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长存(7)
清冷的银色月光如锋利又刺骨的刃, 程今生披散着发,衣襟大敞露出大片胸膛,盛满冷厉的眸子半阖,居高临下注视她。
身上还有血渍, 杀气与血腥遗留, 犹如匆忙赶回,携带寒冷风尘。
楚若颜不由抖索:“程今生。”
她屏气凝神, 突然就像做了亏心事, 怕被发现, 心慌的厉害, 身子缩进暖乎的水中, 冒出个脑袋小心翼翼撇看他。
程今生扫视一眼, 犀利的目光在探查什么,他淌进水中。
气势汹汹而来, 吓得她慌忙后退:“怎、怎么了。”
他的眸色意味不明, 浅浅勾起眼角:“楚姐姐,这地方除了我还有人来吗?怎么听见脚步这么紧张?”
水里一双手禁锢住她的手腕,压过头顶,把躲在水里的人拎起来, 程今生空出只手,拨开她垂在肩前的发,盯着洁白干净的脖子看了半晌,目光一寸寸移来, 与她对视。
他的手滑至她的后颈,用力往前一摁, 迫使她扬起头来, 目光又往下游走, 缩起眸不放过一寸地方。
楚若颜胸腔起伏,紧张的屏气,离开暖水的肌肤生起一阵凉意。
“没人来过。”
她想了想需要把这件事主动坦白告诉他,否则怕是会不得了。
“程今生我”
程今生低下头来,对她脖子啃了一口,他捂住她的唇,犹如害怕听见她说出某些令他愤怒之言。
他吻嗅她的脖颈,不带一点温柔,全是克制后微颤的疯狂与占有,对着她又啃又咬,在白净的脖子上留下触目的红印。
忽然,一抹淡香在她耳后出现,挑衅般,闯入他的鼻腔,侵袭他的理智,就像藏在发里被忽视未洗去,他怔住,下一刻张开唇,对她耳下用力咬了口。
楚若颜疼得身子紧绷,倒吸一口凉气,捂她唇的手也愈发使劲。
一股暖流从脖颈滑下,血腥味扩散,盖过那丝淡花香。
他竟然咬出血!
她被吓得不轻,挣扎几下,却被他扣住腰身贴近,无法逃脱。
一直的挣扎犹如抗拒他的靠近,这让程今生理智崩塌,再克制不住,埋在颈窝的人喉结滚动,他在吸她的血!
很疼!!!
他嗓子掺了冰碴,阴森的吓人:“你把人藏哪了?嗯?”
楚若颜瞬间被恐惧笼罩,两行眼泪流出,她使劲全力推开他。
“程今生!!!”
程今生被她推开,怒眸骤然一缩:“我问你把人藏哪了!!!”
楚若颜:“等下我可以解释。”
“解释?解释什么?解释我不在的一月里,你看上了别人!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在我的地盘!!!”
“我和他什么也没有!是他用香迷惑我,他的香会让我身子发软”
“楚若颜!”
楚若颜心跳加速,被他吼愣住。
程今生逼近来:“玩够我了?腻了?想找新鲜?”
“不是是因为香。”
“怎么别人都没事,偏偏这香对你有用?你不靠近他,他的香能沾到你?!”程今生气到哂笑:“原来汇报给我的都是真的。”
楚若颜脑袋发懵:“什么?”
他掐住她的下巴,阴狠道:“楚姐姐,这辈子都别想从鬼界出去,别想靠近任何人。”
骨节分明的手指,毫不怜惜大力搓过她湿润的红唇。
“我不介意把你变成鬼,你也知道,成鬼后没有我的允许,是出不去鬼界的。”
“或者,把你囚禁在悲喜殿,我们夜夜笙歌。用套鬼锁关住你,这样你就不会跑了,也不会肖想外头那些人。”
“你觉得好不好?嗯?”
楚若颜惊恐看着面前熟悉的人:“程今生,是不是我无论如何解释,你都不会信我?”
程今生默然,没有答话,但他的眼眸里已然下定决心,认可自己的方案。
她道:“你说我欺骗你,那你呢有没有欺骗过我。”
“你没有杀花妖,却点头说杀了,转头把人关到鬼界。”
“一月里一点消息没有,只有不断抓来的妖,整个地牢中全是苦不堪言的嘶吼,手段残暴的酷刑!”
程今生面色铁青,呼吸沉重:“怎么?现在开始怕我?!太晚了!”
“手段残暴?我对你太放纵!让你觉得我与那些被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蠢货一般无二!”
“我告诉你!说了爱我就只能爱我!把你拈花惹草的心思给我收起来!你敢爱谁我就杀谁!让你亲眼所见何为手段残暴!我要砍了他们的手脚,拧断他们的脖子!”
他双眼猩红,掐住她的脖子拉到自己面前,锐利的目光紧盯猎物,病态又占有吻上她的唇。
“楚若颜!你的记忆里只能有我!”
“所有人都不能出现在你的记忆里,只能有我!只许有我!”
楚若颜眼神惶恐,身体颤抖不止,眼泪大颗落下,她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
“程今生!!!”
程今生疯狂的动作止住,她脖颈溢出滚烫的血,流过他每一根手指。
她声音哆嗦:“你为什么突然要找替死鬼?我的记忆是不是被你洗掉了一部分?”
程今生愣神。
短暂的迟疑让楚若颜确信她就是少了一段记忆,一段什么样的记忆?他不经过她的允许洗去她的记忆!
“不重要!你以后只会有我!”
程今生回忆往事,回忆起面前这个四处留情的人,怎么说的喜欢他,怎么说的爱他,怎么一边爱他,一边不耽误撩拨别人!
他颤着手抚摸她的脸颊,语气带丝诡异的轻柔,诱哄道:“现在告诉我,你把人藏哪了?”
楚若颜不明所以:“什么人?”
“楚若颜!把人藏哪了?”
“我不知道!”
她彻底激怒了他,程今生把她从水里拽出来,随意扯件外衣把人一裹,动作粗鲁拉向地牢。
楚若颜赤脚踩在冰冷的地面,脚步凌乱跟上他大步前去的步伐,双手拽住披在身上的衣服,整个人湿漉,经过之处在地上留下一条水迹。
她一直不明白程今生到底说的什么,什么叫把人藏起来,直到站在空荡荡的牢笼前,整个人傻住了。
如何解释?解释不清!
“程今生,你听我说”
程今生平淡问:“你来地牢做什么?”
“我来找他问药。”
“什么药?”
“他说他是妖花知道阴阳花的事。”
程今生嗤笑一声:“那你问出来了吗?”
“问出来了,他说”
程今生:“你早和他扯上关系了?在那间村屋里,我是不是还坏了你的好事?扰了你的兴致,让你明明烦躁又不耐还得讨好的来哄我!”
“不是!我是鬼市游船遇见的他。”楚若颜借此机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和他交代了。
但被恨意冲昏头的程今生显然不信。
“你与他游船,垂下竹帘将船驶入窄巷,你们在里面做什么?到最后双双抱在船尾,被鬼将撞见”程今生气得发抖,无力再说下去,也不敢再想,眸中凶光乍现,燃起两团炽热的火。
“你们在鬼界做的所有事我都知道了。”他温热的掌心捂住她脖颈流血的伤口,微微弓下身,心脏如同扎满上百根荆棘,鲜血淋漓,连每一处血管都在随着她流出的血而燃烧,他压抑内心翻滚沸腾的杀意,扯出抹笑,说道:“楚若颜,我不是你那些忍气吞声无用的侍郎。你与他亲热之时,可有想过我的颜面?可有想过置我于何地?”
“你太大胆了,以后都不可以,都不会了,对不对?”
楚若颜抱裹着自己,赤足踩在黏糊又肮脏的血面,胸口像堵了一块巨石难以呼吸。
少卿说对了,程今生从来都不信任她,一丝一毫都没有,她过往的风流往事是扎在他心里的刀,他最怕的就是刀锋搅动,疼痛蔓延全身。
“程今生,我最后说一遍,无论你听到的是什么,都不是真的,我没有喜欢他,鬼官所见的一切,都是他用花香对我的控制。”
他已经听不进去了,捧上她的脸颊,轻声细语道:“没有关系的,你最后只会记得我,以后你就在我身边,我不会杀了你,你告诉我,告诉我把他藏哪了?”
他眼底全是恳求,红了眼眶,一行细细的清泪从他眼角滑落:“告诉我,我杀了他,你把他忘了,把他忘了,求求你”
楚若颜别过眼,无可奈何的摇头说:“我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
事情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从哪里开始走错了
他不信任她,所以轻易相信少卿制造的假象,可这也恰巧证实他对她的爱。
楚若颜感到及其无奈,不想和他因为这件事吵架,她主动靠近想抱他,他却躲开了。
她心里也觉委屈,嗓子干涩酸涨,泪水糊了满脸,可是没有用啊。
他爱她,害怕她的背叛,偏执想拥有她独占她,但也不信任她。
程今生双唇紧抿,攥住血碧珠的指骨泛白,他垂下眸子,像是对她无声认输,望着她玉足沾上的污秽,曲身将人抱起,带回悲喜殿。
也不知为何,许是在她身上闻到过那股淡香,如今觉得整个悲喜殿里都有一股刺激神经的花香。
他直接下令,让人把院子的花全部摧毁,包括那颗挂着秋千的粉色梨花树。
“你不说,我也会找到他,到时候让你见他最后一面,看看何为手段残忍。”
“程今生,别为这事吵架了,你出去一个月我很想你,能不能抱抱我”
程今生冷淡扫她一眼:“没有用了。”
哄不好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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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长存(8)
楚若颜被他拽入房中:“程今生, 我真的没有。”
“嗯,不重要了。”
她拉住他的手:“我找花妖确确实实是问药,也没有提前认识他,是在那日游船, 他的花影假扮船夫我们才”
程今生不想再听一句, 周身暴戾难退,一把将人甩到床上, 欺身压去扼住她的脖子, 咬牙切齿道:“我是不是不该回来, 是不是该给你们让位?还是说我这个鬼界应该送你!应该易主!”
楚若颜抓住他的手腕, 他难以控制自己, 卡在脖子上的手收紧力。??
“我要你看他如何死!”
楚若颜喘不过气:“程今生我们去寻药吧已经知道如何找出它了”
程今生:“解毒了, 然后呢?你要和他双宿双飞吗?那我呢?我在哪里!”
怎么就讲不通呢。
楚若颜:“你一直都在。”
程今生的眼泪像断线的珠子,砸在她脸颊上:“才不会有我你说一年后娶我是骗我的对吗?你对我不过一时兴起, 一年时间不过搪塞我, 等你玩腻,就换人是不是这样?”
“都是假的,假的也行,楚若颜, 你只能是我的,那些想法你不能有。”
“有也没关系,你以后只会记得我,只会记得我!”
楚若颜目睹他手心汇聚碧光, 心下一慌,他要做什么?!消除她的记忆?她会忘记所有的事情。
“程今生!”
她挣扎着, 眼泪淌出:“别这样!别这样!”
她会忘记自己为何而来, 忘记这是什么世界, 忘记一切,会被永远囚禁在一间屋子里,永远无法离开书中的世界。
巨大的恐惧笼罩她,她手脚乱挥,以至于扇了他几巴掌,可无论她如何拳打脚踢,他都没法冷静下来。
“我会恨你的!我会恨你的!!!”
程今生神色一僵,难以置信望向她,骤然像被万箭穿心,慌乱无措放开她退了半步。
楚若颜连滚带爬缩到床角,眼里满是惊恐:“程今生爱一个人,不是这样爱的,爱一个人你该信任她”
程今生收起碧光,面色阴沉:“楚若颜,你从来没有想过我,倘若我们之间调换呢?”
倘若他有风流的往事,上百个不清不楚的情人,她会轻易相信他嘴上说出的爱吗,那脱口而出的爱,是发自内心还是又一场骗局。
楚若颜呆滞住,她欲言又止:“可是”
可是,她不是她,不是那个楚若颜。
她没再做无用的解释,这话说出来,会加快她离开他的进度,她还不想。
“程今生,我会向你证明,爱你一分不假,你能给我哪怕只有一丝的信任吗?”
程今生凝视她,话语梗在咽喉,说不出一声。
楚若颜克服恐惧,一点点主动靠近他,他站在床边一动不动,大敞的衣领露出宽厚的胸膛,而心口上是她刺入的伤疤,她指腹轻轻抚摸,垂下眼帘落了一吻。
她在主动求和,在有限的时间里,为这些事吵架不值得
她抱住他,靠在他怀里:“我们先去找药,就算毒解,我也不会轻易离开你。”
程今生眸中隐晦不明。
“咔嚓——”
一道脆响,楚若颜手腕上冰冰凉凉,她不可置信松开怀抱他的手,一条漆黑又冰冷的鬼锁扣住她的手腕,长长的链子牵在他的手中,扬手一挥,链尾固定在床头。
“程今生?”
“我爱你,很爱你,永远永远都不要离开我,好不好。”他掐住她的下巴,俯身吻她,两人眼泪相融,滑进唇间,只剩苦涩。
“药我会去找,等我杀了他,等药找到,等毒解了,别等一年了,我们成亲吧。”他牵起她的手捧上自己的脸,冰冷的铁链搭在他的肩头:“等成完亲,你就把所有事情忘了,只记得我好不好。”
“这样你就不会再喜欢上任何人,你的世界里只有我。”
楚若颜推开他,去扯链子:“程今生!这样是不对的,不能这样爱一个人。”
程今生将钥匙放在她可见不可得的位置,他说:“没人教我,我只想用自己的方式爱你。”
偏执疯狂,她不会恨他的,她会爱他,永远爱他。
楚若颜看着他的背影走远,甩动牵制她的铁链,不得已还是解释道:“程今生!我不是她!没有爱过很多人!也没有喜欢过很多人”
「警报!警报!哔——」
他不会爱,她可以教他可是没有信任支撑一点都没有根本跨不出下一步。
身体像被抽走一部分,她无力倒下,目睹他离开,院子一团乱遭,她不久前种活的花全被掐死。
这样的空鸣也不知持续了多久。
一抹淡香再次闯入鼻腔,楚若颜警觉强行从昏暗中睁开眼,她耐着疼痛从床上坐起来,少卿已经关上门,把她的锁链解开。
“扯平。”
楚若颜气笑了,她裹着被子朝后躲:“扯平?”
被搅得一团糟,哪扯平??
少卿倾身靠近她:“不正好助你睁大眼看人?”
“不需要,我自己看的很清楚。”楚若颜拧眉问:“你如何悄无声息从牢中逃脱。”
少卿:“逃脱?我怎么可能逃脱,不过是在你第二次来看我后,化为花身藏在黑暗无人注意的角落。”
“你!”
他造成她放走他的假象,怪不得之后敢正大光明和她待一块。
少卿:“程今生已经离开鬼界!现在就借我兵!”
楚若颜恶狠狠盯住他:“滚,你怎么觉得我还能帮到你?”
难不成程今生下令在暗中找人?
“你活不了太久,离我远点,程今生现在四处找你,我和你什么关系都没有,不要牵扯上我。”
她身体无力瘫软在床,如今感觉不只是扣除生命值的惩罚,现在身子滚烫,手脚冰冷,她好像着凉了,脑袋浑浑噩噩。
少卿拽住她的领子:“等不了!就今日!”
楚若颜难受的咳了声,困惑不解实在没力气和他争斗,湿哒哒的发难受贴在身上,在他的晃动下,锁紧眉头:“谁给你的错觉,认为我能帮到你?让那些鬼将相信我宠幸你,你有没有搞错?这个鬼界是他的,在他地盘上算计这些事可能吗?”
少卿面目狰狞,压根没思考她的话,只急于求成,成功就在眼前:“那我不建议做些过分的事让他们撞见!”
他双手禁锢她的双肩,她费力去推开他,相斗间,衣领滑至肩下,露出程今生留下的痕迹。
“咚!”
一声巨响,屋门被直接踹开,程今生站在门外,眸底没有光泽,沉如血墨,生生看着两人抱在一块,而她的锁链被解开。
她够不到钥匙,除了花妖解开的,还能是谁?!这只花妖如何躲过鬼将的巡查视线?
少卿整个人傻住,动作僵硬,大脑一片空白,他故意引人来,但怎么都没想到明明出鬼界的程今生又掉转了头。
他立马化出花刃抵住楚若颜的脖子,挟持她:“放我走。”
程今生危险眯起幽深的眸,鬼气一瞬扩散,一股不可侵犯的气场,瞬间压迫在屋内。
然而,就在下一秒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程今生带着怒气眨眼间飞闪置两人面前,掀起一阵阴风,他抓起少卿的头直接甩下床,程今生注视着楚若颜,目光检查她的伤势,分神时少卿刀芒一晃回手在他手臂划了一道,程今生完全不理会流血的手臂,他对少卿几乎碾压式的攻击,少卿只伤了他一道,再无力回手。
他拎着少卿的头,往桌上砸去,坚硬的石桌顷刻成了两半,少卿晕头转向满头是血,然而程今生还不打算放过他,直将人拖到屋外,站在门口让楚若颜看着。
楚若颜理好衣裳,制止道:“等等,他只是用错了方式。”
程今生臂膀的血从玄色衣袖中流出,滴在地面,神情冷得瘆人:“何为手段残忍?看好。”
楚若颜面色骤变:“程今生!等等!”
程今生徒手握住少卿手里的刀刃,抢了过来,手腕一转,眼都没眨一下,直接将刀刃扎进少卿左眼。
“啊啊啊啊啊啊!”
少卿的嘶吼随她话音惊起。
周围的鬼将吓得跪下伏地,头都不敢歪一下。
少卿满脸是血,他的五官都已看不清,只剩触目的鲜血,楚若颜眼眸一震,竟呆在原地,没了反应。
刺入眼中的刃缓缓剜动。
“咕咚。”
一颗眼珠子就这么滚到地上。
楚若颜视线跟着去,大脑空茫,周身冰冷忍不住发抖,耳中是少卿痛苦的喊叫,及其吵闹。
刀刃拔出又再次捅进少卿身子,避开要害,就像在杀畜生,放血。
屋外满地都是他的血,程今生不断抓着他砸向各处地方,地面凹陷,墙体倒塌,乱得不成样。
少卿的喊叫逐渐减弱,程今生丢垃圾般把人丢在地上,少卿目光中只有血色,一只眼慌乱四处张望,在看见楚若颜后朝她伸手爬去。
程今生面无表情,居高临下看着他,一脚踩在他背上,手中漫不经心盘玩碧珠。
少卿朝楚若颜费劲伸直手求救,满嘴都是血想喊只能发出唔鸣,程今生蹲下身来,揪起他的发,让他抬起头,刀刃伸进他的嘴中,一划!少卿一口血连带割断的舌头吐出。
楚若颜惊喊一声,慌乱无措下身子抖得不成样,语无伦次,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想让程今生停下来。
“程今生,程今生!”
程今生眼神森寒,立起刀断了少卿伸进屋子的胳膊。
“程今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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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长存(9)
程今生拽起他的头, 少卿脖子被迫高扬,喉咙不安滚动,生寒的刀架在他脖子上,一点一点割开口子, 血一瞬喷涌而出, 他气消一半后,把人丢门口不再理会。
少卿的身体无济于事抽动, 血色中, 玄色的身影跨过自己的频死的躯体, 握着滴血的匕首走进屋子, 最后在一片寒凉中闭上眼。
少卿气绝之时, 程今生手里由百合花瓣化成的刀成了一朵染满鲜血的百合。
他站定于她面前, 将花放置在她的身前,像是让她死心与告别, 他缓缓直起身, 眼里没有温度,嘴角轻勾一笑:“楚姐姐喜欢上的人,都与我过不了两招。”
“我才是你该选的人,看清了吗, 你喜欢谁,我就在你面前杀了谁。”
楚若颜身体发软,余光中全是血色,害怕的如同被扼住喉咙, 呼吸都变得小心。
“是不是只有害怕我,才不会离开我?”程今生见她发抖, 手指拨开她的碎发, 一条腿曲上床, 溅满鲜血的面庞凑过去,吻住她的唇,血气夹杂在两人之间。
他捧住她的脸,唇贴在耳边,声音压低,温柔的语气诡异诱哄问:“花妖真身在哪?”
楚若颜:“地牢”
程今生放开她,转身走了。
鬼将正在屋门前忙碌,打扫血迹,楚若颜神情呆滞看着少卿断气的尸体,心里说不出的复杂。
手段残忍睚眦必报,杀人不眨眼,这才是原书里简单几句话概括的程今生。
他怎么会容忍他人的算计。
楚若颜看着残肢断臂,胃里翻滚,视线下移就见那朵躺在床边的百合花,花香与血气纠缠,花瓣上的血染红被单上的绣花,她眉头一皱,一股气从腹部冲上,她把花挥下床,趴在床边痛苦干呕,脑袋天旋地转,身子发凉,骤然失去意识跌下床,连带被子砸在地上。
鬼将撇见,不敢入内,只能在外手忙脚乱喊道:“快去唤陛下!”
楚若颜迷迷糊糊转醒,红色纱幔被风卷起,透过飞舞的红纱,朦胧间那道玄色的身影跨出了屋子。
他知道她将醒所以才走的吗?
“楚姑娘。”
楚若颜顺声而望,左大将站在她床边,她以为眼花了,坐起身怔看了会儿:“左大将?你怎么在这?不是在西域吗?”
左大将扶她坐靠在床头:“来为陛下送药。”
楚若颜环顾四周,屋子砸乱得一切已经恢复如初:“我这是躺了多久?”
“半月。”左大将去倒热茶,她抬眸望向屋外,门口有陛下的鬼气,他靠在门外没有走远。听闻之前鬼界大闹了一场,众人大气不敢喘,生怕哪做的不对,惹火上身,陛下如今气还未消。
她将水递给楚若颜:“仆今日才到,之前都是陛下亲自守在床边。”
楚若颜垂下眼帘,他没有消除她的记忆,她深刻记着程今生杀人不眨眼的模样,那般兴奋血流成河,那般享受他人绝望的嘶吼。
“少卿死了吗?”
左大将微顿,门外的鬼气消失了:“死了,真身被丢进火里,烧成灰烬,陛下将他的鬼魄一同杀毁,彻底死了。”
楚若颜喝完暖乎的热水,握着留有余温的茶杯:“太偏激了。”
左大将:“楚姑娘是在说陛下吗?”
楚若颜:“是说少卿。”??
左大将变换出一颗她模样的糖人:“花妖一事西域也有责任,王特地命仆带颗糖人给你赔罪。”
小糖人与当时在西域,风见安命人做的一模一样,放大的脑袋,可爱的神情,飘动的红裙,飞荡的金饰。
楚若颜滞了会儿:“替我谢谢风见安,糖我就不收了。”
一个少卿已经把她吓得不轻,哪还敢再收其他男子的东西。
左大将不好再劝说硬塞,她将糖人摆放在桌面,说道:“王下过长存印,楚姑娘想吃了再吃。”
楚若颜点点头,而后又问:“鬼医如何说?”
难不成又被说成了心悸病?
左大将:“着凉诱发的心悸病。”
果然还是被诊断成了心悸病,她做再多的解释,在结果面前,都显得苍白又无力。
左大将掏出放着解毒丸的锦盒,交给楚若颜。
她才刚到鬼界半盏茶的时间,就被右大将带来了此处,还没来得及上报解药一事,陛下一句话也没交代,前脚刚出去,后脚楚姑娘就醒了。
陛下生气他们这些仆无法近身,就算是解药也没例外,不如交给楚姑娘,他们二人也能有所缓和,
“这是解毒药,需尽快吸入,过了时辰会失去效果。”
“失去效果?怎么和原来那些不一样?”楚若颜带着疑惑收到手里。
左大将摇头说:“收到你有关阴阳花信息的回信前,王发现本该生长的新叶比以往少了一片,起初只以为是青丹灵虚弱照成,可第二日却又生长回来,王仔细查看后发现是被人折了一片叶,于是下令彻查,奈何无果。”
“直到又过了一段时日,仆收到一株小桔花,传信商队说对方塞了很多钱,让他将花送到宫里,而来源是玉石县。”
“与小桔花一同出现的,还是那片消失的叶子,仆不敢耽搁,没有深查带花去找王,王将自己关在药房研究几日,才抱着试探的心尝试炼药,花瓣与叶片相融,才确定,那正是阳花。”
楚若颜震惊道:“阳花?!谁送来的?”
左大将:“等仆再去找商队,已经不见人,王令仆尽快将解毒药送来,如今交至楚姑娘手中,想因是不会再有差池,该回去复命了。近日事情繁多,常能瞧见修仙之人游走在西域附近,不能在此多陪楚姑娘散心,待之后仆再与楚姑娘叙旧。”
院子里一朵花都没了,就连梨花树都消失无踪,不过,那架了一座木质的新秋千,秋千上摆放着一袋从青石县买回来的蜜饯。
楚若颜瞧了一眼,拿起蜜饯带着锦盒去悲喜殿找程今生,结果这人像消失了一样,哪都不见人。
她忽然想起一处地,听说后殿的湖泊修建完了,想必他是在那,楚若颜马不停蹄又寻过去,吵架归吵架,但解药是至关重要之事。果不其然,等她寻过去的时候,就见程今生坐在小船上,漂浮在湖中,他面无表情拨弄水花。
右大将比她先一步找到程今生,他正守在湖岸边:“楚小姐?你怎么出来了?不在屋中歇息?”
程今生在此时望向她,楚若颜与他对视,愣了一秒,见到他的时候,才发现,内心对他翻起害怕之意,脑海里突然不受控制蹦出血腥的画面,本向走前去的脚,忽得止住。
楚若颜将药交给右大将:“西域送来的解药,可彻底根除九毒,帮我交于他。”
右大将为难道:“楚小姐那边还有一艘船,不亲自去吗?”
楚若颜犹豫看了两眼,最终摇头拒绝:“麻烦你了,还有这袋蜜饯一同交于他,若是苦了,能压压味。”
右大将接到手中,左右为难。
湖泊建好有段时间,陛下一直魂不守舍坐在楚小姐身边,今日是第一次来,难得楚小姐寻到了此处,若是去找陛下,气许是能消大半。
“楚小姐要不还是”
楚若颜收回目光,索性退了一步:“我们之间需要冷静一下。”
程今生瞧见她退了一步,心里刺痛的同时,又烧气一团火,他控起水花,让右大将前去。
楚若颜对右大将说:“帮我捎段话。”
“楚小姐请讲。”
“他若是不吃,我会离开鬼界,不再踏足。”
这是最后的解药,阴阳花整根相制,连片叶都没留下,也再没东西可以止痛,她只能威胁他,让他吃下去,否则之后要熬多少年毒发之疼,才能彻底化解?
右大将小心瞄向陛下,不敢再多言。
陛下被威胁了。
他踏水走去,将话与物品交给程今生。
程今生气得怒视楚若颜,一双眸子全是射出的刀子,等了半天没等来她一句好话,也没哄他,就得来一句威胁!
他磨了磨后槽牙,最终把解药放进嘴中,顷刻间,胸口的九毒迅速蔓延至全身,走过全身筋脉,疼痛如电流微刺,猛然一束桔光乍现,围绕着他,攀爬的毒纹淡下。
此后,便是百毒不侵之体。
楚若颜察觉他有异样后,向船的方向走了两步,但一想到这是解药,或许会出现些不适,她又止住了步子。
程今生捂着胸口,紧紧盯着她,许是气急败坏,嘴中布满苦味又如何,他抓住蜜饯拎在湖面上,当她面松手丢进湖中。
蜜饯无声闪开,沉入湖底。
他别过脸不再看她,湖面升起一团白雾彻底阻挡她的视线。
就如他说的那般,没有用了,哄不好了。
右大将站于湖面,跟上也不是,回岸也不是,想着劝一下,才开口就被骂回。
“陛下”
程今生冷声道:“滚,去告诉她我吃了,她若敢跑,去哪我灭哪。”
右大将欲言又止:“是”
等他回到岸边,楚若颜早已不见人影。?y
她回到院子里,坐在崭新的秋千上,顶着日光轻轻晃动秋千。
这是程今生亲手做的双人秋千,她坐在一边,左侧的位置空荡荡的,眼神空洞望着后山的方向,没有一道身影从长廊的尽头走出来。
楚若颜在秋千上发呆空坐一日。
第134章 长存(10)
两人赌气, 一连几日都无人服软,程今生没再用锁链控制她,她也没去找过他。
鬼界醉消庭连个鬼影都看不到,楚若颜本还以为他会派人看守, 结果如今空无一人, 确实能瞧出他怒气难平,空气里都能感受一股类似于, “去吧去吧, 我看你能找多少男艺, 反正也不是真喜欢他, 反正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的怨气。
楚若颜犹犹豫豫在院子里踱步转圈, 她在纠结是不是该去哄他, 可是他不信任她,哄在多次又有什么用呢。
这几日她都没出院子, 今日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出去晃一圈, 找找人。
奇怪的是,无论走到哪里,那些鬼官隔老远见到她,像见鬼一样撒腿就跑, 一个两个都不敢靠近,生怕和她挨近了挨刀子。
楚若颜想上前问话都逮不到人,只能自己把悲喜殿翻个底朝天,还是没见到人。
鬼使神差下, 她朝地牢的方向走,恰巧遇见她想见的身影, 刚杀完人满手的血, 还拎着一只转圈的脑袋。
那脑袋的头发被他揪着, 悠悠转了一圈,恐怖的五官正对向她,当即吓得浑身发毛,退后半步。
程今生见到她也感到一丝意外,反应过来,正想藏起手中脑袋,就看她惶恐退了一步,气得他直接把脑袋甩右大将怀里,甩头就走。
右大将抱着脑袋在两人之间来回看了几眼,只好小心跟上程今生离开鬼界的步伐。
楚若颜愣愣站在原地,过没一会儿,右大将调转回来,满手的血有点慌乱,拘谨不知放哪,只能藏在背后。
“楚小姐陛下需出鬼界一趟,让您不要乱跑,若是出了鬼界”右大将想了又想,这话说出去,吵架什么时候是个头,但陛下之令不可违,于是他压低声音,小声嘀咕说:“去哪灭哪。”
尽管他压的很低,几个字含糊一过,楚若颜还是听得一清二楚,只因是程今生想对她说的话。
“我知道了。”
楚若颜又再次回到院子里,拔根草,无聊逗鱼玩,小鬼送过几次膳食,对她的称呼都受命改成楚小姐。
她蹲在岸边,想了又想,吵架这事,是该有一方先求和,不然只能这样僵持下去。
于是她找系统兑换做鱼汤的材料,又捞了条鱼,一个人架起锅在院子里熬鱼汤。
天慢慢暗下来,程今生还没回来,她等了又等,火熄了又再燃,没等到他倒是等来了右大将。
他带来一封未开封的信。吧已④八衣六酒六三
“楚小姐,这是一封给您的信,未有人查看过。”
楚若颜:“是谁送来的。”
右大将摇头道:“不知。”
程今生居然允许她收信?还未查看?
楚若颜思虑后别过脸:“我就不收了,你退回吧。”
“楚小姐这封信陛下并不知晓。”右大将叹气道:“陛下还在气头上,臣收到鬼官递来的信后并未上报。楚小姐,恕臣直言,过往不究,若是心中真有陛下,在与陛下相处的时间里,有关其他男子的物品还是”
他欲言又止,最终说:“陛下不懂得如何爱一个人,但他在尝试从前从没做的事,那日听闻楚小姐被吓出心悸病,陛下神色大变,坐在床边不断道歉,不眠不休寸步不离守在旁边”
“我知道。”楚若颜打断他,她抬起眸说:“但他从来不信任我。”
右大将还在劝:“并非不信任,楚小姐做的决定陛下从不觉得有错,这次,楚小姐风流往事太多,陛下怕被遗弃,才被激怒,做出一些失去理智的事,吓到楚小姐。”
“楚小姐若是不喜欢陛下,还是明说的好”
现在的程今生变成所有人都不认识的模样,从前那个杀伐果断的人,如今敏感多疑,自从喜欢上楚若颜后,他就时刻紧绷着,明明百折不摧,却成一触就碎,也丝毫不避讳鬼臣,不在乎颜面,那段时间坐在床边眼泪都将被单打湿了好几次。
或许是懊恼后悔真把她吓到了,见到他都怕,导致他也不敢靠近,这封未知的信要是再让知道,怕是大战再次一触即发,不可开交。
鱼汤咕噜咕噜冒泡,飘着香气,楚若颜垂下眼眸,万般无奈,苦笑道:“你是他的人,所有人都觉得是我做错了”
她最终没有再往下说,只摆手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右大将戴着面具,瞧出她的神情失落,生硬岔开话题:“楚小姐熬的汤真香。”
楚若颜怔了下,意思性浅笑:“给他的。”
她打了一碗放进食蓝中,准备带去给程今生。
她又打了一碗给右大将:“不如帮我尝尝味?”
右大将连忙挥手拒绝:“臣,那个,是给陛下的,不不能喝。”
楚若颜见他不收,自己尝了口,感觉味淡了些,她准备再加点盐:“这些里面的拿去喝了吧。”
右大将:“多谢楚小姐的好意,还是不、不收了。”
他连滚带爬的跑了。
楚若颜打开信件,发现并不是其他男子送来的信,而是潇潇。
她望着信中内容,面色骤变,越来越惨白,以至于加盐的手猛得一抖,洒了一大把在锅中。
云听死了。
左大将说有人折了一片青丹灵的叶子,而后又将叶与花送到西域,那个查不到,被容易忽视又不起眼的人,是云听。
在她寄信给西域,如何找到阳花的方法前,云听就打算冒死一试,从什么时候冒出来的想法?!从他找程今生借除妖剑那日起,或许比那还前!
他从西域离开,被南华宗人找到,最后被丢进北妖山自生自灭,百口莫辩,不是妖又如何,南华宗一口咬定他就是妖,谁又敢说不是,拿他泄愤,尸骨无存,谁又知道?
可这一切都按他的计划进行,用程今生的斩妖剑在其中杀出一条血路,去证明他也可以握起剑,从北妖山的入口潜入湖底,赌一场未知的结果,取到阳花后在外被追杀,苟延残喘只能走到玉石县,找到只商队将阳花交给他们带回西域。
听说,他被南华宗杀死埋尸,毁尸灭迹,是他送去潇潇那的最后一封信告知所有,夏玉澜沿路查寻,将尸体带回灵山用灵气维护。
风见安救活人,程今生救死人,而今除了程今生还有谁能救回他。
楚若颜整个脑子都是乱的,云听知道那药是给程今生的,尽管这样也愿意用命去博吗,去证明他也可以为她做些什么,视死如归?!无怨无悔?!
她不敢耽搁,拎起食蓝去找程今生,听闻他在悲喜殿中商议要事,匆匆忙忙赶到,他却不愿见,她独自在门外守了两个多时辰,门才打开。
程今生从里走出扫了她一眼,没有理会,继续往前走。
楚若颜有求于人,好生好气跟在他旁边:“程今生我们能不能谈谈?”
他并未止步,只是加快步伐朝地牢去,楚若颜现在一看到地牢就怕,脑海里血色画面挥之不去,她没跟上前,停在牢外,又是两个时辰。
她不断小火热着的鱼汤,早在食蓝中凉透了,香味也淡了。
程今生又是一身血从地牢走出来,眼底猩红,杀气还没淡化,楚若颜不依不饶跟在他旁边,他始终保持距离,最后竟然命右大将将她隔开。
他走过很多地方,楚若颜沉默不语跟在他身后。
“程今生能别生气了吗?”
程今生没回话,看她一直坚持着,才往醉消庭方向去。
也不打算和她交谈,只是把她送回来的模样。
楚若颜跟在后面,把门带上,不让他出去:“聊一聊。”
程今生背对着她,一声不吭,楚若颜把食蓝放置在桌上,小心翼翼端出那碗凉透的鱼汤,可是她没有东西给他赔罪了。
他在屋子里环视一圈,目光一下锁在角落的柜子上放着一颗糖人,并非出自他手,是她身穿西域服饰的样式,未退的杀气与怒气一瞬腾起。
嗓子干哑:“你想和我谈什么?”
他知道她因何而来,他的蚀骨剑独自归来,多多少少也猜到了什么。
楚若颜:“有关云听”
程今生眉角一跳,一股未知名的火彻彻底底爆发,回身拂袖:“到此为止!”
“啪嗒——”
楚若颜端在手心的汤被他猝不及防一挥手,扬洒在地。
这一碎响,两个人都懵了。
她下意识退后半步,低头看着泼洒在地上的鱼汤,心里的委屈含怒一同爆裂。
在程今生还没发怒前,先怒吼道:“我到底要怎么做!”
程今生骤然缩眸:“我才该问你!十多日你从未找过我!今日你来了?为云听而来?要不是他,你会来找我吗?会去熬这碗一点用都没有的汤!”
楚若颜气笑了:“一点用都没有的汤程今生,所有人都觉得是我错了!你有没有一点信任过我?没有!我和你说过无数遍,你没有一点信任过我对你的感情!”
程今生讪笑道:“信任?你有哪怕一个微不足道的证据能支撑你说的那些假话吗?!”
“说什么你不是她?你玩谁呢?!你是不是经常用这谎言去撩拨其他男子?嗯?”
楚若颜:“假话?我说什么你都不信!”
“因为根本就不可信!戏耍我!玩弄我!”程今生怒火中烧,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恶狠狠道:“是啊,我怎么忘了,你不过是我用来养珠的器体罢了!倒是我自作多情,对你动了不该动的心思,是我活该!”
他气急败坏,推开她,不是喜欢退吗?不是害怕他吗。
“现在给我滚!”
楚若颜被他吓得一愣,推开没收住力,她脚下颠簸撞在桌边才稳住脚。
程今生双目猩红继而又道:“楚若颜,惹了不该惹的人,就要付出代价!”
楚若颜太阳穴抽搐,想到云听,又不得不将那股气忍下来:“程今生,有些事情,我会向你解释,但每说一次,我会陪你的时间会随之减少。”
程今生完全听不进去她的只言片语:“这又是从哪扯来的慌?”
楚若颜鼻头发涩,眼眶酸涨:“能不能给我点时间,先救云听好吗?”
“救不了!”
楚若颜忍了又忍,忍无可忍,咬着牙说:“他用命为你取药”
“我中毒是因为谁。”程今生盯着她:“是你骗我在先!是你将刀子捅进我的胸口!”
楚若颜手足无措道:“我道歉程今生我道歉,做什么都可以,做什么都可以,先救云听”
程今生愤恨道:“我要早知是他寻来的药,我便不会吃!”
玄色的衣袖挥动,碧色的绣纹在半空划了一道,随即一连几道脆响,他将何物砸了出来。
物品撞在桌沿,“啪嗒”碎在地上,成了两半。
楚若颜脑袋发蒙,整个人呆滞住,低头望下去,是那把刻有两人名字的锁,玉石县她爬上姻缘树挂在枝头的锁。
她缓缓抬起眸,委屈的泪一下顺着脸颊滑落,她没再说一句话,就好像放弃,不再做挣扎,落寞的转身离开。
程今生愣在原地,紧盯着断成两半的铜锁,脑海里有道声音恍过。
……
红缘带飘舞的树下。
他冷淡地说:“铜锁最易散。”
楚若颜笑意盎然:“我相信狂风都拆不散的锁,永远都不会掉在地上。”
他从不信这些,是因为她,才坚信。
……
一气之下他将锁摔坏了,孤零零的躺在地上,冷掉的鱼汤流向它。
【作者有话说】
还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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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长存(11)
程今生回神朝门外望去, 已经没了她的身影,右大将站在门口犹豫道:“陛下,楚小姐朝梨花园的鬼关去了,是否派人拦下。”
程今生没有反应, 注视铜锁, 仓皇失措,颤抖着手将碎片拾起。
右大将默默退出去, 顺带上门, 望向长廊终是没派人拦回楚若颜。
程今生靠着床沿颓废滑下, 昏暗的房间里仅有一缕从窗透进没有温度的月光, 他垂着头微乱的发丝挡住半面脸, 那丝从外而来的光好似越过了他, 不在给予一丝微淡的光线。
两半铜锁边缘处反射一道虚弱的银色月光,他用袖子把沾上的汤汁小心翼翼擦干净, 紧张万分将锁拼在一块, 可试了几次,再也卡不住,一把圆形的锁,彻彻底底成了拼凑不好的两半碎片。
他的手抖得不成样, 还是不死心,试了一次又一次,还是无济于事。
不得已,他取出红色缘带硬生生把两片锁缠死。
他捧着摔坏的铜锁, 无声抽泣,眼泪在月色下不断掉落。
为什么变成这样?
他千里迢迢回到鬼界, 是为了和她游船, 却听见四处在传短短的时间里她喜欢上了别人, 他们吵了一架,他一走了之,想了又想,取下锁回去求和,却又撞见彻底让他失控的画面,再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她曾经坚信不坏的锁,被他摔坏了坏了,再也拼不好了
楚若颜从鬼界出来后,走了一夜的路,脑袋浑浑噩噩,鬼使神差走到了玉石县,清晨的街道,早点摊已经出现,热热闹闹的场景,独她一人与之不和,哀伤与失神,漫无目的走在路中。
热腾腾飘香的包子味从她身边掠过,也勾不回她的注意。
她迷茫中走到那颗缘带飘舞的树下,桥两侧叮叮当当的风铃悦耳碰响,偶尔在风过时还能携来水浪拍打声。
清净空鸣的耳中终于热闹起来。
这个时辰没几个人在挂缘带,她朝熟悉的高枝瞧去,再没看见那把自由随风而扬的锁。
“我见姑娘好生眼熟。”老者边数钱边从一边走过来:“来拆还是来挂。”
楚若颜:“一个人不是不能挂吗?”
老者摆手说:“早被破例了。”
他朝她的视线望去:“姑娘是在找定情信物。”
楚若颜收回目光,若有所思,最后摇头说:“没有。”
“我看是有,前不久那穿着贵气的公子来过一次,毫不吝啬给我塞了一大袋银两,说来取定情信物。”老者顿了下,瞄她一眼:“姑娘想不想继续听?”
楚若颜迟疑片刻,否认道:“算了。”
老者却是乐笑起来:“我看姑娘是想。”
“他要取锁,我百般不同意。”
楚若颜平淡道:“最后为钱折腰?”
“当然不是!”老者把手里的碎银塞兜里,一本正经说:“他态度极好,不光给了袋钱,还说要带回去哄人,说想让所爱之人回心转意,那我这样有原则的人,岂是三言两语就妥协准他来拆锁。”
“那是如何?”
老者贱兮兮逗她:“姑娘不是不想知道吗?”
“”
“当然是拿出诚心亲自爬上树取才行。”
“他爬树取?”
“当然!”
扬手一挥就能轻松得到一切的程今生,为了表示心诚亲自爬树,想让她回心转意
老者:“锁现在如何了?姑娘回心转意了吗?”
这话戳到她的痛处,她喉咙嘶哑:“碎了摔碎了”
老者跳脚道:“什么!缘这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姑娘就算不再喜欢,再怎么样也不能当信徒面摔了啊!”
“是他砸的”
老者顿时噎住,清了清嗓子:“那姑娘还挂锁吗?”
“不了”楚若颜神魂出窍似的絮叨:“信则有,不信则无”
“姑娘。”
“这里可否借我暂歇片刻。”
“自然可以。”
“我兜里没钱。”
“”老者叹口大气:“姑娘可以帮忙卖缘带。”
“嗯。”
这天来的人不多,楚若颜盯着桥端发呆,一条缘带也没卖出去。
期间,脑海里的系统安慰过她几回,小珠子也蹦蹦跳跳在一侧蹭她。
碧珠在怀里待不住,被楚若颜塞进去又蹦出来,在她手背蹭两下又往手心钻,过一会儿又跳到肩膀上,踢开她的发,在脖侧滚动,活泼的滑滑梯,一阵细细的痒逗笑了她,瞧她终于有笑后,小珠子越发讨好她。
就连系统都在说,它有程今生的神识,是在给她道歉。
可她望的桥端,到夜幕降临也未见期盼的身影。
楚若颜浅浅勾起的笑,慢慢随着暗下的天,冷下的夜,消失了。
他中毒是因为谁是她的错,是她间接害死云听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错,让本不该走这一遭的他们,入了此劫,是她一个人的错
她悲伤的哭了,无助又落寞坐在空无一人的夜幕下。
夜深了,连老者都走了。
桥头风铃当啷一响,楚若颜恍神瞧去,几道身影出现在桥端。
不是程今生,而是南华宗
楚若颜再次恢复意识,是浑身冰冷所刺激,她被一根绳子吊在湖中,徒留头在外。
她浑身一僵,脚下什么也踩不到,往岸边一瞧,南华宗弟子站了一排,而南宗主悠闲坐在岸边喝茶。
众人见她醒了,忽然放开绳子,她压根没反应过来,一个失力骤然跌进冬季寒冷的湖中,手脚被捆只能往漆黑的水中沉去,恐惧迅速缠上她,她在水中挣扎想浮上岸。
精神焕散前,她被拉起来,头浮出水面,呛入水后疯狂咳嗽。
南宗主:“楚小姐,许久未见。”
楚若颜惊慌失措看过去。
他咧嘴笑说:“听闻楚家小姐水性极好,就是不知这被捆住手脚,还能如鱼般灵活游在水中吗?”
楚若颜强压恐惧,硬着头皮,嗤笑道:“南宗主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南宗主意味不明瞥了眼攥绳子的弟子,移回目光看向楚若颜:“当然知道。”
楚若颜:“南宗主知道不放我上岸?”
“楚小姐,死一个人两个人,谁知道是我南华宗做的?”南宗主无所谓摊开手,耍无赖道:“许是楚小姐又看上哪家男子,与男子水中嬉戏,一不小心,溺水,淹死了。”
冬日里,冰冷刺骨的水,冷得她打颤,她咬牙说:“我爹可不会轻易放弃寻找真相!”
南宗主讥讽一笑:“楚县令?伤风败俗的女儿死于与男子纠缠不休,楚县令敢大势寻真相?”
楚若颜冷声问:“你想要什么?”
南宗主面容扭曲,露出凶恶:“他们在哪?!”
楚若颜装傻说:“谁?”
“我一个沉迷花丛的人,来来去去那么多面孔,我怎么记得住。”
南宗主气急败坏,拿起茶杯朝她额头砸去,咚一响,一股暖流从她额间流下,滴入湖面。
“放绳!”
绳子一松,她再次跌进水里,仅剩口气才被拖出来。
“和你待一起的那几人都在哪里!”
“不是被你杀了?!”
“放绳!”
南宗主:“叛出师门,害南华宗被朝廷除名!偷我仙草害我宗灵气全散!”
楚若颜嘲笑说:“仙草不是你拿出来的?不是作为猎会奖赏?!开宗祖师都要从棺材里被气醒,你们这些蠢弟子拨了他汇聚灵气的仙草!还要将过错怪别人头上!”
南宗主咬牙切齿说:“放绳。”
楚若颜在来来回回的折磨中,已经精神焕散。
南宗主不问出结果是不打算放过她。
“偷我宗门之物,该杀!夏玉澜,柳妖,还有你那两个上不了台面的侍郎在哪?!”
“不知道!”
“放绳!”
“再哪?!再哪?!再哪?!!!”
楚若颜粗喘着气,已经没了力气,她嘴唇被冻得发白,浑身抖动,咬紧唇继续道:“不,知,道。”
她屏住气,做好再次被松绳丢进水底的准备,然而,南宗主没那么做,他面目狰狞:“那就别怪不留情!”
楚若颜被他们从水里拖上岸,再一路大步拖去神台,缠绕在身的绳索被解开,挣扎显得无力,最后她被架在金柱前的木桩上。
南宗主手中拿着禁书:“楚小姐恐怕还不知道,这书里显了何字。”
她浑身冰冷,在高山中的寒风中冻得发抖,无半点退缩之意。
他继续道:“得忌无生者可控天下之灵!”
阴阳之阵,以金柱为器体,以她为祭品,杀阴奉阳。
他能掌控这天下所有的灵气,通通握在手里!
“楚小姐恐怕不知道,这阵如今因南华宗灵气稀薄,反倒人人都能开!”
南宗主放肆大笑:“很快!很快!我就是这天下之主!什么朝廷?什么仙宗?!都不过是我脚下之物!”
楚若颜已经迷离恍惚,双手被架在两侧,垂下的头,缓缓抬起朝他看去,已经冻到没有知觉。
今日的阳光很灿烂,却暖不了她的身子,她默默闭上眼,面对耀眼的阳光,挤出一抹解脱又惨白的笑,脑海中的系统在尝试救她,却莫名无法改动。
待在鬼界的程今生失魂落魄在屋里待了一日,心中忽感不安,呼吸急促,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从他手中流逝,他控出血雨,寻找楚若颜的踪迹,最后定格在南华宗的位置。
突升不好的预感,身子宛如被人生生挖走一块,疼得他直不起腰,他跌跌撞撞跑出院子,以最快的速度召集一批鬼将,朝南华宗赶去
等一等他……等一等他,他可以道歉,可以服软,等一等,再等一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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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长存(12)
程今生往南华宗赶去, 那种莫名的恐惧像张从天而降的巨网困住他,他带领鬼将包围整个南华宗,连只蚊子都出不去。
他起初并未想取他们的命。
右大将为他开了条路,回过头发觉, 碧珠在空中急促飞射, 程今生早已奔向山端,飞舞的衣摆显得那样慌乱。
忽然!碧空之下, 一道惊雷闪过, 无数灵气奔涌向神台的方向。
程今生腾空而起, 却在半空受到一股怪力拉扯, 猝不及防拽了下来, 仿佛面前是一道破不开的屏障, 耳后的封印发生异动,越来越奇怪!几乎要炸裂开!
轰然一声, 金雷劈空, 像把利剑划开长空。
右大将冲上前扶住程今生:“陛下!”
程今生捂住耳后,金色的血从他指缝流出,他转过眸时,半张脸爬满金色纹理, 一路延伸到胸口,猛的一下刺穿他皮肉,缠绕他的心脏。
心脏激烈收缩,打鼓似的震跳响彻在耳边。
他一把抓住右大将的衣袖, 指骨不知觉害怕的收紧:“救她,救她!去救她!”
“陛下?!”右大将不敢耽搁, 带领鬼将不再手下留情, 步步沾血杀上去。
天边金光而下, 照在程今生的头顶,以他为阵眼,形成一道开启的阵。
忌无生!
他的封印,被打开了!
程今生一口血喷在阵中,他强撑起身子,费劲全力破阵而出,顷刻间金光炸开,比那天边的阳光还要晃眼。
等他赶到神台,所有鬼将神色怪异,都愣在原地没有下一步动作,等待他的指令,神台中的弟子已经被控制住,受右大将之令并未杀死,而是被割去舌头,压跪在地,一个两个满口鲜血,眼中恐惧,唔鸣不断。
程今生朝神台望去,整个人如坠冰窖,金光之下,是他心心念念所爱之人,半身触目惊心的鲜血染红碧色的衣裙,一柄剑贯穿她的身体,将她钉死在金柱上。
昨日还与他争论是非的人,今日安静垂着头,无声无息。
他怔在台阶之下,像被抽走魂魄,眼泪与五脏六腑的撕裂比他一片空白的大脑先反应过来。
鬼将清晰瞧见,他们高高在上的陛下,绷着的脸顷刻间崩溃,几乎是脚下虚浮身影不稳走上阶梯,每一步都如走到刀刃上。
相隔这么远都能嗅到那股血味,走近后,那血味化作一根根要命的刺扎入他每寸肌肤。
南华宗避开她的要害,将剑刺入她的胸口,血不断从剑刃中溢出,滑止衣尾,在末梢“滴答滴答”缓慢滴向地面,整个神台上都是水与血的相融,慢慢从石阶流下。
她的头发凌乱又湿漉耷在肩前,程今生站在她面前,那阵寒冷从她身体往外扩散。
他手足无措想为她将发撩开,手抬了又放,声音颤抖:“楚若颜”
她尚存一丝气息,听见他的声音精神在挣扎尝试脱破黑暗,可现实里仅仅是发丝微晃,无人能分清是否由风所为。
程今生从未想过有一天,想轻抚她,拥抱她,哪怕是撩开墨发这样简单的事,都变为了奢侈,变成让他害怕的事,害怕弄伤她,弄疼她,也没想过这一天来的那样快。
他望向那柄贯穿她身体的剑,剑锋尽数没入,南华宗恨不得把剑柄也一同杀进去,是那把子安的剑。
他们利用惩奸除恶的借口,用名为正义的剑,杀死他所爱之人。
这柄剑,死死把她与金柱固定在一块。
而要想将她救下,需他亲手将剑从她身体里一寸一寸拔出。
他双手发颤握住剑柄,好似第一次,光是握剑就已经用尽他全部力气。剑一点点从她身体里抽出,她的血染红他的手。
整柄剑拔出之时,楚若颜有了反应,她浑身一抖,一口含不住的血从嘴中吐出,随之清脆一响,一颗染血的珠子掉落在地上,弹了两下,滚到他脚尖,停了下来。
程今生不可置信,紧紧盯着,麻木的人,瞬间如石化的雕塑产生龟裂,到最后脑海里的一切轰然倒塌
“你不过是我用来养珠的器体罢了。”
“楚若颜,你弄脏我的珠子了。”
程今生当初渡到她嘴中的珠子,被她自愿含入口中,不让它沾上杀戮。
它明明可以救她,是他的话,让她宁愿一死也绝不弄伤一分。
那颗纯净的珠子,她用命去护。
利刃刺入身体,她一声未啃忍着痛。
飞旋在空中的血珠割断捆绑她的绳索,失去支力,她朝前倒去跌入他的怀中。
程今生拥着她一同跪地,怀里的人胸口浮动,难以喘息,血跟着不断往外涌,他慌张失措既想捂住她胸口的伤,又想为她拭去嘴角的血。
眼泪大颗砸落在她脸庞。
他语无伦次道:“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别害怕,我来了,我在我知道错了,知道错了怎么都行,求求你”
怀中的人有了丝动静,仿佛挣扎着去看他最后一眼,楚若颜半阖眼,手指动了动,程今生握住她的手捧上自己的脸,在她手心蹭了蹭,试图温暖她的手心。
“对不起我道歉,我道歉别害怕我,别离开我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楚若颜指腹摩挲他的脸颊,拭去一滴泪,扯出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想安慰他,可这一笑,紧接着又涌出一口血。
“我爱你,一分不假。”
怀中的人温度流失,逐渐变得冰冷。
小珠子从地上蹦起,要报仇杀过去,被程今生拦住。
天边的阳光刹那被一片乌云遮盖,倾盆血雨从天而降,他目眦欲裂转过眸盯住南华宗的人。
一个也别想逃!
他一刻不敢耽误,抱紧她朝西域去。
她的手无声垂下,到如今还在解释:“我没有喜欢很多人,没有侍郎没有男艺……”
她故作轻松弯起眉眼:“程今生,我为你而来。”
“别、别说了,很快就到很快就到,风见安医术可令白骨生肉,起死回生,你不会有事的。”
“你还在生气吗?”
程今生肝肠寸断,疼痛占领全身:“没有”
楚若颜张着唇艰难呼吸,艰难求生,气入不到半口又呼出,浑身都在发抖,整个人逐渐冰冷,到最后安安静静靠在他怀里,没了动静
对程今生而言不长的路程,好像竭尽全力也走不到终点,是那样漫长,是那样无助,一望无际的天际之下,徒然发觉有他耗费所有也留不住之物。
他带着楚若颜赶到西域,整个西域同样炸开了锅。
楚若颜伤口被处理,身着干净的衣裳,好似熟睡一般,眉头舒展,静躺在床,如瀑的墨发披散落在枕上,脖颈露出程今生咬出的伤痕,他坐在床边握着她冰冷的手。
风见安站在门口,程今生枯坐多久,他就站了多久,欲言又止几次,忍不住说:“你该比我清楚,她如何了。”
夜深人静,程今生没有说话。
“程今生她死了,你带回来的不过是一具尸体。”
“胡说!!!”
这话刺激到了他,像木头杵在那的人,终于有了动静,他的眸光在夜色里无比凄凉。
风见安反倒没有脾气,心平气和道:“人在来的半路,就断了气,你比我清楚。”
“她死在了你怀里。”
她在最后一刻都在向他诉说她的爱,一点不掺假。
程今生从前希望她能找出哪怕一点微不足道之处,来证实她的爱,他只是没想到,他想要的那一点爱,付出了这样惨痛的代价。
他清楚,又怎么会不清楚,她气绝那刻,温度消失瞬间,才明白他甚至无法把她变成鬼,她不属于这里,当初的落白花幻境拉入她,不是身魂非一体,而是她根本不属于这里。
“我……看不见她的魂,她不是楚若颜……她和我解释过,是我没有听……是我没有信”
直到入了西域,风见安也束手无策,无人救她,无人能救她。
他分明可以早一点,再早一点找到她,快一些再快一些
以身承载无数汹涌的灵气,他甚至不敢去想,一个普通人,承受这一切是何样的痛,内脏破裂,骨头尽断,一剑穿心,血尽而亡。
为了护住他的珠子,生忍着,一声未吭。
程今生声音嘶哑:“风见安,只要能救她,鬼界将不再掌控西域。”
风见安感到一丝意外,程今生就算不开口,他也会冒死一试,只是不知那方法可不可行,只是不知道会不会一命抵一命。
“程今生,你想清楚。”
如今他掌控整个妖族,与程今生近乎势均力敌,他仅是被他封印着魄,一旦魄归,程今生再无可控制他的筹码。
这无疑给他留下隐患,从前的程今生只知道脱离自己掌控的一切,都要杀绝,让步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事。
而如今他无比清楚,她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程今生:“我很清楚。”
右大将叩门而入,带来的是那碗冷却的鱼汤。
院子里的火熬干了汤,仅剩的不足半碗,而本就失手放多盐的汤,熬到最后只剩苦与咸味。
他面无表情坐在床边,一点又一点,如视珍宝慢慢喝完,淡淡一笑:“鱼汤很好喝。”
倾过身在她眉间深情一吻,眼泪不自觉疯狂滴落,砸在她苍白的面容上,她没有一点知觉,任由泪水洗面,从她的面容滑落打湿枕头
【作者有话说】
很快就收尾啦!谢谢小可爱追到这里!还剩最后一个短篇章,应该下周会完结。
小可爱有喜欢的预收,收藏一个吧~么么
如果没有喜欢的,收藏本可爱作者也可以哒~(叼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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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逢春(1)
阴差阳错下, 打开了忌无生的最后一步,是那对阴阳花也非那对阴阳花。
是原先金柱不够空间,而多一人以身为器,纳入万灵的楚若颜, 也非楚若颜。
忌无生承受封印者, 不死不灭,百毒不侵。
他化身为鬼, 重塑肉身, 成了不死不灭, 差的一步, 便是百毒不侵。不死不灭, 唯有忌无生可摧毁。
是因果, 是意外,又或许是命运所定, 从哪一步开始导向早已扯不明。
忌无生并非一开启后即刻生效, 它要等一道天劫,而无人知晓,天劫何时会来。
风见安推门而入时,程今生还保持坐她身边的姿势, 几日来几乎没有改变过,他带来一串糖葫芦,长长的卷发披散搭在肩前,还是那副痞子样, 慵懒往椅子上一坐,身上一股不沾世俗的矜贵之气, 妖艳美丽的金色眸子微微缩起。
和那个满身染血狼狈的程今生完全是一个天一个地, 难得在某些没用的地方, 扳回一局。
“很意外,你居然喜欢吃甜食,我原先探你梦的时候怎么没发觉。”
这糖葫芦可不是给程今生的,而是给他自己的,吃了一颗,点头说:“确实不错,是她带你买的对吧,让你尝到了甜味。”
“程今生,你分明可以早点找到她,是你没有那么做。”
其实他没资格说程今生,从一开始他就不是她想要的人,在无数次机会选择里,他都没有选择她,他是最没资格的人。
风见安平静地说:“她想要一个全心全意相信她的人,而这个人只有云听。不论任何理由,没有是非对错,仅仅是她,是楚若颜。”
“你见过她的梦境吗?不长的时间,我断断续续看了十次。”
他扬手一挥,梦境在屋子里浮现,他就是想让程今生看清楚,他让她滚的时候是如何失望,被丢进害怕的水里是怎样的恐惧,被一剑穿心又什么样的疼痛。
程今生失魂落魄,心口疼痛到开始腐蚀,又好似不断被锋利的刀子割去腐肉,再不断腐蚀,一直重复,腐烂的伤口持续疼痛不止。
“当初她若与你结契,是不是就没今日这一遭?”
“我不死,她不死。”风见安放下糖葫芦走过去:“但是,程今生,没有那种假设。”
当时的程今生怎么会允许那种事情发生?
况且,当时的他目的不纯,不是想保楚若颜的命,而是想让她保住他的命。
楚若颜怡静安睡,就仿佛这个世界被摧毁也不会打扰她一分。
风见安勾起她的发,从前的程今生哪会允许他这样明目张胆的挑衅,可他现在默默接受了,只要她还爱他,喜欢很多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只要爱他,只要独一无二的爱是属于他的,她眼中纳入再多人又有什么关系
风见安淡笑:“我要为她疗伤了,你打算坐多久?要不等你坐够我再救人?”
程今生忧伤不舍望了她一眼,起身跨出屋子。
不可一世的人,也会有束手无策,沉默落寞,妥协让步的一日。
风见安再次打开屋门已经是十日后,程今生正站在门口,门被打开时他暗淡的目光一瞬亮起,透过半透的屏风,深深望着床上的人。
风见安不用想都能猜到,这十日恐怕半步都没动过。
“程今生,你没事干吗?守门口不走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她。”
程今生回过神:“我何时能见到她?”
风见安掰开手指数:“十天半月”
他顿了下:“是见不到,快则一月,慢则三月。你该干嘛干嘛去,南华宗的人处理了吗?”
程今生:“还未。”
“云听你救了吗?”
程今生沉默。
“你毁掉的院子,给她修建了吗?”
程今生一声不吭。
“等处理完再回来吧,到时候应该差不多了。”风见安转身去药房,想起什么,回身提醒道:“我可在里面布了阵,你若是把阵毁了,我可彻底束手无策。”
程今生刚走的半步,默默收回来,风见安将门关上,他连模糊的身影都再望不见。
他又定定望着门站了几个时辰,才往后花院去,在里走了一圈,不知不觉进到迷宫,兜兜转转找到中心,他站在出口处,眼眶一瞬间湿润。
蔷薇喷泉上是她的雕塑,阳光下的笑容灿烂,发丝飞扬,荡着双腿仿佛在愉悦踢起水花,无忧无虑。
他曾经拥有过这样的她,是他弄丢了,她变得小心翼翼,畏惧他。
程今生不敢再看,回身去往万岳山,云听的尸体躺在灵泉中,满身伤痕,身上的衣裳都是泥污,夏玉澜不敢动他,仅是把他用灵气包裹浸于泉中保全尸体。
他没在万岳山逗留太久,收拾妥当后前往南华宗,右大将把南华宗的人放了,因为深知他们的陛下,最爱猫捉老鼠的游戏。
许久没有杀过这群仙宗之人,莫名让程今生产生期待又兴奋的快感,手段依然如从前,他逮住四处逃蹿的弟子,一个个折磨,不是捆绳丢入深湖里,而是砍断四肢抛进去,等他们快死再捞出来,用匕首一刀刀剜肉直到见骨,染上满手鲜血。
南宗主死状最惨,他被活活折磨十多日,程今生最后弄死的便是他,双间与腹部被南华宗的剑贯穿,钉在金柱上。
如今的程今生可控天下之灵,他随意扬手一挥便有无数灵气奔他而来。
面对眼前频死之人,他最知道如何磨人。
他抬起沾血的匕首,拍打南宗主的脸:“不是想要灵气?我给你。”
源源不断的灵气灌进南宗主的身体,涨破他的内脏,打碎他的骨头。
程今生漫不经心转玩刀子,好看的五指滴着血,银刀在空中划出残影。
他剔除南宗主的皮肉,一片片割去,血早已从阶梯上流下一长条,到最后一节阶梯,众鬼将无声静守,鲜血已经流到脚底。
“她怕冷。”
程今生手腕轻抬,右大将一桶水从南宗主头顶浇下。
南宗主已经喊不出声,舌头被割,只剩一双布满恐惧的眼还瞪着。
他目睹胸口被掏了一个洞,程今生取出他被灵气震碎的骨头,两指用力一挥,断骨扎进南宗主的眼里,眼珠子就这样被剜出来。
程今生捏住他的下巴,把珠子塞进他嘴里:“几日没吃饱,该饿了吧。”
他又破开南宗主肚子,把吞进去的东西又挖出来来来回回,折磨至死。
一大仙门就此覆灭。
程今生浑浑噩噩回到鬼界,沐浴更衣,洗去血味,又将院子打理一番,种回花草梨花。
再次去往西域,又去迷宫望着她的雕塑看了半日。
一月有了,他每每思念她都会来到迷宫,可无时无刻不在思念。
若是换做以前,他肯定很生气,要将这雕塑破除,而现在这座雕塑支撑他活过一日又一日。
“轰——!”
巨响震破天际,程今生猛然一震,回身朝声音方向看去,是她所在之处。
以最快的速度赶去,房屋塌了半边,门窗被超强的气波打碎,屏幕倒下,红纱里,风见安护住她,挡住掉下的瓦片,他满口鲜血,而楚若颜正抽搐着,血不断从她口中喷洒而出,她艰难的咳嗽,紧闭着双眼,像是在排斥身体里的某物,她的胸口有道微弱的蓝光。
她无意识歪过头,朝向程今生的方向,胸腔起伏,鲜红的血从口中流出,滴在地上。
风见安手足无措给她输送妖气。
程今生一脸茫然,站在门口,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着衣裳,他不敢上前,但心像被揪住一般,疼得无法喘息。
左大将被气波甩出门外,从地上起身,惊呼道:“王!”
风见安余光撇见程今生,对他吼道:“快进来!给她灵气,助她吸收我的妖丹。”
程今生冲了进去,扫了一眼,桌上透明的冰盒中,摆着上百颗妖丹。
他召来灵气不断往她身体里灌,等蓝光灭去那刻,仍旧提心吊胆,他颤着手探她的鼻息,有了细微的动静。
“你的妖丹?”
风见安视丹如命,没了妖丹,他彻彻底底成为了一只鬼。
他劫后余生瘫坐在地,长舒口气,指腹抹去嘴角的血,轻描淡写说:“不过七百颗。”
程今生:“七百颗?!你一个月吸收七百颗?!”
风见安淡然道:“有什么关系,查到爆体而亡而已。”
他的妖丹不够强大,只能不断吸取,才能够力助她起死回生,不过好似除他以外,她身体里还有一股劲在搭救她,若不是这样,恐怕这冒死一试的方式成不了。
风见安虚弱的抬抬手指:“把我没吃完的糖葫芦递一下,多谢。”
他只是随口一说,却没想到,如今的程今生这么好讲话,竟真给他拿来,递到眼前。
风见安拿在手里短暂一愣,随之哈哈大笑,眼泪都飙飞出来,笑没两下,一口气卡住,咳得他差点撅过去。
程今生:“你笑什么?”
风见安挥挥糖葫芦:“我笑这命运有趣。”
程今生当初若没有把他变成鬼,他把妖丹送出去,可不就是一命抵一命,他的母后一族可令死物回生,只不过要献出妖丹,且并非献丹就可成,所以这能力无人用过,久而久之也无人提及。
谁又会轻易刨丹送人。
不过,幸好,七百颗妖丹没白吃。
程今生:“多谢”
风见安微怔,噗呲一笑:“我又没救你,你谢什么,我等她醒来亲自谢我。”??
“何时会醒?”
“想醒自然就醒了,不想醒多睡一会儿又有何关系。”风见安潇洒摆手,往外走去:“你们聊,我先走了,屋子我一会儿找人修补。”
他心情愉悦,两手背后,路过左大将时又道:“左大将把桌上的妖丹拿去分了,以后本王用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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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逢春(2)
再次见到风见安的时候, 他一头卷浪的墨发成了雪白,衬得他立体的五官更加妖艳。
楚若颜的气息逐渐平稳,风见安为她换好药,才掖好被子就被这人一掌掀了, 睡眼朦胧转醒, 迷迷糊糊揉着眼睛盯着一头白发的风见安。
下一刻,她还没反应过来, 就被人揽入怀抱, 蔷薇的淡香像一味安抚剂, 楚若颜不自觉喜欢这股味道, 往他肩头凑了凑, 雪白的发挂上她的肩, 她撩起他背后的一缕发脑袋宕机,呆呆看着。
煞风景的开口说:“蠢东西是准备把眼屎擦我身上吗?”
楚若颜:“”
风见安下巴枕在她肩膀上, 手心缓慢抚着她的后背:“弄衣服上可以, 弄头发上不行。”
“”楚若颜放下他的发:“你的头发?怎么变白了?”
“是本王的新发型,好看吗?”
楚若颜卡壳的脑子有了点反应,多少猜到点这发或许与她有关,她揉了揉他的脑袋, 把发打凌乱,倒是又给他添了一抹慵懒的美:“好看。”
这时,门被从外推开,程今生单手端着冒热气的鱼汤, 一手还僵在门上,飘舞的红帐中是他们抱在一起叙旧的身影, 心脏骤然一紧, 随后堵了多日的那口气总算舒了出来, 因她醒来而剧烈跳动。
楚若颜转过眸子向门口望去,程今生垂下眸子,有丝慌乱与心虚怕同她撞上视线,他默默收回推门的手,侧过身站在门口,白雾朦胧的鱼汤水面,倒影他的面容,眼眶早已红了,泪水在打转,像是在期盼她主动唤他。?l?
然而楚若颜没有,她也别过目光,是她不小心打开了他的封印
风见安松开她,也朝门口看了眼,一眼瞧出这两人之间的怪异,以及她忧伤的神情。
他语气轻松说道:“蠢东西,你还欠我一件事。”
门外的程今生心中一惊,端汤的手跟着一抖,汤水溅出,烫红他的手,他侧过眸子望着楚若颜。
害怕风见安提他不敢去想的要求,害怕她一口会答应,那到时候他该怎么办。
有那么一刻,他好像明白了云听的无可奈何。
楚若颜:“什么时候的事?”
“真是蠢人多忘事,之前在西域答应要还我的。”
楚若颜注视他披散的白发:“你想我怎么做?”
“这么好说话?”风见安眉角一挑,不经意往程今生的方向瞥了眼:“好说,陪我逛街,再为我卖一次糖人。”
楚若颜:“就这样?”
风见安:“是的,就这样。”
左大将走到门前,对程今生屈身拜礼:“陛下。”
程今生看过去,她手中捧着一件碧青色衣裙。
风见安问左大将:“怎么了?”
左大将跨入屋子说:“云布坊送来的衣裳。”
风见安拎起衣肩:“这衣裳做这么慢。”
他丢给楚若颜:“换好衣裳,陪我出去玩。”
楚若颜换好衣裳出来的时候,程今生已经不见踪影,仿佛怕她难做,所以故意避开。
风见安与左大将站左一旁,上下扫视她的衣裙,碧青布料有淡淡流光的暗纹,外加云布坊绣娘缝制同色系小绣花,以及绣在领口与袖口,跳脱活泼的金花边,典雅又有别样的风情,显得病怏怏的人精神了不少。
楚若颜的目光在四处张望,风见安揽过她的腰,带她出宫:“别看了,他不在。”
她欲言又止,最后沉默着,风见安一眼看穿她的心思:“是不是想问他去哪了?”
没有回答,他说:“日后他都不会囚禁你待在鬼界,你想去哪都行,要不在西域吧。”
一路到热闹的街市,楚若颜都始终安静着,风见安又带她去了原先卖糖人的位置,他坐在摊位边,左大将站在他身后,楚若颜拿着十梗糖人走近人群,这次或许有风见安先交代过,糖人卖的很顺利,她几乎不用走动,就有人凑过来买。
然而,没拿糖人走几个来回,楚若颜就感觉自己头晕目眩,手脚无力脚下漂浮,心跳加速,随后猛的一绞,难受的她呼吸都变沉重,她的身子好似越来越虚弱了。
风见安一直注视着她一举一动,发现异常时,快速闪过去,搀扶住她,楚若颜得到支撑,骤然脚下失力,手中的糖人一歪向地砸去,左大将眼疾手快接到手里,楚若颜揪着心口,片刻后风见安给她用送妖气,才让她有所缓解,心口里有一股似水波流动的劲,得到妖力安抚终于平静下来。
“这是最后一次,它已经与你融为一体。”
楚若颜:“什么?”
“我的妖丹。”
楚若颜震惊看着他:“你的妖丹!”
他为了救她,居然献上妖丹。
风见安:“还逛吗?”
“糖人还没卖完。”
风见安从左大将手里接过一颗:“差不多了,已经知足,再陪我看一场星空吧。”
楚若颜仍旧沉默不语陪着他去他想去的任何地方,想做的任何事情。
拥挤的人群中,程今生站在无人注意到的街角,看着天空上风见安为她放的烟花,望着星空之下他们赏星。
左大将注意到了他,带着糖人走过去:“陛下。”
程今生淡淡回应。
左大将递给他一颗糖人,是楚若颜身穿碧衣的模样,是今天这一身,是风见安坐在摊位边让摊主做的。
“王让仆交于您。”
程今生接到手里,缓慢转了一圈,是楚若颜笑意盎然的样子,眼角红了。
左大将:“当初放在楚姑娘房中的糖人,是王用来逗她,给她赔罪的,只是没想到”
让这两人误会更深了。
夜空之下,微风拂过楚若颜的发,从风见安那方吹来,带着一丝淡淡的蔷薇香。
风见安:“还是那片天空,没有变换。”
楚若颜:“或许是有的,今夜的风比那夜要凉。”
风见安低笑一声:“如果没有”
“没有如果”
风见安止话,自始至终不敢侧过眸子看她,因为知道,她不会望过来,他知道,她不过是在弥补,是在补偿,无论他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她都会毫不犹豫答应,唯独喜欢与爱,不能。
他深知,所以愿意也简单,卖个糖人,赏场夜景,走过之前走过的路,看过之前看过的景,此后,也到此为止。
成亲是蓄谋已久,是他计划里的一环,不同的是,娶她……是临时起意。
是有过一刹那的心动,是从那之后持续不断的悸动,是心不由主,情不自禁。
如果他当初没有强迫,没有期盼,她究竟会不会有一天答应嫁给他。
没有如果。
因为,不会。
风见安那双美艳的金眸显得黯然无神,苦笑道:“楚若颜,你为他而来。”
楚若颜拨开飘到眼前的发,放眼望着远方,从这能清楚看见那片壮观的蔷薇园,暖色的灯光沿着小路铺到墓碑前。
“风见安”
风见安打断她,轻松笑了笑:“一颗糖人换妖丹,楚若颜,我不亏。”
转过眸看向她需要莫大的勇气,然而,与他猜想一样,他望向她,她却没有看过来,她的眼中映着世间万千灯火,璀璨夺目,唯独没有他。
蔷薇园中的灯为她而点,可惜,他再没胆量,让她陪他前往蔷薇地。
“我的蔷薇园好看吗?”
楚若颜答非所问:“很香。”
风见安送她回了屋子,最后在后花园的迷宫中待了一日。
不亏除了拥有那颗糖人,他还有一座雕塑,可以承载内心里的涌动。
月色随他流动的银发一同泻下,他站在喷泉前,折下一朵蔷薇别在雕塑的耳朵上,永不凋零永不枯萎。
永远绽放。
楚若颜第二日再次推开门时,程今生依旧不语站在门口,像是在等她的答案,是赶他走,还是与他走。
风见安说的是对的,她为程今生而来,从一开始目的就是他,是好是坏,有与无,爱与否都是他,只有他。
“程今生”
程今生心中打鼓似的慌张,就像在聆听自己无法改变的审判,接受不得不接受的结果。
她说:“陪我回趟莲府吧。”
程今生眸光微亮。
楚若颜:“这么久没归,我爹该着急了。”
程今生声音沙哑:“好”
他跟在她身后,走了一段距离,程今生忽然喊住她,等她回过头时,他挂着两行泪:“对不起”
楚若颜淡淡一笑:“说什么呢。”
他小心翼翼靠过来,展开手心,那把用红色缘带修补缠绕的铜锁躺在手心。
楚若颜微怔。
“我……补好了,虽然看不见名字了……但……不会再散了……”他语无伦次,可怜兮兮地说:“你能别生气了吗?”
楚若颜叹了口气,曲起他的手指,让他把锁握住:“没有生气。”
“以后我都听你的……楚姐姐,我们……还能回到以前吗?”
楚若颜安慰笑道:“说什么呢程今生,我们本来就好好的,并不会因为一场吵架而抛弃你。”
她主动去抱他,拍拍他的背安抚,程今生埋在她的颈窝里抽泣。
“我真的知道错了……,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求你了,锁我补好了……都补好了,你想去挂锁,这次我为你挂上去,我为你刻名……好不好。”
“楚若颜,我爱你,不是喜欢……不止喜欢……很爱很爱,倾尽所有,毫无保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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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逢春(3)
这次回到青石县四处没有侍卫找寻楚若颜, 她猜想肯定是三番两次不告而别,她爹生气了。
路过玉石县时,她特意选了一盏琉璃盏回去给她爹赔个不是。
然而,当她走到街道前发现莲府的大门敞开着, 这倒是奇怪, 平日都关着,她爹在里面的时候会虚掩, 就想抓她个正着, 今日这么奇怪, 开着门。
她挤出一抹笑, 走到门前:“爹我”
里面一位抱着蜜饯的摊主被赶出来。
“我们小姐不喜欢吃这些东西!谁让你送来的?!滚出去!来讹钱吗?”
摊主被扫帚打出门, 护着头, 脚步左脚绊右脚,磕磕碰碰走到门口, 一眼望到站门口的程今生。
“都说楚小姐不爱吃这些东西了, 还让我送来,给你!”
他一把将蜜饯塞程今生怀里气冲冲走了。
这确实是他招呼摊主送来的蜜饯,为了哄楚若颜的,只不过, 哪里怪怪的。
楚若颜也是一脸茫然,但她怕程今生伤心,可能是她爹派来的哪个丫鬟有误会,她连忙说:“程今生我”
话音还未落, 里面又传来争吵声。
楚县令命令道:“快过来吃饭!”
楚若颜又怔了两秒。
下一刻,一位身着红衣的少女从偏门, 不满撇着嘴, 走出来。
“爹!我何时说了要驱散醉消庭?!”
“云听都走了!”
“这个云听也是不知好歹, 本小姐给他最好的衣裳铺,他居然回来说不干了?我看他能去哪!竟然敢违背我的命令!”
楚若颜站在门口,猛的愣住。
原书楚若颜?她回来了?
两个人长相不同,性格不同,喜好不同。
在她代替原书楚若颜的时候,所有人都忘记了她的长相,仅仅是决定性格与喜好奇怪,而现在所有人都忘记了她,经历过的一切,就像不存在过一样。扒伊司吧已留就六③
从她醒来之后,再召不出系统,她知道自己死过一回,如今系统为就她死了,原书楚若颜回来了。
楚若颜心里一乱,往后退了一步,程今生及时扶住她的腰。
那她如何回去?系统没了,她如何回去?
唯一知道她身份过往的人没了!她在这个世界里,没有身份,没有名字,没有背景,找不到离开的路。
有那么一刻,她竟然开始怀疑,她自己是谁?究竟这里是一场梦,还是原来的世界是一场梦。
手中的琉璃盏,啪一下,掉到地上,装琉璃盏的锦盒角磕到坚硬的地面,卡扣开了,琉璃盏砸了出来。
丫鬟听到动静,拿着扫帚走到门前。
“你们做什么!”
程今生转过头时,楚若颜眼泪啪嗒啪嗒直落,她盯着自己颤抖的双手。
他眉头一皱,扬手一挥珠子将出被楚若颜抓住胳膊制止。
屋子里面的一切,温馨而美好,只不过不是为她,不是属于她的一切。
“去了她的记忆吧不记得”
这并不是她爹找来的新丫鬟,而是一直跟在莲府的丫鬟。
不记得,那便不记得吧。
程今生去除丫鬟的记忆,瞧见楚若颜蹲下身收拾琉璃盏的碎片,连忙蹲下身,握住她的手。
“楚姐姐吃蜜饯吗?”
他将蜜饯放她手中。
为她将碎片捡起,放回锦盒,摆在莲府外墙的沿边。
楚若颜眼尖发现他的手红了一块:“手怎么了?”
程今生指腹假意抹了抹,实则又搓红了些,语气无所谓地道:“烫到了。”
楚若颜的注意力果然被吸走,她着急握着他的手,仔细瞧着。
“怎么烫到的?”
程今生为她拭去泪,淡笑说:“姐姐,我学会了熬鱼汤。你忘了吗?你有属于你的醉消庭,属于你的地方。”
他倾身吻在她眼角。
楚若颜给他吹了吹:“是火辣辣的疼吗?”
程今生:“是。”
她纤细的手指轻缓揉着他的手:“那日开门烫到的是吗?”
程今生:“嗯。”
楚若颜:“找个医馆上些药”
“鬼界有药,楚姐姐和我回鬼界吧。”
默了片刻他忙解释道:“我没有强迫你,不想回的话日后我们就住梨花园,我修缮好了,楚姐姐想去看看吗?”
楚若颜望着他的眼睛,阳光下褐色的眸子里,泛着光明,连带她的倒影都有了光彩。
“程今生我在这里,孤身一人。”
可是,他又何尝不是。
她勾上他的脖子,踮起脚去吻他的唇。
程今生又惊又喜,眼里闪过诧异,片刻后,躬身回应她的吻。
“那就相依为命吧,楚若颜。”
楚若颜勾唇笑问:“程今生,吃蜜饯吗?”
程今生眼中满是柔情,含情脉脉盯着她。
楚若颜噗嗤笑道:“怎么了?给你亲迷糊了吗?”
程今生乖巧点头,埋在她颈窝,滚烫的脸颊在她脖颈蹭了蹭。
逗得楚若颜轻笑,揉了揉他的头。
程今生:“我爱你。”
“嗯,我知道。”楚若颜手指缠玩他冰冰凉凉的发:“为何一直披散着发?”
程今生低笑:“因为等楚姐姐给我束,你愿意吗?”
楚若颜顿了一下
楚若颜:“我可以为你束发吗?”
尘尽喉咙哽了下,侧首躲开她的手:“发只有喜欢的女子,才能束。”
楚若颜没强迫,活跃气氛低笑打趣道:“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尘尽:“喜欢喜欢以后,会会知道。”
尘尽屈身抱住她,他环着她的腰,将自己埋在她的颈窝:“你为我束了发。”
他顿了一会儿,像是鼓起勇气,说道:“我喜欢你。”
他们不是好友
这是他的告白
楚若颜弯起眉眼:“自然。”
梨花园确实修整的很好,那一片纷飞的梨花林,还有半山腰上的小木屋,通往小溪的路程今生挂满路灯,他还在姻缘树老者那买了不少风铃,叮叮当当挂在树梢。
程今生将屋子也布置了一番,四处都有花瓶,插着梨花,花瓶中的梨花会枯萎,会凋零。
屋子有一面极大的窗,窗前有茶榻,从床上往外望,视野开阔,能看见日出日落,四季更替,梨花能从窗口随风而入。
程今生取出花瓶中的梨花枝:“或许,看着春去秋来,冬雪覆盖,也是一件极美的事。”
“梨花会枯萎,会凋零,楚若颜,我会在它凋零前为你换上新枝。”
他还带她去了膳房,柴火整齐堆放,灶台崭新。
“柴不够,我会为你添。”
院子里有一条小溪流,有个鱼池,还有一块种好菜的地。??
“鱼不够,我会为你抓,这样你就不用跑很远了。”
“夏天你要想玩水,就在边上玩玩,石头不膈脚。”
“要是喜欢去山下小溪,路上也为你按了灯。”
他很高兴拉着她朝山下去:“我还养了鸡,每日都能捡到不少鸡蛋。”
程今生带着她在四处晃了圈:“所有的一切我都会为你安排妥当。”
“你不喜欢鬼界,可以待在这里。”
楚若颜的身子越来越不好了,在外转悠一会儿,就难受的喘气,咳嗽。
她牵强扯出抹笑。
程今生横抱起她,回屋子:“还有很多地方,不着急。”
楚若颜环住他的脖子,靠在他的肩头沉默着。
忌无生,无人知晓何时会迎天劫,他不是在幻想他们的以后,他是在为她找安身之所,而事物需要更替,是为了让她不要忘记他,她都知道。
院子里有一处双人秋千,程今生抱着她坐在上面,轻轻晃动秋千,随手折了一根梨花逗她开心。
时不时把盖她身上的毯子与人一同裹紧。
楚若颜手指玩弄他的耳坠,耳坠下挂的还是她那缕发,她两手灵巧摆弄,编了个小麻花辫。
程今生发现后,眼中光芒流转:“楚姐姐,很喜欢给我编辫子。”
楚若颜拧起发尾在他脸上轻轻扫荡,程今生眼底满是似水柔情,陪她笑着。
她扫过他的唇:“因为你是程翠花,翠花最漂亮了。”
程今生:“那你呢?”
楚若颜身子不适,轻轻一咳,展颜笑说:“我是楚富贵,喜欢养程翠花。”
没有人提及忌无生的事,都在刻意回避。
程今生在她唇上蜻蜓点水般点了下,牵唇而笑:“楚富贵小姐,翠花为你熬鱼汤喝。”
楚若颜被他逗笑,笑了两下,脸忽刷白,猛咳嗽,程今生急忙变换出温水递给她,垂下的眼帘中深藏担忧与懊悔之色。
尽管一闪而过,她还是捕捉到了:“漂亮的人,端来的水都是甜的。”
程今生抱着她放在秋千上,也化出一抹笑:“楚姐姐,想吃什么?我为你做。”
他进到屋子,取出一本册子,不再是男女之事,而是百道菜谱。
楚若颜瞧了两眼。
似乎从她醒来之后,总是粘着她的程今生老实了不少,是怕她现在的身子受不了他的折磨吗?
她认真地问:“程今生我是不是好不了了?”
病症不是暂时的,是永久的对吗?
原书楚若颜没有了心悸病,这病现在她有了甚至比那症状更严重似的。
程今生站在门口台阶上怔怔望着她,手攥紧册子,指骨泛白,要将书揉碎。
所以如今,谁也不知道谁先死。
楚若颜唇色泛白,淡笑说:“没事的程今生。”
册子在她话音落后,被他拦腰捏断,程今生喉咙酸胀:“有烛光的花灯许愿灵吗?”
楚若颜微愣:“为何这样问?”
程今生:“第一次你为我放的花灯没有灯芯所以没有愿望,这次,会灵吗?”
她不敢肯定的回答他,于是问:“你想许什么愿望?”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h?
她噗呲一笑:“你还信这个?”
“信”
因为她,所以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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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逢春(4)
楚若颜从他手腕上解开淡绿色的发带, 窝在他怀中伸手去给他束发,没束一会儿,便感觉手举的有丝酸累,她克制着手的颤动, 尽量不让他有所察觉。
她编了个小辫子, 还未握紧,就因手抖, 功亏一篑散开了, 程今生见她姿势微侧有些别扭, 索性将人抱起骑坐在自己腿上, 正对着他, 随后又抬手为她捏住编织好的发。
程今生低下头, 近乎被她抱在怀里,炽热的呼吸喷洒在她锁骨, 越来越热, 就连浑身都不由滚烫起来。
这姿势楚若颜是顺手不少,编发有他帮忙倒也没那么累了,唯一受折磨的只有程今生,她时不时抬手挥手, 左右晃动,起身坐下,不自觉间在他身上动来动去,他躲闪又抑制自己生起的情欲, 可又喜欢与她贴近,矛盾, 却煎熬。
高高束起的马尾辫, 搭在他身后, 楚若颜环抱住他,靠在他颈窝缓口气,不轻不重的喘气声拍打他的耳壁,惹得一阵酥酥麻麻的痒,程今生控制不住浑身颤了下,她像是感受到什么,轻笑一声,使坏厮磨轻逗他的耳垂,刷一下,他整个耳朵红滚的要滴出血来。
程今生声音都在打抖:“楚楚姐姐。”
楚若颜低笑一声:“程今生你膈到我了。”
程今生脸颊通红:“我那什么”
“想要了?”
一下被揭穿。
“没、没有。”程今生忙否认,抱紧她,躲进她侧颈:“你抱抱我就好了”
楚若颜不可置信道:“如今变这么安分了?”
程今生鼻腔传来,忍耐后沉重的一声:“嗯”
楚若颜抱住他的脑袋,手指摸着扁扁的几缕小辫子:“其实没事”
“我们做花灯吧,到夜里一起去溪中放灯。”
程今生打断她,抬起头来,在她苍白的唇瓣上温柔一吻。
他将她抱到一旁,急匆匆去屋里翻找做花灯的材料,一一整齐摆放在她眼前。
楚若颜缩在秋千,没再说下去,她这具身子确实经不起那般“折腾”,半路扫兴,不如不要开始,确实是好的,就是苦了程今生,红得像已经剥开保护壳的虾,得硬生生忍下这股火。
她有些懊恼说:“刚刚是不是不该逗你?”
咬耳垂给他惹来一身焚身□□。
本是想陪他闹一场,但他宁愿忍着,也不伤她分毫。
程今生侧过脑袋说:“没有我很喜欢。”
楚若颜曲起腿,托腮含笑:“喜欢什么?”
“你对我做的所有事。”
他一字一句说的很认真。
“所有事。”楚若颜噗呲笑说:“扇耳光也喜欢吗?”
“喜欢,很喜欢。”他没有片刻犹豫,水汪汪的狐狸眼,甚至有一丝期待。
楚若颜伸手去轻推过他的侧脸,就当扇耳光了:“做花灯吧。”
真是奇怪的癖好。
做花灯的时候,她说一步,他做一步。
程今生小心谨慎,生怕做错。
楚若颜探过头去看:“我自己做的都不好看,你还信我?”
他答的并非信,而是:“好看,你做的很好看,那时我便很喜欢”
信她这事,根本无需挂在嘴上,楚若颜深知,它存在于他的一举一动中。
程今生垂下眼帘:“只是它被我烧成灰烬了”
他因生气毁坏了不少她送给他的东西,以后都不会了,其实不疼的,一点都不疼。
那一刀刺进胸口远没有他不小心弄坏她所送之物,来的疼。
楚若颜沉默不语,瞧见他手背被烫伤的红痕:“程今生,上个药吧,梨花园里有药吗?”
程今生还沉在悔恨中,下意识脱口而出的便是:“不疼,一点都不疼。”
楚若颜:“可是它被烫红了。”
他转眸扫了手背一眼,红印淡下,直至消失。h?
“我是不会被伤到的。”
程今生眼神空洞,有什么东西从他眼里消失,一双褐色的眸逐渐无光,满是哀伤:“你来此的目的是什么?”
楚若颜没反应过来,不解地问:“什么?”
她以为他在说来梨花园,便道:“等放完花灯我们一起回鬼界”
“是为了杀我吗?”
他的语气很轻很轻,仅是疑惑。
楚若颜面色煞白,恍了下神,他的神情带着探究之意,似乎知道了什么事,想求证。
“为什么这么说?”
“你有任务在身,藏在暗处的预知书让你协助夏玉澜完成一些事的同时杀了我。”
“程今生”
“从前你想杀我是真,如今爱我也是真,你会离开对吗?”
“我”
“去到一个我从未见过的地方,那才是你的来处,也该是你的去处,如何回去答案还是杀了我吗?”
楚若颜蹙眉,心起不安,掀开盖在身上的毯子要去牵他的手,程今生看出她的动作,先一步伸手去摁住她保暖的毯子。
“冷”
他蹲跪在她面前,低垂着眸。
楚若颜一把攥住他的手,连忙否认说:“不是。”
程今生:“楚若颜我想了解你,至少有一天,你若离开我,我知道原因”
他沉思一会儿,又道:“罢了,你不愿说,我不会强迫。”
楚若颜盯着她面前的少年,记忆里的模样乍现,他站在金色的阳光下,是乱世中撑起光芒的太阳。
她有记忆,程今生洗去的所有记忆,在系统死之后,全部回到脑子里,她只是没有说,因为他不想让她记起。
也大胆猜测,风见安许是让他见过她的梦境,而她危在旦夕,系统濒临崩塌,那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画面,一同在梦境里展现。
于是,她将自己所有的一切,从头到尾,每一处细节一点不落下,全与他坦白。
程今生始终沉默着,直到故事讲完,两人静了很久,到风声静止,到落日余晖。
夜幕来临前,他沙哑道:“投骰子你还欠我两件事。”
他眼里泛起朦胧的水意:“如果有一天非走不可,你还会回来吗?”
“这是其中要兑现的一件事吗?”
“不是。”他说:“那边有你牵挂的人,我能成为你在这边所牵挂的人吗?”
这是他想兑现的事。
楚若颜没有回答。
“你为了他们,为了回去,是因为牵挂。”程今生感受到她握住他手腕的力松了,他连忙反握住,几乎恳求地问:“我呢?你会再回来的对吗?”
他等了又等,眼泪积满眼眶,哗一下,像断线的珍珠大颗砸落。
楚若颜不敢答应,她也不知道,不知道如何回去,也不知道能不能再回来。
是她不守信用,无法兑现他想要的事。
程今生低头在她手背虔诚一吻,眼泪从她指缝滑落,他一遍遍念着,仿佛自我安慰:“没事没事”
楚若颜捧上他的侧脸,为他拭泪,少年委屈的哭红了鼻子,深深望着她,梨花带雨,眼泪止不住的掉,偏过头蹭吻她的手,寻求慰藉。
“天黑了,程今生,我陪你去放花灯吧。”
制做花灯的时候,他的眼泪也没有停过,做花瓣的粉色油纸上全是他的泪痕,眼泪划过,留下一道道浅印。
他手都在因抽泣而颤抖,可怜兮兮坐在枯黄无神的草地上,天色慢慢暗下,只有屋子里点亮的灯光照射到院子里。
程今生控制不住自己,他背过身去,哽咽引起的双肩抖动失去发丝的遮挡,更加明显,他低着头,手上制做花灯的动作依旧没停。
楚若颜于心不忍说道:“我会一直陪你,直到最后一天。”
他自顾自的说:“我以前拥有过小鱼灯,是手提的哪种,圆鼓鼓的肚子,我很喜欢真的很喜欢,带不走的鱼灯,变成了一个荷包,绣的很好看我也很喜欢”
程今生捧着做好的花灯,转过身来,屋子打来的光,照亮没点燃的烛。
“我做好了,你呢?喜欢吗?”
粉色的花灯由很多花瓣组成,花蕊处是一根短粗烛,像是梨花,却又不像梨花,更像是莲的瓣数。花瓣的边边角角起了皱褶,但他花骨架打的很好,所以将花撑了起来,托住了花心。
“好看,我猜是朵梨花。”
她扬起唇,吻在他嘴角:“很喜欢。”
程今生将花灯交给她,抱起她去溪水岸边,梨花树下她居然看到一堆生过火的柴堆,他连这个都一同修复了,摆在这处。
他点起一团暖和的火,让她坐在一旁,而自己带着花灯去到溪边。
程今生站在月色下,望着溪水带走花灯,烛光摇摇晃晃。
他回头时,楚若颜正望着他温柔一笑:“你许了什么愿望?”
泪痕还挂在面容上,他思前想后,忍住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楚姐姐许愿了吗?”
她点头答:“许了。”
程今生期盼问:“是什么?”
楚若颜朝他张开双手,程今生心领神会靠过来。
夜色中,缓缓飘落的白色梨花林里,她靠在他怀里,坐在熊熊燃烧的火堆旁。
她道:“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被风撩落的白色梨花飘落在她的发端,程今生嗅到淡香,回过眸时,她已经在怀中熟睡过去。
“楚若颜花永不枯萎,亦如我永远等你,直到我被摧毁那刻。”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2-27 20:11:57~2024-02-28 22:55: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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