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溯源(13)
孟昭觉得自己不能再留在玉澜峰了。
不, 他很快坚定了想法,玉澜真君这样的地位, 他一人糊涂会影响整个宗门的人跟着糊涂, 恐怕元极宗都不能待了,还是想个法子脱离宗门为好。
自小孟昭就有一种异于常人的敏锐,他也靠着这份敏锐多次抓住过机会;若是只有涂一一自己, 孟昭必然相信她不是玉澜真君的对手;可忽然出现的阎阙实在深不可测,有这人在, 孟昭相信整个元极宗都不会是涂一一的对手。
别人可能觉得玉澜真君地位尊崇,不屑于做挖人根骨的事;若是白忆月出现之前的师尊,孟昭必然也会如此坚信不疑;白忆月被师尊带回宗门之后,师尊的偏袒众所周知, 今日亲眼所见之后, 孟昭再也不敢相信师尊了。
就白忆月连番针对大师姐的举动,孟昭总算相信涂一一说的, 恐怕她是真存了谋夺根骨的心思,那对白忆月无底线偏袒的师尊是不是也有此意;想想就不寒而栗, 孟昭自己没有多大的能耐,就不掺和在这些是非中了,早日离开宗门才是正经。
而玉澜真君也没有机会去映照峰为白忆月找公道,因为宗主谢楝和执法堂长老齐铭在老祖面前坚持白忆月不是战神血脉;这两人也把对涂一一的猜测如实上告, 就是想要老祖对这件事慎重。
得知消息的玉澜真君当然持反对意见, 涂一一哪有什么神魂本体,她就是一个根骨奇佳的人族而已;不过是机缘巧合出现在宗门后山,才能有幸被老祖捡回来;她一个人族, 无论是容貌还是其他, 没有半点像战神涂山月之处, 怎么可能是战神血脉。
反观白忆月,容貌与战神有七成相似,还都是白狐一族;就算白忆月现在只有三尾,玉澜真君就是坚信是战神的遮掩手段。
双方一时间相持不下,老祖也相信当时捡回来的涂一一确实是人族,这一点他们不会看错;白忆月确实看起来更像是战神血脉,可他们也觉得谢楝和齐铭的话有道理,涂一一的根骨和修为更接近天生神体。
僵持不下的结果就是更加小心翼翼的求证,双方都想拿出更多的证据说明自己是对的,导致他们都异常忙碌。
映照峰这边再没有人来打扰,涂一一和阎阙心无旁骛修炼;修炼间隙,涂一一还特意叫过四个外门弟子,给他们每人一套适合的功法让他们自行修炼。
那个管事弟子还小心翼翼试探他们有没有机会成为映照峰弟子,涂一一清淡告诉他们,为了他们的将来,还是不要成为映照峰弟子的好;她是真这么想的,她与元极宗最后定有一战,还是你死我活的一战,何必牵扯这些无辜的外门弟子。
其他三个还没有明白,倒是那管事弟子悄悄与三人说了真君的好意;这几日他也看清楚了,真君与玉澜峰势不两立,他们这些弟子夹在其中才是为难,怕是怎么死的也不知道。
真君这般让他们还是宗门外门弟子的身份,不会牵扯到他们;可真君还是感念他们的侍奉,给了他们适合自己的功法,这已经是不敢想的机缘。
四人心中暗自感激,更怀疑那些内门弟子的话,明明真君是个善恶分明的人,怎的他们就会那般说真君;罢了,既然是宗主给的任务,真君待他们这般好,那他们就不负真君的好意,尽心侍奉之余勤加修炼就是,方无愧此心。
相安无事过了月余,宗主谢楝给涂一一传音,一个是与她商讨贺典事宜,一个是告知她澜月秘境即将开启,问她可想去,两件事都被涂一一以还在闭关为由推了。
笑话,她都准备与元极宗对上了,怎么可能还由元极宗为她准备贺典,这种便宜她可不屑占;至于秘境,她肯定是要去的,但为何要告知他人。
原身的记忆里,白忆月就是在这个秘境里重伤,才有了原身百口莫辩根骨被挖的事;涂一一当然要去看一看,与原身记忆不一样的白忆月准备怎么给她挖坑,这回她明面上不去,白忆月又该如何做。
且方才听宗主说起澜月秘境,涂一一脑海里闪过一丝快的抓不住的想法,总觉得这个秘境她必须要去看一看,或许会有意外收获。
听到她的回复,谢楝也不再勉强;他虽然很想涂一一领队前去,毕竟年轻一辈里她的修为最高;可她如今不是普通的弟子,还是化神境的真君,勉强她带队就说不过去了。
传出去也会被其他宗门耻笑。
然而谢楝这边是不强求,白忆月却不是这么想的;她当然清楚澜月秘境的重要性,如果没有涂一一这个最强战力带队,大师兄还在执法堂暗牢里关着,云黎伤势未好;仅凭其他弟子,元极宗如何在几十号宗门那里抢夺机缘,她看中的东西又该如何得到。
不行,涂一一必须要去!
白忆月只是在玉澜真君面前说起对澜月秘境的向往,又忧心忡忡担忧大师兄不能带队,那这次元极宗弟子能不能拔得头筹,会不会还有弟子陨落在秘境里···
继而又自责,她的根骨实在太差,若是她有大师姐那般的根骨和修为就好了,那她必然会义不容辞带队;看着她的脸恍神的玉澜真君柔声问她可是真的想去澜月秘境,白忆月点头,道她总有直觉,秘境里会有帮助她改变根骨的机缘。
玉澜真君当即就道他会与宗主说,就让涂一一带队,还说他会给月儿准备周全,让她只管安心就是;旁观的孟昭再次在心里叹气,他觉得自己的师尊越来越像人界的那些昏庸帝王。
只能说之前的几十年涂一一的尊师重道让玉澜真君习惯了,他到现在还不相信涂一一这个大弟子会真的与自己离心;那日思过崖下动手也不过是因为怒气一时冲动罢了,他是师尊,师命难违不是白说的。
玉澜真君觉得自己还是了解这个大弟子的,因为是被老祖捡回来救活的,还能拜在元极宗修炼,她最重视的就是宗门,怎么可能看着宗门弟子犯险;再有他这个师尊和宗门长辈出面,涂一一怎好拒绝。
大抵如今玉澜真君的眼里只能看得到白忆月这个关门弟子,丝毫未察觉他的大弟子早就换了神魂,根本就不是原来的那个涂一一。
因为玉澜真君的自我感觉良好,他都没有亲去见宗主,直接传音说了自己的要求;而这边的谢楝刚被涂一一推拒,正和几个长老商讨带队的人选和前往秘境的宗门弟子。
听完玉澜真君的要求,谢楝差点翻脸,就连齐铭几个长老也很无语;这要不是白忆月的主意,他们几个老东西愿意自戳双目;白忆月是什么资质和修为,她自己不清楚,难道玉澜真君这个师尊不清楚么,她去秘境除了添乱还能做什么。
一个多月玉澜峰和映照峰相安无事,怎的今日玉澜真君忽然就想起涂一一了,还这般理直气壮吩咐,要不是白忆月既想不劳而获得到秘境的机缘,要不是她还胆小怕事,怎么能有这一出。
玉澜真君是不清楚白忆月对涂一一做了些什么吗,如此理所当然,他是哪来的脸?
再说了,你自恃化神真君不愿掉价,难道涂一一这化神真君就是大白菜不成;还当自己是涂一一的师尊呢,如今两人境界相同,按修真界的规矩,他们就是平起平坐的关系。
谢楝和长老们再一次怀疑,玉澜真君是不是也被白忆月迷惑了。
明确告知涂一一还在闭关,宗门正在商讨带队人选,谢楝就不再管玉澜真君;还真是不知所谓,当他们也糊涂呢。
然后不过瞬息,玉澜真君就亲自过来了,依旧坚持自己的意见,必须是涂一一带队;理由都是现成的,就是白忆月方才对他说的那些,这师徒二人可谓是真正的高风亮节。
如果谢楝和几位长老不清楚细节的话必然会这般认为。
齐铭实在忍不住了,当即问出自己的疑惑,进入澜月秘境是有修为要求的,白忆月的修为差的远,她进去能不能活都是一回事,为何一定要她跟着去,玉澜真君是不是真的太过偏袒和纵容这个小弟子了。
他们没想到玉澜真君理所当然道这就是他要求涂一一带队的考量,涂一一是大师姐,理应带队保护宗门弟子;而他让白忆月去秘境,也正是思虑到她的资质差,这才让她跟着去历练,或许会遇到什么机缘提高修为。
这位还说让宗门不必顾虑白忆月的修为,他已经给准备周全,单是他准备的这些法宝就够白忆月安然从秘境出来;涂一一更多的是保护宗门弟子,顺手再帮一下小师妹罢了。
要不是因为自己是宗主要注意形象,谢楝这会儿很想骂一句厚颜无耻,几千年都没有发现他这位师弟还有这么厚的脸皮;他是怎么做到这么明目张胆偏袒,还理所应当要求别人的,合着宗门的顶尖战力都要保护白忆月是罢。
这白忆月还不是战神血脉,要是查证后她真是,玉澜真君还能做出什么事来;要是宗门和白忆月有了冲突,玉澜真君又会如何选择?
谢宗主都不敢深想。
第282章 溯源(14)
这个时候元极宗的大部分人还是能分得清是非的, 当然也有白忆月的身世还没有确证的关系,最后的结果就是谢宗主没脸勉强涂一一这个化神真君领队。
经过商讨之后, 宗门定下谢拾意和孟昭带队。
对于这个结果涂一一毫不意外, 澜月秘境是化神境以下的修为才可进入;玉澜真君当了修真界上千年的第一战力,怎么可能自降身份去秘境与其他宗门弟子争抢机缘,就是为弟子争抢也不行, 怕不是会被其他宗门笑死。
宗主谢楝不好勉强涂一一,又不好完全驳了玉澜真君的脸面, 那必然是派出弟子一辈中修为最高的谢拾意和孟昭;什么暗牢处罚,只要玉澜真君求情和担保,都不是什么事。
再者谢楝应该也想过,涂一一不去, 谢拾意没了针对的人, 想来也是能识大体护住宗门弟子的;这也算是谢楝等人给谢拾意的一次考验,若是他再犯糊涂, 宗门上下必然要重新考虑下任宗主的人选。
涂一一稍作思量,准备留下阎阙幻化作她的模样在映照峰闭关, 她自己前往秘境;这样也是考虑原身记忆里的那场飞来横祸,看看这次白忆月和众弟子如何证明是她涂一一重创的她。
现在涂一一的修为已经跨越渡劫期两阶以上,阎阙很放心爱人的能力,给了她一些法宝, 让她尽情做自己想做的。
有阎阙之前的准备, 涂一一便决定幻化作他的样貌,作为清虚宗的领队前往秘境;当你不再是局中人的时候,往往能看得更清楚。
就在元极宗弟子准备出发的前两日, 白忆月还是不甘心, 鼓动此次前往秘境的弟子一起来了映照峰, 说法是恳求大师姐以宗门为重,先放弃自己的私怨,领队前往秘境。
这一回都不用白忆月如何费力,弟子们本就自愿要来;平时糊涂,事关生死他们立即头脑清明;大师兄和孟昭师兄两个不过金丹境,大师姐却是化神境,即使压制境界进入秘境,那也是极为恐怖的战力,谁不想有这样的大师姐保护。
他们可是清楚的,澜月秘境每五十年开启一次,不只是正道宗门的弟子进去历练,就是魔域和妖族每次也会想方设法进入;只因为澜月秘境不只是灵气充沛,有最珍贵的天材地宝,里面也危机重重,是提升修为最佳的战场。
这么多的危机存在,当然还是大师姐领队最好啊。
而且这些弟子中也有与清虚宗弟子交好的,他们可是听闻同是化神境的清虚宗大师兄阎阙会领队;既然阎阙能做到压制修为进入秘境,为何他们的大师姐就不能为宗门荣誉也如此,个人私怨能比得过宗门荣誉吗。
不只是前往秘境的弟子这般想,就是其他弟子也如此认为,一时间他们竟同气连枝,跟着白忆月和谢拾意来了映照峰;至于孟昭,找了个借口避开这件事,他可不想再被打脸。
宗主谢楝是知晓这件事的,本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原则,也许这些弟子们能劝动涂一一呢;作为宗主,谢楝当然最希望涂一一领队,不然今次元极宗在清虚宗面前根本讨不到好。
但他还是提醒了自己的几个弟子,只可示弱恳求,不可强求。
于是,映照峰主院大门前就出现现在的一幕,所有弟子情深意切回忆大师姐对他们的教导;说他们已经认识到修炼的重要性,以后势必以大师姐的教诲为尊,绝不懈怠,只求大师姐领队。
谢拾意原本是不想来的,虽然他的伤已经被治好,但只要想到对涂一一示弱,他就深恶痛绝;可他看不得心悦之人的眼泪,白忆月楚楚可怜道出她的担心,还有她想得到机缘也是为了改变资质能与大师兄并肩,这样宗主日后也不会再反对他们的感情。
心爱之人为了自己都能委曲求全,谢拾意如何不感动,便跟着一同过来了;当然,他心里认为自己是担心小师妹再被涂一一那个恶女为难,他是来保护小师妹的。
眼见一众弟子都诚心剖白院门还是紧闭,众人急了,目光都在白忆月和谢拾意身上。
这个说:“大师兄,是你先背弃与大师姐的婚约,你有错在先,大师兄也要与大师姐认错,说不得大师姐就能放下芥蒂。”
那个道:“正是如此,还有小师妹也要真心求得大师姐的原谅;如果不是小师妹你一再惹怒大师姐,如果不是你每次都要抢夺大师姐的东西,大师姐也不会不管我们。”
众人认同:“确实,以前大师姐最是爱护我们,她根本舍不得我们涉险;如今都是因为大师兄与小师妹伤了大师姐的心,连累我们也被大师姐冷待。”
还有早看不惯白忆月做派的女弟子哼道:“我之前就说过小师妹最是喜欢与大师姐做对,凡是大师姐拥有的她都想据为己有;要我说,小师妹你是最应该给大师姐磕头认错的,否则大师姐如何看到你的诚意,今日可是小师妹你要我们过来的,怎的只有我们认错呢。”
所有人眼光看着前面的这两人,同仇敌忾点头;就是啊,要不是这位师姐说,他们还没发现,大师兄与小师妹这两个真正开罪大师姐的人根本就没有认错。
今日来的这些人中,就只有这两人才是真正得罪大师姐的人好吧。
谢拾意就要发怒,却被白忆月扯住袖摆;只见她微微摇头,双眸之中俱是大义;并未回头看所有的师兄弟与师姐妹,纤弱的身影当真屈膝跪地,泣音哀婉。
“月儿不知师兄弟们和师姐妹们为何也会这般误会于我,本应该与大家分辨我的清白才是,但如今出发在即,月儿当以宗门为先;既大师姐认定是我与大师兄的错,那我今日跪地认错便是,只求大师姐看在宗门的养育之恩和教养之义,领队前往秘境,护持宗门弟子安稳。”
她这一跪和这一番话,岂止是谢拾意感动和动容,就是刚才还在议论的大半弟子们也不免羞愧;果然还是小师妹大义,不计较他们的误会,果真为了他们跪地求大师姐。
一时间这几人又想叫起小师妹,怎奈白忆月坚持要为宗门尽一份力,几个与她最是交好的弟子也跪在她身旁;道他们也曾非议和顶撞过大师姐,小师妹都能为宗门为他们做到如此地步,他们又何尝忍心让小师妹一人请罪,他们愿意与小师妹共进退。
几个女弟子暗中翻白眼,就知道又会如此;在这些男弟子们的心里,恐怕小师妹放的屁都是香的;他们爱陪着跪就跪,她们可不奉陪;且她们对于大师姐问心无愧,如果此行能请出大师姐最好,请不出就自己拼死一搏。
就在这群人争论着要不要都跪地请罪的时候,院门敞开,一道红衣绝艳的身影出现,话音还是散漫不羁。
“这是干什么呢,怎的还演上了狗咬狗的戏码,吃饱了闲的?”
语气骤然又转冷:“看来尔等还是没有记住本君上次的提醒,还敢来扰一一的清静,嫌命长不成?”
白忆月半仰头,呈现出自己最楚楚可怜的一面。
“清阙真君误会了,我们是来与大师姐请罪的;还请大师姐念在我等诚心认错,能顾念宗门的养育之恩,带队前往澜月秘境。”
看着眼前装模作样的骚狐狸,阎阙很想直接碾死她;可一一提醒过他白忆月是关键人物,有她在就能引出其他仇人;为了一一能亲自报仇,阎阙也只得忍下心里的嫌恶;但她总是蹦出来膈应人,当然要给她点教训才是。
因而他冷笑一声:“给本君的一一赔罪?你也配!”
“那日思过崖下的情形本君看得一清二楚,是你仗着这张假面还有你师尊的偏宠,一再抢夺一一的东西;抢夺东西也就罢了,谢拾意这样连人都算不上的渣滓你也闻着味过来抢,果然是骚狐狸做派,香的臭的都想要。”
“本君的意思就是一一的意思,若没有你抢走这渣滓,本君又哪来的机会得到一一的认可,成为一一的道侣;如今本君代一一与你说一声,她不仅不怪你,还很感激你给了她得遇真心人的机会;至于你抢走的一一那些东西,不过是本君看不上的垃圾,就当一一赏你了,我们一一自然有本君给她寻来的天材地宝。”
红衣美人转身看着脸色青白的白忆月嗤笑:“如何?本君今日都说的明白,一一看不上你抢走的这些,当然就不会与你有私怨,何来的请罪一说?”
微抬下巴看了眼其他弟子,阎阙亦没有客气:“至于你们,若是你们当初肯听进去一一的话好好修炼,今日也不会因为惧怕区区澜月秘境就跑来跪地认错;如此的出尔反尔,如此的贪生怕死,可真辱没了元极宗弟子的身份。”
一旁的谢拾意早被激起怒火,白忆月也急着要申辩,都被阎阙禁言,接着振袖冷哼:“本君很是好奇,你们元极宗是不是只会道德绑架这一招,用人朝前姿态谄媚,不用人朝后就是趋炎附势?是你们没有记住本君的忠告,那就莫怪本君对你们下手!”
“日后察觉到不对,也莫怪本君和一一,是你们心性不定,非要被一只骚狐狸挑唆,若是想报仇,还是认清真正的仇人才是。”
话音未落众人就想急奔下山,却被红衣美人的威压震住动弹不得,只觉一股无形之气扫过全场;每个人都不自觉打了个冷颤,等到阎阙回了院子,他们才起身,慌忙自视己身。
第283章 溯源(15)
回到屋子里, 阎阙黏在同样一身红衣的清冷美人身上,语气很是委屈。
“如果不是一一要我一再激起那白忆月的妒恨之心, 换我自己, 这种骚狐狸第一次见就碾死了。”
手指穿插在爱人如墨的发丝间,涂一一无声表达自己的感谢。
随着修为的增加,涂一一越来越觉得这个世界有很多违和之处;就比如像是白忆月这种灵根资质, 就算玉澜真君想要收徒,元极宗的长辈们也应该按照宗门规矩, 最多给她一个外门弟子的身份。
元极宗能一直屹立修真界之首的位置,除了战神的福泽,当然与宗门规矩严苛有很大关系;上万年没有过的先例,就因为白忆月打破了, 那个时候好像宗门所有人都忘了规矩这回事, 就连原身也这样认为。
再比如宗门刚来的许多女弟子也会为了和师兄、师姐们处好关系,送不少礼物和自己做的点心, 可为什么大家都觉得这是再普通不过的事情,只有白忆月的举动深入人心, 让大家都盛赞不已。
还有原身记忆中后来发生的那些事情,那么多男子明知白忆月与谢拾意是道侣,还痴迷于她身后,甚至谢拾意这个身为道侣的竟然也不计较白忆月与那么多男子的纠葛;这很不正常, 至少涂一一看来是不正常, 这世间又不是只有白忆月一个女子,那些男子都是天之骄子,他们是怎么想的。
就是宗门的人再喜欢白忆月这个小师妹, 可原身与他们的朝夕相处不是假的, 对他们的教导也不是假的;这些人怎么可能就像是失了神志一般的维护白忆月, 连基本的是非黑白都不分。
修为突破之后,涂一一才看到白忆月身上浓厚的气运;然后她就想着是不是白忆月就是天道所钟爱的气运之女,这个世界都要围着气运之女转,要不然如何解释这些违和之处。
然后涂一一也明白了原身为何会落得那般的结局,她不只是白忆月飞升之路的垫脚石,甚至在宗门所有人的眼里,她不愿意献出自己的根骨就是与白忆月做对,与气运之女为敌可想而知会有什么下场。
想到这些后,涂一一首先怀疑天道不公,白忆月明明连宗门普通的内门弟子都不如,就她对原身做出来的那些事,连基本的品行也无,怎么就是气运之女?
既然天道不公,涂一一就与天道斗,最后都不过是一死,为何不活的恣意一些。
第一步要做的就是刺激白忆月的心态。
涂一一现在算是看明白了,白忆月自身并没有什么能力,她的成功无非是因为气运都在她身上,依靠的还不是那些男人么;那就逐个弄死这些男人,只要有白忆月在,这些男人都会出现,坐等就是。
而且,涂一一现在很确定,若是窃取不到自己的身世和根骨,白忆月就是个废物;且她也真是阎阙说的那般,还真就是个骚狐狸,恨不能把世间所有出色的男子都纳入她裙下。
上次她和谢拾意几个过来时,涂一一没有出去,但她也看得很清楚,阎阙已经成了白忆月最新的目标;既然如此,就让阎阙成为白忆月求而不得的男人,这个男人还对她百般不屑,甚至不客气出手伤她。
这样被打击几次,谢拾意又不是阎阙的对手,玉澜真君碍于身份不好直接出手,那么白忆月会不会找来魔尊和妖族少主对阎阙出手;对于白忆月来说,得不到的人宁可毁掉,也绝不会容忍这个人偏偏对涂一一这个垫脚石情根深种。
或许这一次的秘境之行就是机会,本来魔域和妖族也会进入秘境,那么在秘境之中杀个人不是最正常的么;白忆月当然不清楚涂一一和阎阙的实际修为,怕是以为魔尊和妖族少主就可以轻易杀了阎阙。
很期待这次的秘境之行了,想想原身的结局,那么这一次就杀了魔尊和妖族少主祭个旗;涂一一不是傻子,白忆月是气运之女,围绕在她身边的男子们自然也不会差,一起对上自己没有胜算,那就逐个击破。
气运之女的所有依仗都被涂一一剪除,倒要看看她还会不会如原身记忆那般成功。
忽然想起什么,涂一一问身旁的人:“你方才对那些人做了什么?”
阎阙笑得散漫:“还是我的一一厉害,没有瞒过你的眼睛;其实也没什么,他们既然都眼盲心瞎,本君索性抽取他们一魄,让他们慢慢变成真傻子罢了。”
这家伙的手段果然是毫不留情,鬼王的称呼不是白来的。
“多久能看到影响?”
阎阙歪头:“快则月余,慢则一年半载;本君还是看着一一的面子留了情面的,只要他们能坚守道心,影响不大。”
明白了,就是这些人若是能分清是非,做个正直的人,还不会有多大的影响;看来阎阙这手段确实留了情面,若对方是个心术不正的,心性中的恶念会快速而无限的放大,很快就会成为个傻子。
说到底还是看自己是不是要找死。
这手段,涂一一喜欢,果然她和阎阙就是天定的绝配。
将人扑倒在榻上,阎阙低喃:“一一关心这些人做甚,再有两日你就要去秘境,有这功夫还不如与我双修。”
被他缠住的涂一一只想收回方才的想法,这人未免也太粘人了些,还乐于双修之道,可真是···
两日之后,由涂一一幻化的阎阙出现在清虚宗,领队前往澜月秘境;元极宗的人也都知道涂一一正在映照峰的寒潭闭关,谢楝几人都看到过她盘腿打坐的身影。
涂一一再一次佩服阎阙神鬼莫测的手段,清虚宗上下看到她幻化出来的阎阙,个个热切;出发之后,就是在云舟中,这些弟子也时不时来找大师兄讨教修炼之道。
年轻弟子们聚集之处最不缺热闹,这些弟子们一路叽叽喳喳,议论最多的就是今次前往秘境,元极宗那位大师姐涂一一并未带队,而他们清虚宗有大师兄领队,这一次必然会挫一挫元极宗的威风。
终于到了澜月秘境之外,峰峦重叠的山脉外围已经聚集了不少宗门;各宗门都有长辈前来压阵,他们会等在秘境之外,防止魔域和妖族的人趁机残害正道弟子。
只看了一眼,涂一一就确定了自己所想,魔尊商冥和妖族少主白璃都在;看来这两人果然是接收到白忆月这个救命恩人的讯息,这次准备压制修为偷入秘境了。
这可真是···太好了!
正想事的涂一一只觉得眼前一晃,就听到一道娇媚的声音:“阎师兄果然来了。”
凝神看去,又是白忆月,月白衣裙,妆容素淡清雅,一颦一笑间是流转的风情。
“听宗门师兄说起阎师兄要压制修为带队的时候,月儿还不信,今日才知阎师兄果然极为爱护同门;不像我们的大师姐,刚刚突破化神境,就忙着闭关,我们这些师兄弟就没有清虚宗这般有底气。”
涂一一身后的清虚宗弟子们都看过来,不明白这女子是在说什么。
而白忆月却瞪大双眸掩唇解释:“阎师兄不要误会,我没有说涂师姐不顾及宗门的意思,我只是···只是···”
清虚宗的弟子们更是一头雾水,这女子到底在说什么啊;看起来她是与大师兄相识,但说别人是怎么回事。
涂一一维持了阎阙的性格,嗤笑:“你只是想在我面前给一一泼脏水罢了,想说一一不识大体?”
上下扫了她一眼,神情嫌恶吩咐身后的弟子们:“各位师弟们都记住这只骚狐狸,这是元极宗玉澜真君的关门弟子,真身是一只三尾白狐;最喜欢的就是抢夺女弟子的东西,还喜欢到处勾搭男子,什么香的臭的她都喜欢;为了你们的安全,日后看到这只骚狐狸就躲,能保命,都记下了吗?”
大师兄说的话就是至理,清虚宗弟子齐齐应声;怀疑和不齿的目光打量白忆月,看模样还以为是个温柔的女修,原来是来勾搭他们大师兄的,可真不要脸。
涂一一的话还没有说完:“这骚狐狸刚才提及的大师姐你们也知道,就是元极宗与本君齐名的涂一一,也是本君的道侣;至于这只骚狐狸,对本君最大的贡献就是她抢了一一从小就定下婚约的谢拾意,也算是成全了本君对一一的痴心;所以,日后你们见了这骚狐狸就躲远些,免得那谢拾意,还有骚狐狸的其他男人找你们算账。”
嚯,清虚宗的弟子们看白忆月的眼光更是不屑,果然是只骚狐狸;这是抢了谢拾意还不罢休,又来勾搭自家大师兄,涂一一大师姐是挖了她的狐狸窝么,怎么专挑涂师姐的道侣抢?
眼泪如珠串滚落,白忆月眼尾泛红看向面前红衣绝艳的男子。
“阎师兄为何对月儿的误会如此之深,怕是您才是被传言误导的那个···还请阎师兄明辨是非,莫要因为某些不值得的人与元极宗交恶。”
涂一一甩袖将人振飞,语气清冷至极:“都说了本君最见不得骚狐狸,脏眼睛!”
目瞪口呆看着大师兄没有丝毫怜香惜玉的心思,将人甩出去还不算,那骚狐···不是,那女子脸都着地了,看起来有点凄惨啊。
不过清虚宗的弟子都觉得大师兄太帅了,对这种胡乱勾搭人的女子就不应该客气;自己都有谢拾意这个道侣了,也知道大师兄是涂师姐的道侣,居然还敢打他们大师兄的主意,可真是自取其辱。
活该!
第284章 溯源(16)
虽然及时抵挡了一下, 但涂一一的修为是何等境界,她又是故意为之, 白忆月的面上还是见了血, 鼻骨也断了。
其他宗门的人都看向这边,他们想不通清虚宗怎的这般不客气,受伤的那位听说可是元极宗最受宠爱的小师妹, 玉澜真君的关门小弟子,阎阙行事竟是这般不羁的么。
清虚宗的弟子当然不能让自家大师兄被误解, 但凡有人来问,他们都会解释一番;不只解释,他们显然也是懂添油加醋的,如此, 等到秘境之行结束, 各宗门几乎都知晓了白忆月的行事和品行,亦深为不齿。
再说回当下, 元极宗的人见自家小师妹被当众为难,这还了得, 谢拾意领着一众弟子就要过来讨说法。
涂一一满意看到魔尊商冥和妖族少主白璃都眼含杀意,看来自己这一下更坚定了这两人的杀心,还真是期待呢。
不等元极宗和清虚宗的人吵起来,秘境开启;涂一一给清虚宗所有进入秘境的弟子都打上一个印记, 保证她可以随时知晓他们的位置, 之后跟着进入秘境。
每个人在秘境的掉落位置不同,涂一一进入的是一处峡谷;灵气充沛,各种灵兽出没;显然这些灵兽是惧怕她的, 见了她都躲的飞快。
先感受了一番, 清虚宗的弟子们现在都安全, 她也不紧不慢往秘境中间赶路。
澜月秘境确实如原身的记忆中那般,天材地宝随处可见,同时危险和考验也很多,还真是一处凭实力得好处的地方。
给清虚宗的弟子们传音,告诉他们一些危险少、宝物多的地方,涂一一令他们结伴同行,保护好同门;同时也告知他们自己要单独行动,让他们不必挂心。
循着印记,不过半日涂一一就找到了白忆月的身影;她果然没有和宗门弟子走在一起,此时围在她身边的正是商冥和白璃。
打开留影石,涂一一悄无声息听着他们说话。
“月儿与那阎阙可有仇怨,他今日竟敢如此待你?”说话的是白璃,看来这位还有点脑子,知道问清楚。
一身黑衣的商冥却很不耐烦:“这有什么可问的,你我都看清楚了,是月儿主动上前打招呼,那家伙突然发难,不如我杀了他为月儿出气。”
白忆月脸上的伤已经好了,大抵是这两位的手笔;她先安抚商冥的怒气,这才有些为难说起来。
“商冥哥哥和白璃哥哥有所不知,阎阙是大师姐的道侣;前几日他是住在元极宗映照峰的,想来是···是大师姐与他说了什么,才会对我生出误会,你们也听说过大师姐极为不喜我;今日我本想着与他解释几句,哪知道他···根本容不得我提大师姐的名讳。”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月儿是看那阎阙貌美,心悦那人呢。”白璃的话音里满是醋意。
“白璃哥哥你也要误会我么?”白忆月美眸涌上水雾:“阎阙可是大师姐的道侣,我怎会做出这种事!”
“再则,无论哪方面,阎阙都比不上商冥哥哥与白璃哥哥,我怎会分不清自己的心意。”
这两人满意点头,果然还是月儿有眼光。
商冥还是生气:“早听说你那大师姐爱抢月儿的东西,待月儿很是刻薄,能钟意这样的人,阎阙想来也不是个好东西;如此的眼盲心瞎、是非不分,当众给月儿难堪,还是杀了罢;反正秘境里本就危机重重,死个人再正常不过,清虚宗也想不到咱们头上。”
“不必···商冥哥哥不必为我做到如此;清虚宗与元极宗向来交好,我是元极宗弟子,自然也要维护宗门之间的情谊。”白忆月眼眸里都是焦急。
与商冥对视一眼,白璃邪魅一笑:“月儿可是还舍不得那阎阙的皮囊?”
白忆月跺脚:“不是这样的,我是担心你们;那阎阙如今已是化神境修为,是可与我师尊一战的人,月儿担心你们的安危。”
二人再次对视,心照不宣;正道宗门出现这样的天才,那更不能留了,谁知道以后会不会是最棘手的劲敌,还是早早弄死,以绝后患的好。
商冥的声音温和:”月儿是如何得知那阎阙是化神境修为的,他不过百来岁的年纪,怎会有这般境界?”
详细告知了宗门的信息,白忆月道:“我也觉得甚为古怪,阎阙与涂一一都这样年轻,他们怎的会有这般机缘;修真界几万年也未曾听过这样的传闻,我想着···是不是这二人身上有什么秘密。”
这话触动了商冥和白璃的心思,确实如此;元极宗谢拾意就已经算是万年来修真界难得的好苗子,现在忽然冒出来两个更惊才绝艳的人物,他们魔域和妖族竟然还未收到消息。
若再由这两人修炼下去,那以后魔域与妖族可还能有活路,可还能存在于这世间?
打定主意,商冥给白忆月的储物戒送进去不少法宝:“月儿记得,我与白璃不方便露面,幸好我们早有所准备,这些法宝你随意用,务必注意安全,我们会在暗中保护你,也会帮你拿到最好的机缘。”
这白忆月怎么可能收下,连连推辞,笑容温婉:“我不过是在你们遇难时帮了点小忙,商冥哥哥与白璃哥哥能时时念着我就已足够,怎能还收你们的东西;法宝师尊都给我准备了,还有宗门的师兄弟们,我不会出事的;秘境五十年才开启一次,你们也要多找些机缘,壮大魔域与妖族,本来你们就被正道宗门误解,处境为难。”
白璃俊美的面上动容:“果然月儿是这世间最善良的女子,你放心,我们都有准备;给你的就拿着,这是我们的心意,月儿忍心拒绝我们?”
半推半就之间,白忆月收下这些法宝,还是有点担忧叮嘱道:“那你们多找些机缘,不要去找阎阙;这点误会与委屈对月儿来说不算什么,反正月儿在宗门也经常被大师姐这样误解,清者自清,月儿自会有机会解释清楚,不要让月儿担心你们。”
两人应下,又叮嘱她要去哪些位置抢机缘,目送她离开此处。
等到白忆月的身影不见,商冥面色慎重:“正道宗门出现这样两个战力,我们竟然丝毫不知。”
白璃嗤笑:“那有什么的,月儿善良不愿与这两人计较,我们可没有善良这种东西;不如你我二人合作,秘境中正是杀那阎阙的好机会,陨落也是他时运不济;至于那元极宗的涂一一,出了秘境有的是机会给她泼脏水。”
“你的意思是让那涂一一身败名裂,逐出宗门之后任我们为所欲为?”商冥佩服这小子的想法,脑子就是转的快。
“她既然那般喜欢欺负月儿,元极宗的人不为月儿做主,那就我们为月儿做主,总要让那涂一一死状凄惨才对得起月儿对你我的恩惠,还有月儿如今与我们的情意。”
白璃说的极为轻松,人命在他眼中就如同蝼蚁。
“二位又何必如此麻烦,我这不就送上门了吗,倒要看看今日我与你们鹿死谁手!”
清冷的女子话音响起,商冥和白璃目光如电看过来,只见一红衣绝艳的女子已到面前。
这两人为了与白忆月会面方便,特意找了一处隐秘的地方,倒是方便了涂一一;悄无声息设下结界之后,保证这二人逃不出去,涂一一这才现身。
不只魔域与妖族的人喜欢暗中下手,涂一一现在也很喜欢这种行事方法。
商冥皱眉:“你是何人!”
绝艳魅惑的美人眼尾微挑:“二位方才不是还在讨论怎么给我泼脏水,怎么让宗门逐出我,你们如何弄死我给你们的好月儿解气的么?”
“你是涂一一!”白璃也紧皱眉心:“不可能,不是说你还在元极宗闭关?”
“人啊,就是经不起念叨,白忆月和你们二位这般念叨我,那我不来岂不是叫你们失望?行了,咱们也不必废话,动手吧。”
话音落,修罗刀出,寒芒布满结界;商冥和白璃不敢轻敌,都祭出自己的武器全力以赴。
境界的威压在,涂一一即便压制修为,那也是恐怖如斯的战力;不过十余招,商冥与白璃身上都是伤痕累累,对视一眼,就要遁逃,却撞在结界上被弹回来。
二人都面如死灰,没想到涂一一的修为竟然如此之高,他们也是化神境的修为,竟然逃不出她布下的结界,她根本就不是化神境!
指尖拂过如墨刀身,魅惑的女子话音冷淡:“不若本君也发个善心,让你们做个明白鬼;你们以为自己是白忆月心中最特别的情郎,其实你们只是她利用的炮灰,她真正心悦之人可是玉澜真君,你们,还不配她真心以待!”
“哦,还忘了告诉你们,她方才最后提醒你们的话,可不是真的担心你们的安危,而是怕你们忘了杀阎阙;这才好心一再提及阎阙与我的修为,就是为了挑起你们的杀心。”
话音落,寒芒闪过,两人的身影在顷刻间烟消云散,竟然连后悔莫及的表情都没来得及叫涂一一看到。
第285章 溯源(17)
撤了结界之后, 神识扫过周围,涂一一满意颔首, 化作流光追寻白忆月的身影而去。
涂一一更加清醒认识到自己这具身体的优越, 难怪白忆月惦记她的根骨;天生神体果然不一样,进入秘境的时候她明明压制了修为,可刚才与那两人一战, 才发现秘境里根本不影响她的修为。
即是如此,那她之前的很多想法就更简单可以实现。
至于涂一一为何要去找白忆月, 当然是要截断她的机缘啊;正好也能验证一下涂一一猜测的,若白忆月果然是气运之女,这秘境里最好的机缘必然是等着送给气运之女,截下来自己拿这些机缘不好么。
原身的记忆里, 这次的澜月秘境原身可没拿到什么机缘, 尽忙着保护弟子了,尤其是白忆月这个小师妹;现在的涂一一回想起来, 如果不是最好的机缘,白忆月怎能数次面临险境。
可惜原身忙碌了整个过程, 白忆月什么都瞒着她这个大师姐,最后还背了那么大一口黑锅,这才是真正的垫脚石炮灰。
换成现在的涂一一当然不会再客气,该拿的好处必须拿到。
转瞬之间, 涂一一就出现在白忆月身后, 幻化作其他宗门一个不起眼的弟子,隐藏起自己的所有气息。
就如涂一一所料,白忆月果然没有去和元极宗的人汇合, 她甚至瞒着谢拾意。
跟了白忆月三日, 涂一一抢了她遇到的所有机缘;无论是天材地宝还是功法, 她根本不嫌弃,只要是白忆月想要的都轻松抢过来,而白忆月竟然还不知道抢她机缘的人是谁。
就像猫逗老鼠那般,涂一一每次都会让白忆月受点轻伤;还都是等着白忆月损耗不少法宝之后眼看成功的时候出现抢夺,连着三日都是如此,白忆月快被气死了。
她根本就没有想到是涂一一故意抢夺她的资源,还以为是遇到了其他宗门的弟子,好机缘谁都想得到的;眼看着机缘连连失去,白忆月终于急了,第一个联络的人却不是谢拾意和元极宗弟子,而是给商冥和白璃传音,想让他们来帮忙。
暗中看着一切的涂一一无声扬唇,白忆月如果知道她的商冥和白璃哥哥都死在自己刀下,该是何种的表情。
不过还是让她心存幻想的好,联系不到她依仗的那些男人,恐慌会逐渐放大,这才最有意思不是么。
得不到那两个人的回应,白忆月喃喃自语;先是猜测那两人是不是还没有找到阎阙,或者是不是他们已经布置好陷阱,正等着阎阙入局,所以才没有回应自己。
涂一一都听得清楚,看来白忆月对自己裙下的几个男人都有极大的信心,她根本就没想过商冥和白璃失守的情况。
这不,白忆月还在低语:阎阙你可莫怪我不给你留活路,怪只怪你为了涂一一多次下我的脸面,我得不到的人当然是毁掉的好···
涂一一就很无语,这女人是多大的脸;修真界向来讲究的是个人的修为和实力,这位还未筑基,是怎么敢相信几个男人的。
就凭她长了一张和战神涂山月相似的脸?
得不到商冥和白璃的回应,白忆月终于还是给谢拾意和孟昭传音,询问他们的位置;还甚是可怜解释她掉落的位置有很多危险,她一直试图寻找大师兄,可几次传音都没有结果。
谢拾意告诉她,他们正在抢夺一处机缘,暂时脱不开身,让白忆月尽快前往汇合;这人对这个小师妹可谓是真爱了,一边忙着战斗一边还叮嘱她务必保护好自己。
传音结束之后,白忆月阴沉着脸,辨清周围的环境,照着谢拾意交代的位置出发,涂一一自然还是跟着她。
不过一个时辰,忽然就听到白忆月惊呼一声,径直掉入地底;若不是涂一一紧跟着她,怕是根本发现不了这处仅容一人通过的机关;若不是涂一一的速度和反应够快,洞口关上了她也没了进去的机会。
白忆月是直直坠落,涂一一则隐藏身形跟着;过程中白忆月不时被石壁刮伤,涂一一也只是看着,根本就没有帮忙的意思,气运之女根本死不了。
约半柱香的功夫,终于到底,白忆月趴在地上喘·息了片刻才踉跄起身,顺着一点隐约的光线往前走;跟在她身后的涂一一挑眉,果然她的猜测是对的,直觉告诉她,这里是白忆月最大的机缘之处,恐怕也是澜月秘境的中心处。
若不是白忆月,仅凭涂一一自己绝对找不到这处,其他人更不可能找到;天道认可的气运之女就是不一般,什么都是捧着送到她面前。
在昏暗的通道中走了半个时辰左右,前方豁然开朗;大块的玉石铺就的通道,两侧都是装满鲛人油的灯盏,随着白忆月的脚步声鳞次亮起;墙壁也是洁白的玉石铺就,上面雕刻着各种图案,同时还有阵法的威压铺天盖地而来。
换成其他人根本接近不了。
但现在有白忆月这个气运之女在,还是天道白送的机缘,阵法的威压对她根本无用;就连涂一一这个紧贴在她身后的人也感受不到,天道果然格外偏爱气运之女。
而白忆月显然也明白自己的优越,或者说之前的经历让她相信自己的气运,独自走在通道里,她根本没有半分惊慌失措,更没有惧怕,眼里只有无尽的贪婪和势在必得。
是的,白忆月此时已经明白这是秘境主动给她的机缘,看周围的布置,显然这里才是澜月秘境最大的机缘;这一次只有她一个人,看看谁还能抢她的机缘,最大的机缘必然是她的。
因为这份笃定,白忆月竟然也不着急,还有心情打量两侧的雕刻壁画;涂一一就更不着急了,她知道自己着急没用,只要跟着白忆月就好,守株待兔的感觉更妙。
既然不着急,涂一一也很有心情细看这些雕刻壁画;一路看下来,发现就是一个女子与两个男子的情感纠葛。
将这些画面连贯下来,大抵就是讲述一位美貌女子从天上下来到人间历劫;女子先是与一位将军情投意合,之后成婚,婚后两人相互扶持,女子甚至还能并肩与夫君作战抵御外敌;等到班师回朝之后,新帝发现了这位女子的美貌和才能,谋夺臣妻入后宫;最后将军战死在沙场,这位女子也在皇帝的后宫殉情而死,皇帝因为思念女子也薨逝了。
看完这些壁画,涂一一很是疑惑,怎的澜月秘境会有这样的壁画内容,难道这秘境就是壁画中的女子和将军创立?
大抵还真是这么回事,回忆最先看到的壁画内容,不只那女子是从天上下来,就连那位将军装扮的人也是从天上下来的;若是这么想就能通顺,应该这两位是天上的神仙下来历劫,看样子历的还是情劫。
澜月秘境已有上万年的时间,那么应该就是万年前的事情,神界的两位大佬来人间历情劫,情意深重;返回神界之后,这两位大抵也结成了道侣,创造了这澜月秘境纪念他们定情的经过。
猜测一番之后,涂一一很是无语;这样悲惨的结局有什么可纪念的,这二人在人间能并肩作战,想来在当时的王朝也是战神级别的存在,皇帝抢夺臣妻,还真就成功了;若换成涂一一和阎阙,他们必然会反了皇帝,自己开创一个王朝不好么,何必受这种鸟气。
不过人和人的想法是不同的,壁画上的这两位大概是属于那种愚忠的,誓死效忠皇室和王朝;也许在历劫成功返回神界之后,这两位反而还境界更圆融,毕竟这才是神界一直标榜的正道。
胡乱想着就到了一处紧闭的巨大石门前,两扇高大厚重的石门上也有雕像;左边雕的是蛇缠龟身,应该是传说中的玄武,右边的则是一只九尾狐,还有一把重剑立在身旁。
到了此时涂一一脑海清明,澜月秘境,怕就是苍澜帝君和战神涂山月创立;阎阙已经告诉她,涂山月的仙侣就是苍澜帝君,而苍澜帝君的真身据说就是四象神之一的玄武。
虽然还未验证,但涂一一深信自己的直觉。
恐怕刚才看到的那些壁画内容就是记载苍澜帝君与涂山月的历劫经过,他二人大抵是因为这次历劫产生了情意,返回神界之后才结为仙侣;大抵那时两人感情浓厚,又都是神界举足轻重的神君,创建这样一个秘境纪念他们的感情是很轻松的事情。
且看那些壁画内容就可知晓,这两人怕就是那种最注重道义之人,秘境中放置些天材地宝,还有助于修真界的人历练,这可能是两人除了感情之外最看重的。
这可就有意思了,涂一一很快就想到一点;难道她猜测的自己是涂山月的血脉是错的,其实白忆月才真的是涂山月的血脉,玉澜真君并未认错人?
不然如何解释秘境对白忆月的种种优待,涂山月既然是秘境的创建者,肯定能感知到自己的血脉;哪怕她已经陨落,但神君的能耐深不可测,怎么可能感知不到自己的血脉。
从进入秘境开始,涂一一可没有被优待过一次。
第286章 溯源(18)
就在涂一一出神的功夫, 白忆月也停止观察,直接站在左边的那扇石门前, 伸手在雕刻的龟甲上摸索。
只见她连着按了几处, 甚至在某一片龟甲上连按几次,做完这些,又退后一步, 目光灼灼盯着石门。
若是没有看错,涂一一猜测她刚才按龟甲的手法里包含了阵法和数字;这就奇了, 阵法涂一一已经看出来,她也能解开,可这其中包含的数字并没有什么规律可言,白忆月是怎么熟捻于心的?
就刚才观察到的, 白忆月很笃定的知道她就是能打开这个石门, 这就很有意思了;就算白忆月真的是战神血脉,她是怎么清楚知道这些数字的, 战神陨落时她的血脉还是个婴儿,如何记得住这些, 战神又是如何能顾全这么多。
神情慎重盯着白忆月的背影,涂一一不相信她知道这些是战神的手笔;要么就是白忆月也有了重来一世的奇遇,因为她前世也到过这里,也打开过这里, 所以才会这般笃定。
要么就是白忆月的神魂也被其他人取代, 而取代白忆月的这个神魂已经提前知晓所有后事;或者说她是比白忆月的原身更盛的气运之女,天道把这个世界的所有都让她提前知晓。
就像涂一一刚在思过崖下醒过来时,她脑海中接收到的记忆除了有原身身死之前的, 还有原身身死之后的一些事;当初涂一一以为这是此方天道对她的厚待, 现在看来天道真正厚待的人是白忆月本来神魂这个气运之女。
涂一一搜遍原身的记忆也没有关于白忆月神魂的印象, 在原身身死前也没有战神血脉这一说;两种可能,或者前世的白忆月的神魂就是三尾白狐,只是原来的涂一一看不出而已;或者这一世的白忆月被真正的气运之女取代,秘境中的种种优待与战神毫无关系,而是天道给她的记忆。
那么天道为何要选中这样一个气运之女呢,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前世的白忆月也是气运之女,她与谢拾意飞升之后,在神界发生了什么事陨落,所以天道要重新纠正世界秩序,这才有现在的三尾白狐取代白忆月的神魂?
那么,自己又是怎么来的机会呢?
因为没有冥界的记忆,涂一一并不知道她是任务者,现在还是坚信前世今生的想法;此时的她更相信的是原身经历的是她某一世,因为原身死时的恨意和执念,才引来她的神魂至此。
既然天道还是要扶持气运之女,还是要踩着她这个垫脚石成就气运之女;既然她本来的神魂到了此方世界,那就与天道争锋一场。
涂一一的这些思索只是眨眼间,就听到沉重低缓的声音传来,两扇石门缓缓开启,抬眼看过去,一处恢弘大殿呈现在眼前。
第一时间涂一一就察觉到大殿内还有一道存在感极强的气息,幸而她一直没有显露身形,当机立断隐匿自己的所有气息,紧贴在打开的九尾狐石门后。
就在这时,白忆月已经走在大殿中间的巨大女子雕像前。
原本站在雕像前出神的一金冠白衣的男子回头,目光先是冰冷的杀意,待看清白忆月的容貌之后转为愣怔,细看还有一丝不可置信。
终是犹疑出声,嗓音很是暗哑:“阿月?”
很快又转头看了眼雕像,苦笑着低喃:“不是阿月,我的阿月再也回不来了···我找不到我的阿月了···”
似哭似笑的声音回旋在大殿内,任谁都能听出其中的悲凉与伤痛;白忆月的眸中亦涌上水雾,啜泣不止;已经从石门后瞬移到穹顶继续隐匿的涂一一眸光清冷看着下方的两人,心里只有无尽的厌恶之感。
这种厌恶是忽然而起,就像是她曾经见过这个男人一般,对他是从心而发的厌恶,比之白忆月更甚。
下方的两人已开始对话,那男子转身温和问:“你是何人,怎会进来此处,为何你会哭?”
白忆月脸上是茫然之色:“我是元极宗弟子白忆月,跟随宗门来澜月秘境历练;至于为何来到这里,我也说不清,好像茫茫中有一道很温柔的声音指引我前来,她还告诉我如何打开石门。”
仰头看了眼矗立的女子雕像,白忆月情不自禁哽咽:“不知为何,看到这雕像就心生亲近之意,继而心痛难忍,忍不住的想哭。”
男子愣神:“我竟忘了,现在是秘境开启的时间。”忽而又抬眼惊讶问:“你方才说有一道温柔的声音指引你前来此处,可是女子的声音?”
这回换白忆月惊讶:“您如何知道是一位女子的声音?”
“你方才说你叫什么?”男子的声音中多了急切。
“白忆月,我叫白忆月,是元极宗玉澜真君的关门弟子。”白忆月的声音中有一点惶恐不安:“师尊说我是他的恩人战神涂山月的血脉;因为神界的变故,我不知因何流落在凡间,是师尊寻回我,精心教导我。”
男子的目光凝重,仔细打量眼前的女子,忽然身形踉跄,悲喜交加道:“白忆月···是了,那时我与阿月说过的,若是生了女儿就叫忆月···”
他的声音颤抖:“你说是玉澜真君找到你的?你的真身为何只是一只三尾白狐?”
“我···我也不知。”白忆月身形不自觉后退几步,缓了缓神继续道:“师尊说应是当初我母亲遇到了什么危难,这才慌忙中遮掩我的真身与根骨,才有我现在的资质受限。”回答惊疑不定,她应该很怕眼前这位男子。
大抵是察觉到她的害怕,男子的声音温和起来:“你···莫要怕我,我只是有些不敢相信,想要确认一番。”
“那您又是何人,怎的您也会在此处?”白忆月的声音安定了不少:“不知为何,我看到您也有一种很想亲近的念头,就好像您该是我的血脉亲人那般的亲近。”
“月儿的感觉很准,吾乃是神界苍澜帝君。”男子的声音悲怆:“若你真是阿月的血脉,自然也是我的血脉,心生亲近才是血脉之间的自然反应。”
“月儿的容貌与你母亲有七成相似,正是当初我与你母亲想象过的,那时我们想着若我们有个女儿必然就是你这般的相貌。”
苍澜帝君招手:“月儿近前来,我看看你的根骨。”
缓步靠近的白忆月面上也是悲喜交加的神色,像是不知该如何相信男子说的话,但凭着本能的亲近之心,她还是站在了苍澜帝君面前,说话也隐隐颤抖。
“您说您是苍澜帝君,那您是我母亲的仙侣,您真的是我的父亲,我的亲生父亲?”
神君温和点头,抬手探过她的筋脉,忽而叹气:“玉澜说的没错,你的根骨确实是在出生时受过洗炼。”很快又摇头:“不,不能说是洗炼,而是改换,将你原本的根骨替换,当时应该很疼罢?”
“我、我没有印象的;原本我是生活在凡间一户白姓人家,说是师尊的恩人,师尊找到我时便是现在的资质。”
苍澜帝君满目的疼惜:“你原本该是天生的神体,亦该是天生的九尾白狐,就是出生后那一次改换根骨,才会是现在的资质,修炼是不是很难寸进?”
这回白忆月是真的委屈了,详细讲述了她在元极宗的修炼经历,讲她如何焦急,又是如何被大师姐碾压;就像是凡间的小儿女,好不容易找到亲人,恨不能把自己的所有委屈都倾诉出来。
所以她不只讲了大师姐在修炼上给她的打击,还有大师姐不容她的很多事情,诸如抢夺她本该有的一切。
苍澜帝君随着她的讲述眸光不停变幻,最后凝神思索,忽而又问:“你是说你有一个人族的大师姐,她的修炼如同吃饭喝水那样简单,修为还一日千里?”
少女点头:“大师姐的修炼确实如此,您是不知道,我们宗门的所有师兄弟与师姐妹都羡慕大师姐的修为,我、我亦是如此;很多时候我都会想,若是我有大师姐这般的资质就好了,那我便可以很快成为强者,查清我的身世,可以为母亲报仇!”
很快她又忐忑不安起来:“您、您会不会觉得我很过分,竟然羡慕和想要拥有大师姐的资质?虽然我不知道您是不是真的是我的父亲,可是···我不想令您失望。”
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苍澜真君的声音却很冷凝:“人都有慕强之心,月儿如此想才是正常;只是本君现在怀疑你说的那位大师姐,恐怕她的根骨并不是她自己的,她是不是近百岁的年纪?”
从少女豁然惊讶的眼神中苍澜真君确认了自己的猜想,果然如此。
“ 若是没有幼时的改换根骨,月儿的实际年龄也该是近百岁;你现在的骨龄显示你只有二十多岁的年纪,正是当时改换根骨时还被人下了延迟生长的禁制。”
可是为何会有这种禁制手段呢?
穹顶上的涂一一也在思索这个问题,若是战神为了保护自己血脉而行的遮掩手段,怎会对自己的血脉如此残忍?
倒更像是战神的仇敌所为,如此手段也是一种遮掩,但对方的本意不仅仅是折磨战神血脉,反而像是一种混淆视听的手段。
那么最终的目的是什么,涂一一的目光在下方的两人身上巡梭;是为了给白忆月增加磨砺?? 或者是有更大的阴谋等着苍澜帝君?
第287章 溯源(19)
显然苍澜帝君也想到了这些, 看着白忆月的目光更为疼惜。
“月儿这是被我与你母亲连累所致,定是我们的仇敌所为;一则可以折磨我们的血脉, 二则必然还有更大的谋划。”
紧皱眉头, 这位神君想到的更多,沉吟道:“月儿你方才说起的那位涂一一,若我所料不错, 她恐怕也是我们的仇敌提前安排的;那些人料想到玉澜定会寻到你,所以才会有涂一一身世不明出现在元极宗后山。”
接着冷哼一声:“他们倒是舍得大费周章, 特意安排涂一一在元极宗,她的根骨资质又是罕见的天才,当然能做到一直碾压你,令你终生活在她的声誉之下, 成为她的陪衬, 此举是为挫败你的道心。”
如此猜测下去,恐怕那涂一一的根骨就是月儿的, 那些背后之人打的就是这般恶毒的主意;甚至他们还给涂一一取了这样的名字,想来就是想让元极宗的人怀疑到战神血脉这件事上, 更加优待涂一一,如此才能一直打击月儿的修炼之心。
更甚之,那些人必然是想用涂一一引得自己的注意,以为她是自己与阿月的血脉;等自己认回女儿之后, 是不是涂一一就会仗着自己这个神君父亲的威势伤害月儿;待月儿被折磨惨死之后, 那些人就该宣布自己认错了血脉。
想想啊,堂堂苍澜帝君竟然认错了女儿,还纵容假女儿害死真女儿, 那时候自己会不会因为这样的打击疯魔。
恐怕这才是那些人真正的目的。
苍澜帝君越想越是这么回事, 笃定道:“幸好, 那些人选定的涂一一只是个普通人族,元极宗那些长老们才能没有错认;也幸好有玉澜认出月儿你,一直维护你,否则你现在早生出心魔,何谈修炼之途。”
听完的白忆月身形微晃,悲戚呢喃:“竟是如此么,竟是大师姐窃取了我的根骨?”
很快又连连摇头:“不可能···应该不是这般;大师姐虽然一直不喜我,但她秉性公正,便是喜欢抢夺我的东西,也不过是女儿家的玩笑罢了,定是父亲您想错了,我不相信大师姐有如此恶毒的心思。”
话音落之后,白忆月还重重点头,肯定自己的态度。
苍澜帝君眼含悲悯之色,沉重道:“月儿你还小,哪里懂得人心诡谲。”眼眸里又多了欣慰:“这一点你倒是与你母亲像了个十成十,阿月亦是如此,本性善良,从不怀疑身边的人,最后才···才落得陨落的结局。”
叹息声里包含种种哀痛。
白忆月眼含期待道:“我、我方才因为心里的亲近冒然叫您父亲,可是大师姐或许才是您与战神的血脉,毕竟···毕竟她的根骨是最接近战神的天生神体;不然神君与我回溯血脉罢,确认过才真正对得起战神。”
“你这孩子,怎的就如此懂事?”神君的声音都是哀戚:“月儿不必这般懂事的,那涂一一绝不是我与阿月的血脉;且不说她只是普通人族,就是她的品行也不配是我们的女儿!”
声音转为冷凝:“一个普通人族却有天生神体的根骨与资质,若说不是窃取的才是笑话。”
柔和拍了拍少女的肩,语含抚慰:“月儿再不必多想,不说我方才的那些推测,单是你的容貌就足以证明,你就是我与阿月的女儿;莫要再说回溯血脉的事,当着阿月的面你如此懂事,她会多伤心。”
终是没有忍住,神君眸子里的热泪当场洒落。
白忆月柔声安慰,甚至体贴转移神君的哀伤,看着雕像问他能不能讲几件母亲的事;果然神君更为欣慰,满目深情仰头看着雕像的面容,温声说起来。
这两人说的热闹,隐匿在穹顶的涂一一只觉更加厌恶。
底下这位果真是神界的苍澜帝君吗,她怎么觉得这位就是个糊涂蛋呢;倒是会自己脑补,硬是讲述出一折波澜诡谲的戏码,这人不当司命才是可惜了。
既然深爱涂山月,还是当着她的雕像,费点神力回溯个血脉就不行么;脑子这个东西竟是用来编戏本子的,深思熟虑这个词他是不认识吗。
涂一一总算看清楚了,也不怀疑自己才是战神血脉这件事了。
背后之人恐怕根本就没有苍澜帝君想的这么复杂,他们就是找不到真正的战神血脉,这才弄出来一个白忆月;所图大抵是战神血脉的天生神体,更或者是彻底灭绝涂山氏九尾狐最后的血脉;当然,或许他们也是真存了折磨战神血脉的心思,可见背后之人极为痛恨涂山月。
摧毁苍澜帝君的道心,令他堕魔?
涂一一压根儿就不信,只这会儿功夫她都能看出这位神君就是个只有战力的傻子,多好的刀剑啊,搁哪儿不好用?
想不通,这人竟然还是个最会怜香惜玉的软心肠,连个回溯血脉的小伤都舍不得白忆月承受;也不知他是真的深爱战神,还是对自己的感觉太过笃定,仅凭一张脸和几个猜测就能认下女儿。
看来背后之人和白忆月都极为了解这位的性子,才会有这般的苦肉计,看看,可不就成功了。
难怪被称为战神的涂山月会陨落,也难怪她的血脉会流落到元极宗;有苍澜帝君这样的仙侣,怕不是涂山月的陨落也会有这位上当而推波助澜的无意举动?
扫了一眼雕像的面容,涂一一很怀疑这位战神在陨落时有没有后悔爱过这样一个人;否则她为何不把自己的血脉交托给这位或这位的属下,反而费尽周折送来修真界,这里的灵气与神界没有可比性好吗。
越想心里越是厌恶,但涂一一依旧安稳隐匿,倒是要看看还能有什么荒唐之事发生;更想验证,原身的结局到底有没有这位苍澜帝君的纵容;若真与这人脱不了关系,即使自己就是涂山月与这位的血脉,涂一一也绝不会与他相认。
因为他不配!
白忆月的玉简传来谢拾意的声音,他和宗门弟子正等在原地,问她为何还不过来,用不用他们过来寻找。
都不用白忆月为难,苍澜帝君就道:“这大殿是澜月秘境的核心之处,别人根本就寻不到;若不是阿月的声音指引你前来,我也不会找到月儿你;这里都是我与你母亲的过往与回忆,不愿外人踏足。”
“大殿内有我与阿月的一点收藏,阿月的那部分今日不便取,父君为你取我的那部分,对月儿日后的修为大有裨益。”
说话间便有光芒闪过,一枚精美绝伦的储物戒出现在白忆月掌心,看着她收好之后,苍澜帝君又叮嘱。
“父君亦有要事去处置,暂时不能陪月儿去元极宗;这里有一套置换根骨与心头血的法子,因为月儿你原本的根骨是天生神体,法子自然与普通的不同,你回去交给玉澜;让他随便找个借口处置了那涂一一,为你们换回根骨。”
神君的眼中俱是父亲的期许:“根骨换回来之后,月儿找出父君为你准备的功法,潜心修炼,待你飞升之时父君会在神界迎你。”
好一番父女情深之后,苍澜帝君亲自带白忆月出去,说要送她与宗门的人汇合;随着两道身影远去,厚重的石门关上。
耐心等了片刻,涂一一才从穹顶下来,现出身形;若问她会不会担心走不出这处大殿,她根本不想这个,她相信自己的直觉,身为涂山月的血脉,不会在这里找不到出路。
若实在没有出路,涂一一更相信一力破十会,修罗刀在手,最多毁了这处大殿;如苍澜帝君那般的所谓真情,有什么可值得纪念的,还不如毁了痛快,想来涂山月活着的话也会赞成。
果然一直隐匿起来是对的,还真如涂一一猜测的那般,原身的结局还真有这位苍澜帝君的纵容;那般轻易就认定自己的血脉,还能那般轻描淡写说出让玉澜真君随意找个借口处置原身,为的就是换两人的根骨。
他不只因为舍不得白忆月受伤没有回溯血脉,甚至都不屑去查探一下涂一一这个疑似战神血脉的人,轻易就递出刀柄。
现在可以推测出原身为何会从澜月秘境回去之后被冤枉了,白忆月在这里遇到了苍澜帝君,有了方才的对话和认亲;都不用玉澜真君想借口,大抵白忆月也是为了不落人口舌,这才在秘境中重伤,直接毁了自己的根骨,为的就是让涂一一百口莫辩只能受罚。
之后原身的结局可不就是按照白忆月的想法逐渐实现的,为了不留后患,白忆月当然会给她的商冥哥哥传讯,原身才会惨死在魔修手中。
呵,涂一一冷笑一声,抬眼清冷看着战神的雕像,很是不齿这位的眼光;深爱过的仙侣是个糊涂蛋,被她救过命的玉澜真君不只眼盲心瞎,还对她心存龌龊,她恩惠过的元极宗也是趋炎附势之辈。
她以为能安心托付的这些人,才是真正害死她女儿的帮凶,背后的真凶甚至都无需费心安排,只要一个白忆月就达到了所有目的。
幸好涂山月陨落的痛快,不然知道自己所托非人,岂不是要真正的堕魔?
多讽刺的事,竟然还是神君与修真界令人敬仰的存在做出来的事情,难怪自己方才会有厌恶之感,还真是为原身惋惜。
既然自己取代了原身,那就为原身荡平冤屈。
第288章 溯源(20)
抬眼细细打量雕像, 涂一一不得不承认,战神涂山月果然是惊绝天下的容貌。
只是一座白玉雕像, 看着就令人心矜神驰, 可想真人该是何等的风姿绝伦。
从储物戒中取出伴随原身出现在元极宗的那枚圆珠,捏着它蹙眉;涂一一总觉得这枚圆珠中有关于原身的最关键信息 ,别说元极宗老祖弄不明白, 就是她现在的修为也看不出这是个什么材质,更打不开它。
那日从思过崖到了映照峰, 涂一一就想过这枚圆珠并不简单,不可能只有一个名讳;她尝试过往圆珠内传输自己的灵力,甚至还滴血,试图让它认主, 可就是没有任何动静。
既然来了这里, 不妨再尝试一次。
如涂山月这样的存在,涂一一不相信她陨落之前什么都不做, 也不可能只给血脉取一个名讳。
绕着雕像看了一圈,目光凝在雕像心口处;果然, 此处雕刻的绣纹上有一个小洞;将手里的圆珠放在这里比划,还真是嵌合。
没有丝毫犹疑,涂一一直接将圆珠嵌入,刺眼的光芒亮起, 连着退后几步。
睁开眼就看到雕像前浮现一道虚影, 面容正是涂山月。
“一一,我的女儿,娘亲终于等到你了。”即便是一道虚影, 还是能看清女子眼中的哀色。
一直以来的猜测成真, 涂一一却并无动容, 只安静站着······
到了秘境关闭之日,等在外面的各宗门长辈焦急清点人数;元极宗的人是出来最早的,是玉澜真君的小弟子白忆月在秘境中被重伤,生死不知,谢拾意焦急之下召集所有弟子提前出了秘境,已经赶回宗门。
魔域和妖族的人也翘首以盼,看起来比各宗门长辈还着急,不知道以为他们群龙无首呢。
随着各宗门的弟子先后出来,幻化作阎阙的涂一一是最后一个出来秘境的;他的身影出现之后,澜月秘境眨眼间就消失不见,人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奇景,议论纷纷。
“以往也见过澜月秘境关闭,从未有这样快消失不见的境况,可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还有人诧异:“看起来不像是秘境关闭,倒像是秘境认主之后的样子···可澜月秘境这般的存在也会认主,那主人又是谁?”
在场的很多宗门长辈都多次见过澜月秘境关闭的模样,确实还从未有过今日这般情形,人们的目光惊疑不定盯着出来的所有弟子;若是秘境认主,必然是这些进过秘境的人之中。
当然,最多的目光集中在阎阙模样的涂一一身上,他可是最后一个从秘境中出来的,是不是秘境已经认此人为主?
察觉到这些目光,清虚宗的人都围在大师兄身边,怒视周围的人;不用宗门长辈为难,涂一一主动解释起来。
“本君在秘境中一直忙着保护宗门师弟、师妹,未曾注意什么机缘。”看向魔域和妖族的人,话音一转:“不过秘境中发生一件事,元极宗的人因为白忆月与魔尊和妖族少主发生冲突,双方有一场大战,大抵秘境会有此种变化与这场大战有关?”
反正商冥与白璃已经死的渣都不剩,涂一一不介意挑起魔域和妖族与元极宗的矛盾;不是只有白忆月会泼脏水,她也会,看看白忆月还能怎么与元极宗长辈编排自己。
此时涂一一挑明这些,商冥与白璃背弃约定进入澜月秘境;白忆月重伤是真的,这二人没有从秘境中出来也是真的;今日在场的所有人都知情之后,倒要看看元极宗的人还如何强行把白忆月重伤的罪责扣到涂一一身上,有魔域和妖族施压,元极宗的人还能坚信白忆月的说辞么。
心中暗笑,涂一一觉得自己越来越像阎阙的行事,她也很喜欢这般逗弄人心的感觉。
人们这才反应过来为何魔域和妖族的人那般着急,原来是商冥和白璃压制修为偷入秘境;现在秘境已经关闭,直接消失不见,这两位却不见踪迹。
照阎阙这说法,恐怕那两位已经死在秘境中。
按理说商冥和白璃都是化神境修为,就是元极宗所有弟子围攻也未必能取胜;可这不是在秘境中发生的恶战么,玉澜真君对白忆月这个关门弟子的偏爱这几年已经传遍修真界,可谓是人人皆知。
心爱的小弟子来秘境历练,谁知道玉澜真君会给准备多少宝物;还有些谢拾意,这位可是元极宗宗主谢楝的独子,元极宗继承人,他手里的宝物又该有多少;这么猜测下来,那两人本就压制了修为,在秘境中失了优势,被弄死再正常不过罢。
有人点头:“照这般看,魔尊与妖族少主还真是凶多吉少。”
也有人疑惑:“可是这两人为何要压制修为进入秘境,可是有什么谋划被元极宗的人发现了?”
魔域和妖族的人也不管什么立场了,近前问:“清阙真君可是看清楚了,我们魔尊(少主)大人果真与元极宗起了争端?”
他们根本不敢相信好吗。
还真有笨的着急问出口:“定是清阙真君看错了,白忆月是我们魔尊(少主)大人的救命恩人,我们大人心悦白仙子都来不及,怎会有争端!”
涂一一心里暗笑,看,都不用自己多说,自然有蠢货上当。
人群惊呼起来,他们听到了什么,白忆月竟然是魔尊和妖族少主的救命恩人,他们之间还有感情纠葛?
“尔等休得在此胡言,白忆月乃是正道弟子,斩杀魔尊都来不及,怎会是非不分成为他们的救命恩人!”这是与元极宗交好的人。
这话很多人认可,正魔势不两立,元极宗又是正道之首,不可能做出这等是非不分的事。
就有弟子插嘴:“此事应该是真的,据闻前些日子元极宗思过崖下发生争端,那白忆月就是救过魔尊与妖族少主,还有留影石为证。”
各宗门喜好八卦的弟子很多人都听说过此事,也跟着附和。
宗门长辈们一个比一个头大,今日这都是什么事,不是在说秘境有没有认主的事么,怎的忽然牵扯到元极宗白忆月与魔尊和妖族少主的感情纠葛上了。
正道宗门还能有颜面可存!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集中在涂一一幻化的阎阙身上,只见他轻咳一声:“本君听闻元极宗白忆月与谢拾意两情相悦,故而抢了那涂一一的婚约;而照方才魔域与妖族的人所言,商冥与白璃都心悦白忆月。”
“那有没有这个可能,这二位是放心不下心悦之人犯险,这才压制修为偷入秘境,只为了保护白忆月,帮她争夺机缘;谢拾意是元极宗大师兄,自视甚高,看不得这二位对自己的未婚妻献殷勤,因而起了争执?”
压抑住心里幸灾乐祸的笑意,涂一一作出阎阙散漫恣意的神情。
“诸位也知秘境之中不同于外面,或是他们在恶战中动用了什么宝物,才会有秘境今日的情形?”
不用她再多说,人们不约而同颔首,越想越是这般,也只有这般才能说得通;商冥与白璃是真的没有从秘境中出来,白忆月也是真的重伤 ,谢拾意又带领所有宗门弟子离开,谁知道是不是担心魔域与妖族的报复。
更或者是不是他们得到了什么机缘,才会有秘境消失的事?
人们相视之间神色更加难看,不说今日秘境的异常;只白忆月竟然与魔尊和妖族少主牵扯不清就够头疼的,她可是元极宗玉澜真君的弟子,竟然做出这般事来,魔域与妖族的人该怎么看待他们这些正道宗门?
眼下只能先把弟子们带回宗门,再将此事上报宗门,看来是有必要前往元极宗求证一番;若是果真如此,那元极宗还能是正道宗门之首吗,别的宗门又怎么甘心听从元极宗的号令。
魔域与妖族的人还想再细问,涂一一却说自己也是在急着救宗门师弟时路过发现的,并未询问细节,也未围观全程,只是她的猜测,还请魔域与妖族自己查探。
然后她就与清虚宗的长老道别,说他身为大师兄已经尽责,回宗门也无大事,想去元极宗陪伴道侣;长老颔首,看今日的情形,估计很快就有各宗门的人前往元极宗,清虚宗也避免不了;既然他是去元极宗,就当是提前去打探消息,之后与宗门的人汇合便好。
叮嘱几句之后,清虚宗的人上了飞舟离开,其他宗门的人互相交谈几句也相继离开;只留下魔域与妖族的人在原地着急,真正是群龙无首的纷乱。
已经隐藏起身形的涂一一看着这般情形清冷而笑,今日这般都是她故意为之;挑起魔域和妖族与元极宗的仇敌只是第一步,最重要的一步棋就是让各宗门的人知晓白忆月与魔尊和白璃的感情纠葛,进一步怀疑元极宗是否与魔域和妖族勾结。
有了这些怀疑,所有的正道宗门必然会去元极宗查探,讨要一个说法,而涂一一要的就是这些宗门都到元极宗。
既然要为原身荡平冤屈,那就当着所有人的面扯下元极宗与玉澜真君的假面,让人们都认清他们的真面目。
这才是最为彻底的报复。
第289章 溯源(21)
回到元极宗映照峰是晚间, 阎阙正在寒潭;他是鬼王,更喜寒凉之处。
涂一一的身影甫一出现就被这人热情扑倒, 随手划下结界, 两道纠缠的身影又沉入潭底。
次日拂晓,两人出现在映照峰主院中,阎阙单手支额斜倚在榻上。
“澜月秘境可是认你为主, 现在你的识海中?”
涂一一抬眼:“难道你只看出了这些?”
“当然不止,一一如今已神魂圆融, 自然是神君了。”
“我的阎君大人,还与我装模作样。”红衣女子的眼神极为复杂:“这个小世界是你创造出来,就只为了让我寻回记忆的么?”
没错,在秘境中见到涂山月之后, 涂一一想起了一些记忆;想起她是冥界的女阎罗, 穿梭在小世界执行任务;自然也知晓这个小世界不同于以前的那些小世界,因为这里根本就没有其他任务者。
这个小世界是阎阙专为她创造, 为的是唤醒她到冥界之前的记忆;也就是说涂一一在成为冥界的女阎罗之前,就是生活在修仙界, 而她生活的宗门也叫元极宗。
她到这个小世界时记起的原身记忆,根本就是她曾经经历过的;若是没有阎阙当时路过元极宗,从雷劫之下救了她,那她必然是后面的结局, 成为白忆月的垫脚石。
不得不说, 这个人真的是为她煞费苦心,这个小世界几乎复制了她之前的经历;她还真是天界已经陨落的战神涂山月的唯一血脉,是涂山氏九尾狐最后一个血脉。
涂山月在灭族之祸发生前只来得及将她传送到修仙界, 元极宗也确实是依靠涂山月的福泽成为修仙界最大的宗门;那时涂山月想着元极宗看在恩情的份上也会善待她的血脉, 将所有能给涂一一的和她的身世都封在那枚圆珠中。
谁知道涂山月的仇家也知晓她保下血脉的事, 寻了个白忆月出来,混淆了元极宗所有人的视线,就为了谋夺战神血脉的天生神体,当然也存了将她的血脉折磨致死的想法,可见背后之人的阴毒。
若不是遇到阎阙,背后之人的谋划真的会成功。
此时的涂一一只记起这些,还有很多记忆没有恢复;譬如她到冥界之前元极宗如何了,白忆月和谢拾意如何了;又譬如阎阙这个冥界之主为何会对她情根深种,她与这个人是不是丢失记忆之前就是道侣···
听到爱人的问题,阎阙姿态随意:“一一能想起这些已经不错了,莫急,时机很快便到,那时你自然会想起所有。”
“那在我修炼出岔子丢失记忆之前,我们可定情了?”
红衣男子颔首,瑞凤眼里是漫天星辰都及不过的款款情意。
轻叹一声,涂一一很心疼爱人;难怪他会给自己抢执行任务的机会,冥界本来最不需要掺和那几界的事;这人无非是要一个机会,一个让自己再次动情的机会。
想起在第一个小世界时自己对他的疏离,也不知那时他心里可难过;不用她多说,阎阙自然明白她是如何想的,反而宽慰她。
“一一不必多想,我是违反六界规矩进入小世界的,那时的我亦没有冥界的记忆;且你也每次都能爱上我,这便足够了。”
伏在这人的胸膛上,即便他没有心跳,可涂一一还是能感知到他浓浓深情;何其有幸,她能被这个人所救,还得到他的一腔深情;何其有幸,她丢失记忆之后,这人甘愿冒险陪着她一次次历练,一次次唤醒她的爱意,没有看着她成为一个真正无情的修罗。
明明阎君大人才该是这天地间最无情的存在,偏对她生出情丝,还是这样独一无二的情意。
单手搂着怀中人,阎阙的话说的漫不经心,其中深情却让人动容。
“一一要知道,我生来就是死得不能再死的鬼,掌管的又是少有活物的冥界,天生的无情;天界的人最讲究甚么万物生灵和责任,他们喜欢舍小义而成就大义,在我看来都是屁!”
瑞凤眼低垂专注看着爱人:“冥界是我的责任,我可以护冥界安稳;但一一才是我的全部,我最先要的是一一安好。”
“所以这个小世界是你创造的,这一次你是记得所有记忆。”涂一一肯定道。
“怎的,一一要与我算账?”阎阙眼里是风情万种:“怪我在寒潭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色·诱你?那你不也自愿上当了么?”
这人,可真有脸说,在他胸口捶了一拳,涂一一深觉自己比不上他的厚脸皮。
他们这里是互通心意之后温情脉脉的情意流转。
玉澜峰却正热闹着,不只宗门的长辈们都在,就连后山闭关的两个老祖也在。
白忆月的伤势经过玉澜真君的疗伤已经好了大半,除了被毁坏的灵根不能恢复。
但现在这么多人聚集在玉澜峰说的却不是白忆月的伤势,而是她的身世,否则也不可能惊动闭关的老祖。
当时谢拾意等人在秘境中找到白忆月的时候她已经重伤昏迷,匆忙中将人带回来,经过玉澜真君的治疗,今日才醒过来。
醒过来的白忆月还是知道了自己根骨已毁的事情,当即又晕厥,再次被救醒之后就哭求师尊为她做主,然后宗主等人才知晓她之所以重伤是清虚宗阎阙所为。
按照白忆月的说法,当时她发现一件宝物,祭出师尊给她的法宝之后眼看就要得到宝物,却被阎阙出现抢走;他还说早看不惯白忆月处处抢夺涂一一的东西,毁了她的根骨就当是一个教训。
一开始宗主谢楝和长老齐铭是不信的,清虚宗的阎阙是何等境界,根本不屑于这般为难一个普通弟子的,这是修真界不成文的约定;但谢拾意为白忆月作证,说阎阙既然能为难他几次,自然也会为难白忆月,又不是没有发生过这种事。
阎阙住在元极宗映照峰时就敢一再重伤元极宗弟子,何况去了秘境,那时白忆月周围还没有其他人,所以他才会下这么重的手。
都不用谢拾意作证,玉澜真君当然相信自己的小弟子,当即就要去映照峰找涂一一算账;没有确切的证据,谢楝和齐铭当然不同意他冲动行事,当即阻拦。
就在争执时,白忆月才怯怯说出阎阙可能不只是被大师姐挑唆,单纯想给她一个教训,他应该是想要抢夺苍澜帝君给她的东西;目的大概就是想要拿到苍澜帝君的东西,让涂一一冒充战神血脉。
众人惊讶,苍澜帝君竟然出现在澜月秘境中,还给了白忆月东西?
然后白忆月才娓娓道来,讲述了苍澜帝君与她父女相认的过程;她还拿出父君给她的储物戒,当然也有苍澜帝君的一段留影;留影中他不只确定白忆月就是他与涂山月的血脉,还说了自己对涂一一及其背后人谋划的猜测。
帝君特意交代玉澜真君,他有事不能耽搁,要玉澜真君照顾好白忆月,查清涂一一的来历,然后把该是白忆月的根骨换回来;待到他在神界的事情了结,他就会来元极宗接回女儿。
这般重要的大事,宗主谢楝也不敢耽误,给闭关的老祖传信,请他们来玉澜峰确认此事,因为其中一位老祖是见过苍澜帝君的。
其实都不用老祖确认,单是白忆月拿出的只有神界才有的宝物就能确定,这点见识他们还是有的。
老祖到了之后当然更加确认,既然苍澜帝君是真的,那么被他亲自认可的白忆月自然就是战神血脉。
她是真正的战神血脉,那就是元极宗的恩人之女,地位自当不同;又因为元极宗抚养的涂一一而毁了根骨,当然要商讨如何善后。
就是不说这些,苍澜帝君已经明示涂一一是战神的仇敌安排的,甚至她身上的根骨本就是白忆月的;按照帝君的示下,他们也该重惩涂一一,换回两人的根骨。
玉澜真君直言,这还有什么可商讨的,既有帝君示下;又有白忆月亲眼所见,就是涂一一挑唆阎阙伤人,现成的理由,直接将人押过来,先承受雷劫,然后抽取根骨就是。
见他这样怒发冲冠的模样,齐铭却还是秉承谨慎的作风。
“老祖、宗主明鉴,我还是不信白忆月的伤是涂一一和阎阙所为;涂一一是咱们看着长大的,她的品行如何我们都看了近百年;就是阎阙也是盛名在外,根本不可能是不分是非的人,还是详查之后再议。”
“至于抽取涂一一根骨的事更不可为,就算白忆月是战神血脉,也不能做出此等丧尽天良之事;遥想当年战神是何等风姿,她绝不会允许自己的血脉做出这等事。”
两位老祖和宗主谢楝都沉吟,现在只是白忆月的一面之词,他们也不相信她的伤与涂一一有关;若是涂一一清白,这种夺人根骨的事确实有违天道。
可谢拾意着急啊,他很清楚,小师妹是战神血脉的事毋庸置疑;她的父君可是神界的苍澜帝君啊,有了神君岳父,他还用担心修炼,还用担心日后的飞升吗。
但他也很清楚,想要飞升小师妹才是关键;若是不换根骨,就小师妹现在灵根、灵骨尽毁的情形,如何修炼,如何飞升,谁知道那苍澜帝君会是什么时候来接人。
因而他力证白忆月的伤就是阎阙所为,甚至说还有宗门弟子看到了;谢拾意想的简单,只要告知师弟们白忆月是战神血脉,谁不想巴结,作个证而已,他们必然愿意。
第290章 溯源(22)
谢拾意已经递上了台阶, 白忆月怎么可能不明白他的意思,当即就说出了两个弟子的名字, 道她在昏迷前看到这两人焦急过来救她, 也不知有没有被阎阙伤到。
领会了这两个人必然是全听小师妹的,谢拾意作势安慰,说是那两个师弟在发现危险时就第一时间传讯给他, 所以没有被牵连。
这两人一唱一和,谢楝觉得他们所说不像是假的, 令谢拾意传讯两人过来,就在这里问个清楚。
就在谢拾意出去传讯的时间,齐铭先是叹气,然后语重心长看向玉澜真君。
“我知道白忆月重伤, 真君心疼小弟子的感受;可是也请玉澜真君静心想想, 涂一一是你看着长大的,从她能拿起木剑时, 就是真君你在教导她,近百年的陪伴, 也是有情分在的,真君难道还不了解她的为人品性?切莫因为一时的误会铸成大错。”
也不顾玉澜真君是何种反应,齐铭又对两位老祖和宗主道:“如今苍澜帝君亲自确认白忆月是战神血脉,战神是我元极宗的恩人, 我们自当厚待她的血脉;但也请三思而后行, 夺人根骨这种事实在有违天和,我元极宗便是为了报恩也不能做出这种事,我想着还是找找其他办法。”
真要流传出去, 元极宗还如何在修真界立足。
老祖和宗主谢楝自然也想到了这点, 几个人的面色沉吟。
半躺在榻上的白忆月暗暗攥紧手心, 看着齐铭的目光晦暗不明;这个老东西可真能碍事,就他话多,就他是个正人君子。
凄婉的目光看向师尊,白忆月语音含泣:“可是大师姐拥有的根骨本就是我的,这是父君亲口说的,师尊您不是也怀疑过大师姐的资质吗?”
其中一位老祖也有疑惑,问玉澜真君:“当时是先宗主在后山发现的涂一一,抱回来之后就交给了玉澜你,那你定是记得涂一一当时的状况,她身上可有伤势?”
这位老祖问的意思几人都知道,当时涂一一被抱回来时还是个婴儿,若是被换过根骨,当然能看得出来。
没有伤势,玉澜真君在心里默默道,
“师尊,您就把当时的实情说出来,这是为大师姐好。”白忆月恳求的目光看向他。
她的脸与涂山月有七成相似,看着这张脸玉澜真君一时恍然,终是点头,承认当时涂一一身上有伤。
白忆月松了口气,看着师尊的目光更是依恋;宗主和两位老祖互相看了一眼,神色很是复杂。
看清楚几人的反应,齐铭暗自叹气,看来他的话根本就没有作用,忍不住为涂一一惋惜;若是只有宗门的几位长辈还好,偏偏还有苍澜帝君的亲口吩咐,看来这孩子命里终有此劫。
此时没有一个人怀疑白忆月不是战神血脉,他们都潜意识认为苍澜帝君已经认下这个女儿,那就说明他们已经经过血脉回溯。
正好谢拾意也带着那两名弟子进来,两人言之凿凿自己是亲眼所见,就是清虚宗的阎阙重伤小师妹,也是他毁了小师妹的根骨,说是要为大师姐出气云云。
事情已然定局,接下来自然是商量如何处置涂残害同门的涂一一,如何为她和白忆月置换根骨;只是还未来得及商议,就听到山门处的弟子传讯,说是修真界很多宗门都来了元极宗,要查证元极宗白忆月与魔域和妖族勾结的消息,请宗门派人前来迎接。
几人都愣住了,宗主谢楝霍然起身,传讯让他们问清楚,又安排几个峰主前去山门处迎接,务必安排好这些人;之后他看向白忆月,目光冷肃,问她与魔域和妖族究竟是怎么回事。
各大宗门的宗主或是长老都来了,还是这么巧的都在澜月秘境关闭后就到了元极宗,可见这些人必然是在澜月秘境那里看到了什么,不然不会如此凑巧。
谢楝忽然就想到了当初在思过崖下涂一一拿出来的留影石,上面可是有白忆月救下魔尊和妖族少主的经过,难道白忆月竟然一直与他们联络着?
若果真如此,元极宗还如何在修真界立足,怕不是会成为被人耻笑的存在。
白忆月当然不承认,她自恃在澜月秘境内与商冥和白璃见面隐秘,那两人那般爱她,自然不会说出对她不利的话,所以她怎么可能承认。
抬首泪眼朦胧解释,她当初救人的时候根本就没认出他们的身份,不过是见他们重伤可怜,才伸出援手帮了一把;她还强调说救死扶伤不正是宗门的规矩,她一直是秉持宗门教诲做人做事。
谢楝怀疑的目光盯着她,白忆月吓得瑟缩,玉澜真君当即挡在她身前:“宗主也莫要被涂一一的话误导了,月儿从来了宗门之后一直就单纯善良,宗门周围被她救治过的灵兽都不知凡几,何况是人呢;月儿以前根本就没见过商冥和白璃,她当然认不出这两人。”
还有谢拾意临出门前给作证:“对,月儿从来了宗门就没有下过山;商冥和白璃两人又都是心思诡异之辈,最会做戏,月儿会被他们骗过也是正常。”
齐铭不放过白忆月的表情,肃然问:“那你们可是在澜月秘境有过交集,否则为何会有各宗门的人过来查问。”
“弟子也不知是为何,齐长老,弟子是昏迷中被带出澜月秘境的。”白忆月怯懦为自己辩驳。
还是谢楝当先摆手:“罢了,玉澜真君先照顾你的小弟子,齐长老与我一同去见各宗门的人,总能知晓实情的。”
到了议事大殿,各宗门的人都在元极宗几位峰主的安排下入座;看到竟然还有魔域的几个堂主,就连妖王白故禅也在,谢楝和齐铭对视一眼,神色凝重。
还未等其他宗门开口说话,妖王白故禅就当先开口要人,要求元极宗的谢拾意与白忆月出来,交代妖族少主白璃的下落;魔域的几个堂主也不甘落后,提出同样的要求,不过他们要的是魔尊商冥的下落。
谢楝和齐铭、几位峰主听的一头雾水,最后还是当日去过澜月秘境的几个魔域的人和妖族的人解释清楚,他们才知道这两拨人过来是怀疑谢拾意带领宗门弟子在秘境中杀了商冥和白璃,起因是白忆月。
此时谢楝和齐铭都在心里暗骂,这个白忆月怎的就没有片刻的消停,哪哪儿都有她。
再听各宗门的人说魔域和妖族的人作证,白忆月与商冥和白璃都有感情纠葛,他们因此前来求证;这回不只是谢楝和齐铭黑脸,就连几位峰主也面色不好看。
这不是笑话吗,白忆月可是与谢拾意情投意合,谢拾意还为了她解除了与涂一一的婚约,转身就与白忆月订下婚约,元极宗谁不知晓这件事。
现在魔域与妖族的人跑出来说白忆月与商冥和白璃有情,各宗门的人竟然还信了,还跑来查证,这不是平白给元极宗泼脏水么。
这谁能忍,几位峰主当即就争辩起来,力证白忆月与谢拾意情投意合,早有婚约,怎么可能与商冥和白璃生情;他们很是愤怒,质问各宗门是不是早看不惯元极宗的地位和影响,这才迫不及待给元极宗泼脏水,好把元极宗从修真界之首的位置上拉下来。
因为太过相信谢拾意和白忆月,几位峰主说的那是义正严辞,就差指着各宗门的人鼻子骂了。
这还不是捅了马蜂窝,大殿内俱是争吵声。
谢拾意当然是否认自己带领宗门弟子杀人,在秘境中他们都没见过商冥和白璃好不好,怎么可能打起来,又怎么可能杀人。
但是各宗门有证人啊,这话可是清虚宗的阎阙说的,他是何等的声誉,又是何等的境界,为何要当众说谎诋毁谢拾意和白忆月,这两人能与清阙真君相比?
更何况商冥与白璃的近侍可都说了,是他们亲眼所见,白忆月就是与商冥和白璃相交甚密,笃定自己的主子就是心悦白忆月。
方才元极宗的几位峰主自己都说了,白忆月与谢拾意情投意合,还有婚约在身,那谁知是不是这几人在秘境中相遇,争风吃醋才引起的大战;说白了,这件事白忆月有最大的嫌疑,恐怕她还真的是与这几个男人都有情意呢。
要不然魔域和妖族的人为何不攀扯各宗门最出色的女修。
那白忆月容貌不是最出色的,修为平平,听闻资质更是低下,还是个孤女···不说其他宗门,单是元极宗的大师姐涂一一就甩她不知多少截,为何不见魔域和妖族的人攀扯她?
众人各抒己见,大殿上吵闹声不断,白故禅面色冷厉要儿子,魔域的堂主们要交代,元极宗的人维护自家宗门的弟子,眼看着就要一触即发打起来。
还是宗主谢楝冷静,平息吵闹声,然后说既然诸位都有自己的看法,不如我们把当时在秘境的几个人都叫过来,当着大家的面问清楚。
所有人都赞同,对嘛,就是要大家都在才能搞清来龙去脉。
谢拾意在场,谢楝直接给玉澜真君传讯,让他带着白忆月来议事大殿,当然也少不了元极宗其他去秘境的弟子;至于阎阙,清虚宗的人说他此刻就在映照峰陪伴道侣,齐铭只好给涂一一传讯,请她与阎阙一起过来。
都安排妥当,众人也不吵闹了,安静等着几个关键人物到来。
第291章 溯源(23)
正在映照峰缠绵的涂一一收到齐铭的传讯, 笑看自己的爱人。
“各宗门与魔域和妖族的人都到了元极宗,你说的时机到了。”
两个风华绝艳的人相视而笑, 携手出现在议事大殿。
这两人方踏入大殿,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们身上,寂然无声;天地间竟然有这样的人,两人一样的红衣绝艳;一个散漫不羁, 一个清冷无双,携手而来又是那般的珠联璧合。
方才所有人还都觉得自己是睥睨世间的存在, 可这两人只是站在那里,什么都不用做,天地都黯然失色。
清虚宗的人看到两人的身影只有欢喜,元极宗的人则是满眼复杂, 魔域和妖族的白故禅心里俱是忌惮。
就在人们失神时, 先一步到达的玉澜真君冷哼一声:“光天化日之下,涂一一你竟然这般放肆, 你眼里可还有羞耻二字!”
“哦,我竟不知与自己的道侣携手而行竟是违背世间公德么?”涂一一冷眼看过去, 声音亦清淡:“难不成我要学玉澜真君与你的小弟子这般遮遮掩掩,享受□□背徳的刺激之感?”
众人哗然,眼光转瞬间就集中在玉澜真君师徒身上;然后他们才惊觉,白忆月竟然是靠在师尊身上的。
呃, 就算元极宗说的是真的, 这白忆月是重伤难以起身,难道元极宗是没有女弟子能照顾她的么,竟要劳动一位化神境真君贴身照顾?
这么一看, 这对师徒好像还真的有点不对劲啊。
被各色目光打量, 白忆月娇怯扯了扯玉澜真君的袖摆。
“孽障!宗门对你近百年的教导竟是白费了, 张口闭口就是污言秽语····”
没等玉澜真君继续斥骂,涂一一直视上首的谢楝等人。
“不是说要清阙真君过来说明秘境之中的事?有什么直接问,本君不想听废话。”
因为已经确认白忆月的身份,也因为元极宗人对苍澜帝君的信任,他们现在很怀疑涂一一的身份;自然也觉得她未免太跋扈了些,不管怎么说玉澜真君都曾是她的师尊,哪有如此与师尊说话的态度。
谢楝面沉如水,也想要用宗门规矩斥责几句,哪知道却被白故禅抢先问话。
“清阙真君,当日在秘境外的人都听你亲口说过,我儿白璃与商冥在秘境中与元极宗的人发生过恶战,可是如此?”
环视一圈殿内的人,阎阙嘴角噙笑,一一果然会布局,时机这不就来了么。
这个小世界都是他为了一一创造出来的,想要捏造个留影石还不是很容易的事,也不废话,直接甩出一块留影石悬在殿内,确保所有人都能看到。
陪着涂一一在几个小世界穿梭历练,阎阙可算是学到了几分司命撰写命簿的狗血,生生给编造出一出三男争一女的狗血酸爽修罗场戏码。
只见留影石上还真是秘境中的场景,先是商冥与白忆月有约,两人互诉衷肠之后,白忆月很纯真说起大师姐涂一一对她的欺压;画面里女子泪眼朦胧慨叹,若是她也有大师姐那般的根骨和资质,就再也不用商冥哥哥担心她。
商冥当然舍不得心悦之人受委屈,冷酷道这有什么难的,他直接给白璃传讯;赶到的白璃自然也是对白忆月表达自己的衷情,听到商冥与他说的,两人先放下争风吃醋,为白忆月筹划谋夺涂一一的根骨。
就在三人你侬我侬密谋陷害涂一一的时候,谢拾意赶到;他是白忆月的未婚夫,看到此种情形如何不怒;他可是为了白忆月舍弃了与涂一一这个化神真君的婚约,可白忆月现在做什么,竟然背着他与魔尊和妖族少主偷情!
白忆月自然是摇头落泪解释,说大师兄你误会了,魔尊与妖族少主只是来感谢我对他们的救命之恩,并没有其他;谢拾意当然是我不听、我不听,我只相信亲眼所见。
那商冥与白璃怎舍得心上人受委屈,当即就说月儿你何必与这种人废话,我们两个难道还比不过他一个金丹修为的人么;大战爆发,谢拾意传讯宗门弟子前来帮忙,最终杀了这两个压制修为偷入秘境的人···
所有的目光从留影石上艰难移开,看不出来啊,元极宗这位白忆月是个高手;她不应该是元极宗的弟子,合欢宗才最适合她;这玩弄男人的手段,玩弄的还都是修真界声名鹊起之辈,就是合欢宗的女修也比不上罢。
白故禅和魔域的几位堂主已经对谢拾意拔剑相向,幸好有几位峰主抵挡。
而白忆月和谢拾意,还有前往秘境的所有元极宗弟子已经呆若木鸡;他们怎么不知道还有这种事发生,他们怎么不知道自己竟然能杀了魔尊和妖族少主?
难道他们是失忆了不成?
只有阎阙用求夸奖的目光看着爱人,他这编故事的能耐够可以吧;虽然是编造的,但也是在事实基础上编造而来,问心无愧。
涂一一很是赞赏,给了爱人一记肯定的笑;白忆月确实和商冥、白璃有纠葛,也是白忆月挑拨他们对阎阙下手,谋夺自己的根骨更是白忆月一直以来最执着的事,阎阙还真没冤屈他们几个。
因为怔愣,谢拾意和白忆月,还有元极宗的弟子们没有第一时间辩驳,在白故禅等人的眼里可不就是坐实了这件事,当即不再客气。
还在失神的玉澜真君被白忆月的惊呼声唤醒,拔剑直指白故禅;这两人境界相同,但白故禅年岁更长,还有玉澜真君被方才看到的画面影响有点心不在焉,一时间竟僵持不下。
白故禅还有功夫痛骂白忆月,在这位妖王看来,如果不是白忆月这个祸水同时勾三搭四,自己的儿子怎么可能死在秘境中;妖族可是百无禁忌的存在,妖王骂人自然也是什么难听骂什么,白忆月的脸色已经无法再看。
已经落座看热闹的阎阙在爱人的耳边低语:“如何,这一出狗咬狗的戏码一一看得可还满意?”
涂一一可太满意了,猫儿要弄死一只老鼠之前,大都会极尽逗弄,等老鼠彻底蔫巴了之后才会一口吞掉。
现在无论是阎阙还是她都可以轻松碾压元极宗,之所以平淡坐在这里,不就是为了感受这种畅意么。
最重要的,白忆月从来到元极宗就是众星捧月的待遇,乍然被骂得狗血淋头,这种落差,涂一一看着够爽。
有玉澜真君这个最忠实的舔狗护着,白忆月也只是被臭骂一通;但谢拾意那里明显就吃亏一些,谢楝是宗主不能当众出手,只有几个峰主护着;然而这几个峰主也被方才看到的画面影响,对谢拾意和白忆月难免不齿,也就没有那么尽心。
只能说谢拾意倒霉,还真被魔域的几位堂主当着元极宗和各宗门的面重伤了;正道宗门为何不出手,当然是大家都讲究因果;谢拾意杀人是真,那别人报仇也是应当。
关键时刻还是元极宗的两位老祖到了,威压显露,这才暂时控制住局面;谢楝这才看向众人,道阎阙所言与元极宗弟子所言不符,还是要问清楚。
终于回神的元极宗弟子们这才开始辩解,他们不只没有在秘境中见过商冥和白璃,更没有什么所谓的恶战;反倒是阎阙,为了给涂一一出气重伤白忆月,还毁了白忆月的根骨;商冥和白璃的失踪,说不得也是阎阙为了给道侣出气,是他杀了这二人。
被指控的阎阙毫无所动,依旧姿态散漫靠在涂一一的肩上;面对众人看过来的目光,只说了一句那你们倒是拿出证据啊。
事实不是靠元极宗的弟子来说的,总要有实打实的证据才能让人相信;譬如他,直接甩出留影石,这才叫铁证如山。
他淡淡几句话就点醒了所有人,对啊,现在是在元极宗,自家的地盘上,还有两位老祖坐镇,他们可不是想怎么说就怎么说的么。
清虚宗的人早看元极宗的人污蔑自家大师兄很不爽了,见到众人神色变化,当即带头呼喊,让元极宗的人拿出证据,单凭片面之言就想给大师兄泼脏水,要不要脸?
这些人哪能拿出证据啊,他们根本就没有在秘境中见过阎阙好不好,于是大部分弟子转头看向最初说话的弟子;被这么多大人物盯着,各个都举足轻重,那两个被谢拾意吩咐过的弟子哪里还能坚持住。
哆哆嗦嗦说完谢拾意吩咐他们的话,还补充说这是小师妹白忆月的主意,要他们一口咬定就是亲眼所见,就是涂一一挑唆的阎阙,一定要给涂一一定下残害同门的罪名。
众人哗然,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元极宗竟然脏污到此种地步;宗主之子为了心悦之人陷害宗门大师姐,意图窃取别人的根骨,修真界有史以来还未听过这般骇人听闻之事,谢拾意和白忆月的心肠怎会如此歹毒?
上首的谢楝不可置信盯着自己的儿子,他怎能做出如此糊涂之事,元极宗的清名毁于一旦;转头又满眼杀意盯着白忆月,恨不能现在就动手杀了她。
第292章 溯源(24)
眼看大殿内所有人都用厌恶和鄙薄的目光看着爱徒, 玉澜真君哪里还能维持形象,也不管宗主和老祖是何等的想法, 豁然起身。
“月儿根本无需算计, 涂一一的根骨本就是月儿的!”
这人当即说出白忆月乃是战神涂山月之女,还让白忆月拿出苍澜帝君吩咐元极宗众人的留影石。
众人看完留影石,玉澜真君也说完了其中曲折, 剑指涂一一。
“事到如今,尔等当知因果, 月儿又被阎阙重伤,换回自己的根骨才是天经地义。”
今日的事情还真是一件比一件震撼人心,所有人的目光在白忆月和涂一一之间来回打量。
他们终于知道元极宗涂一一为何有这样令人惊羡的资质,原来她竟然身负神骨;可这神骨却是从战神血脉身上窃取, 一时间人们竟然不知该如何看她。
至于白忆月, 谁都没想到她竟然是战神血脉;明明自己该是天生神体,却被人改换根骨, 修为难以寸进,修真界可是凭实力说话的地方, 她怎么可能不着急。
偏偏换了她根骨的涂一一还是元极宗的大师姐,日日看着这人声名显赫,白忆月当然会想法子换回自己本该有的根骨。
若是这样看的话,白忆月的算计也不算恶毒, 谁让涂一一拥有的是她本该拥有的;说白了, 这不就是涂一一窃取了白忆月的所有,还要日日恶心人么。
再看看浮在殿内的苍澜帝君的留影,人们更不好随意评论;这可是神界的神君, 他说的必然是真的;且不说真假, 谁敢不听神君的吩咐。
这般看下来, 元极宗势必要为这两人换根骨,那么涂一一将会彻底成为废人,可惜啊;曾经修真界最被人看好的天才,一朝从云端跌落,还不知会有何等的下场。
对于魔域和妖族的人来说,这件事本与他们无关,但他们乐意看到涂一一成为废人;正魔交战多年,魔域和妖族的人很清楚涂一一是何等的恐怖战力;显然白忆月就没有涂一一这般修炼的决心,便是给她换回神骨,就是她现在开始勤加修炼,何时到化神境还未可知,根本不必忌惮。
再者,就方才了解的白忆月那几件事,她大抵更喜游走在不同男子之间,未必会有涂一一的战力;不用自己动手就能少一个可怕对手,魔域和妖族的人当然乐见其成。
因而他们也不急着寻仇了,也坐下来静观其变。
其他宗门也有觉得不可思议的,问谢楝可是真的要改换两人的根骨,是不是有违天和。
不等谢楝说话,清虚宗的人就当先反对;即便知道苍澜帝君是他们得罪不起的神君,但涂一一可是阎阙的道侣,清虚宗怎么可能坐视不管。
更多的人是赞同玉澜真君说的,都有神君说明此事了,既然是窃取来的,换回来也是天经地义。
一时间,大殿内的人都不说方才的事情了,看起元极宗的热闹。
也有很多人互相谈论,都说白忆月如此行径,根本没有战神半分风骨,是不是苍澜帝君弄错了;所以说,到哪里都有思维正常的人,他们还是从白忆月的表现怀疑起来。
自然,他们看着白忆月的眼神很是不屑;被这样的目光看着,白忆月心里暗恨,指甲在掌心掐出血痕。
这般热闹的境况下,被关注的涂一一还是清冷坐在椅子里,神色没有半分变化;倚在她身侧的阎阙更是嘴角噙笑,目光漫不经心扫过大殿。
就像是···就像是这般大的事和他们毫无关系一般。
很多人在心里暗自点头,不说其他,单是涂一一这份心性和定力,就超过白忆月这个战神血脉不知多少。
低喃声就在涂一一耳畔:“看着这些蠢货,一一可再想起些什么?”阎阙只关心爱人,其他不过都是蝼蚁。
涂一一颔首,还真是···犹如昨日重现。
有人看不过他们二人的安闲,譬如爱徒心切的玉澜真君,横眉冷对昔日的大弟子,怒喝道:“涂一一,你竟然毫无动容,可见苍澜帝君所言非虚,你这般冷血冷清之人才是背后那些无耻恶人!”
没管这人如何狂怒,涂一一给阎阙眼神示意,就见阎阙给清虚宗众人传音,让他们过来自己身后。
虽然不知他为何忽然如此,清虚宗的人就是相信阎阙,还真起身都坐在他身后,就连大长老也是,阎阙满意绽开笑颜,他的眼光果然一如既往的好。
涂一一也难得对清虚宗众人露出笑颜,虽然是阎阙借用身份的宗门,却是能分得清是非的,她愿意以礼相待。
其他人不解,但也并未多问,以为清虚宗的人是有事与阎阙商议;看了一眼就不再关注,目光又集中在元极宗几位大拿的身上。
玉澜真君转身对两位老祖施礼,清朗的神色看向宗主谢楝。
“宗主,今日所有宗门都在,正适合执行苍澜帝君神喻;便是涂一一未曾挑拨清阙真君伤人,但偷来的东西就该物归原主;不若当众引下雷劫,为她们二人换过根骨,各归其位才是正道。”
他这是要当众定下涂一一窃取神骨的罪名。
玉澜真君的想法其实没错,他想着今日所有宗门都在,大家都看到了苍澜帝君的留影,也清楚这是神君的意思;没有人会质疑神君的决定,更没有人敢违逆神君的决定。
其实玉澜真君更是在当众给元极宗的宗主和长老们施压,他太了解谢楝和齐铭的心性,这两人怕是根本不愿改换涂一一和白忆月的根骨;如今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家都清楚这是神喻,谁也不会苛责元极宗的做法,日后当然也不会置喙月儿的身份。
不得不说,玉澜真君的做法还真为难住了谢楝和齐铭;两人再次肯定玉澜真君的道心已偏,明明是元极宗的内部事务,他偏偏当众放出苍澜帝君的留影,谢楝和齐铭就是想要再查证也无法坚持。
修真之人最讲究因果,既然这是神喻,又有苍澜帝君亲自确认过自己的血脉,当然应该执行。
魔域和妖族的人也跟着附和玉澜真君的说法,道他们魔道之人都讲究因果,更何况这是神喻。
也有不少宗门的人跟着赞同,就应该如此。
谢楝看向涂一一,神色犹疑;涂一一缓缓起身,清冷道:“宗主,玉澜真君的道心已偏,或者说他如今已无道心,本君不愿与他多费口舌。”
目光直视谢楝与两位老祖,清声继续道:“若本君说,我才是真正的战神血脉,宗主可信,可愿查证?”
环视一圈,她的目光依旧清清淡淡:“两位老祖最是清楚我出现在元极宗后山的情形,不知你们可还记得当时襁褓里的那颗圆珠,上面有战神为我取的名字;且我是天生神体,而不是如苍澜帝君说的那般窃取根骨,这便是证明。”
众人再哗然,她竟是天生神体!
难怪她的修炼速度如此之快,若是这样说,反而是涂一一更像是战神血脉;可苍澜帝君说的又是怎么回事,难道神君也会混淆自己的血脉?
谢楝和两位老祖也失声齐问:“你说你是天生神体?!”
站在当殿的红衣女子淡淡颔首。
元极宗的长老们和宗主面面相觑,事情怎会如此复杂,到底该相信谁说的?
玉澜真君怒喝:“一派胡言!你这是混淆视听!”
“本君倒觉得玉澜真君你才是混淆视听!”涂一一嗤笑:“不说元极宗,便是其他宗门哪个不知真君你最偏爱关门弟子,恨不能以身饲之;你对自己的关门弟子心存龌龊,哪里还有公心与道心,你觉得你的话可信?”
豁,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他们这是听到了什么,原来白忆月不只与谢拾意、商冥和白璃有染,竟然还与自己的师尊□□!
若真是如此,那玉澜真君的话还真是没什么可信的。
白忆月咳的眼泪都不停,断续泣声道:“我知道大师姐··乍然听闻这样的事情···难以接受,可窃取之道终究不可取,大师姐···又何必这般污蔑师尊?”
“若是大师姐实在不愿还回我的根骨,我是战神血脉,自当有战神的胸襟,愿意成全大师姐;师尊教导大师姐近百年,难道你竟然半点不念师徒情意,当众这般为难师尊?”
本就重伤的娇弱女子,还这般坚忍维护师尊,瞬时间便感动了不知多少人的心,也跟着指责涂一一太无情。
涂一一却不为所动,只盯着宗主与几位长老,再次确认:“宗主,还有两位老祖,你们可愿重新查证本君所言;修真界的人都知道战神对元极宗的恩泽,你们就不怕造成追悔莫及的后果?”
被她看着的谢楝几人更加为难,齐铭起身,想要支持涂一一的说法;他果然没有猜错,若涂一一真是天生神体,那就没有窃取根骨的事,元极宗当然不能无故引雷劫行此恶事。
可谢拾意的速度更快,大声斥骂:“涂一一你就是习惯了抢夺月儿的东西,如今看月儿是战神血脉,你又想抢夺她的身份,其心可诛!”
第293章 溯源(25)
众人还没看到涂一一的神色变化, 就见阎阙起身,还未看清他的动作, 还在叫嚣的谢拾意惨呼一声, 大殿内已经看不到他的身影。
“聒噪,本王最是看不得此等蠢货。”红衣绝艳的男子就在眨眼间换了装扮和容颜。
原本他的容貌就足够令人惊艳,如今更是令人目眩神迷, 说一句造化钟情也不为过分罢。
看起来松散恣意的红衣现在换成了一身黑色长袍,领口和袖口, 还有衣摆处是金丝描边的艳红彼岸花,一朵一朵勾缠迤逦而下······
明明是更加夺目的变化,他的神色也更加不羁,可就是没人敢直视他的目光, 从心而发的想跪拜在他的脚下。
“一一, 既已经想起那些记忆,还与这些人废什么话;你念着师门之谊给他们留余地, 他们可未必念你的好,不过是些眼盲心瞎之辈, 很是不必留情。”
好吧,这人是真的不屑玩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了。
“你···你不是清阙真君,你是何人?!”几个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人跪在地上,颤声问他。
大殿内的所有人都被这突然的变故惊住, 除了清虚宗的人没有感受到威压, 其他人都在苦苦抵抗,不想跪地,包括元极宗的几位大拿。
“清阙真君不过是本王游走此方小世界的化身, 既用了清虚宗的名号, 自当给予庇护;至于尔等, 还不配知晓本王的名号。”
风华绝世的男子那双瑞凤眼中尽是厌恶,转头面对涂一一时却是无尽的暖意和情意。
“一一,让他们死个明白便是;咱们早些回冥界,有这功夫多教导咱们的小阎君与狐狸崽子多好,阿钺想必也回来等着咱们呢。”
涂一一颔首,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枚圆珠,就那么悬浮于大殿内;其他人不明白这是何物,元极宗的几个人却都认出来,这就是当初在涂一一襁褓里的那枚圆珠。
而原本站着的红衣女子已经化出原形,纯白如雪的九尾白狐立于当殿,神力输入圆珠,所有封印在其中的画面一一展开;当先出现的就是涂山月的面容,她临终托孤于元极宗,请他们念在曾经的恩情上照顾她长大,且她已经为女儿赐名涂一一。
“是战神!真的是战神涂山月!”在场几个见过战神真容的惊呼出声,自然也有元极宗的两位老祖。
谢楝和齐铭豁然转头,目光复杂看着九尾狐原形的涂一一;她没有说假话,她真的是天生神体,真的是战神血脉。
不只这两人面色复杂,更为震惊的是玉澜真君;从涂一一化出原形他就愣怔不敢相信,连连退步;涂山月的虚影出现在大殿内时,玉澜真君再也想不起其他,怔怔上前,眼里只有那一道虚影。
就连他最偏爱的小弟子连声呼唤也没有听到,只紧紧盯着那道魂牵梦萦的虚影。
此时大殿内所有的目光终于不在自己的身上,白忆月应该松一口气的;可她的面色更加苍白,眼瞳紧缩,细细看的话还能看到她的身形在隐隐发颤。
连声呼喊都唤不醒师尊,掩下心中的一点惊惧,踉跄着就要起身,当即狼狈摔倒;眸中带泪仰头看向还在愣怔的人,纤细的手紧紧拉住这人的衣摆,指骨泛白,隐隐可见颤抖。
“师尊,您不管月儿了吗,月儿好疼···”
可曾经对她百般纵容的那个人现在根本听不到自己的身影,他的目光只在那道虚影身上;薄唇微微抖动,想要说话却发不出声音,只有眼中的欢喜、哀伤、不可置信等等来回变幻的情绪彰显他的心思。
其他人更没有心思关注狼狈倒在地上的人,涂一一已经化出原形;即便他们只是修真界的人,也听说过涂山氏九尾狐得天道认可,是真正的天生神体,出生便是九尾;战神涂山月陨落之后,她的血脉就是天地间唯一一只九尾狐,所以这还用怀疑么?
而随着九尾狐出现,妖王白故禅也因为种族威压化出原形,一只七尾的白狐匍匐在九尾狐面前瑟瑟发抖;白忆月也终于坚持不住,化成一只三尾白狐瘫软在地。
这回白忆月连一声师尊也叫不出来,只有吱吱乱叫的狐狸声音。
再没有人怀疑真相,两位神君的威压显露,所有人都跪伏在地,想抬头都难以实现。
圆珠里的涂山月虚影已经讲清前因后果,倒是与涂一一在澜月秘境看到壁画猜测的差不多。
涂山氏因为上古时期辅助人皇治水有功,被天道认可为神族;到了涂山月这一代,她是涂山氏九尾狐最具天赋的,便被选为上清境的护山灵兽,得上清尊者亲自教诲。
后天界动荡,天帝求援上清尊者,涂山月被派出;终于平定魔界战乱之后,涂山月战功卓著被天帝封为战神。
多年的并肩作战,苍澜帝君爱上了这位容貌绝美的女战神;苦于涂山氏九尾狐性刚烈,不通情爱;经过天帝与天后的劝说,涂山月答应与苍澜帝君一同到凡间历练,或许能用凡人之躯感受到情意。
之后的发展就如澜月秘境的壁画那般,苍澜帝君投身为一将军之子,涂山月投身为小将军青梅竹马的爱人;两人从小的情意,心意相通,后来涂山月随着将军并肩作战,守卫王朝疆土,更是情深意重。
若是没有之后的发展,这两人必然会平安渡劫,返回天界自然也会水到渠成结为道侣;偏偏天帝觊觎涂山月美貌,也偷偷下凡,成为壁画中的那位帝王,用计谋夺臣妻。
历劫时将军独自战死在沙场,涂山月在帝王的后宫自戕殉情,帝王也郁郁而终;返回天界之后,经过苍澜帝君的纠缠,涂山月最终还是答应成为他的道侣;天帝自然不想看着喜欢的女子成为别人的道侣,不顾涂山月的严词拒绝,继续纠缠。
这行为惹恼了天后,她要确保自己天后的地位,更要为已是天界太子的儿子考虑;这位可不管涂山月从一开始就拒绝天帝,固执认为就是狐狸精勾引了天帝。
于是天后勾结青丘狐族,先派苍澜帝君出征,趁着涂山月生产之际发难,剿灭涂山氏一族,答应涂山氏灭族后扶持青丘狐族成为仙族;恰好天帝也忌惮涂山氏一族的地位与战力,便装作不知此事袖手旁观。
天帝本想着等天后行动之后再救下涂山月,让她假死脱身,不过换个身体便可成为他的天妃;且涂山月本就生产,若再重伤,自然不会是天帝的对手,还不是只能顺从天帝的意思么。
怎奈天帝还是不够了解天后的狠辣,也不了解涂山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最后涂山月勉力生下一女,为了防止天后继续迫害,她用涂山氏血咒遮掩起女儿的真身与神魂,让她看起来就是普通人族;将所有缘由及涂山氏所有传承封印在一枚圆珠内,连同襁褓一起传送至元极宗后山。
涂山月还未来得及给元极宗的人传讯,她就被青丘狐族暗算,彻底陨落。
幸而当初她与苍澜帝君初初定情时正是浓情蜜意,两人外出游玩时创造出澜月秘境,初衷是为了给修真界的人多一个历练机会;陨落时涂山月最后一缕神魂藏到澜月秘境中的雕像内,苦等自己的血脉到此与自己相认,解开她当初施下的血咒。
至于她为何将血脉托付元极宗,而不是苍澜帝君。
元极宗宗主谢氏一族,就是当初涂山月与苍澜帝君历劫时,苍澜帝君投身的血脉亲人;涂山月不忍道侣记挂凡间因果,因而在一次出征时发现元极山福地,施展神力创下元极宗,将谢氏族人接来,传给他们修仙剑法。
陨落之时的涂山月才认清苍澜帝君对天帝与天后只有愚忠,她便想着元极宗总会念着自己的恩情与涂一一的亲缘,善待自己的孩子;且修真界已经没有飞升之人,女儿藏在这里更为安全······
恢复人身的涂一一冷然拂袖:“哪知尔等竟被妖族白故禅与天后布置下的手段蒙蔽,相信一只三尾妖狐是战神血脉,反倒想要谋夺本君的根骨换给妖族,还真是···眼盲心瞎。”
谢楝等人当然不能承认自己错认恩人之女,连着解释这是玉澜真君确定的,还有苍澜帝君的认亲,他们当然会被错误引导。
“呵,本君这般的修炼速度,本君这般的心性;就算你们看不出我的真身与神魂,总也该怀疑一二,再细细查证;哪知道本君都明示了,尔等还是固执己见,无非是因为惧怕苍澜帝君,想要成全他与玉澜真君的私情。”
“罢了,本君也不想再浪费口舌,魔域与妖族的人不必再吵,商冥与白璃是本君在秘境中杀了他们,缘由是白忆月先要他们来杀本君,尔等想要报仇,只管找白忆月就是,随你们怎么折磨,本君只要她苟延残喘活着,尝一尝她们原本为本君计划好的下场。”
话音落,妖王白故禅与妖族的几只同来的狐狸便灰飞烟灭,根本不容他们有任何话语留下。
魔域的几位堂主牙齿打颤应下,看到阎阙的手势,也不管地上的三尾狐狸如何挣扎嘶鸣,提起来就退出大殿;今日阎阙与涂一一显露威压,魔域的人根本不敢有丝毫违逆之心,等着白忆月的只会是倍加凄惨的折磨,那真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第294章 溯源(26)
魔域的人带走化出原形的白忆月, 临出大殿时她还在颤抖嘶鸣,狐狸眼的泪水像断线般往下掉, 哀戚盯着玉澜真君。
殿内其他人还以为凭玉澜真君当初对这个小弟子的偏爱, 他怎么也会阻拦一二;哪知道这人根本没有半丝反应,怔愣的目光随着涂一一收起圆珠的动作转移到她身上。
“一一,我不知道月儿···白忆月是妖族的人···她与你母亲实在太像了, 神魂又是三尾白狐,我才会以为她是战神血脉;苍澜帝君又那般确定, 我、我们就更不可能怀疑了···”
这人面对自己时忽然生出难得的愧疚与悔恨,涂一一竟有些不习惯,皱眉看着他,只见他还有些期盼地接着道:“幸而一一在秘境遇到了你母亲的残魂, 如今真相分明, 我们还来得及弥补···一一可否原谅我们,让我们为你做些什么?”
这回连宗主谢楝与两位老祖也跟着表态, 他们也是这样想的;本来他们是怀疑过玉澜真君的,这不是有苍澜帝君的神喻么, 大家都以为神君已经回溯过血脉,绝不会认错,谁知道竟然也是错的呢。
他们都是一样的想法,庆幸现在真相分明, 大错还未铸成, 他们还有机会弥补;日后涂一一绝对是元极宗超然的存在,只要她想,宗门上下必然会做到。
两位老祖在说话时总提及战神涂山月的恩情, 也提及涂一一既然是战神与苍澜帝君的血脉, 自然也算与宗主一脉相承;种种情意之下, 涂一一更应该原谅他们是一时被小人蒙蔽,日后就留在元极宗。
有阎阙撑腰,清虚宗的人当仁不让也跟着表态;道你们元极宗原来那般苛责涂一一,如今发现她是神君,怎的,又舍不得她带来的好处了?
说什么当日战神的恩情,若真是念及恩情,涂一一最开始说她才是战神血脉,请你们查证的时候你们怎的不答允?
就算当时真相不明,你们不也是趋炎附势之辈的做派么;因为忌惮玉澜真君,就由着他偏爱的白忆月一再抢夺涂一一的东西,甚至连婚约都能轻易解除,只为了成全白忆月;这时候你们怎的不念及涂一一是元极宗养大的,怎的不念及她与你们的情意了。
说到底,你们还是贪念涂一一现在拥有的战神与涂山氏传承。
斥责完元极宗众人之后,清虚宗的人接着道,涂一一是我们大师兄的道侣,当然是跟着我们大师兄来清虚宗;不然继续留在元极宗,怕是看着你们就会不痛快。
元极宗的人被驳斥的哑口无言,低头愧悔不已。
当初选清虚宗的身份行走,是因为阎阙有所有的记忆,他知晓清虚宗的清正做派,想着庇护一二也无妨;今日才知晓,这个宗门的人不只是行事清正,他们竟然还很对自己的脾性。
这个小世界是他为了涂一一而创造,只要他想,就可以一直存在;那就再多给清虚宗一些庇护也罢,元极宗修真界之首的位置坐的太久,以至于他们已经丢失本心。
阎君大人向来是随性而为,既想到了,当即就给清虚宗前来的大长老一些适合他们修炼的功法和法宝;这些可是超越于这个小世界的存在,清虚宗只会日益强盛。
而后,这人才转向元极宗众人,漫不经心一笑。
“你们也莫与一一在此废话什么情意,本王不介意告知你们实情。”
话音落,一块留影石又出现在大殿内,众人抬眼看过去。
这里才是涂一一到冥界之前的真实经历,也是她在思过崖下醒来时接收到的记忆;之前的经历都没有什么变化,襁褓中的涂一一被本源世界的元极宗前任宗主在后山发现,带回宗门交给专人抚养,发现其根骨奇佳之后,老宗主令玉澜真君收她为玉澜峰大弟子,精心教导剑道。
之后的发展就是玉澜真君带回白忆月,宗门上下逐渐都喜爱白忆月,厌恶涂一一这个大师姐;接着就是白忆月处心积虑接近谢拾意,与谢拾意定下私情,由玉澜真君出面解除了涂一一与谢拾意的婚约。
然后就是前往澜月秘境,白忆月给涂一一那条带有阵法的腰带;秘境中白忆月与魔界和青丘狐族的人勾结,特意为元极宗弟子设下陷阱,涂一一四处奔忙解救宗门弟子,最终重伤。
留影石里还清晰记录了白忆月如何与青丘狐族的人合谋,自己废了根骨,栽赃给涂一一;回到宗门之后就是涂一一记忆中的发展,她被千夫所指;又有白忆月在秘境中骗得苍澜帝君的认亲,他给元极宗发出了一模一样的神喻,令他们为涂一一和白忆月改换根骨。
因为涂一一在秘境中四处奔忙救人,并没有机缘遇到涂山月的残魂,她自然不知道自己才是真正的战神血脉,当然也没有机会如今日这般请求宗门重新查证。
元极宗上下经过商讨之后,请来其他宗门见证,当众宣读涂一一残害同门的罪证;引下雷劫劈其神魂与根骨,要为白忆月这个所谓的战神血脉换回神骨;且他们说的信誓旦旦,是涂一一窃取白忆月的神骨在先,谋害战神血脉在后,如今拨乱反正是天经地义。
留影石上显示的清楚,当时其他宗门都袖手旁观,唯有清虚宗质疑,因为他们亲眼见证了涂一一在秘境中是如何拼命救人的。
如此的行事与心性,清虚宗的人才质疑元极宗是否判断有误,建议他们重新查证;且当时清虚宗的大长老就说过,改换根骨本就是有违天和的行为,即便是战神血脉也不该如此理所当然,应当细查涂一一到底有没有谋害同门。
最后的画面也唤起了涂一一所有的记忆,当时三十道雷劫劈到一半时,她已经奄奄一息;是途径元极宗的阎阙被雷劫引来,他帮着涂一一扛过了剩下的雷劫,还助她脱胎换骨恢复九尾狐的天生神体。
涂一一的记忆与画面重合,她脱胎换骨站起来之后,就是这人散漫着笑意对她伸出一只手,当时他嘴角还挂着被雷劫所伤的血丝,却丝毫不影响他的风华。
“修仙界也不过如此,这世间污浊,涂一一,你可愿随本王前往冥界?”
就是他的这句话,让当时心里空茫的涂一一眼里又泛起光彩;纤白的手放在骨节分明的大手掌心,她被他牵着手带到冥界,也开启了两人的情意牵绊。
长而卷翘的睫毛翕动,涂一一看着爱人的目光是全然的欢喜和依恋,还有丝丝缕缕的纠缠。
留影石的画面还在继续,得到涂山月所有传承的涂一一当先斩杀挑起一切是非的白忆月,还有谢拾意也无可逃脱;但这两人的神魂却在转瞬间消失不见,被一件明显不是修仙界所有的法宝接引走。
涂一一也不是纠结的性子,继续与元极宗的人算账;只见她当庭而立,对着天道以涂山月血脉起誓。
“吾,涂山月之女涂一一,今代母收回曾赐予元极宗的所有福泽,恩怨两清。”
随着她对天道的起誓,众人肉眼可见元极宗所有灵气逐渐消弭,元极宗上下所有人痛苦挣扎,曾传承自涂山月的所有功法从他们身上消失,保留下的只有他们经年累月修炼下的修为,还都倒退了几级。
涂一一解释的分明,涂山月赐予他们的福泽让元极宗人享受了近万年;他们享受了这份福泽却没有完成涂山月的临终托孤,甚至助纣为虐;若不是阎君大人所救,涂山月唯一的血脉就会陨落当场。
因果已成,涂一一不愿意睚眦必报,收回福泽就是;至于元极宗日后如何,那就是他们自己要承担的后果,她不再干预。
元极山最令人艳羡的灵气全无,涂山月赐予的功法又都被抹去记忆,苍澜帝君还不知何时才会降临修仙界;而元极宗这些年仗着地位,不知得罪多少宗门,等待他们的只有宗门没落和寿命减少。
从云端跌落到深渊的落差,就是涂一一给他们的惩罚。
大殿内,阎阙对众人又是风华一笑:“如今你们也算知晓真相,也当明白本王的身份;不妨重复告知你们一声,你们如今所处的小世界就是本王创造出来,只为了唤回一一的记忆。”
“本王是冥界之主,你们的生死自然是本王说了算;留影石显示的是你们的前世,你们早都是我冥界的鬼魂,本王没有送你们投胎,创造了这个小世界,就是要善恶终有果。”
阎阙没有诓骗他们,这些人都没有飞升上界,死后都是冥界的鬼魂;创造这个小世界,除了唤回爱人的记忆,也有他方才说的目的;如清虚宗这样清正的宗门,就令他们成为这个小世界的天骄,比他们前世更进一步;如元极宗和其他那些眼盲心瞎之辈,那就一直轮回在曾经的噩梦中,一遍遍体验痛苦;即便涂一一从这个小世界脱离,曾经的记忆会一直伴随这些人。
这才是最折磨人心的惩罚。
虽然爱人因为雷劫脱胎换骨,可阎阙是个小气的,他心疼爱人曾经吃过的苦头和受过的委屈;爱人忙于修炼一心要找最大的仇敌算账,那他就替爱人算账,他才是睚眦必报的那个人。
第295章 溯源(27)
大殿内所有人都听的很清楚, 阎君大人的话没有那么不能理解。
清虚宗大长老问:“所以你是上古传说中的冥界之主,阎君大人?”
有点眼光和见识, 阎阙面对清虚宗的人时自然会温和一些:“对, 前世你们清虚宗是没有我这个人的;你们的灵魂来自于我们生活的本源世界,不过是在低一等的修仙界;本源世界中,冥界之主自然是超脱于世间的存在, 这里的清虚宗大师兄阎阙不过是本王为了方便行走给你们植入的记忆。”
“不过你们不必多想,当初创建这个小世界时, 本王问过你们的意见;是你们不愿投胎到人间经历世间情苦,本王索性还把你们带入这个小世界,满足你们继续修炼的心愿。”
大长老颔首:“原是如此;想不到我清虚宗前世不过是秉公直言,如今竟有这般造化, 多谢阎君大人。”
风华绝艳的男子难得正色:“不必谢本王, 是你们自己坚持公心与道心才会有此际遇;在这里,只要尔等坚守本心, 真正参透怜悯心,自会更进一步。”
这番提点让清虚宗的人面色慎重, 连声应诺,道会谨遵阎君大人教诲;看看元极宗诸人就知晓阎君大人为何会提点他们了,若是失了本心与道心,何谈高处之人的怜悯心;阎君大人的手段也确实如传说中一般, 令元极宗人永远被问心之痛所困, 这才是修真之人最不能承受之苦。
清虚宗人心满意足退后,其他宗门的人更不敢多话;他们已经明白,这一世就是阎君大人对他们的审判;前世有公心与道心的人自然不会差, 如元极宗这般趋炎附势、眼盲心瞎之辈, 自然也该承受问心之痛。
就是随着阎君大人的话, 有的人觉醒两世记忆,也不敢妄言;一是他们受不住阎君大人的威压,二是随着记忆的觉醒,他们都清楚自己前世如何,对于阎君大人的审判心服口服。
唯有元极宗的人,随着记忆的觉醒,自然也想起前世涂一一对天道起誓之后他们的痛苦和结局;笑容散漫的阎君大人他们不敢求,只能对涂一一报以期望,只求她念在已经惩罚过元极宗一世,能不能念及宗门情意这一世放过他们。
可他们注定是要失望的。
因为是天生神体的九尾狐一族,涂一一自然也是涂山氏一族刚烈正直的心性,但她并不是不分是非恩怨的正直;恰恰相反,与阎君大人相爱多年,她已经将阎君大人的行事学了个入骨三分。
无情之人学会情意这个词之后,反而会更加的善恶分明。
只见容貌已恢复到原本模样的红衣美人唇角微扬,看着她这抹笑颜的众人却只觉得心里不安;直面她笑颜的元极宗众人更是如此,除了不安,感觉全身如置身冰窟,寒意透骨。
“本殿最厌烦的就是追悔莫及与事后弥补。”果然,红衣女子的眼神泛冷:“阎君大人在创建这个小世界时同等抹去了尔等的记忆,为何清虚宗的人依旧如前世的选择,尔等却比前世更加迫不及待想要谋夺我的一切。”
“归根结底,不过是尔等本性如此;再给尔等多少次机会,本性决定尔等的选择不变。”话音转冷,她的身形却不急不缓:“本殿不幸,母亲所托非人,差一点就魂飞魄散;本殿又何其有幸,得遇爱侣,得他相助与庇护。”
“若是本殿没有这般的际遇,等到我灰飞烟灭彻底陨落,尔等再来追悔莫及,有个屁用!”
众人目瞪口呆,神君也会口出污言的么,可见是气的狠了。
阎君大人轻刮爱人的鼻尖,语气尽是纵容与宠溺:“一一口出污言也很可爱。”
话音一转:“但这些人还不配一一对他们牵动七情六欲,日后一一所有动情的一面都只能为本王所有。”
这人可真是,恢复原身之后本性也跟着恢复,果真还是那个小气的醋坛子没错,不知他哪来这些斤斤计较的缘由。
眼尾微挑,瞪他的时候都是满眼的情意缠绕。
转身面对元极宗诸人,涂一一的眼神转冷:“重来一次,尔等的选择依旧,那么本殿对尔等的惩罚依旧。”
话音落,都不用她再对天道起誓,只是挥袖间的一个动作;所有人都看到从大殿开始,元极山的灵气快速消弭,元极宗诸人的修为就这般当众倒退,痛苦的嘶吼声此起彼伏。
舍不得爱人独自受累,阎阙亦抬手,大殿内除了清虚宗的人,其他人都有对应的神罚降下;地上多了满地打滚的人,还有人承受不住自戕的,场面真是触目惊心······
多少年之后,修真界之人谈起今日都会色变。
其中最可怕的就是玉澜真君,涂一一最早给他的心理暗示成功,他的道心彻底消失,终于堕魔;都不用涂一一再出手,清虚宗的人就上前给他迎头痛击。
不管他之前在修真界是何等地位,正魔不两立,堕魔的人自然就被划为魔域之人,人人可见而诛之。
偏清虚宗人也最是讲究因果,又得到阎君大人福泽,他们当然能领会阎君大人的意思;日后清虚宗人会保玉澜真君不死,让他一直活着,活着承受堕魔的煎熬,活着承受人人喊打的神罚。
啊···这,阎君大人更喜欢清虚宗人的行事,一时高兴就又大方了一把,给清虚宗所有人加了点修为不说,还把涂一一收回的元极山所有灵气尽数灌于清虚宗所在山门。
他这种行事涂一一也喜欢,对着爱人绽开芙蕖般的笑颜,阎君大人难得失神,好想现在就把爱人带回冥界。
嗯,还是快速解决此间诸事,带着一一回冥界双修;用真身双修,不只是阎君大人欢愉,就是对一一腹中的两个小崽子也有裨益。
打定主意,阎君大人继续给元极宗诸人雪上加霜。
“尔等也莫觉得本王与一一无情,如今真相分明;涂山月陨落于天后与青丘狐族之手,天后为了赶尽杀绝,青丘狐族为了窃取涂山氏的天生神体,谋划了白忆月取而代之。”
“她们的打算不只如此,若只是要谋夺神骨,自然可以一开始就轻松取来,她们要的是让一一感受众叛亲离的彻骨之痛;为了填平她们的恨意,满足她们折磨涂山月血脉的私欲,就连你们捧着的谢拾意与白忆月都被她们的血脉取代;可笑尔等都不知自己的血脉已死,被个白忆月挑唆,连是非都分不清,助纣为虐,尔等有如今的下场不冤。”
元极宗诸人听着更加痛苦,尤其是宗主谢楝,原来他的儿子早被人占了身体;为什么他们就不能公道一些;若是当时他们坚信涂一一的品行,若是他们再耐心一些查证,是不是就不会落得如今的下场。
雪上加霜的事情只会越做越爽快,看着这些人百般追悔的模样,阎阙虚虚抬手,还能站住的执法堂长老齐铭神情一松,不可置信看过来,阎君大人笑的温和。
“齐长老不必惊讶,前世今生,元极宗只有你一人坚持相信一一的品行,只有你一人坚持重新查证战神血脉的真相;因你是元极宗人,一一代母降下的神罚也会祸及你;然你道心澄净,所以你的修为只是倒退一级,今日本王念及你护持一一之情,免除你的神罚。”
还不等齐铭叩拜,阎阙又淡淡道:“然本王希望齐长老记住,善恶终有报;每个人该承受的都是自己选择所致,还望齐长老莫要多事,把不该是自己的责任背到身上。”
阎君大人的意思很明确,看着你维护过我的爱人,可以保下你的修为,但也只是你。
至于元极宗诸人,你齐铭可以念着同门之意稍稍帮助,就当是为了你的道心;但不该你多管的事就莫管,做好自己就是。
齐铭当然听的明白,此时心中更多的是对自己坚守公心的庆幸,当然也有对宗门和诸人的惋惜;可也只有惋惜,两世的记忆觉醒,他当然知道阎君大人和涂一一对元极宗的神罚合乎天道。
这才是真正的因果轮回。
莫说阎君大人叮嘱一回,就是不提点,齐铭也最信奉天道因果;若是没有阎君大人施以援手,涂一一前世就会彻底陨落,元极宗没有丁点对得起战神福泽的地方,被福泽反噬才是理所当然的结局。
此时齐铭只在心里暗下决定,前世涂一一在起过天道誓之后就跟着阎君大人去了冥界,他与元极宗诸人并不知所有的一切是天后与青丘狐族的谋划,元极宗是助纣为虐的一方;所以当时元极宗受到神罚之后,齐铭的修为成为最高的,他多次帮宗门迎敌;然而仇敌与落井下石的人太多,他也很快战死。
今生已知所有因果,涂一一降下的神罚就是元极宗诸人该承受的;齐铭不会再多事,至多,他会照拂宗门那些道心澄澈的弟子,免他们枉死,其余人,他不会再管。
问心之痛并不是不可能挣脱,若有人能真正醒悟曾经的错,重溯道心,未必不能重新站起来;只这一点,齐铭就觉得涂一一对元极宗并未赶尽杀绝,还是念其母亲涂山月给留有余地。
端看众人的本心与道心。
该有的因果全部清算,爱人的记忆也全部恢复,也算此间事了;阎阙又对清虚宗人提点几句,让他们收拾残局,重整修真界秩序。
看了眼爱人,阎君大人执起她的手,两道身影消失在原地,只留下大殿内所有人满怀敬畏不敢有丝毫动作。
第296章 溯源(28)
这一次的小世界是阎君大人创造, 涂一一在这个小世界所用的肉身是阎君大人一缕神魂所创,随着他们离开, 这个小世界再没有涂一一这个人。
回到冥界, 先去涂山阙府,涂一一神魂与神体融合,还未走出房间就听到院子里传来涂山钺叫阿娘的声音。
这家伙自己去小世界历练回来之后, 听判官大人说涂一一有了身孕,说什么也不去历练了, 就在洞府等着阿娘神魂归位。
当初的小崽子如今鬼体凝实,永远都是青年模样;体谅阿娘孕胎辛苦,他也没耽误,日日都去第五殿处理事务, 想着不用阿娘回来再辛劳;阎君大人很是欣慰, 一一没白疼这个小崽子,就是战力还不够, 少不得还要修炼些时间。
见阿娘出来,涂山钺快步上前就要搀扶阿娘坐下, 阎君大人看的直冒火,果然小崽子什么的就是碍眼的存在;如今还是一个已经长大的,等一一腹中那两个生出来,可不得占着她更多时间, 只怕会更碍眼。
涂一一可不惯着爱人的醋意, 笑着对涂山钺道:“阿钺也太夸张了些,如今身形还未显,怎就用得着搀扶了;再则, 阿娘是神君, 孕育之苦对我来说根本就毫无负担。”
呃, 涂山钺还真有点尴尬;他忘了,和阿娘在小世界生活了好久,他还是习惯人间的思维;尤其他生活过的大钺,孕妇都是家里捧着的对象,他这不是担心么。
转而满怀期盼看着阿娘的腹部,眼眸里满是憧憬:“我听判官叔叔说了,阿娘这一次是双胎,会不会给我生个妹妹出来,一个像阿娘的妹妹,想想就招人疼。”
这话阎君大人就不爱听:“臭小子你是何意,弟弟就不疼了?”
阎君大人可早都想好了,等一一生下小崽子就交给涂山钺这个大哥带着,他正好带着爱人在六界好好游玩一番;好么,听这臭小子的说法是和自己一样想要个小姑娘,那小阎君岂不是要被臭小子冷落?
“阿父说什么呢,只要是阿娘生的我都喜欢,都是我的弟弟妹妹,我怎么可能偏心。”隽秀的青年忍不住牙疼,阿父怎么能这般想他。
双手覆在腹部,涂一一嘴角噙笑:“阿钺可以满足了,这一次是龙凤胎,除了咱们的小阎君,狐狸崽子还真是个小姑娘。”
涂山钺双眼更亮,就差傻笑了;在小世界历练的时候他就想要阿娘给他生个妹妹,如今总算得偿所愿,他一定把最好的都给妹妹。
至于弟弟么,当然是秉承阿父的教导理念,男孩子就该摔打历练,这样才成正得快,他不就是这般过来的嘛。
看着青年欢喜的眉眼,涂一一忽然想起来什么,和阎君大人笑笑:“难怪我会在小世界为阿钺取这个名字,那时候就觉得这个名字熟悉,原来我母亲的名字已经记在我的神魂里。”
涂山钺不解,怎的好好的忽然说起他的名讳,难道有什么故事不成?
如今爱人的记忆已经全部找回,阎阙就给他讲解一遍爱人的身世,也让涂山钺知晓他阿娘真正的来历。
涂山钺听的目瞪口呆,原来阿娘的身世和来历竟然这般曲折。
“那天后与青丘狐族如何了,阿娘可是要去找她们为外祖母报仇,阿钺也要去!”
是个热血青年了,虽然他现在已是鬼体,但涂山钺还是恩怨分明;就算他不说,阿娘肯定也不可能放下灭族之仇,他了解阿娘。
涂一一目光看向爱人,阎君大人讪讪摸了下鼻尖。
当初涂一一跟随阎阙来到冥界,那时候阎君大人并未对她动情,就让她在第五殿领个差事;阎君大人当时话说的冷清,他是念着战神涂山月的一点功德顺手救人,不忍涂山氏九尾狐最后一点血脉陨落;他可以在冥界为涂一一提供一点庇护,剩下的修炼与仇怨那就是涂一一自己的事情了,阎君大人的热心肠不多。
后来阎君大人好几次看到红衣身影在冥界刻苦修炼,便是为冥界征战的时候也是不要命的打法;彼时的阎君大人想的是涂一一不负涂山氏血脉,行事颇有涂山月的章法。
但也只是那么一想,多的就没了。
再一次听说涂一一的消息是三百年之后,听闻她不只敢去九幽之地修炼,甚至还前往六界谈之色变的归墟之地修炼;第一次去就差点丢了半条命,当时她昏迷了半年之久。
也不知为何,阎君大人最难得有的一点怜悯之心又因她而起;忍不住就关注了几分,去看过两次她的修炼。
这一关注就上了心,忍不住现出身形指点她几次;然后就动了情,认定非她不可。
涂一一再清冷也抵不住这人的周全用心,还有他刻意编织的情网,终是动心又动情,两人确定情缘,约好了等涂一一报仇之后就结为道侣,日后她就留在冥界。
都确定下情缘了,阎君大人又是个百无禁忌的,当即就说他可以助爱人报仇;因为他舍不得爱人那般不要命的修炼方法,每次涂一一受伤,她自己不喊疼,可是阎阙为她疼啊。
更何况阎君大人着急啊,涂一一的仇人可是天后,有整个天界为后盾;即便是等个上万年涂一一修为达到,她一人对抗整个天界,便是有胜算也不知该是何等的艰难。
可是阎君大人就不一样了,他是冥界之主,是与天帝平起平坐的存在;冥界说是在六界范围内,可也是超脱于其他五界的存在,哪一界都不敢招惹冥界,就是天界也不敢。
想想啊,真要挑起几界战事,不管你是神仙还是妖魔,死了之后都是冥界的鬼,数量上就能碾压其他几界,谁敢惹?
阎君大人看得分明,天帝就是个庸碌之辈,战力在自己面前就是个渣渣;他要惩罚天后与青丘狐族,天帝怕是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最多就是两界真打起来,上清境的三清出面做个和事佬,阎君大人根本就不在怕的;怎奈他想的美好,爱人却是个刚烈要强的,非要坚持自己报仇。
那时两人的关系是确定了,却没有如今的心意相通;阎君大人除了感叹自己对最清冷的涂山氏九尾狐动心是自找的折磨,还能怎么办。
只能由着爱人,最多他给爱人兜底。
谁知道涂一一急于求成,趁着阎阙离开冥界办事,又去归墟之地历练,还是前往最深的那一层;等到阎阙回来,爱人已经重伤昏迷,神魂亦重伤,醒来就丢了所有记忆。
好好的媳妇儿忘了自己这个爱人,阎君大人欲哭无泪。
然后他才从与涂一一关系还算亲近的判官崔钰那儿知晓,爱人不是要强,只是她骨子里的涂山氏血脉太过刚烈清正;她担心阎阙要帮自己报仇的想法会引起冥界与天界的战争,她不愿因为自己的私怨导致六界纷乱。
恰好其他五界争夺前往小世界历练的任务,阎君大人想着爱人的神魂在小世界历练,说不准她能真正懂了七情六欲,便也跟着掺和了一脚,为冥界要来曾经不屑的机会。
这才有了涂一一前往小世界执行任务的事情。
说白了还是阎君大人的私心,除了想让爱人的神魂圆融,他也想唤起爱人的记忆,他也就冒着每次进入小世界伤一次神魂的危险,陪着涂一一历练。
所幸,阎君大人赌对了。
如今涂一一不只神魂圆融,修为更上一层,她也在每一个小世界对阎阙生情,且还真正领会了七情六欲;虽然她的本性依旧刚烈清正,但她也会变通很多事,最重要的是理解了夫妻一体,学会依赖阎阙这个爱人。
所以,此时面对爱人看过来的目光,阎君大人就知道她猜到了自己做的事。
涂一一前往大清的那个小世界阎阙没有跟着去,为涂山钺找天材地宝是托词,真正的目的是去天界算账去了;他已经笃定,就算爱人恢复了所有记忆,也不会再如以前那般,更不会怪自己多事。
主要是阎君大人不能容忍天后几番算计,当初涂山月将涂一一托孤修仙界元极宗;被天后知晓,想出极恶心的算计;那谢拾意就是天界太子的神魂,白忆月自然是青丘狐王之女,被天后捧为太子妃。
将这两人的神魂送去修仙界,天后对外说的是历练,打定的算计是折磨涂一一这个涂山月之女;她想的很好,让涂一一对谢拾意动情,之后再被狠狠厌弃折磨,还能被白忆月得到涂山氏九尾狐的天生神体。
不得不说天后的算计是真的恶毒到神厌鬼憎。
幸而阎阙救下涂一一,不然还真被天后算计成功;那时阎阙并未对涂一一动情,也就没管被天后从修仙界救回的天界太子与白忆月。
对于彼时的阎君大人来说,最讨厌的就是多管闲事。
后来他与涂一一定情之后就想要找天后算账,被涂一一拦下;阎君大人是个宠媳妇儿的,也不想涂一一因为自己的百无禁忌生出疏离之心。
谁知道涂一一第一个历练的小世界就又碰到这两人,阎君大人当然恶心,哪里还能忍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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