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番外一如果時光倒流(1)
番外一如果時光倒流(1)
舊歲月的時光很慢。
愛一個人,可以很久很久。
情動是什麽?
這對于從小衣食無憂的秦秋若來說,并不知道。
她切切實實地是人們口中說的那種“含着金湯匙”出生的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
從懂事開始,父親秦鷹就為她請了私塾,精心培養女兒。
秦秋若是他的獨女,有了她之後每兩年,王蘭子宮上有了腫瘤,切除後,喪失了生育能力。
在那個男尊女卑的年代。
秦鷹沒有選擇抛棄發妻,再續弦延續香火,而是切切實實的把他們娘倆當寶貝來疼。
今天是秦秋若去嵩松重點中學的第一天。
因為秦鷹的産業有變動,把重心挪到了威城,居家搬了過來,秦秋若自然也要跟着過來。
對于新學校,她沒有什麽期待。
一早上起來後,傭人們将做好的飯菜端了上來,只留下尹姨伺候,端茶倒水,其他人都退了下去。
穿着中山裝,頭發打理的一絲不茍的秦鷹翻動着手裏的報紙,看了看女兒, “今天去學校?”
秦秋若點了點頭。
她坐的端正,吃飯時一點聲音都不發出,長發如黑緞一樣,穿着一條白色的長裙,皮膚要比裙子還白,牛奶一樣絲滑。
從小到大,秦鷹對女兒寵愛呵護的狠,別說重活,累活,就是連個碗都沒讓她刷過。
這一次,他和王蘭是不放心她去嵩松上學的。
按照他的設想,是直接把女兒送出國,讓她去看看更廣的世界,長些見識,回來後,繼承她的産業。
女兒如果是做生意的料,就好好經營;
如果嫌累,不想要太過忙碌,他就給她找個門當戶對的好人家,聯姻保她一輩子衣食無憂。
可王蘭不同意,哭着說舍不得女兒,就這麽唯一一個寶貝女兒,哪兒舍得送到國外去。
今天,秦鷹有董事會要召開,王蘭那邊還要去政府走動一下投标的事兒,讓尹姨和司機送的秦秋若。
秦秋若對于高中,也沒有什麽期待。
只是,她習慣了隐藏自己的情緒,微笑是她的面具,從小到大,但凡是見過她的人,幾乎沒有人不喜歡她,不誇她聰明懂事兒的。
她知道,自己該怎麽做,才能讓父母安心放心。
她今天特意選了一條素白色的長裙,幹淨清爽又低調。
可即使這樣,在那個年代,她的氣質,她的樣貌,她的長相,還是在進入教室時,讓喧嚣的課堂像是被按了暫停鍵。
面對一雙雙充滿了好奇驚豔目光的眼睛,秦秋若用慣有的微笑來面對,很快的,老師來了,向大家介紹新學生,在掌聲中,秦秋若不知道,她到了新的學校,也即将迎來與自己攜手一輩子的愛人。
秦秋若很早就發現了角落裏的慕白。
那個年代,對于普通人家來說,別說高中了,就是初中都上着費勁兒。
慕白家裏條件不行,父親什麽都沒說就扔下了她們娘倆,母親宋佳以賣菜為生,原本生活的就緊緊巴巴的,可對于這麽唯一的女兒,宋佳也是愛的不行,她自己吃了沒學問的苦,大半輩子過得牛馬一樣的生活,瑣碎的生活,把她的一切都磨光了,她僅存的心願就是希望女兒能有點文化,将來可以過得輕松一點。
那個年代,大家買食物都要靠糧票的,家家戶戶都不怎麽富裕,很多又離着學校遠,走上十幾公裏的山路窸窣平常,一般的同學也就會早起的時候,帶好幹糧,直接來學校。
吃的,也都很簡單。
不是現在的大魚大肉,一個白面饅頭,一點鹹菜,就能解決午飯。
慕白穿的衣服是帶補丁的,卻洗的幹幹淨淨的,她臉上的皮膚白皙,可握着鉛筆的手卻滿是凍瘡。
而仔細看,她的鉛筆都是別人用剩下幾乎不能用的鉛筆頭,她在上面讨巧地做了一個筆筒,能卷着繼續用,練習紙,也多是廢紙。
能夠上學,對于慕白來說,已經是極大的滿足了,對于物質方面,她不敢奢望。
她的午飯,是苞米面窩窩頭,那時候的人,肚子裏沒有油水,不講究養生。
很多時候,吃的太幹,又一點葷腥沒有,慕白會幹燥,上不出廁所。
她學習很認真,屬于兩耳不聞窗外事的類型,卻也在秦秋若第一天進入班級的時候,就一眼看到了她。
白裙淡雅,布料不是普通的棉布,是那種光滑的絲綢在當時的年代是有錢人才舍得買的,秦秋若的眉眼溫柔,身上透着一股子大家閨秀的知性,對于周圍人的目光也不卑不亢,會微笑着對大家點頭。
因為從小的環境,慕白一向是膽怯的自卑的,她不像是別的同學,敢直接和秦秋若打招呼,只敢偷偷地縮在角落裏看她。
可秦秋若的目光,卻輕輕地落在了她的身上,發現了慕白的注視,對着她微微一笑。
皎皎生情。
慕白的臉一下子紅了,心跳加速,本能的反應是低下頭,想要把自己縮起來。
從她的穿着,談吐來看,她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秦秋若就像是太陽一樣,即使人足夠低調,卻依舊散發着耀眼奪目的光。
她雖然是插班生,後來的,可明顯文化水平,層次跟大家都不在一個水平線上。
在那個還不講雞娃的年代,秦鷹就遙遙領先,從秦秋若路還走不穩的時候,他就給她找來了私塾,不僅僅是文化知識,他的思想很超前,英語,俄語,法語,鋼琴,繪畫,舞蹈……但凡是他在外面做生意見識到的,都要教給女兒。
在大家還憋足的背着有口音的英語單詞時,秦秋若已經可以流利地用英文與老師對話了,書本上的只是,她基本上也全都掌握。
很多時候,大家都以為學霸在認真聽見,可她們不知道,秦秋若在偷偷地看慕白。
沒有什麽原因。
如果一定要說,或許就是宇宙的吸引力吧。
從她第一次看到慕白的時候,目光就沒有挪開過。
秦秋若還記得,她發現慕白的時候,是一個陽光正好的午後。
課件時間,大家亂糟糟的都跑出去玩了,秦秋若因為痛經,臉色蒼白,小肚子涼涼地趴在桌子上隐忍着。
她不是一個輕易會向人訴苦的人,習慣一切都默默隐忍。
五分鐘過後。
疼痛不僅沒有減退,反而愈發的濃烈。
秦秋若感覺自己的小腹處,就像是有一把冰涼的剪刀,在粗魯的上下攪動,讓她疼的牙都要咬碎了。
旁邊,也有人發現了秦秋若的異常,會象征性地問一句。
“秋秋,你怎麽了?”
“啊?肚子疼嗎?要不要請假?”
……
不知道過了多久,渾渾噩噩間,秦秋若聽見了很輕很低的聲音, “把這個喝了。”
她擡起頭一看,看到了慕白擔心的眸子。
那一世,慕白的氣場,遠不是現在跳街舞這樣張揚不羁,是內斂的,謹慎的,小心翼翼的。
她很瘦,小小的下巴,大大的眼睛,紅唇一點點,是個溫婉的美人。
秦秋若忍着疼,看着她手裏冒着熱氣的杯子,問: “是什麽?”
“紅糖水。”
喝點就會好的。
秦秋若一向是被教育,不能随便接受外人的食物和飲料的,可當對上慕白那雙黑葡萄一樣真誠的眸子時,她接了過去。
溫熱,甜膩的水,順着食道一路下滑,滾過冰冷的小腹,按住了肆意的剪刀。
秦秋若好了很多,想要對慕白說一聲謝謝,可那人已經又縮回了屬于她的角落裏,就着溫水,啃起了苞米面幹糧。
她一直想要對慕白說一聲謝謝,可對方卻像是收斂翅膀的天使,不讓人靠近。
無意間,她聽到了慕白的同桌,小聲地對她說。
“人家是千金小姐,你幹嘛對她那麽好?四分錢的紅糖,你這兩天吃什麽啊?”
……
回到家之後,秦秋若有點出神,秦鷹和王蘭還是在忙碌,尹姨走出來,問她: “小姐,今晚想吃什麽?”
秦秋若想了想,緩緩地說: “苞米面幹糧。”
尹姨:???
……
明明看慕白吃的很香。
可秦秋若只是吃了一口,就覺得嗓子像是被什麽粗糙的東西拉着,難以下咽。
一個月的時間。
秦秋若和班上的同學幾乎都熟悉了,因為學習成績優秀,她被選為了學習委員,經常會幫助老師批改作業,做一些班級上的工作。
為了鍛煉秦秋若,初三的時候,王蘭就讓她去家裏的當鋪幫過忙,不是簡單的算賬夥計,是讓她去學着管理去經營。
雖然過程漫長而痛苦,但秦秋若還是管了下來,小小年齡,沒有出任何差錯。
秦鷹驕傲的同時,愈發的對女兒充滿了信心。
經營都沒問題,別說班級工作了。
很快的,秦秋若就得到了老師的認可,在第二個月的時候,她從學習委員晉升到班長的同時,成功地坐到了慕白的身邊,與她成為了同桌。
後來,在秦秋若的日記中寫到過。
——我千辛萬苦才接近小白,可她看我的眼神,卻是驚恐猶如見鬼的。
并不是慕白驚恐,是她“受寵若驚。”
好學生,尤其是這種“當官”的學生,在她看來,該是坐在最前面的。
班長大人突然跑到了自己身邊,她能不害怕惶恐麽?
那種骨子裏的自卑,讓慕白不敢主動跟秦秋若說話,甚至因為她的到來,身子往冰冷的牆壁邊縮了縮。
秦秋若對着她溫柔的笑了,伸出手: “慕白,你好,很開心跟你成為同桌。”
慕白抿嘴,糾結猶豫着,秦秋若的目光直勾勾地看着她,不躲不閃,到最後,小白把手在褲腿上擦了擦,這才握住了她的手。
肌膚相處那一刻。
慕白心跳加速,秦秋若也沒好到哪兒去,或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看慕白的眼神有多麽的炙熱。
一見鐘情。
這是秦秋若對慕白說過的,從她的角度,對于她們之間愛情的定義。
可說了一輩子了,小白也不怎麽相信。
想想當年的她,營養不良,瘦的衣服穿在身上都晃蕩,豆芽菜一樣,有什麽可喜歡的?
可秦秋若就是喜歡,就想要跟她在一起,怎麽呆都不夠。
甚至或許是因為喜歡,她靠近慕白的時候,總是能嗅到若有似無得奶香。
最初的時間裏,慕白大多數時候對她都處于“不理不睬”的狀态,和自己的冷傲孤僻不同,秦秋若就要受歡迎的多,一下課,她的身邊就會圍着很多問題的同學,她永遠被簇擁在人群的正中間。
慕白看的清楚,在來問題的那些同學裏,有的是真的讨論學習的,可更大多數,都是少男懷春。
那個年代,愛情并不像是如今的“速食産品”。
對一個人表白,需要相當的勇氣。
一封情書,或許就是幾夜的輾轉。
可即使如此,秦秋若的課桌裏,隔幾天,就會有那麽一兩封情書。
不僅僅是本班的,還有隔壁班的。
慕白當時還不是後期的“小醋精”,她的心思,都在學習與生存上。
她不是千金大小姐。
生活,對于她來說,是艱難的。
每天放學,她都要以最快速度趕回家,甚至很多時候,最後一節課,她都來不及上。
她要回家,幫着宋佳一起去菜市場賣菜。
媽媽上歲數了,雖然從來不說辛苦,可四點多鐘,天還沒亮就起床去批發市場進貨,再騎自行車到菜市場攤位上賣菜,風吹雨打,從來不停歇。
即使是生病了,宋佳也惦記着,之前,慕白心疼的說過: “媽,要不我別念了,去打工吧。”
她聽說,去廠子裏,一天會有八分的工資。
一向好脾氣的宋佳,當時就急了,差點動手打慕白。
她過着最底層人的生活,含辛茹苦地将慕白養大,挨了大半輩子,怎麽舍得再讓女兒重複她的人生?
她這把老骨頭,就是熬死了,也要把女兒供出來。
沒有辦法。
慕白只能愈發努力的學習,為了省錢,她對自己極為苛刻。
不僅僅是在吃的方面。
中午休息的時候,她也會去隔壁的小飯館,幫着端盤子,洗盤子打工,她年齡小,本來是不被老板娘允許的,可看慕白可憐巴巴瘦弱的模樣,老板娘沒忍心,卻因為未成年,只敢把她安排在後廚,做最累最髒的活兒。
為了被留下,掙一點點錢,慕白比別人付出了更多的努力。
夏天還好。
雖然盤子上的油膩,讓人作嘔,可還能忍受。
冬天,慕白的手就會起凍瘡,有時候,恢複不好,鮮紅的肉露在外面,一碰就會流血。
秦秋若光是看看就覺得難受,她想要送慕白擦手油,可無論怎麽說,小白都不接受。
到了後來,秦秋若還揪住她的耳朵質問着: “當初,我那麽真心實意地對你好,你怎麽就忍心一次次地拒絕我?”
小白笑着縮進了她的懷裏,摟着纖細的腰,感慨着: “我不是拒絕,是害怕。”
秦秋若: “害怕什麽?”
“害怕真的接近了,就會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
可愛,是害怕就能止步的麽?
誰也沒想到,在她們認識後的第三個月,一次意外事件,讓兩顆心悄悄走近。
————————
大家久等啦。
☆42.番外二如果時光倒流(2)
番外二如果時光倒流(2)
在那個年代,能上高中,算是一件奢侈的事兒,慕白珍惜每一天在學校的時間,她的課本,早就被翻到打卷,基本上每一頁的內容,每一個字,甚至連課外的習題,她都背下來了。
學校裏,偶爾會有退學的學姐,學長們,便宜将不需要的課本賣掉,慕白幾乎把自己微薄的“積蓄”都用在了上面。
她對于知識的渴望,已經到了讓人“發指”的程度。
她把時間都用在了生活與學習上,對誰的接近都是小心翼翼與謹慎的,漸漸地,慕白就顯得“清高”而不合群,她身邊沒有什麽朋友,只有旁邊的蘑菇頭一天天皺着眉鑽研試卷的宋池能跟她說上幾句話。
慕白每天這麽學習,一直穩坐班裏的各學科以及總分第一,秦秋若來了之後,在英語方面,碾壓了一下慕白,并且已經有了遙遙追趕之勢。
很奇怪的現象,對于秦秋若的“學霸”表現,大家都心服口服,看她的目光裏都帶着羨慕與崇拜,私下裏也會說她不僅家庭條件好,還認真學習,一點架子都沒有,可是到了慕白這兒就變成了“她不好好學習能幹什麽?” “誰知道她這個書還能念多久啊?” “她天天盯着書本看,大概是笨鳥先飛,勤能補拙吧”。
宋池也私下裏問過小白會不會嫉妒秦秋若的優秀,以她的趨勢,應該很快就會趕超小白的。
慕白搖了搖頭,她擡起頭,遙遙地看着人群裏被圍在正中間,笑容溫柔的女孩,平靜的內心。
她雖然沒有向前,可也像是她身邊那些人一樣,能夠感受到她的溫暖。
這樣好的人,不該去嫉妒。
秦秋若雖然從來不表現出來優渥的家境,但是她的舉止投足,她的言語談吐,以及她日常用的一些小件物品,都透着精致與講究。
不像是走了好幾裏路,匆忙趕過來一身汗臭味的學生,秦秋若的身上,總是帶着淡淡的香氣,像是梨花的味道,甘甜而迷人。
她用的護手霜,慕白不懂,卻聽別人說過,那小小的一鋁盒,比她一個季度的生活費還要多。
當時,慕白雖然沒什麽表情,可內心裏的自卑卻隐隐的往上湧。
她們不是一個階層的人,不該接觸的。
秦秋若還是老樣子,對誰都很溫和,眉眼間總帶着笑意,有時候,下課來請教問題的,把她都埋住了,把書桌都弄亂了,她也不生氣,只是微微一笑。
她的英語口語,在那個年代,好的不像話,是那種英語老師都贊嘆的程度。
而英語是慕白的弱項,她雖然試卷能取得高分,可口語卻憋足結結巴巴的,而守着這麽一個同桌,她卻因為強烈的自尊心,并沒有去尋求幫助。
秦秋若也不說什麽,只是,清晨,她讀英語的時間多了一些,語速也比平時慢很多。
慕白會裝作在幹別的,其實,早就豎着耳朵聽了,偶爾的,她也會心懷疑惑地去看秦秋若。
就只能看見她好看的側臉。
她的肌膚如玉,白的會發光一樣,馬尾幹淨利落,鼻梁很高,顯得五官很立體,最優秀的還是下颚線,平添了些許的高冷感。
而秦秋若望過來的時候,眼眸裏會帶着岑岑笑意,慕白會觸電一樣低頭,再不敢亂砍。
秦秋若看着她漲紅的臉頰,每一次,都會唇角微揚。
最開始,她以為自己做的哪裏不好,慕白才會對她這麽的冷漠與排斥,可久了久了,秦秋若也逐漸明白了點什麽,她并不着急,但是也不放棄,默默地等待時機。
在那個沒有人手一部手機做低頭族的年代,大家的課外活動,一直都是體育運動。
秦秋若的身子,從小就比別人差了一點,對于運動,并不擅長,最多也就是打打羽毛球,慢跑。
可慕白不是,她風吹日曬的從小幫着宋佳賣菜,雖然人瘦的跟豆芽菜似的,但是身體素質不錯。
學校,偶爾的會組織活動,一般都是去生産隊做農活,還有時會幫助孤寡老人家裏收收麥子。
這種活動,每次,班主任都會問一問秦秋若是不是要參加,因為來學校之前,校領導特意打招呼,她身體不行,這些就減免了。
前幾次,秦秋若也的确沒參加。
可在幾次之後,當她發現,每次從田裏鄉間回來的小白,都會笑的異常燦爛,情緒也不錯。
她主動向老師申請了。
只是,有些東西,看着別人做着簡單,到自己那就不一定了。
先是幾公裏坑坑窪窪的山路,秦秋若就受不了,她從小嬌生慣養,遠一點的路程,都是車接車送,哪兒經歷過這樣的急行。
大家的速度都挺快,老師規定的是幹完活就可以自由活動,今天的任務簡單,是割麥子,每個人包一片地。
還沒到地方,秦秋若就開始氣喘,腳步虛浮,手裏拿的鐮刀像是燙手一樣。
她的性子雖然不是這一世這樣要強,但是就是因為太“體貼”,想要把所有人照顧到,總是不希望因為自己而影響到別人。
她一直忍着,中途,也有一兩個細心的男孩走過來,笑着問她需不需要幫忙,秦秋若都微笑着搖頭拒絕了。
慕白一直悶聲走在她後面,她看着秦秋若沉重的腳步,聽着她的呼吸,一直按捺着,可後來,她看到秦秋若的腳步都開始有些發飄了,這才走上了前。
太陽正當頭,火辣辣地落在身上,像是能把人剝皮抽骨,秦秋若呼吸沉重,到最後,全憑借意志力拖着自己向前,她甚至在想,今天自己的選擇是不是錯了,她就不該“自不量力”過來的。
一直到,一道陰影擋在了她的面前。
那身影雖然很瘦小,将将遮住她臉頰的陽光,卻讓秦秋若的心猛地跳躍,她直勾勾地盯着慕白。
慕白沒看她的眼睛,直接伸出了手: “給我。”
秦秋若微微一怔,下意識地把手裏的鐮刀遞給了她。
很奇怪。
別人滿臉微笑的要求幫忙的時候,她都是拒絕的,可慕白硬邦邦的伸手要,她卻很順從地遞了過去。
兩人的手在相處那一刻,秦秋若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慕白,慕白一點感覺都沒有,而是反手摘下了自己的草帽,遞給了秦秋若, “給你。”
真是千金小姐,沒有吃過苦,她出來不戴帽子怎麽能行?
這麽毒的太陽,一會兒,她那細皮嫩肉的肌膚,不就得給曬傷了。
這次,秦秋若沒接,而是看着她,聲音很柔地問: “我戴了,你怎麽辦?”
慕白瞥了她一眼,很熟練地将脖子上挂着擦汗的毛巾,往頭上一紮,雖然不如帽子,但是一會兒到小溪旁,她再投一下,冰冰涼涼的會很舒服。
秦秋若看她這樣,有些感動,又有些想笑的,慕白終于看了一眼她的眼睛,問: “你能走動麽?”
秦秋若剛想要點頭,突然就停頓了一下,看着她,小聲說: “不大能,你能扶我一下麽?”
她還不至于走不了路,鐮刀被一拿走,她感覺松快不少。
慕白點了點頭,也沒多說,她一手拿了兩個鐮刀,另一只手扶着秦秋若的肩膀。
那是倆人第一次這樣“親密”接觸。
永遠的留在了秦秋若的記憶中,以至于,後來,她們都白發蒼蒼了,她還會坐在搖椅上,不厭其煩地對慕白說: “那天啊,你扶着我,我從來沒有感覺天那麽藍,水那麽清過,就所有的累和低落的情緒,都不見了。”
慕白都是樂呵呵地在旁邊聽着,也被追問過很多遍,她當時的想法。
什麽想法?
慕白的想法很簡單,就是這位大小姐好香好軟好嬌啊。
真的到了目的地。
秦秋若才知道,考驗對她來說才剛剛開始,可她被慕白扶了這麽一路,心态好了很多,在旁邊觀察着大家怎麽割麥子,她也學着,有模有樣地割了起來。
看着,沒那麽難,本來就是彎腰,揮舞鐮刀就行。
可誰幹,誰知道累。
才沒十幾分鐘,秦秋若就感覺腰和折了一樣,她細嫩的手掌,都磨出了繭子,火辣辣的疼。
她擡起頭,往旁邊去看,絕大多數都幹的不錯,也有幾個洋洋灑灑的攤在了一旁,哀嚎着。
“誰能幫幫我?”
“哥哥姐姐們,求你們幫幫我這個賣火柴的小男孩吧。”
……
慕白幹的是又快又有條理,她不是簡單的應付工作,割完了就扔在旁邊堆成一堆,她還順便就直接打捆了,一垛一垛的堆好,汗水順着額頭滑落,平日裏略顯寬大的白色襯衣已經被汗水打濕了,貼服在身上,腰身纖細,一只手就能摟過來。
秦秋若看的入迷,旁邊的體育委員,人送外號“大熊”的男生走了過來,憨厚地撓了撓頭: “秦同學,你累嗎?我幫你吧?”
在那個年代,男孩女孩之間表達愛慕之情的方式,要比現在青澀的多了,像是這種“光明正大”的去博女孩好感的行為,立馬引起了旁邊圍觀少男少女們的騷動,甚至已經有吹口哨的了。
“哎呦喂,大熊,你怎麽不幫幫我啊?”
“是啊,我也累啊,怎麽不見你過來啊。”
……
秦秋若保持着慣有的微笑: “不用了,謝謝。”
大熊不死心,盯着她的眼睛,臉黑紅黑紅的: “還是我幫你吧,還有半個小時,咱們就回去了,你這樣自己幹,沒辦法交代。”
秦秋若的眉頭不可察覺的蹙了蹙,她被這樣表面關懷,實則打壓的話弄的心裏不舒服,卻依舊沒有表現出來,正要說點什麽拒絕,身後,慕白拎着鐮刀走了過來。
大熊:……
慕白可是一直以不合群著稱的,她本來平時就不愛和大家說話,高冷極了,這時候又握着鐮刀,面無表情地盯着他看,讓人心裏陰森森的。
倆人對視了幾秒鐘後,慕白身上自帶的降溫效果,讓大熊拎着鐮刀頭也不回的走了,旁邊都是奚落的笑聲。
把人瞪走了,慕白走到了秦秋若身邊,盯着她割的那麽幾根麥子看了看,重重地嘆了口氣。
她很想要問一問,秦秋若來這兒,到底是幹什麽的?
是不是給她添活的?
慕白也不說話,就直接握着自己的鐮刀,開始割麥子,秦秋若側身,看着她,看着她熟練的彎腰,揮刀,她也走了過去,在她一邊幫忙。
割了有幾分鐘,一直沒做聲的慕白,突然低聲開口了, “你去一邊休息吧。”
秦秋若擦了擦額頭的汗,柔聲說: “沒事兒,我不累,我可以一起。”
慕白主動幫忙了,她總不能跟黃世仁壓榨小白菜似的在一邊看着吧?
慕白擡頭看了她一眼,汗珠滑落,眼睛濕漉漉的,直往人心裏鑽。
秦秋若看着她,心裏一波波的情緒往上湧,從未有過的期待,期待着她對自己說點什麽。
她就知道,不會白等。
慕白也的确說了。
說的讓人心碎了一地。
“我不是怕你累,是怕你揮刀砍着我。”
秦秋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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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就想寫兩章番外的……
☆43.番外三如果時光倒流(3)
番外三如果時光倒流(3)
——我不是怕你累,是怕你揮刀砍到我。
秦秋若:……
她一雙漂亮的眼眸,不可思議地盯着慕白看,或許,是倆人從小到大的生活環境不同,秦秋若一直以來都被秦鷹悉心教育,不僅僅是學習,人情世故也是手把手的教學,所以,她無論去哪兒,無論喜不喜歡,都會迅速的被接受認可到後面的被追捧。
這不僅僅是秦鷹的栽培,更有秦秋若天生的氣場與魅力。
可慕白是什麽人?
她從小經歷了風霜雪雨,在這樣的年代,能好好活着就不錯了,她所有心思都用在幫宋佳分擔,謀生上了,孤僻內向,根本就不懂什麽叫委婉。
慕白眼看着秦秋若望着她的眼眸裏,秋波蕩漾,戴着一絲絲委屈與難過,她的心莫名地抽了一下,抿了抿唇說: “要不……我教你吧。”
秦秋若含着淚點了點頭,跟在了慕白的身邊。
雖然年齡不大,但是千金小姐的手腕什麽的,已經逐漸顯露了。
她在意的怎麽會是收割麥子?她在意的是終于有了能靠近慕白的機會了。
秦秋若就站在慕白的身邊,聽她說着注意事項,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慕白很白,一上午的勞作,曬得臉頰發紅,額頭挂着晶瑩的汗水,大概是到了她擅長的領域,她的眼裏有着平時沒有的光亮, “這樣微微傾斜一下,腰部能夠吃力小一點。”
秦秋若在很多方面都是一點就通,偏偏在這方面,怎麽都學不會。
看鐮刀在慕白的手裏,上下飛舞,特別輕松,可一到她這兒,就怎麽都不聽話,沒兩下,她的腰就開始難受了,酸疼酸疼的,到後來都有點直不起來了。
“你沒幹活太多的活兒,腰是受不的。”
慕白想了想,她把自己的襯衫外套脫掉, “你靠近一些。”
秦秋若懵懵地看着她,走近了,慕白看着平日裏細致的大小姐,如今,發絲散亂,氣喘籲籲的樣子有些好笑的。
她走到秦秋若的身後,用襯衫,在她的腰間固定了一下,做了一個簡易的護腰。
人,她攆不走,一說就眼淚汪汪的;在這兒,又怕受傷。
慕白做的光明正大,娴熟的為她束縛好腰,可對于秦秋若來說,那挑戰就太大了。
人才一靠近。
帶着青草的香氣與慕白身上的熱氣,帶着一股子浪潮一樣,瞬間湧向秦秋若,她的身子僵硬,屏住了呼吸,當慕白環住她的腰時,她感覺整個人都被她的氣息密密麻麻的包圍,就好像是……被她抱着一般。
“你這腰太細了。”
慕白感慨着,她感覺自己夠瘦了,可也沒有秦秋若腰這麽小。
溫熱的氣息,随着她的話語,噴在了脖頸,秦秋若被燙的一哆嗦,一股子奇異的酥麻感順着耳廓擴散而來,電流一般湧至全身,直擊心髒。
“咚咚咚。”
她怔了幾秒,随即臉爆紅,倉皇跑掉了。
慕白:???
什麽意思?
她疑惑地看着秦秋若的背影,怎麽跑了?不學了麽?
回去的路上,慕白一臉的納悶,明明今天割麥子的活動,讓她覺得和秦秋若好像熟悉了幾分,可人家大小姐不知道怎麽了,來的時候,還靠的她很近,走的時候,像是躲一樣,離她那麽老遠。
秦秋若心神不寧的将自己淹沒在人群中,勞作完的同學們都很興奮,大聲談着今天的種種,還有男孩子看到女神來了,故意大聲說話,想要引起秦秋若的關注。
可她的心思,都不在這上了。
魂兒都被勾走了。
一直到坐到了司機的車上,秦秋若的心跳才緩和了許多,天,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她茫然地看着車窗外熙攘熱鬧的人群。
那個年代,孩子們都是放了學,自己回家,哪兒有家長接送,像是秦秋若這樣大戶人家,車接車送的更是鳳毛麟角。
大家都是三三兩兩結伴而行,唯有慕白,她穿着校服,也沒打散,仰頭看了看漆黑陰郁的天空,重重地嘆了口氣。
這樣的天,菜市場的人肯定稀少,可宋佳從來都不聽勸,為了維持生計,就是熬到再晚,她也要把菜賣的差不多才肯收攤。
只是今天,不知道走了什麽運,宋佳的菜,被一家餐館都給包了,對方很大氣,不僅沒有挑挑揀揀,價格上也沒有多周旋。
晚上,坐在餐桌上,秦鷹看着報紙,王蘭喝了口粥,問女兒: “腰怎麽了?”
秦秋若一直用手撫腰, “今天去田裏割麥子了。”
秦鷹抖了抖報紙,看了女兒一眼, “你那個朋友幫你了,所以讓阿三阿姨把她家的菜給包圓了?”
秦秋若微微一怔,看向爸爸。
這樣的細節小事兒,秦鷹怎麽會知道?
秦鷹雖然公司日理萬機,也沒有時間去太多的管理女兒生活學習上的細碎小事,可不代表他不關心,他這一輩子努力為了什麽,不還是為了女兒?
其實他之前就和王蘭擔心過秦秋若,女兒在別人面前,或許是溫柔大方永遠笑呵呵的,可這麽多年了,他們為了工作,搬過這麽多城市,換過這麽多學習,公立的私立的都有,看秦秋若人緣都不錯,可哪兒有過什麽真正的朋友,更別提像是人家小姐妹倆一樣,拉着手開開心心上下學的了。
王蘭一聽也來了興趣,笑着問女兒: “是誰啊?男生女生?”
秦鷹瞥了妻子一眼, “要是男生,我能這麽問嗎?”
他不排斥女兒交朋友,卻排斥她早戀。
他秦鷹的女兒,将來一定要嫁給一個方方面面都無比優秀,可以為她遮風擋雨讓他看得上的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
按理說,他們的家庭氛圍一直不錯,環境也是優渥的,可不知道女兒怎麽了,就是一直不肯交親密的朋友,秦鷹是為女兒設想了很多,想要她成功,但更想要她能夠開心快樂。
提到慕白,秦秋若的臉有些熱,她心跳的厲害,怕被爸媽看出異常,低下頭,吃飯,淡淡地說: “我喜歡人家,人家不一定喜歡我。”???
秦鷹和王蘭對視一眼,都是不可思議的。
她們的女兒,這是受挫了?
誰這麽厲害,能讓女兒這麽沮喪?
沮喪只是片刻的,并不讓人害怕,秦秋若對于心理上的失控,更為惶恐不安。
她沒有喜歡過誰。
那個年代,早戀的人并不多,但不代表沒有,她也聽身邊的朋友們說過,誰和誰在一起了,被老師發現請了家長,誰和誰在一起,導致成績下滑了。
也有親密一點的朋友,偷偷問過她: “秋若,咱校草好像喜歡你,總是偷偷回頭看你,你有心動的感覺麽?”
當時,秦秋若都是立即搖頭,不解地盯着前排的男孩看了一眼。
那位校草,的确很帥,一米八幾的大高個,喜歡打籃球,還會彈吉他,在那個時候,簡直是不可過得的優秀校花代表,秦秋若曾經看到很多女孩子,在他經過的時候,假裝不在意,人走過去之後,都會捂嘴紅臉議論紛紛的。
她也覺得人不錯,挺帥,可就是沒有什麽心動的感覺。
而讓她心動的人……
中午午休時間,秦秋若打開了飯盒,裏面有王蘭親自吩咐,為她煲的鲫魚湯,說是很滋補。
她看了看旁邊在一邊啃窩窩頭,一邊看書的慕白,輕聲說: “昨天,謝謝你。”
慕白擡眼看了看她,沒在意,只是點了點頭, “沒事兒。”
在她看就是舉手之勞。
小時候,她在農村跟奶奶住過一段時間,那時候農忙時節,都是左鄰右裏互相幫助的。
秦秋若抿了抿唇,不知道怎麽了,這樣單獨與慕白說話,她有點緊張。
輕輕地把飯盒推向慕白,秦秋若看着她的眼睛, “我媽說謝謝你昨天的幫忙。”
她心跳到要跳出胸膛,一向氣場知足的她,居然要頂着“母親”的名頭,才敢接近慕白。
慕白看了看炖的白白的魚湯,又看了看秦秋若,頓了一下說: “我鲫魚有點過敏,你吃吧,謝謝了。”
客氣中,充滿了疏離。
秦秋若的一顆心,瞬間被凍結,她咬着唇,低下了頭。
後來,倆人在一起後,秦秋若曾經掐着慕白的臉,問她: “你是真的過敏麽?”慕白讨好的笑着摟着她的腰: “過敏?除了過年,咱吃過什麽魚啊,我不是不好意思麽?”
她就是那樣,在自尊與自卑拉扯之下,自己為自己編織了一個安全的保護殼,将所有外界的好都罩住了。
除了秦秋若之外,慕白其實也不缺人喜歡,可大家往往都是在第一次撞殼之後,就立即離開了,有不死心的,兩次三番下來,也會撞的頭破血流灰溜溜的離開了。
秦秋若當時的心情很複雜。
一方面,為了慕白的“冷硬橫”而懊惱;另一方面,她也為了自己心底壓抑潛伏的情緒而心慌。
心煩意亂的秦秋若并沒有第一時間感知到慕白的變化。
自從上次勞作完之後,慕白的心态還是發生了一點的變化,秦秋若在她的心裏,雖然還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卻不是什麽都高人一等了,最起碼,她那天看着自己割麥子時,怔怔懵懂的眼神,戳動了慕白的心。
不自覺的,慕白就會照顧秦秋若,她雖然不說,但是會在她下課已經很疲倦,卻還強打精神笑着應對來問題的同學時,慕白淡淡的一句: “好吵”,冰着臉把對放看走;會在秦秋若來大姨媽趴在桌子上的時候,給她倒上一杯紅糖水;會在一次又一次的課外勞務時,加快速度,幫秦秋若把她那份也做個大半。
漸漸地,班級裏的人都感覺到了,秦秋若和慕白關系似乎很好。
秦秋若會對慕白很溫柔,無論她怎麽樣的冷臉,怎麽樣的硬邦邦,她都會微笑着看着慕白,聲音溫柔滿是寵溺。
而慕白呢?
看着冰冷,卻跟個神獸似的,守護在秦秋若的身邊,幫她隔絕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在認識後第四個月,秦秋若終于等來了慕白主動問她英語,那一刻,她眼裏璀璨的笑容綻放,直勾勾地盯着慕白,倒是讓慕白臉紅不好意思的, “你……笑什麽?”
難道是嘲笑她發音不準确麽?
秦秋若搖了搖頭,擡起手,指着書本: “沒有,我只是開心,你終于不排斥我了。”
“我沒有。”
慕白第一反應就是矢口否認,秦秋若勾着她的眼睛, “哦?”
她拉長的音調,還有笑盈盈的眼神,都有些媚,慕白不敢看她,低下頭,心跳加速。
她真的沒有排斥。
只是……就好像是對于一個明知道不可能是一個層級的發光發亮的人,靈魂想要接近,可理智卻告訴她不可以一樣。
眼看着就要破冰了,倆人好不容易堆積起來的好感,卻在一次意外,迅速的反噬。
原本也是好心,自打知道女兒可能交到好朋友之後,王蘭就暗戳戳的讓人調查了一下慕白,知道她家境不好,就聯系了當地的一個開飯館的朋友,直接點對點在宋佳那拉菜進貨,免得她風吹日曬。
剛開始,宋佳把這個消息分享給慕白的時候,還很開心,可慕白卻有點疑惑: “這麽幸運的麽?”
世界這些年,對她們娘倆來說,一直都是冷漠刻薄的,怎麽突然仁慈了起來?
雖然疑惑,但人心總是向好的,宋佳在跟對方聊天的過程中,聽到對方說一直就想要找一個穩定可靠的人幫着飯館送貨之後,心思也安穩了很多。
如果不是,在那一天,陰雨天,幫着宋佳送菜,看到了熟悉的車子,一切都進展的很平穩。
王蘭這些年也是賢內助,幫着秦家上下打點,雖然對方是她朋友,但是幫忙了,總要還人情的,她時不時也會安排司機去給老友送點東西,不用多麽貴重,但代表一份心意。
慕白擦着汗出來的時候,看到熟悉的車子,熟悉的司機時,愣住了。
司機看到慕白也是有點訝然,他不知道裏面的經過,笑着點了點頭: “慕同學,好巧。”
慕白盯着她的眼睛看,沉默了片刻,問: “叔叔,您怎麽來這兒了?”
不疑有他。
司機笑着回答: “這家是秦總的朋友,夫人讓我來送點東西。”
天邊的轟雷響徹耳邊,慕白呆呆怔怔地看着司機離開的背影,頭發被清冷的雨水淋濕,寒意從外滲入到心底,卷起那一點點看似微不足道卻極重的自尊心打了個轉,破碎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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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想着三章番外完結,還是沒寫完, T^T
☆44.番外四如果時光倒流(4)
番外四如果時光倒流(4)
那個年代,電子科技還不夠發達,電視是一種奢侈品,也沒有現在人手一部的手機,人們對于外界事物的理解掌握相對匮乏,人也相對的“單純”。
慕白知道秦秋若家庭條件好,但是好到什麽程度,沒有明确的概念,直到這一刻,她才感受到了階級的差距。
或許,只是秦秋若随意間對家人說的一句話,就可以不讓她們娘倆風餐露宿,奔波勞碌。
她該感謝的不是麽?
可傾盆而下的大雨,淋透了慕白的心,她的眼神空洞而虛弱,心裏湧起了一股子酸楚,憋悶,難過的情緒,她怔怔地站在了雨裏許久許久,一直到身子都涼透了,送完貨簽完單子宋佳看到女兒後,驚呼: “小白,你在做什麽?”
……
慕白發燒了,雖然她平日裏瘦的皮包骨一樣,但因為長期勞作,身體一直挺結實的,很少像是這次這樣這麽難受。
難受到宋佳都不敢離開女兒,剛開始,還想着在家看看吃點退燒藥能不能好,等到後半夜,宋佳一摸,不僅沒有退燒,身子都燒的滾燙了,又趕緊給她披上衣服,往醫院走。
有多麽的狼狽。
大雨傾盆。
宋佳給慕白裹上了雨衣,自己背着她,淌着水,身上都被打濕打透了,她也顧不得擦了,只希望女兒能趕快好起來。
她中年喪夫,家庭的重擔都壓在自己身上,對于女兒,宋佳一直是虧欠的,她卻不知道該怎麽表達,只是內心讓她堅定的堅持下去,活下去的理由就是慕白。
慕白迷迷糊糊地掙紮了一下: “媽,我……我自己走……”
高燒燒的她人都迷糊了。
這些年,她們娘倆相依為命,她從來沒有把自己當成過孩子,一直想要為媽媽分擔。
宋佳收緊手,安撫着: “沒事兒的,小白,馬上就到了。”
……
到了衛生所,驗了血,輸了液之後,慕白靠着牆壁,臉色蒼白,嘴角起皮發幹。
宋佳在那邊忙着填單子,交錢,那時候,她們沒有醫保,看病交的錢都是實打實的,慕白怔怔地看着媽媽,自責與愧疚席卷全身。
她真的是沒用。
她也真的是不配。
悲觀與低落的情緒,在不知不覺間将慕白包裹,一直到宋佳辦好手續過來時,看到女兒對着她強顏歡笑的模樣,她什麽都沒有說,伸出雙臂抱了抱女兒。
慕白無力地将頭靠在母親的懷裏,聆聽着她的心跳。
不知道過了多久。
随着淅瀝瀝的雨聲,慕白聽到了宋佳喃喃的一句。
“是媽媽不好,對不起你。”
誰家的孩子,不是寶貝,不是想要放在手心呵護關懷的。
可是慕白從小就跟着她到處奔波,她心裏本就有愧疚,加上剛才檢查完,醫生說出了有炎症之外,慕白營養不良,還上火,心事重之後,宋佳就更難過了。
她也想要把所有最好的都給慕白。
可是她沒有。
……
慕白這次生病,請了三天病假,中途,陸陸續續的有班裏組織的同學來看她。
她都是微笑着告訴大家沒事兒,放心,很感動。
一直到秦秋若拎着水果進來,她這三天來,漣漪不止好不容易平靜的心,又劇烈的跳動了起來。
秦秋若穿了一件白色的連衣裙,長發散着,不施粉黛,可天生麗質,她帶着笑意的眼眸,直往慕白心裏鑽。
“小白,我來看你,你好點了麽?”
慕白身子僵硬地點了點頭,不去看她,甚至連感謝的話都沒有說。
一時間,氣氛有些尴尬,秦秋若怔怔地看了她半響,抿了抿唇,将手裏的水果放在了一邊, “我買了你愛吃的水果,這幾天上課的重點我也畫出來了。”
她知道慕白很在意學習成績,特意整理了這幾天的課堂重點。
慕白半垂着頭,漆黑的長發之下,半遮着的臉頰更顯蒼白,本來就瘦,如今那睡衣在身上都晃晃蕩蕩的了,整個人透着一股子“病态美”。
還是不理人。
秦秋若咬住了唇,直勾勾地盯着她。
她為什麽又不理自己了?
正給她削水果皮的宋佳敏感地察覺到了女兒的“反常”,她轉過頭,看向了秦秋若。
她雖然穿很的低調,看不出什麽,但身上那種矜貴的氣質是難以遮擋的。
秦秋若很有禮貌,叫着“阿姨”,很關心慕白的身體,看着不是怎麽開朗的人,可沒一會兒,就跟宋佳聊了起來。
慕白:……
她本來是想用冰冷,直怼秦秋若,讓她知難而退,趕緊走的。
這幾天,她也想好了,她們本來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何必要在一起。
在很久之後,倆人都在一起了,秦秋若還靠在慕白的懷裏,埋怨過: “你當時怎麽忍心一次又一次的那樣對我?”
慕白嘆了口氣, “你不知道,當時的我,邁出第一步有多麽的惶恐不安。”
……
很多人都害怕邁出第一步的。
如果關系淡淡還好,一旦有了開始,就很難輕描淡寫的結束。
宋佳很喜歡秦秋若,長得漂亮氣質好不說,人還特別有禮貌,在她看來,要比冷清孤僻的女兒開朗熱情的多。
她本來平日裏陪着慕白的時間就少,加上女兒總是悶頭幹活學習的,也不跟她聊天,她對于慕白的日常表現經歷,知道的特別少。
可有哪個母親,不想要與女兒親近。
從秦秋若的嘴裏,宋佳聽到了很多女兒在學校的日常,開心得不得了,跟她說個不停。
平日裏,慕白看秦秋若雖然溫和,但也從來不特意的親近誰,完全不是現在這自來熟的性格,可如今,她這是怎麽了?
還有……
慕白聽着兩個人的對話,心裏不知道什麽滋味。
她一直以為……縮在角落裏封閉的自己,是不被任何人看見的。
可是,秦秋若卻一直在關注着她。
“她每一門成績都很好,尤其是語文,老師經常會将她的作文當範文讀,每當這時候,她都會低着頭,用書擋着紅透了的臉。”
“她雖然不愛說話,可一直默默地幫着班裏幹活,畫板報,打掃教室……她做完後,從來都不說。”
“哎,這孩子就是這樣,在家也是悶頭什麽都不說。這樣,以後去社會上能吃香麽?”
“阿姨,您放心,其實老師和同學都很喜歡她。”
……
慕白悶聲躺在床上,一言不發,卻把她們的對話都聽到了耳朵裏。
到了中午飯時間,宋佳說什麽也要留下秦秋若吃飯, “秋若,中午留下來吃飯吧,阿姨做面條特別有一手,你嘗嘗?”
秦秋若笑着答應了,一直不出聲的慕白忍不住了,她坐了起來, “媽,你留人家幹什麽?”
就她家那點拿不出手的東西,秦秋若能吃的習慣麽?
宋佳驚訝于女兒突如其來的脾氣,愕然地看着她,又看了看秦秋若,秦秋若微笑地望着慕白: “我最喜歡吃面條了。”
慕白:……
她在騙人。
可偏偏,那眼神又讓慕白什麽都說不出來。
秦秋若日常在家裏養尊處優的,廚房很少下,可這時候,她也幫着宋佳在一邊遞鏟子調料的,與她聊天。
這一大一小聊的很投機,讓在卧室睡覺的慕白很心煩。
半個小時左右,門被敲響了,秦秋若笑吟吟地說: “出來吃飯吧。”
慕白煩躁地看着她,沒有動,她想要問問秦秋若,為什麽要留下來吃飯?她真的愛吃面條麽?可她還沒說話,秦秋若打量着她問: “需要我扶你麽?”
慕白:……
所有的怨氣,就像是打在了柔軟的棉花堆上。
秦秋若的溫柔,很輕易地就擊垮了慕白的冷漠面具。
“快點出來哦,一會兒涼了。”
秦秋若的唇角帶着笑,看了慕白一眼,就轉身離開了。
她那一眼,帶了點小小的勾人,帶了一點點揶揄,讓慕白的臉頰熱熱的,她掀開被子,很緩慢地走到了客廳的時候,看見秦秋若端着面條,一臉滿足的聞了聞,說: “阿姨,可真香。”
這話自然是把宋佳哄的合不攏嘴,她笑的眼睛都成一條縫了。
倆人似乎很有共同語言。
一直說笑聊天,其樂融融,比起慕白,她更像是宋佳的女兒。
“媽,你不出攤了?”
慕白冷冰冰地提醒聊得興奮都忘了看時間的宋佳,宋佳一看表,趕緊放下筷子: “哎呀,見到秋若我太開心了,秋若,你和小白繼續吃,阿姨先去賣菜了。”
她沒有隐瞞,很是坦然。
秦秋若很有禮貌,放下筷子,起身把宋佳送到了門口,這讓宋佳是越看她越覺得喜歡,再去看一眼屋裏坐着的冷冷清清的女兒,她嘆了口氣,關上門離開了。
人一走。
有那麽一刻的尴尬。
秦秋若繼續吃着面條,宋佳的手藝的确不錯,面條很勁道,充分吸收了湯汁。
她正吃着,慕白淡淡地說: “不喜歡吃就放下吧。”
什麽?
秦秋若愣了一下,看着慕白,慕白端着碗,不與她眼神接觸, “今天你來看我,我很感謝,差不多你就回去吧,明天不是還有課麽?”
鐘表“滴答” “滴答”地擺動着,機械而冰冷。
這樣冷漠無情的“驅逐令”從慕白嘴裏說出來,讓秦秋若的心裏并不好受。
從小白生病之後,她就一直心神不寧的,上課也總是走神,問了來看過她的同學們慕白的情況後還是不放心,就過來想要看一看。
她都不知道,原來心裏惦記一個人,是這樣的滋味。
聽課想的是她,吃飯想的是她,就連放學回家,秦秋若都會不自絕地想起慕白。
她是鼓起勇氣過來探望的,可一進來,小白就沒有給過她好臉色。
她做錯了什麽嗎?
放下了筷子,秦秋若沒有離開,只是盯着慕白看。
慕白不看她,低頭吃着面條,心裏卻絞着難受,她知道,這樣的話對秦秋若傷害有多大,也知道,她說出這樣的話之後,倆人以後很有可能就是陌路人了。
可怎麽辦呢?
她們本來就不是一路人。
她們不能成為朋友的。
那就不要開始。
敏銳的第六感,讓慕白确定,她一旦與秦秋若走得近了,以後,或許就再也難以分開,那是一種本能地自我保護欲,讓她選擇長痛不如短痛,現在就推開她。
時間一分一秒過,秦秋若始終沒有說話,就那麽定定地看着慕白,許久之後,慕白擡起頭,硬着頭皮與她對視。
那一雙平日裏,滿是笑意的眼睛,如今,已經是秋水一片。
秦秋若含淚看着慕白,哽咽又委屈地問: “慕白,你是讨厭我麽?”
慕白抿了抿唇,怔怔地看着她漂亮的眸子裏,缭繞的讓人心碎的淚光。
破碎的淚,終究是奪眶而出,秦秋若啜泣地追問: “小白,你是真的讨厭我麽?”
————————
對不起大家啊,番外拖了這麽久,也就還有兩三章,葉子會加速的。
☆45.番外五如果時光倒流(5)
番外五如果時光倒流(5)
——小白,你是真的讨厭我麽?
哽咽地質問,委屈的眼淚,慕白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秦秋若,那一刻,什麽糾結什麽不配,各種情緒瞬間在淚光面前灰飛煙滅,心疼一瞬的席卷全身,她連忙搖頭, “沒有。”
她不是讨厭她,她怎麽會讨厭她?
慕白緊張極了,眼看着秦秋若咬着唇,不說話,委屈的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往下落,她着急地趕緊去拿紙巾給她擦淚: “你別哭,我真的沒有。”
她心疼心慌心亂的,着急的臉都紅了,哭唧唧的秦秋若自然看到了,眉眼耷拉着,更加的難受了。
終于,耐不住心疼與心酸,慕白一下子抱住了秦秋若: “我沒有讨厭你,我發誓!”
現在,只要不讓秦秋若哭泣,讓她做什麽都行。
天真善良無邪的慕白,完全不知道,在她摟住秦秋若那一刻,懷裏的人雖然還是眼淚汪汪,卻已經唇角上揚,靠着她,軟綿綿地說: “那你以後不要對我這樣了。”
“不這樣了。”
慕白趕緊承諾,她真的不應該這麽做,惹人生氣。
秦秋若心情更好,卻也不表現出來,手無力地撫在她的身上,柔聲說: “小白,我很想你。”
這是從小到大,她都沒有過的情緒。
以前,秦家剛搬到這裏的時候,秦秋若是反感去學校的,內心裏就是排斥覺得無聊的,可如今,她居然心心念念的想要去學校,所有的變化都是因為——她想見慕白。
想要看她。
時時刻刻都在思念着她。
雖然只有三天。
可秦秋若卻度日如年。
這軟軟的話,像是來自天堂的絕美罂。粟,搖擺着落在了慕白的心裏,她重重地吐了口氣。
——我也想你。
她想要說,卻無法訴之于口。
許許多多的心結,不是一時半會能夠解開,但是慕白已經不敢推開秦秋若了。
她害怕她的眼淚。
這樣的習慣,從倆人相識沒多久就有,持續了一輩子。
到後期,無論秦秋若和慕白怎麽樣的争吵,小白有多生氣,只要秦秋若含着淚委屈地看着她,她就受不了。
宋佳其實賣菜的時候,一直挺不放心小白的,她女兒難得有一個大家閨秀各方面看着都很好的朋友,就她對人家耷拉臉蛋子冷漠的模樣,可別把秦秋若給吓走了,等她晚上回到家,一定要好好囑咐女兒一下,對別人都溫和一點,總不能一直清清冷冷的沒有朋友啊。
沒成想,挂念了半天的宋佳,到了晚上回到家的時候,看見客廳裏,倆人正擠在一張書桌上,慕白嘟嘟囔囔地說着什麽,而秦秋若則是用手指着書: “這裏,是老師強調過,一定會考的重點。”
宋佳驚訝地看着女兒,看她臉上又無奈又沒辦法的表情,笑了。
……
在之後的一段時間裏,慕白也想要躲開秦秋若的,她直覺秦秋若對自己與對別人不一樣,她對別人都是和顏悅色的,一雙眼睛裏永遠帶着笑意,就好像別人說什麽,她都不會生氣一般。
可對自己,秦秋若也會溫柔,會生氣,會鬧小脾氣,還會流淚。
就好像是一個看不見底的深淵。
深淵裏面,有鮮花簇簇,散發着迷人的芳香,更有看不見的刀光劍影。
在那樣閉塞的年代, “同性戀”這三個字,別說是說了,就是聽都很少聽說,大家唯恐避之不及,認為這是一種精神疾病,類似于變。态之類的。
慕白是對外界的接人待物“單純”,可從小的家庭環境,讓她受盡了世人冷眼,飽嘗世事辛酸,她懂得人性有多殘忍了。
所以,她才會小心翼翼,才會如履薄冰。
她想要逃避秦秋若,想着躲開就好。
可秦秋若根本就不吃她這套,甚至比以前對慕白更加的“熟絡”,她會時常笑着看着她,那一雙含情的眸子,怕是沒有誰能躲避的了。
慕白一方面想逃,一方面又忍不住沉淪,幾次下去,她都快要精神分裂了。
而秦秋若對她的依賴與日俱增,從同學們的反應裏就能看出個門路。
之前,大家對慕白的評價都是: “小白人挺好,就是孤僻不合群,沒有什麽朋友。”
到了期末的時候,大家的評論已經一邊倒了, “小白挺樂觀開朗的,最好的朋友是秦秋若,她們形影不離。”
慕白:……
剛開始,她認識秦秋若的時候,覺得她是大家閨秀,從來都是微笑的得體的,身上透着一股子的矜貴,觀察細致起來,還能感覺到那一份不易被察覺的“淡漠”。
可如今,到了她身上,什麽都沒有了。
秦秋若剛開始想要讓慕白吃一吃她帶來的飯,慕白從來都是拒絕的,她吃了啞巴虧,也不好多說,只能忍着。
可如今,秦大小姐不忍了,她每天都會把倆人的桌子拼在一起,把飯盒也放在一起,她一口一口的兩邊品嘗,發現到慕白無語地看她的時候,秦秋若會閃着大眼睛,純真地問: “你昨天不是說不喜歡吃油膩的麽?我特意讓尹姨做的清淡一些,怎麽,你還不喜歡?那麽難伺候麽?”
慕白抿了抿唇,想要說什麽,秦秋若咬唇,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眼睛, “我大姨媽來了,心情不好,你如果想要說什麽惹我不開心的話,大可不必。”
慕白:……
哪裏像是大姨媽來的樣子。
秦秋若的皮膚那麽白,吹彈可破,漆黑的長發像是會發光的黑珍珠,還有那薄薄的紅唇,以及身上的香香的味道。
不怪慕白不好意思拒絕推開,就是年級組的男生,哪個看着她不都是不好意思撓頭,又想要上來搭讪的,慕白就看見過好幾次,她和秦秋若才剛一到籃球場,就有人吹口哨起哄。
每當這個時候,秦秋若好看的眉毛都會輕輕地蹙一蹙,慕白會看着她觀察。
雖然那個年代, “早戀”不被允許,但誰能擋得住青春懵懂的心?
不被允許,不代表就不會喜歡,校園時代的感情,總是最單純最讓人向往的。
慕白雖然沒有什麽聊的關系好的朋友,但是聽也聽過很多小女孩們叽叽喳喳議論哪個男生帥哪個男生打球好的聲音,她知道,這些男孩子都因為秦秋若到來的而興奮,也想看看,她會不會像是班裏小女生那種害羞又開心的反應。
誰承想,她注視的目光,被秦秋若發現了,人家大小姐不開心了,冷冷清清地瞥了她一眼,問: “怎麽?這麽關注?你有喜歡的男生了?”
慕白:……
試問倒打一耙哪家強?
那肯定是秦秋若了。
她搖頭,再不敢開了,只是特別想要告訴那些起哄的男同學們——別吹口哨了,別興奮了,矜持溫柔不過是表面,要是讓你們相處久了,你們都會害怕秦秋若的。
到了下午。
來大姨媽不好惹的秦大小姐會趴在桌子上,用腳踢一踢正背書的慕白, “我肚子疼。”
她怎麽真的這麽狠心,就能當看不到呢?
慕白訓練有素,立即起身去給她倒熱水,攪拌紅糖。
暖暖甜甜的紅糖水喝了,慕白想着秦秋若總會好一點了吧,可人家還是揉着肚子,蹙着眉隐忍難受地看着她。
受不了她這樣,慕白恻隐之心剛一動,秦秋若就像是擁有讀心術一樣,柔軟馨香的身體就靠過來了,肩膀上一沉,秦秋若靠着她,撒嬌一樣,用鼻音說: “疼”
慕白那時候還不明白,女人撒嬌的威力有多大,可香香的氣息彌漫而來,就是讓慕白感覺手也軟了,眉眼也舒緩了,怎麽都舍不得推開。
就這樣,拖拉着大半年過去了。
一直到放暑假,秦秋若舍不得地看着她,問: “你……我暑假可以去找你麽?”
那時候,慕白閉了閉眼睛,知道自己再不抵抗就要沉淪了。
“不行。”
一而再的拒絕,就是鐵打的人也受不了。
慕白如願以償的在秦秋若的眼睛裏讀到了“失望”兩個字,本該是開心的,可她的一顆心,卻碎了一地。
暑假生活,對于慕白來說,是沒有什麽變化的。
白天,她會學習,去鄰居家的飯館幫忙刷盤子,下午的時候,就跑到宋佳的菜攤前幫忙賣菜。
她不怎麽吆喝,就站在那就會吸引人。
雖然時代在變化,但是人們對于“看臉”這一執着的情緒,始終不曾變化過。
宋佳心疼女兒,不想要她這麽忙碌,而且自從放假後,她察覺到女兒不知道怎麽了,跟有心事兒似的,總是不開心,她忍不住勸着: “最近生意好,媽到下午的時候就賣的差不多了,你不用過來,去找同學朋友玩一玩。”
慕白低着頭,在一點點數零錢,不吭聲。
宋佳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試探: “秋若,她——”
慕白擡起了頭,淡淡地瞥了媽媽一眼,宋佳閉嘴了,她嘆了口氣,明白了,這小姐倆吵架了。
也不算是吵架。
只是慕白單方面的把秦秋若氣的食不知味,氣的好幾天失眠。
從小到大,她是不缺朋友的,但凡是與她親近的朋友,無論是男孩還是女孩,哪個不是屁股後面追着她?
只有秦秋若不想理別人的時候,哪兒有這麽一而再再而三被推開的?
眼看着女兒茶飯不思的模樣,王蘭不放心地問: “是和小白吵架了麽?”
秦秋若看了她媽媽一眼, “您和她很熟麽?”
還“小白”,叫的那麽親密。
秦鷹抖了一下報紙,蹙眉, “怎麽和你媽說話呢?”
王蘭慣着女兒,笑呵呵的: “那小白應該跟你玩的挺好啊,媽媽知道你想和人家交朋友,前一陣子,還特意托你王姨,照顧一下她們娘倆,讓她們別那麽辛苦的。”
一句話,讓秦秋若愕然,猛地看向王蘭。
王蘭被女兒犀利的眼神弄得有點迷茫, “怎……怎麽了?”
秦秋若急的臉都漲紅了: “媽……誰讓您那麽做的!”
“怎麽了?”王蘭不解女兒那麽大的反應: “媽看你朋友太辛苦,所以才拜托你阿姨的啊。”
秦秋若眼睛都紅了,大腦迅速的反應,一下子将那一日發燒後,慕白突然的冷淡和連日來的抗拒原因都順成了一條線,明白了什麽原因。
小白是那樣的敏感自尊心強,知道被照顧了,心裏一定過意不去。
這種“嗟來之食”,得讓她多難過。
秦鷹也沒想到女兒這麽大的反應,盯着她看: “你媽是好心,你怎麽回事兒?”
秦秋若深吸一口氣, “怎麽也要提前和我說一聲。”
……
那一晚上,秦秋若都輾轉反側沒有睡着,她一直以來,費解的不明白的點,突然就捋通順了,這背後的理由,讓她心疼又難過。
輾轉糾結了幾天。
秦秋若受不了內心的煎熬,她偷偷地去了市場,想着去菜攤前看一看慕白。
可沒成想,這麽一看,引發了倆人相遇以來第一次大規模“吃醋”爆發戰。
場景很簡單。
天本來就熱,秦秋若問了半天,後背都濕透了好不容易找到了宋佳的菜攤,心跳加速間,她看到了那熟悉的身影。
因為最近生意好,宋佳去進貨了,慕白留下來看攤位了。
她正一點點地将蔬菜打捆,整理着,而旁邊,一個看起來比她大一點成熟一些的女孩一邊幫她捋,一邊有說有笑地和她聊天。
那個小姐姐是隔壁攤位賣鹹鴨蛋的,這個暑假才租的攤位,叫徐蕊,她家境不好,本來學習還不錯,可因為家裏孩子太多,沒辦法供她上學,就早早出來打工了,剛來的時候,人生地不熟的,就連吆喝都不好意思,都會紅着臉,好幾次眼淚都要流下來了。
宋佳天生的俠義心腸,把女兒留自己這兒,然後去幫隔壁攤位。
徐蕊也是個有良心的孩子,适應力也強,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她就成熟了很多,雖然還有點不好意思,但因為人腼腆性格憨厚老實,從來不缺斤少兩的,也慢慢的吸引了客源,甚至還來了幾個進貨的大老板。
宋佳替她開心,徐蕊也沒忘了宋佳,看到慕白一個人忙的時候,她就總是會過來幫忙,偶爾的,還會把鹹鴨蛋給慕白,讓她就着吃飯。
慕白對于這個辛苦的小姐姐也很有好感,她不善于言談,可對方說什麽,都會回以禮貌的微笑。
慕白那種不露齒的微笑,一般人都能看出是出于禮貌的社交形微笑,可在不遠處的秦秋若看來,就是她對着眼前的那個清秀的小姐姐,咧着嘴,笑的眼裏都是光,花朵一樣燦爛了。
————————
小白:……我是無辜的,你該戴眼鏡。
☆46.番外五如果時光倒流(6)
番外五如果時光倒流(6)
徐蕊幫了小白一會兒,慕白又去幫她,她做事情的時候專注而認真,鴨蛋又是易碎品,她輕拿輕放,注意力都在上面,徐蕊會一邊照顧零散的客戶,一邊和她聊幾句,倆人氣氛不錯,有說有笑的,完全不知道遠處的人盯着她們看了有多久。
秦家的家教一直不錯,雖然富甲一方,但是從來不讓女兒驕縱,有大小姐的脾氣。
秦秋若對外也都是以溫柔示人,無論誰說什麽。她都會保持微笑, "得體與知性”就是她的代言詞,哪怕偶爾遇到粗魯無禮的,她也不理會。
溫柔而矜貴。
也是因為從小性子溫良,秦秋若覺得沒有什麽能夠真的讓她生氣。她想要的。父母都會滿足她,生活一直是平靜如水,甚至是有些枯燥的。
一直到遇到慕白。
在初見她的第一眼,秦秋若的心就被濺起了波瀾。
以前,她的朋友們都會驚嘆地說:"秋秋,你脾氣怎麽這麽好,是不是沒有誰能讓你生氣?沒有什麽事兒能讓你特別在意?”
秦秋若笑而不語。
這些年,确實一直這樣的,在她小時候,因為父親的生意在上升期,需要天南海北的各處奔波,她和媽媽也一路同行,當時王蘭還怕她受不了,擔心過,可後來,她看女兒到哪兒都是穩穩當當,十分平靜,漸漸的也就放心了。
甚至到最後。王蘭也會納悶地跟秦鷹念叨:"你說咱女兒,怎麽從來不跟咱們發脾氣,鬧情緒?”
她怎麽聽別人說,青春期的孩子特別可怕,跟女的更年期差不多,根本就不講理。
可她女兒,每天回了家之後,根本就不用管,自己看書做作業。
秦秋若的學習成績一直在班裏名列前茅,偶爾有波動。也是前三名內波動,而且她還提前自學了大學的教材,對于學習一直游刃有餘,不需要父母監督什,完全就是那個年代"別人家的孩子"。
可如今,這位從來以微笑示人,不會生氣。不會發脾氣的秦大小姐,內心升起了一股子戾氣。
她不知道自己怎麽了。
她從來沒有這樣過。
慕白不允許自己找她,對她冷漠刻薄,卻對徐蕊笑的那麽甜。
她想沖上前,揪注住慕白的頭發,把她們分開;她想要捏住她的嘴,告訴她不許再笑;她想要用手遮住她的眼睛,不準她再去溫柔地看着徐蕊。
可她沒有。
她不能。
她憑什麽?
她以什麽身份這樣做?
秦秋若回家後,沒有表現出什麽異常,進了自己的房門,就沒有出去。
很快的,王蘭就察覺到異常了,夜裏。她躺在床上和秦鷹絮叨:"你都沒看見,女兒那魂不守舍的樣子,吃飯的時候,像是在數米一樣。”
食不知味。
如果不是她要求,秦秋若都不想吃飯。
秦鷹揉着太陽穴,非常"直男”地問:"我聽說現在有人家開始流行減肥了。”
王蘭:……
一陣子無語之後,王蘭翻來覆去地想了想,納悶地說:"那個慕白同學,也不知道有什麽魔力,能讓咱女兒這麽喜歡,幸好是個女孩子,要是男孩子,我都要以為女兒早戀了。”
秦房雖然疲憊,但是還是對女兒十分關心, "要不然,你把那孩子叫家裏來吃個飯?”
他現在雖然算是有錢人了,但是也是貧苦出身,之前聽過王蘭說過慕白的家裏條件不是很好。不會戴有色眼鏡,相反的,對這個女孩還比較憐憫。
王蘭搖了搖頭,想起上次自作主張幫慕白後,女兒的劇烈反應。"算了,讓小姐妹自己折騰吧。”
這感情都是一樣的。
無論是愛情友情還是親情。根本就沒辦法"強求”,像是女兒那麽優秀,不會缺朋友的。
這個暑假在秦秋若的記憶裏是黑暗的。每一天,她雖然都幹着跟之前一樣的事情,但內心是憋屈的,以至于在彈鋼琴的時候,秦秋若無師自遇地彈出了一段悲傷的旋律。讓在一邊指點的sophia老師很是驚訝,她笑着問:"秋秋,你有喜歡的人了?”
秦秋若怔怔地看着她,不明白她為什麽這麽說,她只是心情不好而已。
sophia老師笑了,看着她的眼睛:"老師以過來人的身份告訴你,不用太痛苦糾結,這段時間,将會是愛情最美好的時刻。”
小心翼翼的暗戀。
戀人未滿的糾結。因為對方一個眼神,一句話而整夜失眠的感懷。
經歷的時候,或許是痛苦的,可當以後兩個人真的有緣走在一起,攜手回憶往事的時候,才會明白,現在的時光是多麽的酸甜的怦然心動。
老師的話讓秦秋若陷入了沉默。當天夜裏,她又失眠了,翻來覆去地盯着天花板看了許久,腦海裏都是慕白。
她實在不明白。
那樣一個瘦成杆的氣人豆芽,是怎麽讓她如此念念不忘的。
不就是漂亮了一點,氣質不一樣了一點麽?
她是喜歡她麽?
秦秋若不敢确定,現如今,她能确定的是有朝一日,她一定會把今天的賬慢慢的跟慕白讨要回來。
暑假,對于慕白來說過得飛快,她一直都把自己定位在馬斯洛需求層次最底層的生理需求,需要為了生存而忙碌奔波,平日裏,因為課業,她沒有辦法去幫宋佳,可如今,她做不到讓母親辛苦勞作,她跟別的孩子一樣在家享受。
宋佳其實攆她很多次過,看女兒這樣,她心裏不是個滋味,可小白的固執,不是一天兩天了。
一個暑假過去,慕白不僅賺了自己的學費,幫了媽媽,還帶着宋佳去看了她的腰,一直在做理療,充實的不得了。
以至于她回到學校的時候,大家上課的時候哈氣連天不适應,慕白卻精神抖擻,眼裏放光。
前排的宋池嫉妒羨慕恨地看着她,眼底一片烏青: "小白,你這暑假是不是過的挺滋潤?小臉都水潤了。”
慕白笑了笑,沒往心裏去, "還不錯。”
還——不——錯?
這話,是她随口說出的,可在有心人耳朵裏聽着就不是那麽回事了。
難過傷心痛苦糾結的就只有秦秋若一個人。
她趴在桌子上,久久地不說話,連書本上的內容都讓人心煩意亂。
其實回學校的時候,慕白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秦秋若,她感覺秦秋若這個暑假過得應該不是很好,人瘦了很多不說,眼神也無精打采,看向她的時候,還會咬着唇,滿是哀怨。
坐下之後,慕白的心跳久久不能平複,她看着枕着胳膊,趴在桌子上的秦秋若,很想問問"怎麽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其實,這個暑假,她很想念秦秋若。
忙碌之餘,唯一的念想就是她了。
只是,她不敢說,只能藏于心中。
以前,她總希望假期長一點,這樣就能多幫宋佳幹幹活,分擔媽媽身上的擔子,可如今,她只希望快點開學,能見到秦秋若。
這樣的感覺,莫名又洶湧。
她根本就沒辦法控制。
這一天的課,慕白都有點別扭,她感覺到了秦秋若的冷漠,感覺到她對自己的"陌生”。
她不會像是之前一樣,微笑地看着她,也不會柔柔地叫她"小白”了。
慕白從小就是隐忍克制的,父親的離開,家庭的貧窮,讓她知道這世上的很多事情,本就不會屬于她,也不能屬于她。
她只要記得她對自己的那些好就好。
就這樣,秦秋若和慕白變得越來越陌生,雖然坐的很近,也會點頭說話,但總有一道牆擋在了她們中間。
那段時間,秦秋若會把一個人鎖在房間裏練琴,琴聲裏滿是悲怆痛苦的情緒,就連不是很懂的秦鷹都聽得心情不是很好,甚至和王蘭商量了, “我看女兒最近總是不開心,不然,就幫她辦轉學吧。”
他們忙碌辛苦這一切,不都是為了女兒麽?
如果真是的學校裏的什麽人什麽事兒,讓她這麽不開心,秦鷹可以找人走動關系,幫她調走。
當王蘭晚上把這個事兒告訴秦秋若的時候,她看着女兒垂着頭,默默許久,說: “讓我想一想。”
秦秋若那一刻,是真的動了離開的心思了。
她想要自己不去關注慕白,可眼睛和心根本就控制不住。
她的目光始終追着她,心也克制不住地想着她,就連練習紙上,全都是她寫下的“慕白”的名字。
那個時候,在學校裏,有些消息是擋不住的。
當時,王蘭只是趁着家長會的機會,婉轉地跟老師提了一下,下午,她要轉學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班級,大家都議論紛紛,舍不得,想要去問秦秋若,卻又不敢。
氣氛很壓抑。
秦秋若選擇一個人去操場上跑步,她跑了許久許久,跑的氣喘籲籲,跑的大汗淋漓。
這樣的劇烈運動下,她撫着亂跳的心髒,想的居然還是那一次外出勞作,因為慕白的接近,她克制不住的心跳。
巨大的失落,一瞬的席卷全身,當秦秋若拖着疲憊的身體,準備回教室的時候,不遠處,她看見了熟悉的身影。
心跳,與期盼,在那一刻一躍而上。
慕白看着她,眼睛濕漉漉的,她在聽到秦秋若要轉學的消息後,心都空了。
不知不覺間,走到了操場邊,她看到了在跑道上痛苦奔跑的秦秋若。
“有事兒麽?”
秦秋若克制着複雜的情緒,故作平靜地問,慕白咬了咬唇,輕聲問: “她們說的是真的麽?”
秦秋若看着她的眼睛,淡淡地說: “嗯。”
一下子,淚花翻滾而上,慕白的聲音都哽咽了, “你真的要走?為什麽?”
是因為她麽?
她不敢去想。
幾乎是在看見慕白眼淚那一瞬間,秦秋若的心就軟了,她想,只要慕白留她,只要她說不舍得她走,那她就一定不會離開。
“你會舍不得麽?”
秦秋若問出這話的時候,心一片沸騰,臉頰也是緋紅一片。
她眼睛姣姣含情,一眨不眨地盯着慕白,慕白卻沒有與她對視的勇氣。
落葉随風卷起,帶了點點的寒意,吹散了秦秋若滿腔的期待,她等待了許久,等到手腳冰涼,才搖了搖頭,低下頭轉身往外走。
她的步伐很慢。
她知道,緣分這種事兒,是沒辦法強求的。
她雖然喜歡慕白,喜歡的不得了,可對方的心,不在她身上,她如果強求下去,就只會勉強。
不是她“強求”就可以的。
她那麽的心疼她,疼惜憐愛都來不及,怎麽忍心看慕白如此糾結,心理壓力這麽大。
這世間,一切的感情,冥冥之中都是注定的。
有時候,一個擦身而過,就是永遠的分別;
眼看着秦秋若就要離開自己的視線,慕白再也忍不住了,她沖上前,一把抱住了秦秋若,流着淚說着: “別走,秋秋,我舍不得你……別走。”
慕白這一輩子啊。
過的小心翼翼,自卑而敏感。
她不敢像很多人那樣,說出自己心中所想,甚至不敢像是同齡人那樣,放肆的大笑。
她一直在隐忍,在蹉跎,而這這一次的勇敢,是為了秦秋若。
秦秋若身子猛地一顫,她再也受不了心酸與狂喜,轉過身,一把抱住了慕白。
懷裏的人,顫抖着,哭泣着,明顯是害怕極了。
秦秋若死死地抱住她,眼淚滑落,忍不住,将輕輕地吻,落在了她的額頭上,而慕白則是轉過頭,将唇貼在了她的脖頸上。
那是她們的定情之吻。
懵懂的,小心翼翼的,不帶任何情。欲的,卻足以定下一輩子。
後來很久之後,她們經歷了世人的冷眼,飽嘗心酸,一次又一次地被現實重重打擊。
她們明明沒有做錯什麽,卻什麽惡劣難聽的話都聽過。
甚至連最親密的親人,也不理解。
慕白卻再也沒有退縮過,她用自己瘦弱的身軀,當在她的面前,把所有的溫柔,所有的愛,都給了秦秋若。
她怎麽能不感動?怎麽能不幸福呢?
天大的苦,只要她們的手緊緊的牽着,堅定地不放開,全都會變成甜蜜的點滴。
漸漸地,當青春不在,當日子一天天過去,當“死亡”被同齡人一次又一次提及的時候。
秦秋若透過慕白的眼睛,讀懂了她心中所怕。
她這一輩子啊。
原本是一個無神主義者。
唯一的一次拜佛,卻奉獻了自己的全部虔誠。
她跪在佛前,雙手合十,含淚,默默的祈禱。
——如果一定要一個人先走,讓小白走在她的前面,這樣,失去摯愛的痛苦,可以由她承受,她舍不得看小白流淚。
如果,人真的有來世,那她願意用自己的所有,換小白不再那麽辛苦,一世快樂安康。
————————
謝幕,完結了。
葉子在此,祝大家今後的生活,平安順遂,快樂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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