“这就是你拍的照片？”
那张照片里没有人脸, 只能看见一个白花花的肚子。
庄璧凡愤怒道：“就这么张东西，谁能认出来是叶絮？”
侦探一脸为难：“只能这样了。为了防止被发现我摄像头放的很低，所以没拍到脸。”
庄璧凡危险的眯了眯眼睛：“你玩儿我？”
侦探见庄璧凡发了怒，老实的低下头去不敢吭声。
庄璧凡烦躁的啧了一声：“现在他怀孕的事情你知道, 我也知道, 但是偏偏就是拍不到证据！”
“他知道自己怀孕当时是避着人的, 怎么可能站在那儿让你拍。”侦探小心翼翼的看着庄璧凡, 小声道，“我又不能找人绑住他去拍照。”
侦探的一句话刚好提醒了庄璧凡。
对啊！
如果偷偷拍照这条路走不通, 他完全可以换一条路, 直接找个机会吧叶絮给控制住, 当时候还不是他想怎么拍就怎么拍？
反正到时候已经抓到对方的把柄, 谅他也不敢怎么样。
只是让他主动从家里出来这件事比较麻烦。
庄璧凡微微蹙眉，突然想起偶然听人聊起, 叶家这周末要给叶絮举办生日宴，这两天请帖都发出去了。
庄璧凡当时还觉得奇怪, 叶絮这身体状况还怎么在宴会上应酬？
但如果说请柬都发了, 那无论如何，叶絮也应该会在宴会上露脸的，那就意味着——他肯定要出门。
这正是下手的好机会。
庄璧凡转头看向侦探：“你那边能联系到靠谱的人吗？”
侦探吓了一跳：“不会吧, 你真的想——”
“放心, ”庄璧凡勾唇一笑，安慰似的拍了拍那人的肩膀, “我就是拍几张照片当保命符而已, 又不是要对叶絮怎么样。”
“可是……”侦探咽了咽口水, 艰难道，“你还是别这么做了吧, 万一出问题——”
“我有分寸。”庄璧凡拿出手机，“你帮我把人找好，别的事情不用你管。”
庄璧凡没再理会侦探的担忧，抬手拨通叶寒山二助的号码。
“张助理，您好您好。许久不见，您最近可好？”
“我有件事想问问您，听说这周末小叶董要在叶家老宅设宴，是有这回事吗？”
五分钟后，张助理敲了敲叶家老宅小客厅的门。
“叶董，刚刚庄璧凡庄先生打电话问了我有关周末少爷生日宴的事情。”
“嗯。”叶寒山靠在躺椅上，随手翻着一本英文书，“他问什么了？”
“问少爷是不是确定要出席。”
叶寒山翻书的手顿了一秒才继续：“你怎么回答他的？”
自从上回在办公室里谈崩之后，这段时间叶家上下无人敢和叶絮联系，这次生日宴也依旧如此。所有事情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但唯独没有任何人通知叶絮。
“我说是，”张助理垂眸，“昨天送去少爷家的礼服，他已经收下了。”
叶寒山挑了挑眉，一向下垂的嘴角难得抿成一丝满意的弧度。
“算他识趣。”
叶寒山从不和人讲和，他只会命令和威胁。叶絮每年的生日宴都是他叫人操办的，一向没有和叶絮沟通的习惯，哪怕今天父子俩闹崩，这样的传统依旧不变。
叶寒山在通过这件事向叶絮表明自己的态度。
即便你再怎么叛逆，这个家还是我做主，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好在叶絮也顺从的接受了他的安排，收下礼服这件事就是叶絮对他的回应。
叶寒山很满意。
叶絮不愧是那个女人的儿子，柔顺是刻在骨子里的天性。
之前的叛逆，想来可能也只是受了一些外力的影响。
想到这里，叶寒山侧头吩咐助理：“调查一些最近半年少爷都接触过什么人。”
“是。”助理点了点头，“庄先生还说，想要周末亲自接少爷回来。”
叶寒山微微蹙眉：“他想干什么？”
“庄先生说之前跟少爷诸多误会，想找个机会跟他赔礼道歉，希望您行个方便。”
叶寒山挑眉，他明白庄璧凡的意思，这家伙大概是想到了什么重回丰林的点子，想借着生日宴的机会，给叶絮找不痛快。
“告诉他，可以是可以，但是有两点。第一，不能伤害我儿子的身体；第二，不能破坏叶家的宴会。其他的，随他去折腾。”
“是。”
*
叶絮生日当天。
早上八点半，一个挺着肚子，戴着帽子口罩的人影从别墅里走出来，低头坐进门外停着的黑色卡宴里。
“叶少爷，我们可以出发了吗？”
戴着帽子的人抬起头看了一眼驾驶座：“你是谁，我没见过你，老陈呢？”
陌生男人微微低着头，看着十分低调：“我是最近聘请的新司机，陈司机今天要接别的客人，您由我来负责。”
五分钟后，庄璧凡那边收到一条信息。
【出发了。】
上钩了。
庄璧凡得意一笑，他人现在就在小区附近的公园里。
只等雇佣的那位“假司机”载上叶絮，他就跟着同步出发。
叶家老宅位于远离市区的一片半山别墅，途中有一段路车少偏僻，正好适合他和叶絮“好好聊聊”。
眼看着自己的计划就要成功，庄璧凡忍不住的得意，他做进车门刚拧开钥匙，车窗就被敲响，一个气质轻佻的男人站在车门外：“兄弟，你钱包掉了。”
“什么？”庄璧凡看了一眼那人手里的钱夹，“这不是我的。”
“是吗？”那人打开钱夹，“可是这里面有你的照片诶。”
怎么可能？
庄璧凡降下车窗探头去看，结果下一秒，车里后排突然窜出来一个人，猛地勒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捂住他的嘴。
庄璧凡吓了一跳，浑身汗毛倒竖，奈何嘴被捂着，只能发出呜呜的叫喊声。
门口的男人伸手进车窗打开车门，结果车门底下还蹲着个人，门一打开，直接从钻进来。
“就你还玩儿绑架呐！也不掂量掂量，绑架你有我们专业嘛？”
庄璧凡还没看清那人的面孔，就被兜头套上黑布阻挡住了视线——
三分钟后，五花大绑还被塞住嘴的庄璧凡被扔进后备箱里。
郑洁撒气似的一脚揣在庄璧凡的腰上，引得对方一阵扭动。
“行了。”董黎茂坐上驾驶座催促郑洁，“该走了，叶絮还在等我们。”
*
假司机出发十分钟之后就发现自己联系不上庄璧凡了。
短信不回，电话也不接。
假司机啧了一声，这老板给钱倒是爽快，做事怎么这么不靠谱？
这个大个事居然不接电话，也不知道在干嘛？
“你在给谁打电话？”后排的人问道。
“没什么，”假司机清了清嗓子，“管家问我们什么时候到。”
“可是赵管家十分钟前已经问过我了。”
假司机一僵，脑子飞速运转想着怎么圆过去，偏偏后面来了辆警车，呼啸的警笛声利箭似的穿透耳膜，扰动神经。
假司机暗骂一声，原本干这种勾当就精神紧张，偏偏还遇到这些破事儿。
他支吾道：“可能、可能是我看错了吧。”
“啊对了，我刚想起来，赵管家一年前就辞职了，现在家里的管家姓唐。”
“怎么？你连管家姓什么也不记得了？”
假司机愣了一下，他都没来得及思考，后面的警车就响起喇叭声：“前面那辆2403，路边停下路边停下！”
极限飙车生死时速那毕竟只是电影里演的，现实情况就是再牛逼的人看见警察叔叔也只能老老实实靠边站。
车门一打开，警察带着执法平板就过来了。
“有人报警说这辆车绑架，谁报的警？”
“我！”后排那位“叶少爷”立马举手，另一只手指着假司机，“警察叔叔，就是他绑架我！”
假司机瞪大眼睛。
啊？！
他这才反应过来，敢情自己早就被发现了！
“你绑架他？”
假司机立马摇头：“没有没有，怎么可能呢？”
“那这是什么？”警察从后备箱里翻出麻绳和黑色头套，瞪着假司机，“你解释一下？”
假司机支支吾吾说不出来，只见另一名警察拉着“叶少爷”：“报警人做一下登记，叫什么名字。”
“安筌，安筌的安，安筌的全加个竹字头。”
“卧槽！”假司机一脸震惊，“你不是叶絮？！”
安筌转过头来，无辜的冲他眨了眨眼：“谁告诉你我是叶絮了？”
假司机倒抽一口冷气，这才回过味来。
这根本就不是计划暴露的问题。
这是他们计划暴露还被对方给将计就计算计了的问题！
假司机两股战战，想起庄璧凡没回的信息。
……该不会，他那边也出问题了吧？
*
庄璧凡被扔在一块坚硬的水泥地上，头套被粗暴的摘下，白色的顶灯刺得他睁不开眼，缓了好一会儿，才看清自己面前站着三个男人。
其中一个他认识，正是刚才敲他车窗的那人。
“你、你们想干嘛？”
“你该问我们？问问你自己吧！”
郑洁蹲下来：“就是你小子打叶絮的主意是吧？胆子挺大呢！敢绑我干小孩的亲爹！”
“你也不打听打听，叶絮兄弟几个都是干嘛的！分分钟让你牢底坐穿信不信？”
庄璧凡脸色一白：“你、你们怎么知道的？”
“自然是因为有人跟我泄了密。”
三人身后，一个清泠的声音响起，庄璧凡一僵，看着那三人退开一步，叶絮走过来。
叶絮今天没戴口罩也没戴帽子，坦然的露着一张脸，低头对庄璧凡微微一笑。
“好久不见了，庄顾问。”
叶絮？！
“我让那个侦探带回去的照片，你还满意吗？”
他双眸一震猛颤，当即反应过来。
那个侦探被叶絮策反了！
他所有的计划都被发现了！
庄璧凡一震，浑身僵硬的如同被冻住了一般。
他自以为万无一失的行动，其实早就已经被叶絮洞悉。他得意洋洋的以为自己能抓住叶絮这条大鱼，却不想被瓮中捉鳖的，居然是他自己。
庄璧凡呼吸急促。
都完蛋了。
一切都完蛋了。
他最后的机会也没有了，叶寒山也不会再帮他了。
郑洁拖了张凳子过来，叶絮悠然坐下：“那么现在，庄顾问，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面对面的两个人，一个人好整以暇的坐在椅子上，另一个被五花大绑，只能狼狈的躺在地上。
胜负已然明了。
庄璧凡喘着粗气，仍是心有不甘，他猛地抬起头，恶狠狠的盯着叶絮。
叶絮居高临下，同样冷冷的看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庄璧凡泄气似的垂下脑袋。
终于接受他输给叶絮的事实。
“行，好。”他咬着牙连连点头，“姓叶的，算你厉害，这次我算是栽你手上了。”
叶絮露出满意的笑容：“庄先生能不狡辩，就再好不过了。”
“你绑架未遂，故意伤害未遂，这些罪名加在一起，你猜，够你在监狱里蹲几年的？”叶絮微微一笑，“不过如果你能老实回答我几个问题，如果你态度诚恳，我也不是不能考虑私下解决，庄先生意下如何。”
庄璧凡冷着脸：“我还有拒绝的权利吗？”
当然没有。
叶絮也没再跟庄璧凡废话，直接问道：“你那么讨厌我，就是因为我高二那一年撞见你跟肖恪连亲热？”
庄璧凡愣了一下，接着目光变得格外怨毒。
叶絮猜的没错，那件事确实是一切的起点。
“叶絮，我庄璧凡哪一点比你差了，凭什么事事压我一头？你已经那么好的家世，有这么好的长相，为什么还要跟我抢这些？”
庄璧凡红着眼，“光是这样也就算了，连我的把柄都被你抓在手里，只要你想，随时都能让我万劫不复，凭什么？”
“所以你就让肖恪连也万劫不复？”
庄璧凡愣了一下，当即否认：“不是我干的！”
“不是你？”
叶絮嗤笑：“那为什么同样是当事人，肖恪连倒了霉，你却能美美隐身了。”
庄璧凡不说话了。
他知道以叶絮的聪慧，这件事一定瞒不住他。
他冷笑一声，干脆也不装了。
“对，是我干的！”庄璧凡冷笑，“你知道又如何，这件事都过去七八年了，早就尘埃落定，你现在知道又能怎么样？”
“我受够了每天战战兢兢害怕东窗事发的生活，与其这样忍气吞声，还不如我自己主动把这件事爆出来！”
叶絮皱眉：“所以你就把脏水全都破到肖恪连一个人身上？”
“当然啊，难不成泼我自己身上吗？”庄璧凡一脸理所当然，“我这么聪明，未来一片光明，怎么能被这种事情给拖累？”
“高中生嘛！随便玩玩而已，谁还当真，要不是泡不到妹子，他长得又好看，我找他干嘛？”
庄璧凡鄙夷的看了一眼叶絮：“我又不喜欢男人。”
叶絮嗤笑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三两步走到庄璧凡面前。
庄璧凡一脸戒备的看着他：“你要干什么？”
“放心，你这样的垃圾，我不屑动手，脏。”叶絮轻蔑的看着庄璧凡，“你今天的事情已经败露，我有权当你追责。”
“识相的话，以后不要让我再看见你这张脸。”
叶絮说完就抬脚走了，连同那三个男人也一并离开。
庄璧凡懵了。
“喂，喂！”庄璧凡一边扭一边朝远走越远的几个人大喊。
“你们什么意思？放我一个人在这里自生自灭？你们这是谋杀！谋杀！”
外面传来汽车离开的动静，庄璧凡慌得几乎要失去理智，他匆忙寻找周围能够割开绳子的锋利物体，挪动中，不知道弄到了那里，绳子居然自己松脱了。
庄璧凡绝处逢生一般，甚至都没来得及深想，立马松开绳子跑了出去。
这里是个废弃的仓库，他的车子就停在路边，庄璧凡慌忙上车，从驾驶座底下捡起自己的手机，发现上面好几通未接电话。
“你跑到哪里去了？”
最近勾搭上的富家千金埋怨道：“不是说今天中午跟我家人见面吗？我们都在酒店等你好久了，你到底来不来？”
“来的来的，宝贝别急，我，马上到！”
庄璧凡原本计划那边把叶絮搞定之后直接去酒店，却不想中途出了岔子，耽误了好几个小时。
庄璧凡发动车子，慌忙朝酒店赶去，仿佛那是他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还有未婚妻这个靠山。
只要他能把这位大小姐哄住了，绑架算什么，诬陷又算什么，只要有钱，到时候都能摆平。
庄璧凡咬牙，无论如何，这顿饭必须得顺利。
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
半小时后，庄璧凡风尘仆仆的赶到酒店。
千金看着他满身灰尘一脸狼狈的样子，皱眉道：“你搞什么，就穿成这样来见我父母？”
“不好意思，宝贝，早上遇到车祸了。”庄璧凡耐心的哄着对方，“放心，叔叔阿姨那边我一定好好解释，咱们先进去，好不好？”
“不好意思叔叔阿姨，晚辈今天来迟了。”庄璧凡一脸得体的笑容，风度翩翩，“前面一辆运沙车翻了，我帮忙救人，所以搞成这个样子，让你们见笑了，实在是抱歉。”
庄璧凡举起酒杯：“我——”
他话还没说完，包间大门啪的一声从外面打开，庄璧凡循声看过去，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
外面走进来一个纤瘦的身影。
居然是肖恪连。
“你——”
庄璧凡想问“你怎么来了”，话到嘴边却咽了回去，他不能让人知道和他肖恪连认识。
却不想肖恪目光在屋子里扫了一圈，最后还是落在他身上。
“这是你女朋友吗？”
庄璧凡一僵，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回答肖恪连的问题。
“是也没关系，”肖恪连朝他走来，一边走一边说，“我知道的，你一直都喜欢女人。”
“玩儿男人，不过是聊胜于无而已。”
“玩儿男人？！”千金的脸色当即变了，她转头看向庄璧凡，“这人是啊？给我解释清楚！”
庄璧凡慌了：“宝贝你听我说，我跟他只是——”
“小姐，你放心吧，我不是他男朋友。”
庄璧凡刚庆幸于肖恪连的识相，就听见他的下半句。
“他只是想一边跟你结婚，再用你家的钱，把我养成见不得人的小情人而已。”
原本只是男朋友出轨养小三，这句话却偏偏将这件事跟千金家的资产联系在一起，叫人一听就觉得无比膈应。
千金的脸色当即黑了，就连主座上她家父母都变了脸色。
“小庄，这是怎么回事？”
“叔叔，你别听这人瞎说！我怎么可能会做这样的事情？”庄璧凡当即否认，“这人是个疯子！他高中的时候就勾/引男同学，他的话根本不能相信！”
“呵！”
席间，千金的小表妹冷笑一声，“那不是因为你吗？”
庄璧凡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什，什么？！”
“热搜都爆了，”小表妹晃了晃手机，“基佬渣男玩同学，完了落井下石陷害对方，我听那个录音，声音应该就是你吧。”
庄璧凡呼吸一滞，慌忙掏出手机，他点开微博的手指微微颤抖。
页面刷新，那条#gay 人渣#的词条明晃晃的挂在热搜第一上，后面跟着一个红到发黑的爆字。
随便找一条视频打开，里面果真是庄璧凡自己的声音。
“高中生嘛！随便玩玩而已，谁还当真？要不是泡不到妹子，他长得又好看，我找他干嘛？”
庄璧凡瞬间如坠冰窟。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陷入了一个巨大的连环陷阱里。
看似还有一线生机，其实不过是叶絮给他的假象。
这一次，叶絮根本就没打算留手。
他要庄璧凡身败名裂，永世不得翻身。”你雇佣的人已经全部被抓了，现在正在做笔录，其他证据也收集得差不多了，”肖恪连平静道，“叶絮让我转告你，等着律师函吧。”
啪的一声。
庄璧凡的手机掉在地上，他难以置信的看着肖恪连。
“你和叶絮……你认识叶絮？！”
庄璧凡已经疯了，他不顾外人的目光，死死的抓着肖恪连的肩膀：“你骗我？！你也骗我？你凭什么骗我？”
肖恪连咬着牙，使出全身力气，抬手打了庄璧凡一个耳光。
“凭你毁了我的人生，凭你欺辱我，轻贱我！”
这一巴掌直接把庄璧凡给打蒙了，他趔趄两步，直接后仰倒在了地上。
肖恪连跪在他的身侧，双手狠狠掐住庄璧凡的脖子。
一股强烈的窒息感潮水般涌来，庄璧凡挣扎着，经理连番惊吓的身体一时间推不开肖恪连。
庄璧凡脖子上爆出青筋，嘴里发出嗬嗬的嘶喊。
眼前出现白光，目光所及之处只有肖恪连一个人。
对方眼中的怨恨清晰的落在庄璧凡的眼睛里。
居然……让这个一向自私的男人产生了一丝后悔。
庄璧凡无意识的抓住肖恪连的手臂，张着嘴，想说什么，被扼住的喉咙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下一秒，肖恪连收回了手。
“你这样的人，不值得我牺牲自己去伤害。”
肖恪连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对方，那双杏眼微红，且不是从前婉转缱绻的风情。
“叶絮跟我找了律师，如果证据搜集的顺利，我同样会起诉你。”
“庄璧凡，你这种人，就活该在监狱里烂死。”
*
那边兵荒马乱，叶絮这里却一派安然。
他低头静静的看着手机，等待萧翎的回信。
按照叶絮原本的计划，萧翎一个人负责后期处理音频在微博上投放造势，这家伙一听说自己不能跟叶絮一起，当时就炸了，上蹿下跳的不乐意。
最后还是董黎茂顶着老大哥的头衔直接拍板，一手镇压了萧翎的反抗。
这家伙肯定气死了。
叶絮一想起萧翎那“全世界都针对我”的臭脸，忍不住抿唇轻笑，这边事情一忙完，就赶紧给他发了信息。
自家傻狗，还是得自己哄。
结果信息发出去快半个小时了，对方还是没有回应。
气成这样了？
叶絮隐隐有些担心。
还是赶紧回家当面哄吧，省的给傻狗气出个好歹来。
叶絮想看看还有多久到家，结果一抬头，当即眉头微蹙。
这不是回家的路。
“我们现在去哪儿？”叶絮委婉道，“我有点事，想尽快回家。”
“啊，嗯。”开车的董黎茂支支吾吾道，“马上就到了。”
“这不是去我家的路。方向都不对。”
车里另外三个人一齐沉默了。
叶絮瞬间察觉到这几个人之间奇怪的氛围，皱眉道：“你们背着我搞了什么？”
“嗨呀！”蒋闻铭笑笑，“我就说瞒不过叶总吧，老萧还非得搞惊喜。”
“他媳妇儿那么聪明，他有那脑子给叶总搞惊喜吗？”
叶絮：？
第72章
夜幕降临, 华灯初上。
叶家老宅内/衣香鬓影、宾客如织，却不想楼上的办公室内，叶寒山望着远处渐渐模糊的山影，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落在这个中年男人的脸上, 给这张原本就刻薄冷淡的面孔平添了一抹肃杀之气。
管家看得心惊, 急忙给身后的佣人使眼色, 压低声音小声询问道：“还没给少爷电话吗？”
“打了啊, 一直在打。”佣人同样急得额头出汗，“可是一直没人接。”
管家啧了一声, 心道一声糟糕。
“章管家, 少爷他……会不会不来了？”
佣人这句话声音有些大, 让叶寒山给听见了, 他侧眸看过来，眼神如刀子一般, 给那名佣人吓得一个激灵，当即埋下头连连道歉。
“对不起老爷, 我、我瞎说的。”
叶寒山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弧度, 他目光转向身边的助理。
“庄璧凡那边有消息吗？”
“还没有，庄先生的电话也接不通，我已经派人去找。”助理仔细打量着叶寒山的脸色, 谨慎道, “要再派点人去找少爷吗？”
房间内沉默良久，叶寒山点了点头。
“派吧。”
叶寒山目光冰冷的看向窗外, 西边最后一抹残阳也消失在山际之后, 山林处的光线混沌起来, 不久就要归入一片黑暗之中。
他冷哼一声：“我倒要看看，他到底在做什么。”
*
叶絮在几十公里之外的X山码头。
他蒙着眼罩, 被萧翎护在怀里搀扶着。
这种失去视力只能依靠别人行动的感觉非常不好。
叶絮走了还不到五分钟就不耐烦了：“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
“这么着急做什么？”萧翎笑嘻嘻的，心情很好的样子，“都说了给你准备了好东西，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叶絮抿着唇没再说话。
中午他被董黎茂一行人带到了码头的度假酒店，说萧翎在这里等他。
结果几个人吃完饭也不见萧翎的踪影，蒋闻铭就开了房间供几个人休息。
叶絮吃完东西有些疲惫，进房间没一会儿就睡着了，一觉醒来就发现眼上蒙了块东西，他刚想去摘，就被一只温暖熟悉的手给拦住。
“别摘。”
是萧翎的声音。
或许是因为视线被阻隔，身体其他感受便自然的被放大，萧翎的声音听上去像是某种厚重的弦乐器，低沉且悦耳，语气中透着藏不住的期待。
叶絮感受到声音是从背后传来的，却也辨认不出对方的具体位置，只能微微转过头去：“你要干嘛？”
“给你准备了生日礼物，现在带你去看。”
一个温温软软的东西落在叶絮的脸颊上，吧唧一声，留下一点微凉的湿意。
是萧翎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跟我来，不会骗你的。”
叶絮跟他走了许久，鼻腔里满是海边咸腥的空气，耳边浪拍打岩石的声音伴着远处海鸟的鸣叫，叶絮知道自己现在多半在码头上。
“抱着我。”
萧翎将叶絮的两只手抓住勾在自己的脖子上，下一秒，他身体一轻，被萧翎打横抱了起来。
即便被抱在萧翎怀里，那种随水漂流的晃荡感还是存在，习惯了结实陆地的人冷不丁来到海上总会下意识的不安，叶絮忍不住搂紧了萧翎。
“你慢着点！”
“我有数。”
走过一段摇晃的路，眼罩的缝隙隐隐透出一丝光线，呼啸的海风一下就停了，叶絮感觉到自己应该是进入了室内。
“放你下来了啊！”
身体渐渐下沉，双手重新踩在地面上的感觉尤其的好。
叶絮轻舒了一口气，便被萧翎牵着手带着往前走。
这里很安静，但认真听还是能听出来一些窸窸窣窣的细响，
这里有人，应该还不少。
“到了。”
眼罩被轻轻摘掉，炫目的白光让叶絮下意识的用手遮了下眼睛，眼前的景象渐渐清晰起来。
叶絮看见了面前的圆桌上满满当当摆了五份蛋糕，以及蛋糕桌后面，熟悉的七八张面孔。
叶絮冷不丁跟这么多双眼睛对到一起，当即愣住了。
啪！
细碎的礼花在半空中飘散开来，众人晃着沙锤、铃鼓，齐声对着叶絮高喊。
“生日快乐——！”
叶絮：……好傻
叶絮被这傻缺一幕震撼的脚趾发麻，一向平静的嘴角却忍不住翘起来。
“你们——”
“今天不是你生日嘛！”甘敬笑嘻嘻的凑到最前面，“萧翎昨天就跟我们打招呼了，今天来这里给你庆生。”
甘敬戴着蛋糕店赠送的廉价生日帽，看上去傻兮兮的。
“真是没想到，”甘敬摇头晃脑的感叹，“我发小终于也有个像样的生日聚会了，以后不用大半夜偷偷摸摸跟我一起吃蛋糕啦！”
叶絮微微一笑，语气同样带着感慨：“是呢。”
这样的生日宴会对于一个二十多岁的成年人来讲确实有些幼稚，但对于叶絮这种从未得到过的人来讲，这却是一次对于童年遗憾的补偿。
未必真的有用，但却十分熨帖。
就像他无论怎么劝都想尝试并不好吃的盒饭，或者是和萧翎逛下班后人挤人的商场。
“你看，”萧翎把叶絮拉倒圆桌前，兴致勃勃的解释。
“我每年过生日我妈都会给我订一个蛋糕，一直订到二十岁。每年我们家都会在蛋糕前留一张合影，我就照着家里照片的样子给你重新做了几份。”
萧翎一个一个给叶絮指。
“这是五岁的、十岁的、十五岁的。二十岁的最小，我都说不要了结果我妈给偷偷订了一份。”
“摆在中间的这个，是我送给你的。”
萧翎抓着叶絮的手，脸上带笑，却格外的认真。
“我知道我没有那个本事弥补你过去收到的伤害，但是至少，但是我可以把我从前体验过的快乐分你一半。”
“从今以后，当你回想过去的生日，不止有讨厌难过的回忆，还有我送你的蛋糕，”
“未来每一年，我都会陪你过生日。以后每一年我都给你买一个蛋糕，我们也拍照，等到咱俩五六十岁，照片足够多，你看着它们，就想不起来从前的那些烦心事了。”
萧翎明明没喝酒，却越说越激动，他单膝跪地，紧紧攥着叶絮的手。
“叶絮，我真的很喜欢你。我萧翎这辈子都被没有这么稀罕过一个人。”
“我希望你每天都开心，做你任何想做的事情，不用为任何人、任何事情烦恼。”
“我，我——”
萧翎咽了咽口水，不知怎么的有点卡壳。
刚才的一番话已经让叶絮红了眼眶。
老实说，在和萧翎同居之前，叶絮早已经放弃了弥补这些人生遗憾的打算。
他生活在这样一个感情缺失的畸形家庭里，童年的阴霾生活早已经显得无关紧要，即便有一天他挣脱了叶寒山带给他的束缚，这些从出生伊始就跟着他的东西依旧会像影子一样纠缠他的一生。
没人会救他的。
人生匆匆忙忙五六十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目的地，大家行色匆匆，为了生活殚精竭虑，哪有时间在乎别人的内心？
没关系的，叶絮这么安慰自己，不过是一些无关痛痒的小伤而已。
但是偏偏有人注意到了。
这个他曾经嫉妒的、讨厌的男人，像一轮耀眼的太阳，一瞬间照亮了他原本灰暗的人生。
那些他原本已经不再奢望的，哪怕只是一点小事，这个男人都会尽力帮自己实现。
他永远不会觉得他矫情、麻烦、无病呻吟。
每次看见叶絮藏起来的伤痕，萧翎的心疼都是发自内心的。
“很疼吧？真可怜。”
温柔的一句话，总能让叶絮看似坚固的心房一瞬间崩塌瓦解，让叶絮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看上去那么坚强。
时至今日，他的内心依旧是个受了伤就会难过哭泣的小孩。
而萧翎的出现，终于让他能够在受伤时放肆的哭泣撒娇，倾诉委屈。
怎么会没关系呢？
即便是小伤口也是会很疼的。
真的很疼的。
叶絮抿了抿唇，忍着眼眶的酸涩，伸手拉了拉萧翎。
他不想在这么多双眼皮子底下哭。
太丢人了。
“起来了，”叶絮埋怨道，“你干嘛，求婚啊？”
萧翎怔了一下，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单膝跪地了，这姿势过于隆重，他尴尬之余刚想站起来，只听身侧的郑洁已经吹起了搞事情的口哨。
“萧老狗你也太会省钱了吧，生日跟求婚一起搞？气死我了，凭什么你这样的抠逼最先有老婆？”
“你要求婚？”董黎茂完全在状况外，“你戒指准备了吗？还是说藏在蛋糕里？”
正在库库炫蛋糕的甘敬猛咳了好几声。
“没有没有！”游序当即举手，“蛋糕我去拿的，从开始做到摆上桌都没别人经手，肯定没有藏戒指。”
“我靠你求婚连戒指都不准备哒！”郑洁捏着一个可乐拉环，“呐，刚开了瓶可乐，拉环送你了。”
“去你的！”萧翎老脸一红，赶紧道，“别听他们瞎说，不是求婚！就是单纯给你庆祝生日而已。”
萧翎摸着后脑勺，头一次连耳朵也烧起来，他小声嘀咕了一嘴。
“以后求婚，我肯定会好好准备戒指的，再不会这么草率。”
“我现在还没准备好，你……再等等好不好？”
这问题问的……也过于可爱了。
叶絮清了清嗓子做严肃状。
“可以是可以。”
“但是以后不要背着我搞这种惊喜了。”
“陪你演戏我也很累的。”
萧翎：……哈？
萧翎懵逼的表情很好的愉悦了叶絮，他轻笑一声，眉头一挑，瞬间变成了从前那个傲慢轻佻的叶总。
“你以为，要是我不知道，你的惊喜派对能这么顺利的开展？”叶絮勾唇，“路上蒋闻铭就跟我说过了。”
“啊？？？”
郑洁捧着肚子，不给面子的笑得特别大声。
“吃瘪了吧萧老狗，刚刚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牛逼特别浪漫？其实你准备的那些东西叶总早就知道啦！”
萧翎瞪眼看着叶絮笑盈盈的脸。
“敢情、敢情你一直都是在故意配合我？！”
“不然呢？”
萧翎深吸一口气，捂着嘴巴半天都反应不过来，他又是气又是笑。先是转头瞪了蒋闻铭一眼：“回去我再跟你算账！”
然后冲叶絮扬起下巴，嚣张又笃定。
“我才不信！那你刚刚那要哭不哭的样子也是假的？”
萧翎戳着叶絮的腰，小声威胁道：“老实回答，敢说谎今晚回去我念死你。”
叶絮嘁了一声，挑眉坦然道：“那倒不是。”
叶絮抿了抿唇，有些不自在道：“刚刚是真的被你的话感动到了。”
一句话瞬间让萧翎计划败露的挫败感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勾唇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那也不算失败啊，”萧翎一脸嘚瑟，“真不是我吹，让你开心这件事，我排第二，还真没人敢排第一！”
“叶总~”
一个带着哭腔的男声从背后传来，叶絮扭头，在看见蔚笙那张哭唧唧的面孔时瞬间一愣。
“你也来了？”
蔚笙一边用袖子抹眼泪一边抽搭：“萧总给我打电话了。”
叶絮回头看了萧翎一眼，萧翎无辜的一耸肩膀。
看我干嘛？
我要是知道这家伙这么能哭我肯定不叫他来！
蔚笙看着叶絮的肚子：“对不起叶总，这么大的事情我居然现在才发现。”
“我这个助理真是太不称职了。”蔚笙一脸自责，双手虚虚的张开，像是想去扶叶絮的肚子。
“您这样，肯定受了很多苦吧。”
叶絮有些哭笑不得，蔚笙他什么都好，就是人有点感性，激动的时候容易哭鼻子。
“别这么自责，是我故意瞒着你的。”叶絮浅笑着，安慰的拍了拍蔚笙的肩膀，“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这段时间我不方便出门，辛苦你替我看着公司。”
蔚笙当即立正站好，责任感爆棚：“叶絮您放心吧，我保证给帮您把事情处理好，您安心养胎就好。”
“还有多久开饭啊！”郑洁叫嚷，“有没有人管管？萧老狗你现在卸磨杀驴不管我们了？”
“就你事多！”萧翎白了郑洁一眼，“游艇马上出发了，开船十分钟后开始上餐，你们等着吧。”
萧翎说完便牵上叶絮的手，引着他往二楼走。
“不是说等会儿吃饭吗？”叶絮好奇道。
“他们吃他们的，咱们吃咱们的。”萧翎勾唇，笑的神秘又得意，“剩下来的部分我可谁都没告诉，你总不能也猜到了吧？”
叶絮失笑，顺从的跟他上了楼。
三层被一整个改成了一间卧室，卧室外连着露天阳台，是整个游艇最好的观景位。
阳台边摆了张小桌子，热饮飘着热气，明显是刚刚才准备好的。
“天气太冷就不出去了。”萧翎带着叶絮在桌子边坐在，“在这儿看也是一样的。”
叶絮不明所以：“看什么？海景？”
虽然说在海上看岸边的灯光璀璨确实别有一番风味，但是光为了看这个，特地租一艘豪华游艇就没必要了吧，又不是啥多稀奇的景色。
萧翎低头看着表：“还有三秒钟。”
“3、2、1——”
随着那声“1”的尾音缓缓消失，叶絮听见咻的一声，声音远远的。
下一秒，啪的一声，绚烂的光线撒在叶絮的脸上，他回头一看，不觉深吸了一口气。
不知何时，游艇外的天空已经被绚丽的烟花笼罩，原本黑沉沉的夜幕也变得生动起来。
楼下传来郑洁他们的欢呼声，叶絮静静的盯着窗外，一双瞳仁因为这漫天烟火的光彩，变得格外璀璨夺目。
“喜欢吗？”
萧翎微笑着撑着下巴，叶絮在看烟火，他在看叶絮。
叶絮有些惊讶有些惊喜：“你怎么还准备了这个？”
“之前你不是一直羡慕别人有这个有那个吗？我看好多人过生日也搞这个，咱怎么能落下？”
萧翎指了指窗外：“别感动的太早，还有别的呢。”
烟花秀大概持续了十多分钟，烟花渐渐收尾，游艇的右舷处突然飞过来一只由无数光点组成的白鸽。
叶絮眯眼一看才发现。
是无人机！
白鸽在游艇周围环绕一圈，然后灯光四散，组成了一排文字。
【萧汪汪祝叶子小朋友——】
【生日快乐，天天开心！】
这傻兮兮的文字就很有萧翎的风格。
叶絮忍不住轻笑，转头看他：“你——”
“这会不用羡慕别人了哦！”萧翎笑着看他，“现在S城搞这一手的还没有呢，咱们这是头一份。”
“以后不用羡慕别人了，该别人羡慕我们了。”
叶絮喉咙发紧，刚刚在下面时好不容易憋回去的那股酸意强势回归，怎么压也压不回去了。
叶絮眨着眼睛不肯让眼泪掉下来。
“你真是、真是——”
“怎么还哭了。”
萧翎失笑一声，凑了张纸凑到叶絮面前，轻轻给他擦着眼角的泪水。
结果眼泪越擦越多，决堤似的。
萧翎又无奈又好笑，干脆扔掉手里湿透的纸巾。
“算了，”他放弃一手揽过叶絮的肩头，“想哭就哭吧。”
“在我面前，你可以做任何事。”
叶絮猛地伸手抱住萧翎，将脸深深埋进萧翎的腹部。
房间里静默一片，唯见几声隐匿的哭音，不知道过了多久，叶絮的声音闷闷的响起。
“这是我到现在，过过的最好的生日。”
萧翎的手轻轻放在叶絮的肩膀上：“但是绝不是你整个人生里最好的一个。”
“叶絮，”萧翎慢慢蹲下来，目光和叶絮平视，“相信我，以后还会有比这更好的。”
叶絮垂着眼睛，不想让萧翎看见他哭过的眼睛。
“你、你这样，不怕把我以后会越来越不知足吗？”
“不知足怎么了？”萧翎轻笑，“你不知道我才有继续给你准备惊喜的方向和动力，你要是满足了、看破红尘了，那还要我干嘛？”
叶絮伸手揉搓着萧翎衣服的领口，十分不讲道理的抱怨：“为什么你以前那么傻/逼啊！”
要是他们能早点以上，该多好。
萧翎抓住叶絮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声音有些暗哑：“我要是从前没那么傻/逼就好了。”
掌心的湿热触感像是一阵电流穿过了身体，带着心脏也跟着震颤了两下。
对方沙哑带着颗粒感的嗓音莫名蒙上了一层性/感的底蕴，叶絮心旗荡漾，他向来在这方面不隐藏忸怩，当即倾身上前，吻住了萧翎的唇。
萧翎愣了一秒，随后飞快的打开了身体里兽/性的开关，张开嘴回应叶絮的主动。
唇/齿纠/缠间，房间的温度也渐渐升高。
纠缠间，叶絮直接抓住萧翎的衣领将他拽起来，萧翎顺从的站起来，压根没让叶絮出多少力气，整个人软绵绵的仰倒在了床上。
叶絮翻身跪坐在萧翎的两侧，居高临下看着他。
他呼吸有些急促，嫣红的唇/瓣微张着，在窗外的朦胧的光线下泛出凌凌的水光。
煞是诱/人。
萧翎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暗叫了一声糟糕。
他不动声色的晃了晃腰，企图让叶絮往上坐一点。
谁知道叶絮屁/股一沉重重的压在他的肚子上，冷声道：“你干嘛？”
“不是……”萧翎有些尴尬，“你能不能稍微往上——”
不然不争气的弟弟就要被发现了！
叶絮勾唇一笑，伏下身体，薄唇贴着萧翎的耳廓吐气如兰。
“挺精神的嘛！”
萧翎一僵。
完蛋！被发现了！
萧翎的表情让叶絮满意的勾了勾唇，他直起上身，微微偏头：“萧翎，你刚刚说的，我可以在你面前做任何事，算数吗？”
“当然算数。”一说起这个萧翎立刻认真起来，“我怎么可能在这种事情上骗你？”
“那就好，”叶絮微微扬起下巴，女王似的命令道，“我想要。”
萧翎：……
艹！话说早了！
“不是，”萧翎硬着头皮，“真不是我不想啊，主要是吧——”
“我查过了，孕期可以做的，”叶絮眨了眨眼睛，“适当运动有益身心。”
“而且只有中间三个月可以，我现在六个多月，”叶絮轻笑声，手指隔着衣服在萧翎的胸口画圈。
他轻轻吐了一口气，语气带着若有似无的诱惑：“真的不要吗？可就剩不到一个月了哦！”
MD！
萧翎几乎要咬碎了一口银牙。
又来了！这个吸男人精气的妖精他又来了！
萧翎恨恨地想。
这么勾/引我是吧！老子可都记着呢！等你生完我一桩桩一件件全部都要讨回来！
叶絮皱眉盯着萧翎。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这人怎么还是没反应？
只好使绝招了。
叶絮沉着脸从萧翎身上下来，坐在床上开始翻手机。
这突如其然的中断给萧翎整的有些后背发凉，他小心翼翼的凑上去：“你怎么了？生气了？”
“没事，”叶絮故作平静道，“你不是不想吗？我又不能强求，那就算了吧。”
尽管叶絮这么说了，但萧翎丝毫没有放松的感觉。
拿错剧本了吧喂！
你能有这么好说话？！
萧翎下意识的觉得不对劲，偷偷摸摸凑到叶絮身边偷瞄他在看什么。
卧槽！
电动小玩具！
“你找这个干什么？！”萧翎当即就急了。
“自给自足喽。”叶絮一脸淡定，“男朋友帮不上忙，我买点玩具自己玩总行吧。”
萧翎：！！！
喵了个咪的！【此处省略无数脏话】
我一个活生生的大男人不要面子的？！
萧翎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夺过叶絮的手机扔到床尾，“你不准看！”
叶絮被扔掉手机也不生气，他双手抱胸耸了耸肩：“那你想怎么样呢？”
“你当我是死的？！当着我的面找这个？这个能有我好？”
“我也不想用啊，不是你不愿意给我吗？”叶絮无辜的眨了眨眼睛，一双桃花眼满是风/情。
“我也想要你啊，”叶絮凑过去，勾住萧翎的脖子，“能亲/我，能抱我，身上热热的，摸起来特别暖和。”
叶絮的嗓音沙沙的，浑身上下连呼吸都像带着钩子。
萧翎不自觉的喘/息起来。
他双手死死的捏成拳头。
MD！真的别在勾/引我了！
“萧翎，”叶絮轻轻晃了晃他的脖子，撒娇一般，“我想要你。”
“萧翎，我想要你。”
一瞬间，萧翎听见了自己象征理智的那根弦断掉的声音。
欲望的本能侵占了这句身体。
一切好像又回到了酒店的那个晚上。
叶絮被重重的摁在床上，炽热的唇/瓣随之而来。
叶絮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唔得叫了一声。
“乖。”萧翎摸了摸叶絮的脸颊，修长手指从脖颈滑到锁骨，再一路向下。
“你听话，我轻点——”
第73章
清晨。
海浪拍打船壳发出阵阵的水声, 停在海面上的游艇随着波纹轻轻摇曳，像童年的摇篮。
三层的豪华卧室内，海鸟的鸣叫声经过玻璃的阻隔已经不甚明显，日光透过窗帘在床上投下一线金光, 照在两只交/缠在一起的赤/裸的胳膊上。
两只手臂黑白分明, 黑色的胳膊将白色的那只护在怀里, 十指相扣搭在一只隆起的、盖着被子的肚皮上。
室内暖气开的足, 萧翎仍执拗的把被子盖到叶絮的肩膀头上，半夜叶絮嫌热, 伸手给掀了, 此时莹润的肩头暴露在空气中, 姣好的皮肤上星星点点满是暧/昧的痕迹。
摆着游艇的轻微摇晃, 两个人睡得正熟，根本没有新过来的迹象。
奈何叶絮肚子里那位不乐意了。
一个大力金刚拳精准的打在萧翎的胳膊上, 萧翎吓了一跳，猛地从床上弹起来, 盯着鸟窝头迷蒙的四处张望。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
叶絮安然的睡在他身边。
什么都没有发生。
萧翎这才松了一口气。
此时叶絮醒了, 一边揉眼睛一边侧过身去看萧翎：“你干嘛？”
“没事，做梦了。”萧翎弓身抱住叶絮的腰，“我刚刚梦见你要生了, 吓死我了。”
叶絮现在没力气把身上的萧翎掀下去, 就这么由着他抱着，叶絮大喇喇的仰躺在床上, 低头笑着看萧翎：“你就这点胆子？”
叶絮此时声音哑哑的, 颗粒感十足, 在这个静谧的清晨听起来尤为性/感。
萧翎一抬头，打眼就看见叶絮裸/露胸口上点点的红痕。
都是萧翎昨天晚上留下的。
一大早的看见这些……着实有些过于刺/激他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小菜鸡的神经了。
叶絮动了动腰, 侧眸有些无语的看着萧翎：“一大早的这么精神吗？”
被窝底下两个人几乎贴在一起，身体的一点变化也瞒不过对方。
萧翎老脸一红，讷讷的揉着鼻子：“早、早上升旗不是很正常吗？”
“昨晚都升了一晚上了你还没累？”叶絮挑眉看他，“你弟弟精力这么好？你从前健身他也跟着练了？”
萧翎知道叶絮是在打趣自己，索性不要脸道：“精神怎么了？二十多岁正是精神的时候，精神才证明我身体倍棒。”
“哪个男人二十多岁的时候不满脑子这个？不想这个那还是人吗？”
一大清早的还没醒透，萧翎一叭叭叶絮就觉得脑瓜子嗡嗡的，立马手动闭麦。
“闭嘴。”叶絮一手捂着萧翎的嘴一手推他的脑袋，“滚开，别压着我。重死了。”
萧翎嘁了一声，得寸进尺的凑上去：“昨天晚上你怎么不嫌重？再说了我有压倒你吗？睁眼说瞎话！”
“爽够了就翻脸不认人了是吧？叶絮你这个大渣男！”
叶絮懒得跟萧翎拌嘴，折腾了一晚上他缺觉的厉害，只想赶紧再补一会儿眠。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叶絮不耐烦的连连点头，“快闭嘴吧我要睡觉。”
奈何叶絮还是不太了解萧翎这只狗。
没吃过的骨头之前，狗粮也勉强能下咽；但是一旦开了这个荤，知道骨头的香了，但凡他在回头看狗粮一眼，那都是对这个品种的不尊重。
萧翎侧躺在叶絮身边，大脑袋枕在叶絮的肩膀头上，两只狗招子往上看着叶絮，看上去小鸟依人楚楚可怜，诡异的很。
叶絮被脖子上扎人的头发弄得痒痒的，睁眼一低头就看见萧翎如此表情。
……
“你想干嘛？”叶絮满脸写着无语。
“你现在怀孕25周多。”
叶絮微微蹙眉：“所以？”
“距离七个月、28周还有两周多。”萧翎往前走了几分，语气中透着一副小心翼翼的急迫。
“咱是不是，还可以再来几次？”
叶絮：“……你之前不是还不乐意吗？”
之前的他是傻逼！
萧翎心里默默的回答道。
也太好吃了吧！他老婆也太好吃了吧！
萧翎才知道叶絮激动时皮肤都是粉的，像是一汪春水化在了萧翎的怀里，桃花眼失去焦距，泛着潋滟的水光，像是下一秒就要落下泪来。比那江南三月盛放的桃花还要勾/人。
萧翎心中悔得要滴血，这么好吃的叶絮过去这一个月他居然硬忍着没下嘴，MD简直浪费！
经过昨晚这一夜，萧翎现在心里没别的，就是想吃叶絮。
想把他嚼碎了揉软了，骨头渣子都不剩的吃进嘴里。
萧翎清了清嗓子，不以为意的厚着脸皮道：“我现在乐意了。”
他自顾自的点了点头，一脸笃定：“特别乐意。”
“为老婆解决生理需求，义不容辞。”
叶絮心里嘁了一声，说的你多无私奉献似的，其实还不是自己食髓知味尝到甜头了？
床下装的跟唐僧似的摸一把都一脸不情愿，真上了床瞬间原形毕露。推土机推的比谁都狠，嘴里不停的逼叨叨说自己比玩具强，酸的宛如柠檬成精，玩具的醋都吃。
要不是叶絮体力告罄，这会儿也未必能消停。
狗东西！
叶絮踹了萧翎一脚：“昨晚一晚上你都没吃饱？”
当然没有。
萧翎凑上去一点，几乎要和叶絮脸贴脸：“那不还是因为顾忌着你吗？我怎么吃得饱？”
他目光灼灼：“所以要多吃几回。”
“否则该饿死了。”
“之前怎么没见你饿死？”
“之前不是没吃过吗？”萧翎理直气壮。
叶絮：“……”
他现在开始认真的后悔起自己没有买小玩具了。
电动的环保还节能，不像面前这个傻狗，消耗快胃口还大，性价比低到离谱。
“我吃饱了。”叶絮被子一掀盖住脑袋，企图逃避事实，“等我下次饿了再说吧！”
萧翎：？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叶絮一脚踢出被窝。
“卧槽！”萧翎屁滚尿流的维持好平衡，扭头一看叶絮已经把自己裹成了一个蚕蛹，打着极其夸张的呼噜试图告诉萧翎自己已经睡着。
“行行行！姓叶的你就提上裤子不认人吧！”
萧翎凑上去，隔着被子恶狠狠的威胁。
“等你生完再跟你算总账。”
被子里又传来一声巨大的呼噜表示对方没听见。
萧翎轻笑一声，直起身体居高临下看着被子蚕蛹：“装也没用！我都记着呢！”
“我先下去吃饭了，回来再给你揉揉腰。”
萧翎隔着被子亲了亲叶絮的脸，柔声道：“好好休息吧，老婆。”
*
萧翎也是一晚上没怎么睡，却格外的神清气爽，下楼脚步都带着风，脸上写满了吃饱喝足的餍足。
这个点该上班的都是上班了，一层只剩下蒋闻铭和董黎茂。
“你今天没值班？”董黎茂在让萧翎有些惊讶。
“今天轮休，就不回去了。”董黎茂看萧翎一个人下来，好奇道，“叶絮呢？不下来吃早饭？”
“所以我说董哥你这个人就是没情趣，”蒋闻铭笑着，“老萧昨天给叶总准备那么多，人家小情侣晚上芙蓉帐暖度春/宵，白天怎么爬得起来？”
蒋闻铭看着萧翎脖子上的红痕，暧/昧的抿唇一笑：“这下幸福了，兄弟？”
萧翎轻轻锤了一下蒋闻铭的肩膀：“不该问的别问！”
装的一副正儿八经的样子，其实嘴角还是憋不住笑。
董黎茂愣了一下：“叶絮那样……也可以？”
蒋闻铭抿着唇直笑，却没吭声。
萧翎脸上有些发烧，他摸了摸后脑勺，含糊道：“可以的……我有分寸。”
“对了，我正想跟你提这件事呢！”董黎茂的表情严肃起来，“叶絮这情况，分娩得自己找医生吧？看他的肚子应该也没几个月了，你得提前准备好，省的到时候出状况。”
“有嘴严靠谱的医生吗？”蒋闻铭问道，“要不要给你打听打听？”
“我知道，我也在打听。”说起这个萧翎也蹙起眉头，“你们也帮我留意留意吧，有合适的跟我说。”
蒋闻铭低头看了一眼手机，突然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说起来，还有件事，今天早上新鲜出炉的，要不要听听？”
“昨天叶家给叶絮办生日宴都知道吧？一屋子人等了好几个小时，愣是没见到叶絮的影子。叶寒山气坏了，当着所有人的面砸了一个青花瓷瓶摆件，小一个亿呢。”
“叶家老爷子那么要脸的一个人，这次居然不顾脸面当中摔了东西，估计是动了真怒了。”
蒋闻铭拍了拍萧翎的肩膀：“你们最近小心着点。”
叶寒山的震怒也早在萧翎和叶絮的预料内。
为了让庄璧凡顺利上钩，叶絮故意没有拒绝叶家送来的礼服，给所有人一种他会去的假象，结果当天却没有现身，害叶寒山丢了这么大一人，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会气成什么样。
萧翎倒是不在乎那个老登是不是气到爆血管，只要他能离叶絮和自己的生活远远的，他就谢天谢地了。
当然，萧翎望着茫茫海面，默默的叹了一口气。
他也知道这不太可能。
*
叶家少爷在自己生日宴上放鸽子的事情不过一个上午就传遍了S市的上流圈子，一连几天都是名流巨贾茶余饭后的谈资。
叶寒山这几天闭门谢客，明显也是觉得丢人。
这份过错终究会被扣在谁的头上，答案不言自明。
果不其然，三天后，叶絮收到了叶寒山电话。
叶絮正在办公室里处理自己公司的事务，突然电话就想起来，他低头一看，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叶寒山。
这是这个名字第一次出现在叶絮的来电显示上。
顶着他亲生父亲头衔的男人，终于知道给自己打个电话了。
时过境迁，叶絮看着这三个字，有些感慨，又有些好笑。
十八岁之前，他做梦都希望能收到这样一个电话，不需要多说什么，哪怕只是问一句“你在干嘛？”，都会让叶絮那颗漂泊无依的、空落落的心好受一点。
但是没有。
一次都没有。
叶寒山只会命令他，甚至这些命令，都是靠他的助理或是管家传达的。
叶寒山一直致力于在他们之间打造一种纯粹的上下级关系，他不屑于感情的交流，自然也不会给。
给不了他关爱，却一直用爱拴着他。
叶絮冷笑着点开通话键。
他的这位父亲，真的很会空手套白狼。
电话接通，信号两端的人却没有一个先开口。
听筒里只能听见细微的电流声，仿佛一个静默的战场，谁先开口，便是谁认输。
不知道过了多久，叶寒山冷哼一声：“长辈打的电话，不知道主动问候的吗？从前的家庭老师怎么教你的？”
“不知道，可能是老师教的不如言传身教来的深刻吧。”
“你！”叶寒山那边传来粗/重的嗬嗬声，像是气的不轻。
叶寒山过了好久才平复下来，他深吸一口气：“你在哪里？柒号院？”
“你关心吗？”叶絮冷声，“既然不关心，为什么要问？”
“萧翎现在跟你住在一起，是不是？”
叶絮顿了一下。
他们同居并没有避人，叶寒山能查到，其实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你和他——”叶寒山拖着长音，嗤笑一声，“我还真没看出来你有这个癖好，不过无所谓，只要你三十岁之前弄一个孩子出来，你私下里跟男人玩还是女人玩，随便你。”
“你喜欢男人，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叶寒山语气变得冷峻，“但是萧翎，不行。”
叶絮皱了皱眉：“为什么？”
“为什么？现在情况还不够明显吗？”
他特地找人调查了，这段时间叶絮和萧翎的接触越来越频繁，几乎同进同出，而叶絮那不知因何而起的叛逆，正是发生在跟萧翎接触之后。
“我不可能任由这样一个小混混带坏你！”叶寒山沉声，“跟他断干净，立刻！那些男明星、模特，随便你玩，但是他不行！”
“你觉得是他带坏的我？”叶絮眉头紧锁，只觉得荒谬，“你错得太离谱了，我告诉你，即便没有他，我也早就开始计划离开那个家了。”
这个家是个看不到底的深渊，叶絮早就失望透顶。
他不想被叶寒山绑死，浑浑噩噩的过一辈子，所以大学一毕业就自己搬了出去，在管理丰林的过程中分出精力开了自己的公司。
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成功爬出来了，但至少，他在努力不继续往下陷。
脱离叶家的束缚几乎成了叶絮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萧翎的出现不过是让他加快了进度，也正是因为有他，叶絮在从原生家庭里抽离的过程不知少了多少痛苦。
叶絮特别庆幸能遇到这个人。
这种感情，叶寒山这样的人一辈子也理解不了。
“你让我跟他分开？绝无可能！”叶絮斩钉截铁，“我不会跟他分开的。”
听筒里沉默良久。
“你真是鬼迷心窍了。”叶寒山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如果你一直这样执迷不悟，那就别怪我使出非常手段了。”
“随便你吧。”
叶絮无所谓。
萧翎那家伙，不缺钱不缺势，恣意张扬，人生没什么大追求，唯独对感情的事情一根筋，认准了就绝不放弃，偏偏还精力旺盛的像个怪物。
拒绝他一百次，第一百零一次他还是会颠颠的跑回来。
光是缠人的这股劲儿就让人自叹弗如。
叶寒山要是真有本事把这么个人从他身边撵走。
……那他也敬叶寒山是个人才。
电话那头兀自挂断了，叶絮放下手机，下一秒，书房的门就敲响了。
萧翎穿着那件黑色围裙，一手插兜站在门口。
“刚刚你喊什么呢？什么‘跟他分开’‘绝无可能’的。”
“叶寒山打电话让我跟你分手。”
萧翎：？
“他知道了？”萧翎惊恐了一秒钟，随即反应过来这不是重点，他叉腰怒道，“他凭什么让你跟我分手？！我招他惹他了？！”
萧翎凑过去揉捏叶絮的脸，担忧道：“你清醒一点啊老婆！可不能学那些狗血言情剧，不然我分分钟疯给你看。”
傻狗是有点疯批基因在身上的，不仅疯还吵，折腾起来跟个大喇叭似的，叶絮脑浆子都快给他震匀了。
“放心放心，”叶絮安慰似的揉了揉萧翎的一头黑毛，“我还想多清净两年呢，你可千万别发疯，乖。”
萧翎放心了，他把脑袋上的那只手放到自己唇边，一边亲一边暗示。
“我觉得我们可以学学爱情动作片，简单刺激好上手。”
叶絮：“……”
是的，自从游艇那晚跟萧翎一起开了荤，这家伙就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从纯情樱桃男摇身一变大胃王色/鬼。
纯洁的脑袋一瞬间被黄色垃圾塞了个满满当当，做点啥都能扯到那上面去。
再加上叶絮即将进入孕晚期，这家伙掰着手指头算着日子，生怕自己少吃一顿，后三个月饿死。那精打细算的样子，活像一只即将入冬正在囤积脂肪的熊。
虽说叶絮最近自己也很馋吧……但萧翎这好胃口着实让他有些后怕。
万一越喂越贪心可怎么好？
得克制着点。
“昨天不是才做过吗？”
萧翎蹲在叶絮面前，一脸无辜的眨了眨眼，就差没把“我没吃饱”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不然……明天？”叶絮捧着肚子戏精附体，他微微蹙眉，“我今天觉得肚子有点不舒服。”
“是吗？要不要去看看？”萧翎有些担忧的给叶絮揉着肚子，“那今晚不做了。”
叶絮松了一口气。
怀孕这个借口可太好用了。
“那今晚可以让我蹭蹭吗？”萧翎竖起三根手指，“我就蹭蹭，我发誓！”
发个鬼！
叶絮一巴掌糊在萧翎的脑袋上：“你还有没有点良心了？我是孕夫诶！你这个变/态能不能让我好好休息！”
那无理取闹、喋喋不休的劲儿给叶絮学了个十成十，乍一听完全就是萧翎的翻版。
“我怎么没良心了！又不要你动！”萧翎理直气壮道，“我蹭我的你睡你的，哪里打扰你休息了！”
叶絮：……这么不要脸的话你是怎么说得出口的？！
叶絮揉着眉心一边顺气一边怒道：“你今晚滚去睡客房！”
“我就不去！”萧翎比他声音还大，“凭什么剥夺我主卧的使用权？有生理需求怎么了？孕夫能有，奶爸就不能有了？”
叶絮：……这回旋镖终于还是打到他自己身上了。
“我晚上锁门睡！”
“你锁呗，”萧翎抖着腿吊儿郎当，“反正我会撬锁。”
“……那我拿桌子把门抵上！”
“无所谓，那我就爬窗。”
叶絮：“……”
“你是不是想说把窗户销死？”萧翎笑得格外嘚瑟，“不好意思哦，拆窗户我也会呢！实在不行，你弄点水泥把窗户封住得了。”
叶絮狠狠的瞪着萧翎嚣张的笑脸，不客气的踢了一脚对方的小腿。
“诶！”萧翎灵活一躲，还顺势抱住了失去平衡身子一歪的叶絮。
“这招你少说用过几百次了吧，我早都熟了。”萧翎埋在叶絮颈窝处，深深嗅了一口对方身上清爽的柑橘香味。
“啊~老婆真香。”萧翎像个瘾/君子似的长舒了一口气，贱嗖嗖的凑到叶絮脸旁边，“这算是老婆自己投怀送抱吗？”
叶絮无语的瞪了他一眼，认真道：“跟你说正事，叶寒山后面可能会找你。”
“嗯嗯。”
“如果他给你支票，你就收下。然后你大概率会获得一张出国的机票。”
“嗯嗯，然后呢？”
“然后你就滚吧！”叶絮狠狠揪了一把萧翎的小腹，“看见你就烦，早点滚我早点清净。”
叶絮这一下完全没留手，萧翎疼得嗷嗷直叫，慌忙去拽叶絮的手。
萧翎掀起衣服看了一眼，埋怨道：“都青了！”
“不行，你今天晚上无论如何要给我蹭一回！”
“滚！”叶絮不胜其烦快步离开，“给你买个飞/机/杯，你自己慢慢蹭吧！”
“不要，我就要蹭你。”萧翎亦步亦趋的跟着叶絮，“到时候我就跟那个老登说，我不要飞机票，我要飞/机/杯，看能不能给他气死。”
叶絮忍不住停下脚步，回头又好气又好笑的看了萧翎一眼。
“干嘛，我这都算客气的了。”萧翎想起来还生气，咔咔咔摁着手指关节，“敲！居然让你跟我分手。他喵的，他要是真敢搞鬼棒打鸳鸯，就别怪我棒打老登了。”
第74章
虽说叶絮是半开玩笑的口吻说的这话, 但他却并没有预料错。
叶寒山真的找上萧翎了。
那天萧翎去公司开了小会，刚从办公室出来，就碰上了叶寒山的助理。
“萧少爷您好，”助理微微欠了欠身, 毕恭毕敬的, “我们叶董想请您过府一叙。”
“过府一叙？”萧翎嗤笑一声, 峰眉微挑轻蔑的看着对方, “我要是不去，你能把我怎么样？”
助理笑笑：“我自然是不敢把您怎么样的。”
S城就这么大, 萧翎的背景和性格早不是什么秘密, 他也知道威逼利诱那一套对萧翎没用。
“您别紧张, 我们叶董没有恶意, 只是想跟你聊一聊。”
“这是叶董的意思，我们这些做员工的也只是替两位传话。如果您坚持不去——”
助理笑了笑：“这段时间我也只能不停叨扰, 在这里先跟您说声抱歉。”
萧翎嗤了一声，抬手叫手里的文件交给游序：“替我送去柒号院。”
游序视线在两个人之间扫了个来回, 随即点了点头：“好的, 老板。”
“你可别再来了！”萧翎一边整理袖扣一边漫不经心的跟叶寒山的助理说话，“看见叶寒山身边的人就老是想起叶家那些烂糟事，晦气。”
“走吧, 正好我也有些话想跟那个老……叶寒山说。”
*
距离城区十几公里之外的半山别墅。
叶家老宅还是和从前一样, 像是一座被遗忘在这深山密林中阴森府邸，明明房子亮亮堂堂的, 里面人也不少, 却总透露出一股若有若无的冷气。
萧翎很小的时候跟着家人来过一两次, 当时就很不喜欢这里。
现在故地重游。
果然，还是不喜欢。
萧翎跟着助理的引导来到叶寒山的书房, 门一推开，叶寒山戴着一副金边眼镜，抿着唇低头看文件。
“叶董，萧少爷到了。”
助理喊了一声，叶寒山不为所动，像是没有听见似的。
萧翎心里冷笑，跟我还搁这儿摆上谱了？嘁，真把我当你儿子以为我处处惯着你？
不过秉承着敌不动我不懂的原则，叶寒山没主动发难，面子上还是要装一装的。
萧翎勾唇一笑，不咸不淡的喊了一声：“叶叔叔。”
叶寒山这才抬头，却不是看萧翎。
“管家，看茶。”
萧翎拦住管家：“茶水就不必了，叶叔叔有话直接说吧，我赶时间。”
这话说的就有些不客气了。
叶寒山眯了眯眼睛，阴恻恻的打量着萧翎，半晌之后才幽幽开口：“你，跟我儿子是什么关系？”
“你不是都知道了吗？”萧翎哼笑一声，不以为意，“既然这么问了就代表你偷偷调查过了吧？答案都有了，还需要我亲口说吗？”
叶寒山不满的微微蹙眉。
老实讲，虽然明面上叶寒山对这些二代的小辈们的态度都挺客气，但是内心里，他最不喜欢的就是萧翎这种年轻人。
为所欲为不服管教，嘴硬骨头更硬，浑身上下每一根头发丝都写满了不驯。
像是一只永远喂不熟的野狗。
在叶寒山眼里，跟和街上的小混混也没什么差别。
要不是这小子投了个好胎，叶寒山根本就不会多看他一眼。
“我能理解年轻人喜好新鲜、追求刺激，”叶寒山压着脾气认真道，“但是你和我儿子不合适。”
萧翎挑眉：“所以？”
“所以我要你们分开。”叶寒山慢条斯理道，“比叶絮好的男人比比皆是，我可以帮你物色，但是你跟我儿子，不行。”
“说的好像你多了解我口味似的。”萧翎嗤笑一声，戏谑道，“叶董，我好歹也叫你一声叔叔，你一个长辈给我拉/皮/条，不太合适吧？”
叶寒山冷冷的打量了萧翎，嘴角的冷笑有些危险：“你不同意？”
“这不是我同不同意的问题，叶董。”萧翎眯了眯眼睛，“是你多管闲事的问题。”
“虽说你是叶絮的亲爹，但是拜托现在都二十一世纪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一套早八百年就过时了，”萧翎鄙夷道，“叶董看起来也不过五六十岁吧，怎么活的跟着清朝老僵尸似的？”
叶寒山目光变冷，放在桌子上的手不自觉的收紧。
他真的无比厌恶萧翎这种阴阳怪气、吊儿郎当的说话方式。
从没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包括叶絮。
没有教养的臭小子！
叶寒山暗暗咬牙，但想起萧家的背景，最终要是将这口气咽了下去。
“这是五千万。”叶寒山从书页里抽出一张支票放在桌子上，“我知道你不缺钱，这是我一点诚意，你收下钱，跟叶絮分手。”
还真让叶絮给说对了。
萧翎忍不住轻笑一声，他埋头瞥了一眼上方的监控，轻佻道：“你要是私下贿赂我，我还真会讹你这笔钱。你现在搞这么大一个摄像头对着我，我这边刚摸到支票，回头你就能凭借录像告我讹诈或者在叶絮那里抹黑我。”
“你自己说，你这钱我敢要吗？”
叶寒山也笑，不过是冷笑。
“你是不敢收，还是根本就不想收？”
哟！
萧翎心里挑眉，这个说话九曲十八弯的老东西也忍不住打明牌啦！
那就别怪他开始油腔滑调了。
“叶叔，您心疼我晚辈心里都清楚。”萧翎一脸装模作样的真诚，“不过呢，我跟叶絮挺好的，真不打算换。您就成全我俩吧，你是叶絮爸爸，以后我也把您当半个爹，你看成不？”
叶寒山的不屑全都写在了脸上，他拳头紧握，也不跟萧翎搞“利诱”那一套了。
“你现在有家游戏公司，做的还不错，”叶寒山目光阴鸷，“你信不信，我能让你的公司赔的倾家荡产再也开不下去。”
萧翎嗤了一声：“那你就来呗。”
他转身大喇喇的坐在书房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一身的匪气暴露无遗。
“说的好像S市是你开的似的，欺负我家里没人？”萧翎冷哼，大手一挥不屑道，“真有那本事你尽管去弄，不用告诉我。”
这个混小子的底气源自于秦岱君，萧家的话事人、萧翎的亲奶奶。
那个力挽狂澜，一人扛起萧家两代的狠角色，私下里还是个护短到没边的宠孙狂魔。
要动萧翎，叶寒山还真得掂量掂量，值不值得因为这点事得罪秦岱君。
叶寒山心里烦躁异常。
这个小混蛋油盐不进，偏偏自己还动不了他。
“萧翎，”叶寒山的声音变得冷硬，“我今天叫你来，无非是想心平气和的把这件事给了结了。”
“如果你不愿意，我奈何不了你，但是绝对能奈何得了叶絮。”
萧翎的眼神一下变得锋利起来，他猛地侧眸看向叶寒山，目光鹰隼一般。
“你敢动他一个试试。”萧翎声音低沉，语气里带着满满的威胁。
“姓叶的，我看在叶絮的面子上才叫你一声叔，你可别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萧翎站起来，一步一步朝叶寒山的办公桌走去。
“我可不是你身边那群乖乖听话的狗腿子，把我逼急了，老子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萧翎一拳重重的锤在叶寒山的办公桌上，力气之大震得桌子上的东西一阵乒乓作响。
“你是叶絮的爹，但不是我的。我要是想收拾你，谁都拦不住。”
隔着一张桌子，萧翎死死的盯着叶寒山，眸子里闪着凶狠的寒光，宛如猎食的野兽。
“你敢动叶絮，老子绝对不放过你！”
说罢，萧翎转身，一脚踹碎了房间正中的花瓶，碎瓷片随着瓶子里的水哗啦啦淌了一地。
萧翎回头，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叶寒山。
“算我头上，我按两倍赔。”
说完，这个桀骜的年轻人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章管家吓得冷汗直冒，在叶家做了快四十年，他还真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强势张狂的人。
“老爷。”
萧翎一走，章管家立马上前查看叶寒山的情况，掏出手绢给叶寒山擦拭他额头上的冷汗：“您没事吧？”
叶寒山深吸了一口气，猛地抓住桌面上还在不断晃动的艺术摆件。
他看得出来，萧翎刚刚踹花瓶的那一脚完全没留意，俨然是把花瓶当成了叶寒山的代替品。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叶寒山咬牙。
这只不驯的疯狗！
叶寒山重重的倒在桌椅靠背上，他呼吸有些急促，没一会儿便猛地咳嗽起来。
“老爷，”章管家眉头微蹙，犹豫了几秒还是出声劝道，“您何必呢？今年年初您的身子都不太好，您放宽心好好修养，让少爷来主持大局不好吗？您把少爷培养得这么能干，不就是为了今天吗？”
“能干，呵！”叶寒山红着眼睛，“他根本就不是一个合格的继承人！”
“幼稚、天真、狂妄。”叶寒山一项一项列举着叶絮的罪名，不断摇头，眼睛里闪烁着病态的偏执。
“我经营一辈子才有叶氏的今天。”
“我绝对不能把叶家的家业交给这么一个废物！”
*
萧翎迈着长腿穿过长长的走廊，不少仆人看见他，却没有人敢拦。
萧翎睨着这些人，心里暗嗤一声。
得是多变/态的控制欲才把家里佣人都搞成这副畏畏缩缩的德行？
叶絮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碰上这么个亲爹。
萧翎一边腹诽一边往车库的方向走，脑子里不时脑补叶絮小时候的悲惨生活，越想越替叶絮难受。突然耳边冷不丁传来一声少爷，萧翎脚下一顿，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萧翎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那边似乎是餐厅，半掩着的门内能看见餐桌前坐了个人，细细瘦瘦的，不过穿的还不错，两名佣人服侍在身侧，一看就是身份很高的样子。
萧翎微微蹙了蹙眉。
奇了怪了。
叶絮类似堂哥堂弟这种近亲兄弟吗？
好像没有吧？
萧翎打开车门坐进去。
算了。
他拧动车钥匙。
懒得在这些糟心事上消耗脑细胞。
随他去吧。
*
游序很机灵的在送文件的时候告知了叶絮萧翎的去向，所以萧翎晚回家，叶絮也并没有表现出焦急和惊讶。
“回来了？”
听见开门的动静，叶絮低头翻着杂志，漫不经心道：“我爸开了多少钱收买你？”
萧翎先是一愣，然后失笑：“你可真是太了解他了。”
萧翎扑倒叶絮坐着的沙发上，伸出五个手指：“五千万，没想到我在你爹心里还怪值钱的嘞。”
“五千万，”叶絮轻笑一声，“不算多。”
叶絮同情的看了一眼萧翎：“他大概是真的不太喜欢你。”
萧翎：……？
“无所谓，谁管那个老登喜不喜欢我？”萧翎伸手揽过叶絮的肩膀，在对方细腻微凉的脸颊上吧唧亲了一口气。
“只要你稀罕我就行了。”
叶絮嫌弃的看了萧翎一眼，伸手擦掉脸上的口水：“叶寒山还跟你说什么了？”
“让我跟你分，要给我钱，还威胁我天凉王破，都给我怼回去了。”萧翎长腿交叠嘚瑟的抖了抖，“怎么样？你男朋友表现的还可以吧？任他威逼利诱我自岿然不动，临走的时候还砸了他一个花瓶。”
花瓶？
叶絮张大眼睛：“他书房里那个景泰蓝？”
“是吧？我也不清楚。”萧翎伸手比划了一下，“大概这么高，下面胖胖的上面细细的。”
叶絮一言难尽的看着萧翎：“那五千万你应该收下的。”
萧翎：？
“那个瓶子一千多万，”叶絮凉飕飕道，“前年我替他在拍卖行拍下的。”
萧翎手一抖，一千多万？！
卧槽，跟叶老登示了一次威还要倒赔他两千万？！
萧翎真心实意的后悔了。
MD，早知道不冲动了！
“OK，之后应该没你什么事情了，”叶絮合上杂志，平静道，“你这条路走不通，之后他大概率会专心致志对付我了。”
萧翎心头一凉。
“叶絮——”
萧翎抓住叶絮的手，心里骂了声该死。
要是早想到这一层，他宁愿收下支票，让叶寒山一直把精力放在他身上。
不论是诽谤他不忠还是陷害他出轨都无所谓，反正他皮厚抗造，怎么折腾都没关系。
但他实在看不得叶絮再受伤。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狠狠的戳叶絮的心窝子，大概除了自己，就只剩下叶寒山了。
长久以来，叶絮一直把叶寒山当成自己唯一的亲人，在他身上倾注了太多心血和期待。即便不谈父子亲情，就是这么多年在这个男人身上花费的时间和精力，也足够叶絮失望和难过。
“没关系的。”叶絮轻轻摸着萧翎的头发，温声道，“我已经习惯了，谁让他是我父亲？”
“这一步，总要面对的。”
叶絮很早之前就想到了今天，要脱离那个控制欲强到无可附加的男人，势必会让对方恼羞成怒，不计后果的对付他，这些叶絮早就有心理准备的了。
他命中主动跟自己亲爹有这么一场对决。
不过还好。
叶絮一手抓着萧翎，另一只手轻轻抚上自己的肚子，嘴边扬起一抹温暖的笑容。
他还有他们。
萧翎的眉头几乎要皱成一个川字。
他还是担心。
要是放在从前也就算了，但叶絮现在毕竟还在孕期，万一出什么问题——
“别担心了。”叶絮晃了晃萧翎的手，凑过去主动和对方额头相抵。
“有这个功夫，不然再陪我几次？”
萧翎无语的白了叶絮一眼。
“我聊正事你就跟我搞涩/涩，我想搞涩/涩的时候你偏偏跟我讲正事。叶絮你故意的吧？”
叶絮轻笑一声，双手搭在萧翎的后颈，贴着萧翎的耳廓低声道：“我感觉这两天肚子又大了不少，快要28周了。”
“再不做真的来不及了。”
叶絮故意搂着萧翎的脖子往他耳朵里吹气，热气激起萧翎周围皮肤的一阵战/栗，叶絮抿唇一笑，再接再厉，唇瓣有一下没一下的贴他的耳廓。
“我好想要呢，萧翎。”
萧翎脸上嫌弃的很，其实耳朵而已泛起热意，身体也诚实的起立了。
“真是败给你了。”萧翎行动如闪电般将叶絮打横抱起，竖着棍子飞快抬脚走上二楼。
叶絮搭着萧翎的肩膀，好笑的看着对方一阵正经的样子，忍不住想使坏。
“这位先生，能不能不要老是拿警/棍戳我腰？”
“你他喵的。”萧翎老脸一红，恶狠狠的低头封住叶絮的嘴。
“再说！再说一会儿拿警/棍戳死你！”
*
日子在不知不觉间溜得飞快，一眨眼的功夫叶絮就进入了孕晚期。
肚子过大带来了一系列生活上的不便利，更要命的是，那些孕期的不适症状像是雨后春笋一般一个接一个的在叶絮的身体上出现。
小腿浮肿、腰痛、髋骨痛，不分昼夜的折磨着叶絮，连翻身这种小事都需要萧翎帮忙，给这个一向娇生惯养的小少爷折腾的够呛。
萧翎心疼坏了，每天鞍前马后的伺候着叶絮，揉腿揉腰，叶絮晚上稍微翻一下身他都会立马醒来查看。
这段时间两个人都很疲劳，精神紧绷，连萧翎这个精力旺盛到离谱的人都有点吃不消，黑眼圈重的像是被人打了一拳，胡子也时常忘记刮，糙得让人不忍直视。
叶絮实在受不了自己男朋友一副在外流浪十年的尊荣，一脚把萧翎揣进浴室。
“滚去收拾干净，完了好好睡一觉，别天天跟要出门讨饭似的。”
叶絮撑着后腰眉头紧锁：“本来就够难受的了，你还来污染我眼睛！”
“行行行，我洗我洗！”
萧翎现在对叶絮的话唯命是从，叶絮说啥就是啥。
萧翎扶着叶絮到床边坐下：“那你乖乖的，我十分钟就出来。”
“不用，”叶絮捧着肚子靠在床边，脸色这才稍稍缓和下来，“不需要你二十四小时盯着我，这会儿没什么事，我一个人可以。”
萧翎不放心：“你可以吗？”
“可以的，刚刚吃完饭，孩子这会儿很乖。”叶絮挥了挥手，“你赶紧去，洗干净之前不准出来。”
孕晚期唯一一点慰藉就是叶絮肚子里的小家伙很有灵性。
有时候闹腾得过于欢实叶絮受不了，就捂着肚子喊一声“别闹！”
小家伙就跟听懂了似的，乖乖的缩起来睡觉，不吵也不闹。
“牛逼！”
萧翎蹲在叶絮身边，隔着肚子对小家伙竖了一个大拇指。
他笑嘻嘻的仰头看向叶絮：“不愧是咱们的孩子，就是聪明！”
叶絮凉凉一笑：“‘不愧是’？呵，你对自己的智力还真是自信。”
“什么态度你？我怎么了？我脑子很笨吗？”萧翎不服气道，“上学那会儿咱俩都是轮着考第一的，我哪里比你差了？”
萧翎捂住叶絮的肚子两边，好像那里真长着两只耳朵。
“宝贝别听，是恶评。”
叶絮：“……”
萧翎最近茶余饭后最大的业余爱好，就是跟小家伙隔着肚皮说话，耳朵贴在叶絮的肚子上，一听见里面吐泡泡的动静就傻兮兮的乐。
萧翎还特别喜欢跟小家伙玩手掌对手掌的游戏，美其名曰培养感情。
叶絮无语腹诽，明明就是你自己想玩吧！
大概孕后期确实太过无聊，叶絮也就纵容了这父子（女）俩把他的肚皮当画布的沙雕行为。
当然，他偶尔自己也会参与其中。
小家伙越来越频繁的活动让叶絮和萧翎为人父的实感越发强烈，家里早早腾出了作为儿童房和儿童活动室的房间，两个人会在叶絮稍稍舒服的时候一起出门给孩子准备用品。
照理说孕晚期该是孕妇本人焦虑不安的阶段，叶絮之前就看过很多孕妇会得产前抑郁，但是他除了身体不适烦躁一些，似乎没什么其他精神方面的症状。
反倒是萧翎时常脆弱得像只山鸡。
那天萧翎收拾完了出来，叶絮上下打量，感觉终于勉强像个人，遂拉着萧翎去逛母婴店。两个人正挑着宝宝内衣，萧翎看着手里比自己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小衣服，突然眼眶就红了。
叶絮吓了一跳，抓着萧翎的胳膊：“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不是。”萧翎拿袖子猛擦眼睛，声音都带着丝丝颤抖，“我就是、就是，突然之间好感动~”
叶絮：“……”
他想起某次无意间在手机上看见的，某些丈夫因为太紧张，也会产生类似于产前抑郁的症状。
变得敏感、焦虑或是脆弱。
就像萧翎现在这样。
叶絮叹了一口气。
这傻X，明明是自己怀孕还得反过来安慰他。
算了。
就当是给傻狗尽心尽力照顾他的一点奖励吧！
叶絮伸出手，不顾周围客人的注视，踮起脚尖轻轻搂住萧翎。
“别哭了别哭了。”叶絮拍着萧翎的背，声音从未有过的温柔，“萧爸爸做的很好了，宝宝一定会特别幸福的。”
萧翎紧紧回抱住叶絮，感受着怀里人柔软的触感和好闻的柑橘香，好半晌之后才缓过来。
他轻轻碰了碰叶絮的肚子：“这个宝宝幸福了——”
“但是这个宝宝不幸福，”萧翎拉着叶絮的手放在自己脸颊上，眼睛红红的，却丝毫不妨碍这只傻狗的不要脸，“这个宝宝，要叶子亲亲才能幸福。”
叶絮：“……现在是公共场合！”
萧翎凑近，压低声音理直气壮道：“那怎么了？你抱都抱了，亲一下多大事？”
“快点。”萧翎催促的晃了晃叶絮的腰，主动撅起嘴，“快点安慰我！”
叶絮：……谁来把这个厚颜无耻的狗东西撵走！
第75章
萧翎最近确实很焦虑, 一方面是因为叶絮进入了孕晚期，正是最难熬的时候；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叶寒山。
日子一天天的过，距离萧翎去叶宅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 叶寒山那边愣是什么反应也没有。
萧翎当然不会天真的以为自己的一通威胁能震慑住对方, 叶寒山出手是迟早的事情。
这人就像一颗定时炸/弹,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轰的一声引/爆, 企图炸/死所有人。
要是放平时萧翎还真无所谓，但是现在, 他们耗不起。
萧翎看着叶絮越来越大的肚子, 一天比一天心焦。
萧翎有时候半夜坐在马桶上啃指甲, 心里翻来覆去的骂叶寒山。
MD！老东西使个坏还这么墨迹！
不知道是不是萧翎的咒骂起了作用, 第二天一早，游序就神秘兮兮的来到叶絮的家, 把萧翎拽进书房关上门。
“老板，出事了。”
游序拿出平板点开今天早上的新闻。
【叶氏小公子认祖归宗, 走马上任丰林CEO。】
小公子？
萧翎看见新闻标题的一瞬间眉头紧锁, 叶絮不是独生吗？哪儿来的弟弟？
他皱眉接着看下去，才发现这位传说中的“小公子”指的是叶寒山的私生子。
生母身份不详，大概率是风月场上陪酒女, 和叶寒山春风一度之后珠胎暗结, 只可惜生了孩子之后没多久就死了。
那位“小公子”孤苦伶仃十几年，最近偶然的机会才发现和叶寒山的亲子关系, 叶寒山不忍心自己的血脉漂泊在外, 所以发了公告昭告全社会, 高调的将小儿子接到身边来，放进自家公司好好培养。
萧翎不屑的嗤了一声, 满篇鬼话。
那个老登倒是会在公众面前塑造自己良善企业家的形象。
嘴上说着心疼孩子，结果一上来就赶鸭子上架让他出任CEO，摆明了就是想借这个私生子接替原本叶絮的位置，架空叶絮在公司的权利。
照片上那小子不过十六七岁，痩恹恹的一条，看上去懵懵懂懂的，别说是总经理，怕是普通文员的活儿就干不明白。
萧翎眯眼睛看了看，不觉想起那天在叶宅看见的那个背影。
也是这样细细瘦瘦的。
我靠！
萧翎冷笑，敢情叶寒山那个时候就已经想好对策了。
那人眉宇间确实有几分像叶絮，但无论是长相或是气质，都比叶絮差远了。
如果说这就是叶寒山想出来的招，那萧翎倒不着急了。
无论是个人能力还有公司人脉，叶絮都甩这个小男孩十条街，哪怕让他做几个月CEO又如何？等叶絮生完恢复好身体，回公司拿回实权也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
“这些，只是明面上的。”游序为难道，“早上蔚笙打电话给我，说叶寒山预备这周末把小公子的名字加进族谱，然后……把叶总的名字给踢出去。”
“什么？”
“这还不是最糟的，蔚笙跟我说，叶絮的名字已经从丰林高层名录中删掉了，今天人事找蔚笙谈话，话里话外就是逼他离职。”
“蔚笙悄悄找人问了，叶絮之前做的几个项目全都移交给了新任CEO，由好几个副总协助。他们还篡改了新任CEO的履历，把叶总从前经手的大项目全都安在了新CEO头上。”
“而且高层们都收到了叶寒山亲手写的邮件——【今天开始，丰林从来没有叶絮，只有叶实。】”
“艹！”
萧翎暴躁的踢了一脚桌子，揪着头发在书房里来回转，整个人如同一只暴怒的困兽。
如果只是开除工作、赶出家门，他相信叶絮未必会有多大的触动，但叶寒山这次的所作所为，分明就是想直接把叶絮这个人给抹掉。
他想偷天换日，把叶絮变成另一个人，连报纸上的称呼都别有用心。
“小公子”里的那个“小”，说是兄弟排行也可以，说是单纯的年纪小也可以。
时间一长，搞不好真的有人会慢慢忘记叶家还有位大公子。
萧翎咬着牙，这个老银币！
不管叶家这父子俩之前有多不和睦，但叶絮这么多年对丰林的付出总是实实在在的，现在倒好，辛苦做出来的成绩居然被亲爹拿去给别人装点门面。
这一招攻击性不大，但代入一下叶絮的视角，只会觉得比吃了苍蝇还要恶心。
萧翎抓住游序的胳膊：“蔚笙只告诉你了？他有跟叶絮说吗？”
“没呢！他就是不敢告诉叶总才让我来通知您的。”游序也是一脸焦急，“老板，怎么办啊？要不要跟叶总说？”
萧翎咬着指甲，眉头皱的死紧。
他私心自然是不希望叶絮知道这件事，他都气成这样，可想而知叶絮的反应。
但……这件事叶絮迟早会知道。
再说萧翎也不想对叶絮撒谎。
他和叶絮之间一直是彼此坦诚的，比如叶絮会告诉他叶寒山想让他们分手，再比如萧翎被请去叶宅也会托游序给叶絮带个信。
这种无师自通的默契让萧翎满足又安心。
叶絮不会因为这是他自己家的事情而对萧翎三缄其口，萧翎也不会因为想保护叶絮就隐瞒叶絮叶寒山找他的事情。
恋人之间不就是应该这样吗？
既关心对方，同时也给对方关心自己的机会。
他们是相爱的，也是一体的。
萧翎纠结再三，沉沉的吐了一口气：“我会告诉他的。”
太好了。
游序这才松了一口气，之后同情的拍了拍萧翎的肩膀：“老板你加油哦，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萧翎眯着眼睛瞅他，凉飕飕道：“你和蔚笙倒是精啊，蔚笙不敢说就找你，你不敢说就找我。”
萧翎伸手狠狠的呼噜了一把游序的脑袋：“合着都把我当冤大头是吧！”
游序嘿嘿傻笑，赶紧拍马屁：“这不是因为您来说最合适吗？您跟叶总感情那~么好，叶总那~么爱您，肯定不会跟您置气的。”
“少来！”
说是这么说，萧翎的嘴角还是快咧到耳后根。他冲游序摆了摆手：“回去吧，别在这儿碍眼。”
“好嘞！”
游序完成任务，很有自知之明的准备开溜，临走之前突然将一个小袋子挂在萧翎的胳膊上。
“我妈亲手做的奶皮子，可香了，听说比较适合孕妇吃，我就带了一点过来。麻烦您交给叶总。”
“是给叶总的哈，不是给您的，”游序认真提醒，“总共也没多少，老板您别偷吃了。”
萧翎：……？
“去你的！”萧翎又好笑又好气一脚踹在游序屁股上，“谁TM偷吃你带的玩意儿？”
“再说了，拜托你搞搞清楚，你老板是我！给你发工资的也是我！跟我这么多年也没见你给我送过特产。你跟叶絮才认识多久，就巴巴地给他送？！”
游序嘿嘿一笑，也没多解释，飞快的溜了。
游序一走，萧翎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大半，想起，忍不住长长叹了一口气。
MD！这让他怎么开口嘛！
*
卧室的门被轻轻的推开。
窗帘拉开一般，阳光透过外层的白色纱帘一挡，变成了一种柔和的珠光，软软的洒在室内。
家里的恒温系统将室内温度一直控制在15°到18°之间，叶絮盖着一条薄毯，正背对着萧翎侧身睡着。
他现在晚上起夜频繁，几乎睡不了整觉，所以白天一有时间就躲在房间里补眠，时常还拉着萧翎一起。
萧翎轻手轻脚的走过去，跪在床垫上俯视叶絮的睡颜。
最近他头发长了一些，又不方便去剪，细软青丝搭在细嫩白皙的脖子上，有种精致却脆弱的美感。
萧翎就这么静静的看了许久，叶絮额前一缕碎发搭在眼皮上，弄得叶絮睡不安稳，萧翎伸手，轻轻的将那几根碎发拨到一边。
叶絮眼睑动了动，接着缓缓睁开，他侧眸看见头顶上方的萧翎，表情平静，似乎早已经对这冷不丁出现的人脸习以为常。
萧翎轻笑一声，目光温柔的几乎要滴出水：“我把你弄醒了？”
“没有，差不多也该醒了。”叶絮揉了揉眼睛，在萧翎的帮助下坐起来。
他衣服穿得薄，肚皮随着他的动作鼓起一个小馒头大小的突起，然后又一个，再一个——
两个人停下动作，静静的看着叶絮肚皮的动静，接连几下之后，里面的小家伙终于安静下来。
叶絮淡定的摸了摸肚皮：“它也醒了。”
“是呢，知道我俩在故意搞这么大动静来强调存在感，”萧翎轻笑一声，逗小孩儿似的轻轻扣了两下叶絮的肚皮，“小家伙还挺会撒娇！”
叶絮也跟着笑，他靠着床头，人还没醒透，但抬头打量萧翎的第一眼，仍敏锐的发现对方脸上的不寻常。
“你怎么了？”叶絮勾唇一笑：“产前抑郁又发作了？要亲亲要抱抱？”
如果不是卡在这个档口，萧翎这会儿肯定已经死皮赖脸的凑上去了，奈何——
萧翎一脸菜色：“叶絮，我有一件事要跟你说。”
叶絮愣了一下，接着目光一凛，之前的睡意一扫而空。
他往上靠了靠坐直了腰，平静道：“是叶寒山？”
“……是。”
叶絮轻笑一声，并不意外：“他做什么了？”
萧翎抓着叶絮的手，硬着头皮把叶寒山做的那些事跟叶絮复述了一遍。
叶絮越听眉头皱的越近，被萧翎握着的手不断收紧，拳头用力到微微颤抖。
“叶絮——”萧翎俯下身不断亲吻叶絮的拳头，“你别激动，千万别激动。”
“他不是就想把你给挤走吗？大不了咱们不干了，叶寒山那么恶心的人理他干嘛？你不是也说过讨厌丰林的气氛吗？咱们正好撂挑子走人，让他们自己折腾去！”
叶絮抓住萧翎的胳膊：“你错了。”
“他把我从族谱踢出去，在公司把我除名，让叶实顶替我的位置。确实是想恶心我，但更重要的，是为了让我愤怒、不甘，因为咽不下这口气而去和叶实争，这样我就不得不回到丰林。”
叶絮有些喘。
“你还记得庄璧凡吧？”
“怎么了？”萧翎疑惑，“律师那边说证据都搜集好了，坐牢已经是板上钉钉的。”
叶絮勾唇一笑：“一个普普通通的高级金领，要资本没资本要背景没背景，你猜他哪儿来的底气对我下手？”
萧翎一僵：“你的意思是——”
“是叶寒山。”叶絮深深吐了一口气，冷漠道，“他以前就觉得我不求上进不思进取，一直一门心思想培养我的野心。”
“所以只要是能给我找不痛快的，他都支持。现在没人给我找茬了，他就自己上了。”
萧翎听得浑身发冷，一边后悔那天没把花瓶砸在叶寒山脑袋上，一边心疼的搓着叶絮的手。
“咱们不理他好不好？一切等你生完再说，到时候你恢复好了，就是去把叶寒山天灵盖掀了我也陪你。”
叶絮紧紧攥着萧翎的小臂，唇色有些苍白，他摇了摇头。
“等不了的，至多两周，我再不回应，叶寒山肯定还有后招——”
话还没说完，叶絮突然紧紧的抿住嘴巴，脸上血色全无，浑身肌肉绷紧，抓着萧翎胳膊的那只手青筋毕露，手指几乎要嵌进萧翎的肉里。
他眉头紧锁，忍不住弓着背，薄唇泄出一丝痛得受不了的轻呼。
“你怎么了？”
萧翎一手扶住叶絮的肩膀，脸色立马紧张起来，他惊慌失措的准备把叶絮抱起来。
“去医院，我现在就带你去医院！”
叶絮抓着萧翎的手，忍着腹痛拦住他。
“假性分娩痛，正常的，别太紧张。”
叶絮的手紧紧抓着萧翎的，那只手指如葱白，指甲莹润光滑，那是萧翎昨天晚上用指甲刀一根一根剪好磨光的。
这么漂亮的一只手，他养的这么仔细，结果现在还是因为这些事情——
萧翎没由来的又觉得喉咙一酸。
他大概真的得了产前抑郁，最近总是频繁的想哭。
“我等会儿打电话让医生过来看吧，你不想去医院就不去了。”萧翎握着叶絮的手，“甘敬去B市碰上了一个老外医生，技术很好嘴也严实，你放心。”
叶絮看着这只傻狗红着眼睛莫名憔悴的样子，心里也是一阵心疼。
他伸手安慰似的摸了摸萧翎的头发：“辛苦你了。”
萧翎重重的吻着叶絮的手指尖，闷闷道：“我还嫌我自己做的不够呢，你可别夸我。”
“才不是。”叶絮痛意渐缓，凑过去轻轻亲了亲萧翎的额头。
“你已经做的特别好了，真的。如果评最佳男友，前十名肯定都是你。”
萧翎嘁了一声，尽管没有笑，脸上的表情也缓和了不少。
“少跟我来这一套，你这家伙夸我这么狠肯定没好事。”
没错。
叶絮拉着萧翎的胳膊，撒娇似的轻晃。
“老公~帮我把书房电脑拿过来，我要跟律师通个视频电话。”
萧翎当即瞪圆了眼睛：“你都这样了还工作？”
“嗯，就这一次。”叶絮在对方唇上轻啄了一口作为安抚，“我要反击了。”
*
三天之后，叶寒山刚刚起床，正在院子里喝茶，突然助理就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叶董！”
叶寒山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助理看见，气还没喘匀，当即站直了身子：“抱歉，我失礼了。”
“说吧，什么事？”
助理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是小叶董。”
“哦？”叶寒山微微挑眉，“他终于回应了？”
“是的。”
“说的什么？”
“他说公司将他除名没有走正常的辞退流程，也没有合理的免职理由。他要求公司对此做出解释。”
叶寒山勾唇一笑。
果然。
他做了这么一系列的事情，看似是将叶絮扫地出门，实际上已经给对方留了后路。
高层虽然已经没有了叶絮的名字，但是叶寒山从头到尾都没说过要辞退叶絮，只要叶絮提出申诉，他随时可以回到丰林，继续做他的代理董事。
叶实确实不是叶絮的对手，但是那又怎么样？
动物园不会给圈养的狮子投放过于凶狠的猎物，这样会让它不驯服，偶尔喂几只山鸡野兔保持野性就可以了。
庄璧凡如此，叶实亦是如此。
“跟人事说一声，叶絮想怎么样尽管顺着他，想闹就让他闹个够。只是一点，我没说要免他的职，明白我的意思了？”
助理当然知道叶寒山不是真的想要叶絮走，但……
助理犹豫再三，小心翼翼的将一个黄色纸袋放在叶寒山的桌子上。
“这是什么？”叶寒山拆开袋子，从里面抽出一张文件，文件头赫然写着——【民事起诉状】
叶寒山一震，猛地回头去看助理，声音也不自觉的抬高了：“这是什么！”
助理吓得一抖，战战兢兢道：“小叶董委托律师……把您给告了。”
“什么？！”叶寒山腾的一下站起来，膝盖转到桌子，杯子叮叮当当到了一片，碧绿的茶水顺着桌沿躺了下来。
叶寒山指着助理的鼻头：“你给我一字一句的说清楚！”
助理咽了咽口水：“小叶董以违法辞退员工，侵占个人劳动成果的名义对您提出起诉。”
“侵占劳动财产？”叶寒山皱眉，“他哪儿来的证据？”
他更改文件署名之后，文本原件一直放在他这里，网络纪律也做了封锁，不可能有人能弄得到。
“文本没问题，电子数据库也没有被黑/客攻击过的痕迹。”助理对此也十分纳闷，“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小叶董买通了做数据库系统的人。”
叶寒山吐了一口气，双手撑住桌沿，巨大的震惊之下，他目力所及之处变得遥远又不真实。
助理的说话声像是蒙上了一层薄雾，耳边只有他浓重的喘息声。
“叶董！”
助理脸色一变，慌忙伸手扶助叶寒山的胳膊，紧张道：“您、您别动怒。”
叶寒山捂着胸口一阵猛咳，过了好半天才缓过来，他猛地锤了一下桌面，恨恨的瞪着助理。
“他，他——”叶寒山紧紧攥住衣领，“他把我告上法庭？他不想回来了？他不想继续做他的小叶董了？！”
“叶董，”助理六神无主，“您、先冷静。”
“你让我怎么冷静？我还怎么冷静！”
叶寒山大叫一声，将桌子上的东西尽数挥到了地上。清脆的瓷器碎裂声接连不断，碎片溅了满地，却无人敢收拾。
“去！”叶寒山指着门外，“去把那个不听话的废物给我叫我回来！”
“叶董——”助理哭丧着脸，“您……您还是先冷静一点吧。”
怎么叫的回来呢？
这一纸诉状，就代表叶絮已经单方面宣布跟叶寒山决裂了。
叶寒山设的这个局叶絮看懂了，也明白叶寒山的用心。
但是他不玩了。
他早就挣脱了叶寒山给他上的那道铁链，他已经不再为他而活。
叶寒山自以为设计了一个精妙的棋局，沾沾自喜的幻想着叶絮能在这一场厮杀中朝他理想中的继承人更进一步。
殊不知，棋局的对面，早已经没有人了。
叶寒山双手控制不住的颤抖，他神经质的摇着头。
不行，他接受不了有人忤逆他！
更接受不了忤逆他的那个人是叶絮！
“把他的房子收回来！资产全部冻结！”叶絮喘着粗气，“还有，还有他那个破游戏公司，想办法给我关掉！”
“没用了……”助理无奈道，“房子、公司，都是小叶董的个人资产，我们没有权利干涉。”
“小叶董……早就不是从前那个小孩子了，”助理看着叶寒山，最后还是说出了那个铁一般的事实。
“您已经控制不住他的了。”
*
叶家父子即将对簿公堂这件事没过几天传遍了S城的大街小巷，媒体新闻铺天盖地，连带着把叶寒山那些只在公司内部搞的小动作全都给捅了出来。
一时间对叶寒山和丰林的谴责声不断，几乎是把叶寒山架在火上烤。
他那么要面子的一个人，愣是被这接二连三的打击给气病了。
听说人现在躲在疗养院里不见人。
听说叶寒山生病，萧翎真心实意的仰头大笑了三声，回头搂着叶絮直亲。
“宝贝你可真是太棒了！”
叶絮嫌弃的将这只傻狗拉远一点：“还没开庭呢，未来怎么样还不好说。”
“那又怎么样，反正现在闹成这样，已经足够给那老登气得半死了。”
叶寒山这件事一结束萧翎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开朗了起来。
那不存在的尾巴又还是欢实的甩了。
“甘敬那边已经打点好了，那个老外也被我花钱请来S市，月子中心也订好了，月嫂也挑到合适的。”
“到时候你前脚生完后脚去月子中心，一条龙服务，保证把你伺候的服服帖帖的。”
叶絮笑着看着萧翎美滋滋的幻想未来，忍不住伸手捏了捏萧翎的脸颊。
“你这大手大脚的，别把我的那份给用完了，别忘了你还欠我一年百分之五十的收入呢！”
“知道！”萧翎不满的白了叶絮一眼，“掉钱眼了你！你这关心钱的功夫多亲我两下能为难死你？”
“你老公我可是很能挣钱的，你多哄哄我，我多加几天班这钱不就回来了？”萧翎扬着下巴一脸傲娇，“这笔账叶总算不过来？”
叶絮轻笑一声：“差不多得了你，你挣的是多，也没见你给我一分啊！”
“我早就准备好了，”萧翎一挑眉，神秘兮兮道，“不过不是现在给你。”
叶絮皱眉：“你该不会是又打算给我什么惊喜吧！”
“不告诉你！”萧翎长腿一迈从叶絮身上下来，“给你炖的莲子汤应该差不多了，我去看看，你歇着。”
叶絮乖乖的看着萧翎出门，卧室门一关上，叶絮立刻拉开床头柜，从里面抽出信纸和钢笔。
最近萧翎看他看的死紧，搞得叶絮一点私人空间都没有，只能抓住这种碎片时间偷偷摸摸搞点事。
他拔出钢笔帽子含着嘴里，信纸垫在腿上，看着窗外构思了半天，才提笔开始写。
窗外一阵清风将信纸的一角吹起来，顶头的一行，清秀板正的楷书写着——
【给我亲爱的男朋友先生】
第76章
叶寒山那边事情结束没几天, 就是除夕夜了。
萧翎早跟家里打过招呼说不回家过年，萧夫人一听说宝贝儿子不回来就忍不住红了眼眶。听萧翎解释是因为要陪产，再加上秦岱君的劝慰，萧夫人又欣慰又感动, 眼泪更是簇簇的往下掉。
“我的小乖乖终于长大了, 有男人的担当了。”萧夫人在电话里抽抽噎噎, “你要好好照顾人家姑娘啊, 快到产期了吧？挑一个好一点的月子中心，别委屈了人家。”
萧家两位夫人生怕自家宝贝独苗跨年夜吃不上一口热乎饭, 提前准备了好多东西想派人给萧翎送过去。萧翎生怕这俩老太太作妖, 当即主动要求回家拿。
他也许久都没有回来了, 萧夫人看着萧翎脸上的黑眼圈, 捧着他的脸心疼的不行。
“翎翎都瘦了，最近都没好好休息吧。”
秦岱君轻笑一声：“陪产嘛, 谁不是这么过来的？我们家翎翎是男孩子还好一点，人女孩子怀着孕的更受罪呢！”
“妈~瞧你说的！”萧夫人嗔怨道, “我也没说不心疼人家姑娘嘛！我备的东西里一半都是给她补身子的。”
萧夫人擦了擦眼泪：“翎翎啊, 这段时间千万要小心，多帮她按按腰腿。最好找个好一点的产前培训班，你跟她一起去。平时也要多陪她做做产前运动。饮食上千万别小气, 她想吃什么尽管买。一定不要惹她不开心, 知不知道？”
“知道了知道了。”萧翎不耐烦的挠了挠耳朵，“回回打电话来你都要反复说好几遍, 我都会背了。”
“我不是关心你们嘛！”萧夫人轻轻的推了一把萧翎的胳膊, “还不是因为你什么都不跟我们讲, 我们又不知道人家什么情况，只能多多提醒你。”
“人好着呢, 放心好了。”
萧翎抿了抿唇，尽管不想表现的太明显，奈何脸上的愉悦根本就藏不住。
“过几个月，等他身体恢复好了，我再带他还有孩子一起回来。”
哦？
萧夫人捧着脸一阵激动：“我们家翎翎出息了！终于知道抓住机会主动出击了。”
她又忍不住掉眼泪：“这个姑娘也太善良了吧，愿意给你生孩子还愿意要你，帮我们家解决这么大一个难题，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她了。”
虽然话是好话，但……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
“不是……”萧翎哭笑不得，“我在你们眼里到底多不讨人喜欢啊，都觉得我会孤独终老一辈子没人要是吧？”
“哎呦！”萧夫人软软的锤了一下萧翎，羞涩道，“你那臭脾气自己还不知道？除了我和你奶奶谁能受得了你？”
萧翎嘁了一声，不阴不阳道：“忍受了我这么多年真是为难你们了呢！”
说完这句萧翎随即眼角眉梢皆染上得色，“以后就不用麻烦你们了，有人受得了我！”
两位夫人忍不住抿唇轻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不过先说好，我带他回来是可以，但是你们不能给他脸色看啊！”萧翎认真到，“你们觉得他好也好不好也罢，不求你们把他当亲生的，但是至少别为难他。”
萧翎现在想起那天叶絮的表情还觉得心里丝丝密密的泛着疼，他摸着鼻子闷声道：“他都够惨了。”
客厅里静了片刻，两个夫人相视一眼，秦岱君温声道：“傻孩子！怎么会呢？你能找到两心相悦的人，我跟你妈妈都替你高兴，以后必定是怎么对你就怎么对她，怎么可能难为她呢？”
“就是，”萧夫人叉腰，“你妈妈我宠你归宠你，但也是明事理的人，你把我当什么人了，电视剧里那种不讲理欺负儿媳妇的恶婆婆吗？”
萧翎轻笑一声。
“也是。”
萧翎掐了掐萧夫人的脸：“再说，我媳妇儿可凶了，你也打不过他。”
萧夫人：？
她愣了一秒钟，随即又锤了萧翎两下：“混小子，就知道打趣你老妈！”
萧翎一边笑一边躲，他其实对家里两位长辈的态度并不意外。萧翎从小就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无论萧翎做什么，他的母亲和奶奶都能给到他极大的支持和包容。
秦岱君说会对他的伴侣好，这一点萧翎是相信的。
哪怕叶絮是个男的。
正是因为这样的家庭气氛，坦白叶絮身份这件事在萧翎这儿根本就不算是一件事。
只是现在叶絮怀着孕不方便，等回头生完，一切尘埃落定，再跟家里交代清楚也不迟。
萧翎是这么计划的。
“说起来，那个孩子是在六月份怀上的吧？六月中？还是六月下？”
萧翎脸上笑容一顿，挑着眉去看秦岱君：“你问这个干嘛啊奶奶？”
知道怀孕的具体时期就能推算预产期，知道预产期，就能知道萧翎他们大概什么时候去医院待产。
“我拜托你们了这个时候千万别作妖！”萧翎都快给这俩成精的老太太跪了，“我都够烦的了，你们就别给我添乱了啊乖！等回头生了我肯定第一时间告诉你们。”
“瞧你紧张的，”萧夫人抿唇轻笑，“你奶奶不过问一句嘛！我们又不知道你在哪个医院，就是想偷偷去看也没机会啊。”
萧翎眯眼看着自己亲妈：“最好是这样。”
好在生产的医院和月子中心都有VIP保密协议，且只有他和叶絮还有甘敬三个人知道内情，想来这俩老太太就是查也查不出来什么。
“我走了，”萧翎看了一眼时间不早，“回见！下次见面我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了！”
萧夫人又好气又好笑，白了萧翎一眼。
“瞧给你嘚瑟的！”
*
萧家两位夫人几乎是把过年要用到的东西给萧翎全部备齐了。
小到春联窗花，大到一整条的金华火腿，应有尽有，根本不用再去超市买。
隔天除夕夜，萧翎一大早就把家里布置好，接着钻进厨房忙活年夜饭。
叶絮十点多从楼上下来，一见客厅就发现多了好多年味十足的装饰，脚下当即停住。
“怎么样？”萧翎叉着腰得意的朝叶絮展示：“还可以吧？”
叶絮有些怔愣。
这个曾经空荡荡感觉怎么摆都摆不满的房子，自从萧翎来了之后，不知不觉间居然已经变得这么有烟火气。
这个从前在叶絮心里不过是个临时居所的地方，现在也逐渐有了一丝家的味道。
“很好看，”叶絮转头从萧翎笑了笑，真诚道，“你怎么什么都会啊？”
萧翎被夸的找不着北，嘿嘿一笑低头在叶絮的唇上轻轻啄了一下。
“你老公我超厉害的好吧？”
叶絮刚刚洗漱完，薄唇上带着凉凉的湿意，吻下去有种清清凉凉的柠檬薄荷香，像一块好吃的薄荷软糖。
叶絮主动勾住萧翎的脖子，桃花眼里亮闪闪的：“这是我第一次，没有在叶宅过年。”
没有见不完的达官显贵，恶心人的谄媚嘴脸；也没有对他冷眼冷语的叶寒山，只有暖烘烘的、像小太阳一样的萧翎。
“我也是，第一次没有在我自己家过年。”
萧翎搂住叶絮的腰，高高隆起的孕肚抵在他的肚子上，隔着皮肤都感觉沉甸甸的。
却没由来的让人觉得安心和熨帖。
那是他们即将出生的孩子。
“但是我觉得特别美好，”萧翎温柔的看着叶絮的眼睛，“这是我第一次跟你还有孩子过年，以后每一年，我们都能一起过。”
他话刚说完，好吃的薄荷软糖就主动贴上了他的唇。
萧翎心旗一动，随即顺应自己的内心，闭上眼睛贪婪的一吃再吃。
两个人从楼梯一路吻到了沙发上，唇/瓣厮/磨的激动飞快消耗掉肺部的氧气，一吻毕，叶絮躺在沙发上喘着粗气，眼角绯红，眸子里满是潋滟的水光。
萧翎一看见叶絮这幅样子就觉得不行了。
他急忙站起来想去室外冷静冷静，却不想还没起身就被叶絮给拉住了。
“别走。”刚接完吻，叶絮的声音听起来比他的眼神还要软，他目光湿漉漉的看着萧翎，又娇又委屈。
“萧翎，我想要。”
“你——”
萧翎无语又无奈，他从前还真是没看出来，他们家孕夫居然还是个好/色不要命的主。
孕晚期那么难熬，偶尔没那么难受的时候，这家伙就开始不老实的往萧翎的下/三路瞟，一双眼睛泛着绿光，跟饿了几百年刚放出来似的，时常给假装没看见的萧翎盯得如芒刺背。
今天大概是气氛太好，叶絮居然直接提出来了。
“不行！”萧翎严词拒绝，“小色/鬼也不怕撑死自己，再馋你也给我憋着！回头等你生完想要多少我都给你，现在不行！”
“为什么不行？”叶絮理直气壮，“你不想？”
“那不是因为你撩的我吗？！”
“那我帮你灭？”叶絮眨了眨眼睛，主动凑上去，“我尝几口就行了，不需要吃饱。”
“好不好老公~我好难受。”
萧翎快疯了。
孕晚期之前他也夜夜笙歌的过了快两周，现在身体一下旷了两个多月，根本就受不了这样的刺激。
他拳头紧了又松，目光如狼一般紧紧盯着身上的叶絮。
身体里血液烫的像岩浆，萧翎知道自己该立刻出去让屋外刺骨的寒风给发热的头脑冷静冷静，但奈何，食髓知味的身体根本就不听指挥。
目光如有实质的描摹着叶絮的身体，皮肤相贴的地方源源不断的传来燥/动的热意。
他像只陷进温柔陷阱里的猎物，心里想着要逃，实际却主动的越陷越深。
真是！
萧翎猛地吻上叶絮的唇，在那温/湿的唇瓣上辗转捻/磨。
小混蛋以为他不想吗？
他也快想疯了好吧！
萧翎托着叶絮的后脑勺将他平放在沙发上，青丝撒在浅灰色的沙发垫上，叶絮微喘着，食/色之余也没有完全失去理智。
“慢一点、轻一点。”
半小时后，小吃一口解了馋瘾的叶絮满足的躺在沙发上假寐，萧翎则是一只手捂着鼻子，生无可恋的靠在单人沙发上装死。
叶絮奇怪的瞥他：“干嘛这幅表情？不舒服？”
舒服？
呵！
萧翎瞪了叶絮一眼：“你还好意思说？”
刚才那一趴根本就不算是运动，纯纯是萧翎自我奉献给叶絮当了半个小时的人型小玩具。一切按照叶絮的喜好来，他当然很满足。
但是萧翎这边就完全是另一幅感受。
就好比一个饿的快死的人得到一碗米饭，正要大快朵颐的时候却有人告诉他。
你不能大口大口的吃，只能一粒一粒的吃。
这么吃或许饿不死，但是肯定会饿疯。
萧翎现在就快饿疯了。
这个坏东西可真是会折磨他。
萧翎阴恻恻的瞪着叶絮：“我要是有一天萎了，你得负全责！”
*
吃完年夜饭，萧翎那帮兄弟都拎着东西来叶絮这里凑热闹。
萧翎嫌弃的很：“东西送来就行了，干嘛人也过来？”
“这不是特地过来给你们添点人气嘛！你们就两个人在家多无聊啊！”郑洁打游戏打的目不转睛，“卧槽叶总你家这超大屏电视打游戏就是爽！”
萧翎：“……”
蒋闻铭端着杯热茶跟叶絮一起坐在沙发上：“最近还好吗？应该没有因为叶寒山的事情受到影响吧？”
叶絮浅笑一声：“还行，影响倒没有，我现在只想着赶紧生完，其他的事情不关心。”
正说着，叶絮突然捂住肚子痛叫了一声，房间里几个男人吓了一跳，纷纷围道叶絮身边。
“怎么了怎么了？”
叶絮皱着眉头缓了半天，脸上的表情才放松下来。
“假性分娩痛，只是这次来的比较强烈。”叶絮深吸了一口气，勉强维持住笑容，“不好意思，吓到你们了。”
“说什么不好意思，你没事我们就放心了。”
蒋闻铭余光不小心瞥见叶絮的后颈，那白皙皮肤上的一点红痕尤其吸纳灌木，蒋闻铭眉头一挑，之后就没说话了。
几人围着叶絮嘘寒问暖了一通，又说了一会儿话，董黎茂招呼他们告辞去看城北的烟花秀了。
叶絮也没客气，他今天尝了口荤的，这会儿也有点困了，便准备上楼睡觉，萧翎想跟着去，却被蒋闻铭叫住。
“老萧你留下，哥儿几个有事跟你说。”
“什么事啊？”萧翎着急道，“快点说完我陪我老婆睡觉。”
眼见叶絮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蒋闻铭抄起沙发抱枕，猛地砸在萧翎的脑袋上。
“你还好意思说！你是不是人？叶总都这样了你还睡他！”
“什么！”郑洁和安筌两脸震惊。
“卧槽萧老狗你怎么能这样？！”
萧翎被打的一脸懵逼，疑惑的看着蒋闻铭：“你怎么知道的？”
“你管我怎么知道的？你就说睡没睡吧！”
“我TM——”萧翎有苦不能言，“明明是他要睡我的！”
“老婆！”
萧翎大叫一声，二楼叶絮探出一颗脑袋。
萧翎指着蒋闻铭，告状似的大声道：“他们说我强睡你！你帮我解释一下啊！”
叶絮耳廓一红，心虚的别开视线，慢慢的把脑袋缩了回去。
没听见，他什么都没听见。
萧翎：“……”
“撒谎吧你，叶总也不帮你说话啊！”郑洁捋袖子，“知法犯法还拒不认错，哥儿几个今天就代表正义制裁你！”
叶絮迷迷糊糊中听见楼下一阵乒乒乓乓的响声，伴随着男人的鬼叫，没一会儿，卧室门打开，萧翎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
“总算是给那几个瘟神送走了。”
萧翎长舒了一口气，下一秒，卧室顶灯被打开，叶絮看着满身狼藉头发如鸟窝的萧翎，迷茫道：“你怎么了？家里来打劫的了？”
萧翎咬牙：“你还好意思问！”
他把被拽掉两颗扣子的睡衣展示给叶絮看：“你看！你看他们给我收拾的。”
“给你当按/摩/棒还要被人打，”萧翎指着叶絮的鼻头，“我活这么大就被受过这个大的委屈，你怎么补偿我？”
叶絮拧眉认真思考了半天，然后拍了拍萧翎的脑袋：“痛痛飞？”
萧翎：“……你打发二傻子呢？”
“那你想怎么样，我听听看。”
“我告诉你，有本事你就把你这色/批属性保持一辈子，等你生完我，”萧翎撞了一下叶絮，“我撑不死你！”
“就这样啊。”叶絮轻笑一声，不以为意的耸了耸肩，“我无所谓啊，都听你的喽。”
此时，全景窗外，一束烟花啪的一声炸开，绚烂的光芒照亮了两个人的脸。
叶絮和萧翎转头看去。
零点了。
萧翎看了几朵烟花，就把目光转回叶絮脸上。
“你有什么新年愿望吗？”
叶絮认真想了想：“好像没有。”
“十个月前，现在这样的生活我想都不敢想，所以现在特别满足。”
“就好像我只想要一粒芝麻，老天爷却给了我一颗西瓜，”叶絮笑笑，“有点受宠若惊，所以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别的愿望了。”
萧翎的目光一下变得柔软起来，他轻轻吻了吻叶絮的额头。
“我就不一样了。”
“我有。”
萧翎勾唇，半开玩笑道：“叶总商场上那么贪心，怎么许愿就这么小心翼翼的？”
“你应该学我，贪心一点也没关系。”
“我希望今天不仅是人生一个阶段的结束，更是另一个阶段的开始。”
“跟你一起跨年，我现在就很幸福，但是我希望未来我会更幸福。”
“不对，不是希望，是肯定。”萧翎抓住叶絮的手，“以后未来的每一年，我们都在一起，跟你，还有孩子。”
“我们会越来越好。”
或许是因为童年遭遇，又或者是自身的性格如此，叶絮内心其实是个特别悲观的人，他执拗的认为世界上的一切美好终会消失，幸福也不过是一时的欢愉。
但是此时此刻，大概是被萧翎这盲目的自信给感染到，叶絮的胸口处涌现一股热胀的莫名情绪，让他也变得盲目但自信起来。
他轻轻勾住萧翎的手，认真的点头。
“我相信。”
*
大年初一。
今天萧翎醒的特别早，他心里毛毛的，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没一会儿。
身边的叶絮突然眉头紧蹙，睡梦中也忍不住发出一声痛呼。
他硬生生被疼醒了。
这次分娩痛持续的时间很长，痛感强烈。
叶絮一手摸着肚子，一手紧紧攥着萧翎的手，他额头上已经沁出冷汗，手指关节用力发白。
他发作的全称萧翎一直陪在身边，紧紧握着叶絮的手，给他擦汗、安慰他。
萧翎看着叶絮因为忍痛紧紧咬着的下唇，心疼的眉头紧锁。
“不然你咬我吧，我皮糙肉厚不怕疼。”
“我没事。”
痛意渐缓，叶絮抬眸看着面前一脸严肃的萧翎，虚弱的扯出一个笑容：“平时见你动不动就哭，就紧张，真到关键时刻，居然还挺靠得住的嘛！”
“那当然啊！”萧翎把叶絮汗湿的额发撩到一边，“你这么辛苦，我怎么能拖你后腿？”
叶絮轻笑一声，主动凑过去吻了吻萧翎的唇瓣。
“有你在，我特别安心。”
叶絮没那么疼了，萧翎赶紧和医生通了电话。医生建议最好住院观察，萧翎便开始有条不紊的准备起住院的东西还有叶絮的生产包。
“我先去收拾东西，你乖乖躺着等我。”
萧翎亲了亲叶絮的额头，转身出了卧室。
其实叶絮的生产包早就准备好，但萧翎仍然神经质的照着清单又对了好几遍。
他看似冷静的清点物品，但仔细看就会发现，萧翎拿着清单的那只手已经微微颤抖。
抖动越来越剧烈，到后面，甚至都根本看不清清单上的字。
萧翎怔怔的站在一堆生产用品前出神了半晌，脑子里走马灯似的闪过无数片段，有过去真实发生的，也有他臆想中的。
不知过了多久，萧翎浑身一抖，深吸了一口气，狠狠摁住那只颤抖不止的手。
现在叶絮需要他。
他不能乱。
萧翎闭上眼睛，心里不断重复着这句话。
专注手边的事情。
这是他现在唯一能为叶絮做的了。
第77章
叶絮一个人躺在床上, 早上的那波分娩痛虽然已经过去，但那强烈的痛感仍叫他心有余悸。
叶絮摸了摸肚子，有些后悔。
早知道就不贪嘴了。
这会儿分娩痛消失，他稍稍精神了一些, 便准备起来换衣服出门。
他外套刚刚套上, 床头的电话就响起来, 电话备注清晰的显示出三个字——
叶寒山。
叶絮脸上瞬间没了表情。
他马上要去医院待产, 这个时间点理会叶寒山，根本没有必要。
但另一方面他知道, 叶寒山绝对不可能无缘无故的给他打电话。
叶絮抿唇看着手机, 直到电话快要自动挂断的前几秒, 才点开了通话键。
这个决定其实并不理智, 但是叶絮冥冥之中有种预感，这通电话将彻底给他和叶寒山之间畸形纠缠的关系画上一个句号。
电话接通, 依旧是一段令人窒息的沉默。
这次叶寒山倒没有训斥他，声音也不像从前那样中气十足, 只是冷漠一如既往。
“我在叶家墓园, 你妈妈的墓碑前。”
“叶絮，你不回家，不去公司, 把我告上法庭, 跟叶家决裂，难道连你去世的母亲也弃之不顾了吗？”
“今天初一, 来给你母亲磕个头上柱香。这儿没有别人, 只有我们父子俩。”
“我也有话跟你说。”
萧翎把收拾好的东西放到车上才回来接叶絮, 结果一开门，叶絮已经换好了衣服, 手里握着手机表情怔怔的，连萧翎进来都没反应。
“发什么呆呢？你衣服都穿好了？”萧翎拿起床边的绒线帽子给叶絮戴好，“走吧，医院那边我刚刚打过电话了，你的病房都收拾好了。”
萧翎刚抬脚，小臂就被叶絮抓住。
“我得先去一个地方。”
“去哪儿？”
叶絮抬头看他，眸子里一片清明：“叶家墓园，叶寒山在那里等我。”
“叶寒山？”萧翎当即瞪圆了眼睛，斩钉截铁道：“不行！你不能去！”
“他找你干什么？被逼急了想拉着你一起死？还是想算计你别的？那坏老头总不能单纯喊你去扫墓吧！”
叶絮摇了摇头：“我猜，他大概是想打感情牌了，利用我母亲来跟我施压。”
“那咱们就不去啊！理他干什么？”
“叶絮，”萧翎死死抓住叶絮的手腕，“不要再理他了，你现在只管你自己，其他的事情都不要想了好不好？”
“他不是在墓园吗？我替你去，老子直接把叶寒山揍得满头包横着进医院，至少三四个月找不了你麻烦。”
叶絮轻笑一声摇摇头：“你进不去的。他找的是我，只有我能进去。”
“你不了解叶寒山的执著，今天我不去，明天、后天，或者下周，他一定还会再找我。”
剖腹产的恢复差不多也要一个半月，他也不知道自己到时候要面临什么样的状况，再加上还要照顾新生儿，要他耗费精力的事情本就多，叶絮一点都不想在这段时间被叶寒山打扰。
还是在进手术室之前就把这些事情给处理完吧，况且——
“我也有话想跟叶寒山说。”
萧翎咬着下唇没说话，一双因为连日的操劳布满血丝的眼睛恨恨的瞪着叶絮，拳头也捏的死紧，仿佛面前的人不是他男朋友，而是跟他不共戴天的死敌。
“萧翎——”
叶絮心中一疼，伸手想捧住萧翎的脸，却被他给躲开了。
“我没事，”萧翎狠狠揉了两下眼睛，深吸一口气，“再怎么说叶寒山都是你亲爹，感情再不好也比跟我亲，你听他的也无可厚非。”
叶絮一下就听出来对方语气中的言不由衷，心里一阵阵疼，他立刻解释：“不是这样的，你知道我爱的人是你。”
萧翎眉头一皱，眼神中满是后悔的神色。
“我知道，我知道的。”萧翎一把将叶絮搂进怀里，脸埋在叶絮的颈窝。
“对不起，我不该那么说的。刚刚是我发昏了，你别往心里去。”
“我就是紧张，害怕你出事，叶絮，对不起。”
肩膀上传来一点湿热的触感，叶絮的心脏像是被无数根针扎了一样，丝丝密密的疼连成一片，疼的他忍不住也紧紧回抱住萧翎。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老是让你担心。”
临近产期，萧翎的精神压力很大，这样一个永远精神饱满的男人如今也被折磨的眼下泛青。
这样难熬的时刻，还让对方增加额外的烦恼，稍微站在萧翎的立场上想想就知道他心里有多难受。
叶絮越想越心疼：“我不去了吧。”
这种自己面临险境却让对方承担后果的行为，确实对萧翎太不公平了。
“不，你去吧。”
“我送你去。”
萧翎深吸一口气，总算是冷静了一些，他抬起头，认真道：“你说的没错，叶寒山确实不是一个轻易会放弃的人，与其一直被他骚扰，干脆现在就做个了断。”
“萧翎——”
叶絮有点分不清这句话是真心的还是萧翎故意说给他听的场面话。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萧翎亲了亲叶絮的嘴角，声音从未有过的温情，“我说过我希望你开心，希望你随心所欲做想做的事情。”
“叶絮，”萧翎拍了拍他的肩膀，“无论你想做什么，我永远无条件支持你，这是我给你的承诺，我一定会兑现。”
“你跟你一起。”
*
四十分钟后，萧翎和叶絮一起，再次来到叶家墓园的门口。
车后座里还有个蔚笙，为了以防万一，萧翎出门前一个电话把他薅了过来。
大门边站着两个黑衣服的保镖，面无表情的脸上写满了“闲人勿进”，也不知道是防谁的。
叶絮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驾驶座上的萧翎。
萧翎瞥了那俩保镖一眼，不屑的轻嗤了一声。
他神情严肃的掐着表：“一会儿蔚笙陪你进去。我只给你一刻钟的时间，这是我的极限了。十五分钟后 ，不管你跟叶寒山聊得如何，我必须带你走，这是为你，也是为我们的孩子的安全考虑，可以吗？”
叶絮非常理解萧翎的做法，点了点头：“可以。”
“好。”萧翎打开副驾驶的门，深吸一口气别过脑袋不去看，“你去吧。”
“萧翎。”
对方那不愿面对的姿态让叶絮心软成一片，他拳头紧了又松，最终还是忍着害羞，不顾后排蔚笙的目光，主动揽过萧翎的脖子，跟他交换了一个深深的吻。
唇齿交缠的声音在狭窄的车内分外明显，一吻毕，叶絮气喘吁吁的跟萧翎额头相抵。
他眉目微垂，脸颊绯红，一双桃花眼宛如一汪清泉。
“我爱你。”一个湿热的吻印在萧翎嘴角，叶絮转身下了车，对着萧翎微微一笑，“之后，你会知道的。”
萧翎看着对方那双含笑的含情眼眸，不觉间心里五味杂陈。
真是，败给你了。
萧翎不知多少次的感叹道。
老实说在叶絮说要去见叶寒山时，萧翎的第一反应就是不管不顾的把叶絮绑去医院，在生完孩子坐完月子之前哪儿都不让去。
马上都快生了还去见这个老银币？疯了吧！
萧翎觉得大概自己是真的疯了。
因为不想看叶絮难过，所以哪怕自己担心的快要死过去，仍放手让叶絮去做他想做的事情。
他看着叶絮一步步走进墓园里，脑子里不断重复着刚刚叶絮当着蔚笙的面，羞红了脸也坚持跟他说的那句“我爱你”。
哪怕心脏紧张的不行，仍有一片地方因为叶絮的刚刚那句话悸动不已。
萧翎心里轻叹，他是真的无药可救的爱惨了他。
等待的时间太过难熬，萧翎得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他四处看看，伸手把副驾驶上叶絮丢下来的那件针织开衫拿过来准备叠好。
这原本是叶絮出门打算穿的，因为墓园这边靠山风大，萧翎就给他找了另一件防风的羊绒大衣，这件针织衫就被留在了车上。
萧翎刚把衣服拎起来，一叠纸就掉了出来，萧翎低头一看，是个信封还有几张信纸。
信纸开头赫然写着——【给我亲爱的男朋友先生】
那清秀的字迹一看就知道是叶絮。
萧翎微微一怔，写给我的？
该不会是情书吧。
萧翎的嘴角要压不住了。
本着尊重男朋友隐私的原则，他应该把这封信放回去，奈何那双眼珠子就是不听话，直勾勾的往信纸内容的上瞟
【给我亲爱的男朋友先生：
当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大概已经在产房了，非常感谢你这段时间的辛苦付出，恭喜你再也不用每天陪我起夜帮我揉腿了(∩_∩)。
这一年，我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因为你，也因为这个即将到来的孩子。从前势不两立的死对头变成了我的男朋友，我孩子的父亲。要是一年前我预知到今天，大概当时就会冲过去把你捅死一了百了。】
萧翎：……可以，很好，不愧是你。
我要是预知到今天我自杀，叶絮预知到今天他捅我，合着左右都是我死呗？
【给你写这封信，是因为我想跟你坦白几件事。
第一件，相比起讨厌你，其实更确切的说法是我嫉妒你，你的人生是我梦寐以求却不曾得到的。我必须承认我们之间变成敌人是因为我的刻意针对，就是六岁时第一次见面我让你背锅那回。所以之前的生育合约作废，你的收入还是揣你自己的口袋里吧，算是给我们之间二十多年的针锋相对画一个句点(∩_∩)。
今天起，从前的事情一笔勾销，我们不再是敌人了。】
【第二件事，是术前我和艾伦私底下讨论过，手术存在一定风险，但是艾伦保证过他会尽力而为。不告诉你是因为怕你担心，最近你已经够累了。（所以我也有在关心你！）
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吧，你最近一直都没休息好。
等你一睁眼，一切就都过去了。
萧翎，无论如何，我希望你永远好好的。】
萧翎：？
他皱着眉头把信纸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确定自己没有漏看。
不是……是他太敏感了吗？最后这段话怎么看起来那么像跟他诀别一样？
会不会写信啊这个傻帽！
萧翎皱眉的盯着信上那几个字，心里隐隐生出一股不详的感觉。
叶絮和艾伦私下聊过，会不会是……叶絮有什么问题瞒着他？
从前他幻想中的，叶絮因为生孩子撒手人寰，他一个老鳏夫带着孩子凄风苦雨的画面又出现在脑海中。
今天的天气不是很好，天上乌云密布，强风刮过树林发出让人不安的沙沙声。
远处一声闷雷，伴着手表刺耳的滴滴响声，十五分钟到了。
萧翎一个激灵，心中的不安达到顶峰，他猛地推开车门，朝墓园大门跑去——
*
十五分钟前，叶絮在蔚笙的搀扶下来到母亲的墓前，叶寒山已经站在那里，他随意裹了件风衣，更显得整个人瘦长长的一条，脸上还带着一点病气，冷冷的打量着走过来的叶絮。
“你终于来了。”
叶絮却不看他，蔚笙帮他点了香递给他，叶絮站在墓碑前，恭恭敬敬的鞠了三次躬，才将目光转向叶寒山。
“有什么话就说吧。”
几个月没见，叶寒山冷冷的打量着叶絮的面孔，和从前一样，雪白漂亮，但轮廓圆润了不少。
可见过的有多滋润。
叶寒山心中冷哼，但仍忍住了训斥他的冲动。
不可以发火，他今天是来用亡妻来拴住叶絮的。
“细算起来，你母亲已经去世十八年了，你还能记得她的样子吗？”
叶絮低头看着墓碑上的照片，表情晦暗不明：“依稀记得。”
“你小的时候，她很疼你。我记得你有一次发烧，你母亲在你床边守了三天没合眼，你刚好，她就病倒了，”叶寒山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叶絮，“她真的很爱你。”
叶絮轻轻叹了一口气：“我知道。”
知道就好。
叶寒山冷笑，母亲是叶絮心里抹不去的一个结，他能舍得下自己，但是绝对舍不得这个故去的女人。
从前叶絮也偶尔会有不服管教的时候，叶寒山每次一把他亡妻搬出来，叶絮就乖乖听话了。
“你还记得你母亲临终的时候对你说过什么吗？我是你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叶寒山眉头微蹙，“我们是亲生父子，血浓于水。父慈子孝，这是你母亲的愿望。叶絮，你真的要弃你的母亲的遗愿于不顾吗？”
叶絮的眉头微微皱起。
“如果你现在回头，跟萧翎分手，对外撤诉发公告，从前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叶寒山甚至给出了从前从未说过的条件。
“只要你同意，今天起，我会代替你母亲的角色，关心你，爱护你，叶宅永远你是你家，我也永远你是你的父亲。”
没错，叶寒山一直都知道叶絮渴望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自从他妻子去世，叶絮那双小小的眼睛里的期冀，叶寒山看得比谁都真切。
“爱”一直是叶寒山钓着叶絮的饵，只要叶絮一直吃不到，他就会一辈子跟着叶寒山走，为他驱使。
但是现在情况变了，这颗无论如何也吃不进嘴里的“饵”终于让叶絮这条鱼发现自己被欺骗。
这条鱼要溜走了，叶寒山才不得不抛出真的饵，希望以此诱/惑叶絮回头。
“关心我？爱护我？”叶絮像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他转头，像是看傻子似的看着叶寒山，“你都没有爱过别人，拿什么来爱我？”
“叶寒山，你真的我把当成我母亲了？”
“每一次我反抗你你都会拿我母亲来压我，但是你明明最清楚，我母亲最爱的人是你！”叶絮咬着牙，恨恨的瞪着叶寒山，“她为了你，不惜把我训练成你最想要的那种小孩，为了你默默付出一辈子，然后她得到了什么？一个冷冰冰的坟墓、一个永远不会回应她的丈夫，还是那个不知道母亲身份的私生子？”
叶絮呵的冷笑一声：“叶寒山，最不配跟我谈爱的人就是你！”
叶寒山的眉头跳了跳：“你发现了？”
“是，很早之前就发现了。”
“那有怎么样？你不爱你母亲了吗？”
“我爱她，但是这跟你没有丝毫关系，”叶絮深吸一口气，“你所谓的父爱，我想要的时候你不给，现在给我，我也不要了。”
叶絮一手扶着蔚笙，不着痕迹的弯下腰。
该死，大概是他情绪激动影响到了肚子里的孩子。
他又开始痛了。
风渐渐大了，乌云黑沉沉的压在脑袋上，给墓园平添了一点肃杀的气氛。
叶寒山头顶爆出青筋，他向来没什么好脾气，能忍到现在几乎已经是极限。
“你——”一阵闷咳打断了他的话，叶寒山捂着胸口缓了好半天，才抬头阴恻恻的看着叶絮：“你不怕我以后都不让你给你母亲扫墓？”
“无所谓。你们俩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不过是多余的那个。”
“你——”
“官司结束之后，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从丰林辞职，丰林的股份也会卖掉，”叶絮平静道，“我是你养大的，是你儿子，但这么多年对你唯命是从，也算是还清恩情了。”
“从此以后，我跟你桥归桥路归来，余生再不相见。”
叶寒山慌了，他耗费二十多年才培育出这么一个继承人，叶絮一走，他这二十多年的努力就统统白费了。
“你不能走！”叶寒山上前想去抓叶絮的袖子，却不想旁边一直一声不吭的蔚笙突然暴起，猛地搡了一把叶寒山，接着挡在叶絮的面前，母鸡护崽似的张着胳膊：“离叶总远一点！”
叶寒山被推的后退了好几步，他瞪着眼睛正要发火，但见蔚笙那维护的动作实在有些奇怪，叶寒山这才注意到叶絮的肚子，他愣了一下。
“你的肚子——”
“现在才注意到吗？”叶絮咬着牙，冷冷的，“可见你根本就不关心我。”
“你、你——”叶寒山惊讶的几乎说不出话来，他毕竟也是大风大浪过来的人，叶絮这情况实在太像是——
叶絮勾唇一笑：“很难猜吗？其实已经够明显了吧。”
“我怀孕了。”
一道惊雷瞬间将叶寒山的理智炸成了碎片，从前和叶絮为数不多的碰面一一在叶寒山的脑海里闪过。
他奇怪鼓起的肚子、违背叶寒山命令一次次的请假，最后干脆不来公司了。
这一切终于说得通了。
叶寒山感觉自己的脑子挨了一击重锤，他怔怔的，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怀孕？怎么会？你一个男的——”
“谁知道呢？”叶絮冷笑一声，“我能怀孕，能生孩子。在你眼里，我这样的人大概连活着都不配吧？”
“所以，我根本不是你理想中的继承人。”
叶絮咬着牙，额头隐隐有汗珠沁出来，但看着叶寒山的双眸中仍闪过一丝快意：“你的梦早就碎了，该醒醒了，叶寒山。”
叶寒山听见有什么崩塌的声音，他脑子里狂风大作，一会儿是叶絮的肚子，一会儿是叶絮刚刚出生的模样。
孩子。
叶絮有孩子了。
人生第一次，一种莫名的感情在叶寒山心里悄悄萌了芽，他看向叶絮，惊讶的发现自己居然开始注意到叶絮咬着牙忍痛的表情。
他很痛。
一股紧张感涌上心头，叶寒山下意识的朝叶絮伸出手：“你——”
奈何他的手指尖还没碰上叶絮，远处就传来一声急促的脚步声。
“叶絮——”
萧翎飞快的跑过来，一身黑色的风衣满是灰尘，大概是在门口跟那两个保镖打了一架，此刻他整个人看上去宛如一只暴怒的狮子。
叶絮微微弓着腰，一副痛的无法忍受的模样，而叶寒山正朝他伸出手去，这么一幅画面猝不及防的撞近萧翎的眼睛里。
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咬牙冲过去：“妈的！”
萧翎二话没说，一拳招呼在叶寒山的脸上，一下把这个瘦津津的中年男人打趴在了地上。
“叶絮，叶絮——”萧翎打完就赶紧去查看叶絮的状况，见叶絮捂着肚子疼得几乎说不出来。萧翎脑子一下就空了，当即将他打横抱起。
“叶絮别怕，我现在就带你去医院！”
萧翎一阵风似的来，接着一阵风似的走了，墓园里空荡荡的，只剩下叶寒山一个人。
他斯文了一辈子，还没有被人这么照脸揍过，叶寒山眼前黑了好一会儿，才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老爷！”
等在一边的章管家刚刚接了个电话，木了半天，才脸色煞白的跑过来把叶寒山扶起。
“老爷，”章管家忍不住哽咽，“您这又是何必？”
“何必什么？”叶寒山整个人靠在管家身上，深吸一口气，“我还不是为了叶家，为了丰林。”
“您还是多考虑考虑您自己吧，”章管家含着泪，“医生刚刚来电话，说您的检查结果出来了。”
“是……肺癌。”
叶寒山一瞬间觉得自己好像听不见了，他木木的转头看向管家。
“你说什么？”
*
萧翎一路风驰电掣，几乎是把帕拉梅拉开成了飞机。
他一边看路一边看副驾驶上的叶絮，紧张的声音都开始颤抖：“你还好吗？能坚持住吗？”
叶絮咬着牙硬忍好几秒，才痛意渐缓时才伸出手抓住萧翎的胳膊。
“你记得我们之前把生产日期订在正月十五是吧？”
“是啊，怎么了？”
新一波痛感来袭，叶絮控制不住的攥紧萧翎的衣服，用力到骨节发白，光是咬着下唇已经挡不住喉咙深处的呻/吟。
“它大概要提前来了。”
嗡的一声，萧翎的脑子空白一片。
几年之后，萧翎仍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把叶絮给送进产房的，直到手术室关上的那一刻，他才回过神来。
他定定的站在手术室的门前，眼前金属色的大门突然被水纹淹没，热热的泪水划过脸颊，不要钱似的一颗一颗往下掉。
从来信奉流血流汗不流泪的硬汉，愣是在手术室门口哭的像个泪人。
萧翎感觉自己像个水球，一点一点涨大，一点一点被试探底线。
他以为自己皮糙肉厚，能坚持很久。
殊不知自己已经快到临界点，在手术室门关上的那一刻——
啪的一声，球炸了。
萧翎眼睛里漏水，脑子也在漏水，他喘着粗气，像只无头苍蝇般在手术室外乱转，连日里积累的压力化成一副浓浓的戾气，叫嚣着寻找发泄口。
门外还有一个等老婆生孩子的男人，那人抱着手机玩游戏玩得正嗨，萧翎上去就把人家手机给掀了。
“玩玩玩，玩你麻痹啊！”
那人被吓了一跳，一见手机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当即怒道：“我玩游戏关你屁事啊！神经病啊你！你赔我手机！”
“老子就是神经病！你有本事打我啊！你有本事告我啊！”萧翎声音比他还高，“老子钱比你命都多，老子的钱不仅够赔你一部手机还够赔你一副棺材板儿，你老婆在里面生孩子你在外面玩手机要脸吗你？老子要是你老婆高低把你唧唧剪了塞脑子里，给你生孩子？生你麻痹！”
萧翎人高马大声音粗，给对方震得屁都不敢放一个，也不问萧翎要赔偿了，老老实实缩在角落不吭声。
没用的玩意儿，吵个架都一秒歇菜！
萧翎狠狠瞪了那人一眼，喘着粗气在门口转了十来圈，心中的戾气无处发泄，突然间又化成一股熬了十年能酸哭小孩儿的委屈。
他抽了一口气，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手臂，小号（乐器）似的哭了。
游戏男刚刚闭嘴没一会儿，就又被这惊天动地的哭声惊到。
他看着那山包似的背影，实在觉得对方哭得过于惨烈，便小心翼翼的上前询问。
“兄弟，怎么了这是？”
萧翎头埋进胳膊里，抽噎声听着像要断气了似的。
“我老婆，要死了，他、他不要我了，呜呜呜呜！”
第78章
麻药推进腰椎里时很痛, 但总比分娩的阵痛好一些，药水流进身体里，很快腹部那叫人发疯的阵痛就缓解了不少。
穿着白大褂的老外医生拿起手术刀开始操作，叶絮虽然感觉不到痛, 但那种肚皮一层一层被剥开的感受还是存在。
叶絮甚至感知到手术刀划开皮肤的一瞬间, 自己的肚子像气球一样喷出一股热气, 空气中弥漫出一种血腥味混着烤肉味的诡异味道。
叶絮深吸一口气双眼紧闭, 尝试想别的事情来转移注意力。
“有人在哭吗？”
长时间的疼痛和麻药的副作用让叶絮有些昏沉，迷迷糊糊之间他好像听见有人哭泣的声音。
“没有啊, ”巡回护士四处看了一眼, “这里就我们几个人, 没有人哭。”
叶絮皱了皱眉, 可是他明明就有听见哭声。
大概是他太紧张产生幻听了吧。
叶絮平躺在手术台上，双手微微颤抖, 对鲜血和伤口的恐惧让他不敢低头看自己的腹部。
他感觉到医生的手术刀越来越深入他的腹腔来到他的身体内部，这种感觉太过奇怪, 叶絮微微蹙眉, 不经意的朝旁边伸出手，想要去抓握什么。
他身体里的一部分像是变成了影视剧里面被逼到山崖边上的女主角，害怕的不行, 即便矫情做作, 也想大声呼喊男主的名字。
【叶先生，还有最后一层, 我要把孩子取出来了。】
叶絮眨了一下眼睛, 眼前的天花板突然间蒙上一层水雾, 许多零碎的画面像是走马灯似的在他脑海里一一闪过，最后定格成萧翎那张嚣张桀骜的笑脸。
伸出去的手紧握成拳, 叶絮点了点头：【好。】
随着医生的一阵动作，一股湿热的水流从叶絮的下腹流出来，叶絮感觉自己的腹腔被撑开，那个在叶絮肚子里住了快九个月的小肉团被人轻轻拉了出来。
一阵清脆的婴儿啼哭声在手术室内响起。
终于出来了。
叶絮深吸一口气，结果气到半程突然变成一声哽咽，一行热泪从他的脸颊滑落。
他现在特别想见萧翎。
想抱着他，诉说自己的紧张和害怕，即便掉眼泪也没关系，他知道萧翎一定会拍着他的背安慰他。
叶絮此时满脑子想着孩子他爸，结果护士冷不丁把一个青白的小屁股怼到他面前，大声问道：“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叶絮：……
啥操作这是？不让我看脸让我看屁股？
叶絮到底忍着没有吐槽，他竭力保持清醒仔细观察。
“女、女孩儿？”
护士二话不说就把小家伙拎走了，医生正在叶絮肚皮上进行缝合，叶絮余光处护士正在给婴儿清理打包。
叶絮一下子软在床上，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他急迫的想在被推出去时看一看萧翎的面孔，奈何身体根本挡不住困意，叶絮挣扎了几下，还是陷入了深深的睡眠中。
再一睁眼，入目便是病房的天花板。
麻药还没有完全褪去，叶絮整个人还是昏昏沉沉的，脖子只能转动一个很小的幅度，但他仍在自己努力所及的范围寻找萧翎的身影。
“老婆。”
两只暖呼呼的大手握住他的手，那股熟悉的气息正在靠近，叶絮一阵欣喜，还没等开口，一句话就哽在喉咙里。
这个两个眼睛肿的像核桃开了条缝的人是谁？
妖怪！把我男朋友吐出来！
“老婆！”萧翎见叶絮睁开眼睛了，眼泪又跟着簇簇往下掉，“你终于醒了。”
萧翎额头抵着叶絮的手，哭的几乎说不出整话来：“我还，我还以为你——”
叶絮也有点想哭了：“以为我会死？”
病床外传来护士的高喊：“谁把手术室外面的沙发给拆了，有没有公德心？”
叶絮：“……”
该不会是——
叶絮撇了一眼伏在自己身边哭的心无旁骛的萧翎。
奈何这家伙实在哭的太伤心，叶絮也不好质问，只能摸着萧翎硬茬茬的短发，温声道：“行了，我不是好好的吗？没事的，都过去了。”
“孩子呢？”
“在隔壁，怕影响你休息我开了两个病房，现在月嫂在照顾。”
“孩子一切都健康，你放心。”
叶絮点了点头，温声道：“我出门时穿的那件针织衫你放哪儿了，帮我拿过来。”
萧翎一听见叶絮找这个，身体一僵，沉默了半天，也不问叶絮要干嘛，就乖乖站起来从柜子里拿出叶絮要的东西。
叶絮翻找口袋：“本来想在进手术室之前给你的，没想到小家伙出来的这么突然，虽然还没完全准备好，但是给你看一看也没关系。”
叶絮从口袋里掏出那封信，微笑着递给萧翎。
“这是给你的。”
叶絮预想中这只傻狗能收到自己的表白信应该是开心的，奈何事实却是，他信纸刚掏出来，萧翎这家伙就如遭雷击一般，眼泪珠子更是不要钱的往下掉。
“不是，”萧翎这反应搞得叶絮都有点不敢给了，“你怎么了？我都生完了，孩子没事我也没事，你就是激动也不至于哭成这个样子吧？”
萧翎猛地抓住叶絮的手按在自己心脏的位置。
“老婆，你跟我说实话吧，你、你还有多少日子？”
叶絮：？
What？
一瞬间叶絮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就……有一上来就问刚生完孩子的男朋友这种问题的吗？
萧翎他没事吧？
叶絮眉头紧锁，认真道：“请问这是什么萧家特色的问候方式吗？”
“你就别瞒着我了。”
萧翎呜呜呜哭的跟个哨子似的，叶絮一脸无语的看着对方，真担心再这么哭下去萧翎那俩核桃眼明天连缝都看不见了。
“你这封信，我、我偷偷看过了，艾、艾伦到底跟你说什么了？”
叶絮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关窍，他当即展开信纸自己检查了一遍，这不写的挺好的吗？也没什么容易引起误会的地方啊！
“你都跟我诀别了。”哨子精萧翎哽咽道，“我刚刚都以为你进了手术室就再也出不来了。”
叶絮：“……”难怪这个傻逼哭成这个德行！
“谁让你偷看我的信了！”
叶絮一脸头疼，偷看就算了还自顾自的误以为他要死了。
……这个傻狗就活该两只眼睛肿成核桃。
萧翎看叶絮沉默着一脸低气压的看着他，哨子哭声渐渐小下来，最后直接停住。
两个人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对视了几秒，萧翎一抹眼泪，猛地凑到叶絮脸旁边，小心翼翼的询问：“是不是我误会了？”
“不是，”叶絮一脸无情，“你没猜错，我确实要死了。”
“给你气死了。”
自己在里面害怕地要死要活想一出来就看见自家男朋友的脸，结果这货一张嘴就问他还能活多久。
……这种傻逼就应该跟他一起进手术室挨几刀！
萧翎：“……可是你都祝我无论如何天天开心了。”
“我想跟你一起天天开心不行吗？”叶絮的声音高八度，气势上一下就震慑住了对方，萧翎只有缩着脑袋挨批的份。
叶絮狠狠瞪了萧翎一眼，真是败给这个傻狗了！
叶絮深吸一口气，薄唇微启，清泠的声音像潺潺溪水一样娓娓道来——
“萧翎，无论如何，我希望你好好的，希望你永远真挚热烈，永远精力充沛。”
“因为从前你只是我的向往，但现在，你是我的光源。”
“如果可以，我希望余生的每一天都能感受到你的温暖。所以请你务必保重自身。”
“因为我需要你，以及我爱你。”
“我爱你，这是最后一件我想要跟你坦白的事情。我大概做不到像你那般坦诚自然的、乐此不疲的表达爱意，所以想通过这样的方式告诉你。这段关系不是你一个人在唱独角戏，我也有在好好爱你。”
“请多给我一些耐心和时间，我也有在好好努力，希望未来的某一天能够和你一样，坦诚的对你说出这三个字。”
“来自你的男朋友，叶絮。”
“这是这封信的后半段内容。”
萧翎已经傻了，他眼泪还是不断的往下掉，但不是因为难过，还是因为感动。
“你、你——”萧翎一只胳膊捂着眼睛，又哨子似的呜咽了两声，“你进手术室给我写这种话，你是想哭死我吗？”
叶絮嫌弃的盯着萧翎：“反正无论怎么样你都会哭死吧？”
“老婆！”萧翎怕牵动叶絮的伤口，只敢抱住他的胳膊，“我也好爱你，全世界最爱你。”
“滚！”叶絮不客气的瞪着萧翎，“咒我死的傻狗不配听我说这三个字，滚远点！”
“我错了我错了！我是傻逼我误会了！”萧翎说什么也不肯走，抓着叶絮的胳膊耍无赖。
“你不说没关心，我说，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每天说一万遍都没关系！”
“老婆！”萧翎吧唧一声在叶絮额头上落下一吻，“我也爱你！”
他在心里疯狂呐喊尖叫。
耶！我老婆不会死啦！
萧翎的心情一早上down到地底，此刻又一下子快乐的飞到云端。
他又开始满世界的发红包，一下午嘴咧得就没合拢过，隔着一条走廊都能听见这家伙哈哈大笑的声音。
护士站的两名小护士窃窃私语。
“这不是早上在手术室外狂拆沙发的那个疯子吗？怎么？又发癫了？”
萧翎是快乐了，叶絮那边就遭大罪了。
麻药过了伤口本来就疼，后来来了个护士进来给他按肚子，痛的叶絮两眼一黑恨不得当场死过去。
“萧翎！”剧痛之下叶絮理智出走，对着一切的罪魁祸首杀心四起，“老子要把你唧唧割下来扔咸菜坛子里！”
“割割割！”萧翎紧紧攥着叶絮的手，忍着耳膜被不断爆破的尖锐爆鸣安慰对方，“别动别动，等你好了想怎么割都行，我洗干净等你。”
按完肚子叶絮满头冷汗，双目失神缓了半天才缓过来。
萧翎等他休息一会儿恢复体力，才把一直被两爹遗忘的小家伙给抱了过来。小家伙安安静静的躺在小被子里，白白嫩嫩的，一双眼睛圆溜溜的睁着，即便五官还没有张开，但足以看出父母优秀的基因条件。
萧翎托着小家伙的屁股凑到叶絮眼前：“初一初一，看看这是谁，是爸爸！”
这夹子音听得叶絮一后背的鸡皮疙瘩，而且——
“初一？！”叶絮听得直皱眉，“你还敢更草率一点吗？”
“初一怎么了？又吉利又应景，多好？”萧翎小心翼翼的把孩子放在叶絮胸口，“来，跟闺女打个招呼。”
叶絮一见这个在自己肚子里待了快九个月的小家伙，心中不自觉的软成一片，他双手轻轻托着孩子的脑袋和屁股，低着头仔细观察小家伙的五官。
“眼睛像我，鼻子也像。”不知不觉间，叶絮嘴边染上一抹轻笑，他伸手轻轻抚摸孩子的脸蛋，热热的，软软的。
怀孕时他其实对肚子里小家伙的感觉并不深刻。
直到这一刻，看着怀里婴儿的小脸，那种骨肉相连、血脉相通的情感一下子就涌上叶絮的心头。
这是他的孩子。
奈何刚出生还没到半天的小家伙可不管成年人这些奇怪的弯弯绕绕。
她感觉到了熟悉的心跳，下意识的往叶絮身上拱，小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叶絮：？
“她怎么了？”叶絮有些惊慌失措，也不敢乱动，急忙抬头求助萧翎。
萧翎摸着鼻子满脸尴尬：“她，她——”
叶絮的病号服是系带式的，穿的很松，没几下就被小家伙给拱开了，小家伙贴着叶絮的皮肤，口水蹭了他满胸口，最后终于找到那一点，无师自通的开始嘬嘬嘬。
叶絮：“……”
萧翎：“……”
讲真，即便能怀能生，叶絮对自己的性别认知依旧是男性。
哺乳这种事情还是……
再说他也没有啊！
老天爷像是跟他开了个玩笑，给了他一个格外技能，却故意没给他配套设施。
叶絮尴尬的看着在自己身上卖力的吸阿吸的小家伙，温声道：“初一，别吸了……爸爸没有。”
初一哪听得懂这个？初一只想干饭。
叶絮对于带孩子这件事上完全是门外汉，小家伙全身都软软嫩嫩的，他又不敢乱碰，只会通过成年人的方式企图跟对方讲道理。
但是小婴儿她可不讲道理。
初一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没吃到奶，当即感觉自己受到了巨大的欺骗，嘴一瘪，扯着嗓子伤心的哭起来。
那啼哭声绕梁三日，叶絮脑瓜子嗡嗡的，恍惚间觉得自己抱着的不是小孩儿还是一个超大号的报警器。
这嗓门儿，绝对是萧翎亲生的没跑了。
“对对对，出来这么久没喂她肯定是饿了，”萧翎飞快跑到桌边开始冲泡奶粉，“你坚持一下，我马上就好。”
叶絮无法，只能硬着头皮抱着初一哄。
奈何他们家这位倔强小丫头不吃这一套，皱着小脸往叶絮怀里拱。
要奶！要奶！要妈妈喂的奶！
“别拱了。”叶絮被拱的头皮发麻，“没奶没奶！你妈妈没奶！”
“爸爸有，爸爸有！”萧翎已经冲好奶粉，飞快的把小家伙从叶絮的怀里接过来，一秒切换夹子音。
“小初一，来爸爸这里喝奶喽！”
萧翎一手托着小婴儿，一手熟练发扶着奶瓶放到小家伙嘴边，初一饿了半天总算闻到奶味，一秒停止哭泣歪着头卖力的吮吸起奶嘴来。
那快要刺穿天灵盖的哭声总算是停了下来。
小初一不费吹灰之力干掉小半瓶奶粉，萧翎抽走奶瓶，让小家伙趴在自己的肩膀上，轻轻拍起孩子的后背。
叶絮看着他的动作，不解道：“你这是干嘛？”
“帮宝宝排气，防止她吐奶。”
萧翎的动作很熟练，看上去之前已经练习过很多回。
这些叶絮居然都不知道。
萧翎抱着小家伙在房间里还会晃悠，好不容易把她哄睡了，结果一抬头，叶絮正无声抽泣着，腿间被子湿了一片，已经不知道这么静静的哭了多久了。
“你怎么了？”
萧翎吓了一跳，当即把孩子放进婴儿床里，赶紧走过去抽出湿纸巾帮叶絮擦眼泪。
“怎么好好的哭起来了？”
虽说这不是叶絮第一次在萧翎面前哭，但从前那些毕竟都是事出有因，叶絮本身并不是好哭的性格，也不喜欢在别人面前丢脸。
“我没有照顾好她。”叶絮垂眸抽噎着，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一脸愧疚，“我不会哄孩子，我刚刚还吼她。”
“可是我就是没奶呀！我是个男的，怎么可能有奶？”叶絮带着哭腔大声分辨，抽噎了几声之后声音又变小起来，后悔的像是天塌了似的。
“我连给她喂奶都做不到。”
这说话怎么还颠三倒四的？
就……怪可爱的。
萧翎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干嘛这么自责？开膛破肚这么大的事你都承受了，你都为他付出这么多了，怎么可能没有照顾好他呢？”
萧翎把叶絮揽进怀里，拍着后背轻声安慰道：“别难过了，你是小初一的好爸爸，你特别好。”
“我什么都不会，”叶絮抓着萧翎的衣领，眼睛通红的埋怨，“你什么时候学的这些？你都不告诉我！”
叶絮现在头发长得几乎盖住耳朵，那张原本就不大的脸看着更显小了，再加上产后虚弱，这个人透出一股懵懂又柔软的情态，给萧翎看的心软的不行。
“我是觉得你太辛苦了所以才没跟你说啊，”萧翎好笑，“咱俩当时说好的，你负责生其他的事情都交给我，你就好好养身体就好了，小初一有我你放心，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嗯？”
叶絮的情绪这才好了一些，他点了点头，抱着萧翎的腰，额头抵着他的胸膛，整个人依偎在萧翎怀里，难得的小鸟依人姿态。
萧翎想把病床调平让叶絮躺着更舒服，却不想遭到了对方的拒绝。
“我就像这样，”叶絮拉着萧翎的手，一双刚哭过的眼睛红红的泛着水色，“我想你就这样抱着我。”
萧翎：！
我靠！
萧翎抱着叶絮一脸的受宠若惊。
叶絮从前可从来没有对他表现出这种程度的依赖。
生个孩子而已待遇就变得这么好了？
当然不是。
医生查房之后无情戳破了萧翎的粉红泡泡。
不是你老婆更爱你了，只是激素变化导致的情绪波动而已。
不得不多激素波动的威力确实很强，愣是把从前商场上大杀四方的小叶董变成了一个一碰就碎的泡泡。
刀口疼哭，肚子消不下去哭，换尿袋不舒服哭，吃个饭都能吃着吃着啪嗒啪嗒掉眼泪，给萧翎搞得又震惊又心疼。
这算什么？
他产前抑郁叶絮产后抑郁。
他的核桃眼刚消没两天叶絮就给续上了。
就……他俩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吐槽归吐槽，萧翎还是鞍前马后不遗余力的伺候着老婆，任打任骂不还手，老老实实的给叶絮擦眼泪，安慰他，还买了好几种给眼睛消肿的药膏。
“我也不是有意的，”叶絮微微蹙眉，抽抽哒哒的像个泪人，“我不想哭的，就是忍不住。”
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这幅样子很糟糕，他也很烦躁，但是一烦起来又忍不住掉眼泪，像一个恶性循环。
“我知道我知道。”
萧翎耐心的给叶絮眼睛上药，温声道：“我也没怪你啊，咱想哭就哭，不用忍。反正这里就我们俩，除了我没人看见。”
叶絮心里一阵感动。
萧翎对他真的好温柔。
不行！又要哭了！
叶絮急忙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初一呢？好几天都没见到了。”
这两天叶絮情绪太差，怕孩子苦恼影响到叶絮，萧翎就没抱孩子过来。
“在隔壁呢，两个月嫂轮流照顾，小家伙能吃能睡，好得很。”
叶絮抽了抽鼻子：“你怎么也不过去陪她？”
萧翎手一顿，这问题……有点送命啊！
他一言难尽的看着叶絮，好几秒之后才轻叹一声，老实回答道：“那我也得先顾着你嘛！孩子现在很好，离了我一时半会儿也关系，你现在这样子，我怎么放心丢下你一个人？”
“每天你午睡还有晚上我都去隔壁看的，不用担心的。你要是想看她，回头她醒了我给你录几段视频。”
那封信的误会解除之后，萧翎的精神状态一直很亢奋，但总归架不住成天的连轴转。
他得照顾叶絮，叶絮睡着之后就去隔壁看孩子。
现在这个阶段的婴儿几乎睡不了整觉，隔两三个小时就要喂一次，即便有月嫂帮忙，只要萧翎有空，都会自己动手。
叶絮眼见着萧翎眼下的青黑越来越重，那天叶絮不过出门打个电话，几分钟的功夫，一回来就看见萧翎窝在沙发上睡得死沉。
萧翎真的很辛苦。
叶絮捧着萧翎的脸，心里丝丝密密的泛着疼。
“我，争取尽快好起来，帮你分担一点。”
“不用的，”萧翎亲了亲叶絮的手，半开玩笑道，“你都不知道你现在这样完完全全依赖我的样子我都喜欢，我巴不得你一辈子这样呢！”
叶絮耳廓一红，轻轻推了一把萧翎：“去你的！”
萧翎抓着叶絮的手嘿嘿一笑：“你伤口最近好不少了吧，最近开春，外面花开的特别好，下午我陪你出去走走，散散心人舒服一些。”
叶絮点点头：“好。”
*
在萧翎和医院精心照料下，叶絮的身体恢复的很快，激素水平也趋于平静，整个人情绪状态终于好起来。
身体恢复叶絮的心情也跟着开朗了不少，没事就爱在月子中心闲逛，去楼下阳光房看被护士们推出来晒太阳的小宝宝们。
有时候萧翎陪他一起，偶尔叶絮也会一个人，腾出时间给萧翎休息。
这天吃完饭，萧翎靠在床边睡着了，叶絮还精神着，便打算自己出门散个步再回来。
他刚坐电梯下到一楼，刚拐弯，正好看见两个眼熟的身影。
“你确定他们在这里？”
“哎呀妈你就信我吧，我偷看游序聊天记录知道的，这还能有假？”
叶絮看着这两位站在玻璃窗前看宝宝的太太，后背一僵。
是秦岱君和萧夫人！
她们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叶絮轻轻后退了几步，转身准备开溜，结果还是被眼尖的萧夫人给看见了。
“这不是小絮吗？你也在这里啊！”
叶絮：！
第79章
叶絮身体一僵, 不得不转头，冲萧翎妈妈和奶奶露出一个公式化的微笑。
“秦奶奶，阿姨，你们好。”
“你怎么在这里啊？”萧夫人笑呵呵的走过来, 惊讶的看着叶絮苍白的面孔, “几个月没见怎么这么憔悴啦？最近没好好休息？”
叶絮原本只是打算出来散个步, 就随手披了一件羊绒大衣, 头上带着编织毛线帽，穿的要多随性有多随性。
叶絮干咳两声, 小心收紧大衣领口挡住里面的睡衣, 对着萧夫人假笑道：“最近有点感冒。”
“那你可得好好休息啊, 你们年轻人日子还长着呢, 要是留下什么病根可怎么好？”
叶絮点了点头：“谢谢阿姨，我会注意的。”
“对了, ”萧夫人四处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 “你也是来这里看我们家翎翎的孩子的？”
叶絮：……那倒不是, 我是来生你家翎翎的孩子的。
叶絮微微一笑：“我……是来看朋友的，不知道萧翎也在这里。”
他一点都不想和萧夫人还有秦岱君在这里周旋，只想赶紧找个机会离开。
“秦奶奶、阿姨, 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你们在这里慢慢看吧。”
“哎哎哎！”萧夫人赶紧拉住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 “小絮啊, 真不是阿姨为难你, 你也知道我们家翎翎的脾气吧？什么事情都不跟我们说，我跟你秦奶奶也是偷偷跑来的, 都在下面转了半小时了也不敢上去，怕被翎翎发现说我们。”
“小絮，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跟我们一起去找找，好不好？回头翎翎要是问起来，你帮我们说说话，翎翎看在你的面子上，肯定就不好再埋怨我们了，嗯？”
叶絮：“……”
我帮你们说话？
怕是那条傻狗会吓死……
“我跟她奶奶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过来看看孕妇看看孩子，你看……”萧夫人给叶絮展示自己手里拎着的大包小包，“我大老远带过来的，因为怕人多被发现自己拎到现在，累的我流了好多汗，妆都要花了。”
萧夫人叹了一口气，拿手帕擦了擦汗，发愁道：“我特地叫阿姨炖的鲫鱼五味子汤，对伤口恢复可好了，这汤凉了腥气，得趁热才好呢。”
叶絮怔了一下，低头看了一眼萧夫人手里的盒子，盒子包裹的很严实，看起来不轻，包裹袋子给萧夫人一双保养得白嫩嫩的手都勒红了。
叶絮突然间不理智的心软起来。
一方面他确实曾经在萧夫人那里感受过母亲的温暖，这个女人永远温暖柔和，总是让人忍不住多照顾一些。再者，叶絮现在自己也为人父，立场转变之后，也渐渐能够理解为人父母的心情。
叶絮犹豫再三，到底是败给了萧夫人央求的眼神。
“可以是可以，但是你们知道萧翎在哪个病房吗？”
孩子出生之后萧翎是嘚瑟的在微信里挨个私聊炫耀了一圈，大家吐槽带恭喜，东西寄了一堆过，却很有眼力见的没有直接过来影响叶絮休息。
所以目前这个房间只有除了萧翎叶絮，也就只有两个轮班的月嫂知道。
别人根本无从得知了。
“知道啊，二十二楼的顶级vip室带独立婴儿房的。”
叶絮一脸诧异：“你们怎么知道的？！”
不是说这家月子中心客户保密工作做的很好吗？
萧夫人抿唇一笑：“也没有多难啦，谁让你秦奶奶跟这家月子中心老板认识呢！”
八风不动的秦老夫人微微一笑：“我跟纪老板是多少年的麻友了，昨天就打电话跟她说了一下，她二话不说就把房间号告诉我了。”
叶絮：“……”
……行，6！
叶絮硬着头皮跟两位老夫人一起上了楼，这层一共就两个连在一起的房间。婴儿房的门开着，小家伙刚刚吃过一次奶，现在正由月嫂抱着在走廊里到处转着玩儿。
萧夫人一看见小家伙的身影就压着嗓子兴奋的尖叫了一声，放下东西急忙冲过去：“我的乖孙孙！”
月嫂被这个突然出现的贵妇吓了一跳，起先还有些犹豫要不要把孩子交给对方，结果一抬头就看见叶絮站在那名贵妇人身后冲她使了个颜色，月嫂心领神会，乖乖将小初一交到对方怀里。
“妈，你看。”萧夫人又兴奋又激动，眼眶顿时红了，“真漂亮，这小嘴巴跟萧翎小时候一模一样。”
小家伙冷不丁换了个怀抱也不认生，咕啾咕啾的裹着小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瞅萧夫人的脸。
“是好看，”秦岱君轻轻拉开挡在小家伙脸上的包被，微笑着点头，“水色真好，是个女孩儿？”
月嫂明白过来这俩人是孩子的长辈，便点头笑道：“是的。”
“女孩子啊，真好。”萧夫人熟练的抱着孩子，右手轻轻拍着小家伙的屁股，“这是我们家三代第一个小千金呢，比男孩子稀罕多了，以后可得好好养着。”
萧夫人像得了个金元宝似的，又把孩子抱给叶絮看：“小絮你看，我家小孙女好不好看？”
叶絮低头看着初一的笑脸微微一笑：“好看。”
初一听见了熟悉的声音，小脑袋一下就扭向叶絮那边，嘴巴咿咿呀呀的，胖乎乎的小手下意识的伸直去够叶絮的衣服。
叶絮伸手逗她，小家伙顺势紧紧抓住叶絮的食指晃来晃去，嘴巴里嘟嘟囔囔的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萧夫人看看怀里的小家伙，再看看叶絮，轻笑一声：“你们俩长得还有点像呢。”
叶絮微微一笑：“是有点像。”
亲生的，可不得像我？
“她很喜欢你，第一次见面就跟你这么多话，可见跟你有缘呢。”
“小朋友很可爱吧！”萧夫人看见孙子格外高兴，一脸喜色，“别怪阿姨多嘴啊，小絮你也赶紧趁年轻的时候赶紧要一个，孩子多好啊。你长得这么好，孩子一定好看。回头你生的要是个男孩子，我还想求着跟我们家小宝贝订个娃娃亲呢！”
叶絮轻笑一生，即便知道这是玩笑话，还是当即摆手拒绝：“还是别了吧。”
生一个就够受罪了，第二个想都不敢想。
而且就算有也结不了娃娃亲……毕竟都是从他肚子里出来的。
“对了对了，我得赶紧给我们家小千金拍几张照片，回头给我们家老头子看看，他都有孙女了。”
萧夫人抱着孩子不方便：“小絮啊，麻烦你帮我们拍一下。”
“好。”
叶絮接过手机，刚打开摄像头，就看见萧夫人身后，一个高大的神身影揉着眼睛从房间里走出来。
“外面干什么呢这么吵？不是说VIP病房外人不能进吗？”
萧翎被吵醒正憋着我，结果一抬头，正好跟萧夫人还有秦岱君撞上视线。
萧翎：？
“妈，奶奶！”萧翎的眼睛当即睁得溜圆，萧翎当即冲过去，“你们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他扭头一看，叶絮居然也站在旁边？！
“不是，你们——”萧翎低头看见叶絮手里的相机，一张俊脸写满了震惊和疑惑，“你在干嘛呢？”
“给你奶奶、你妈妈还有你女儿拍合照。”叶絮自然道。
你女儿？
这话听得萧翎猛地皱起眉头，他挑眉看着叶絮。
什么意思啊你，光是我女儿不是你女儿？
“嗨呀！”萧夫人一见萧翎凶巴巴的样子立马出来打圆场，“翎翎你友善一点嘛！我们也是在楼下刚好碰见，小絮他来这里看朋友的，听见你也在这里就跟我们一起上来了。”
看朋友？！还不知道我在这里？
萧翎立刻领会出叶絮的意思，差点没大笑出声。
要不是两位夫人在场他真想问问叶絮——你这穿的跟刚睡醒似的，外套还是我的，来看那门子的朋友？朋友来看你还差不多吧！
他托着长音哟了一声，换上一副吊儿郎当的姿态：“你也有朋友在这儿啊，叫什么名字说出来听听？搞不好我也认识呢！”
叶絮瞪了他一眼，别找茬！
“你们聊你们聊，”萧夫人抱着孩子笑眯眯的，“我跟你奶奶去看看孩子妈，是在里面那个房间吧，醒了吗？”
叶絮：！
“那个，”叶絮微笑着，竭力维持着体面，“既然你们已经见到面，我就先走了，不打扰你们一家享受天伦之乐！”
叶絮丝毫不讲情面的准备开溜。
这烂摊子就让萧翎自己一个人收拾吧！
“哎哎哎！”
奈何叶絮跑的没有萧翎抓的快，萧翎眼疾手快的钳住叶絮，没使力，只是轻轻将对方锁在怀里，他嘴唇贴着叶絮的耳廓，轻笑着压低声音。
“你跑了，你让我妈妈奶奶见谁去？”
“放手！”叶絮用力挣了几下，回头狠狠瞪了萧翎一眼，耳廓也开始发烫。
时至今日他确实已经完全不介意自己怀孕生子这件事，就连偶尔月嫂顺嘴把他叫声“初一妈妈”他都能坦然接受，但要他跟萧翎母亲还有奶奶坦白——
叶絮一想就觉得别扭得不行。
没什么特殊原因，只是因为萧夫人和秦岱君是女人，还是熟人，特别萧夫人在叶絮的心里还相当于一个母亲的角色。
“害什么臊啊？”萧翎一见叶絮这幅羞耻到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的样子就激动的不行，想犯贱的心蠢蠢欲动。
“丑媳妇还要见公婆呢，况且你这么漂亮。”萧翎背对着两位夫人，大着胆子亲了亲叶絮的耳廓，感受到怀里人的颤抖排斥，萧翎低笑一声咬着对方的耳朵，“放心吧宝贝，我家里人可开明了，疼你还来不及呢，绝对不会对你有意见的。”
“滚！”
“我知道你不是不想告诉她们实话，只是不好意思。”萧翎声音变得温柔，“没关系的叶絮，相信我这一次好不好？”
“我没想到她们会来，但是既然她们都来了，那也没必要撒谎逃避。你只是怀孕生孩子，又不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这话还是你上次告诉我的。”
“叶絮，我向你发誓我的妈妈和奶奶都是很好的人，她们会把你当成家人，像关爱我那样去关爱你。”
叶絮的内心有些松动。
他没和萧翎沟通过这些，但凭萧翎对他的了解应该也知道。
叶絮对萧翎的家庭有憧憬，他一直希望能有萧翎妈妈和奶奶这样的家人。
而这次就是一个很好的契机，让叶絮真正融入萧翎的家庭里。
他也有可能……收获两个很好的家人。
叶絮不再挣扎，垂眸静静的思考了良久。
萧翎也不着急，就这么静静的将叶絮搂在怀里等他。
大概过了十几秒，怀里的人睫毛颤动，轻轻的，点了点头。
萧翎唇边的笑容放大，他后退一步松开叶絮，改成握住对方的手。
“妈，奶，你们不是想知道我老婆、我孩子的妈是谁吗？”
叶絮咬着下唇根本不敢抬头。
偏偏萧翎无所畏惧，大喇喇的举起胳膊冲两位夫人展示自己跟叶絮相扣的手。
“那，就他了。”
“这辈子我就跟这个人过了，还有孩子一起。”
房间里陷入一阵长久的安静中。
时间好像都静止了下来。
萧夫人指着叶絮，震惊得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来：“你，你——”
相对而言，见惯了大风大浪的秦岱君就淡定许多，她定了定神，抬脚朝叶絮走去，伸手掀开叶絮的衣服下摆。
隔着薄薄的睡衣，能清晰的看见下腹部不规则的突起，睡衣扣子间的缝隙还能看见里面明显的纱布痕迹。
作为女人，秦岱君太清楚这是什么了。
她抬起头，目光落在叶絮的脸上。
叶絮眉头轻锁，静静的跟她对视。即便掩饰的很好，那眼眸深处的窘迫和无措还是逃不过秦岱君的眼睛。在她面前，叶絮就像一个做错事情等待家长批评的小孩。
秦岱君眼神中闪过一丝心疼，她轻叹一声，伸手抚上叶絮的脸颊。
“好孩子，这么多年，累坏了吧？”
叶絮怔了一下，抬头惊讶的看着面前头发花白，但一双眼睛仍然清明透亮的老人。
他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秦岱君说的是“这些年”，而不是叶絮怀孕的“这段时间”。
秦岱君了然一笑，温柔道：“你父亲的事情，我一直都有听说。”
“这个男人的有些做法——”秦岱君顿了一下，冷笑着摇摇头，“简直就是暴君。”
秦岱君替叶絮理着鬓角的发丝，动作里带着女性特有的温和细腻：“你跟着他，这么多年肯定受了不少苦吧？”
叶絮愣了许久，他惊讶于面前这位老人的洞察力。
这么多年，这是唯一一个一张嘴就勘破他内心痛苦的人。
仿佛在秦岱君面前，叶絮不是什么挥斥方遒的小叶董，是一个被无情父亲忽视践踏的可怜小孩。
“我——”
叶絮喉咙发紧，心中没由来的升出一股委屈，他突然有一种冲动想跟秦岱君诉苦，但无数句话堵在喉咙里，愣是一句都说不出来。
“我明白，我明白。”秦岱君轻轻拍着叶絮的肩膀，“这么多年我虽然跟你见得次数不多，但是看你的状态就知道不过的不好。只是你毕竟是叶寒山的孩子，我也只能看着，帮不上什么忙。”
“我知道你是好孩子，翎翎眼光好挑中你，我很高兴。”
“我跟叶寒山不一样，我这个人，最喜欢看小辈撒着欢儿的折腾。既然翎翎选择了你，以后你也就是我的孙子。”
秦岱君握着叶絮的手，温声道：“别怕孩子，以后有我再，谁也不能欺负你，你爸也不行。”
秦岱君年过七十，皮肤早已经不如年轻时那样光滑细腻，但那掌心依旧温暖而干燥，跟萧翎的几乎如出一辙。
甚至那个明显纤细一些的骨骼更多了一些润物细无声的包容感，这是男人身上所没有的。
“你看吧，”萧翎亲昵的揽着叶絮的肩膀，脸上笑的灿烂又得意，“我都说了我家里人不会介意的，你还信不过我？”
叶絮感觉自己像在做梦。
小时候偶尔在宴会上看见秦岱君和秦夫人带着萧翎出席，叶絮都会羡慕的好几天睡不着觉。
有时做梦还会梦见自己变成了萧翎，有强势但开明的奶奶保护，有温暖又温柔的妈妈关心。
但叶絮也清楚这不过是做梦。
只是没想到，这一切居然有一天变成了真的。
叶絮有很多话想说，还没出口又觉得矫情，思来想去，唇瓣张张合合，还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此时突然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声。
初一小朋友见半天没人理她，于是不得不扯着嗓子昭示存在感。
萧夫人这时也回过神来，轻笑着把小家伙递过去给月嫂：“我刚刚还说这小家伙怎么长得和小絮有点像，原来就是你生的啊！”
萧夫人嗔笑一声：“你这孩子也真是，直接告诉我们不就好了，搞得我刚刚说这么多傻话，真是丢脸。”
叶絮脸一红，小声解释：“我，不是——”
“好了好了，阿姨开玩笑的，别放心上啊，”萧夫人赶紧扶着叶絮坐在，她抓着叶絮的手，关切的询问，“身体恢复得还好吗？伤口还疼不疼？你刚刚生完气血两亏，可千万别太劳累了。”
“翎翎啊！”萧夫人朝萧翎挥挥手，“我包里有我让阿姨煲的鱼汤，赶紧趁热给小絮喝了。”
“我就知道你们一来就得使唤我！”萧翎嘟嘟囔囔的蹲在萧夫人带来的一堆东西前翻找，边找边皱眉，“你这煲的什么汤啊？不会是下奶的吧？叶絮可用不着这玩意儿。”
“哎呀！”萧夫人脸一红，不好意思的撇了一眼叶絮，接着埋怨萧翎：“还不是因为你什么都不告诉我！人家孕妇生完孩子都喝的这个，那我就让阿姨煲这个了啊。”
萧夫人给自己找补：“而且不光是下奶的，对伤口也有好处！”
萧翎把食盒端过去，萧夫人殷勤的打开盒子，把勺子递给叶絮：“来来来，赶紧尝尝。”
叶絮抿了一口，鱼汤有些凉了，喝起来有点腥。
叶絮下意识的皱了下眉头，一下就被萧夫人给发现了。
“怎么了？不喜欢。”
“不是……”叶絮搅了搅奶白色的汤水，毕竟是人家第一次送的东西，他也不好博人家的面子。
“不喜欢就别为难自己，没关系的。”萧夫人把盖子一盖，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拍着叶絮的手温柔道，“你喜欢吃什么告诉我，晚上我让阿姨做来送给你。”
萧夫人感慨的长叹一声：“你给我们家添了这个漂亮一个小千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好了，小絮，阿姨谢谢你。”
萧夫人说着说着又忍不住擦眼泪，她吸了吸鼻子，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一个绒布袋子。
“今天我跟萧翎她奶奶来，原本带了家里一个传世的镯子给女孩儿表示感谢的，谁想到你是个男孩儿也不戴这个，镯子就不给你了。萧翎他爸从前有一个玉观音吊坠，水头比这个好，回头我送来给你。”
叶絮刚想拒绝，萧翎就笑嘻嘻的摁住他：“收下呗，我家没你这么有钱，只能拿这些东西来替补差价了，你别嫌弃就行。”
长辈面前说什么嫌不嫌弃的？搞得他叶絮多嫌贫爱富似的！
叶絮悄咪咪的瞪了萧翎一眼。
狗东西，就仗着自己家人在场他不敢揍他！
“行了，来这边一趟我也总算是放心了，”萧夫人兴奋的拍了拍手招呼月嫂，“来来来，再让我抱抱我的宝贝孙女。”
“翎翎啊，别站着了，我带的东西你帮我拎过来，我告诉你怎么用。”
“你真是——”萧翎皱着眉头抱怨，“月子中心什么都有，你带这么多来回头用不完！”
“谁说用不完？你知道什么？还有啊坐月子有很多讲究的，你过来我跟你讲讲怎么照顾小絮。”
萧翎龇牙咧嘴的被自己亲妈叫去了另一件卧室，这边就只剩下叶絮和秦岱君两个人。
秦岱君微笑看着叶絮：“你跟我们家翎翎，刚开始是他强迫你的吧？”
叶絮一顿，有些诧异秦岱君怎么会知道这个。
“你别紧张，”秦岱君笑笑，“我年前做了个小手术，当时为了逼他就范，就耍了点小花招，这小子果然就全都跟我招了。”
老人家笑的格外意味深长：“你知道他当时怎么跟我说的吗？”
当时萧翎伏在秦岱君的床边，一脸的纠结懊悔。
“奶奶，我不想瞒你，我不能找别人结婚生孩子，因为我……不小心让一个人有了我的孩子。”
萧翎烦躁又痛苦的抓着头发：“我现在脑子里很乱，我明明都已经跟他谈妥了要打胎，他也同意，但是我——”
他脑子里不断闪过叶絮那晚的眼泪，心头宛如针扎。
“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他，但是……我真的不想他难受，我一看见他哭我心里就感觉像要死了一样疼。”
秦岱君听着他的描述，微微诧异：“你这不就是——”
但这可能性实在有些低，秦岱君就换了种问法：“你是因为杀死自己孩子的愧疚感才这样吗？你想要那个孩子？”
萧翎没说话。
平心而论，他是想的。毕竟是自己的血脉，萧翎没办法做到完全无动于衷，但是与此同时，他丝毫没有想过要放弃孩子的另一个爸爸。
“我想要孩子，我也想要他。”
他不清楚这两者之间他究竟想要谁更多一点。
理论上来讲，他和那个孩子素未谋面，应该没有多少感情。他应该是更想要孩子的父亲多一些。
但是……为什么呢？
萧翎想不通他对叶絮这奇怪的关心和占有欲从何而来？
可能是那晚迷/情的酒，也可能是叶絮砸在他胸口的那滴泪。
但无论如何，萧翎就是放不下他。
萧翎笃定道：“如果我要孩子，那那个人必须也要在身边。”
萧翎一脸懊恼：“我知道我这样很自私，但是我就是……看不得他难受。”
“我希望他在我眼皮子底下，我希望他一直好好的。”
萧翎握紧拳头：“如果这个孩子是我带给他的罪，那我就一直照顾他来赎罪。”
秦岱君微微一笑：“他那个时候就喜欢你了，只不过——”
“当时他自己都不知道。”
第80章
萧翎好不容易把自家两位老太太请了回去, 结果一扭头，就看见叶絮笑眯眯的站在他的身后，看他的眼神格外意味深长。
萧翎被他看的一阵不自在，戒备道：“干嘛这么看着我？”
“没事, ”叶絮勾起唇角上下打量着萧翎, “就是突然觉得, 你小子还挺敢想的。”
居然还想跟我玩儿霸总强/制/爱那一套。
呵, 胆子真够大的。
“‘你小子？’”萧翎轻笑一声，走过去轻轻捏了捏叶絮的脸颊, “跟我妈妈我奶奶搞好关系就真觉得自己也是我长辈啦？怎么着？再过几天要我管初一叫姐呗？”
叶絮拍开萧翎的手：“你要是真想叫我也不拦着。”
“去你的。”萧翎轻笑一声, 眉头一挑一脸的嚣张, “提上裤子就不认人啦叶总, 前两天哭唧唧抱着我不让我走的时候怎么不说这话呢？”
叶絮耳廓一红，伸手不客气的拧了一下萧翎的腰窝：“闭嘴！”
他明明没用力, 萧翎却装模作样的嗷嗷直叫：“疼死我了，不行我站不住了, 也小叶子亲亲抱抱才能好。”
“滚吧！疼死你拉倒。”叶絮后退一步避开萧翎的胡搅蛮缠, 转身往卫生间的方向走。
“对了，有件事我要告诉你。”叶絮细白的手指搭在门框上，下巴微扬一脸的矜傲, 纯纯就是从前那个玉面狐狸小叶董。
他已经从产后虚弱抑郁的状态中走出来, 整个人像外面的春日桃花一样充盈起来，在阳光下散发出勃勃生机。
萧翎心里说不出的欣慰和感动, 从怀孕到现在, 叶絮经历的辛苦和难过他全都看在眼里, 他们携手度过了太多，看见叶絮如今恢复从前的朝气, 萧翎比谁都高兴。
叶絮总说他是他的太阳，但其实内心里，萧翎觉得自己更像一个园丁。
叶絮就是那朵他精心呵护的花。
如今花开，独一无二的漂亮。
他站在离他最近处，恣意的欣赏这份独属于他的美。
他后背靠着墙，双手抱胸愉悦的看着叶絮的脸：“你说吧，我听着。”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
萧翎：……哈？
“不是……”萧翎哭笑不得，“什么叫‘你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拜托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耿直啊，哪怕随便说一个时间哄哄我也行吧！”
“为什么要哄你，我才不哄你！”叶絮一挑眉，“我还话还没说完你急什么？”
“我也是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但是等我一直到的时候——”
“就发现自己已经很喜欢你了。”
“我本来不打算说的，不过想了一下，还是觉得告诉你比较公平。”叶絮微微一笑，“就这样，我想说的说完了。”
他轻飘飘的关上卫生间的门，啪的一声。
独留萧翎一个人在客厅里，脸红得像猴子屁股。
真是——
萧翎捂着嘴，心脏快得仿佛下一秒就要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
能不能不要这么冷不丁表白啊！搞得他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萧翎慢慢、慢慢从墙上滑下来，整个人蹲在地上抱着头，脸颊烫的几乎能煎鸡蛋。
完蛋了。
萧翎心中长叹一声，真是被这小狐狸给拿捏住了。
萧翎摸着后脑勺，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扣着地砖自言自语：“其实我、我也——”
“很小的时候就——”
卫生间的门哗啦一声打开打断了萧翎的话，叶絮扫了一圈客厅，目光落在玄关处的一坨上。
“蹲哪儿干嘛？孵蛋呢？”叶絮一脸无情：“没事进来帮我洗澡，几天没洗澡难受死了。”
……不愧是你，气氛破坏的神！
萧翎想正事的时候他突然告白，萧翎想告白的时候这家伙又突然叫他做事！
MD！这脑回路，怕是结了婚甭想对上！
萧翎咬着牙吐槽了一句，扶着膝盖站了起来。
叶絮剖腹产过去两周了，可以洗澡，但为了避免伤口碰到水，每次洗澡还是由萧翎在旁边帮忙。
叶絮衣服脱得很利落，头顶柔光撒在莹白的躯/体上，颇有种活/色生/香的味道。
随着叶絮慢慢恢复，那种产后的紧张焦虑也慢慢消失，身体和精神松弛下来，某些被暂时收起来的旖旎心思也开始不受萧翎控制的冒出尖尖，探头探脑的试探着。
萧翎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心里养的跟猫挠的似的，血液里又开始流岩浆，一向不听话的小弟弟也——
stop！
萧翎紧急给身体按了暂停键。
他强迫自己把视线挪到叶絮肚子上的医用纱布上。
MD，想啥呢？萧翎自己骂自己，能不能不要他搞得跟色/批一样？就不能纯洁的洗个澡！
结果是——
不能。
目光下移之后看见的风景更多了，那腰、那腿、那——
MD，萧翎猛地抬起头，再看真的要流鼻血了！
叶絮脱完衣服一回头，只见萧翎正仰着脖子捂鼻孔。
“你怎么了？”叶絮一脸懵，“不会又哭了吧？拜托我才刚好没两天，这方面咱俩就没必要争了吧？”
“谁说我哭了！”萧翎当即凑到叶絮眼前，扒开眼皮证明自己的清白，“你看你看！哪有眼泪？哪儿有！”
叶絮冷脸睨他：“没有最好。”
萧翎嘁了一声，从柜子里拿出防水膜给叶絮包在纱布外面，这个操作得萧翎蹲在叶絮身前，叶絮低头一看，瞬间了然。
“我说你怎么了，原来——是这样啊。”叶絮满脸的戏谑，“你这不挺好的吗？看着也不像有遗传养胃的样子啊。”
“怎么？”萧翎抬眸瞥他，不阴不阳道，“你还盼着自己男朋友养胃？”
叶絮轻笑一声没说完，扶着萧翎的肩膀弯下腰，凑到耳边：“乖，回头等我好了，再来喂饱你。”
小弟弟：我TM当场就是一个鲤鱼打挺！
萧翎被这带着热气的耳语弄得一阵气血上涌，怔怔的盯了叶絮半天，眼睛绿的像饿了几百年的狼。
“不是吧你，”叶絮失笑，“你现在看着不是想要我，活像是要吃我。”
其实这俩动词某种意义上也差不多。
萧翎确实很想吃他。
“打个商量，”甩着尾巴哈着气的傻狗一被撩/拨就瞬间放下矜持，兴冲冲的抱住叶絮，眼睛亮晶晶的凑到对方颈边，“今天晚上让我蹭几下好不好？我发誓不干别的，就蹭蹭！”
叶絮：……
讲真，真不是他小气，主要萧翎现在这状态吧，他十分怀疑萧翎会把床蹭出火星子。
叶絮头皮发麻，发愁的想。
果然狗子不能喂得太饱。
胃口大起来，当主人的真吃不消……
——
萧翎人生中从来没有那段时间像现在这样平和又满足的，仿佛空气都带着甜香。
小初一长得很好，二十天就已经出落的十分漂亮，一张小脸胖乎乎白嫩嫩，乌溜溜的眼睛黑葡萄似的，除了肚子饿平时基本不哭，又乖又可爱。
那天中午吃完饭，叶絮陪小家伙玩了一会儿，就躺在床上一起睡了过去。
萧翎收拾完东西回卧室，一抬头就看见叶絮搭在小家伙胳膊上，一大一小两张相似的面孔挨在一起，一样的漂亮，一样的天真无害。
萧翎脸上不自觉的带上笑，就这么静静的站在床头看了二十多分钟。
他忍不住拿出手机，咔咔咔对着两人凑在一起的脑袋一阵狂拍，原本想发进“新时代洪兴帮”里炫耀的，想了想这么好看的老婆孩子给那群糙汉子看实在太便宜他们了。
算了，老子自己保存下来珍藏。
突然手机发出提醒——【您的内存已经不足，请及时清理。】
萧翎眉头一皱，怎么就内存不足了？
他最近照片拍的是有点多，但也还好吧——
萧翎打开图库，长按全选。
20867。
萧翎：……
行吧，好像是有点多。
不过区区两万多张照片怎么可能记录得下他老婆孩子的美？
萧翎大手一挥，直接开了2048G的云盘包年会员。
萧老板很满意，再也不用纠结删那张照片了，成年人当然是选择全都要！
“你一个人站那儿嘟嘟囔囔说什么呢？”叶絮被吵醒，没好气的用气声说着，“不睡觉就滚，别妨碍我和初一。”
“你睡你睡，不打扰你了。”萧翎收起手机凑过去，把正要起身的叶絮又给亲了回去，“老婆你继续睡，我回家取点东西马上就回来，然后带你跟初一出去散步。”
小家伙出生在一个好时候。
三月春暖花开，到处都生机盎然的。
叶絮躺在床上凉凉道：“你不回来也无所谓，我带她去一样的。”
“不行，怎么可以抛弃我！爸爸和爸爸当然要一起行动啊！”萧翎晃着叶絮的胳膊：“我很快的，你等我！”
萧翎风驰电掣回到家，从卧室搜出两件春天衣服就紧赶慢赶的往回走，结果刚出门，萧翎就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
是叶寒山的助理。
“萧总。”
萧翎脚下一顿，皱眉戒备的看着对方：“你在这儿干嘛？”
“叶董吩咐我在这儿等你。”
跟上次不同，这次助理丝毫没有上次皮笑肉不笑的傲慢态度，反而眉头微锁一脸愁容。
“他想见你。”
萧翎上下打量着助理：“该不是想报上次的一拳之仇吧？”
那天墓园里，萧翎情急之下狠揍了叶寒山一拳，正中面门且没有收力，想也知道肯定让叶寒山吃了不少苦头。
“不是的，那天的事情，叶董已经不想计较了。今天叫您过去，是有一些事情想问问您，关于我们小叶董的。”
萧翎不太想搭理他。
如果说从前他只觉得叶寒山装逼讨人厌，那经过叶絮分娩那惊心动魄的一天，萧翎现在是真的恨上这个让叶絮半生不幸的男人了。
“萧总，求求您。”助理弯下腰，一脸恳切，“叶董真的没别的意思，他找您，只是想了解小叶董的情况。”
“那天他知道小叶董的事情，心里很……愧疚。”
“这次的请求不是以丰林集团董事长的身份，仅仅是叶絮父亲的身份，请您……请您给他这个机会，求求您了。”
助理再次弯下腰，大有萧翎不去就不走的气势。
萧翎皱眉良久，最后轻吐了一口气：“行了，别搞这套，我去。”
*
萧翎再次来到这座阴森森的宅子，这次叶寒山并没有在书房见他。
阳春三月，花园里桃李杏争相斗艳，萧翎就在这生机勃勃中见到了形容消瘦的叶寒山。
萧翎皱了皱眉，心中诧异。
怎么才半个月没见，叶寒山就变成这样了？
这老家伙本来就瘦，现在更是皮包骨的方向发展，整个人细长长的一条，仿佛轻轻一掰就能折断了。
“你来了？”叶寒山靠在躺椅上，侧眸看了一眼萧翎，这人瘦了许多，表情却意外的柔和起来，“最近过的怎么样？”
萧翎挑眉。
还愿意跟他打招呼呢？明明鼻梁上的淤青都没散干净。
“还成，”萧翎这回没坐，单刀直入道，“你有什么赶紧问吧，我赶时间。”
叶寒山变得有些奇怪，那双浑浊的眸子里透出几分不易察觉的尴尬。
“叶絮……还好吗？”
萧翎想起叶絮分娩那天的情形，心里不免有些沉重，对叶寒山语气自然好不起来。
“还好，父女平安，一切顺利。”
“是女孩？健康吗？”
“很健康，出生的时候就走了检查，都没问题。”
叶寒山点了点头，自顾自的呢喃道：“好，好，好就好。”
“那——”
“叶董，”萧翎眉头紧锁，粗暴的打算叶寒山的话，“事到如今，你就没必要再装出一副回头是岸的样子了吧？”
“我是真的忍不住了，你辜负了叶絮这么多年，现在在我面前装成一副慈父的模样，到底想干什么？指望我回去劝叶絮回头吗？你爸爸知道错了，你们毕竟是父子，血脉相连，亲情永远断不了？”
萧翎咬着牙，恨恨的看着叶寒山：“你别做梦了，我一辈子都不会对叶絮说这种话，我巴不得他以后都不见你。”
“我今天过来，就是想跟着说这个。算我求求你了，放过叶絮吧，他真的没过过几天好日子，别再折腾他了行不行？”
“你不爱他有人爱，你不稀罕他有人稀罕。”
“我喜欢他，我爱他，我恨不得生生世世照顾他，他就是想要月亮我都乐意上天给他摘，我们一家三口和和美美，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们了！”
萧翎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从他的生命里消失吧，叶寒山。”
花园里静悄悄的，偶尔几片淡粉色的花瓣落下来，却丝毫缓和不了这两人之间压抑的气氛。
萧翎已经准备好迎接这个傲慢中年人的滔天怒火，却不想对方始终静静的，薄唇紧抿，听见萧翎的要求之后沉默久久，最后轻轻点了点头。
“好。”
叶寒山目光有些闪烁，不断点着头，不像是说给萧翎听，倒像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如果这也是叶絮的意思，”
“那我答应你。”
萧翎愣了一下，他完全没想到叶寒山会答应得这么干脆。之前准备好的回怼全都没有派上用场，萧翎僵在原地，一时间居然有些不知所措。
“我没什么问题了。”叶寒山抬头看他，“你可以走了。”
叶寒山的状态不对劲，萧翎皱了皱眉，张嘴想问，话还没出口却又作罢。
算了，他根本不关心叶寒山如何。
萧翎没客气，转身便走，出大门的时候他顿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这栋高大奢华的豪宅，余光处突然瞥见两个穿着白大褂的人穿过走廊，两人行色匆匆，一边走一边激烈的讨论着什么。
萧翎甚至敏锐的嗅到空气中一丝药物的气味。
一阵灵光闪过，萧翎恍然。
他终于反应过来叶寒山表现古怪的原因——
他病了，还病的很重。
一阵凉风吹过树梢，带起一阵沙沙的响，凭白给这暖融融的春日添了一丝萧索。
萧翎垂眸轻轻叹了一口气，没有同情，只是感慨。
到了这个份上才知道珍惜，有什么意义呢？早干什么去了？
他丝毫不同情叶寒山，反而更加心疼叶絮。
艹！
萧翎心里痛骂叶寒山，该死的老头，临了了还让叶絮伤心一回。
他回到月子中心的时候叶絮刚刚带着初一散步回来，萧翎硬着头皮把刚才的经历还有自己的推测毫无保留的告诉对方，叶絮听完之后沉默良久，最终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我知道了。”
“叶絮——”
萧翎最见不得他难过，走上前猛地抱住叶絮，柔声道：“想哭就哭吧，我不想你难过。”
叶絮轻笑一声，安慰的拍了拍萧翎的脑袋：“我没事，也不想哭。”
叶絮推开萧翎，隔着衣服摸了摸自己肚子上的伤口，闻声道：“你以为我这一刀白挨的吗？我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上手术台的，从鬼门关走一遭，我现在的想法已经完全变了。”
“生命很珍贵，时间和精力应该放在值得的人和事上，其他的，我不想管，也没工夫管。”
“叶絮——”萧翎心头一软，他忍着眼眶的酸意凑到叶絮身边，亲了亲他微凉的脸。
“你说得对，以后，你只想我就好了，别人都不用管。”
“噶啊——！”
夹在两个人中间的小家伙不乐意了，小嘴巴呜呜嘤嘤的，挥着手猛拍萧翎的下巴。
萧翎轻笑着捉住她作乱的小手：“知道了知道了，还要想着你。”
他轻咬一口初一的小胖手，玩笑道：“这么大点儿听不懂人话还开始跟我争宠了，小心你爹我大义灭亲把你扔到你奶奶那里去！”
“噶！”
初一皱着眉头一脸嫌弃的把自己的手从亲爹嘴里拯救出来，别过脸直往叶絮怀里拱。
坏蛋！不跟你玩了！
“别老是粘着你爸爸，小孩子要独立坚强，”萧翎一脸无情的把小家伙从叶絮怀里拎起来交给月嫂，搂着叶絮挑衅的看着初一。
“睡觉去！接下来是爸爸们的私人时间，小孩儿远离！”
月嫂看着这俩俊美的男人，抿唇了然一笑，抱着一直嘤嘤着不乐意的小家伙去隔壁睡觉了。
叶絮有些不好意思，等月嫂走了才无语的瞥了一眼萧翎：“你……都当爹了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
“我怎么了？谁规定的当爹的就不能幼稚了！你这是歧视！”
萧翎不要脸的往叶絮脸上凑：“二十五岁就不是你的宝贝了吗？人家老说有了孩子夫妻感情就淡了，说！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叶絮懒得理会萧翎的无理取闹，转身正要走，萧翎突然抓住他的手。
“别动！”萧翎低头看着叶絮的手，嘶了一声：“你手指头上怎么粘灰了？我给你擦擦。”
“没事，可能刚刚在外面蹭到的，我洗洗就行了。”
“那哪儿行，外面空气细菌很多的，必须好好消毒！”萧翎不容分说的从茶几底下抽出消毒湿巾，“我先给你好好擦一遍，你别动。”
……
“说了别动嘛！”
“不是！”叶絮挣脱不了有些恼了，“你能不能不要光逮着一根手指头擦！”
不光擦还绕着圈的搓！
当我是砂纸吗？
无名指快被你擦破皮了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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