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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精英怪*


    谢临渊就想找个地理位置看着更危险的房间。


    情侣男看谢临渊坚持的表情, 他哪里知道眼前这个轮回者的真实想法，忍不住在心里感慨了几句自己这个队友的倒霉运气后，当即和对方换了把钥匙。


    双方的短暂交流就此结束。谢临渊也没什么和其他人聊天的兴致爱好, 看着房间里的众人都抱着自己的目的分散着互相聊天打探各自底细, 试探身份, 想着自己这个时候离开会显得过于显眼, 在达成自己前来的目的后，他就彻底没了和其他人交流的想法，坐在原地静静观察周围轮回者的动作。


    不得不说本轮副本的难度确实不低, 副本的关卡boss隐藏于人群中，全程下来愣是没显出什么马脚, 露出哪怕一点鬼气。就算是谢临渊在旁边认真观察了好长一段时间，在互相本就算不上多熟的前提下, 他也无法从中看出来什么重要线索。


    谢临渊平静地收回视线，算是彻底没了从其他人身上搜寻线索的打算了。


    只是尽管他本人打定主意了想要自己一个人安静如鸡地等着这次的交流会结束，可其他人却并没有要放他一个人独处的打算。


    “那个，我们要聊聊么？”马尾女脸色有些难看地主动和谢临渊搭话。因为刚才被其他轮回者单方面套走大量个人信息的经历, 这让她在这时候实在难以做出什么礼貌的微笑表情来，只能有些尴尬地起了这么个话头, 找上这个看似有些不善言辞的轮回者。


    看谢临渊只是瞥了他一眼后没做出什么别的反应, 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和对方搭讪。


    马尾女的视线迅速扫过谢临渊的全身, 不尴不尬地说出些赞誉的话来试图勾起对方聊天的兴致：“那什么, 小哥，你的实力看着可真不错啊, 和你一起轮到同一个副本都能算是运气了吧。”


    ……虽然轮回者之间实际上还没多少直接的交流, 但仅从谢临渊当时主动说自己惹了麻烦, 于是提出要换钥匙时仍旧淡定的反应上来看, 就能大致看出来这个轮回者的水平如何。


    “那倒不至于。”谢临渊说着冷淡地看了马尾女一眼，仅从他简短的回答里就能看出来他此时实在没多少想和其他人聊天的欲/望。


    马尾女干笑了几声，她自己也觉得刚才说出口的吹捧有些尴尬。不过相比起其他话语里的深意都要直接摆在明面上、恨不得跟审问犯人一样套信息的轮回者，谢临渊的这个态度反而让她觉得有些轻松，这使得她后者脸皮继续和对方搭讪。


    “怎么会，我觉得以您的实力，您在这个副本里最起码能排到前三。”马尾女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她观察着谢临渊那几乎没有半点变化的脸，最终艰难地搜寻着自己的记忆，试图从中搜索到什么能证明这点的佐证，好让她能根据现实情况继续搭讪拉近关系。


    所幸，虽然进入副本严格来说还没多久，但最终还真就让她想到了一点能用的零碎信息。


    马尾女：“就是刚才前台的那个情况，那个NPC头掉了后喷出来这么多血，躲在最后的我衣服上都沾上了好大一片，您衣服上的血迹看着却不多，之后处理起来应该也会很轻松吧。不像我，衣服都泡在了卫生间的洗手池里，也不知道明天能不能干。希望今天不会因此而感冒吧。”


    在场的这些轮回者身上或多或少都溅上了不少血。因为旅馆只在晚上某个固定时间提供热水的缘故，不少人在溅了一身血后都没办法打理自己，哪怕换掉了一身血衣后身上还带着夹杂着腐臭味的浓郁血腥味。就现在情况来说，恐怕谢临渊已经能算是所有人中看着最干净的那个了。


    而马尾女的情况看着比其他轮回者还要来得糟糕不少。因为统共没经历过几轮副本，在进入环境如此恶劣的雪山前，她压根就没有要多准备几身厚实衣服的想法。在把身上溅上了不少鲜血的外衣换下来后，她的活动空间也随之被压缩在了这间旅馆里。


    马尾女有些不大高兴地抱怨出声：“当时我明明都已经站在最后面了，也不知道离得那么远为什么还会被溅上这么多血。不像小哥你，因为实力强，就算是站得近了也没什么大问题，愣是没沾上多少麻烦……”


    她回想起了当时的画面。


    记忆里，谢临渊站在人群中一动不动。相比起实力强悍的轮回者主动躲过了被血溅上一身的最终命运的说法，那场景看着更像是那个前台NPC刻意避开了谢临渊的位置。


    被尴尬延续的话题到此戛然而止。


    马尾女看着似乎并不擅长遮掩，于是她脸上骤然出现的惊恐看着也显得格外明显。


    “小哥，当时那个NPC说了，说他的老板爱干净……为什么我们身上都被泼了一身血，就你看着这么干干净净的，那点意外洒在外衣上的血看着都像是随便意思意思？”可能是周围都是轮回者的场面让她感觉到了安全感，马尾女一边往后缩，一边用颤抖的声音问出了这样的话，“还有刚才上楼，我当时都看到了，我看到你是最后上楼的那个。”


    “你几乎比倒数第二个上楼的人晚了五分钟不止，你留在一楼到底做什么，拿个钥匙怎么着也不用那么久吧。”


    马尾女的声音虽然不大，她并不擅长遮掩，又或者说在周围这么多同伴一起的前提下她压根就没有遮掩的心思，于是在这个并不算多大的房间里，这边的异常很快就吸引了周围其他轮回者的注意。


    眼镜女很快也随之想到了不久前，前台NPC刻意当着所有人的面做出来的那个下马威。而当时在上楼前心中闪过的那点异样在听到此时马尾女说出来的那些话后，她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了问题——


    谢临渊看着实在太干净了。


    相比起同样站位靠后的自己，边上的谢临渊实在干净得过分。当她站在楼梯上扭头往下看时，以至于地板上留下的那些溅开的血渍看着都有些不正常，像是那个前台NPC刻意操控着自己血，绕开了谢临渊的位置。


    “咳咳，冷静冷静，大家都先冷静一点。这说不定是那些NPC刻意弄出来误导我们的东西，就想着让我们互相内斗，让我们自己内耗耗死所有战斗力呢。”组织起这场交流会的老人男看着惊恐得不行的马尾女，轻咳几声吸引了在场所有轮回者的注意后，说出了这样的话试图缓和气氛。


    “现在副本开场还没多久，我们手上甚至都没能拿到多少有用的线索，这样直接下判决，恐怕还是有些太鲁莽了。”


    马尾女却依旧固执己见：“那万一不是什么让我们内斗的手段呢，万一这就是真的真相呢。像是这种副本也没有什么非要让轮回者待几天的强制要求，没多少线索又不等同于手上的线索全没用，万一这就是什么决定性的关键线索呢？”可能是其他人的反驳反而让她越发坚定了自己的判决，她越是继续往下说，语气里的坚决就显得越发浓重。


    她甚至还联系起了之前谢临渊和其他人换房间的事情，说得那叫一个有模有样：“就是刚才，刚才他说自己惹到了NPC要和其他人换房间，可正常人惹到了那些东西哪会看着像他那样平静？他看着好像压根就不担心那些厉鬼半夜找上门的样子，这哪里像是正常人？！”


    “说不准他就是这个副本的关卡boss，所以他才不怕副本里的这些鬼东西。不然正常人哪里会是这个反应。”


    所有事情在此时全都串在了一起，看着实在是煞有介事的样子。


    人群中，有几个轮回者的眼神里都因此而带上了几分动摇的神色。就是连谢临渊自己，眼神都跟着微微变了变。


    马尾女继续往下说：“我之前在论坛上看到过一个帖子，帖子里说，像是这种猜真相真凶的副本并不会只给轮回者一个解谜的机会，就算是多猜几次也不会有什么影响，我们这些轮回者最后照样也能通关。”


    “反正现在我猜他就是那个旅馆主人。”马尾女指着谢临渊，等着无限系统的反应。


    而此时，在场的所有轮回者都没阻止马尾女的动作。


    对方口中提到的论坛帖子确实是煞有其事，只要刷过论坛大概都会对那个帖子有点印象——


    某位经历了全员通关解谜副本的轮回者主动分享自己的通关经验。他在论坛上讲述了自己抱着金大腿轻松通关的经历后，还专门说明了解密副本允许轮回者解答不止一次的机制。


    虽然后续其他轮回者陆续给出了回馈，表明解答错误很有可能会增加答题者后续的副本难度，但现在的答题者是这个马尾女，如果猜对了他们就能直接通关，答错了他们也算是排除了一个错误选项，旁观的他们现在纯属算是在占便宜。


    谢临渊可太理解马尾女的说法了，毕竟严格来说这思路甚至还是他最初提出来的。


    以前他只觉得这种胡诌式解谜来得轻松又简单，但现在进副本后，眼看着自己还没待多久，什么事情都还没来得及做，就要被这些瞎猜的轮回者直接结束副本，他终于能在这一瞬间和其他副本背后的NPC感同身受，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麻烦……


    所幸无限游戏及时给旗下的副本打了补丁，杜绝了这些轮回者意图乱拳打死老师傅的做法。


    无限系统很快就对马尾女的公开猜忌做出了回应——


    【只有死亡能结束这场游戏。当皮囊步入死亡，祂才会显出自己最真实的模样。如果您的视线穿透外表的皮囊认出了祂内里的真实模样，请千万抓紧时间动手，抓住那一闪而逝的致死机会。】


    在轮回者论坛上针对解谜游戏特殊攻略的帖子火遍论坛的同时，无限游戏也有想办法加强轮回者们的副本体验。


    如果想要结束本轮副本，那便意味着这些轮回者需要亲手杀死自己的怀疑对象，以其他人的生命来作为自己猜测怀疑的代价。


    没人敢拿其他人的生命作为作答的赌注。


    马尾女放下了自己指着谢临渊的手。在这样的答题机制下，怀疑归怀疑，不说她能不能击败一个成年男人，她也不敢就这么轻率地拿其他人的性命去赌博。


    气氛一时变得紧张了起来，在这样摆明了要让这些轮回者自相残杀的规则下，原本表面看着勉强还算是和谐的氛围彻底被撕碎，露出了最底下叫人无法承受的深黑。


    所有人最后不欢而散。


    就算是之后大家都坐在同一张餐桌上一起吃晚饭，除了那对本就相熟的情侣外，其他轮回者之间几乎都没有其他任何交流。


    在这样残酷的规则下，所有人都开始担心自己下一秒会不会被其他人杀死。


    ……


    夜晚，时煜和他的同事们终于开始了行动。


    在这样的副本里，他们这些普通NPC的戏份也不多，无非就是上门收收房费吓吓人，行动间还必须保证自己的行为不会导致这些轮回者的死亡。


    ……毕竟这种主张让轮回者内斗的副本里，只有关卡boss和小boss在这样的副本里有杀人的权限。


    时煜来到二楼。正如谢临渊猜测的那样，副本加起来统共也就不到十个NPC，清楚知道房费收取规则的时煜也是催收的一份子。在设定里，他们收取到的这些“房费”其实就是他们的工资。


    除了谢临渊之外，其他的轮回者对他们这些NPC来说其实都是一个样。在提前将谢临渊的房间号径直排除掉后，时煜随手就近找了个房间，开始敲门征收房费。


    “咚咚咚咚”


    房门不轻不重地被敲了四下，时煜的声音响在了走廊上：“客人，我有事想找您聊聊，请问您能给我开一下门么？”


    他凑近猫眼，想要看看门内的动静。


    尽管严格来说猫眼只有从里向外看时才能算是清楚，从外面往里看时只能看个大概，可对他们这些NPC来说，门上的这个猫眼就像是安装在门上的一个供他们观察房间的双向洞口。


    而这其实也能算是吓人的一个小心机。


    可以想象当他们这些NPC扒着猫眼往里看时，房间里的人看到门外的一片血红后，内心涌出的疑惑和慌张。假使他们能抓准这个时机往后退几步，在轮回者眼前露出自己的整张脸，最好再配上一个诡异的笑，说句类似于“我看到你了”的话，这最起码也能吓出几声尖叫。


    这套路简直屡试不爽。


    时煜把自己的眼睛对准猫眼，看向房间内部。


    让我看看谁会是那个幸运儿……


    只是有些可惜的是，猫眼后的房间一片漆黑，实在看不清屋内的景象。


    时煜最开始觉得有些遗憾，不过很快地，他就从中察觉到了问题。


    对他们这些厉鬼来说，黑暗中视物都能算是个天生的天赋了。就算是晚上不开灯，他理应也该看到房间里的景象。


    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正疑惑着，猫眼另一头的深黑逐渐开始有了变化。


    望不见底的黑暗逐渐往后褪去，暖黄的灯光开始填补空白，猫眼后缓缓露出来了一只眼尾微微上挑的凌厉凤眼。


    屋内的人往后退了几步，逐渐露出来了自己的整张脸。


    他对着门外的时煜笑了笑，眼尾的凌厉弧度也在这一瞬间开始软化。


    ——那是谢临渊。


    就在刚才，谢临渊扒着猫眼和他完成了一场对视。


    时煜头都险些被这一幕直接吓掉。随着情绪变化从而不断上涌的血气从脖子的那条断口喷出来，溅了满地的血，让这条走廊仿佛化身某个吓人的凶案现场。


    更不巧的是，与此同时，门内的谢临渊抓着门把手，缓缓把门打开了一条缝……


    ……好家伙，原来他才是那个倒霉鬼。


    作者有话要说：


    小谢：好家伙，我还以为是担心我洗衣服太累，特意让少沾了点血在我身上……感情这是特意为了能让其他人直接把我当作嫌疑人啊。


    ……


    第42章 *精英怪*


    这不应该啊, 当时在一楼前台时，谢临渊被分到的房间就压根不是眼前这个……


    时煜回想着自己当时看到的谢临渊原本的房间号，一时有些弄不清楚这中间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 最终才导致了眼前的这个左右为难的局面。


    门缓缓被拉开, 暖黄色的灯光从门内倾泻而出, 静静地淌到门外。


    谢临渊背着灯光站在门口。


    他的脸伴随着缓缓敞开的门出现在时煜的面前, 只是脸上的表情因为背光一时有些看不真切，莫名带出了点恐怖的氛围，使得门外的厉鬼在这一刻看着反而更像是什么倒霉的受害者。


    谢临渊显得很热情：“来了啊, 之前看你一直拒绝我，我还以为你今晚不会来找我呢。”


    “呵呵, 我确实不是来找你的。”时煜干笑了两声，当即伸手抓着门把手就要把眼前的这扇门关上, “不小心敲错门，对不起打扰了，我现在马上就走。”


    谢临渊同样抓着门把手的右手跟着用力，硬生生在时煜用力关门的同时把门打开了一点：“来都来了, 走什么，上楼这么辛苦, 你先进来喝杯茶歇歇啊。”


    ……如果不是清楚这就是旅馆二楼, 光听谢临渊的语气, 怕是都要觉得这是在徒步上二十楼。


    “不不不, 这有什么好辛苦的，这都是我该做的事情。”时煜继续推拒。


    双方你来我往之间看着热情中带着点尴尬, 像极了过年亲戚之间的礼貌推拉。要是有人在此时凑巧看到这一幕, 怕是都要为这颠倒混乱的情况而感到震惊。


    轮回者之间本来就住得近, 可能是这边的动静在这副本的深夜里听着过于清晰且古怪, 当时煜抓着门把手用力后仰试图关上眼前这扇门的同时，被无限系统加持过的听觉很快让他听到了其他的一些异常响动。


    ——有人在听到这边的动静后，正在慢慢地靠近门口试图查明问题所在。


    担心其他轮回者看到眼前这一幕后会破坏关卡boss的计划方案，神经有些紧张的时煜手上的力道难免因此而有所松懈。尽管他本人依旧还是不想和谢临渊在同一个房间里共处，可对方却迅速抓准了这个时机，抓着门把手的右手一用力，直接在开门的同时直接把门外时煜带进了门里。


    房间的门很快就被谢临渊关上，他堵在门口，防止眼前表情有些恍惚的厉鬼逃出门外。


    不过此时的时煜确实也没什么要逃跑的心思了，被迫逃班的他现如今正在副本NPC聊天室里，疯狂联络自己的其他同事，请求其他人帮自己代班。


    时煜：【出了点差错，明明刻意避开了谢临渊的房间号，结果上楼随便找了个房间后直接就被谢临渊本人开门杀了。短时间内我估计是没办法抽身去过剧情了，有没有其他人能帮我顶一下班啊？】


    因为本轮副本的NPC本来就不多，各自坚守岗位的厉鬼也没有串门和其他同事面对面聊天的机会。绝大多数人本来就在副本NPC聊天室里吹水聊天，看到时煜发出来的求救信息后，当即很快就有人做出了反应。


    【是么，那就我来吧。我也是精英怪，代班的话应该问题不大。小时你坚持住，一定要活过这个晚上啊。】副本的另一个精英怪忙出声回应，最后还不忘鼓励鼓励自己的这个倒霉同事。


    邻居见状也有点慌，忙跟着出声鼓励道：【时哥，你一定要加油啊，没有什么恐惧是不可战胜的。】


    【嗯，我会努力的。】时煜迅速回完信息，关掉虚拟屏幕后紧盯着不远处的谢临渊，认真地观察对方接下来的动作。


    与此同时，门外走廊。


    住在谢临渊斜对面，同时也是距离楼梯口最远的房间里，中年男回想着刚才门外传来的模糊响动，终于鼓起了勇气靠近了房门。


    因为胆子小，当他探头靠近猫眼的时候，那些其他住在谢临渊对面以及斜对面的轮回者，都因为晚了一步没看见什么异常于是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只有他这会儿才鼓起勇气摸到门口。


    中年男凑近猫眼看向门外，也就是在这时候，那个给时煜代班的同时这才走完楼梯上到了二楼。


    粗略感应了一下各房间内轮回者的大致位置后，他当即就把目标锁定了现在还贴门站着，并小心翼翼着看向门外的中年男。


    精英怪同事就着窗户的隐约倒影，在楼梯口这个视线死角捏着自己的脸，对着窗玻璃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在确保自己此时脸上的微笑足够渗人后，这才抬脚走到中年男的房间门口。


    “咚咚咚咚”


    “客人，是您叫的客房服务么，请问能不能给我开一下门？”精英怪同事边敲门边说台词，在粗略估计自己此时的停顿已经差不多能让对方感觉到恐惧后，这才继续自己的表演。


    “客人？”他陡然凑近猫眼，像血一样的红色瞳孔在中年男面前不断放大，右手也跟着抓着门把手随意转了转，做出了一副像是要开门进去的样子，“我已经看到你了，你为什么不给我开门呢？”


    感受到一门之隔后中年男那骤然压抑下去的惊呼声，他脸上的露出的一抹隐秘却真实的笑。


    门内的景物终于出现在了精英怪同事眼中，看着骤然消失在自己眼前的轮回者的身影，不难想象此时对方估计已经惊恐地靠门坐在了地上，躲在视线死角。


    ……事实证明，如果轮回者半夜察觉到门外的动静，并希望能看到NPC的身影并了解对方的意图时，当他们陡然发现门外好像没人后，不妨放缓节奏多在猫眼的位置等几秒，毕竟那些厉鬼彼时可能就在赶过来的路上。


    ……


    谢临渊的房间里，时煜在联络好自己的同事帮忙处理后续的问题后，这才定下心神观察屋内的情况，勉力尝试和眼前的轮回者交流沟通。


    时煜迅速进入角色，他恢复了之前彬彬有礼的模样，礼貌又疏离地笑着出声：“客人，我还有别的工作要做，请问您什么时候能让我走？”


    “能请你不要打扰我的工作么，我还要去服务别的客人呢。”


    谢临渊堵着门：“做人就得脚踏实地，需要服务的客人此时就出现在你眼前，你居然还想别人。”


    “我现在就是个需要服务的客人，我对你的要求是，不准出门。”


    本来就打不过对方，看对方这架势肯定也没办法从门口突围，时煜余光扫过不远处的玻璃窗，正想着自己从窗户逃出去的几率有多大，对面的谢临渊却像是提前知道了他心里想法那样，径直从随身空间里掏出了几张符，看样子像是打算直接动手的样子。


    时煜瞬间做好了迎战的打算，决定等会儿找到机会就往窗户边上靠，下一秒，他就被对面的那个职业天师定在了原地。


    九张符箓在谢临渊脱手的瞬间便迅速飞到了时煜旁边，围成了一个圈直接把人圈在了原地。无论时煜怎么试图突破，却都像是凭空撞上了一堵软绵却极具力道的墙，卸去时煜突围的力道，把人留在原地。


    时煜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花样，一时心底有些发慌，但良好的职业素养还是让他在色厉内荏的同时不忘自己的工作：“客人，您这是做什么？！”


    谢临渊抄手走了过来，像是朋友谈心一样直接席地坐在了时煜旁边：“我这不是想和你聊聊么，大家都这么熟这么有缘了，你甚至都还大半夜专程过来找我，不趁着这个机会坐着聊聊天多可惜啊。”


    时煜敷衍道：“客人，熟人归熟人，但我现在还在上班时间，就算是有什么非要说的事情，这也得等到下班再说啊。”


    谢临渊：“嗐，你这不是二十四小时全天工作制么，你这怎么着也没办法变出第二十五个小时下班放松啊。反正下班不存在，这还不如直接上班摸鱼和我聊天得了。”


    “你们这些才进社会的年轻人可能就是不知道，我现在和你说，上班摸鱼那才算是在赚老板的钱。打工人千万不要和资本家共情，那会变得不幸的。”也不知道谢临渊这个“天师”的自由职业是怎么悟出这些道理的，说起话来那真就是一套一套的。


    这个由时煜自己提出的“二十四小时全天工作制”算是反过来挡住了他的路。


    时煜坐在原地冥思苦想的一阵，最终勉强又找到了个能给自己继续往下续话的说法：“……确实，你说得对……但是你现在这时候拉我摸鱼划水，那就是在阻拦我收取今天的工资。”


    “是么，那好像确实不大应该。”没等时煜放下心，继续再接再厉地往下编，谢临渊就继续往下说，“不过你放心，聊完结束后，我会亲自帮你去和你老板讨薪，一分钱都不会少了你的。”


    “趁着之前的一些空闲时间，我专门抽时间进修了一些其他方面的知识。你放心，只要干死老板，我就能让你成为这里的老板。”


    听着谢临渊说话时那笃定的语气，回想着之前的那个解密副本对方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时候就自己解开了谜底，虽然理智告诉自己不大可能，但时煜还是忍不住猜测眼前的这个轮回者到底都知道了多少。


    时煜试探地问了一句：“帮我讨薪？你知道我老板是谁了？”


    “暂时不知道，”时煜脸上的表情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放松，就听到谢临渊话锋一转，转头直视自己的眼睛，“不过问题不大，我确实是不知道，但你不是知道么？”


    谢临渊一边开始报其他轮回者的信息，一边紧盯着时煜脸上的神色观察对方的反应。他不笑的时候给人的压迫感极强，就算是时煜自信于自己的演技和职业素养，也不免担心自己会不会无意识地泄露信息，叫眼前的轮回者堪破这轮副本的答案。


    时煜只能试着避开谢临渊的视线。


    所幸断头鬼的优势在这一刻彻底显露了出来，尽管他现在能移动的范围十分有限，可是和正常人只能旋转九十度的脖子不同，时煜此时的旋转极限是正常人的四倍。他完全能做到三百六十度旋转自己的头颅，尽享全景观测的完美视角。


    时煜的头此时就跟陀螺似的在他的脖子上滴溜溜地旋转着。就算谢临渊努力让自己和对方对视，但再好的身手也没能让他跟上时煜旋转的速度。


    有时候转得快了，可能谢临渊还没能跟着时煜的头绕上一圈，时煜的头就套圈比谢临渊多转了一圈，那张写满了胜利的脸在谢临渊的视网膜里留下一个模糊的残像。


    谢临渊：……


    事情是究竟怎么发展成这样的，明明之前一切都还很正常……谢临渊在跟着一起转了几圈后终站定，他抬手按了按鼻梁找回了自己的理智，随即伸手稳住了眼前的厉鬼的头，然后强制性地把对方的头还原回了一个正常人该有的模样，而不是像一只正脸朝后的猫头鹰。


    谢临渊捧着时煜的脸，正想继续再往下问，就见眼前的厉鬼也跟着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下定了决心。


    时煜伸手直接挥开谢临渊捧着自己脸颊的手。


    就当谢临渊觉得眼前这颗头可能又要回归陀螺形态开始旋转的同时，时煜直接双手用力，把自己的头摘了下来抱在怀里。


    时煜面朝里把自己抱在了怀里，只吝啬地把一点头发丝暴露在眼前天师的眼皮子底下。


    谢临渊：……


    作者有话要说：


    时煜：抱紧自己的头（真·自抱自弃.jpg）


    ……


    第43章 *精英怪*


    谢临渊死死盯着面前厉鬼臂弯间露出来的丁点头发丝, 最终看着时煜那坚决的抗拒姿态，担心误伤于是没再动手。


    谢临渊觉得有些牙痒痒：“真没想到你居然对你老板这么忠诚。”他说话的语气有点酸，听着难免沾点阴阳怪气的边。


    “不要同情资本家, 会变得不幸的。”谢临渊再一次说出了这样的话, 试图以此来背着那个不知名的旅管主人, 给时煜上眼药并策反对方, “你相信么，你现在在这里帮他遮掩，很有可能下一秒他就能为了自己的计划转而反过来牺牲你。”


    “相比起把主动权交给别人, 你更应该试着努力掌握自己的命运。相信我，待我干掉你老板送你上位, 你未来的命运就能掌握在自己手里，不再受制于人了。”


    这要真是什么谢临渊所认定的职场, 他这番话说不定真能起到什么煽动性的作用。只可惜在副本的所有厉鬼都荣辱与共的前提下，身为轮回者的他所说出的这些话是注定不会起到什么作用了。


    时煜撇撇嘴，只可惜他的那颗头被抱在他自己怀里，于是脸上的那点不满也不能尽数传达到谢临渊眼前：“相比起我的老板, 您觉得我会更相信你们这些和我完全不同的旅客么，客人？”


    “更何况, 我现在已经被迫受制于你了。如果真要说什么合作、掌控命运的话, 我觉得你还是先把我从这里放出去后才会更有说服力吧。”


    谢临渊听明白了, 时煜这是担心自己在他身上套消息。


    现在这个直接把鬼强制留下聊天的情况确实看着有些不太合适, 但谢临渊相信，一旦自己把眼前这个厉鬼放出来后, 一心想着跑路离自己远点的时煜更不可能给他什么面对面聊天的机会。


    谢临渊沉默了片刻：“……完全不同的旅客么？”


    “可是, 时煜, 你有没有想过, 你可能和我一样，也是个……”轮回者。


    话说到最后，他像是才反应过来那些和无限游戏以及副本相关的词汇都不会被这些NPC听清，最终咽下了句末的那个词汇，换了个表述：“我觉得你不会是个鬼。”


    他低头看向时煜，眼底的坚定神色几乎能让所有看到这一幕的NPC心生恍惚。


    谢临渊是真心这么认为的。


    只可惜在视线的另一端，视线尽头只有一个对着他吝啬露出后脑勺的脑袋。


    作为在无限游戏里工作、在副本后台打工的NPC，时煜自觉自己比谁都清楚自己是个什么情况。


    不是厉鬼？


    这怎么可能。


    “大可不必用这样的话来拉拢我，我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无论谁都能看清楚。你说的这些话在这样的前提下可不管用。”时煜抱着自己头，听到谢临渊说出这种胡话后，说话的同时还举着自己的脑袋对着谢临渊示意了一下，示意自己鬼怪的身份。


    感觉，感觉有什么用。你觉得我不是个鬼，我还觉得你不像个人呢。时煜暗自腹诽，摆明了没把谢临渊说的这些话当回事。


    “那可不一定。”谢临渊笑笑，“我以前应该是见过你的，不是服务员，不是借命钱，不是学生仔，更不是城堡里的小少爷。区别于这四者的模样，脱离出这段离奇的经历，我应该在现实里见过你。”


    “在现实里见过我？”听到这，时煜终于有心思抱着自己的头颅微微侧脸，苛刻地仍将自己的大半张脸藏匿于黑暗，只露出小半张脸斜眼看向谢临渊，好让对方能看清自己眼底的怀疑，“你要是真的曾亲眼见过我，距离第一次见面都过去这么久了，怎么可能现在才把话说出口。”


    ……虽然不知道这些轮回者脱离无限游戏的标准是什么，但在彻底通关脱离副本前，这些轮回者其实也和她们这些在副本打工的厉鬼一样，一直呆在无限游戏里，无法回归现实。就从这一点来看，谢临渊突然说他们认识的话就显得格外不合理。


    毕竟，两人一直都呆在无限游戏里，这怎么可能突然有在现实认识的可能？！


    谢临渊咬死了自己在无限系统之外见过时煜：“我也不知道，但我能肯定，我应该在这一切发生前就见过你的。”


    尽管理智上来说，他清楚自己一直都呆在无限系统里，没有什么突然认识时煜的机会，可他总觉得自己在另一种情境下见过时煜的脸。


    谢临渊用力回想当时的画面，一个脸色略显苍白的时煜逐渐出现在他的脑海中。或许那模样看着不像现在这样灵动鲜活，但他能肯定那绝对就是时煜。


    ——那绝对是一个真真正正的人类的模样。


    时煜没把谢临渊此时的反常当回事。迎上谢临渊仿佛确有其事的认真眼神，他平静地捧着自己的头，把自己的脸埋回了自己的怀里，像是彻底没了后续继续沟通聊天的欲望。


    ……反正就看这情况，他肯定是没办法成功说服对方了。


    房间在一方的刻意沉默后迅速安静了下去，之后两人也算是互相弄清楚了双方的态度。


    谢临渊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关上灯准备休息。


    ……


    另一边，谢临渊对门，马尾女的房间里。


    马尾女走到窗台边上，她推开窗，把自己的大半个身体探出窗外，拿着去自己专门卸下来的椅子腿去敲隔壁房间的窗户，脸上惊惶的表情不似作伪。


    “姐姐，姐姐。”马尾女边轻敲，边压低声音小声喊着隔壁的轮回者，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惊惶。


    所幸马尾女住在最靠近走廊的这一端，而眼镜女隔壁的房间是谢临渊原本的房间，此时里面空空荡荡无人居住。


    这边窗外的这点小动静，除了两位当事人外几乎没人能听到。


    隔壁的眼镜女就在这样的叫喊声里小心凑到了窗台边上，掀起一角窗帘警惕地看向窗外。


    看到眼镜女真就被她这么叫出来了，马尾女眼底闪过一瞬的惊喜，不过那点惊喜很快就被更多的害怕所彻底淹没。


    “姐姐，我看到了一个重要的线索。”她停下了自己敲窗户的骚扰动作，小声地出声说道。只是她说话的声音实在太轻，以至于她的话语才说出口，就被窗外的风雪尽数淹没了。


    眼镜女显然没听清马尾女的话，但她看着马尾女的口型，最终从中辨认出了“线索”的这个词汇。


    这使得她最终下定决定把窗户推开一条缝，然后凑过去试图听清马尾女的话。


    眼镜女：“你刚刚说什么？能再说一遍么。”


    马尾女重新说了一遍，说话的声音依旧不大，但所幸最终还是成功传到了眼镜女耳中：“姐姐，我看到了一个重要的线索，有一个重要的消息想要告诉你。我现在是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眼镜女追问：“什么线索？”


    话音刚落，眼镜女就看到马尾女的嘴角上翘，在这样的情况下依稀对着她露出了一个微笑的模样。


    随即就在下一秒，隔壁房间的马尾女上半身陡然拉长，跨过两扇窗户间的间距，出现在了眼镜女眼前。


    她用手牢牢捂住了眼镜女的嘴，另一只手抵在唇间比了个“嘘”的手势。


    马尾女，或者说是本轮副本作为旅管主人的关卡boss轻笑了两声：“我知道这家旅馆的主人是谁，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其他人哦。”


    眼镜女瞳孔紧缩，心底的恐慌感开始满溢淌出，然而被牢牢捂住的嘴巴终究说不出哪怕一个子。


    夜彻底沉寂了下去。


    ……


    次日，第二天早上，所有轮回者都陆陆续续下楼，坐在餐桌边上喝着由旅馆NPC提供的早餐。


    看着旅馆NPC给他们准备的丰盛早餐，可能是担心自己会吃到什么不算在人类食谱里的东西，所有人几乎都有志一同地只端了碗白粥和一点咸菜。


    所有人看着都有些萎靡不振，显然昨晚被收取的那些房费最终还是影响到了他们的状态。


    年纪最大的老人男下楼时都是扶着楼梯下来的，他算得上是所有轮回者中受到影响最大的人了。看样子要是今晚再来这么一次，他怕是连跑都要跑不动，彻底丧失在遇到危险后逃跑的能力。


    眼镜女下楼的时候，大多人其实都已经起床落座了。


    她站在餐厅门口来回扫视了几遍在场的轮回者，虽然她有刻意压制自己的表情，但在场还是有不少轮回者看出来了她故作平静的面容下的不安。


    眼镜女也和其他轮回者一样，端了一碗粥坐在餐桌边慢吞吞地喝，只是喝几口就要看一眼门口。尽管行动间有所遮掩，可这模样看着还是有些刻意了。


    其他人见状也察觉到了问题，有的轮回者就算是喝完粥了，这会儿也耐着性子坐回去，打算看看之后发展。


    眼镜女在餐厅等了许久，最终没等到自己想等的那个人。


    ……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谢临渊和马尾女至今都还没有下楼来到餐厅。


    她急匆匆地赶往前台，但可惜没找到前台的NPC，最终只能咬牙去后厨，找其他的旅馆NPC帮忙。


    她磨蹭了许久，最终咬牙靠着“马尾女说自己需要客房服务”为借口，骗到其他NPC答应帮他开门。


    眼镜女跟着拿了钥匙的NPC上楼，其他人也纷纷跟上。


    一群人聚在走廊上看着NPC打开了马尾女的房门，然后，所有人都在房间里看到了马尾女的尸体。


    “确实，她这样的情况的确需要我们专业的客房服务，”带人上楼的NPC对着眼镜女礼貌地笑笑，在旁边有死人的情况下，他脸上的热情便因此而显得格外渗人，“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处理好她的尸体的。”


    眼镜女的声音几乎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样子：“嗯，麻烦你们了。”


    回想她今早上从头到尾露出来的异常反应，肌肉男凑到了眼镜女边上，压着嗓子轻声问了一句：“这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她会死？”


    眼镜女忌惮地扫了一眼不远处谢临渊的房门：“我知道你们想知道什么，但这里并不是适合说话的地方，你们跟我来。”


    在场所有人都默契地跟着眼镜女来到了她的房间。


    眼镜女最后轻轻关上房门，看着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似的。她趴在猫眼上认真地观察了门外的景象后，确认此时的走廊没什么异样后，这才掏出纸巾堵住了猫眼，开口和在场其他满脸写满了好奇的轮回者解释。


    “就在昨天晚上，今早死在隔壁的那个轮回者在半夜敲了我的窗户，她告诉我，说她看到了自己对门的那个古怪青年大半夜开门，直接就把那个敲门的前台NPC放进了自己房间。她说那个男的一定就是关卡boss。”


    “虽然她最开始就有些不大正常，之前也能看出来，看着好像有些过于容易激动，判断力够不上及格水平，但我觉得如果不是真的确有其事，她也不可能会编出这样明显的谎话来唬人。更别说她昨晚和我说话时的表情看着就显得足够真实，我并不觉得以她那种能随便套话的情况会有这种水平的表演实力。她昨晚说的这些并不像是假话。”眼镜女说着抬手推了推眼镜，动作间看着和昨天完全没有区别。


    “加上昨天提出的那些疑点，这一系列的事情看着实在有些过于凑巧了，我也觉得那个男人身上一定有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小时：你觉得我不是个鬼，我还觉得你不像是个人。你一定是狗妖转生，不然怎么解释你做人做得这么狗。


    ……


    第44章 *精英怪*


    眼镜女的话说完, 房间一时彻底陷入了沉寂。她故作不经意地观察房间各轮回者的反应，随即欣慰地确认了她刚才说的那番话确实起到了应该的作用。


    在已经有轮回者死在副本里、所有人都下意识因此生出了恐惧的前提下，之后再给他们来一剂猛料就该成功了。


    碍于双方不对等的实力, 他们这些厉鬼昨晚就没去谢临渊那里受过房费。但凡让其他人看到谢临渊那精神奕奕毫无影响的样子, 无论是出于对关卡boss的恐惧, 还是对保命道具的贪婪, 只要她到时候能适时再拱点火，暂且不说能不能借此让谢临渊出局，但给谢临渊额外找点麻烦那都是轻轻松松的事。


    借着这个所有人都在思索的空档, 眼镜女迅速打开群聊，开始询问其他人谢临渊的动向。


    眼镜女：【差不多了, 最开始的言语挑拨起到了作用，现在就差让他们看见谢临渊这个人了。你们今天有没有看到他, 能不能确认他现在的位置？】


    关卡boss发话，副本内其他NPC自然纷纷出声相应。


    【没有，餐厅没见到人。】


    【没有，刚刚他也没有趁着你们聊天的时候下楼。】


    被关在谢临渊房间里的时煜自然也看到了聊天室里的消息。


    他扫了一眼不远处背对着他像是在画符的谢临渊, 迅速将消息上报：【谢临渊现在就在他自己的房间里。他早上一觉睡醒后就做起来开始画符准备东西，看着很有问题, 像是要搞什么幺蛾子的样子, 大家最好提前做好防范的准备。】


    时煜发出来的消息迅速引起了副本所有NPC的注意, 不过很快地, 他话里透露出来的另一个讯息也被其他同事注意到了。


    眼镜女：【在房间里制作道具是么，那这确实就有点麻烦了, 必须得想办法换个方案加速拱火……不过, 小时, 看你这语气, 从昨晚上撞上谢临渊开门杀后，你就一直呆在他房间里么？】


    时煜实事求是：【对，他昨天还想试着从我这里套关卡boss的信息，但所幸靠着NPC的天赋技能，直到最后我也没让他成功。只是不知道他背地里还打了些什么别的坏主意，他用道具把我困在了房间里。我曾经试着想找机会逃出去，可惜最后还是失败了。】


    眼镜女有些为难：【所以说你现在还被困在他房间里，是么……那这就有些麻烦了，我还想在什么意外都没发生前，就趁早把其他轮回者带过去找茬呢。房间里多个NPC被轮回者困住，这在其他轮回者看来就等同于同伴强者的讯息了。】


    眼镜女踟蹰片刻，因为先前时煜说的那句“睡醒早起准备道具”的话，再加上先前论坛上传得沸沸扬扬的关卡boss死亡事件，这给她带来了不小的压力，也让她在沉默后又出声挣扎着问了一句。


    【不过，其实只要煽动性足够强，被困在房间的NPC也能被洗成是谢临渊为了摆脱嫌疑于是刻意联系手下伪装出来的假象。小时你演技怎么样，能不能在表面惊惶的同时，顺便再演出一副不屑且无所畏惧的微妙氛围？】


    话说出口，连说出这些的眼镜女都觉得自己提出的这些麻烦要求，对一个精英怪水平的同事来说实在为难。正想在聊天室里补上一句自己会再试着想想别的方法，就看到时煜出声把话应了下来：【行，我应该能做到。我会尽量配合你们行动的。】


    眼镜女见状迟疑地又把话和时煜确认了一遍：【演出表面害怕又给人实际上并不害怕的感觉，你真的能做到么？】毕竟这个表演难度在她看来实在不低，不像是什么普通NPC能达到的水平。


    时煜：【行的，我能做到。我现在脑子里差不多已经有后续表演的雏形了。】


    看关卡boss得到答复后不吭声，清楚时煜底细的邻居以为是关卡boss不信，忙出声给他作证：【老大你放心，时哥他真的能做到的。时哥曾是关卡boss水平的厉鬼，还拿过无限系统发下来的“优秀厉鬼”的荣誉，他在演技这一块儿上绝对能达标。】


    眼镜女看到这是真的有些惊讶了：【关卡boss水平？可现在这精英怪的水平看着……】


    邻居解释：【实不相瞒，我时哥运气有点不太好，好像接连在两个bug出没的副本里打过工。】


    要不是演技在这，聊天室之外的眼镜女脸上都要露出怜悯的神色了：【是么，原来是这样，那我等会儿就把人引过去，小时你加油发挥。接下来的计划方案，我心里差不多有数了。】


    ……在这样的履历摆出来后，就像是相信自己那样，关卡boss心里最后的那点迟疑尽数抹消，决心开始准备继续向下推进剧情了。


    时煜：【行，我会努力的。】


    看到同事的回复，眼镜女满意地退出了聊天室。在这之后，就是她该准备好要再接再厉、全力拱火的戏份了。


    ……


    房间里的氛围依旧有些凝滞。结束思考的轮回者互相看了看各自脸上的神色，只可惜他们都难以读懂其他并非新人的同伴的真实想法。


    “咳咳，”在一片沉默过后，年纪最大的老人男轻咳了两声，率先出声说明自己的想法，“我觉得这看着还是有些过于凑巧了，或许这其中还隐藏着其他别的可能性。”


    “按理来说，像是这样的解密副本，关卡boss不可能会在最开始就露出这样的马脚，勾起其他人的怀疑。要不还是先暂缓，看看后续情况再做决定？”


    眼镜女推了推眼镜，语气里尽是不赞同：“按理说？无限游戏里能有什么东西算是常理之中。换个角度来想，他或许就是为了让你们生出这样的想法，于是刻意做出这些事呢。我们都不是关卡boss本人，谁知道他到底打着什么主意。”


    “相比起感觉这种过于主观的东西，我更相信那些客观存在的事实。现在所有线索都在指向那个男人，不管你们信或是不信，我都觉得他身上一定有问题。大家一觉醒来也应该都有感觉，每晚的‘房费’实际上都是在削弱我们的实力。事情越往下拖，局势对我们来说就会显得越不利，为了能活着尽快副本，反正无论如何我肯定都是要试着对那个男的动手试试的。”


    “不过我现在的情况确实很有可能打不过他……”眼镜女咬着下唇，有些不甘心地看向了在场的其他轮回者，眼底适时露出些许特意表演给其他人看的恐惧与不安，“我之后会试着拿昨晚的事情再试探一下他，但如果我真的和他打起来了，你们能帮我控制住他的动作么。”


    “用不着你们沾血，最后一击我会自己动手的，在事后我也会拿出合理的道具当做是报酬。”


    在目前已然有人死在副本中的前提下，再加上一觉睡醒后显得格外虚弱的身体，所有人都从中感觉到了正不断向自己靠近的死亡阴影，并因此而感到恐惧。


    这样的情景下，此时眼镜女说出的这些话倒也算不上多突兀，而那句表明了最后自己动手的话也恰当地安抚了其他轮回者的情绪。


    如果要让他们自己来动手，杀死其他轮回者，那这确实会让人下意识生出抗拒心，但当眼镜女表明由她来充当最后的凶手角色承担选择错误后的后果时，这样的提议就显得能被其他人所接受了。


    在场的这些轮回者都早已不是什么才脱离现代社会，进入无限游戏的新人轮回者了，过去的那些副本经历显然也在一定程度上模糊了在场这些轮回者的道德底线。


    又不是让他们来动手杀人，再加上眼镜女也表明了自己会找人当面对质，这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增加了她说辞的可信度，不少轮回者都点头同意了她的提议，而剩余的其他人也都没再说什么反对意见。


    “行，那我就放心了。”眼镜女看着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时间拖得越久，情况对我们来说越不利。为防给那个关卡boss留出时间准备什么借口，我打算现在就去找他对峙。”


    “你们一起来么？”


    ……


    与此同时，时煜在抱着自己的头监视谢临渊的同时，顺带着开始尝试调整自己的情绪，以便之后迅速进入角色。


    ……就在刚才，在成功煽动了轮回者的情绪后，眼镜女就把目前的大致局势告诉了其他同事，顺便让时煜提前做好准备。


    时煜也配合着眼镜女的计划开始准备，时刻等待着那些轮回者过来敲门。


    然而也就是在这个关键时刻，那个原本安分地在房间另一个角落做事的谢临渊突然出了状况。他把画好的符收进了随身空间，随即拿着画符的笔朝时煜走了过来。


    “老大啊，有件事我可能需要你专程配合我一下。我之后要在你身上留一个转移鬼气时接收定位的法阵，你只要站着不要动就行。”为了能哄得眼前这个对老板死心塌地的前台NPC的配合，谢临渊适时在开场就说了点好听的话，“我知道你不想对老板下手，但我也不想就这么看着你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之前你从我这借到了性命和气运，达成了指标，于是再次见面后你身上的鬼气终于停止了衰弱。然而这一次，以我的情况估计是没办法再帮你完成任务了，所幸在学习后，我学会了将鬼怪的鬼气转移到厉鬼身上的法门，以此来延续你的未来。”


    “我知道你不舍得你的同事，我也知道你不想连累你的老板，我向你保证，我这次薅羊毛只带你薅一点点，绝不致命。”说话间，似乎是察觉到了时煜那不信任的眼神，谢临渊最后还做了个发誓的手势，试图以此来增加自己在时煜心中几乎等于负数的信誉。


    可时煜又怎么可能会相信他呢。


    姑且不说他信不信这个当初明明什么都不会却还要带他去神庙薅羊毛的天师，在系统学习了相关的法诀后会不会真的放过他的同事，其他无论是接收定位的法阵还是在他身上画法阵的这件事本身，这都让他下意识心生抗拒。


    ……天知道这个谢临渊要在他身上怎么画，画完后会不会让他的同事直接死出副本，尽管理智上清楚自己这个把头抱在怀里的样子并不会符合正常人的审美，谢临渊和他说起这个时肯定也没有其他方面的意思，可他也对这种完全超出他工作范围的事情敬谢不敏。


    “咚咚咚”


    “小哥，小哥？小哥你在房间里么，我们有件事想和你说，你能给我们开开门么？”应该是那些到处找不到谢临渊人的轮回者终于找到了这里，敲门的同时，他们还不忘朝屋内喊话。


    时煜也跟着催促：“小谢啊，你小伙伴正敲门呢，看着好像很急的样子，你要不先给他们开个门？”


    “嗐，别理他们，我和他们都不熟，哪有什么能说的事情，这会儿叫我出去说不定就是为了让我陪他们瞎搞。我们继续做我们的，直接当做没听见就好了。”谢临渊说着，手已经搭上了他的手腕。要不是时煜头都掉了，整个画面看着完全没有半点旖旎的意思，这会儿结合语境还真能品出点别的歧义。


    时煜一个激灵，空荡荡的脖子跟着又喷出了一管血：“别别别，他们都是你的队友，没必要因为我这个厉鬼破坏你们之间的友谊，你还是快过去开门吧。”


    谢临渊只是笑，看着油盐不进的样子：“可你还是我老大呢。”完全没有半点要去开门的意思。


    门外的敲门声缓缓停歇，时煜却感觉到谢临渊的手已经摸到了自己领口，拉扯自己别得格外规整的领结。


    就算是个头都掉掉了的厉鬼，第一次经历这种全新体验的时煜难免还是会因此而觉得下意识地恐慌。他往后退了几步想要躲开，然而那个已然把他圈在原地一整晚的法阵挡住了他的退路。


    这个世界还真是不公平，谢临渊的双手可以穿过法阵对他动手动脚，他却要被圈在原地无法逃脱……时煜悲从心中来，然而更不幸的是，挣扎间，他听到了门外同事刻意礼貌的说话声，以及其他轮回者杂乱的脚步声。


    这扇门恐怕就要被打开了，就在这个并不算合适的时候。


    ……听说今天早上他的同事就帮那些轮回者拿钥匙打开了一扇门，这会儿他们恐怕用的也是同一个套路。


    就他们现在这个诡异的场景，天知道这会让那些轮回者的心思歪到哪里去。这说不定反而会使得之前他们这些副本NPC所做的一切误导都变成无用功，毕竟这个场景或许就能作为所有疑点的正确答案而存在。


    时煜想分神进聊天室提醒他的同事，让他们无论如何也要拖住那些轮回者，晚点进门，然而下一秒，他听到了钥匙插/进锁眼的声音。


    于是他此时唯一能做的，恐怕就只剩下让谢临渊离自己远点，让这个场面看着勉强正常点了。


    时煜开始挣扎。激动之下，脖子上的断口不断往外喷血，他甚至还把自己原本抱在怀里的头都扔了出去。


    也不知道他的头是碰巧找到了什么法阵上的空档，它居然直接飞出了法阵外，用力砸到了门板更上方一些的墙面上，留下了一个血印子后，才堪堪在重力作用下往下掉。


    而门就是在这时候被打开的。


    所有气势汹汹进门的轮回者都看到了屋内的景象——


    一个没了头的身体不断挣扎着喷着血，领口的领结可怜地歪在一边，身上原本穿得规整的制服在外力作用下多出了不少褶皱。明明是个没头没脸的身体，模样看着却弱小可怜又无助。而在他身前，作为房间主人的轮回者抓着前者的领口，身上沾着对方挣扎时喷出来的血。


    这画面难免让所有看见这一幕的人心思歪到了别的地方去。


    带着这些轮回者进门的同事满脸凝重，应该是在此之前从未在副本里见过这种画面，毕竟他们NPC动手时都不兴这样的强迫。他唯一见过的类似情景，或许就是一些不入流的垃圾轮回者对其他样貌出色的同伴进行胁迫时的画面了。


    这极具冲击性的画面难免让他下意识地生出一些算不上多好的联想。


    时煜的同事见到这非常理的一幕甚至都忘记了自己原本的职责，尖声指责道：“混账，住手！你在做什么？！！！”


    而那颗凑巧砸到门板正上方的头就是在这时候掉下来，并进入这些轮回者视线中的。


    带着悲愤表情的头颅就这么正巧砸到了情侣女的怀里，激出了她的一声尖叫。


    “啊啊啊啊！”情侣女尖叫着把掉到自己怀里的头扔到一边。


    严厉的问责声，惊恐的尖叫声，惊愕的吸气声，头颅的落地声……零零散散的声音混在一块，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作者有话要说：


    第45章 *精英怪*


    大家不是什么新人轮回者了, 惊讶归惊讶，屋内的尖叫声也很快就逐渐平息了下来。


    因为这群意外的来客，谢临渊被迫停下了自己原本的动作。


    他转身, 看了一眼那个给其他轮回者带路的进门的NPC, 此时对方依旧对他怒目而视, 看人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变态人渣。


    “你那是什么眼神, 谁给你的权利谴责你们尊贵的客人的。”谢临渊走上前，他径直把时煜那颗掉在地上的头捡起来拿在手里，边从随身空间里掏出手帕擦干净时煜脸上沾染的鲜血和灰尘, 边斜眼反客为主，用谴责的眼神看向对面的NPC, “作为旅馆的住客，我觉得你们旅馆服务员的服务态度问题很大。在没有得到客人同意的前提下, 就自己擅自开门闯进来，入住前你们说的优质服务难道就是这么个优质法？！”


    “现在立刻马上离开我的房间，不要逼我动手代你们老板给你一顿社会毒打，手把手教你做鬼。”


    比起自己被迫提前退场, 果然还是自己同事的清白要来得更重要一些。迎着谢临渊不满的眼神，时煜的这个同事没怎么挣扎就当即下定了决心, 正想再说些什么反驳眼前的这位轮回者, 引起这场争论的时煜反而率先开了口：“咳咳, 我和这位客人之间确实没怎么闹出大矛盾, 刚刚是你们误会了。”


    “别忘了我们的身份，我们可不能在这种情况下置气, 你还是先出去吧。”虽然最开始的开场看着确实有些过于糟糕, 但时煜想着关卡boss最初布置下来的任务, 他最后还是勉强用了一些稍显暧昧的说辞, 意味深长地试图引导在场的这些轮回者。


    当然，为防自己的这些同事因为误会而继续再说些别的什么不和场景的话，他还在副本NPC聊天室里专门抽空留言，说明了事态是如何发展成这样的。


    时煜：【刚刚那个谢临渊是打算在我身上画一个接收鬼气的接收定位法阵，而我担心这样会导致之后的任务进程随之产生影响，于是最后才在机缘巧合之下出现了这样的一个场景。我和他之间真的没什么工作之外的接触，依旧还是轮回者和副本NPC之间的普通敌对关系。】


    ……发完这段消息，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这画面看着有些像是在写什么检讨的保证书，看着有点怪怪的。


    所幸时煜的其他同事回过神看到这段信息后没从中品出什么别样的错觉，想想以人类的审美确实看不怎么上一个随时随地能把自己的头直接搞掉的厉鬼，在场的另一位服务员NPC当即咽下了原本涌到喉咙口的唾骂，顺着时煜意有所指的误导性话语做出的回应。


    “……万分抱歉突然打扰了您，突然闯入您的房间。客人，我现在马上就走。”说话间，他迅速压下原本的怒气，重新恢复了不久前礼貌且克制的模样。他朝着谢临渊歉意地鞠了个躬，当着所有轮回者的面率先离开了房间。


    谢临渊冷淡地“嗯”了一声当做是回应，随即看向了在场其他站着看热闹的轮回者：“给你们开门的人都走了，你们准备什么时候走？”


    在谢临渊那绝对算不上多友善的眼神下，轮回者们尴尬地做出回答，随即互相推挤着离开了房间。


    “咳咳，对不起，打扰你的好事了。”


    “抱歉打扰了，我们现在就走。”


    谢临渊就这么看着他们走出房间带上门，等到屋内除了他之外没有别的活人后，这才收回视线把手上沾满了鲜血和灰尘的脏手帕扔进了垃圾桶。


    他抱着时煜的头回到时煜的身体边上，随即用手做梳扒了扒时煜头上稍显凌乱的头发，把这颗擦干净脸的头颅安回了脖子上。


    “我那么帮你，你却还天天想着把我往嫌疑人的身份上推，小没良心的。”谢临渊有些不满地嘟囔了几句，显然他也听明白了时煜那意有所指的话，但他最终也没做别的什么事。


    ……


    另一边，眼镜女的房间里，从谢临渊房间出来的轮回者们再一次聚在了这里。


    “我觉得就凭当时那个NPC愤怒质问的反应，那个男人的嫌疑至此算是排除得差不多了。”说话的肌肉男语气听着很是复杂，“不过如非必要，我们还是尽量减少和他的接触比较好。”


    “虽然那个前台NPC的样貌确实足够出色，但另一位当事人的兴趣爱好也让人实在难以认同。”


    时煜的脸确实能夸上一句好看，就算不久前的时煜大半张脸都不巧沾上了血，那仿佛会说话的澄净双眼还是让人觉得印象深刻……尽管当时那双眼睛里尽数都是惊恐和愤怒这些算不上多正面的情绪。


    不过长得好看是一回事，能不能让人发自内心认同这份好看又是另一回事了。对于普罗大众而言，只有当一颗长着漂亮五官的头结结实实地长在脖子上后，这份天生天赐的美丽才容易被世人所认同。


    不少人心有余悸地点点头，回忆着当时惊悚的画面认同了肌肉男的话。


    眼镜女自然不能让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她可不能辜负了她的同事在那种尴尬场合下拼尽全力给她留下来的突破口。


    眼镜女见状也做出了一副沉思的样子，恰到好处地顿了顿后做出了一副挣扎的样子：“真的就彻底没了嫌疑么？当时那个前台NPC说的话，‘别忘了我们的身份，我们可不能在这种情况下置气’，我总觉得有些奇怪。”


    “像是他们那些厉鬼，对付我们这些轮回者哪里用得着忍气吞声。那两个NPC都气成那样了还硬生生把事情忍了下去，我还是觉得那个男人的身份存在问题。刚才的那一幕有没有可能会是他为了打消怀疑，于是特意演出来给我们看的东西？”


    中年男冷不丁地突然接上话茬：“可是当时在场那两个NPC的反应都很真实，无论是愤怒还是错愕，那些情绪看着都不像是什么配合演戏的样子。按我的经验来看，这或许就是因为那个男的爱好有点变态，于是吓到了那些NPC后生出的连锁反应。他的嫌疑确实能排除。”


    “这也不一定吧，这种最后硬生生强忍下去的反应，这说不定就是职场性骚扰呢？”说话的情侣女差不多算是步入了职场，她有些不大高兴地说道，“连NPC本人都没想到自己会遇到这种倒霉事，于是两个NPC的反应都有些大。但碍于实在不好和自己的老板对着干，于是最后强装无事，甚至还自己亲口劝告其他为自己义愤填膺的同事。”


    “这就说得通了吧。”


    中年男不大高兴地皱眉，不满于自己的权威被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挑衅：“那这也有可能是副本对这些NPC的限制，让他们在特定的工作时间内不得不遵循自己的服务生人设，于是不得不强忍下自己的情绪。就是昨天刚进旅馆的时候，那个前台NPC都说了尊贵的客人，除了冷不丁有些吓人外，对我们这些旅客还都是很礼貌的。”


    双方各执一词，互相都没办法说服对方。


    就在此时，一直站在旁边安静着不说话的老人男突然开口了：“怎么说呢，我觉得他可能不是什么关卡boss，也是和我们一样也是普通的轮回者。按常理来说，副本的NPC不可能做出这种一点都不符合无限游戏恐怖氛围的局。就我当初在论坛上看帖子，可从来没见到过什么类似的前提。”


    “不知道怎么说就别说了，你的那一串没什么用处的‘按理说’在这个无限游戏里实在没有半点道理，很有可能还会因此连累我们丢掉性命。”眼镜女的声音很冷，显然对这个经常反对她的老头没什么好印象。


    “你不会想在这时候说什么‘我当年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要多’的话吧，无论是在这个无限游戏里，还是在无限游戏之外的现实世界，你的那些经验都有些过时了。”


    “那可不一定啊，”老人男笑笑，看着像是没生气的样子，说出来的话却是和他的和气外表截然相反的尖锐，“我不怀疑他，主要是我心里还有另一个看着更可疑的怀疑对象。”


    “姑娘啊，为什么从头到尾，你一直都要说话引我们怀疑那个年轻人呢。相比其他，反而是你看着问题要更大一些啊。昨天我见你昨天右手拿筷子，惯用手还是右手，但就在刚才，我看你从随身空间里拿道具时的样子，这么看着又像是个左撇子呢？”


    所有人都转头看向眼镜女。


    眼镜女强压着怒气：“那你今天早上有没有看到，我今天吃早饭也是用的右手？我是个天生的左撇子，左手才是我的惯用手。只是当年小时候家里人担心我和其他人坐在一块儿时用左手夹菜会不方便，于是才让我学会了用右手吃饭。”


    “就按你的意思来说，我还觉得你口口声声说的那些‘按理说’有问题呢。你别不会就是什么关卡boss吧，不然哪里来的这么多按理说？！”


    老人男依旧一副和气的样子，像是半点没生气的样子：“欸，姑娘你不要这么生气啊，我不过是合理提出了这样的一个猜想。只是我们本来就不熟，我也不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不过刚刚说好的对峙也没有对峙，回来后又继续把疑点往那个年轻人身上堆。你是不是想忽略掉这块内容，让我们今天白天看到了那个前台NPC出现在他房间里，就默认你说的那些话都没问题了，觉得他就是那个关卡boss啊？除你之外没有别的目击者，谁知道昨晚上那个死掉的轮回者有没有真的和你说过那些话。”


    确实，因为刚才那个突然的场景，不只是这些轮回者震惊，就是乍一眼看见这一幕的关卡boss也觉得震惊，一时被打乱了原本的计划。


    而最终的事实确实就像是老人男所形容的那样——说好的对峙因为这场意外彻底消失，这让不少人将怀疑的眼神投向了眼镜女。


    眼镜女咬牙：“行啊，觉得我敷衍你们、误导你们是吧，那我现在就去和他当面对峙，不信的大可跟我过去看真相。”就算她真是那个关卡boss，对此她也确实不虚。毕竟就在昨天，谢临渊主动开门这事还是时煜亲口说的，这段信息真实存在，可以说是毫无疑点。


    老人男定定地看着眼镜女，随即缓缓摇了摇头：“还是不了吧，看你这么笃定，你心里对此估计也该是早早想到什么合理的对策了，就算是跟过去亲眼看见了也不会有什么别的可能。”


    眼镜女怒极反笑：“那你到底想怎么样？！嘴上口口声声怀疑，却没给我半点辩解的机会。”


    “听你这意思，姑娘你是打算努力和我们证明自己么。”老人男顿了顿，“如果你真想证明自己是个轮回者，我这其实也有别的想法。”


    “关卡boss和普通轮回者怎么着也会有些最基本的区别。要不今天晚上，你试着和其他人一起在一个房间里过夜，帮其他人代付一下房费，以此来证明自己是个轮回者，你看怎么样？我记得那些NPC收取房费时也有个过场，要不你直接冒险，试着在其他轮回者面前证明一下自己？”


    作为这个副本的关卡boss，眼镜女可真是太清楚副本的各项规则了。只要她想，她完全可以伙同自己的同事一起过流程，伪装出正常被收取房费时的样子。她压根不可能在这样的小问题上暴露自己的身份。


    她至此算是听彻底明白了对方的意思，相比起怀疑他关卡boss的身份，这个老头现下反而更希望有人能帮他支付房费。毕竟以对方的身体状况实在没办法自己撑到结束，时间再继续往下拖，他很有可能就会因此而影响到自己逃跑时的行动力。


    尽管没有明说让自己帮他代付，可在场的这些轮回者中，除了那些年轻体壮、很有可能反过来危及自己性命的轮回者，老人男的年纪和身体条件摆在这，这确实算得上是她目前能选择的最优解。


    ……至于眼镜女是不是真的关卡boss，他的计划会不会反过来把他推近死亡……在所有人都知道有这件事的前提下，对同房间的人下手反而算是在其他轮回者面前暴露了自己，反过来也能算是保证了老人男自己的人生安全。


    就算是最后，眼镜女一气之下没有选择老人男，他没从其他人身上赚到房费，这个老头自己也绝不会有亏损。


    还真是个好计策。


    周围不少人都希望自己是那个被选中的幸运儿。


    听到这样的计划，在绝对的利益下，此时也不可能会有人帮眼镜女辩解。


    而在众人视线中，眼镜女看者老人男笃定的眼神，最终避无可避地应了下来。


    “行，当然没问题，今晚我就帮他付房费，让他来当我的见证人。”眼镜女咬牙指向了肌肉男，装出一副“与其便宜你不如便宜其他人”的糟心表情，装作是在赌气的样子，“只有最强者的实力越充足，那么我们最后在认出旅管主人后成功通关的概率才会越大。我选他。”


    除了老人男之外，从轮回者的角度来看，虽然肌肉男身高体壮看着有些可怕，但他确实是目前最好的选择。中年男看着就不像是什么正直的好人，谢临渊更是直接就不欢迎其他人的打扰，帮情侣中的一个代付房费指不定会引得另一个心态失衡，然后两人逼迫她再一次出血。


    这么算下来只有肌肉男看着更可靠一点。


    肌肉男脸上适时露出了一点欣喜的神色，把话应了下来：“行，没问题，我和你保证，我今晚绝对会尽量保证你的安全。”


    而边上的老人男只是笑，计划失败后脸上也没露出什么颓丧的神色，估计之后还会再想些别的什么办法。


    只是没人看见，中年男的眼神微闪，似乎是从这段谈话中得到什么别的灵感。


    ……


    谢临渊的房间。


    出于武力上的绝对压制，谢临渊最后终于强制性地把时煜按在了法阵上将人困在原地的透明墙上，随即扯开了对方的领口，一手压制对方的动作，一手拿着笔准备在对方背上画法阵。


    当然，为了能让时煜有点安全感，同时也是因为之前发生的那场误会于是顺带着避嫌，谢临渊只解开了时煜衬衫靠近领口的那几个口子，然后拉着衣服后领扯开领口，在露出来的那小半片后背上画符。


    为了缓解紧张的情绪，也算是为了安抚时煜的抗拒心理，谢临渊嘴上的话几乎没停，一边说一边准备动手：“老大，你放心，我对您的衷心天地可鉴，绝对没有其他不和谐的想法。”


    “您看您如今头都掉了，现在的您在我心里活脱脱就是刑天在世，是一个行走的神话。你就算不相信我的人品，你也要相信，我这个人不可能对神话有那种世俗的欲/望。”


    时煜没吭声，也不知道是信了他的扯淡，还是被人按着心情不好，于是懒得搭理他。谢临渊在确认如今的时煜是真的被自己困住，就算是有挣扎的动作也没用后，这才准备落笔画阵。


    他看向时煜露出来的那小半后背，之前或许是因为忙着压制对方的动作没怎么看清，于是这会儿看清后他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问题。


    此时的谢临渊正按着时煜的脊背，手下是一片和活人截然不同的苍白皮肤，看着柔软又脆弱。半长的黑发垂下半掩盖住后颈，黑与白的对比下，连脖颈上那一线透着血红色、仿佛下一秒就要涌出血来的断口也在这样的情况下，显出了一些别的意味来。


    相触的掌心在感知到时煜挣扎力道的同时，也给了谢临渊一种仿佛火燎般的错觉，一直顺着手臂烧到心口。他终于开始疑心自己这会儿用的力道会不会太大，会不会就这么直接在对方后背上留下印子。


    谢临渊的眼神有那么一瞬间的闪躲。


    不过这个下意识的反应也只持续了这么短短一瞬。很快的，告诉自己今天一定要画完这个法阵、这不是什么性骚扰而是正经工作的谢临渊毫不勉强地把自己的头转了回来。回忆着时煜三番四次努力往他头上扣帽子的举动，于是此时的他也开始理直气壮地继续盯着看。


    而在他身前，背对着谢临渊的时煜可不知道此时前者心里的真实想法。


    时煜对谢临渊什么神话不神话的说法不置可否，感觉到时候的谢临渊一动不动好像又要搞什么幺蛾子的样子，忍不住怀疑地以后问了一句：“谢临渊，你这又是怎么回事？”别不是有打算搞事了吧？


    身后的谢临渊沉默着不吭声，这显然给时煜又带来了极大的心理压力。正想扭头看看怎么回事，就听见谢临渊突然小声道：“好吧，老大，我认错，是我武断了。神话在很多时候也不会只给人不敢碰触的神性，就比如现在。”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属于总觉得谢临渊这会儿的声音有些过于紧绷，像是很紧张的样子。真不知道这个bug这会儿到底看到了什么让他紧张的事情。


    ……不行，我必须得看看，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时煜这么想着，缓缓把自己的头扭转了一百八十度，随着他的动作，脖颈断口不断挤出猩红的血，沿着皮肤不断往下流，甚至还有不少淌到了谢临渊的手上。


    他直接把脸转到身后和谢临渊面对面，眼神幽幽地看着对方。


    谢临渊的脸色可以说瞬间就变了。


    他看着那个正常人完全无法做到的转头，又瞥了一眼流了满背的血，瞬间变化脸色一时显得格外精彩。


    而时煜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也没看出现在这个情况和平时有什么不同，但看到谢临渊那不知为何突然显得格外糟糕的表情，没忍住当场就乐了。


    谢临渊臭着一张脸，抬手把时煜的头扭回去复位：“行了行了，你以后别再这样突然转头看我了。”


    “你赢了，我这会儿对你是真的没有世俗的欲/望了。”他说着叹了口气，说到最后，原本不耐烦的语气里也随之多出了一点无奈。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被吓到的小谢：爱情文艺片瞬间变恐怖片现场……好吧，你赢了。


    ……


    第46章 *精英怪*


    在这之后, 像是彻底抛却了最后的那点迟疑，谢临渊下笔的动作堪称迅速。他迅速地将那个自己无比熟悉的法阵画在时煜后背上，期间还在时不时把对方的头掰回去的同时, 无视了时煜所有的吓人表演。


    当这个法阵彻底完成后, 谢临渊也感觉自己的心性对比以前得到了不小的进步。毕竟以前动手时, 他从没遭遇过类似的欲/望与绝望的拉扯。


    松开按着时煜后背的左手, 看着自己手上沾染的猩红鲜血，结束了一场历练的谢临渊满脸都写满了佛系。


    他的视线在那个被自己用红色朱砂画上了符阵的时煜身上停顿了一瞬——大开着露出了肩膀的领口、小半不巧掩入满是褶皱的制服之下的法阵、因为衣物被强制向后拉扯而露出的隐绰腰肢、甚至于那个因为没来得及爬起于是仍旧坐在地上的跪坐姿势，明明只是正经地画个必需的法阵, 这一切却都在此时无端带出了一点情/色的意味。


    这对谢临渊来说确实算得上是个足够吸睛的画面。


    然而满脸写着佛系的天师视线只在眼前的时煜身上停顿了短短一瞬，随即很快就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他的脑海中此时又一次浮现出了不久前时煜转头看他时鲜血淋漓的场景。


    这算得上是谢临渊有生以来第一次被这些他习以为常的厉鬼吓住, 至此他总算是理解了不少胆子小的同门出任务前的忐忑神情。


    余光里，时煜似乎是很排斥那个他画上去的法阵, 手不断地伸到背后抓挠试图毁坏法阵，只可惜由于正常人的视角所限，对方一直没能看清自己后背的情况。于是下一秒，谢临渊就再一次眼睁睁地看着时煜左手提起了自己的头, 抓着自己半长的头发让自己视线对准那片画上了法阵的后背，然后右手精准地按在法阵上用力擦拭。


    原本还算旖旎的氛围在这样的动作下彻底消失。


    ……果然, 他就知道会这样。真希望这个副本里的时煜是个以色惑人的画皮鬼, 起码这样的画皮鬼能将色/诱进行到底, 而不是这样不上不下的一直折磨人。


    谢临渊静静地看着那个将自己的种族特性运用到了极致的厉鬼, 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有点想笑。也不知道是笑自己居然还会对这样的一个厉鬼心存期望，还是笑自己年纪轻轻都开始学会了被迫抗拒诱惑。


    对于此时的谢临渊来说, 唯一值得庆幸的大概就是刚才没看入神, 使得自己再一次遭受精神上的冲击。


    谢临渊索性闭眼不再看眼前做事离谱的厉鬼：“不用再继续这么试下去了, 你肯定是擦不掉这个法阵的, 还是趁早放弃吧，也正好能少流点血。”


    “现在，如果可以，能不能请你把自己的头好好地安回脖子上，然后再把自己的衣服好好传回去呢。”


    时煜擦拭的动作顿了顿。


    也不知道是不是时煜的错觉，他总觉得话说到最后，谢临渊的声音听着都显得有点虚。


    不过转念一想，这么个能和关卡boss对打的bug怎么可能会有这样与身份不相符的情绪，当即把自己的注意力继续放在了后背上的这个法阵上，尝试让它消失。只可惜直到最后，时煜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方法，只能被迫放弃自己的这个想法。


    他把自己的头安回自己的脖子上，随即又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制服，这才算是死心结束了自己毁坏法阵的想法。


    隐约间，时煜仿佛听到了房间里想起的一声轻缓的叹气声，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转头看了看房间里另一个面色如常的轮回者，他觉得还是自己听错了的可能性要更大一些。


    谢临渊至此终于能直视眼前这位恢复了正常模样的厉鬼：“行了，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我之后得下去办点事，你就老老实实地待在房间里。放宽心，我一定帮你干掉你的老板，让你成为这家旅馆的老板。”


    “晚点我可能还会让你的同事过来打扫一下房间，没我陪你聊天可能是有些无聊，你可以把他一直留在房间里陪你说话。当然，如果你要是有什么关系亲近的同事也可以告诉我，我会专门帮你把人请上来，让他留在这个房间里专程陪你说话。”


    “嗯，我知道了。我对聊天没兴趣，其实一个人呆着也还挺好的。”时煜应了一声，也没敢在这个时候说起自己的同事，天知道谢临渊口中的“请”是个什么请法。


    他看着谢临渊走出房间关上门，随即，这个说着对聊天没兴趣的厉鬼当即就迅速打开了副本NPC聊天室，开始了和其他厉鬼的聊天。


    时煜：【谢临渊这会儿出门了，应该是准备开始解谜寻找关卡boss了，之前有个解密副本他也是很快就找到了答案，看得出来他对这类副本勉强也还算是擅长，大家做事一定要更谨慎一些。还有刚才，他在我背上留下了一个法阵，画前说是能把其他厉鬼的鬼气转移到我身上，也不知道到时候是个什么操作，反正大家千万要记得小心，必要的时候千万记得离他远点。】


    作为关卡boss的眼镜女此时正一个人呆在房间里，收到消息后当即回复道：【行，收到，之后做事我会更小心隐蔽的。其他人记得也都离谢临渊远点，见势不对不要犹豫，一定要转头就跑。】


    其他同事纷纷响应，表示自己收到了信息，之后一定会记得离谢临渊远一点。


    ……


    中午午饭，在已经有一个轮回者死亡的前提下，此时几乎所有轮回者都坐在了同一张餐桌边上，一边吃饭一边尝试着互相套消息和线索，热闹程度比之前可算是高出了不止一点。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收到了确切消息表明谢临渊开始了行动，这会儿却看到谢临渊拿了点吃的后就自顾自地上了二楼，像是完全没有半点要互相交换线索的样子。眼镜女看着谢临渊转身地离开餐厅，一种强烈不详的感觉瞬间涌上了她的心头。


    同样感觉不详的还有时煜。他看着进门的谢临渊，视线扫过对方衣服上残留着的细碎雪花以及雪融后留下的湿痕，实在想不明白这个副本有什么剧情是发生在旅馆之外的。


    时煜看了眼三两口吃干净面包的谢临渊，试探着开口问道：“那什么，小谢啊，看你这样子是不是刚才出门了？外面雪这么大，天气这么冷，你这个时候出门做什么，能有什么事情重要到让你必须出门啊，小心别被冻到感冒难受了。”


    谢临渊随手把手上的垃圾扔进垃圾桶。他看穿了时煜话里话外的那点小心思，但他最终还是顺着对方的话诚实地回答道：“我刚刚出门在旅馆外布置了一点东西，是给你提升实力、送你直接当上这个旅馆老板用的阵法。”


    时煜脑子里“嗡”得一声差点直接死机，说话的声音都有点抖：“你找到我们老板了？”


    “没找到，不过问题不大，只要确保人在这个旅馆里，这点小事不影响最后的结局。”谢临渊抬手起阵，“还有，你以后别叫他老板了，没有必要，以后就该是他叫你老板了。”


    “来，老板，你先提前适应一下这个称呼。”


    时煜一听谢临渊说出的这些话就觉得不对。


    然而都还没来得及等他心脏狂跳地继续往下追问，时煜就感觉到了自己后背上的那个法阵正在不断发烫。


    他慌乱地打开副本NPC聊天室，也不管这时候楼下是个什么情况，自己会不会打扰影响关卡boss的发挥表演，就想也没想直接@了关卡boss。


    时煜：【@关卡boss，快找个借口走出旅馆，谢临渊好像已经盯上你了。虽然目前没成功确定谁是关卡boss，但他好像还有别的手段，直言说这不影响最后的结果。他好像在上午出门时就在旅馆外布置好了道具，现在已经开始动手了！】


    要不是经验丰富演技足够，眼镜女这会儿怕是都能当着这些轮回者的面，当场表演一个变脸。


    只是这种众人相聚聊天的时候哪能瞬间找到当场离开旅馆的合理借口。慌乱之下，眼镜女迅速联系其他还能行动的NPC同事，正组织措辞想让他们制造出什么足以把人引出旅馆的动静，下一秒，无限系统专门配备给她的关卡boss技能面板当即就灰下去了。


    作为一群算不得多合格的厉鬼，鬼气不鬼气的东西这些NPC还真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但在此时，彻底灰下去后无法再点击的技能面板却是直观地告诉了眼镜女鬼气被转移后的最终下场。


    她坐在热闹的餐厅里，整颗心当即就变得拔凉拔凉的。职业素养让她即便在此时也依旧保持了一副符合眼镜女人设的冷静淡定的样子，但若是有人能在此时望进她的眼底，便不难看出那隐藏在表面淡定下的绝望。


    眼镜女强忍下因为这起意外于是随之生出的恍惚与忐忑。她在餐桌其他轮回者面前故作淡定，只有从聊天室的只言片语里才能看出些许骤然遭遇意外后，关卡boss本人的不安：【完了，到底还是晚了一步，我没能找到合适的机会走出旅馆，现在我的技能直接就全都被削没了。如今问题来了，我们之后要怎么继续这个副本。】


    而与此同时，时煜的技能面板上随之增加了几个技能。就看那些技能的技能描述，不难看出这些都是关卡boss专属的技能。


    迎着谢临渊带笑像是想要邀功的脸，时煜看着聊天室里关卡boss的发言以及自己技能面板上多出来的那几个技能，他用力地闭了闭眼，最终挣扎着在聊天室里打字道：【抱歉，应该是那个法阵的作用，那些关卡boss的技能现在突然就出现在了我的技能面板里。这应该就是谢临渊那厮说的鬼气转移后导致的实力增强的结果。】


    【真的很对不起，虽然我这情况说起这些确实有些不大合适，但我保证，在这之后，我一定会努力配合你们的行动，争取在冲到KPI的同时，干掉谢临渊这个人形bug，完美结束这个副本。】再睁眼时，时煜眼底充满了对谢临渊的杀气。


    ——直至此时此刻，时煜想要弄死谢临渊祭天的欲/望终于攀升至了顶峰。


    作者有话要说：


    小谢：笑死，我想和老婆贴贴，老婆却满心想着和其他人一起打死我。（终于笑不出来.jpg）


    ……


    第47章 *精英怪*


    倒也不是以前没想过要弄死谢临渊, 但源于对同事的愧疚，时煜这一次的杀意来得格外猛烈。


    因为那些被谢临渊转移至他身上的鬼气，更直观的来说是那些被直接挪到他技能面板上的属于关卡boss的技能, 作为某种程度上来说的既得利益者, 被谢临渊带着, 被迫打破了原本副本平衡的时煜自然而然地因此生出了歉意。


    要不是大家都是同事, 副本所有NPC的利益从始至终都达到了高度的一致，在发生了这一系列的事情后，恐怕所有厉鬼都该觉得是他刻意串通了轮回者给自己牟利, 曾经的同事情也会因此而尽数抹消。


    当然，事实上, 就算是在这样利益一致的前提下，时煜和他的那些同事或许也会因此而存在疏远, 甚至于影响到未来的配合发挥。


    所幸大家都是群明事理的鬼，不久前时煜和谢临渊努力抗争时的样子所有人也都看在眼里，在看到时煜这时候说出来的发言后，不少人也都跟着出声安慰, 倒也没人因此责怪他。


    ……毕竟当事人要是换做是自己，恐怕也同样没办法逃脱, 最后也就是这么个结果了。


    【时哥, 没必要这么自责, 这都是那个谢临渊的错, 你没必要把这些问题都揽到自己身上。】


    【小时，我们都知道这是那个bug的问题。就算没你, 那个bug也同样会采用这种卑劣的方法破局, 这一切其实都和你无关。】


    【你的努力我们都看在眼里, 我们大家都知道, 这次真的不是你的错。】


    【对啊对啊，你每次都有提前给我们情报信息，如果真要说是谁的问题，那只能说是谢bug太狡诈，以及我们有些掉以轻心才导致出现了差错。】


    关卡boss总归也是个关卡boss，在最初无限游戏有史以来第一次技能消失的不安与无助后，眼镜女很快就找回了自己的理智，重整旗鼓决心将这个副本继续往下推进：【小时，放宽心，没事，这个副本还能再继续往下推，大家都没必要在这时候就开始觉得丧气。】


    【总得来说，这个副本本身就意在引发轮回者之间本身的矛盾，我的技能就算是遗失了问题也不大，无非是进度会变得更慢一些。如果真要动手杀人，副本的小boss也有这方面的动手权限。通过在这个聊天室里进行情报互换、发布指令，他完全可以在未来代我出手，帮我杀人。】


    作为一路晋升上来后统筹整个副本的关卡boss，眼镜女很快就迅速构思出来了未来的计划方案，大抵这就是关卡boss这类副本重要NPC需要履历上的要求的原因吧……时煜脑海中迅速闪过了这样的一个念头，它和时煜先前的一些对于无限游戏的想法糅合在一块儿，不断衍生出更多的相关联想。


    只可惜现在事关紧急，所有NPC都在思索未来的副本发展，时煜稍一联想便迅速掐断了自己这些发散的想法，跟着一起开始了后续方案的讨论。


    时煜看到自己并没有因此而被其他同事疏远，也是松了一口气，随之加入了谈论：【可是我担心副本进度慢下来后，之后将专心致力于离开副本的谢临渊会很快找到相关的线索，当初他在上一个解密副本时的反应就很快，超出其他轮回者的正常反应速度。或许我们在这之后可以试着加快一下进度，让轮回者之间的矛盾爆发得更迅速一些。】


    ……为了给轮回者提供破局的线索，旅馆内部其实也是有指向关卡boss真正身份的信息的。时煜担心谢临渊真正开始探索旅馆尝试破局后，慢下来的节奏反而会使得彻底失去了保护技能的眼镜女会因此而被轮回者们更快识破。


    【关于后续的计划，我这里其实也有个相关的方案……当然，因为谢临渊在我这里留下的心理阴影比较大，我的计划听起来也很有可能会有些欠妥，显得有些过于夸张。如果实在不行的话按照原计划方案继续也没问题。如果你们不嫌弃的话，我也可以想办法代为使用关卡boss的技能配合你们的行动。】


    同为曾经的关卡boss，时煜在意识这方面上也是真的没差。不只是眼镜女很快想到了后续的新安排，时煜也因此而有了相关的合理计划。只是担心自己这样看着有些越俎代庖，反而会引出关卡boss以及其他同事的反感，于是最终也只是在话里简单小心地稍微提了提。


    关卡boss眼镜女早早就从时煜邻居口中得知过时煜曾经的丰功伟绩。她自然不怀疑时煜的实力，甚至于还觉得有个同为关卡boss水平的同事和她一起解决麻烦还挺不错。不过虽然好奇于时煜的方案，但她目前更想知道的自然还是另一件事：【小时，你现在不是还被那个谢临渊用道具关在房间里么？怎么，他现在肯把你放出来了？】


    ……时煜的情况他们所有NPC可都是在清楚不过了，但凡他能有什么逃跑的办法，当时也不至于被谢临渊按着扯衣服了。


    时煜有些不大好意思，但最终还是老实道：【他没放人。但在之前的时候，我的头曾经在慌乱之下飞出了法阵外，这说明谢临渊布置的这个法阵其实还是有能突破的缺口的。在关卡boss的技能出现在我的技能面板上后，如今我完全可以凭此脱离法阵。】


    本轮副本关卡boss的技能赋予了眼镜女变换样貌甚至是变换身形的能力。只要他想，时煜完全可以变幻自己的身形，让自己成功从那个能让头颅通过的缺口掏出法阵。


    时煜说的这个确实能算是截至目前以来唯一一个还算是不错的好消息了。这说明关卡boss的技能没有彻底报废，它们还能在另一位关卡boss水平的厉鬼身上得到充分的利用。


    眼镜女在看到这个消息后也算是松了口气，她终于有心思开始去追问别的东西：【是么，那就好。你刚才不是说有个相关的计划方案么，能说来听听么？】


    时煜：【行。我觉得在这之后，为防出现什么意外，我们必须加快后续发展，让那些轮回者更快互相掐起来。其次就是保证关卡boss的安全。在没有技能自保的前提下，我们并不知道你今晚和那个膀大腰圆的轮回者同房间后会发生些什么，所以必须防范于未然，在当着所有轮回者的面去除你嫌疑的前提下，离间轮回者的信任，也让你顺势找到合理的机会驳回代付房费的约定。】


    【因为目前我的技能面板上有两个NPC的技能，再加上源于我人物角色本身的性质，我现在好像能做到头和身体分开行动，甚至变作是两个不同的个体。晚点我会找机会把我的头偷渡出去做事，假扮成你的样子迷惑这些轮回者，然后留下身体在这里蹲牢。这样在麻痹谢临渊的同时，还能给他带来错误的信息。】


    【对了，你们有没有什么模特假头。他好像习惯了我时不时把头抱在怀里，等会儿我把模特假头抱在怀里，这说不定还能直接靠着这个骗过他，让他也被假消息误导。】说到最后，时煜还补充了这样一句话，可以说他已经差不多把方方面面都考虑充分了。


    眼镜女也觉得时煜说得在理，在发现时煜的提议比自己原本的计划确实来得更可行后，当即拍板决定使用时煜的计划：【我看行，小时你就加油去干吧。精英怪的等级没办法下死手，如果你要动手，你也可以试着让小boss动手帮你。】


    感动于眼镜女的支持和配合，时煜当即保证：【嗯，我一定会努力的。】


    南@风@独@家话题很快告一段落，眼镜女很快将自己的注意力从聊天室里挪回到桌上的这些轮回者身上，所幸因为眼镜女本身设定就是平时有些冷漠，再加上不久前被老人男新扣上了一个嫌疑人的帽子，她刚才分神和同事聊天的情况看着倒也算不上多奇怪，那片刻的沉默在此时看着也显得尤为正常。


    而另一边，时煜也关掉了副本NPC聊天室，继续应付眼前的这个罪魁祸首。


    谢临渊久久等不到时煜出声，终于忍不住主动开口给自己暗暗邀功：“老大，现在你成了这个旅馆真正的老大，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很开心？”


    时煜一听这话就觉得来气，但凡谢临渊少搞点幺蛾子出来，他们在这个副本也不至于发展得这么曲折。


    “呵，开心。”时煜说这话时的语气阴阳怪气，完全没给人半点“正在开心”的感觉。


    当然，虽然生气归生气，但这时候的时煜依旧还保有自己的理智。回想着后续的计划发展，他还顺势把自己头摘下来抱在怀里。表面做出一副生气得不想再看见谢临渊的脸的样子，实际上却是在为自己的未来计划做让头跑路的准备。


    而谢临渊怎么可能知道时煜的真实想法，他显然相信了时煜表面做出来的姿态，觉得眼前尊敬老板的厉鬼是在不高兴。毕竟这很符合之前时煜展现出来的对老板的忠诚温顺模样。


    谢临渊试着又紧接着劝了几句“打工人不要同情老板”的话，在发现时煜依旧不为所动后，只能选择放弃，然后看着那个没头却依旧直愣愣坐在原地的背影叹气。


    ……


    在彻底完成了自己想给时煜“强行续命”的想法后，谢临渊终于离开了房间，准备开始着手搜寻信息，决心离开副本。


    ……虽然以前没有经历过类似的副本，但他光是看最初无限游戏给出的提示信息就能知道这个副本纵容自相残杀的性质，并因此而感到忌惮。


    也就是在谢临渊离开房间没多久后，谢临渊的房间就被时煜的同事拿着钥匙打开了。


    同事进门把手里的模特假头扔进了法阵里——谢临渊的这个法阵似乎并不影响其他并非鬼怪的东西通过。随即，时煜开始拿着自己头站着不断尝试，一寸一寸地摸索过法阵的边缘，最终成功地找到了缺口把自己的头送了出去。


    头颅在落地的瞬间就变作了眼镜女的模样，时煜迅速在聊天室联系了自己的同事，并在确认了副本各个轮回者的位置后，当即联系了如今副本里唯一有能力且有权限杀人的小boss，开始了自己的计划。


    ……


    “咚咚咚”


    房间里，老人男听到了门外的敲门声。他踟蹰片刻，最终走到了门口看向猫眼。


    透过门上的猫眼，他看到了门外的“眼镜女”。


    老人男隔着门警惕地问：“怎么？你突然找我有什么事？”


    “眼镜女”支支吾吾：“那什么，大爷，我现在有些反悔了。”


    “果然，和那样一个浑身肌肉的男人晚上待在同一个房间里还是有些太危险了。今晚我能改为帮你代付房费么？”


    “哦，原来是为这事来的。”老人男眯了眯眼睛，克制着露出了一个微笑。


    ……正常情况下，和他这样的一个老头晚上待在同一个房间里才会是最为安全的选项。虽然是有些意外，但“眼镜女”此时的反悔在他看来确实能算是正常。


    “当然，当然可以。毕竟现在也没确定你就是关卡boss，选择用什么方法证明，选择让谁来为你证明，这些都是你的自由。”


    “那就好。”“眼镜女”看着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继续和对方攀谈，“对了大爷，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件事想和你商量商量。就是那个谢临渊的问题。我还是觉得他一定就是那个关卡boss。刚刚在其他地方发现了一条相关线索，就……感觉他的情况就很吻合上面的信息。”


    “或许我们都没必要等到晚上支付房费的时候，就能直接离开这个副本了。”说着，“眼镜女”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对着猫眼的位置扬了扬手上的半张报纸。


    “是么……”老人男至此终于把门打开了一条缝，示意“眼镜女”把手上的报纸传进去给他看看，“你扔进来给我看看，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或许就此就能直接通关了。”


    帮忙在晚上代付房费，手上又有能证明关卡boss身份的信息……这两个突然的好消息叠加在一起，显然让老人男的警惕心随之而减弱了不少。


    老人男就这么在房间里等着“眼镜女”把报纸传进去，然而下一秒，只打开了一条缝的房间门被人在门外大力推开。


    躲在猫眼视线死角的小boss眼疾手快地捂住老人男的嘴，在对方甚至还没来得及叫出声的同时，另一只手用力，直接干脆地掐断了老人男的脖子，径直收下了这个人头。眼镜女跟着走进房间，迅速而默契地轻轻关上了房间门，全程看着甚至都不超过一分钟。


    “眼镜女”随手把手上的报纸塞进了床底。虽然嘴上说是消息线索，但这实际上不过是他从厨房和其他同事要到的包裹食物的包装纸，简直没有半点提供线索的用处。


    随后，“眼镜女”跟着迅速变化成了老人男的样貌，他和小boss一起把尸体搬到床下，随即在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后，迅速联系其他同事，确认中年男的位置。


    ……


    中年男的房间就在远离楼梯口的另一边，只要是回房间，他就必须得路过所有人的房间。


    当中年男在旅馆搜寻无果回到房间的同时，老人男的房间就在此时打开了。


    “老人男”抓着门把手，他在看到路过的中年男后显得格外开心：“是你，我正好准备出门找你呢。”


    中年男有些警惕：“你找我做什么？”


    “老人男”笑笑：“我想和你做个交易。”


    “从你进入副本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你在现实世界里一定是个做生意的老板吧，我一看你身上的气质就看出来你的身份了。相比起其他人，我还是觉得像你这样的生意人才会足够诚信，能更让人放心。”说着，“老人男”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道具，对着中年男随手示意了一下。


    中年男的视线在对方手上的道具上停留了片刻，眼神微闪，问道：“什么交易？”


    “老人男”往后退了一步，让对方能看到房间里站着的小boss：“我把这个道具给你，你今天就帮我和他交一天的房费。”


    “我这个情况再交一天房费可就麻烦了，所以我专门问过了这些NPC，得知他们好像可以提前收取房费，甚至都不用等晚上。”“老人男”对着眼前的中年男示意了一下自己手上的道具，这是他们刚刚从老人男身上搜到的东西，“这个道具是我以前用得最为顺手的道具，值不少积分。要不是这个副本过于危险，我都不是很想把它拿出来。”


    此时的走廊上空空荡荡，除了他们两个轮回者以及房间里的小boss外，在场可以说没有任何其他轮回者在场。


    中年男舔了舔下唇，倒也不怀疑面前“老人男”的说辞。


    就是从之前对方和眼镜女产生的争执里看，看得出来这个老头确实迫切地想要找到给自己续命的办法。于是现在发展到这种拿道具换取其他人的帮助也算是正常，符合情理之中。


    “行啊。”空旷的走廊、“老人男”的主动提议、以及肌肉男存在时本身给其他所有人带来的武力上的威慑，这一切都放大了他的贪婪，他跟着“老人男”走进了房间了，并反手关上了门。


    本就是个在上午听说了“代付房费”的说法后便因此动心的家伙，下一秒，不等“老人男”开口说话，他便牢牢捂住了“老人男”的嘴，对着房间另一边站着没有动作的小boss说道：“我想让他帮我代付未来的房费，请问你能帮帮我么？”


    ……中年男并不觉得小boss会拒绝他，副本本身的特性就径直说明了副本的这些NPC不会偏向任何一个轮回者。


    “当然。”果然，小boss并未拒绝。他走上前，当着中年男的面拧断了“老人男”的脖子。


    小boss故作惋惜：“只是很可惜，在收取完合适的中间费用后，他的情况好像并不能帮你缴纳哪怕一天的足额费用。”


    “啧，果然是个没用的废物，除了张嘴就没点其他有用的东西。”中年男从“老人男”手上扣下道具，不屑地骂了几句。


    他就知道，要请动这些NPC果然需要付出不少代价，还好他没真的答应这个老头……中年男内心如此庆幸着，他透过猫眼小心地观察门外的动静，抓着一个没人的空档趁机离开了房间。


    他并没有看到，当着他的面被掐死的“老人男”坐起身，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脖子后就直接站起了起来，然后和小boss一起从床下搬出来了一具尸体。


    ……


    晚上，晚饭时间。


    因为体格过于壮实，每天都要吃下不少东西的肌肉男一直都是饭点时最早来到餐厅吃东西的人。


    他和厨房里的NPC简单交代了一下自己想吃的东西，随即意外地看到了“眼镜女”在这个时候来到了餐厅。


    “眼镜女”从厨房端出来一杯牛奶，一边等晚饭一边随口和对方闲聊道：“我今天认真搜索了一整天后都没找到什么线索，我看你今天上了三楼，你在三楼有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没有，进不去房间，我能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啊。”肌肉男随口应了一声，因为对方上午主动说起帮他代付房费的话，此时他对眼镜女倒也多了几分亲近，于是也不吝于把这个可有可无的消息说出来，拉近双方的关系。


    “是么，那这个副本是真的有些麻烦了啊。”“眼镜女”放下手里的杯子，她似乎是随意感慨了这么一句，随即下一秒，似乎是点餐时有什么遗漏，她就径直站起了身，表示自己要去厨房一趟。


    肌肉男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没当回事。


    而与此同时，二楼，眼镜女一直透过猫眼观察门外的景象。


    在看到那对情侣离开房间准备下楼吃饭的同时，她卡着时间跟着打开了门，做出一副凑巧和对方一起去餐厅的样子。


    眼镜女跟在情侣身后下楼，她走进餐厅，在故作随意地扫视了一眼餐桌的布置后，径直找了个空位置坐下，看着就是一副才来的正常模样。


    肌肉男本来没把进门的眼镜女当回事，直到他看到眼镜女的动作后，这才无法自控地瞪大眼看向对方：“不是，你坐在哪里做什么？”


    ……就在另一个座位上，被“眼镜女”喝空了一半的杯子这会儿都还摆在桌面上呢。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人的真·分头行动：头偷偷溜出去搞事，身体留下来蹲大牢。


    ……


    第48章 *精英怪*


    肌肉男那莫名其妙的质问语气显然让眼镜女觉得很不满。她皱眉看向肌肉男, 语气里也跟着带上了一点火气：“怎么，这个座位是镶金了么，我为什么不能坐在这里？！”


    “可是, 可是……”肌肉男惊疑不定地看向眼镜女, 伸手指着不远处还放着半杯牛奶的那个座位, 不可置信地说道, “可是那才是你原本的位置啊，就那半杯放在桌子上的牛奶，我还是亲眼看见你喝剩下后放在那里的。”


    “哈？我喝剩下的牛奶？”眼镜女说话的音量骤然提高了几个度, “可我刚才才从楼上下来，你不会是看错了吧？”


    肌肉男否认：“我怎么可能会看错？！我当时还和你聊过天, 亲眼看着你把放下杯子走进厨房的。”


    边上的情侣也发觉不对，互相对视了几眼轻声交流后, 情侣男试探着开口：“可是就在刚才，我们也是亲眼看着她从自己房间走出来。在那个时间点里，她当时应该就呆在自己房间里才对。或者说，她当时就已经和我们一起往楼下走了。”


    虽然互相之间并没有交流, 但他也是亲眼看到眼镜女从自己房间里走出来的。


    “我今天下午搜索的时候专门进去看过，厨房并不连通走廊, 它另一头直接就是后门。要从外面绕开餐厅, 再从正门进入旅馆回到楼上, 这从时间上来说就肯定来不及。”说实话, 他并不是很想掺和进这些麻烦事，但听肌肉男的说法, 为防副本的进度因为自己的沉默而导致不必要的停滞, 他最后还是站出来说明了情况。


    肌肉男终于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害怕。就像是有什么冰冷黏腻的东西爬过他的后背, 他胳膊上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一定是关卡boss, 刚刚那个一定就是关卡boss。副本提示上说的‘变幻自己的面容’，他刚刚绝对是变成了其他人的样子，来我这里套线索。”肌肉男迅速回想起了刚才那段和“眼镜女”的简短聊天，内心止不住地觉得害怕——但凡他刚才要是说自己找到了线索，现在他是不是直接就变成了一具尸体？


    眼镜女推了推眼镜，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所以，你的意思是，刚刚那个关卡boss变成了我的样子，拿了杯牛奶坐在这里和你聊天？”


    肌肉男肯定了眼镜女的说法：“对，你才和其他人一起从楼上走下来，刚才楼下坐着和我聊天的那个绝对就是关卡boss。”


    “那这也是个机会啊。”情侣男突然反应过来问题，或许是因为自己并不是那个坐着和关卡boss聊天、命悬一线的当事人，他的恐惧实际上来得并不浓重，很快就能把自己的注意转移到这件事所带来的其他影响上。


    “除了作为当事人的你，和互相作为证人给自己辩证的我们，这说明嫌疑人的范围在这之后直接就进一步缩小了。除了我们这些人之外，关卡boss肯定就在那剩下的三个人之中。”


    “确实，从逻辑上来说事情确实就是这样没错。”眼镜女也装作是才反应过来的样子，当即跟着出声表示赞同，“不过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们必须也得抓紧时间去看看剩下的那三个人是怎么回事了。时间拖得越久，线索越来越少，这件事处理起来就会越来越难缠。”


    “没错，我们现在就上楼去找那三个人，必须得抓住机会问出点东西来。”肌肉男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恐惧情绪，率先站起身走向楼梯。


    ……


    肌肉男率先走上二楼，眼镜女和那对情侣也不想放过这个机会，赶忙跟着走上楼梯。


    才走上二楼，他们直接就撞上了从楼上走下来的谢临渊。


    忽略那些没用的寒暄作为开场白，肌肉男一开口就是质问：“你刚才在哪里，一直都在做些什么，有没有什么其他人能给你做作证明，当你的目击证人的？！”


    “我刚才一直呆在三楼寻找线索，没有目击证人。”看在场的其他轮回者情绪都有些不大正常，谢临渊选择配合地说明了自己刚才的动向。说到最后，迎着肌肉男怀疑的眼神，这才不动声色地询问起原因，“怎么，是发生了什么事么？”


    肌肉男依旧只盯着他不吭声，还是情侣男站在旁边和谢临渊简单地说明了大致情况。


    “原来是这样，那我这情况看着确实也没办法彻底摆脱嫌疑。”迎着其他轮回者怀疑的眼神，谢临渊终于清楚了这些人反应异常的原因。


    ……由于按照现实世界的常识，谢临渊并不清楚无限游戏里NPC的技能会随着鬼气的转移而移动，他也不知道此时印象中应该安稳待在自己房间的时煜会趁着这个机会出门顶风作案。在听到肌肉男的经历后，出于下意识的反应，他甚至还暂时排除了眼前这些人的嫌疑。


    此时的谢临渊拿不出什么能证明自己不在场的证据，实在没办法为自己辩解。过于激烈的反应往往会给人撒谎的错觉，于是他最后也只是说：“不过除我之外，副本里还有其他人也有这方面的嫌疑，到也没必要在这时候直接就把我打成关卡boss。如果真要讨论这个问题，倒不如想看过其他人的反应后再说。”


    “也是。”肌肉男也知道自己确实要找剩下那两个轮回者了解一下情况。他认真地看向谢临渊的脸，在确认对方脸上并未显出什么心虚的神色后，最后不大情愿地移开了自己的视线，准备再去找找其他轮回者看看情况。


    此时正值饭点，在出现那个意外前，所有轮回者在这个时候的第一反应就是下楼吃饭。本来按照距离远近，肌肉男打算直接去敲老人男的房门，可恰在此时，中年男自己从自己的房间里开门走了出来。


    肌肉男停下自己准备敲门的手，他站在老人男的房间前看向中年男，开口质问时的语气依旧是那个叫人听着不大舒服的暴躁模样：“真巧，不用其他人找，你还自己就先自个走出房间。”


    “说，你刚才在哪里，一直都在做些什么，有没有什么其他人能给你做作证明，当你的目击证人的？！”


    中年男显然很不满于肌肉男的态度。这使得他故意略过了对方的质问，视线径直对上其他人，询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突然问这个做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


    中年男的反应让肌肉男说话的语气听着更冲了：“靠，你这几个意思，问你话呢，你没听到么？！”他说着还往前走了几步，作势像是要打人的样子。浑身肌肉紧绷，看着还挺吓人。


    这直把中年男吓得往后退了几步，屈于对方的淫威之下，他直接竹筒倒豆子似得答上了刚才的询问，只剩下一个简简单单的语气词来刻意显示自己那莫须有的威严：“啧。刚刚我一直在房间里呆着，整理线索，没有目击证人。刚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么？”


    于是情侣男又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因为不知道谢临渊也和他是个一样的情况，于是情侣男这话在中年男听着，话里话外摆明了就像是在怀疑他的身份。


    中年男一个激灵挺直后背。因为清楚如果真的打起来的话，自己绝对不可能在这么多轮回者的追捕下找到生路，这使得他第一反应就是为自己辩驳，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因此死在其他人手上：“不可能，不可能是我。外面雪下得这么大，如果我真的是从后门绕过来回到房间，我身上肯定会有落雪和水渍。”


    “你们现在看我身上，干干净净。”中年男说着扯了扯自己的外套，试图以此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谁知道你是不是躲在房间里偷偷换了件衣服。”肌肉男显然没信中年男的说辞，只是想想除了他之外还剩下一个没出面的嫌疑人，嘟囔了这么一句话后看了谢临渊和中年男这两个嫌疑人一眼，随即径直伸手去敲老人男的房门。


    “咚咚咚”


    门后的房间里没有半点动静，反而是中年男突然出声问了一句：“不是，你们找那个老头做什么？”


    此时的肌肉男倒也没察觉出问题，他并不知道门内的那位老人男境况如何，只觉得中年男这会儿看着实在是有些蠢过头了。


    “他也是嫌疑人之一。你们两个，还有现在待在房间里的他，你们三个都是嫌疑人。你们等会儿必须一块儿站到我面前当面对质，今晚这事我一定要弄出个合理的结果来，这才能算完。”肌肉男说着对着中年男指了指谢临渊以及对方自己，表明了他对此的态度，期间还不忘敲门让房间里的老人男开门。


    而伴随着肌肉男的话语和动作，中年男脸上明显多出了一点紧张的神色来。


    这有些反常的神情也被不少站在边上仔细观察的轮回者看到并记在了心里。


    ……


    肌肉男最终也没敲开老人男的房间。


    最开始大家只觉得老人男是在旅馆其他地方寻找线索，现在还没回房间，但当他们找遍了这家不算多大的旅馆后，众人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


    他们最终主动找上了旅馆的其他NPC，以“客房服务”为借口，让那些NPC帮着打开了房门。


    于是老人男的尸体就这么直接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应该是职业相关，在NPC真的上前开始客房服务帮忙收尸前，眼镜女很快先一步走过去，拨弄了两下大致看了一下尸体的情况。


    “脊柱断裂，死得很干脆。”眼镜女边说边退开，像是担心那些NPC会因此而对她不满的样子。


    “这一定就是关卡boss的手笔！”像是做贼心虚，不等其他人发声，中年男就率先开口将此事定性。甚至于担心自己会因此而遭罪，为了摆脱自己的嫌疑，他甚至还直接就推出了其他人作为嫌疑人。


    中年男想也没想直接指着眼镜女和其他在场轮回者大声道：“这是你干的，我觉得这一定就是你干的。之前你和他吵得这么厉害，因为怀恨在心于是事后动手杀人也很正常。而且他之前在楼下看到的也是你的脸，说不定当时你就是为了能排除自己的嫌疑，于是刻意营造出了这样的一个不在场证明，试图哄骗其他人呢。”


    情侣女算是服了这个中年男人胡搅蛮缠的功夫了：“按照时间来算，当时关卡boss还呆在餐厅的时候，她就已经出门出现在我的视野中了。相比起你的这些随心假设，这些真实的证据更能说明事实真相。”


    “如果真要说她和关卡boss有什么关系，或许就是她当时运气好有了不在场证明，恰好让关卡boss的陷害计划直接破产了。”


    中年男语气不满：“你倒也没必要这么肯定吧，说不定你看到的那些都是那个关卡boss弄出来的障眼法。在她如今还活着的时候，没人知道她是真是假。”


    “瞧你这话说的……”眼镜女显然也有些不大开心了，任凭是谁在性命攸关的前提下被其他人这么凭空怀疑，恐怕都会因此而不快，“你说是我干的，我还说你就是那个关卡boss呢。”


    “就在今天下午，我在房间里听到了一些走廊的动静，当时疑心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当时我就透过猫眼看了看走廊。你们猜我那个时候看到了什么，我当时直接就看到他从这个老人的房间里走出来了呢。”眼镜女指着中年男，按照计划安排说出了这段话。


    ……说实话，她其实并没有亲眼看到这个画面，但根据其他同事的叙述，她此时几乎能完整复述当时的情景。只是说得越多很有可能会反而过于显眼，于是她最后也只说了这么一个场景。


    中年男当即冷汗就下来了。当时的走廊空空荡荡，确实没有谁出现在他的视野中，但门板后房间内的真实情景，他也确实一概不知。


    眼镜女的房间本就在老人男对门，她的说辞可信度本来就很高，再加上中年男此时的反应，回想起刚才门没打开时对方身上显出的异常，在不少轮回者心里，中年男几乎已然和关卡boss画上了等号。


    怀疑、愤怒、乃至于笃定了关卡boss身份后觉得自己能通关后的轻松，所有人都在看向中年男。


    沐浴在这样的眼神下，有那么一瞬间，恍惚间他甚至觉得自己看到了某个轮回者已然对着他掏出了自己的武器准备动手。


    “误会，这些都是误会。”中年男几乎是扯着嗓子把话喊了出来，生怕自己说得再晚上那么一点就会因此而被误伤，“当时，当时他把我骗进房间，想要拿我去换房费，所幸最后我挣扎着反杀，最后成功活了下来。”


    担心自己会被其他轮回者疏远，也担心真相暴露后彻底失去信任可能的自己会因此被其他轮回者怀疑，他条件反射地撒谎试图骗过在场的其他人，将所有罪名都扣在不能说话的死者身上。


    慌乱之下，他甚至忘记了老人男那明显不像是什么正常死亡的死相。


    眼镜女质疑：“你说你挣扎着反杀？可我看那个老人死得可是干脆利落得很。那脊骨断裂的死法甚至还被你直接评价为关卡boss的手笔呢。”


    “再说了，一个身体素质远低于你的老人把你骗进房间试图对你动手。你们在力量上本身就不对等，那么明显的东西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他怎么可能会使用这种拙劣的手法？”


    妈的，这个贱人……谎言被揭穿，中年男暗自咬牙，在心里一连骂了好几句脏话，全然忘记了自己不久前的不依不饶。


    沐浴在周围所有轮回者的视线下，中年男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说明真相：“行吧，你们非要知道的话，那我就直接告诉你。当时对方找来了副本的NPC，说能够提前收取房费，并问我能不能帮他代付今天的费用。”


    “最开始我答应了，谁知道那个老头压根就没安好心，没和我说明代付需要额外支出不少生命力，甚至于赔上整条命都不见得能帮其他人顶过一个晚上。好在当时我反应快反过来按住了他，让他自食其果，自己死在了那些NPC手上。他这个脊骨断裂的死法，就是当时那个NPC的手笔。”


    当然，说到后来也是人不老实，为了美化、合理化自己的行为，中年男甚至还额外加上了一些别的叙述词，调整了一下时间线，让自己看着足够正义。


    “再说了，我这也能算是帮大家排除了一个嫌疑人，从某种方面来说，这也是件好事啊。”最后，担心自己的形象不够正面，为了给自己增加砝码，他甚至还说出了这样的话来。


    “靠，又特么在这瞎扯淡。”肌肉男听得火气直冒，有些冲动的性格在这时候直接让他更为偏向了“中年男就是关卡boss”的可能，“嘴巴里从始至终就没句真话。”


    “对其他轮回者动手，刚才在关卡boss出现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合理的不在场证明，果然你就是这个副本的关卡boss吧。”


    中年男自然不想被打成关卡boss，本轮副本证明关卡boss的残酷机制就说明了他很有可能会因此而丢掉性命。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关卡boss，他可不想死得这么憋屈。


    危急关头之下，中年男回想起刚才肌肉男的说法，直接从中找到了个破绽反男风驳道：“你说我是关卡boss，我还说你是关卡boss呢。”


    “你说你一个人在楼下的时候看到了关卡boss突然出现和你聊天，在没有其他人在场的前提下，你对此有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证据？有没有其他人能证明你说的没问题？谁能保证你说的那些是真的确有其事，还是说这一切都是你瞎编出来骗人的？！”


    “嗤，没有人证没有物证，在关卡boss很有可能是我们其中任何一个人的前提下，你凭什么就用你编造出来的这些话反过来怀疑我？！”


    肌肉男有些憋屈：“哪里没有物证？！楼下餐桌上还摆着半杯牛奶，那半杯牛奶就是刚才那个关卡boss离开前留下来的东西。”


    中年男不屑地笑了一声：“呵，半杯牛奶？那半杯牛奶能证明什么？没有鉴别唾液DNA的工具，副本的NPC也不会提供信息和我们说明真相，天知道那半杯牛奶是你口中那个关卡boss留在那里的东西，还是身为关卡boss的你为了挑事，于是刻意留在那里的东西。”


    “出来说话怀疑别人前，你最好先管好你自己。”


    肌肉男被这不屑的语气气到，但转头环视周围的其他轮回者，不少轮回者也跟着对他报以怀疑的视线。


    所有人都有可能是那个隐藏于人群中的关卡boss。


    从逻辑上来说，中年男说的确实没问题。


    无论是中年男刚才给自己辩解的话，还是肌肉男那引起这一系列开端的关卡boss出没的说法，这一切都单纯只是轮回者个人说出来的一面之词。无论是肌肉男还是中年男，甚至于那个没有人证的谢临渊，在这起事件中，他们三个都同样具备关卡boss的嫌疑。


    在场的这些轮回者都各有各的说法，在以人命作为鉴别代价的前提下，没人敢在这种时候轻易站队。


    眼镜女趁着这个机会适时提出了自己的请求：“我之前有说要帮你代付房费证明自己……那个，抱歉，今晚我还是更想待在自己房间里。我可能没办法履行这个约定了。”


    而这看在其他轮回者眼中便像是担心自己晚上会和关卡boss同房，并且害怕中年男所说的代付房费的巨额代价。


    于是没人对此提出异议，即便是那个清楚自己不是关卡boss的肌肉男自己。


    “行吧。”虽然不爽，但肌肉男担心自己再在这个问题上多说一句就会被因此打成关卡boss，最后还是应了下来。


    ……


    因为肌肉男说自己看到了关卡boss的说法在不少轮回者看来也有些存疑，于是这事最后也就这么不了了之。


    晚上餐桌的氛围显得尤为僵硬，餐桌上的所有人都在互相怀疑。


    谢临渊也觉得有些麻烦了，那个相悖的说法显然也让他觉得为难。


    在这个副本里，或许是因为副本特性，关卡boss身上的鬼气一直遮掩得很好，这也让他也没办法径直找到谜底，并因为那个“杀人识别关卡boss”的规矩而束手束脚。


    ……对于厉鬼，他确实能做到毫不犹豫地动手，但碍于现实社会的多年教育，他对其他轮回者可不敢随意下死手。尽管副本和现实确实分割两个世界，无论他在副本做什么都不会影响到现实，可他并不想因此随意打破自己的底线。


    谢临渊回到房间，而这并不意味着他的痛苦会短暂暂停。


    屋外的那些轮回者让他发愁，屋里的NPC也让他觉得烦恼。


    就在那个符箓围成的法阵中，时煜依旧背对着他把自己的头抱在怀里，看着和下午出门前简直一模一样。他僵硬得就像是一座雕塑，充满了对他的冷漠和抗拒。


    谢临渊更愁了，他真担心时煜就这么一直生气到副本结束。


    “老大，你别这么倔啊。”谢临渊对时煜的衷心简直痛心疾首，但凡对方能把自己对老板的忠诚分一点给他，他也不至于回回睁眼就看到一个没头的身体直挺挺地坐在地上。要是他胆子小上那么一点，恐怕这个房间每时每刻都将充斥着尖叫。


    “都说感情都是相互的，你看，你的老板叫你上二十四小时班的时候都没愧疚，你为什么要让这种没必要的情感充斥内心呢。你怎么就不转头看看当年奉献自我、忠心耿耿的小谢我呢？！”


    时煜看着并不是很想搭理那个忠心耿耿的小谢，听完了这些话后直接当做没听到，一声也不吭。


    谢临渊觉得有些扎心了。他凑到时煜边上，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看见对方直接抱着自己的头转身，像是看都懒得看他一眼的样子。


    谢临渊至此终于开始反省。他开始觉得自己果然还是薅羊毛薅得太狠，以至于没做到最开始说的“只借一点鬼气”，就算他的出发点是为了能让时煜活得更久一点，但这可能同样还是让对方感觉到了欺骗。


    “行吧，老大，我错了。”谢临渊开始认错，“我不该做得这么过火，直接让你的老板零落成泥碾作尘，彻底跌落尘埃。”


    “这样，我和你保证，等回头我找到了关卡boss，我帮你把鬼气渡回去一点，你看这样解决问题可以么？”


    然而时煜依旧没有说话。


    谢临渊至此终于开始察觉到了点不对。


    他陡然加快速度看了一眼时煜抱着头的正面，在对方也跟着加快速度转身前瞥见了一点和印象中截然不同的黑发。


    虽然都是黑头发，但此时他看到的那一小撮黑发果然就是没有印象中那么光泽顺滑。


    这绝对有问题。


    发现不对的谢临渊用了点巧劲按住时煜的手腕，随即伸手用另一只手去摸时煜的头。


    然后就在下一秒，一颗被拽掉假发的塑料模特头咣“咣当”一下掉在了地上，它穿过法阵一路撞上坚硬墙壁，晃了两晃后这才停在了墙角。


    谢临渊：……


    谢临渊看了看自己手上抓着的假发，又看了看那颗停在墙角的带笑的模特假头，觉得那颗塑料头上的塑料微笑就是对他刚才所做一切的无情嘲讽。


    真就白反省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谢：果然，孩子静悄悄，肯定在作妖。好家伙，这会儿直接连自己的头都给玩没了。


    ……


    第49章 *精英怪*


    一楼厨房, 感觉到楼上自己身体双手一空，怀里的塑料假头彻底暴露，躲在角落里通过聊天室和其他同事聊天的时煜一个激灵停下了自己和同事聊天的消息, 原本还算是轻松的表情当场凝固在了脸上。


    正和时煜聊得热火朝天的邻居说到一半没等到时煜的回复, 当即发现了不对劲, 有些担心地问道：【时哥, 怎么了突然停下来了？是又遇到什么麻烦事了么。】


    时煜抿了抿唇，脸色一时有些难看：【是有些麻烦，他发现那颗塑料假头了。】


    在他原定的计划中, 他本来还打算过一会儿再变成其他人的样子吓人，让轮回者之间的不信任进一步升级, 只可惜还没等到开始行动，谢临渊就发现他的头没了。


    时煜把自己的注意力切回身体上, 直接就看到了谢临渊抓着他同事给他找来的假发，神色晦涩不明的样子。


    这情况光是看着就显得很糟糕。


    邻居显得有些紧张：【那这要怎么办？把头放在门口还回去？】


    还没等时煜回复，就有其他同事参与了谈话，表明了邻居话里的漏洞：【不行, 放在门口会显得太刻意，直接给人感觉就是有所隐瞒的样子。小时, 你要不出声和他解释一下, 就说自己一个人在房间里呆着太闷, 于是把头扔出窗外散了散心。】


    【你就说现在你的头就在窗台下的雪地里, 然后让谢临渊下楼去雪里挖头，这样只要你在对方就位前, 提前变回去把自己的头埋进雪里就够了。到时候要是被问起是怎么回事, 回头你只要说几句后悔的话, 说外面的世界太冷自己的头都要被冻僵了, 适时再顺便卖卖惨，这事差不多就能算是过去了。】


    这个提议看着似乎是有那么一点可行性，时煜皱眉思索片刻，最后还是出声否定道：【不行，在拿到关卡boss的技能前，我如果想说话只能通过头上的嘴。现在头没了，没有五官的身体是没办法说话的。现在的谢临渊说不定还不知道我有关卡boss技能的事情，一旦我出声说话了，说不准就直接就暴露了技能变化方面的信息。】


    【而且说真的，一旦我回去了，万一事后谢临渊觉得我这颗头满世界乱扔影响副本市容，直接把法阵上那个透气的口子封住，让我真的从这轮副本里提前退场了怎么办？！我觉得我还是必须得装作看不见听不见，这样才有可能骗过谢临渊，然后在找机会把我的身体也接出来。】


    关卡boss突然出声插话：【可如果身体也出逃了的话，这差不多也就直接和他表明了你的问题，他在这之后也会随之想通今天的这些事吧？】


    时煜：【确实，万一他更倾向于一楼那个轮回者的说法，那这的确会有暴露的风险，但另一个堵上法阵缺口的可能性看着也的确麻烦。现在差不多就只有两个选择了，要么冒着被彻底囚禁的风险回去，要么就是冒着暴露的风险出来。】


    说实话，在这两个选择中，时煜其实更倾向于后者，最初他就说过把身体接出来的话。但考虑到自己并非这个副本的关卡boss，不能代替这个副本真正的关卡boss做出选择，于是到了最后，他尽量剔除了主观上的建议，把两个选项摆出来供眼镜女选择。


    眼镜女踟蹰了片刻，反而反过来问时煜：【小时，我和这个bug其实也没多熟，所有对他的理解大多都来自于论坛上的帖子。比起我，肯定还是你更了解他，我相信你做出的选择也会比我更有效。关卡boss的技能彻底失效后确实会很麻烦，我看你之前说要把身体接出来，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我们都会配合你的。】


    时煜：【那行，那我之后就先想办法骗过他，看看能不能用肢体语言把人骗出来，然后找机会逃跑。】


    有同事对此表示担心：【小时，你需不需要我们配合你。我有点担心没有语言的直接沟通，那个bug会朝着反方向误会。】


    时煜拒绝：【不了，这不太好配合，会显得有些刻意。万一回头真这么倒霉被他关在了房间里，这反而还连累了你们跟着冒险。】


    邻居鼓励道：【时哥，那你一定要加油啊。】


    【嗯，我会的。】带着同事们的鼓励，时煜开始了他的表演。


    ……


    二楼，谢临渊的房间里。


    谢临渊久久地看着那颗塑料假头，人都快被气笑了。


    “时煜，你头呢？”抛却了过去惯常使用的“老大”的玩笑称呼，谢临渊径直喊出了时煜的全名。


    他上前捡起那颗没了假发后光秃秃的塑料脑壳，手指屈起轻敲发出清脆的声响：“半天不见，你就给自己换了个不易腐烂的全新材质，脸也跟着欧美立体了起来。时煜，行啊你，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还有这方面的整形天赋呢？”


    “我是不是还应该感谢你这脱变还是阶段性的，没回头就给我整出一个八块腹肌的模特身材啊。”


    时煜听得有些后背发麻，但最后考虑到作戏做到底，他竭力放松自己的肌肉，做出一副什么都没听到、什么也不会说的样子，坐在原地用一种无措又无知的样子抠手指。


    “时煜，你倒是说话啊。你头呢，你头掉到哪里去了？”谢临渊没等到时煜的回答，忍不住催促了一句。


    不过话说出口，在看到时煜那几乎毫无变化的坐姿，以及依旧只能在空荡的房间里听到自己声音的回响后，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问题：“哦，抱歉，忘记了你没头后说不出了话。差点都要以为我之前说的那句刑天在世成真了，没了头之后，你的肚脐眼也跟着变成了嘴巴呢。”


    ……说到最后，像是对这起“头颅遗失案”依旧耿耿于怀，尽管清楚时煜可能听不到自己说话，但他最后还是没忍住挖苦了这么一句。


    这让时煜远在厨房的头没忍住在谢临渊的视线死角翻了个白眼。当然，他展露在谢临渊眼前的身体依旧是那副不动如山的样子。


    谢临渊就这么看着那个没头的身体坐在原地动也没动，无辜地继续坐在原地抠手指，没头的样子看着还有些可怜。他一时看着有些心软，不过想想那个塑料微笑，他最后还是强迫自己再次硬了心肠。


    在发现自己无论说什么对方都不一定会有知觉后，他斟酌片刻，最后决定使用那最后的一个笨办法。


    谢临渊走上前，一巴掌直接拍上了时煜的肩膀。于是紧接着，他就眼睁睁地看着那具一动不动的身体一个激灵挺直了后背，激动之下脖子的断口里还不断往外喷出血来，看着就像是个小喷泉。


    “现在终于知道害怕了？你抱着你的那颗替换头想要以此来敷衍我的时候怎么不见得心虚？”谢临渊嗤笑了一声，没管那些溅到自己身上的血，直接席地坐下，伸手抓住了时煜的左手。


    他强制性地摊开时煜虚虚握拳的左手，在对方的左手手心上放慢速度开始写字。


    通常情况下，在遇到这种遗失了重要物品且交流不便的前提下，就算是问话，一般也会直接先问出那些重要的话。


    最开始时煜也是这么觉得的。但此时也不知道是对他那等同于关卡boss的实力足够放心，于是连带着也不再记挂那颗暂时遗失在外的头，他等着谢临渊慢吞吞地在他手心写字，脑中甚至都成功预想到了后续的剧情，结果认真一看第一个词就是刚才用于嘲讽的“刑天在世”。


    时煜：……


    时煜一阵无语，但也只能配合。


    他看着谢临渊把刚才说的那些话全都仔仔细细在他手心里耐心地写了一遍，不得不跟着表现出被骂后的僵硬反应，写到最后甚至还表现出了一副不想挨骂的委屈抗拒的样子，把自己的左手往回抽。


    ……天知道这些对他这一个没有五官表明情绪的身体来说，演绎出这样的一段表演难度有多高。


    好在最后，在谢临渊满意地把自己刚才说过的话全部曲折地告诉了这个没头的身体后，终于开始说正事了。


    [你头呢]


    谢临渊在写完那一长串话后，最后简短地写下了这真正起到作用的三个字。


    时煜抽回自己的手，装作是心虚的样子停顿了片刻后，这才双手虚虚地比了个投篮的手势，双手轻轻往外一抛，然后右手随便对着一个直接随手一指。


    鉴于为了要假装自己没有视觉这项功能，他还刻意指向了门口的位置。


    [门]


    谢临渊抓过时煜的左手，继续曲折地和对方聊天。


    时煜装作是如梦初醒的样子，右手当即划过一百八十度，转向窗口。


    谢临渊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你把你的头扔到窗外去了？！]似乎是不可置信的样子，在句末，谢临渊还额外加上了两个大大的标点符号。


    时煜用鞠躬代替点头，肯定了谢临渊的说法。他假装摸索着谢临渊的手，然后明明能说话还非要用写来代替说。


    [我一个人待在房间里觉得有点闷，就试着把我的头扔出窗外透透气。现在我的头就在窗台下的那片雪地里，外面真的好冷啊……]时煜沿用了自己同事给的说法，把这当做是借口，直接开始装可怜。


    只是写到一半，也不知道那个谢临渊是哪里又有了毛病，对方居然突然站起身，拿过地上的塑料头扣在了他的脖子上。


    时煜：……？？？


    “咳咳，这样可以让画面看着勉强正常一点，也可能显得我这个人看着不那么变态。”当然，似乎是看出来的时煜的疑惑，谢临渊仗着对方听不到，直接义正辞严地说出了这样的话来。


    ……在最开始在时煜手心里写字交流的时候，谢临渊其实并不知道这样的行为看着会显得那么暧昧。直到对方抓着他的手学着他的样子，在他手心里写字的时候，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样的举动看着实在是显得有些过于亲近了。


    就在刚才，他看着那根细长的手指划过手心，酥麻的触觉通过神经传达到大脑，连带着让他的心跳也跟着加快了几拍。


    不过这种时候就不得不再说一遍没头的弊端了。当时心跳微微加快的谢临渊下意识微微后仰，视线上移的同时就看到了血肉模糊的断口。


    当时他的心跳直接就跳得更快了，简直就跟突然乘了个倍速似的。


    ……在之前发生的那些意外后，他在这方面果然还是没有学乖，一个下午过去，在再一次对方的瞬间就全部忘光。


    为了保护他自己的心理健康，免得被来回搞心态，谢临渊直接拿过了那颗塑料模特头暂时使用。


    只可惜那个塑料微笑看着实在太塑料，塑料和脖颈的皮肤也有色差，心跳逐渐趋于平缓的看着那颗塑料头又觉得有些不卫生，想想最后还是把那颗塑料头摘下来放在了一边。


    “算了算了，这样看着更违和了，还是保持原样吧。果然头还是原装好。”


    时煜自然不知道谢临渊在刚才那短暂的片刻时间里历经了心理历程。他莫名其妙地看着谢临渊做完这一切，实在搞不懂对方到底又是哪里抽风了。


    不过他很快就没心思思考这些了，因为刚才一直分心的谢临渊又抓起了他的左手，毫不愧疚地表示自己刚才没感觉清楚，让他从头开始再写一遍。


    ……


    之后的交流显得很是曲折，谢临渊先是扭头不看他，然后再突然盯着他脖子的断口，也不知道是抽了什么风，如此循环往复，这几句话这才算是结束，全无最开始的流畅沟通。


    谢临渊在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后，至此终于开始有些心虚。


    确实，对于一个被禁锢于方寸之间的厉鬼来说，独自一个鬼的时候会显得特别难熬。就是平时监狱对囚犯都会记得给他安排几个伴，他果然之后得想办法再骗个NPC进门关起来，专门给时煜拿来消遣时间。


    ……当然，或许他也能试着把法阵的范围再放大一些，怎么着也得给孩子一个能跳广播体操的空间。


    谢临渊抓着时煜的手继续写字。


    [行，我一会儿就下去找你的头，你到时候能不能喊几声，方便我确认你的位置。]


    时煜委婉拒绝。


    [不行啊，我现在被埋在雪里都张不开嘴，一说话那些雪就会掉进我嘴里。而且我要是喊太大声被其他人听见也不太好吧，万一他们误会了你就不好了。]


    谢临渊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体贴的时煜。


    他当场因此提起了警惕。


    作者有话要说：


    有自知之明的小谢发现问题的方式：我的老婆绝对不可能对我这么好！


    ……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


    第50章 *精英怪*


    倒也不是谢临渊对自己的魅力不够自信, 这就是因为他对时煜的品格太自信了。


    正常情况下，时煜肯定巴不得他喊得再响一些，最好能让副本里其他所有轮回者都听得明明白白, 径直让他被扣上关卡boss的嫌疑, 甚至因此被其他轮回者直接干脆利落地做掉, 这样才算是正常。


    可就在刚才, 就他眼前的这个时煜，在短短的几个小时分离后，却呈现出了截然相反的态度, 说出口的话直接就是是“万一他们误会你了就不好了”……


    有问题，这绝对有问题。


    谢临渊至此终于察觉到了问题。那颗因为骚动与惊吓交错, 从而微微加快的心跳逐渐恢复平稳，在逐渐冷静下来后, 他看着眼前这个老实坐在他旁边的无头身体，越看越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按照时煜先前的说辞来看，对方应该是自己把头扔出了窗外。


    可如果真是对方仅凭自己一鬼之力就做完了这一切，那么如今摆在他眼前的那个碍眼的塑料假头又是哪里来的？


    而假使如果真有其他NPC帮时煜做事, 拿来了如今的这个替换假头，那刚才时煜都已经和他说自己头冷, 看着像是全然无法忍耐旅馆外的暴雪天气了, 那么这种时候那个NPC为什么不在他回来前, 帮忙把那颗流落在外的头颅捡回来？


    谢临渊定定地看着这个没头后依旧还能显得很可怜的身体, 脸色看着有些阴晴不定的样子。他在时煜慢吞吞地在自己的手心上写完了所有用以解释的字句后并未应声，而是径直抓过了对方的手, 继续用这原始的手段径直开始翻旧账询问道。


    [你之前手上抱着的这颗假头是哪里来的？]


    这突然的问话和之前的话题看着简直毫无联系。


    也正是因为这个, 在谢临渊抓着他的手把问句写到一半的时候, 时煜也跟着发现了不对。


    只是现在的情况实在容不得他花额外的时间停顿思考, 不合时宜的沉默只会让对方的怀疑来得愈演愈烈。眼见谢临渊写完了自己想问的话，时煜只能硬着头皮抓着对方主动递过到他手上的手，装作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一边在心里编原因，一边开始给对方同步解释。


    [那颗假头是其他厉鬼给我送进来的。我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实在太闷，又担心我拿我自己的这颗头胡乱瞎搞会惹你生气，因此挨骂，于是为了以防万一，我特意找了其他曾经的同事帮我拿了颗假头进来。]他其实一时也找不到什么别的合理借口，但在无法自由活动且房间内本就没有这颗假头的前提下，“同事帮忙拿进来”已然算得上是目前唯一一个能说得过去的理由了。


    时煜慢吞吞地在谢临渊手上写字，甚至不时还额外加上了几句看着有些没必要的废话，以此来拖延时间。


    ……所幸在头丢掉后为了装作看不见的样子，时煜在之前就把写字的速度就放得很慢，再加上这样磨磨蹭蹭的动作和没必要的废话也符合此时话里话外表达的忐忑心境，这个拖延时间的方法看起来倒也没什么问题。


    刚才发生的一系列事件迅速从时煜脑中闪过，他很快就找到了谢临渊态度转变的关节点，并通过记忆里谢临渊的表情来回忆当时对方表情出现变化的时间。


    好在当时为防出现意外，他一直都在分神注意谢临渊的表情变化，这使得他很快就定位到了让谢临渊态度骤变的那句话——“万一他们误会你了就不好了”。


    时煜一时心情复杂，都不知道对此该说些什么好了——


    他也是没想到自己为了推脱说出来的体贴借口，反而成了对方怀疑他的原因。也不知道是该批评对方太没自信，还是该夸赞一下对方的自知之明。


    回想并总结谢临渊刚才问出的话和自己给出的“同事帮忙”的说法，时煜迅速联系目前他说明的“头埋在雪地里”情况，从自己对谢临渊那看着像是骤变的态度出发，着手在脑子里继续往下编故事，以应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所有意外。


    谢临渊果然继续往下追问了。


    [是么，那我之前看你都说自己冷了，你为什么不让你的同事顺便把你的头再捡回来？我和你说，就算是厉鬼，也不能就这么仗着自己身体好就白白在外面受冻啊。]问话看似体贴，实则处处都是锋芒。


    ……为了遮掩自己不信任的态度，他还额外用了其他语句修饰掩盖他的本意。


    时煜拿出了自己刚想出来的一个合适借口。


    [我其实试过找他们帮忙的，只是我没想到，他们最开始都那么帮我，那么配合我，像是都默认了我就是旅馆新的老板的样子，但实际上他们却又都看不起我，觉得我是个抱旅客大腿上位的软饭鬼，甚至认为我是厉鬼中的可恶叛徒、混蛋鬼奸。哪怕我实力变强了，他们还是看不起我，觉得我德不配位，配不上旅旅馆主人的这个位置。]时煜手上不停，那流畅的故事转折和毫无停顿的写字姿势看着都没显出半点明显的谎言痕迹。


    为了符合语境，时煜甚至还在写到那些谩骂词汇时略微加快了一点速度，手上也多加了一分力道，看着就像是气到不行的样子。


    [那时候我在外面待得头冷，想要让他们再帮我把头捡回来，结果一直到我的头被旅馆外的风雪彻底掩埋，他们都没理我，没有出门帮我把头收回来。不然当时你看到也不会是那颗模特假头，之后也不用你帮我出门在雪地里找头了。]


    不得不说，时煜临时编出来的这个借口是真的还算合理。这一方面解释了谢临渊询问的“有人帮忙拿假头隐瞒却没人帮忙捡头”的疑问，又暗地里说明了自己态度陡然转变的原因。


    因为被所有过去的同事视为叛徒鬼奸，在旅馆内没有任何其他厉鬼能交心的前提下，于是不得不试着转换态度，转而与过去敌对的轮回者交好，陡然转变了自己的态度，这也算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就算是让时煜自己站在谢临渊的角度来思索话语中的破绽，他在短时间内都找不到其他什么逻辑不通的地方。


    他的表演简直堪称完美。


    谢临渊也理所当然地被这完美的表演迷惑了。


    毕竟就是换做在现实世界里，正常人平时也看不起那些靠关系上位的关系户，转换到无限游戏的背景里，其他厉鬼看不起抱轮回者大腿上位的软饭鬼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难怪之前的时煜会那么抗拒通过他的帮助在法阵的作用下变强，明明看着就是件百利无一害的事情，却非要因此天天对他生气，原来这直接就是破坏了对方和其他厉鬼之间的关系，是他没考虑到无限游戏背景下厉鬼们对“关系户”的本能抗拒。


    这确实是他的锅。


    怪他薅羊毛直接薅到底，把羊薅死了不说，还薅得其他羊纷纷跟着眼红不满。


    ……这么一想也难怪刚才时煜对他那么体贴。在其他厉鬼都不服的前提下，再加上身体一部分的头颅跟着遗落到了其他地方实力不得已被迫减弱，这要是他再因为意外中途死亡，那这就是真的玩完了。


    甚至于最开始进门时，时煜死死地抱着那颗塑料假头，不敢被他发现问题也是出于这样的原因。


    作为立场相悖的轮回者和鬼怪，或许时煜就是担心他生气之下觉得后悔，想着“不识好心人”义愤地直接对厉鬼动手动脚，或许也是听多了其他眼红厉鬼的挑拨，于是不敢被他发现真相。


    这些其实都能算是很正常的事情。


    谢临渊当即就被自己的联想感动到了，不免有些后悔自己之前没听时煜本人的意见就直接动手薅羊毛，以致最终让对方陷入了如今的这个两难局面。


    他看着边上佝偻着背，看着像是又委屈又难过地坐在原地的时煜，很想摸摸对方的头当做是安慰。只可惜现在对方的头颅仍处于遗失状态，因为伤心而像是泪水一样往外喷涌的血水成功制止了他此时萌生的这点冲动。


    谢临渊的手为难地在虚空来回摆了摆，最后艰难地给自己找了个合适的落点，轻轻拍了拍对方还算衣物干净的小臂权当是安慰。


    [别太难过，你放心，我现在就下去把你的头找回来。等你的实力恢复，之后肯定就没鬼敢当着你对面叽叽歪歪，胡言乱语了。]谢临渊郑重地在时煜的手心里写下了这句话。


    ……


    尽管过程曲折，可时煜最终还是成功把人骗出了房间。


    眼见谢临渊关门下楼，脚步声渐行渐远，几乎没怎么犹豫，甚至看着就像是前脚后脚的功夫，时煜当即拉伸变幻自己的身体，从法阵上那个尚未填补的缺口里钻出，想也没想直奔三楼，去向那片轮回者们无权进门，算是整个旅馆里最为安全的地界。


    当然，为了抓住机会推进副本进度，时煜在跑路的同时还不忘顺手变幻了自己的样貌，变成了谢临渊的模样故作小心地从其他房间猫眼背后的轮回者眼前走过，以此来显示他们未来遇到的谢临渊身份很有可能存疑的问题，增加谢临渊未来被成功打死的可能性。


    而与此同时，时煜还不忘联系其他同事，报喜的同时抓紧时间和其他人一起商量之后各项事宜。


    时煜：【我的身体成功从法阵里全部逃出来了，就是之后技能转移的消息或许也会随之彻底暴露在谢临渊面前。为防万一，后续我们必须得再加快副本进度。】


    【那要怎么加快？】关系比较亲近、在吓人方面也没什么天赋的邻居忍不住追问。在他看来，先前时煜引得轮回者们信任彻底破碎、互相怀疑的那通操作，就已经算是他能想象到的加快进度的极限了。


    时煜：【差不多就是直接营造出一个能让他们直接开始互相动手的契机，强制加速副本流程，争取明天上午就结束这个副本，最好还能趁乱把谢临渊一起一波带走。我脑子里对此差不多已经有一个合适的雏形了。在今天的这起混乱后，或许干掉bug的目标能否成功还有些存疑，但我相信我们明早一定能成功结束副本，冲到业绩KPI达标。】


    ……


    另一边，谢临渊冒着大雪走出了旅馆。


    他在这片白茫茫的雪地里，尝试着寻找时煜那颗丢失的头颅。


    谢临渊找到自己房间窗台对应的位置，简单估算了一下头颅落地的大致范围后，从旅馆里摸出来一把扫帚当做是工具。


    他把扫帚的扫帚头卸下，金属的棍身插/入松软的雪地里，凭借手上金属棍身传递过来的手感来感知雪下有没有东西。


    功夫不负有心人，很快地，发现手感不对的谢临渊就成功在雪地里锁定了位置。抛开表层覆盖的落雪，然后成功刨出了一个塑料头。


    这和他不久前看到的那颗塑料头简直一模一样，包括嘴边那个极具嘲讽意味的微笑。


    ……当然，实际上这倒也不是什么刻意的计划安排，就是副本的这些NPC见不得自己发愁的同时，瞅见那个给他们带来忧愁的bug自己逍遥自在，于是顺带着在雪里埋了颗假头给谢临渊找麻烦。


    “不好。”


    谢临渊的表情当场就变了，他迅速冲回房间，果不其然地看到了那个空荡荡的法阵。


    这下不仅是时煜的头没了，这会儿直接连时煜那个时不时喷血的身体也跟着消失不见了。


    谢临渊就这么站在原地，面对着这样的一个结果，他感觉此时的自己就像是个被渣男骗财骗色的小可怜。


    他被骗了。


    ……就看那个完全不可能允许时煜身体通过的缺口和如今时煜彻底逃脱的事实，他就能知道自己被骗得有多惨。


    谢临渊当场就给气笑了，决心在逮到时煜后一定要给对方点教训瞧瞧，让对方好好亲身感受一下挑战他底线的下场。


    只是想到教训，谢临渊又不免开始踟蹰——


    送时煜直接脱离这个副本？可是时煜身上的鬼气还是他费工夫增强的，这算起来甚至都能直接当做是他毁坏自己的劳动成果。


    捣乱让时煜在副本里的任务全部失败？可这样会不会不太好，性命攸关的大事却突然遇到其他人找茬捣乱，设身处地想想，他估计这辈子都不会给对方什么好脸色。


    要不还是……


    谢临渊想了很多可能，而这些可能在出现没多久后又被自己否决。


    他认真地思索了很久，想到最后甚至都觉得时煜的逃跑或许他也要付一部分的责任。毕竟把人囚在原地让对方被迫脱离副本剧情，这对所有厉鬼的事业心都是一种不小的打击。


    直到余光瞟见那个塑料假头，谢临渊这才从思绪中短暂地脱离出来，并发觉问题所在——


    在最开始，他还想着要给这个胆大包天的厉鬼一个教训，但到了最后，他居然亲自给对方找到了开脱的理由……回想自己从始至终的整个心理历程，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胆战心惊。


    谢临渊一直都是一个很有自知之明的人，不仅是在他和时煜的关系上，还包括他本人对自己的性格了解。


    在这之前，他可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居然会是这么个好脾气的人。


    谢临渊抬手捂住自己的脸，过于安静的房间里凭空想起了一声叹息：“我完了。”


    “……果然人熟了就是这点不好。”


    他现在居然已经开始没有底线了。


    第51章 *精英怪*


    次日清晨, 轮回者们接连睡醒睁眼，迎来了进入副本后的第三天。


    他们陆续离开房间来到了一楼的餐厅用餐集合，也因此互相看到了彼此之间的真实情况。


    在连续交了两天的房费后, 绝大多数轮回者的精神状态以及身体情况都因此受到了负面影响, 就是那个看着最为健壮的肌肉男, 这会儿瞧着也有些有气无力的样子。


    ……而或许是因为昨晚上的意外被骗, 可能是自己一个人在房间里纠结了许久，如今谢临渊的模样看着也显得尤为消沉。虽然副本的这些NPC确实碍于实力不够的原因，在副本开始后就没在这位职业选手身上收取房费, 但在机缘巧合之下，此时的谢临渊倒也算是成功融入了这些萎靡不振的轮回者之中, 看着不再像是之前那样打眼。


    如今唯一能算得上是好消息的，大概就是昨天存活下来的轮回者此时全员到齐, 明面上来看，昨晚似乎并未有轮回者遭遇关卡boss的袭击。


    只是这些到底都只是明面上的信息，关卡boss的实力他们也从未有过真正的接触了解。


    ——昨晚真的没有轮回者遇害么？


    在场的这些轮回者心里都有各自的打量。在经历了昨天下午的混乱后，所有人都有自己的盘算, 轮回者之间的信任在那场闹剧后显得尤为脆弱。


    轮回者们坐在各自的座位上，一边等着副本的NPC将早餐端上桌, 一边偷偷打量其他人的状态, 尽管理智上大家都清楚只有合作才有离开副本的可能, 可所有人却也都在此时吝于交付自己的信任, 生怕自己不小心就会信错人，因此惨死于副本之中。


    餐厅的氛围一时之间显得尤为古怪, 只剩下轮回者们过于安静的呼吸声在这一方天地之间流淌。所幸旅馆的NPC没让场面尴尬多久, 很快就从厨房把轮回者们的早餐端了出来。只是他们那或许是因为连收了两天房费, 于是相比起两天前看着显得越发红润的脸色, 还是让那些暗地里发现了这个的轮回者止不住得胆战心惊。


    而就是在这些旅馆的服务员把轮回者们的早餐端上桌的时候，原本还算是井然有序的餐厅突然发生了一点小小的意外。


    可能是情侣女和情侣男说话时不小心挪动了自己的椅子，导致服务员行走间最终被探出来的椅子腿不小心绊到。


    只是副本里的这些NPC到底都是群不是人的鬼怪，伴随着NPC一脚揣上椅子腿，看似瘦弱的服务员依旧安稳地站在原地，连托盘上放着的牛奶都没有因此而洒出到杯子外。反倒是原本稳稳坐在椅子上的情侣女受到了影响，在椅子腿被踹断的同时失去平衡跌坐在地上，连手上拿着的牛奶也因为这个小意外而尽数倾倒在了自己身上。


    情侣男瞥见女友的狼狈，看着NPC在踹翻了情侣女的椅子后，还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似得头也不回地离开，一时情绪不免上头，在这几天看着意外接连发生的害怕与烦闷的催动下，他甚至都忘记了那位服务员厉鬼的身份，想要直接开口把人叫住。只是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难听的话，他的手就被情侣女抓住了。


    情侣女可太清楚自己男友的脾气了，没等情侣男把话说出口，她就率先抓住了情侣男的手阻拦道：“别，就算是那些NPC口中喊着尊贵的客人，我们在副本里也不能真把这些漂亮话都当真。”


    “现在副本里都已经发生了这么多事，为防之后再因此出现什么别的意外，这点小事忍忍就过去了。不过就是摔在地上不小心倒了一身牛奶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我再换身衣服就够了。”


    情侣男理智回归，他看着自己直接从地上爬起来的情侣女，最后还是咬牙忍了下来。


    只是情侣女这泼了一身牛奶的状态看着也不像是什么能继续安稳吃饭的样子了。因为刚才失去平衡时的下意识反应，不少牛奶甚至直接就从情侣女的领口灌了进去。


    “要不还是我陪你一起上楼吧？”因为一楼并未设置什么卫生间，没什么能拿来给人换衣服的私密房间，情侣男看着准备自己离开餐厅上楼回房间的情侣女，有些不大放心地问道。


    “不了，我一个人上去就够了。”情侣女凑到情侣男耳边轻声说道，“现在轮回者之间的关系看起来很微妙，以防万一，你就留在这里，专门盯着这些人，看看他们之后都准备做什么。”


    “你放心，我身上也有不少保命道具。就算是突然出事，我之后也有足够的时间呼救。”


    不得不承认，情侣女说得确实没错，现在轮回者之间的关系确实紧张得很，两人一起上楼指不定就会因此错过什么重要消息。


    情侣男只能顺着情侣女的意思把话应下来：“行吧，那你自己上去吧，记得一定要小心。”只是最后到底还是没忍住，忧心地额外嘱咐了一句。


    “嗯。”情侣女应了一声，自己上楼回到了房间。


    好在情侣女此行看着好像并没有出现什么别的意外。在离开餐厅没多久后，她很快就换好了衣服回到餐厅，顺利入座，坐回到情侣男的旁边。


    这个突然的小意外到这差不多就算是结束了，甚至不少轮回者都在情侣女回到餐厅后跟着收回自己窥探的视线。


    然而没多久后，餐厅门口突然响起的一声尖叫打破了室内这勉强还算是和谐的氛围。


    “啊啊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到底谁？！”餐厅门口，情侣女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众人看向门外，另一个和刚才进门时看着一模一样的情侣女此时就站在那里。她惊惶地看向情侣男旁边的座位，两张一模一样的面容在互相看到对方存在的同时，露出了同一个害怕的表情。


    “我是谁？我能是谁。一楼和二楼就这点距离，你却现在才出现，摆明了是你有问题吧。”率先进门的那个情侣女反过来质问出声，她的视线在触及情侣男脸上随之出现的警惕的神色后，很快也跟着露出了一个难过的表情。


    不过这实际上并不能起到什么决定性的作用。因为站在餐厅门口的那个情侣女几乎也就是在同一时间内，也在看清了情侣男的神色后，做出了同样的反应。


    眼镜女来回扫过这两个几乎算得上是一模一样的情侣女，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有些戒备地反驳道：“不，你们差不多也就是前脚后脚走进来的。严格上来说，这或许并不能起到什么决定性的作用。”


    不只是眼镜女这么想，在场的这些轮回者都对眼前的这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情侣女抱有相同的警惕心。甚至于那个看见了两个女朋友登场的情侣男自己，都并不觉得双方这压根就没隔多久的时间能作为最终的判断依据。


    情侣男让两个情侣女都一起坐到自己面前，直接出声发问：“我叫什么名字？”他最初决定和其他轮回者隐瞒自己的个人信息，就是为了能在这种必要的时候起到作用。


    然而那在副本正式开始前，就直接被整理成册，摆在所有副本NPC面前的资料算是彻底杜绝了这个方法成功的可能。


    “王浩！”


    “王浩！”


    几乎在同一时间，两个情侣女一起喊出了情侣男的真实姓名。


    两个完全相同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如果不是在场的这些轮回者确实能听出来是两个声源，恐怕都要疑心自己是不是只听到了一个声音。


    情侣男之后又跟着问了不少印象中只有情侣女能回答出来的问题，包括且不限于他的惯常使用道具、上个副本的大致经历、以及不少并不发生在这个副本的过往。这些放在平时并不会被时常提起，同时在轮回者印象中也是关卡boss一定不会知道的事情，却在这之后被这两个情侣女一齐说了出来。


    这些在他们想象中能作为评判标准存在的东西，在这种关键时候却并不能起到任何实际上的用处。


    问到后来，不只是作为当事人的情侣男和两个情侣女，在场的其他轮回者也都露出了担忧和失望的表情。


    局面一时似乎就这么直接僵持住了。


    “要不还是把这两个人都当做是关卡boss来看待，都一起干掉得了。”眼见在一连问出了不少其他轮回者无从得知的私密问题，最后却仍然没能尽数解决问题后，中年男有些不大满意地抄手靠在椅背上，在一片死寂中提出了这样一个简单粗暴的提议。


    “现在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出现在我们面前，摆明了这其中必然有一个就是那个副本提示中的旅管主人，祂这么做肯定就是想要离间我们的关系。可结束副本的方式大家也都看到了，它只说关卡boss皮囊的死亡就能结束这轮副本，换句话来说，这其实并不需要认出哪个是关卡boss，只要人死了就够了。我们完全可以趁着现在这个确认了关卡boss身份的时候动手，虽然会存在部分牺牲，但这也算是提前杜绝了后续的其他风险。”


    “你什么意思？！”情侣男出离愤怒了，“感情最后只要牺牲不到你头上，你就能心安理得地当个刽子手了？！你这还算是个人么。”


    中年男反驳：“凡事都得先看具体情况再分析。你说我残忍，可实际情况是，但凡我们放过了这个机会让关卡boss成功逃脱，之后怕是还要再死上更多的人才能结束这个副本。以少量的牺牲来拯救更多的人，这可是个极其合算的选择。”


    这一刻，听到了中年男说法的情侣男几乎控制不住得想要破口大骂。只是余光扫见在场其他几个轮回者仿佛正在认真思考的表情，愤怒逐渐在他心头褪去，随之而来的是越发浓重的恐惧与担忧——


    对在场除他之外的所有轮回者来说，情侣女的死活实际上并不重要。这一直都是个很容易就能抛却个人情感做出选择的事情，唯一能影响他们做出选择的障碍可能就只剩下他们自己的道德观念。


    ……而在昨天那场因为无法确认关卡boss的真实身份于是随之引出的混乱发生后，再加上所有轮回者日渐羸弱的身体状况，道德在这种时候恐怕也无法起到更多的作用了。


    情侣男强忍下自己心头的愤怒，只能咬牙尝试用更合理的说法来说服这些蠢蠢欲动的轮回者：“你说得对，关卡boss如今确实就在这两人之间。不过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其实并不需要做什么合算的选择。”


    “在已知关卡boss身份的前提下，我们其实已经可以稍稍放下心，在充裕的时间里考量真假的问题。谁先露出破绽，谁就一定是那个副本的关卡boss。我们甚至都不用做出什么牺牲，只要在这再多等一段时间就够了。”


    在进入副本前，大家都是生活在现代社会的人，在教育下有过最基本的道德观念。尽管严格说起来确实会存在例外，可这些轮回者在第二天里也没做出什么为了离开副本，于是直接动手互相残杀的事情来。从这就能看出来，这些人在以前的那些副本里也沾多少血腥。


    情侣男说得没错，他的说法也的确更符合在场大多轮回者的诉求。于是这些轮回者对此倒也没提出多少异议，显然是认同了情侣男的说法。


    “嘁，说得好像你问的那些问题真能测出真假来似的。”中年男有些不满地嘀咕了一句，但碍于在场其他轮回者的意见，最后到底也没说出什么别的风凉话来。


    情侣男权当自己没听到中年男说的这些话。他竭力安抚面前这两个情侣女因为刚才的那段对话生出的不安和无意义争吵，硬着头皮当着所有轮回者的面，继续拿自己的过去经历问问题。


    “时煜。”而就在此时，情侣男边上，冷不丁得，谢临渊突然喊出了时煜的名字。


    昨晚，对着那个空荡荡的法阵，谢临渊算是弄明白了不少事情。比如说时煜能离开法阵的真正原因，又比如说昨天肌肉男在餐厅看到的那个关卡boss的存在与否。


    在鬼气转移后，区别于现实世界的情况，身为断头鬼的时煜必然是因此获得了关卡boss的部分天赋。


    不然就以时煜本人对他的抗拒程度来说，要是能跑对方肯定早早就直接跑路了，哪会一直等到第二天下午。


    而结合时煜那随着副本的变化，一连变了三四个品种的鬼相，这样的猜测倒也能算是符合常理。


    这其中一定有一个是时煜变的……只是此时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面前这两个情侣女看着好像都有些熟悉的既视感。


    两个情侣女的动作似乎都有那么一瞬间的停顿。


    “时煜？这是谁？”其中一个情侣女转头看向谢临渊，表情有些惊疑不定，“这难道是那个关卡boss的名字？你和关卡boss是个什么关系？！”


    “你不会早早就知道关卡boss是谁了吧？你究竟是什么居心？！”


    另一个情侣女也满脸怨怼：“好家伙，原来你都拿到了线索，知道关卡boss是谁了，却还非要偷偷瞒着我们。”


    “现在好了，你满意了，因为你的隐瞒，我甚至不得已必须遭受死亡的威胁，和这个假货站在一块。但凡你早点把这个线索拿出来，或许我们昨天就能直接离开副本，哪里用得着在现在冒这样的风险？！”


    其他轮回者也有些惊疑不定地看向谢临渊。


    就在此时，眼镜女突然适时出声道：“……说起来，昨天晚上的时候，我一连看到两个他从房间里走出来，一个像是去了三楼，一个去了楼下。而到了最后，却只有一个不知道真假的人回了房间。”


    “当时回房间的应该是真货吧，毕竟现在就看那两张一模一样脸，关卡boss肯定就是其中之一。”肌肉男倒也不怀疑眼镜女的话，在两个情侣女出场确认了关卡boss身份的前提下，眼镜女和谢临渊互相之间看着也没有什么矛盾，这使得眼镜女的证词在此时听着也显得尤为可信。


    肌肉男皱着脸，有些不悦地继续往下说道：“不过两个一样的人前脚后脚走出房间，他和关卡boss之间肯定是有点关系。”


    “我也是真没想到，大家都是轮回者，利害关系一致，居然还能出这样的幺蛾子。难不成在这个副本里，实际上还有卧底之类的对抗元素存在么？”


    “确实，他好像之前也有把副本的NPC留在自己房间里……”情侣男故作不经意地提起这件事。


    为了能让自己的女友显得更安全一些，他毫不犹豫地选择转移矛盾，让更多轮回者把注意力转移到谢临渊身上。


    他的这个计划看着显然很成功。


    相比起关卡boss，对于背叛自己的同伴，常人往往会报以更加猛烈的怒火。


    然而就在此时，餐厅门口传来了一个虚弱的女声。


    “救命。”


    这是个在他们看来算得上是熟悉的声音。


    就在刚才，他们亲耳听着这个女声回答了无个数问题。


    所有人僵硬地看向门口，第三个情侣女就这么出现了。


    此时她正虚弱地扒着门框，穿着和另外两个情侣女一模一样的衣服，只是衣服上额外沾上了不少鲜血。


    在场的轮回者脑子里仿佛“嗡”得一声响，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这个时候彻底崩断了。


    作者有话要说：


    想过为爱原谅的小谢：我看到了你的破绽。


    正左右手互博的小时：不，是我故意让你看到了破绽。


    ……


    第52章 *精英怪*


    ……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怎么还会出现第三个情侣女, 不是说好的只有一个关卡boss么？难道说那个关卡boss那个在变幻模样的同时还能随时间不断进行自我分裂，最终变幻出不止一个轮回者的模样？


    那如今在场的这些轮回者真的都是轮回者么……这个副本这样的难度水平真的是他们这些轮回者能成功通关的么……


    餐厅内所有的轮回者都一齐看向了那个此时才堪堪登场的情侣女，所有进入副本后看到副本提示时建立的常规想象在此刻被彻底打破。也不知道究竟是联想到了什么其他细思恐极的内容, 在场几乎所有轮回者的脸色看着都显得格外苍白。


    而门口的那个情侣女可能是因为失血过多于是有些头昏眼花, 再加上身体上的虚弱使得她如今只能勉强扒着门框站直身, 她一时并未看到餐厅内那两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庞, 只是艰难地出声和其他轮回者说明自己的经历：“在我换好衣服出门时，副本的NPC突然对我发起了攻击……”


    她边踉跄地往餐厅里走，边说明自己刚才遭遇的事情, 想要紧接着带出自己“副本的规则在第三天开始后会跟着产生相应变化”的推测。只是此时耳边陡然响起了桌椅移动的混乱声响，这突然的骚乱打断她未完殆尽的话。


    情侣女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身后突然出现了什么吓人的鬼怪NPC, 然而转头后就只看见空荡荡的无人大厅。


    她疑惑地看向餐厅，实在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就当她看向轮回者们的方向后, 那两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情侣女”至此终于映入了她的眼底。


    ……原来在这些轮回者眼中，此时的她就是那个凶恶的厉鬼。


    “啊啊啊！！！”她发出刺耳的尖叫声，如果不是因为受伤而致使的身体羸弱，这画面看着简直和最开始那第二个情侣女出现时的场景没什么区别。


    对上其他轮回者堪称防备警惕甚至于凶狠的敌视眼神, 她几乎没怎么犹豫就想明白了之后可能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遭遇。这使得她下意识地试图和眼前的这些轮回者证明自己的真实性。


    “我知道了，就是刚才, 就是刚才那些NPC对我下手让我彻底失去意识, 把我打晕在地, 就是为了让关卡boss变成我的样子出来招摇撞骗。”


    “浩哥, 浩哥，你要相信我啊, 我才是那个陪着你一起走到现在的人啊。”第三个进入餐厅的情侣女迅速喊出了情侣男的真实姓名, 甚至还连带着说出了一些过去经历副本的信息来试图证明自己。


    然而她的那点小期望至此算是彻底落空了, 再一次听到这些不久前就从另外两个情侣女口中得知的消息, 人群中甚至还有轮回者直接露出了一个近乎于嘲讽的表情来。


    中年男看着情侣男那越来越难看的表情，忍不住嗤笑了一声，不久前被顶撞后生出的不满伴随着无法压制的恐惧，就此直接尽数倾泻了出来：“现在好了，光是最开始的那两个就没能认出来真假，现在又来一个。别不会回头三个凑一块儿，几分钟后又来一个一模一样的说自己被偷袭了吧。”


    “要我说，要不还是趁着现在就直接动手拼一拼概率，三分之二的成功率已经很高了……又或者说，她们之间相像到这种程度，所有条件看着都没多大区别，指不定这些全都是假的，直接就是百分之百的成功率。”


    “你们再给我点时间，我一定能把人认出来的。”和在场其他轮回者不同，对于情侣男来说，三分之二的成功率之下，他只看到了那近乎等用于二分之一的成功率。一旦失败，他的女友便会因此直接惨死在副本中，“再等等吧，我们再慢慢等一等，等到关卡boss自己露出破绽来，事情直接就能这么顺利结局了。”


    他此时说话的语气已然近乎等同于哀求，然而在场却依旧没人敢帮他说话。


    眼镜女躲开了情侣男求救的视线，她的脸上露出了羞愧与内疚的神情，但最终还是有些有些难为情地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像是彻底陷入了恐惧最终无法抵抗的模样：“可是……可是副本的关卡boss好像不止是能变成一个人的样子，没人知道祂到底是个什么实力水平。”


    “之后可能还要单独上厕所，晚上过夜所有人留在餐厅也不实际。就算是我们在这拖时间等，也不可能说所有人都一直等在餐厅里啊。”说到最后，她的话越说越流畅，声音里都带上了能以假乱真的恐惧。声音虽然算不上多大，但足以叫在场所有轮回者都听清他的话语。


    ……事实上，他们在昨晚就参考了所有轮回者的大致性格，连夜赶工敲定了这个合适的剧本。她此时说出来的这句台词只是昨晚上副本NPC们在聊天室里商量出来的合理回答之一，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符合不同语境的煽动性话语。


    “确实，还有三分之二的成功率呢。”一直有些沉默的肌肉男听到了眼镜女的话后，想到了拖时间会给他们带来的各式弊端，最终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最终赞同了中年男那个近乎于赌命的残忍计划。


    中年男至此终于得到了其他轮回者的认同，这也让他忍不住接着多说了几句有的没的：“对吧，我就说呢，三分之二到百分之百的成功率，这已经是足够能让人预备赌一把的情况了。”


    “况且就看现在关卡boss直接暴露在我们面前的情况，现在的局势恐怕已经能算得上是危急了。在这样的前提下，我们肯定得抓紧时间，想办法提前离开副本，不然在关卡boss暴露自身后，谁知道接下来等着我们的会是什么。”他这么说着，末了从自己的随身空间里掏出了自己的道具，看着像是要准备直接动手了的样子。


    “浩哥。”


    “浩哥。”


    在这样的死亡威胁下，两个最先出场、此时正站在人群中腹背受敌的情侣女一时甚至都忘记了互相指责，只扭头惊恐地看向情侣男，想要从对方身上得到什么安全感。


    然而这些都是无用功。


    担心出差错的情侣男确实试图出声阻止其他人的疯狂，但那个体格最为壮硕的肌肉男尽管嘴上说着抱歉，可实际上却并未停下自己的动作，想要离开副本的渴望最终支使着他也从随身空间里拿出了自己的道具，锋利的斧刃反射出一张并不算多歉意的脸。


    三个一模一样的人、关卡boss的未知技能、周边不能确认真假的轮回者、随时很有可能会成为下一个情侣女死在其他人手上的自己、以及越拖延变会显得越残酷的局势……在这座封闭的雪山上，人性的黑暗面最终在这样的情况下展现得淋漓尽致。


    ……不过就是死一个轮回者而已，他们以前也不是没见过死人。就算是最终判断失败也不会有别的什么损失，排除了迷惑选项后这反而还能让他们更快找到关卡boss。


    在场不少轮回者大抵都是这样的想法，道德这种在无限游戏里本就显得无比匮乏的东西，最终在这座接连死人的恐怖旅馆里被消磨殆尽。


    “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


    两声刺耳的尖叫再次响在了餐厅里，似乎是看出来了那些轮回者的最终打算，并不想承演牺牲者角色的两个情侣女无法自控地尖叫出声。她们惊恐地撞开了看着最为瘦弱的眼镜女，一路冲出了餐厅，逃出了旅馆，没入无尽的大雪中。


    而餐厅门口第三个登场的情侣女身体受伤虚弱，也不敢直接对上这么多轮回者，眼见着那两个被围在人群中的假货逃出旅馆，几乎就是前脚后脚的工夫，她也毫不犹豫地选择跟上，跟着跑了出去。


    如果说最开始肌肉男碍于内心的道德还有些踟蹰的话，那么在看到了这三个情侣女看着像是心虚的反应后，当即像是因此确认了答案似的，跟在中年男身后，无视了情侣男的阻拦，跟着情侣女们的足迹，冲出了旅馆。


    “完了我一个人肯定阻止不了他们，你们能帮帮我么？事后我会拿出合适的道具作为报酬。”情侣男试图在留下来的这两个轮回者身上求得帮助。


    然而眼镜女也是赞同赌命冒险的轮回者之一，除了没像是中年男和肌肉男那样追出去外，她和那两个轮回者几乎没什么不同。另一个谢临渊则是早已预见了最终的结果，明白自己在这样的群体疯狂下，就算是掺和进去也没用。


    于是最终，他并未得到任何援助。


    情侣男咬牙看着眼前不为所动的两个轮回者，被拒绝后的他此时眼神里都不自觉带上了愤怒。他定定地看着眼前的这两个轮回者，最后也跟着追出了旅馆。


    ……


    尽管山上的风雪依旧并未停歇，但地面松软的白雪最终留下了那三个情侣女的足迹。


    作为三个情侣女中唯一一个身上带伤的轮回者，第三个登场的情侣女作为最先被肌肉男和中年男追上的目标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看着那两个不断朝自己逼进的成年男人，恐惧几乎已然化作泪水满溢出她的眼眶。


    情侣女踉跄地跌坐在地上，哭着哀求：“求求你们了，放过我吧，我真的不是关卡boss，你们再额外给我点时间证明好不好。”


    “你们看我身上流出来的这些血，哪有关卡boss会在副本里受伤的，求求你们信我一次好不好。”她的话听着甚至已经开始有些像是在胡言乱语了。


    中年男脸色不渝：“我们之前已经给你们很多时间了，然而这些实际上都没起到别的什么作用。”


    说着，也不给情侣女再说话的机会，认定了这就是关卡boss骗术的中年男直接动手，猩红的血最终溅到了他用力闭上的眼皮上。


    然后一切最终无事发生。


    “……你好像弄错人了。”就站在旁边看着中年男动手的肌肉男看着情侣女倒在地上的尸体，有些不赞同地看向了对方。


    中年男真是讨厌极了这种冷眼旁观看着其他人动手后，最后还非要出声高高在上指责他人的样子。此时第一次杀人的经历让他心跳不自觉加快，糅合着恐惧忐忑甚至于厌恶的情绪，他体内的肾上腺激素瞬间飙升，再加上现代教育下对杀人的天生排斥，这一切都让他下意识地想给自己找到一个合适的借口——


    “弄错人了？这可不一定，副本提示不是都说了，‘当皮囊步入死亡’。关卡boss现在有这么多皮囊，就死这么一个也不一定会全显出来，说不定这就是拿来迷惑我们的假象。”


    只是没等肌肉男对此作出回应，此时慢一步追上来的情侣男悲痛欲绝的质问声便彻底打算了他们的互相交流。


    “甜甜，”情侣男的视线从地面上死后犹带惊恐的女友的脸上挪到了在场的其他两个轮回者身上，他从随身空间里掏出道具，做出了一副好像要拼命的架势来，“你们知道你们做了什么吗，你们这就是在杀人。”


    “你们要给她偿命。”


    “冷静冷静，小兄弟，你冷静点，什么偿命不偿命的啊，这其实就是个关卡boss的分/身，怎么回事你的女朋友呢……”中年男试图拿自己刚才的那段说辞来敷衍眼前的情侣男，但对方显然并不理会他的话，直接就开始对着眼前的这两个轮回者无差别动手了。


    在情侣男看来，无论是中年男还是肌肉男，这两者实际上并没有多大差别。


    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情侣男那近乎等同于自杀式袭击的架势显然让两个轮回者都觉得很难缠。


    最开始看他死了对象，无论是中年男还是肌肉男都不大敢下死手，但时间持续得长了后，他们最终对此开始厌烦。


    “喂喂，到也没必要这么不要命吧，差不多就得了啊。你别不会也是什么关卡boss的分/身，于是从最开始不断阻挠，到最后直接还发展成了这样的另类手段吧。”中年男一边招架情侣男的攻击，一边给自己和肌肉男再次找了个下狠手的借口。


    在这种已然开始危及自己性命的紧要关头，即便这个借口乍一听起来有些离谱，但它最终还是成功被这两个轮回者尽数接受，也算是给了自己一个动手的理由。


    好在肌肉男实力强悍，从不在投资自己这点上给自己省积分。在费了好一番的功夫后，他们最终彻底摆脱了情侣男的纠缠。


    苍茫的大雪掩盖住了这片刺眼的猩红，像是从始至终都没留下半点痕迹。


    ……


    追寻着另外两个情侣女的足迹，在旅馆外的雪地上绕了一圈后，中年男和肌肉男最终绕回了旅馆。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最后轻手轻脚地打开了旅馆的大门，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似的。


    他们悄声打开门，伴随着痛苦的细弱呻/吟声和肢体挣扎落地时的动静，门内的景物最终映入了眼帘。


    旅馆里，背对着他们的谢临渊死死掐住了眼镜女的脖颈，后者的身体因为缺氧挣扎而绷紧，像是一张用力拉过头了的弓弦。伴随着最后一阵无用的挣扎，眼镜女抓挠着谢临渊手腕的手最终在空气中无力跌落。


    而似乎是察觉到了背后的动静，那个背对着他们的谢临渊扭头看过来，脸上还带着一丝未褪尽的残酷笑容，像是在为眼镜女的死亡真心实意地开心似的。


    ——这绝对不会是什么出现在正常人脸上的笑。


    当然，在看到进门的中年男和肌肉男，谢临渊脸上那抹病态的笑意很快便尽数消退，露出了平时那个显得有些过于冷淡的模样。


    谢临渊皱眉：“你们要相信我，就在刚才，我亲眼看到她露出了关卡boss的鬼相，她就是这个副本的关卡boss。”


    如果没看到刚才谢临渊露出来的那个笑，或许此时的中年男和肌肉男真能相信他的话。相比起此时这个毫无根据的借口，他们更相信自己亲眼所见的那个画面。


    “感情之前的那些事，还真就是和副本的NPC一起配合演戏啊。也难怪有胆子把NPC留在自己房间里了，副本的关卡boss确实能对此有恃无恐。”在先入为主的观念下，此时的中年男回想起之前的谢临渊所做的一切，总觉得每一个场景都带着刻意，“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你这藏得可真够深的啊。”


    肌肉男也跟着附和：“啧，早知道会是这样，在当时他们说你有嫌疑的时候，我就该直接动手的。”


    他们攥紧手里带血的武器，三步并做两步冲上前，追着逃上楼的谢临渊跟着去了二楼。


    三人的背影彻底消失在一楼。而之后没过多久，地上眼镜女的尸体变回了无头身体的模样。


    时煜的身体径直从地上爬了起来，它小跑着蹿进了厨房，或许是因为心情足够愉悦，期间甚至还摇摇晃晃地从脖子上的断口里喷出来不少血。


    ……


    在看到聊天室里其他同事发出来的谢临渊的位置信息后，时煜引着轮回者径直冲上了楼梯，并在楼梯转角的视线死角直接就近变回了头颅的样子，滚到了角落里，隐没在了黑暗中。


    于是，跟着“谢临渊”上楼的轮回者最终没看到对方的身影，开始小心地搜索二楼的房间。


    回想着对方从始至终的办事逻辑，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扭头去找谢临渊的房间。而在试探着敲了几下门没得到什么回应后，他们直接动手，用手上的武器强制砸开了房门的锁。


    此时的谢临渊还真就在自己房间里。他看着两个骤然从门外冲进来的轮回者，视线在触及这两人身上的血渍后，脸上不可避免地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这下总算是没地方躲了吧？”在中年男看来，无论此事的谢临渊是个什么反应，是装傻还是认命，这都不妨碍他认定了眼前的这人就是个关卡boss。


    此时谢临渊脸上的那点凝重的神色，也适时被他解读成无法逃脱后的为难。


    肌肉男也算是认定了谢临渊的身份：“行了，解决掉你这一个分/身，再去找找有没有什么遗漏，之后应该就能脱离副本了。”


    或许这整个嫁祸的过程确实存在什么疑点，但在这不给这些轮回者任何思考余地的短暂时间里，再加上一连杀死了两个轮回者却依旧无法脱离副本后，不自觉带上了一点泄愤式屠杀的意味以证明自己先前杀死两个轮回者的决定并未出错，并用这反过来抚慰自己让自己安心的前提下，没人会去想自己这会儿预备动手的对象是不是真的关卡boss。


    谢临渊几乎能算是被动地陷入了这场混战，惯用的木制棒球棍在斧头以及剑刃的对比下显得尤为弱势。要不是身手够用，怕是得像是之前那个情侣男一样，直接被迫认栽。


    他试过和这两个精神状态接近疯狂的轮回者讲讲道理，但不巧的是，在打起来后，他们反而更认定了谢临渊就是副本的关卡boss。


    “这个身手……这肯定就是关卡boss了，都不用再继续往下猜了吧。”肌肉男引以为傲的武力优势被反过来压制，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的肌肉男在这之后就认定了自己的想法，下手也是越发狠厉。


    无法解释的谢临渊：……


    与此同时，副本NPC聊天室里，看着最后仅剩的三个轮回者成功战成一团，所有NPC都忍不住内心的激荡，在聊天室里开始直播战况。


    ……尽管大家实际上都有这方面的权限，用不着什么他人文字转播。


    【打起来了打起来了，剑刃直接擦过了bug的脸。】


    【啊啊啊，bug在混战下成功损失了一个棒球棍，斧头劈得真的好爽。】


    【斧头擦过了bug的胳膊，就差一点就能直接把他的手剁下来了。】


    【bug的棒球棍再次有了缺损，干得漂亮，人到中年心不老啊。】


    【等等，好像有点问题……bug随手又换了个新的棒球棍，他到底囤了多少新手道具？！】


    【确实有点问题，每次看着好像都是差一点药丸，但最后每次都只是差一点。】


    【要不我们还是帮帮那两个轮回者吧。】


    【确实啊，不然这么个大好机会，错过了之后可就没有了。】


    说着，二楼混战中心，一只手从地板上悄无声息地浮现。它抓准两位打上头了的轮回者的视线死角，直接伸出地板妄图抓住谢临渊的裤腿，强制让谢临渊的动作里出现破绽。


    然而可惜的是，这点小动静似乎并未能成功瞒过谢临渊的眼睛。他不仅避开了NPC的偷袭，还反过来踩了那只手一脚，直接把它踩回了地板里。


    【可恶的卑鄙小人，居然躲开了我正义的偷袭！】偷袭失败的NPC看着手背上的脚印，没忍住在群里嚎了一嗓子。


    【我们必须得再接再厉啊。那么多人呢，不管怎么样，总得让他出现点破绽吧。】


    【我们大家一起上啊。】


    【等等，大家或许可以换个别的方式正大光明地出手。大家一窝蜂上难免会因此出现什么遗漏，这样很有可能也会让那些轮回者因此而反应过来不对。】作为被谢临渊坑过无数次的NPC，时煜在“弄死谢临渊”这方面的决心上可比在场的这些同事都要来得激烈。


    这已然能算得上是他们离成功最近的一次了，激动自然在所难免。不过相比起其他因为“打败bug成就奇迹”的目标而激动的同事，在此之前经历过不少失败的时煜在同事们的对比下，在此时也可谓是算得上是冷静了。


    他认真观察了一下目前的局势，在发现其他同事被暂时的成功冲昏头脑后，当即出声发言：【没贴道具的棒球棍就是普通的棒球棍，在被围攻且频繁换武器的前提下，他不可能来得及往上贴什么符箓。我们现在完全能再换个别的方式动手。大家跟我一起做，我们甚至都可以当着那两个轮回者的面，理所当然地拖bug后腿啊。】


    说着，时煜直接套用NPC在副本结束前的临时权限，让自己的两只手从地板下伸出。


    他左手做出一副阻拦的样子轻轻抵住中年男的剑刃，全程没用多少力气，而右手却死死抓住谢临渊的胳膊，光是看衣服上的褶皱就能看出来他用力的力道。


    时煜挡在谢临渊的身前，看着像是一副保护的姿态，实则恨不得直接把人拉下水，送他去走黄泉路。


    “果然，我就知道，这一定就是关卡boss了，不然这些NPC保护他做什么。”中年男看着那只抵住了剑刃的小黑手，第一反应就是费尽吃奶的力气把手上的剑用力往下压。因为足够用力，恍惚之下他甚至都没能感知到“保护关卡boss的NPC”那轻飘飘的力道。


    因为被抓得死紧，差点头都被砍下来的斧头直接削掉的谢临渊：……


    ……


    在轮回者和NPC的共同努力下，虽然几经曲折，但他们最终成功驱逐了bug。


    而作为被驱逐的bug，在视线彻底陷入黑暗前，在倒地的瞬间，谢临渊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凑到他的耳边，说出了一句格外熟悉的话。


    “路我差不多已经给你铺好了，你就安心地去吧。”


    这可真是个熟悉的句式，毕竟这最初就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去你大爷的……谢临渊难得在心里爆了粗口，算是亲身体会到了时煜在上个副本里被投进功德箱时的心情。


    要不是人是真的已经死透了，怕不是这下直接就能被时煜给气活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正常人死了对象：我一定要让你们偿命（怒火中烧


    不正常的人被对象害死：去你大爷的（同怒火中烧


    不正常的人死了对象：你就安心地去吧（bgm：好运来


    ……


    第53章 *精英怪*


    “啊！”


    “呀！”


    “嘻嘻。”


    在谢临渊倒地的瞬间, 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在论坛上靠着搞垮三个副本，搅出一阵风雨的bug就这么颓然倒地死在了他们的副本里，所有参与并关注着这一切的NPC都爆出了一阵压抑的欢呼尖叫声, 他们几乎都难以控制住自己情绪, 一时有不少鬼都忘记了自己作为NPC的基本素养, 在旅馆里引出了一些小小的骚乱。


    这也使得如今副本仅存的那两位轮回者因此陷入了紧张, 不断后退着推到门口，警惕地死死盯着谢临渊的尸体。


    好在副本的NPC们在惊喜过后，很快就看到了这两个轮回者的反应。


    在发现了自己稍显出格的举动之后, 纷纷闭上自己的嘴继续在旅馆里沉默装死人。只剩下无数双因为惊喜于是瞪得老大的眼睛暗地里偷偷看向肌肉男和中年男，为副本里有这么两个帮他们成就大业的“股肱之臣”而欣慰。


    ……就是因为这两个轮回者, 就是因为他们的高杀伤力道具和不懈的围攻，这才使得他们这些NPC最终赢得了最后的成功啊。


    一时之间, 那些NPC们投向轮回者原本只有“积分业绩”的纯粹眼神里，都随之带上了一点仿佛看自己人一般的亲近——为刚才并肩与bug作战的情谊。


    而那副本仅剩的两个轮回者显然无法完整接收到这些厉鬼NPC们的正面情绪反馈。


    感受到那些隐没于暗处的厉鬼们投来的视线，肌肉男和中年男只觉得紧张，觉得副本很快就要随着关卡boss的死亡推进到了下一个步骤。


    然而眼见着谢临渊那具全然死透了的尸体都要随着低温而冻到僵硬, 他们最终也没能迎来副本的结束。


    ——难道说谢临渊真的不是什么关卡boss，他们刚才是真的杀错人了么？


    肌肉男的眼神从最初于NPC们的“保护”下干掉谢临渊后的如释重负转化为惊疑不定, 他迟疑地看向在场唯一存活的另一个轮回者, 很快从对方眼底看到了和自己如出一辙的怀疑。


    他们都开始怀疑另一个除自己之外, 副本内仅存的另一个轮回者会不会是关卡boss了。


    在接连不断的杀死了不少轮回者后, 对比现在这个看着像是已然笃定了答案的结局，道德显然已经难以遏制他们此时心中仿佛理所当然般生出的恶意。


    眼见中年男的右手紧了紧, 做出了一个有些明显的即将进攻的样子, 肌肉男当即沉下脸, 将斧刃对准了对方。


    “原来你才是那个关卡boss, 我说你怎么一直鼓动别人动手，下手也毫不留情，原来都是因为这个啊。”肌肉男恨得咬牙切齿。


    中年男也随之露出了一副痛恨的模样：“啧，得了，现在就剩下我们两个了，你也没有什么继续往下演的必要，就别再做出这副假惺惺的样子来了吧。”


    在副本明面上看着好像就只剩下两个轮回者的前提下，他们都觉得对方就是那个关卡boss。


    他们几乎能算是理所当然地开战，兵戈相向了。


    旅馆里再次响起了杂乱的混战声。


    与此同时，相比起这两个轮回者针锋相对的氛围，副本NPC聊天室里，NPC们的聊天氛围堪称是和谐。


    碍于副本本该有的沉重氛围，在无法于现实发泄自己的狂喜后，所有NPC都只能在聊天室里欢呼雀跃，感慨他们创造出来的这个开天辟地头一遭的伟业。


    【嗐，之前看论坛感觉好像很难缠的样子，现在这么回头看感觉也就那样吧。】


    【别说得这么轻松，之前那些战败的关卡boss听到了可是会生气的。我们能成功，主要是副本的性质决定了我们这一次的胜利。要不是这些轮回者们内斗，给了我们机会，恐怕这个副本最后能不能顺利结束都是个迷。我们这一次可以说是创造了奇迹。】


    【确实是奇迹。我们可是击败了有bug之称的谢临渊，这放在游戏里都能算是以实力击败开挂选手成功诛仙了。前面的同事你还是看少了论坛上血泪贴，没看到那些关卡boss的血泪控诉。】


    【再一次感谢无限系统给我们准备的这个绝佳副本。】


    【我觉得不只是副本合适的原因吧，这里面也有时哥的功劳。你看bug这次哪里少搞幺蛾子了，强制罢免关卡boss，强行改动原有剧本，但凡时哥一不小心表演失误，对剧情的安排出现错误，这个副本分分钟就该崩了。】


    【对，我也这么觉得。能让副本发展成这样，这都是时哥的功劳啊。】


    【时哥，你要不要出来给我们说几句？】


    ……在这一连串的操作下来后，原本同事间互称的礼貌小时也变成了亲近的时哥，表明了这些厉鬼们在经历了这一切后的真实心境。


    时煜有些不好意思，但更多的还是对副本的责任心：【那什么，要不还是等到副本结束后再说吧。我看那两个轮回者好像都快决出胜负了，现在副本都还没成功收尾呢。】


    关卡boss也顺势跟着出声：【大家不要分心，现在副本还没结束呢，我们之后还要接着演最后一波。因为我的技能都不在技能面板里，之后恐怕还需要你们更用心才能补上这个缺口了。】


    时煜和关卡boss这么一说，当即不少上了头的NPC跟着反应过来调整了心态。继续观察轮回者们的情况，争取在驱逐了bug后，紧接着来一个完美的收尾，漂漂亮亮地拿到业绩。


    【收到，我会努力的。】


    【我这就开始筹划出场吓人。】


    ……


    肌肉男和中年男的对战以前者的绝对胜利告终。


    因为在体格上占据绝对的优势，于是在相同境况下，几乎没怎么费力，肌肉男手上的斧头就成功砍下了中年男的头颅。


    这下总该结束了吧……


    肌肉男看着这个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旅馆，自然而然地生出了这样的想法。


    疲惫感至此终于从魂灵深处不断翻涌而上，然而他站在原地又等了几分钟后，最终没能等来副本结束的提示。


    身后不远处的走廊上突然传出门锁打开的细微声响，肌肉男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他的瞳孔骤然紧缩，几乎是木然地僵硬来到了走廊处。


    走廊上，眼镜女的房门大开，而房间的主人此时就站在门口，微笑着静静看着他，像是全无遮掩的打算……不过也是，现在副本里也只剩下他这一个活人，如今已然没有什么隐藏身份的必要了。


    “……我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啊。”叫人反胃的血腥味不断涌入鼻腔，表情僵硬的肌肉男最后用虚弱的语气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


    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画面，眼镜女嘴角的微笑不断上扬扩大，最后甚至显出了狰狞来。


    她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肌肉男，那显得格外扭曲的表情伴随着阵阵如影随形的血腥气，甚至在此时让肌肉男凭空生出了反胃呕吐的欲望。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肌肉男总觉得周围的血腥味闻着好像越来越浓郁了。


    他这么想着，随即下一秒，眼前的眼镜女脖子一歪，整颗头便像是熟透了的桃子一样砸在地上，不断流出猩红的汁水。


    脖颈的断口不断喷出血来，它甚至直接溅到了肌肉男的脸上。


    ……当然，如果此时的肌肉男能回忆起最初到达旅馆时，那个前台NPC给他们留下的深刻记忆，或许也能从眼前的这个画面中品出一点熟悉感来。


    而在这个断了头的“眼镜女”身后，在那扇大敞开的房门里，真正的关卡boss此时就在房间内。


    在其他同事的帮助下，关卡boss成功在轮回者看不见的角落里求死，触发了副本的通告。


    【恭喜诸位轮回者成功找到了那位旅馆真正的主人。】


    【诸位轮回者将在未来十分钟后脱离副本，请务必挣扎着活到那个时候。】


    ……由于缺失关卡boss的技能，担心自己死后的画面没有关卡boss本该有的冲击力，眼镜女索性直接选择让时煜出面帮他代劳，自己则是随便找个地方寻死触发通告，以此来给最后的幸存者营造压迫感。反正只剩下最后一个轮回者了，这么安排倒也没什么大问题。


    “眼镜女”身后的影子在灯光下凝实，像是某种流动的粘稠液体一样不断变动轮廓。那颗掉在地上的头颅突然滚动着露出了自己的脸，黏腻而贪婪的眼神随之投射到了肌肉男身上。


    “嘻嘻嘻……反正也活不长了，和其他人一起都永远留下来吧。”红得仿佛要淌出血来的嘴唇蠕动着吐出这句话，刺耳的声音光是听着就叫人觉得毛骨悚然。


    其他NPC的脸纷纷从地板下探出来，无数张带着扭曲表情的脸像是即将发芽的种子似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尽数冲出来。


    整条走廊此时看着就像是融化的蜡烛一样变形，天花板不断向下滴落红色的血肉。仿佛有什么巨人捏住了走廊的两端反方向扭动，整个旅馆内部的空间都随之开始歪曲。


    “啊！！！”肌肉男尖叫了一声，心理防线至此彻底崩溃。


    他甚至不敢再看一眼周围的景物，几乎是闭着眼冲出了旅馆……


    副本自此结束。


    ……


    副本后台，结束了本轮副本的NPC们结束了工作，回到了这里。


    “完美完成任务，这一波直接干掉了bug，最后结算应该能拿到不少积分吧。”


    “这肯定啊，之前那个谢临渊都搞垮多少副本了，他一定很值积分。唯一可惜的是最后没能把最后那个轮回者弄死，我光是看他的表情就很有动手的欲/望。”


    “你是新人吧，不论是为了让我们努力完成的副本在无限游戏里有存在的痕迹，还是说副本本身的结算规则，全员死亡的结局在通常情况下来说都不算是最优解。”


    “想开点，别老是想着打打杀杀的。这个小老弟都给我们击败bug的壮举奉献出来了多少自己的力量了，留他一命这也算是回报啊。”


    “回报的话……从轮回者的角度来看，直接把他也弄死在副本里才能算是回报把……”


    厉鬼们顺口各自聊起了天，时煜和本轮副本的关卡boss亦然。


    在回到副本后台后，关卡boss主动和时煜搭话：“小时，你这水平是真的不错啊，这次全亏了你，不然这个副本怕是又要垮了。”


    无论是第二天用嫁祸的手法排除眼镜女嫌疑、引出轮回者之间互相猜忌的操作，还是第三天直接点爆轮回者之间的氛围，让他们在混乱下互相动手、甚至搞死了bug的计策，这些使得这个副本最终获得成功的关键转折点都是来源于时煜的努力，以至于副本后期，作为关卡boss的她甚至都没怎么在副本里花心思，算得上是被带飞的那个。


    这也让关卡boss此时说话的语气格外诚恳。


    时煜有些不好意思：“也不全是我的功劳，这次的成功全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


    “之前那次技能转移的意外没引起别的混乱，导致最后结果出问题就好。”


    “别说，说起技能转移，我还得感谢最后是你接手了那些关卡boss的技能呢。不然换做是别人，最后可能还发挥不出这样的关键作用。”关卡boss感慨了几句，最后真心实意道，“真希望下个副本我还能和你合作，被带飞的感觉真的好爽啊。”


    时煜笑笑，礼貌回复了几句类似于“我也是”的话后，最终道别，和凑巧同副本的邻居边聊天边顺路一起回到了职工公寓。


    ……


    时煜回到了职工公寓，在按照自己的过去习惯将本轮副本的经历和表现简单总结写下后，没等多久就等到了自己上一轮副本的结算信息。


    那笔看着依旧大额的积分此时已然不能引起多少时煜的注意了。习惯了这个夸张数字的时煜径直忽略了这个其他同事最为关心的具体数额，率先看向了结算信息里其他部分的内容。


    和过去这几轮副本后通常只会写明他降职的文字不同，在成功弄死了谢临渊后，副本的结算信息里居然写明了他在这轮副本后将直接升职，从精英怪变回小boss。


    果然不愧是无限游戏知名bug么，一个更比十个强……


    时煜把那段提示升职的信息来回看了两三遍，不免为此而咋舌。


    ……尽管看着好像只是简简单单升了一级，但要知道，当初他从精英怪升到小boss时，可是连着下了好几场副本，接连尽数取得胜利后才成功升级。如今只一个谢临渊，居然就能抵得上那么多场副本出局的轮回者了。


    如果把副本比作游戏，那谢临渊一定是其中经验最肥的那个野怪。


    第54章 *小boss*


    在看够了自己的升职信息后, 时煜终于把自己的视线投向了上轮副本获得的积分——


    单独把这串数字摘出来看时，这确实和以前的每次经历差不多都一样，依旧是个看着高到有些夸张的数字。


    可对比上上轮副本里绕开谢临渊冲到KPI后获得的最终积分, 在上轮副本里在成功的同时径直连着将bug一起弄死的前提下, 这两轮副本结算积分之间看着并不算多明显的增长, 此时就又显得有些不大正常了。


    ……要知道, 就是在上上轮的那场副本里，他做的也只是哄着谢临渊绕开关卡boss和其他轮回者，而这到最后都能拿到一个不低的数额。可这次, 他在冲到KPI的同时连着把bug都直接一起干掉了，甚至还顺带着升了个职, 积分涨幅却还不到原来的五分之一。这摆明了就是有问题。


    时煜也不知道自己这是达到了无限系统规则下薪酬的极限，积分已然涨到了涨不动的地步了, 还是说成功完成副本和弄死谢临渊之间本就没什么大的区别，就好比答卷上哪怕写了两个解答方式最后也只会拿到正常一样的分数，本来就看着显得有些不正常的积分这会儿看着更反常了。


    考虑到结算积分的数额本来就会随着副本的难度不同而跟着有所变化，尽管在bug出现后, 他们就直接将难度拉满，副本的难度和之前每轮副本一样, 都在主观上调到最高, 这几轮副本算起来其实并没有多少差别, 可为了以防万一, 时煜还是考虑到了这个可能，看看能不能登上论坛找到其他同副本同事的最终结算结果, 并以此来作为对比。


    就好比上上个副本的关卡boss只是成功就忍不住在论坛上发帖庆祝一样, 只是在登上论坛的瞬间, 几乎没怎么费力去找, 时煜一眼就在论坛首页看到了那个庆祝bug之死的飘红帖子。


    【大家不要恐惧，也不要害怕，就算是bug也终有被攻克的那一天。就在我上一轮的副本里，在所有同事的努力下，我们一起成功干死了谢bug，让这个行走的业绩最终落在了我们的口袋里。】


    【1L：当然，在此特别鸣谢时哥的帮助，要不是他在拖住谢bug的同时，还给我们提供了精妙的计策，或许这场攻坚战也不会赢得这么彻底。】


    【2L：wow，真的假的，你们居然成功干死了bug么？牛啊。】


    【3L：之前那个绕开bug冲到业绩的关卡boss都挣到了那么多积分，谢bug他那么肥，你们这一轮副本下来应该能挣到不少积分吧。】


    【4L：也没个凭证啥的，不会是编出来骗人的吧。我觉得这种事还是不要编出来瞎骗人比较好，信了这些话后要是下场倒霉遇到bug再次失败，这反而会让人觉得很崩溃的。】


    【5L：回复4L：我就是上个副本的NPC之一，我保证，我是亲眼看着谢bug倒地而亡的，这个帖子里讲的都是真的。】


    【6L：回复5L：那你倒是上个结算积分截图来证明一下啊，那个时哥是不是就是你们副本的关卡boss，你们倒是让他上来发个截图啊。都弄死bug了，这个结算积分怎么着也该比之前那个冲到KPI的楼主要高吧。】


    【7L：回复6L：啊这……那什么，时哥他还不是副本的关卡boss，他只是副本里一个有关卡boss意识的精英怪。听说当初就是因为这个bug才从关卡boss一路跌到这个水平，如今成功反杀，这也算是大仇得报了吧。】


    【8L：回复7L：真的假的，这看着也太像假的了吧？！】


    【9L：回复8L：真的，我敢保证是真的，我就是之前晒积分的那个关卡boss，当时场内的一个精英怪就是小时。】


    【10L：回复8L：真的，之前在bug的传说开始前，我那个副本的关卡boss就是时哥，拼音缩写sy。没想到他在副本结束后居然过得这么坎坷，结合这个帖子的标题，感觉都能直接写出来一幕荡气回肠的复仇歌剧了呢。】


    【11L：回复8L：真的，时哥，sy，我那场副本的小boss。他真的是个很好的人，是个很善良的前辈，教会了我很多理论知识。可惜当时副本失败结束后没要到联系方式，不然看到时哥他时来运转，成功取胜，我这会儿一定要给他发条消息道喜。】


    【12L：woc，这就看着就有点过于牛逼了啊。我脑子里已经构想出了一个不屈不挠的厉鬼形象。sy，简直我辈楷模……虽然感觉一连遇到bug这么多次，看着有点点倒霉。】


    【13L：回复12L：这怎么能说是倒霉呢，这就是有点过程曲折罢了。干死了bug，等待着他的一定是未来通天的坦途。】


    【……】


    似乎是因为当事人和当事鬼的故事看着都显得有些过于戏剧化，尽管上一轮的同事的确把刺杀bug的成功经历贴在了论坛上，可还没等到相关人员爆出自己的入账积分，话题就径直歪到了其他地方上。


    看着大家的好奇心很快就因为那段曲折的过去尽数歪到了自己身上，时煜快速略看了一眼之后的跟帖，在看到后续没什么和积分收入相关的内容后，最后只能有些可惜地关掉了帖子，并按照过去的习惯，只把自己上轮副本的最终入账积分照旧写到了总结里。


    然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门口的门铃响了起来。


    在时煜住进来这么久以来，这还是他第八次听到自己的门铃响。


    因为大家都是流水的同事，互相之间最多也就只有副本里的一面之缘，所有忙于攒积分的厉鬼相见会面的缘分只有副本里的那短短几天，厉鬼之间实在没多少人情往来的必要和需求。


    这也使得厉鬼之间的现实交往都不算多紧密，大多聊天都止于论坛发帖。


    时煜从椅子上站起来，有些好奇地走到门口开门。而随着房门被彻底打开，门外的邻居也随之映入了他的眼帘。


    没等时煜开口说话，邻居就率先说明了自己的来意：“那个，时哥，我这次来是专门和你道别的。”


    “在上轮副本结束后，我差不多已经攒够了积分可以直接走人了。之后我就要搬出这间职工公寓了，附近也没其他什么熟悉的人，走前就和你先说一声。”


    时煜有些惊讶：“积分兑换的不是只有记忆么，为什么要走人？”


    ……倒也不是讶异于自己的这个胆小邻居居然能攒够积分的这回事，毕竟上个副本开场前对方就说过自己快要攒够了，他只是有些弄不清楚兑换记忆和收拾走人之间的必要关联。


    “怎么说呢，这个原因有些不大方便和你说。”邻居有些为难，他挠了挠后脑勺，认真思考过后最终还是放弃了，“抱歉啊，时哥，这个真的不大方便和你说。”


    “不过有个事情我一定得告诉你，这也是我最初敲门的目的。我知道时哥你可能不是很喜欢最近攒积分的这个流程，毕竟之前看了看论坛的帖子，那些手段确实看着好像有些不够厉鬼，和你之前的风格截然相反。但不管用什么手段，时哥，你一定一定要抓紧时间攒够积分。我们这情况看着貌似时间充裕，用不着太急，但兑换记忆这事吧，晚了是真的会来不及的，到时候后悔就真的晚了。”


    在此之前，在攒积分的这事上，时煜对此一直都有一种莫名的紧迫感，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原因。如今邻居突然提起这些，他感觉自己过去的那些疑惑至此终于有了突破口。


    时煜试探着追问：“那如果晚了会怎么样，这个你能告诉我么？”


    邻居歉意地看着时煜：“这个不能说，管理员说过要保密的，我要是说了情况反而会更糟糕。”


    “好吧，”时煜不再逼问，转而问出了另外的一个问题，“那我能问问么，你上一轮副本结算了多少积分？”


    “我有些事情总是想不明白，需要其他数据方面的参考。”


    邻居迟疑了片刻，最终报出了一个数字——那远远高于普通小怪炮灰能拿到的数额，甚至等同于时煜在遇到谢临渊前身为小boss时结算的积分。


    对比起上轮副本邻居几乎没什么亮点的表现，这个数字光是听着就觉得夸张。


    时煜甚至都有些不好意思继续往下问了。在这样的前提下，总觉得哪怕是最普通的疑问，都能凭空带上了一点近似于不平的质问。


    反而是邻居看到了时煜纠结的表情，最后踟蹰着小心补充提点了一句：“怎么说呢，时哥，我知道我这个积分看着的确不大正常，但无限游戏的积分结算方式远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离谱。”


    “之前听说你也遇到过这种情况，我只能说，这一切都和运气无关。你未来千万不要改变自己的行为方式，以前怎么样未来就怎么样，在获得这些超额积分后，只要继续坚持做自己，按照以前的做事逻辑继续，这样才能在最后获得最大的收益。你应该还记得我们之前在副本开场前说的那些吧……”


    他似乎还想继续再往下说，但像是有什么无形的力量扼住了他的喉咙，话题就此戛然而止。


    邻居的脸色当初就变了。他用力捂住自己的嘴，站在原地等了片刻确认无事发生后，这才放下自己捂住嘴的手，有些慌乱地和时煜道别：“时哥，感谢你当年对我的照顾，这会儿我真的是要走了。”


    时煜挥手和对方道别：“嗯，拜拜。”


    “再见。”邻居最后抿出一个笑，和时煜挥手告别。


    他看着站在门口好似等着目送他离开的时煜，恍惚间回想到了自己当初看到时煜领到了“优秀厉鬼”的荣誉回来后，因为发愁副本于是腆着脸上门请求对方指教的过去。


    本以为自己最后什么都问不到，毕竟以前去找其他厉鬼后大多也都是无功而返，没想到对方居然真的同意并让他走进了公寓大门。虽然那段看恐怖片做阅读理解的经历对他来说确实有些黑暗，但现在回想起来倒也多了点别的感觉。


    ……可惜这次离开公寓楼后，恐怕未来就不会有再见的时候了。


    他这么想着转身往外走，背影最终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


    告别自己的这位关系还算不错的邻居，时煜在门口站着调整了一下情绪，转身回到了房间，继续琢磨无线游戏的事情。


    也算是凑巧，在和邻居说完这些话后，他对此也随之有了更多的思路。


    “你应该还记得我们之前在副本开场前说的那些吧”……照邻居的说这话时的语气，他们当时对于无限游戏的猜测或许还真对了一部分。


    他们参演的这些副本，或许真的近似等同于真实的电影。只是对比他和邻居那算起来都有些反常的入账积分，甚至于这几轮比关卡boss还要高的入账积分，这或许也不能直接简单等同于电影的角色薪酬。


    那还有什么与电影挂靠、看着又符合情理的东西呢……时煜回想着自己过去的各种观影体验，最终终于找到了个和角色排序无关的东西。


    那就是人气。


    就好比有些电视和电影上映后，事后最出名的不会是男女主角，而是配角甚至于是反派。一番二番的次序在这时候并不会起到多少作用，观众的喜爱通常只会与演员的表现以及戏份内容挂钩。


    于是换算到无限游戏的副本里，最后入账最多的很有可能也不会是关卡boss，也有其他小怪炮灰以另类的方式突出重围的可能——比如他的邻居以及他自己。


    ……至于无限游戏里的升职规则，联系副本内随时会出现需要关卡boss及时调整计策与剧本的情况，靠业绩水平划分职介，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吧。


    不过如果入账积分最后真的和人气这种东西挂钩，那是不是说明，当他每次进入副本的同时，就好比那些荧屏上即将开演的电影，副本之外有着无数观众注视着副本里的一切呢……时煜试图找到个反例来推翻这一切，但无论是除了恐怖外无人真正死亡的副本，还是自己那和职位没什么关联入账积分，这些符合逻辑的事物都直接做实了他的猜测。


    这或许就是个用于观赏的、可互动体验的另类电影。


    那既然这样，为什么非要拿过去的记忆作为酬劳，要参演的他们非要在彻底失去记忆后参演呢，这种事好好说又不是不会答应……


    时煜有些看不明白无限系统非要做这些事的逻辑。不过回想起不久前邻居和他告别时，那算不上是怨怼的神情，事情或许远没有他想的这么糟糕。


    ……


    现实世界，时煜的病房。


    姚阳捧着他小师叔的家伙什儿，为避免未来在普通人看来等同于封建迷信的做派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使得他们之前为走进这间病房而做的努力不至于前功尽弃，他全程避开了走廊的医生护士，偷偷摸摸走进了房间。


    ……就在几天前，谢临渊就是在看见了这个躺在病床上不说不动弹的时煜后，突然改变了自己原本的打算，准备留在这里。而他也抱着旁观学习小师叔手法的心思，以及一点点的、微不足道的八卦心，选择暂时跟着留了下来。


    在不就之后，他的那位小师叔就该走进这间病房，给病床上躺着的时煜做法，看看能不能用玄学的手段叫醒这位意外成为了植物人的病人。


    也不知道他的小师叔到底是怎么认识的这个人的，明明就从之前他打听出来的消息看，这个时煜的活动范围和他的小师叔过去的行程压根就不存在重合，按理说两人也不该认识才是。


    姚阳看着那个躺在病床上的时煜，惋惜的同时不免跟着有些好奇。各种复杂的想法纷纷出现在他的脑中，只是碍于他不敢开口去问谢临渊，另一位当事人又不可能出声回答他，他明面上依旧还是一副正经的样子，认真地在病房里按着小师叔的嘱咐小心布置。


    病房的房门再次被打开，生怕被轰出门的姚阳听到声音后下意识警惕地转头看过去，直到在看清谢临渊的脸后算是松了口气。


    “小师叔，还差一点点，很快我就布置好了。”姚阳汇报自己的进度，然而却意外看见了谢临渊骤然凝重起来了的脸。他不免有些紧张，有些无措地小心问道：“怎么了？小师叔，是我那里弄错弄错了么？”


    “没有，你没弄错，这是我的问题。”谢临渊挎着一张脸，表情看着比平时惯常的冷淡生动了不少，“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看到他的脸就觉得有点心梗，总觉得他好像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


    “不行，我得出门先缓缓，这会儿我压根就没办法全心全意地做事。”


    “……啊？”姚阳一脸懵逼地看着转身走出病房的谢临渊，不知道这到底又是发生了什么。


    ……明明之前在看到这人后还非要腆着脸免费给人做法，事到临头却又突然说什么心梗，觉得对方对不起自己。就看时煜现在安分得不行的情况，他这也不可能说在这几天里突然哪天从病床上跳起来，给你一拳啊。


    作者有话要说：


    某不知情的小师侄：这人指定有点毛病……还对不起你的事，你这别不在趁机碰瓷吧。


    某不知情的小师叔：明明什么过去都没有，就突然就尝到了爱情的苦。


    ……


    第55章 *小boss*


    姚阳一脸懵逼地看着谢临渊转身走出病房, 实在搞不明白他的这位小师叔在这几天里是怎么遇到了足以叫人心梗的事情的。


    不过这问题倒也不大。因为很快得，甚至都还没等姚阳回过神来继续手上的活，他就看见他那位出门缓过劲来的小师叔很快就回到了病房里。


    姚阳：“不是说心梗, 要出门缓缓透透气么。”嘴上说得这么严重, 你为什么还没过一分钟就直接回来了？


    “怎么说呢, ”说话时, 就是连谢临渊自己脸上都透出了点莫名其妙，“出门后倒是不心梗了，直接改成心慌了。这对我来说更难受, 想想还不如直接回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明明如今时煜的情况是个连最基本的移动都要假借他人之手的植物人, 他却总觉对方下一秒就会彻底消失在自己眼前。


    所幸这些莫名其妙的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所有可能会妨碍到他后续行动的情绪, 很快就在他再次看到时煜的脸出现在自己眼前后，跟着消失不见了。


    而旁边听到谢临渊回答的姚阳只觉得离谱：……


    姚阳：……天，这就是传说中的代沟么？他现在居然完全不知道他的这个小师叔究竟是在说些什么。


    ……


    事情之后进行得很是顺利，身体健康的谢临渊没再心梗也没再心慌, 他和姚阳一起把场地布置好后，很快就按着这几天连通门派内网, 通过内网上收录的电子书了解到的那些新知识, 着手尝试唤醒病床上躺着的时煜。


    最开始, 谢临渊只觉得时煜很有可能是在遇险之后丢了魂, 魂魄离体后，由此成为了植物人。然而直到他真正上手后, 才发现真实的情况远比他想象得还要来得复杂——


    和他最开始的猜测不同, 在这段昏迷失去意识的时间里, 时煜的魂魄貌似一直就被什么不知名的东西锁死在自己的身体里。即便魂魄确实归位, 一直都呆在躯壳内，但时煜的魂魄就是一直没办法正位，让人清醒过来。


    ……哪怕他出手对此进行额外的干预。


    恍惚间，他甚至还在动手的同时，听到了近似于机械运作时齿轮咬合滚动的细微声响。


    简直有毒。


    “小师叔，具体情况怎么样？有没有成功的可能？”边上，眼巴巴看着谢临渊动手的姚阳看着自己的小师叔骤然停下动作，礼貌性地问了这么一句，也好让在边上的自己看着不像是个闲人。


    “没用。魂体像是被什么东西一直锁在了自己身体里，就是没办法直接清醒过来。可能此时的他有触觉有听觉，但就是没办法直接清醒过来。”谢临渊叹了口气，人生头一次承认自己学艺不精，“应该是我着手研究这方面的时间还是太短，水平还不够。”


    “以前就不该贪图省事，觉得自己用不上就直接省略了那块内容。不然……啧。”说这话时，语气里难免或多或少带上了一些懊恼的意味。


    “这样啊……这应该和水平无关，小师叔你也没必要因此后悔。”姚阳看了看病床上的时煜，万分好奇对方到底和自己的小师叔是个什么关系，“就算再多研究几年，最后估计也就是这么个结果，学不学都不会对此造成什么额外影响。”


    ……说实话，要是谢临渊他样样精通，这反过来也会影响到他们的学习热情。无论是对他还是对其他同门来说，或许未来继续维持现状就已经能算是最优解了。


    “您应该没有专门了解过这方面的事情吧。十几年前，在网络逐渐出现、人与人的关系在科技进步的同时日渐紧密起来的同时，就有人试着联络上了一些大师，看看能不能用这类的玄学手段救人。最开始似乎是能起到些效用，但之后，随着时间的流逝，或许就是因为这样干预多了后，直至七八年前，无论哪位天师再怎么努力，最后都没能叫醒这些病床上的植物人。”


    虽然明面上看着更像是这个突然的“绑定”使得病人少了一个成功苏醒的手段，貌似对人有害的样子，但实际上，在玄学界本就日渐式微的前提下，并不是每个人都能享受到玄学的成果，当魂体与躯壳成功锁死后，这反过来还能使得意外发生后或多或少地提高一波当事人的存活率。


    也就是因为这个突然的转变，近年来玄学界支持“精神体”论断的同行也跟着逐渐增多，并以此作为论据，来与老一辈的传统“冥界鬼神说”打擂台。毕竟比起什么鬼神论里对此做出的荒唐“冥界政策改革”的说辞，这看着更像是人类自己的进化机制起了作用，用进化来保护自己。


    而这看着也确实更符合进化论的逻辑，看着更加科学。


    “在这样的情况下，无论是谁站在这里，就算对方是个专精于这方面的大拿，最后看到的结果八成也就是这样了。”姚阳实事求是地把他知道的东西都说了出来。


    尽管他以前也没真动手去试过，理论上应该什么都不知道，可这些其实都是近几年来两个流派偶尔小规模撕逼时常用的说辞，出现的频率也不算太低。他的这位小师叔应该是一直都懒得关注这方面的事情，于是才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是么。”谢临渊将信将疑，并没有因为姚阳的话而就此认命。


    在他看来，就是活人的魂魄偶尔都会因为意外离体，世上本来就没什么笃定的事实。他自己、甚至于其他所有尝试过这个的同行，所有人都没能成功的原因无非是没能达到解开束缚的阈值，这或许只能说明他们的实力都还不够。


    就好比几千年前大家都觉得没人能成功飞上天，觉得那些都只有非人的神仙才能做出的“神仙手段”。但就看近几十年的科学成果，这怎么可能是没人能飞离地球呢？不过是过去技术水平没达到的问题罢了。


    只是这些话听着有些像是在抨击整个玄学界不思进取的老前辈，他这个年纪算起来实在不大方便说出口。谢临渊暂时并未对此发表什么言论，只是随便说了些别的话来转移话题。


    谢临渊随口问了句：“原来是这样，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姚阳哪敢说他想看自己这位传说中的天才小师叔告别过去的一帆风顺，直接颓败吃瘪的样子。这些实话要是说出口，说不准就会直接导致师门不和的惨痛后果。


    “这，这个，这个我不小心给忘了，刚才布置的时候才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那时候我想着以您的实力，说不定还能在这方面做出什么重大突破，于是就忍者没说，毕竟哪有事情还没做就直接开口叫衰的道理啊。”姚阳含含糊糊地瞎编，善意的谎言在这种情况下往往会比真话来得更有用。


    担心谢临渊发现不对还会继续追问，他紧接着打岔问了句别的话，以此来转移对方的注意力：“啊，对了，小师叔，你是怎么认识这个时煜的啊？按理说中国这么大，你以前应该没遇到过他才对。”


    “我以前确实没遇到过他，也不认识他。”谢临渊在现实中自然是没遇到过时煜的，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盯着时煜的脸，总会感觉到一种莫名的亲近感和熟悉感……甚至于心跳加快的无措感。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俗套的一见钟情？


    真没想到这种事情居然还会发生在他身上的一天。


    想到这，谢临渊的心跳微微加快。他扭头看向病床上时煜的脸，脑中不知为何突然闪现出现了时煜睁眼静静看向自己的画面。


    并不是这身毫无生气的病号服，画面里的时煜有着更多更生动的模样。清澈澄净的双眼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以至于这双眼睛的主人甚至什么都不用去做，就能隔着他臆想出的这片虚幻妄想，叫他平白怦然心动。


    唯一可惜的是他最终没能想象出时煜微笑的模样。


    不然彼时，那双形状好看禾日禾日的干净杏眼就又该像是阳光下藏于林中的溪涧，眼底轻轻地框住他的轮廓，独独只对他映射出动人的粼光。


    谢临渊不免觉得有些惋惜，同时也觉得自己这稍显匮乏的想象力实在不够给力，就算是妄想都显得乏陈可善，看着简直没出息。


    这促使他一时甚至忘记了刚才和姚阳聊到一半的话题，不死心地继续努力往下想。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用力过猛，在竭尽全力地想要在脑海中构建出那个叫人怦然心动的动人画面后，他脑中乍然出现了时煜穿着一身黑白制服坐在地上，把自己的头当做是陀螺，在脖子上滴溜溜地转圈的样子。


    ……这看着就显得有些出息过头了。


    “……我完了。”谢临渊忍不住抬手捂住自己的脸。


    他嘴上这么说着，声音里却并没有带上多少符合语境的失意。


    这明明都能算是个惊悚吓人的恐怖场景，他居然还能觉得可爱。以至于到最后，他甚至还幻想出了自己和这样的时煜躲猫猫的画面。


    这个一见钟情看着好像叫人有些上头……


    “我好像有点变态。”说到最后，他的声音里居然还隐约带上了点笑意。


    旁边的姚阳看着自己的这个小师叔居然说着说着还直接笑出了声来，一时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不过，不得不说，他的这位小师叔对自己的定位掌握得极其准确，这样莫名其妙的谢临渊看着确实是有些变态。


    ……


    无限游戏，时煜的职工公寓里。


    在职工后台再一次提交了自己的信息后，时煜很快就接到了新的工作，拿到了新的剧本。


    在接下来的那个副本里，他将饰演一个蠢坏新人炮灰，装作是新人轮回者的样子和其他轮回者一起行动，在不断拖后腿坑死其他轮回者的同时，顺势再额外找个机会一起死在副本里。


    因为在无限游戏里，所有轮回者的求生欲都很充足，在这样的前提下，生命的所有潜力被发掘，大家的脑子也不会蠢过头。就算是本性真的很糟糕，也会努力克制遮掩，以免被其他人抛下。


    这也使得这类纯种蠢坏新人炮灰着实少得可怜，但凡副本里真的被安排出现这类纯种傻逼，那十有八九就是他们这些厉鬼自己客串的……嗐，都是没办法的事情，主要还是这个世界纯傻逼太少，供需完全不平衡，厉鬼们最后也只能想办法自己咬牙上了。


    通常情况下，这种带着“炮灰”职称的角色一般只会轮到那些底层的小怪炮灰接。按理说以时煜小boss的职位，怎么着不应该接到这样的一个炮灰剧本。但和其他普通炮灰不同，蠢坏新人炮灰这个光是看名字就能看出来具体扮演性质的角色，还真就是小boss层次的角色。


    作为一个蠢坏新人炮灰，能划到小boss的档次自然也有他的原因。


    盖因为找个角色的表演难度不低。


    作为和其他轮回者日夜相处的NPC，扮演者在日常行动中必然不能露出什么破绽。相比起其他在轮回者离场后就能开始聊天放松的同事，这类角色的扮演者却几乎所有时间都处于表演状态下，全天二十四小时不能出现错误。


    ……毕竟要和那些轮回者日夜相处，万一和同事聊天聊到一半被其他人撞见，临场及时改变自己的语言神态也是一大难点。


    而为了符合角色名里的蠢坏二字，扮演者还需要蠢得有层次，坏得有深度。开场即叫嚣那是基本出场方式，遇鬼则尖叫那也是最基础的个人修养。在进入副本后，他们必须要用自己的所有时间来践行自己拖后腿的目标。


    特别是这类扮演者在维持自己剧本人设的同时，他们还要想办法在副本里活得久。


    要在不断搞事后还要活得久，这个度其实也是很难把控的。而他们却必须得努力在不被其他轮回者打死的前提下，活到副本中后期，然后多坑死几个人。


    ——因为这些特质，它甚至被称为小boss等级里的“扮演之壁”，用以判别参演厉鬼演技的好坏。


    要不是说出去不好听，甚至还有小boss觉得这起码得是关卡boss水平的演技才能演出来的东西。


    毕竟在无限游戏里，在他们这些厉鬼间甚至一直都有一个这么一个说法——一个拖后腿的傻逼新人能坑死无数前辈老人。


    如果认真算普通厉鬼和坑比新人最终在副本结束后能收割到的人头数，这两者算起来实际上也不会有多少大的差距。


    ……以前时煜或许还会有些想不通，为什么他们要用这么曲折的方式坑死那些同场的轮回者，但当他在想明白“副本大概率等同于恐怖电影”的事情后，这一切看着就都能理解了。就像是导演会在电影里准备几个惹事的不怕死炮灰，偶尔观众也是需要看看其他花样换换心情的，这样才能把他们的情绪都调动起来。


    时煜看着自己新拿到手的这个剧本，着手开始深入探视蠢坏新人炮灰的内心，开始动笔给自己写个人小传。


    然而只跟着剧本揣测了一会儿炮灰的想法，时煜就被毒得不轻，并由此感觉到了扮演难度……毕竟他以前演得最多的就是复仇的鬼怪，炮灰小怪时期演的也是那种出场没几次的背景板，实在很少扮演这种角色。


    所幸无限系统可能也知道他们这类扮演者的艰辛，还额外给了他ooc的权限。


    虽然实际操作起来确实是有些麻烦，系统允许ooc的前提是必须要看着让那些同场轮回者看着合理，情绪和人设的过渡必须得足够流畅，不能骤然从炮灰变成靠谱后辈露出破绽，但这也算是给他们留了一个合适的退路。


    作者有话要说：


    小谢：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想不出你微笑时的样子。


    小时：啊，是么，其实你死的时候我笑过，可能就是你运气不好没看到。要不你……


    小谢：……我就不能活着么？


    ……


    第56章 *小boss*


    在副本正式开场的前一天, 时煜拿着自己的剧本和专门写的个人小传提前来到了副本后台，参与副本前的副本围读。


    ……或许以前对这些习以为常的步骤还没有什么别的感觉，但在真的把副本往常规电影拍摄的方向上去想后, 无论是从这个副本围读的环节还是其他的什么地方, 在这两个看似毫无关联的事物之间, 相似点看着也越来越多了。


    时煜和其他一起提前到场的同事走进副本后台, 在确定所有人都到齐后，这才开始在关卡boss的主导下开始副本围读。


    本轮副本从剧本上来看也算得上是个大场景大制作，和上个副本寥寥几人的情况不同, 到场的NPC往地上一坐，就差不多占去了半个副本后台。


    所幸大家都是群有礼貌有素质的厉鬼, 虽然因为人多而使得后台有些无法避免的吵闹，但在关卡boss的主持管理下, 整个副本后台很快就彻底安静了下来。


    关卡boss清了清嗓子，手上拿着份资料对着在场的这些厉鬼挥了挥，简单示意了一下：“我们这轮副本有个特别难缠的轮回者入驻，在副本围读正式开始前, 我先把本轮副本的轮回者资料先给大家简单过过眼，也算是提前做一下心理准备。”


    说完, 做事干脆的关卡boss直接就把这份资料分享给了在场的所有NPC。


    只是资料还没有到手, 时煜一看这个有些反常的流程, 就大概猜出了本轮副本里轮回者有谁。


    果不其然, 在资料分到手上后，甚至都用不着多用心去看, 几乎就是在扉页, 时煜就看到了谢临渊那张眼熟的大脸和分外显眼张扬的战绩。


    ……不过他也是真没想到, 按照电影制作的思维逻辑, 在他成功反杀了谢临渊后，按理说最有意思的复仇情节已经彻底落幕，就算是之后再一次重复背刺反杀的操作也显得有些乏陈可善。在这样的前提下，无限游戏为什么还硬要把他和谢临渊凑到一起呢，这不应该将谢临渊分配给下一个倒霉被坑的关卡boss达成复仇成就么？


    时煜看着手里的这份资料，视线长久定格在谢临渊的那张脸上，实在想不明白无限游戏这么分配的逻辑。不过周围在看到谢临渊的这份资料后就稍显嘈杂的环境很快打断了他的思考，甚至于部分有些奇怪的话还吸引了他的注意。


    “我靠，bug，最近是突然水逆了么，居然被分配了这么个副本，简直晦气啊。”


    “啧，希望在上一次的死亡后，这个轮回者能学会安分守己的道理。”


    “emmm，我觉得可能性不大，就看无限游戏的副本机制，这对他来说肯定毫无影响。”


    “那完了……不，等等，听说我们能和他打擂台的sy通常也会被安排在一起，那个传说中的时哥在不在场啊。”


    “欸，时哥？哪里哪个？”


    ……因为之前三个副本的铺垫，谢临渊火遍了论坛，而作为上一个副本里唯一成功驱逐了bug的NPC，再加上过去的那些曲折经历，时煜也跟着有了名气，成为了一个论坛上的传说人物。


    几乎只是随便那个厉鬼提起，周围其他逛过论坛的人也跟着起哄，转头看向四周，看看是不是能见到传说本人。


    作为兢兢业业的打工鬼，时煜对这情况并不是很适应。


    正踟蹰于自己是要隐姓埋名等着之后进场被动曝光，还是说直接站出来让自己的这些同事有个了解，关卡boss就直接走到了他面前，打趣地问道：“你应该就是那个论坛上出名的那个sy吧？如今和你同副本，这算不算是一起加入了传说之中。”


    ……因为小boss本来就离关卡boss更近，对方差不多就只是随便走了几步就来到了时煜的面前。


    时煜并不知道自己在一众探头探脑的同事里有多显眼，几乎只一眼就能从人群中脱颖而出。


    不过这些说实在的也并不算多重要，他没花多余的心思在这些小问题上。听到关卡boss问起，他也顺带着直接承认了下来：“如果没别的什么意外的话，那个sy差不多应该就是我。”


    “不过上轮副本能成功，还是合适的副本占主要原因，这里面也有点运气的因素。”迎着周围其他同事堪称火热的视线，时煜硬着头皮把话说出了口。


    “这个我们知道的，论坛上所有能分析的差不多都分析出来了，副本剧本也是重要原因之一。”说话的厉鬼应该是个精英怪水平的NPC，他的位置比时煜要靠后很多，“主要是我有点好奇，到时候场内一碰面，会不会直接打出GG啊。”


    就看他问出来的这些话，大概就能看得出来这应该是个入职没多久的厉鬼，以至于这些论坛上很早之前就有过相关贴的事情都不清楚。


    不等时煜回答，就有人率先出声给科普道：“放心，问题不大。在无限游戏里，为了能让这些轮回者更加努力，这些死亡片段估计是会直接被系统从记忆里删减掉的。谢bug他肯定不会记住上个副本发生的事，这点小插曲对之后的副本流程肯定不会造成多少额外的影响。”


    在无限游戏里，为了能让这些深陷副本的轮回者更有紧迫感，那些死亡的经历大抵都是会被直接删除，只剩下自己全程都在努力奋斗的印象。


    偶尔运气好，在无限游戏里工作久了的厉鬼也能撞上曾经死在自己手上的轮回者，就看那些轮回者见面后跟陌生人似的反应，像是全无过去死在NPC手上的阴影，差不多从中就能看出来一点门道。


    当然，NPC能再次遇到死过一次的轮回者那都是碰巧的事情。代入自己对无限游戏的全新理解，时煜怀疑那些死在副本里的轮回者或许大半都成功脱离了无限游戏，只剩下少部分看着天资卓越的人会被再次投入副本。


    ……毕竟如果真有观众，那么他们在这种基调恐怖的无限游戏里，估计也不会对那些在副本里达成千奇百怪死法成就的轮回者有多大兴趣。


    “原来是这样啊，那就好。”那个发问的精英怪水平的同事得到答复，算是彻底松了一口气。


    时煜之后又和其他人简单聊了几句，在不影响副本围读进程的前提下，也算是满足了一把这些同事的好奇心。


    鉴于曾经两度成功的案例，此时的气氛倒也算不上多糟糕，关卡boss甚至还过来和时煜握了握手说是蹭欧气。


    看时间差不多了，关卡boss示意大家安静下来，这才开始宣布这轮副本的大致策略：“虽然取决于副本的性质，我们这一把十有八九没办法成功弄死bug，但我们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我们完全可以绕开bug冲到KPI。”


    “大家之前应该都看到了论坛上那个成功的关卡boss贴出来的截图吧，在使用同类方案避开bug的前提下，我们甚至可以把那个bug看做是积分上涨buff。只要手段使得好，能把人拖住，我们的未来还是很光明的……”


    为了防止在场的同事因此丧气，关卡boss先打了波鸡血，然后再研讨具体的剧本和计划方案。


    时长一天的副本围读就这么顺利地过去了。


    眼见着副本开场的时间快到了，关卡boss在说完具体方案后，忙把副本后台的门打开。


    进门的厉鬼把整个后台都挤得满满当当。


    副本即将开始。


    ……


    另一边，区别于厉鬼们设施完备的副本后台以及其他职工公寓楼之类的建筑，无限游戏轮回者的房间差不多只是一个占地十平米的小房间。


    整个房间没有门也没有窗户。无论是四面墙甚至于天花板地板，这整个房间除了一些必要物品外，一眼看上去都是一片空茫的白。要是方向感不好，走路时不注意墙壁的位置，一不小心八成都能直接一头撞上去。


    ——而这大概就是合同工和外包之间的待遇差距了。


    谢临渊此时就坐在这个小房间唯一的椅子上，在成功脱离副本后，他毫不犹豫就想再次进入副本。


    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问题，明明看着那张缠着红绳的冥币在自己手上消失后还没多久，他对时煜的情感就有些压抑不住了，与不久前进入副本时只觉得还算有趣的情况简直截然不同。


    以至于稍一回忆起最开始见面时，想到那个穿着考究的城堡小少爷，他的心跳就有些失控。


    难不成被金主冥币包养了这么几天后，他就像是那些包养文里写得一样，对他的金主有了无法控制的绮念了吧？！


    可……可那明明只是张缠着红绳的借命钱，只是张没有人形的冥币？！


    难道在无限游戏的这种环境下，他真的也跟着默默变态了不成？！


    ……这看着有些奇怪。


    谢临渊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但这并不影响他动手点下“进入副本”选项按钮的手。


    只是在进入副本前，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冲动，在随身空间里已然屯了不少用着格外趁手的新手武器——木制棒球棍后，他在潜意识的作用下点击进入了商城，在里面用积分兑换了一把长剑和一把匕首，拿来用作备用武器。


    这看着是真的有些奇怪了……谢临渊看着兑换到手的两把新武器，疑惑一点一点地涌上心头。


    ……


    【在这座隐匿于深山中的落后村庄里，继承来自于祖辈的习惯，循规蹈矩的村民日复一日地过着还算是平静的生活。然而这个村庄似乎同样也隐藏着不少不为人知的秘密，每逢日落，犬吠声便能响彻整个山村，连带着村中的泉眼也冒出血水。某天，五位结伴出游的驴友的到来打破了村庄原本的平静……】


    【请诸位轮回者进入村庄，查明这个宁静村庄下埋藏着的秘密。】


    被开垦出来的土地一片连着一片，远远地似乎还能看见田地间弯腰劳作的人影。


    远方，在脚下黄土小路的尽头，在众位轮回者眼前，一个村庄影影绰绰地显露出了大致的轮廓。


    因为位置足够偏僻，山间除了鸟叫虫鸣便再无其他声响。直至一声稍显刺耳的尖叫打破了原本的平静——


    “啊！这是哪里？！刚刚的那两行字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我记得我明明应该待在家里才对啊。”时煜看着自己身上陌生的衣物和突然出现的背包，脸上是足以以假乱真的慌乱与愤怒。


    他看向在场的其他四个轮回者。


    因为上个副本的经历，他的瞳孔在触及谢临渊的瞬间有那么一瞬间的紧缩。不过这问题不大，皱缩的瞳孔与他此时表现出来的愤怒惊惶极其相称，他很快控制住了自己那点细微的反应，视线快速扫过谢临渊不做停留。


    “不会是你们趁我不注意的时候把我偷偷迷晕带到这里来的吧，你们知道你们这是犯法的么？！我要回家，我要回家，你们现在立刻马上就送我回去！”


    这真是一个十足的傻逼新人的表现。


    通过寥寥的几句话，再加上脸上足够仿真的表情，一个蠢坏新人炮灰的角色简直就此跃然纸上。


    在场的一些资深轮回者在听到时煜说出口的这些话后，就忍不住皱起了自己的眉头，觉得副本里有这种新人简直就是要命。


    独独只有谢临渊原本还算是冷淡的表情有了变化。


    在听到时煜声音的瞬间，谢临渊就收回了自己眺望村庄的视线，双眼一亮扭头直勾勾地盯着如今成为了轮回者、鬼气散尽的时煜。


    应该是在上一轮的副本结束，在鬼气尽数消散后，原本还是厉鬼的时煜成功变回人类了……不知道无限游戏对这类新人炮灰紧迫需求的谢临渊在认真地从头到尾扫视了一遍时煜后，近乎是理所当然地生出了这样的想法。


    在这之前，看着时煜那不断变化品类的鬼怪身份，在现实里就对鬼怪有所了解的谢临渊就早早觉得有些不对。


    如今结合时煜身上随着副本的进行而不断削弱的鬼气，或许变回轮回者脱离副本，这就是这些日渐羸弱的鬼怪的终点——并非像是他过去想象的那样彻底消散于天地间，而是鬼气散尽彻底变回人类，成为了副本里的新人轮回者。


    或许副本里的所有新人轮回者都是这样出现的，前身都曾是副本里的厉鬼。


    看时煜好像对现状一无所知，对过去经历的副本没有半点记忆，就像是个真正的新人轮回者一样……谢临渊看着此时的时煜，唇角露出了个真切的笑。


    作者有话要说：


    小谢：强烈抗议副本的运行机制！好好的一段感情，我现在却每次想到这个都觉得自己是个变态，这tm像话么？！


    ……


    第57章 *小boss*


    “笑什么笑, 严肃点，我和你说正经事呢！”


    看着谢临渊嘴角的那抹笑，时煜按照自己分析出来的剧本角色性格, 毫不犹豫直接开口就是怼。


    说真的, 在这之前, 时煜其实已经很多次在脑中幻想过这样的场景了。只可惜苦于自己以前被安排的那些人物角色, 要么和谢临渊碰面少，要么直接就是服务员骂不出口，直到他如今接了个新人炮灰的角色, 他才能趁着这个机会将过去的不满一吐为快。


    这大概也就是这个二十四小时沉浸式扮演的新人炮灰角色的唯一好处了——因为角色设定，在这个并未得知无限游戏信息的时候, 他完全可以想骂就骂，一点都不用憋着。


    时煜甚至还在爽的同时, 抽空用余光观察了一下副本里唯一一个没有履历的真正新人，好总结信息在之后进行针对性的表演——


    此时那个新人正警惕地看着在场的其他人。旁人乍一眼看过去，简直都难以从他那副谨小慎微的模样里看出多少问题，只有在扫见那因为不安而紧攥的拳头后才能察觉出一些异样。


    ……也难怪无限游戏非要给额外给小boss安排这么一个炮灰任务了。


    边上, 以十足的宽容心对待时煜的当事人还没来得及发作，突然挨骂的谢临渊嘴角的笑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尽数消去, 另一位惯常以笑盈盈老好人的面目对待其他轮回者的旁观者却因此而感到了冒犯。


    因为他和谢临渊站着的位置有些靠近, 他这会儿甚至都觉得时煜就是在骂他。


    “迷晕后把你带过来？你好好想想吧, 周边的景物骤然变换, 在没有任何设备的作用下就能突然出现在眼前的那些字句，以及睁眼后直接就是换了身衣服站在这个偏僻的地方……又或者, 你现在完全可以试着在心里默念随身空间了解一下具体情况。我们怎么可能做到这种事情。”


    “好好睁眼看看周围吧, 欢迎来到无限游戏, 就像是网络上写的那些恐怖小说里说的一样, 如今我们必须得在这些炼狱间挣扎着生存。”尽管心里不大开心，可还是因为性格与教养的缘故，这位看着有些像是老好人的青年言辞间倒也没说得太过难听。


    只是在“深陷无限游戏”的前提下，就算是再怎么温和的言辞，都会给这些突然深陷混乱的新人轮回者带来绝望的情绪。


    “……无限游戏？！”假装是突然看到了随身空间这种非人产物，时煜娴熟地运用虚弱的声线来营造绝望的情绪，原本愤怒的表情当即凝固在了脸上，“怎么回事？！世上居然真的有这种东西么？”


    “全世界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要选中我。这个村子摆明了就有问题，为什么非要安排我去送死……”


    时煜酝酿着自己的情绪，使其达成由错愕到绝望，再从绝望过渡到崩溃愤怒的多层次立体变化。只是他的这场戏还没演全，原本安排好的情绪才堪堪过渡到一半，那个在共同经历了五个副本后就显得分外耳熟的声音就突然出声，打断了他的表演。


    “你别怕，不过只是几个副本罢了，问题不大。我保证，我一定带你活着离开无限游戏。”谢临渊说着几步走到时煜面前，边说边从自己的随身空间里往外掏自己制作的符箓，顺带着还把自己兑换了没多久的匕首塞到对方手里，“我这里有些道具，你先拿着用，无限游戏的新手武器就是个没用的棒槌，你用起来一定会觉得不顺手。”


    ……谢临渊眼也不眨地径直撒谎，全然不顾自己拿着个“棒槌”日天日地日副本的过去。


    “离开副本后，在无限系统的商城里还有专门的绑定道具。如果你愿意的话，你未来完全可以和我一起下副本。”


    时煜原本准备好的后续台词当即就噎在了嘴里，情绪不上不下的实在有些难受。甚至于考虑到此时对方直接把道具塞进了他手里，他随机应变临时想到的厉声质疑的话语也都跟着没了用处。


    他垂眼看了看手里的那些熟悉的符箓，心情说不上来的复杂。


    ……就之前当镜子那会儿，还是这玩意儿把他直接大半夜的定在原地呢。


    沉默了良久，时煜才处理好了这个有些突然的意外，按照自己手上拿着的人设随机应变，狐疑地看向谢临渊的脸：“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明明压根就不认识你。”


    “这些真是能用的道具？”尽管知道货真价实，可为了能让双方的关系更加生疏一些，让对方因为自己这个怀疑的态度而生气，时煜末了还故意地多问了这么一句。


    ……也不知道谢临渊是突然抽了哪门子的风了，不只是剧本设定里的人物疑惑，就是剧本外的时煜对此也很是莫名。就按照无限游戏的规则来说，上个副本的记忆被尽数删去，他和谢临渊在上上个副本的关系也不至于深厚到这种地步吧。


    “当然，这些都是真的，你可以抓着这把匕首看一下数值面板，我绝对没有骗你的意思。”谢临渊怀疑是自己过去在时煜心里营造了一个算不上多好的印象，以至于如今时煜成人失去过去记忆后都下意识对他没个好感。


    他紧盯着时煜的双眼，在这个全新的开始，郑重地和对方保证道：“我保证，我说的每句话乃至于每个承诺都是认真的。我是真的想带你离开这个无限游戏。”


    “至于认识不认识的问题……我们确实算不上认识，如今也确实能算是第一次见面，但我这个人就是有爱心，喜欢帮扶新人。曾经我一个关系不错的小师侄就是因为突然遭遇意外而死亡，之前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直至被拖入无限游戏后才明白原因。也不知道他当时在初入副本后，有没有从其他轮回者身上得到什么帮助……”


    为了在时煜心里竖立一个完美的形象，谢临渊总觉得自己不能再提过去的那些糟心事。不然双方最后或许确实会因为这段过去的经历而拉近距离，但他心间那头爱情的小鹿很有可能也会跟着一起死绝了。


    为此，谢临渊甚至还临场编了个善意的小故事，并在故事里献祭了自己的小师侄。


    他都想给自己的完美发挥鼓鼓掌了。


    当然，他并没有看见时煜眼底那一闪而逝的嘲讽情绪。


    ……第一次见面，这谎话说得可真是流畅。


    不过考虑到他也没对谢临渊说上一轮副本对方的死法，他索性也跟着有志一同地略过这个话题，顺着继续往下演。


    如今谢临渊率先提出带他过副本，那作为一个蠢坏新人炮灰，在一个资深轮回者提出这个建议后会做出什么选择呢……


    ……哦，那这个新人炮灰十有八九会欣喜若狂地同意。


    时煜看着谢临渊脸上隐约透出点自信的笑，简直毫不怀疑对方话里话外的意思。只是如今副本才开场，他也不好直接就这么ooc。


    “是么，谢谢哥。”时煜低头把手上的道具塞进随身空间，借此来掩盖自己脸上有些ooc的崩坏表情。


    他微微仰头看向谢临渊的脸，在做足了心理准备后对着谢临渊露出了一个笑：“哥，我叫时煜，你叫什么啊。”


    “我叫谢临渊，一个好心且喜欢带飞新人的资深轮回者。”谢临渊在自我介绍的同时，还不忘加强自己的人设。


    也就是在这时候，另一个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谢，谢哥，我是陈宇，也是个新人轮回者。”此时说话的人是在场唯一一个真正的新人轮回者，他紧紧盯着那个自称好心的谢临渊，自爆了自己的新人身份，满脸都写满了期待。


    在无限游戏的副本里，在这样危机四伏的环境下，陌生人突然的示好通常来说往往都意味着不安好心，保持警惕是最基本的自我修养。但在那个自称好心的陌生人突然拿出自己的道具补贴给其他新人后，这情况又会不一样了。


    眼见着另一个莽撞的新人轮回者都从那位自称好心的谢临渊手里拿到了有用的道具，态度瞬间改变，陈宇也难免有些眼红，忍不住鼓起勇气和谢临渊搭讪。


    然而谢临渊的反应却显得有些冷淡。


    “哦，所以呢。”谢临渊平静地看向突然出声的陈宇，刚才还算是和气的态度当即就冷了下来。


    他甚至都没把眼前的陈宇和自己刚才的口口声声的“好心”联系在一起。


    直到时煜故作疑惑的眼神投过来，这才反应过来问题。


    当着在场所有轮回者的视线，谢临渊不紧不慢地上下打量了一眼眼前的陈宇，沉默了片刻后当即想到了一个合适的拒绝说辞：“抱歉，看你之前的反应，我实在很难判断你是像你说的那样，是个真正的新人轮回者，还是说一个在看到了切实好处后，突然成为了新人的新人轮回者。”


    他此时说出口的这个借口简直没给人留下反驳的余地。相比起那个在开场就因为人设的缘故而大呼小叫演绎了自己新人炮灰角色的时煜，这个在开局就显得有些冷静过头的陈宇确实难以叫人判定这是否是个新人。


    而在这样乍一听起来叫人觉得还挺有道理的逻辑下，就是被拒绝的陈宇一时都想不到这是一出有预谋的精准扶贫。


    看着气氛一时显得有些尴尬，那个面相和气的轮回者也不想大家开局就闹得这么尴尬，毕竟之后大家都还得继续合作。见陈宇愣在原地被噎得没话说，又因为性格原因做不出什么不依不饶的事情只能僵在原地，忙站出来试图缓和一下气氛。


    “咳咳，那什么，我是赵思远。现在离副本开始也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大家要不还是尽快去村子里看看情况？早点动身也好早点离开副本。”赵宏远说着看向另一个进入副本后就一声没吭的最后轮回者。此时对方已然在刚才把自己身上多出来的东西大致都了解了一遍，连背包都已经效率地收拾好了，“对了，哥们，你叫什么？大家在这个机会顺带着互相认识认识？”


    “蒋钦。”蒋钦简单地径直说出了自己的名字，随即就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我看你们该说的差不多都说完了。这么一长串有的没的说完后，现在差不多也能去那个村子里打探消息了吧。”


    “当然，当然。”陈宇不是很敢惹这些经验比他要丰富的轮回者，眼见自己是不可能被扶贫送温暖了，忙不迭地应声。


    一行五人至此终于开始朝着远处的村庄赶去。好在谢临渊似乎也知道自己表现得太过亲近后反而会显得怪异，在此期间，他倒是也克制住了自己，没再和时煜搭讪聊天。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村子前。


    只是还没来得及往前走几步走到村口，他们就被附近发现不对的村民径直拦了下来。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会突然来到这里？！”说话的村民警惕地看着突然到访的五位轮回者。而在他旁边，另一个村民见状直接转头跑回了村子里。估计是回村子里去找人了。


    赵思远着实看不明白这些村民会这么警惕的原因，毕竟他们这五个轮回者从外表看着也不像是什么穷凶恶极的样子。不过为防局势在副本开局就朝着糟糕的方向拐偏，见其他轮回者似乎都不像是什么擅长交谈沟通的样子，他最后只能站出来和眼前这个村民NPC对话。


    “哥，我们都只是出门结伴旅游的驴友，看这边风景不错才来到这里玩的。”赵思远假装自己没看到另一个村民跑回村子里通风报信的异常表现，照常对话。说着还借着口袋从随身空间里拿出来一包烟，抽出一根递给面前的村民NPC。这也是他和一些NPC搭话时使用的惯常做法。


    “我们都是第一次来这边玩，你们这里有没有什么好看好玩的地方能给我们推荐一下啊。”


    村民捏着手里的烟，将信将疑地看着赵思远，也不知道有没有信他的说辞，不过态度确实有些许软化：“我们这里就是普通的山啊水啊的，也没什么能旅游的景点。你们还是直接趁早回去吧，这压根就没什么能玩的地方。”


    “可我们这一路看过来感觉风景很不错啊，光是看着这原生态的山水都觉得比普通景区还要值。我们都还挺想在这边留段时间，多玩几天的。”赵思远夸了几句，试探着引入自己的真实目的，“哥，你们这有没有什么能借住的地方啊。在外面都住了好多天帐篷了，就像找个舒坦的地方过夜，吃点热乎的家常菜。”


    “当然，我们不会白吃白住你们的，我们会额外给钱的。按照普通旅馆的旅费，我们一天给你们一百块。”


    村民的表情看着有些动摇，他张了张嘴似乎是想对赵思远说些什么，然而就在此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有些杂乱的脚步声。


    村民在听见身后的动静转头看过去后，脸上的表情当即一遍，转身对着为首的一个中年人喊了声“村长”，随即快速把轮回者们的来意简单说了一遍。


    “原来是来旅游的啊，只是我们这边位置有些偏，可能没什么能玩的地方……当然，如果你们真的想在这边玩也可以，就是我们这边的住宿条件可能有点差。”在弄清楚原因后，村长同样很诚恳地把具体情况大概说了一遍，看着还挺淳朴的样子。


    “这哪里算差啊，附近的山水看着都没有人工开凿的痕迹，这种天然村庄的风貌放在现在可是不多见了。再加上吃饭吃的也都是纯天然没激素的好东西，我们也算是占了便宜。”赵思远笑着夸了几句有的没的，就是那些低矮的房屋也被他形容成了纯天然的乡村景色。


    其他轮回者见状也跟着夸了几句，做出一副欣赏赞同的样子。


    他们最终成功借住在了村子里。


    ……


    因为村子偏僻，本就没什么旅店宾馆的地方，再加上村长家的屋子最大，最终五个轮回者都一起借住在了村长家里。


    最开始其他村民表示他们可以分开借住在其他村民的家里，但考虑到安全问题，靠着“早起一起出去玩的时候担心吵到其他人”的借口，再加上村长家的炕床也够大，他们最终成功住到了一起。


    村长带着这五个轮回者来到了他们即将入住的房间。和村长聊天赵思远做出一副商业互吹的架势，在村长表示他家条件可能不太好的前提下，笑着礼貌地夸赞干净空间开阔。


    也就是在这时候，屋子里响起了一声尖叫——


    “啊！！！”


    顺着声音看过去，时煜一脸惊恐地坐在炕床上，几乎只是看表情就能看出来刚才尖叫的人是谁。


    村长看向时煜，问：“怎么了？是哪里不和你心意么？”


    时煜坐在炕床上，双脚悬在半空，脸色发白，看着虚弱又可怜：“有、有老鼠。”


    “老鼠？”村长有些为难，脸色也跟着变得有些难看了起来，“老鼠每家每户都有啊。老鼠经常会从田里跑出来，从门缝钻进屋子里。”


    “之前我们也试过养猫，可惜效果都不是很好。”


    时煜看着像是都快哭出来了：“我看到的那个老鼠很奇怪。它不是那种普通的老鼠，他就是，他就是那种……”


    “是不是很大，大得有半只猫那样的？”没等时煜把话说完，看着村长有些难看的表情，赵思远陡然出声打断了他的话。为了让时煜的反应看着更合理一些，他还直接胡诌了这么一段话，“小时，我之前就和你说过几次了，出门在外别这么娇气。在外面露营的时候又不是第一次见了，每次还都这幅娘们唧唧的矫情样子。”


    “村长，抱歉啊，他这个脾气每次就看着就有些大惊小怪的，您千万别忘心里去。”


    “可是……”时煜还想再说些别的，只是看着赵思远那压根算不上多好看的脸色，最后还是故作受惊地闭上了嘴。


    村长见状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他和赵思远又继续客套了几句后，最后还是有些尴尬地走出了房间。


    眼见着NPC至此终于走远，赵思远终于有心思追问时煜刚才那是怎么一回事了。


    赵思远对刚才时煜的反应很不满，有些不大高兴地问道：“时煜，你刚才到底看到了什么？”


    “别和我说你刚才真的就只看见了一只老鼠。”


    “那倒不是……”似乎是回想起了刚才自己看到的画面，时煜的声音听着还有些哆嗦，“我刚才，我刚才看到了一只长着人脸的老鼠。”


    房间里一时陷入了安静。而就在此时，从刚才起看着就一直显得有些沉默的谢临渊突然开了口。


    谢临渊笑笑：“人脸的老鼠？那不就米老鼠么，这有什么好怕的。”


    这话一出，画风陡然从恐怖游戏过渡至童话故事。


    时煜脸上惊恐的表情都有那么一瞬间的扭曲。


    他愣在原地，一时都有些要演不下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谢：对不起，我骗了你，你曾有一次死在我手上。


    小时：没事，我也隐瞒了你的死讯，咱们算是彼此彼此。


    小谢：！！！（脸色突变


    ……


    第58章 *小boss*


    “……不是米老鼠那样的, 是那种长着人脸的、长着婴儿脸的老鼠。”这里是无限游戏，不是什么童趣动画。


    时煜艰难地硬着头皮反驳，一时间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这种时候和对方提起米老鼠这种东西的。这使得他说话的语气也听着有些干巴巴的, 不知道该在这种时候用什么合适的情绪取代那无法继续维系的惊恐。


    “这样啊, ”谢临渊看着时煜彻底脱离恐惧范畴的脸, 像是对时煜话里的信息没有半点其他兴趣似的, 并未对其进行后续的评价抑或是辩驳，只是轻笑着来了句，“那你现在也不觉得怕了吧。”


    谢临渊难得说句人话, 而气氛也自此突然开始焦灼。


    联系之前双反的反应和对话，先前那个突然拐偏的话题似乎也跟着有了其他更暧昧的解读方式。


    在场的其他三个轮回者从时煜和谢临渊身上来回扫过, 眼神也随着时间流逝逐渐变得越发微妙。


    回想副本最开始，谢临渊说出的那些看似挺有道理、细看又有些古怪的说辞, 什么自小师侄死了后开始改变的态度，什么有爱心乐意帮扶新人的性格，这些恐怕都只是他骗人的借口，现实里是不是真有那个小师侄估计都得另说呢。


    就算是真的有爱心乐意帮扶新人, 恐怕他的这份“爱心”也不会纯粹到哪里去，十有八九都是见色起意。


    其余三位轮回者仔细看了看时煜的脸, 视线在扫过那五官精致的脸后复又投回到谢临渊身上, 视线里不免也带上了一点谴责的意味——


    也对, 在这个九死一生的可怕游戏里, 哪有轮回者会有那闲工夫，花费自己多余的同情心在一个不知道能不能最后活着离开副本的新人身上。他们就是可怜自己都来不及呢。


    也怪谢临渊的行为太有迷惑性, 在副本最开始就又是补贴道具又是补贴武器, 做出一副纯白给的大气样子, 居然还真把他们都骗过去了, 直到现在才露出一点狐狸尾巴。而现在时煜把东西都收进了随身空间，恐怕之后连拒绝都不好拒绝了吧。


    ……不过也是，谁能想到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居然这么不安好心呢，换谁看到纯白给的道具怕是都得忍不住动心。这就像是拿着小鱼干哄骗猫咪，不上当才怪了。


    当然，介于最开始看着谢临渊从随身空间里拿出这么多有用道具白给，在场所有轮回者都对眼前这个资深轮回者的实力心里有个大概。


    担心因此节外生枝地惹事，再加上此时就算是时煜自己都没有开口喊停，尽管此时看着这局面觉得有些下意识不喜，最后却始终没人站出来斥责。


    同为新人轮回者的陈宇此时也不知道是不是该庆幸自己最开始因为颜值没达标，于是没能成功够上谢临渊帮扶准线的事情了。虽然没拿到道具，但也不会受到骚扰……尽管性命和清白的选项之间也有区别，可这勉强也能算是个心理慰藉了。


    “……嗯，算是吧。”要是谢临渊在这时候不说人话净玩骚操作，时煜或许还能想出点合适的反驳话语，但现在谢临渊突然像个人了，他却反倒有些不大适应了。


    时煜嘴角抽了抽，在在场其他轮回者的注视下，最终艰难地应了一声算是回答。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在场其他轮回者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


    谢临渊：“是么，那就好。”


    说着，他径直无视了其他人莫名其妙的反应，低头开始收拾这个稍显破败的房间——没办法，这个村子因为太偏僻，压根就没多少好房子。


    只是在低头的瞬间，他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看着远没有最开始进入副本时那样开心。


    时煜他真的是个真正的轮回者么……


    明明以前自己就是个厉鬼，这么会对一个在副本里不会对轮回者造成半点额外伤害的NPC怕成这样……


    被惊喜冲昏头脑的谢临渊在稍稍冷静下来后，终于忍不住怀疑起了自己的判断。要不是从一些小动作里还能看出来一些过去的影子，他甚至都要怀疑自己眼前的这个轮回者是不是真的时煜了。


    难道说是时煜他天生本来就害怕鬼怪之类的东西，只是当初作为厉鬼的时候对其他同类下意识失去的恐惧心，就像是人类也不会害怕其他人类一样。


    如今鬼气散尽成为了轮回者，在失去作为厉鬼的天生优势后也跟着恢复了这份对厉鬼的恐惧，于是才导致了刚才的那个情景？


    这么看好像确实是有些道理。


    从副本最开始听到无限游戏后的反应上来看，这也确实符合逻辑。


    应该只是自己感觉错了吧……谢临渊最后这么想着，无声地叹了口气。


    ……


    一行人在这个破败房间里简单收拾了一下，并在炕床上划分出了各自的床位。


    果不其然，谢临渊果然直接把自己的床铺安排在了时煜的旁边，直接把这个新人轮回者逼在了墙角的角落里。


    三个局外人互相对了对眼神，至此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五人各自怀揣着自己的小心思，看时间离晚饭还有一段时间，在收拾完后便一起出门在村子里简单逛了逛，看看能不能找其他村民了解一下村子里最近的见闻。


    只是才出门，看着路边其他村民在看到他们后投来的警惕眼神，他们差不多就知道自己肯定从这些人嘴里问不出来什么东西了。


    才进入副本的新人轮回者陈宇最开始是想直接去找个看着和善的村民问问情况，只是才脱离队伍露出一点意向后就被其他人拦住了。


    赵思远压低声音，即便在副本机制的保证下，NPC无法听到一些禁忌词汇，也做足了准备，以防被其他村民听到他的声音后发觉不对：“别去，你还记得副本提示里说的东西么，‘五位结伴出游的驴友打破了村庄原本的平静’。”


    “对于他们来说，我们就是打破村庄平静的外来人，他们不可能会把事情告诉我们的。而驴友也是游戏给我们专程安排的身份，要是看着不对劲、不符合这个设定，可能还会引出别的问题。这个村子看着越正常，就越不要轻举妄动。”


    陈宇对此却持反对意见。但因为性格，他也不敢直接出声顶撞这些无限游戏的前辈。


    陈宇踟蹰片刻，小心地选用了一些不怎么激烈的词汇来说明自己的想法：“可那些副本提示会不会就是营造氛围的一些普通语句，其实信息含量并不会有我们想象中的那样充分？”


    “我见简介里好像还有说过犬吠，但我也没在这个村子里看见哪怕一条狗啊。”


    “副本不可能会给我们提供没用的消息，你说狗的问题，那这可能就是我们破局的关键之一了。当然，也包括那个据说会冒血水的泉眼。”边上的蒋钦突然插话，说话的用词虽然没问题，但语气算不上多好。


    ……新人就是麻烦，在刚进入副本时难免会在初期算不上多危险的时候不把无限系统提供的信息当回事，甚至于不觉得副本的提示有多重要。这样的新人要是在初期没转换过来自己的想法，保不成要栽个大跟头。


    陈宇看蒋钦脸色不对，也不敢再多问，应了一声后就不再出声，以防因为自己事多而被其他轮回者嫌弃。


    当然，这也是他想多了。


    要是论事多，谁能比得上一个直直冲着死路上去的新人炮灰呢。


    “你们快看，这里看着就和其他屋子不一样，肯定有重要线索，我们要不要进去看看？”突然出现在所有人耳边的惊喜声音不仅吸引了其他轮回者的注意，也吸引了附近村民的注意。


    时煜指着不远处的一处建筑示意在场的所有人看过去，脸上看似天真开朗的笑里隐藏着来自于内应NPC的无尽恶意。


    顺着时煜的手指看过去，区别于村子里其他低矮的土屋，眼前的这栋房屋正门前就立着两根刷了红漆的柱子，青砖垒成的墙体光是看着就要比周围其他建筑要来得干净结实。


    其他轮回者或许在乍一眼看见它的同时就看出了它的不凡，但最后却只有时煜这个新人炮灰想也没想就直接指着它大声把话说了出来。


    这样做的直接后果就是，其他轮回者甚至都没来得及开口让时煜小心点，周围的其他闲散村民就率先把话大声喊了出来。


    “干吗呢，你们这是准备干吗呢？！”村民径直走上前想要扒拉嚷嚷的最大声的时煜，过剧情演戏，可惜边上的谢临渊手快拉着时煜的后领往边上一缩，这个村民NPC挥出去的手最终寂寞地在空中挥舞了一个来回。


    村民顺势把手一手叉在腰上，所幸这个小意外并不影响他的发挥。他脸色迅速沉了下去，说话也有点难听：“我们好心把你们放进村子里来，让你们借住，你们就是这么不讲规矩，到处惹事的？！”


    赵思远瞬间梦回刚才和村长聊天谈判的经历。


    他在NPC的视线死角瞪了时煜一眼，看周围除了嘴皮子能说过头、天天净瞎惹事的，就是直接立在原地自闭、一声不吭的，最后为了大局，还是走上前与村民交谈。


    赵思远和之前一样给眼前的这个村民递烟，然而对方并不领情，径直挥手把烟打掉在地上。


    赵思远也没敢生气，他弯腰把掉在地上的烟捡起来，脸上依旧是那个和气的笑：“哥，您也别生气啊，我们刚来不懂规矩。不过就刚才，我们就这么走在路上，应该也没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啊。”


    村民冷笑地看向在场的这些轮回者：“没做不该做的事情？！这里就是我们的祠堂，外人不得进入。你们说你们刚才没做不该做的，我要是不站出来拦你们，你们可不得直接冲进去，打扰我们先祖休息了？！”


    赵思远尴尬地笑笑：“那什么，抱歉啊，我们光看它外面修得挺好看，瞧着很有历史韵味的样子，真不知道这是你们的祠堂。”


    “现在我们知道这里是哪里了，这样，我们保证以后绝对不进去。其实我们刚才也就是路过，本来正打算出村子看看附近的山水拍拍照片呢。真对不起啊，我们现在就走。”说着，迎着村民不信任的表情，他赶忙推着自己的其他同伴一起往村外走。


    直到芒刺在背的眼神逐渐远去，五人一路走出了村子外。看到附近没有其他村民后，他们这才敢放心说话。


    “时煜，你刚刚是怎么回事。”赵思远有些不满地看向时煜。看着时煜不断地往谢临渊背后躲，越发恨铁不成钢，觉得这个新人不争气，眼瞎心也瞎，找谁帮忙不好偏偏找上一个心怀不轨的老色批。


    “抱歉，赵哥。刚刚看到那个祠堂，我以为自己找到了线索，就有些兴奋过头了……我下次一定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时煜带着歉意的眼神扫过在场的所有轮回者，看着像是在道歉，心里却是在认真评估在场轮回者的情绪，以此来把控自己表演的度。


    就看这些人的反应，他今天反向冲刺的进度可以放着缓一缓了。不然剧情还没开始，炮灰就直接没了。


    可能是时煜脑子不灵光的印象已经深入人心，虽然心里还是生气，但此时赵思远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他不满地“啧”了一声后，最后还是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也就是这时候，紧接着赵思远那结束的话题，谢临渊扭头看向从自己身后探出一个脑袋的时煜，突然出声，语气听着有些奇奇怪怪的：“既然和你赵哥道完歉了，你有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


    时煜实在不知道这会儿谢临渊又想搞什么幺蛾子，最终试探地喊了一声：“对不起，谢哥，我刚刚拖累你们了。”


    谢临渊：“你换个别的称呼，你这喊得不够特殊，看着有些太过平庸，完全突出不了我和你之间靠道具维系起来的亲密感情。”


    他这话一说，不只是时煜本人，周围其他听到这话的轮回者都是眼皮子一跳。


    时煜：“那……临渊哥？临渊哥，对不起？”


    谢临渊有些满意了，但依旧不依不饶：“嗯，你以后就这么喊我吧，还有什么想说的么。”


    时煜还能有什么想说的，他现在只想翻白眼。


    只可惜此时还在副本里过剧情，他必须得学会克制。


    时煜的第一反应，就是去想自己刚才做的那件反向冲刺的事还有没有其他忽略的细节，看看能不能满足对方的要求把人敷衍过去。然后，他才逐渐套入自己如今这个讨人厌的人设，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就算是收了东西，也已经不用再忍了。


    于是时煜只简单组织了一下语言，便理直气壮道：“这还能有什么想说的，临渊哥，你好烦啊，我都已经道歉了。”这就叫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得了好处就翻脸不认人，这才是他真正该做的事情啊。


    无视谢临渊嘴里嘟囔的“我刚才明明帮了你你还骂我”的说辞——这说的应该就是不久前面对他同事，打断他们两个NPC正常演绎发挥的事情了，时煜转头对上其他轮回者的视线，不知为何竟然从他们眼中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欣慰的情绪。


    时煜：？？？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开始欣慰了？就他这样的表现还能觉得欣慰，现在的轮回者脾气都这么好么？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但还是想着要占点便宜的小谢：喊一声临渊哥，命都……啊不，所有道具都给你。


    （突然想到别人的“命都给你”只是说说意思意思，他的“命都给你”是只要敢说就真的敢管你要命


    ……


    第59章 *小boss*


    “咳咳, 那什么，我们接下来就来具体商量一下之后的情况吧。就那个祠堂，我们一定得想办法进去看看。”


    看着谢临渊脸上依旧没褪去的不情愿的表情, 再加上担心他们两个继续这么纠缠下去后会影响副本的进度, 赵思远右手握拳抵住嘴唇干咳了两声, 率先将话题拉回正轨。


    看其他人一个冷淡、一个哀怨、一个一开嗓就铁定要惹事, 瞧着都不像是什么会说话的主，担心就这么冷场就让赵思远觉得尴尬，陈宇在顿了两秒发现没人出声后当即热情相应：“对, 赵哥，你说得对。”


    “我们必须得在这上面抓紧时间。要不试着晚上去看看？到时候这些NPC都睡死了, 没人会发现我们的这点小动作。”


    蒋钦看了这个纯新人一眼，不赞同地否认道：“不行, 副本提示里都说了入夜后会出事，我们倒也没必要这么头铁，最好晚上还是别出门比较好。或许我们可以试着观察一下这些村民，然后在白天趁着没人的时候找个时机溜进去。”


    赵思远表示赞同：“确实。之前进村前看了看田地的情况, 这个时节虽然算不上农忙，但田里应该也会有些小活要做。看他们下午不少人都留在村子里, 平时干活的时候应该都被安排在上午。我们完全可以趁着他们干活的时候找个机会进门, 要是实在不行再考虑晚上行动也不迟。”


    “当然, 考虑到无限游戏给我们安排了一个驴友的身份, 我们也可以在这上面借题发挥，早上的时候假装出门游玩, 也算是个遇到意外后用以自保的伪装。”


    “这样, 时煜, 陈宇, 你们两个新人才进副本，也不是什么有能力跟着我们一起冒险的人。我们明天早上先是一起出门，然后我们三个去祠堂，你们两个就装作是旅游的样子出村给我们打掩护，也好在出事后给我们做不在场的证明。你们看怎么样？”


    为防时煜再一次出意外，做出什么拖后腿的举动，赵思远索性直接做出了这样的一个安排，在最后补充说明了一句。


    当然，如果情况允许，他其实也希望谢临渊这样不靠谱的货色最好也别去祠堂。


    但感觉把时煜和谢临渊这两人凑在一起后情况会显得更糟糕，想想谢临渊好歹也是一个能白给这么多道具的轮回者，再加上两个人去这么个摆明了有问题的地方，行动间有时候确实会有些不好照应，他最后还是决定把人带上。


    陈宇闻言下意识看向今天已经惹事了两三回的时煜，十分怀疑明天要是和这么个人一起行动，自己能不能抗住压力成功活下来。


    ……说实话，就看时煜至今的表现，他几乎瞬间就联想到了恐怖电影里那些到处惹是生非、像是嫌弃自己死的不够快一样头铁坑队友的炮灰。陈宇并不想像是那些被连累的队友一样，因为一个不靠谱的人而草率结束自己的生命。


    也就是出于这样的诉求，这促使着他在看到周围其他人像是都默认了这个提议，于是径直默不作声的情况后，硬着头皮出声表示了自己的不情愿：“赵、赵哥，我想和你去祠堂见见世面，你们明天能带上我么。”


    时煜充分发挥出了一个新人炮灰没有自知之明的特质，有些不大情愿地开口质问道：“你要和他们一起去祠堂，那我怎么办？你难道要叫我一个人离开村子自己行动？”


    “你为什么非要和他们一起，难道我就这么让你觉得讨厌么？”说话间，看着像是对于自己的这些坑爹表现从始至终心里都没点数的样子。


    如果换个爽直一些的脾气，这会儿在面对这样的一串三连问时恐怕直接会应声，直接让这个新人炮灰对于自己的表现有点最基本的认知。但同为新人轮回者，陈宇的脾气也算不上多暴躁，迎着时煜的质问声，他反而因此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了。


    “不，不是讨厌你，我就是……额，我就是想和蒋哥赵哥出去见见世面，历练历练。之后也不知道还有面对多少麻烦，我觉得我得提前先做好心理准备。”陈宇随口扯了个理由，试图以此来敷衍对方。


    时煜肯定是不能信这话的，脸上也随之表现出了一副不信任后黯然神伤的样子：“是么。”


    “我一个人行动也挺危险的……”正想顺势紧接着来一句“那我也跟着去见见世面”的话来搅浑这个重要的进程，就听见谢临渊卡着他这个表演悲痛欲绝的空档，在他说出后半句话前率先开了口。


    谢临渊：“确实，你一个人的确挺危险的，明早就我和你一起行动吧。两个人一起，真遇到事情后也算是有点照应。”


    时煜的黯然神伤当即就有些僵住了。


    回想过去和谢临渊独处的记忆，应该是这个轮回者足够晦气，他每次和对方独处时总会发生那么一点影响副本进度的事情。


    而且，据他所知，就按照他之前四个副本下来对谢临渊的了解来看，谢临渊他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多热心的人啊，有时对鬼比对人还要来得亲切。


    ……总不是谢临渊突然发现了不对劲吧？可最开始进入副本时他那个浮夸的表演都没被怀疑，之后的表现明明都一直在正常的发挥水平里啊。如今进入副本都有一段时间了，就算是翻旧账也不至于拖到这时候。


    时煜转头看向此时谢临渊脸上的表情。


    作为资深的NPC扮演者，他对演技这种东西也有自己的理解。而此时无论是对方那个绝对真实的认真表情，还是刚才听到的那些承诺话语，他都无法从中看出什么表演的痕迹。


    出于对自己在演技上的自信，时煜暂时放下了那点怀疑，开始琢磨着回话。


    考虑到他现在这个新人炮灰的角色，要真放过这个机会看着也会显得不大正常。虽然他不是很喜欢和谢临渊独处，但想到谢临渊真跟着大部队去了祠堂后会更麻烦，十有八九能送走他几个倒霉同事，最后时煜还是选择直接应下来。


    时煜故作惊喜：“好啊，谢谢你，临渊哥，你人真实太好了。”


    只是不知为何，在说完这句话后，他再次从其他轮回者眼中看到了复杂的情绪，实在不知道这些轮回者究竟是个什么想法。


    ……在和谢临渊一起共度四个副本后，时煜不只是改变了自己对轮回者下手时简单粗暴的手法，他也逐渐习惯了谢临渊那莫名其妙的形式风格。以至于在把谢临渊的这份瞧着有些无缘无故的善意习以为常后，如今的时煜甚至都难以理解其他轮回者看着有些小题大做的情绪变化。


    见两个当事人都欢欢喜喜地同意了，其他轮回者看归看，碍于此时仍处于副本磨合初期，他们最后也没说出别的什么话，算是默认了现在的这个分配方案。


    为了做出驴友该有的姿态，做做样子让那些村民更相信他们的人设，在把目前的事情都商量得差不多后，他们也没想着回村长家，而是在村子附近踩点了解情况，也算是为了以后的跑路做准备。


    也就是在差不多绕着村庄在树林间简单地逛了一圈后，意外突然发生。


    在逛到差不多村子后山的时候，他们的行动间突然夹杂了细微杂乱的窸窣声，像是有什么人在追随着他们的脚步声一起向前似的。


    最开始他们没敢回头，只觉得可能是村子里那群看着古怪的村民跟在他们身后，于是所有人都在努力表演驴友该有的样子。但伴随着那窸窣声越来越嘈杂，声响越来越大，以至于那并不像是零散几个人能弄出来的动静后，这些轮回者终于无法保持冷静了。


    ……就光是听着这个声音，联想之前和村民产生的冲突，便让他们忍不住联想到几十个人跟在他们身后、手上不知道拿了些什么农具武器的恐怖场景了。


    然而当他们站定紧张地转头四处张望，却又没能在这草木茂盛过头、以至于显得有些阴森的树林里找到半点人类的踪影。


    “啊！老鼠，有老鼠，它们又出现了。”


    耳边突然又响起了时煜那尖利到显得有些刺耳的尖叫——在长久的练习下，时煜早就已经能把这个当做是一门手艺了，在场不少轮回者在听到这声尖叫的同时心头下意识一跳，当即绷紧了神经。


    抛却刚才下意识平视寻找其他村民NPC踪影的习惯，至此，这些轮回者终于能将自己的视线转而投向地面。


    在草木那颜色深到以至于显得有些幽暗的浓绿间，透出一抹夹杂着死人苍白的深灰。定睛一看，无数只老鼠此时就成群站在他们四周，那些皱巴巴的婴儿脸上透出木然的死气，没有了眼白只剩下一片深黑的眼睛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面对着这无数张不复天真生气的脸庞，不同于那些资深轮回者强忍着害怕不敢轻举妄动，乍然看见这一幕的新人陈宇猝不及防之下跟着发出了一声尖叫。


    这声尖叫也似乎是成为了鼠群活动的信号，这些原本只是定在原地直勾勾看着他们的老鼠骤然有了动作，开始骚动的鼠群逐渐朝他们逼进。


    “跑！”蒋钦只来得及说出这句话提示那两个仿佛吓呆在原地的新人，转头毫不犹豫就往山下的村子里冲。


    谢临渊几乎下意识地扭头看向时煜，他第一反应就是想着要抓着对方的手腕，带着这个看外形并不擅长运动的人一起往下冲，以防对方掉队出事。


    然而也就是这时候，一直关注着时煜的谢临渊也不免连带着看到了一些时煜隐秘的小动作——


    在两个新人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扭头开始逃跑的同时，应该是出于常见的“不跑在最后我就不会死”的卑劣心思，当陈宇快速跑过时煜身边的同时，他看见时煜隐晦地伸腿，那隐藏于草木间的脚掌直接把对方绊了一个踉跄。


    ……不，或许不是出于那些低劣的想法，在做起这些的时候，时煜脸上确实是做足了阴暗的表情，但若是认真望进他的眼底，便能看见那平静无波的内心。


    “咔嚓”


    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彻底撕裂砸碎了似的，谢临渊耳边凭空响起了仿佛镜子彻底碎裂的声响。


    原来是表象的谎言被彻底砸碎，以至于露出了最为真实残酷的内里。


    无论是最开始那些天真到以至于显出了痴愚的莽撞模样，还是他对于鬼怪那无法压抑后开始显得有些夸张的惊惧神情，这一切都彻底区别于他记忆里的那个模样，于是在清醒着认真细看后，便能轻易从那无限接近于真实的表象背面品出虚假。


    就看刚才时煜的动作……相比起明面上轮回者的身份，时煜如今做到这桩桩件件——引发混乱、增加通关阻碍、减少信息获取可能，从结果上来看，这和过去的NPC厉鬼身份又会有什么根本上的区别呢，无非只是换了个表面的身份。


    或许在此之前，他一直都曾是这么期待着的，期待时煜除了厉鬼的身份外还会有另外的一种可能。这也使得他在看见那个过去的厉鬼变作轮回者的模样出现在他眼前后，潜意识里便开始主观上忽略一切的反常。


    然而至此，他终于无法再欺骗自己。


    自欺欺人的谎言终于圆不下去了。


    梦该醒了。


    ……


    现实世界里，此时时间已经到了深夜。


    酒店房间内，睡梦中的谢临渊挣扎着似乎想要彻底清醒过来。


    只是在另一个要比现实来得快得多的世界里，随着时间的流逝，这激烈的情绪最终还是像往常那样逐渐平息。


    于是他再次陷入了无边的深眠。


    第60章 *小boss*


    谢临渊一直都算是个足够冷静的人。


    常年和鬼怪打交道、与生死擦肩而过的经历让他或主动或被动地学会了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绪。


    ……毕竟因为职业的特殊性, 没学会这些的恐怕早早就直接从行业里被残忍淘汰了。


    但饶是如此，即便有一颗能临危不惧的大心脏，此时的谢临渊还是有些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在周围尽是数量庞大、模样怪异的鼠群的前提下, 愣在了原地, 连带着他的视线一同在时煜身上定格。


    可能是谢临渊看人的视线实在太过明显, 对面，做完小动作正准备跑路的时煜感觉到这过于热烈的眼神，下意识转头一看, 就直直对上了谢临渊格外晦涩的目光。


    时煜被这视线定在原地，忍不住猜测起谢临渊是不是自己刚才的小动作。联想到过去的作为鬼出现在谢临渊眼前的先例, 他甚至忍不住怀疑对方是不是从他身上看出了什么破绽。


    时煜不免有些后悔起自己刚才对陈宇下黑手的举动。


    本来他是看这些轮回者耐性好得过分，想要再动手挑战一下极限, 看看他们对队伍里的坑爹轮回者忍耐的范畴有多大，可没成想还没等到其他不熟的轮回者发火，他就直接在谢临渊面前露出了马脚。


    就看以前的情分，谢临渊应该不至于那么快就怀疑到他的假身份吧？


    不, 或许就是因为以前的那点情分，对方反而能更快因此生出相关的联想……时煜很快否认了自己那个看着有些过于顺遂的可能, 脸上的表情一时也有些发僵。


    这也让时煜转头跑路的动作有些凝滞, 结合他新人炮灰的身份, 看着就像是傻呆呆地被这群人脸老鼠吓呆在原地。


    而与此同时, 除了谢临渊和时煜之外，这小片土地上在刨除了那些非人的老鼠后, 还有一个因为时煜的小动作而绊了个踉跄的陈宇。


    陈宇艰难地稳住自己的平衡, 因为在擦过时煜身边时看到对方脸上过于明显的阴暗表情, 即便没看清是什么东西绊倒的自己, 他也条件反射地认为时煜就是那个害自己险些摔倒在地的始作俑者。


    然而这个理所当然的想法很快就因为现状而在他脑中彻底破碎了。


    当陈宇挣扎着保持了平衡后，他以为自己会看见时煜那个惹人厌的背影会在视线中决绝离开，逐渐远去。然而在他的视线中，此时只有一片郁郁葱葱的林木。


    ……时煜呢？怎么一下子就没影了，看他那个小身板也不可能跑得这么快吧？


    电光火石之间，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陈宇下意识扭头看向身后，看到了僵在原地的时煜和谢临渊。


    明明是这么危急的情况，那些长着婴儿脸的老鼠此时还正逐步朝着他们逼进，他们两个居然还能在这种时候深情对视？！


    被这个惊人画面惊呆了的陈宇不得不为时煜以及谢临渊这不合时宜的举动而惊愕。他甚至都不觉得是时煜伸腿绊倒自己了，刚才自己认定的一切都是因为被现实迷惑而产生的错觉。


    毕竟正常人在在这种情况下通常都会在祸水东引后直接跑路，哪会把人绊倒后自己还站在原地的，这能到底图什么？图自己的绝美爱情有一个旁观的见证者么？


    陈宇为自己生出的阴暗想法在心里默默道歉，认定了刚才看到的那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觉。他甚至还因此反手拽了时煜一把，示意这个胆小又爱惹事的新人轮回者赶忙一起跑路。


    好在这个新人炮灰虽然带上了个新人轮回者的名头，可也没想在副本剧情还没开始多久的副本初期给这些轮回者无偿送线索。


    被陈宇一扯，回过神来的时煜赶忙顺着着力道往前跑，暂时把谢临渊那看着就有问题的反应忽略掉了。


    而时煜一跑，谢临渊也回过神来跟着大部队一起下山。跑到后来，因为心神不稳而暂时不想看见时煜的谢临渊在知道时煜不可能这么容易死掉后，他甚至比这两个新人跑得还要快。


    ……


    身后老鼠爬动的窸窣响声逐渐远去，当剧烈运动后的喘息声一度盖过周遭其他声响后，落后的三人成功下山，在山下会和了等在路口的蒋钦和赵思远。


    因为山上那个“深情对视”的意外，陈宇也不觉得自己险些摔倒的事情是源于其他人的恶意，便没主动把山上发生的事情往外说。


    看天色好像也不早了，不远处的村庄袅袅也升起炊烟，一行人便决定回到村子里，今天的粗略搜索也算是简单告了一段落。


    时煜看着谢临渊那张发沉的脸一度怀疑对方会突然插嘴拆穿自己，结果直到共同商量好回村子的事情后，对方的没开口。


    时煜只看见谢临渊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后，转头自己就先走了。


    这个反应简直出乎他的意料，虽然谢临渊一句话都没对他说，一件额外的事情也没做，但时煜反而更慌了。


    想想自己今天搞了这么多事，今天的搞事额度差不多也达标了。在这之后，时煜也跟着老实了不少，看着都有些不像是那个最开场咋咋呼呼的新人了。


    这两人不同以往的反应看得其他轮回者简直是啧啧称奇。


    回想两人的性格变化都是遇到老鼠从上下跑下来后发生的，赵思远赶忙拉住另一个和他们一起跑下来的陈宇，询问山上当时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就是那个看着有些高冷的蒋钦也忍不住凑近，想听听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改变两性格的事情。


    “当时那群老鼠出现后，他们两个都站在原地不动弹，只杵着对视。要不是我伸手拉了一把，他们估计就要被鼠群直接埋住了……”陈宇也没隐瞒，一五一十地把山上的事情都说了。


    “这样啊，”赵思远摸了摸下巴，联系不久前谢临渊一马当先跑下山的情况，简单有了相关的猜测，“那我差不多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当时的时煜应该就是吓傻了僵在原地，于是下意识去看谢临渊想要求救。结果没想到谢临渊也被那群老鼠吓傻了，僵在原地没动弹。于是在这种尴尬的境况下，这两个人就这么直接对视了。”


    “我记得刚才谢临渊也是第一个跑下山的人吧，就看他那个沉重的表情，他应该是深刻了解到了这个副本的难度，于是后悔开场时夸下的海口，决定不带时煜，正决定用冷暴力疏远对方呢。不过那群老鼠说吓人也是真的吓人，长哪样不好偏偏长成那样，也难怪最开始时煜在NPC在场时憋不住叫了一声。”


    赵思远简单按着自己的想法分析了一下，越看不远处隔着一段距离往前走的时煜和谢临渊，就越觉得自己说得有道理。


    蒋钦也跟着表示赞同：“那这事情应该差不到就是这样了，就算是有点差距也差不到哪里去。”


    “这个谢临渊虽然是个资深老人，实力水平估计也就是那样。最开始时，我看他给的道具上的符文和商城里的每款道具长得都不一样，当时以为自己没见识，没好意思说，现在看来，说不定那些都是假货，就一把匕首是真的从商城里出来的。”


    “这么看来，当时我们没坚持让他和我们一起去祠堂也算是件好事。要是到时候出现什么遗漏，怕不是直接就能团灭。”蒋钦心有余悸地说完这段话，全然不知道当初谢临渊一力降十会的辉煌，以及时煜过去作为厉鬼NPC的履历。


    现在再回想副本最开始时，时煜和谢临渊两人之间爆发出现的那种莫名亲近，这也许就是属于两个坑货的惺惺相惜吧。


    陈宇也是心情复杂，他看着时煜的背影，忍不住想：希望在这之后，时煜能认清自己作为轮回者的身份，靠着自己努力在副本里挣扎求生吧。毕竟其他人都靠不住——特别是那种一开头就直接直白地冲着色相来的人。


    这差不多也是第一次副本里在看到轮回者之间闹矛盾后，其他轮回者不忧反喜，觉得这是件好事的情况了。


    ……


    回到村长家后，差不多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候。


    除了最开始见过面的村长之外，轮回者们在这个时候也终于看到了这个家庭的其他成员。


    除了村长外，村长的儿子也出现在了餐桌上。白天他们没看到人，那时候对方应该就是下地干活去了。


    村长的妻子——一个长得还挺好看的中年妇女，生活的艰辛难免让她带上了一点木然，折损了她身上的些许气质。尽管她的面容在这偏远的山水间折磨着老去，但也能看出一点她年轻时的美貌。


    吃饭前，轮回者们便率先从口袋里掏出钱，把钱都塞进了村长手里，然后才一起在村长的招待下坐到的桌边。


    或许也是桌边的人太多的缘故，中年妇女用土灶台做好饭后把菜端上桌，便端着饭碗夹着菜坐到了门外的门槛上，给轮回者们让位置。


    因为五个人足足有五百块的缘故，今晚的晚饭伙食倒还算是不错。虽然这个偏僻的位置便注定了他们吃不上什么好吃的，但为了招待他们，村长家还临时杀了只鸡端上桌。


    轮回者们一边吃饭一边闲聊，装作是在交流刚才游览的经历。眼见着聊得差不多了后，赵思远趁着这个功夫，故作不经意地用聊天的口吻说道：“话说刚才我们从外边玩回来后，一路回来的时候都没从村子里看到狗啊。”


    “之前我们去别的类似的地方玩的时候，那些人家每家每户都会在家里栓条狗什么的。我看你们这村子外边的绿化条件还挺不错，万一晚上山上冲下来个野猪怎么办，不养条狗拴着还挺危险的。”


    村长：“哪里有你说得这么严重，那些野生的动物个顶个的机灵，看这边有人一般都不会下山的。”


    赵思远继续追问：“可养狗也还能防身啊，万里有个什么小偷路过，那不是会显得很不安全？”


    村长有些尴尬地笑笑：“我们村子偏，就我们这，哪会有小偷路过啊。大家邻里之间都认识，就算是十年八年下来，恐怕都不会出一件这样的事情。”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赵思远也不好再继续追问下去了。


    不过一般偏远的村子里都会养狗，他们都假设成这样了态度还是毫不松动，就看村长那一直推诿的反应也能看出一点里面可能会有隐情。


    也就是这时候，一边思索一边埋头扒饭的蒋钦突然看见自己的饭碗里的白米饭间，陡然夹杂了一抹黑。


    这应该是一根不小心在烧饭时掉进去的头发丝。


    蒋钦虽然觉得有些膈应，但也没把这当回事。他伸手捏住那根冒头的黑色发丝，一连把其他埋在饭碗底下的部分跟着拽了出来。


    那是一根接近半米长的头发。无论是眼前的村长父子，还是那个头发里带着灰的中年妇女，显然他们都不是这根头发的主人。


    联系今天看到的那群人脸老鼠和这个副本的背景，不少轮回者都不自觉地停住了自己吃饭的动作，把这往其他更恐怖的方向去想，总觉得这根来得莫名其妙的头发有一个了不得的恐怖背景。


    “哪里来的头发？”眼见这些轮回者表情不对，村长当即放下自己的碗筷，把坐在门槛边的中年妇女叫了过来，张口就是骂，“你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做饭时这么不小心，这么长一根头发都没注意，直接让客人吃到了这玩意儿？！”


    眼见着说到激动处还开始动手动脚，直接就是上手打人，其他轮回者赶忙拦了一下，这才把村长劝住。


    村长不好意思地看向轮回者们，把那根作为证据的头发丝直接扫到地上，歉意地解释道：“抱歉啊，不过你们放心，这些米面粮油都是干净的，都是镇上的那些领导亲自拿过来的。”


    “这根头发应该就是当时我们把米倒进米缸里，那些过来拍照的人站在米缸边上不小心混进去的。你们放心吃，这些东西都没有问题的。”


    轮回者们嘴上表示理解，心里却没把这事真想得那么轻松。


    他们艰难地扒完碗里的饭，和村长道别后回到了被安排的那个房间里。


    ……


    “就看当时村长看到这根头发时的暴怒表情来看，那个NPC做饭时肯定也不敢不小心。那么那根头发的来源就很有问题了。”


    在回到房间关上门，并小心地在门后拿东西抵住后，察觉到附近没有NPC经过，赵思远这才小声地和其他轮回者说明自己的想法。


    陈宇做出一副想要呕吐的样子：“会不会是女鬼爬过的时候，直接从祂头上掉下来、掉进锅里的？”


    蒋钦面色平静，说出来的话却叫人平静不起来：“也有这样的可能。”


    房间内骤然响起两声有些明显的呕吐声。


    陈宇扭头观察了一下，发现除了他之外只剩下另一个同为新人的轮回者做出和他一眼的反应，其他三个轮回者脸色几乎都没半点变化。


    这或许就是这些在副本里摸爬滚打的资深轮回者的职业素养了。对比这些人的反应，他甚至都觉得有些羞愧。


    赵思远没有理会陈宇和时煜的反胃模样，径直继续往下说：“那么结合鬼怪的存在，再加上每逢夜晚的犬吠……听说小动物是能看见其他常人看不见的东西，犬吠应该就是狗见到了鬼怪后的反应。”


    “或许就是因为狗一直叫觉得烦，所有这些村民都直接杀掉了村子里的狗。”考虑到另外两个新人的存在，赵思远并没有忽略那些副本里约定成俗的常识，算是具体地把自己的思路说了一遍。


    蒋钦紧接着就提出了其他疑问：“那问题又来了，全村的狗一直叫，这些村民不可能看不出问题。可他们最后不是解决问题而是选择杀了狗，这看着就有些离谱了。”


    “是他们知道并默认了厉鬼的存在，找到了能对付鬼怪的方法，还是说他们直接就是……那种东西？”


    在场的两个新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就是在场这两个资深轮回者面色都显得有些严峻。


    赵思远看着在场这些轮回者的脸色，毫不意外，相比起他和蒋钦的克制，其余两个新人一个表情比一个夸张。要不是时煜事先捂住了自己的嘴，怕是能再一次尖叫出声。


    不得不感叹，这个入场时沉不住气的新人在遭遇一系列的磨难后，终于有了成长。


    而谢临渊……看着魂飞天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谢临渊，他现在已经不指望这个拉胯的资深者会给他们带来帮助了。


    赵思远：“这两种可能都不能排除，具体估计还得看明天能从祠堂里知道什么。”


    “准备收拾收拾睡吧，虽然进副本后第一晚的难度不会太高，但大家都一定记得保持警惕。”


    ……


    入夜，房间里的蜡烛息了后，这些轮回者很快陷入了睡眠。


    时煜闭眼装睡，躺在床上，在副本NPC聊天室里和其他同事聊天以作消遣。


    这也是这个蠢坏新人炮灰角色扮演的难度之一了。


    毕竟作为和其他轮回者睡在一起的NPC，他在这种时候也必须得跟着装睡。躺在这样冷硬的床上又偏偏睡不着，这也很是磨人。再加上半夜被叫醒时还要装出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而这个难度也不算小。


    时煜只能用聊天作为临时的消遣，以此度过漫漫长夜。


    因为精神高度集中，在聊到一半的时候，时煜便敏锐地察觉到了有人在一直看着他。


    时煜没半点反应地继续装睡。


    最开始，时煜原本还以为这是他出门值班过剧情的同事。


    尽管他参与过副本围读，可他其实并不知道其他小怪炮灰的剧本内容。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感觉到那视线长久地停留在他脸上，时煜终于也有些躺不住了。


    毕竟大家都是副本里的知情演员，他的同事在这种吓人的时候怎么着也不该一直盯着他，最起码也要雨露均沾让其他真正的轮回者感受到这一切。


    察觉到不对的时煜装作半梦半醒地样子睁眼看过去，一睁眼就看见了谢临渊侧躺着直勾勾地一直盯着他。


    时煜直接心里一“咯噔”——这纯粹是被吓的。


    要不是职业素养在这，再加上以前也不是没经历过类似的事情，他怕是都得被吓得做出什么出戏的反应来。


    防止惊扰到其他人，时煜压低声音，有些不大高兴地问道：“你做什么？！”


    “没什么。”


    谢临渊嘴上这么说着，但他要真没什么那就怪了。


    在最初谎言被戳破，从希望坠落绝望后，谢临渊一度对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整个人看着都有些焉哒哒的样子。


    但当情绪过去逐渐冷静下来后，从种类各不相同的厉鬼甚至再到轮回者，他发现作为副本NPC的时煜权限不是一般的大。


    这也额外又给了谢临渊一点希望，总感觉只要是时煜本人想，或许直接脱离NPC身份离开副本也不是不可以。


    当然，这其中或许也存在着其他门道，比如时煜是被困在无限游戏的厉鬼。但只要足够努力，把鬼送出副本，然后以厉鬼之身存活于世也不是不可能。据他所知，业界里也不是没有养鬼对敌的门派……当然他也不会真让人对敌就是了。


    ……可以说，如果说最开始谢临渊的想法还很单纯，只是想和时煜更加亲近一点的话，那么在时煜以轮回者的身份现身并真的被骗相信，悄无声息地拔高了他的期待后，他当初那点单纯的想法放到现在已经是有些不够看了。


    但是方法多归多，问题他也能想办法去克服，他本人也有这方面的决心，可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得看时煜本人愿不愿意。


    在花了一段不算短的时间走出阴影并想通这些后，谢临渊越看越觉得自己的爱情好像还有救。


    这也是他大半夜不睡觉，突然就一直盯着时煜看的原因。


    没办法，主要还是心情好了忍不住。


    他打算明天再和对方沟通试探一下，看看时煜本人是个什么样的想法。


    “晚安，祝你好梦。”当然，以上的那些想法都不是什么能拿出来坦白说的话，他最后也只是笑着这么说了一句。


    说完，谢临渊换了个更舒服、但依旧面朝着时煜的姿势闭眼，准备入睡，只剩下时煜继续不明不白地睁着眼。


    看着谢临渊那一脸轻松的样子，回想刚才对方的异常反应，时煜不自觉提起了警惕。


    他觉得自己今晚恐怕是好梦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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