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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1章 071 他的目的很明确


    笃笃笃。


    像啄木鸟逮着一棵树就一定要干到满意的敲门声, 敲门的人很执着,秦枂皱皱眉,他拉高了被子把脑袋彻底蒙住, 可在外面敲门的人就是不肯罢休。


    霍星河掀开被子, 从床上爬了起来。身边舒服的热源骤然消失,秦枂的手在床铺上不舍地划拉了几下,瞌睡虫黏他太紧, 在霍星河把被子压压实之后,秦枂再度睡着了。


    衣服摩擦的声音细小轻微,霍星河放慢速度穿好,把外套提在手上打开门, 门口空无一人……这是现实,不是光怪陆离的梦境,所以霍星河低头, 与洪洪四目相对。


    三岁的小姑娘一点也不怕生, 完全无视霍星河清冷的面孔, 她脆甜脆甜的声音问:“叔叔,能够玩你的狗吗?”


    霍星河弯腰把小姑娘提了起来, 让她坐在自己的臂弯内。柔软的小生物身上带着甜甜的奶香, 黑亮的眼睛大大的、干干净净,红色的薄呢小裙子搭配白色的打底袜,头发分成两股在脑袋上扎成了两个丸子,各别了一朵大大的粉色头花, 粉嘟嘟的小脸吹弹可破的。


    完美地符合霍星河印象里标准小孩的样子。


    “你就是为了和闪电玩, 所以来敲门的?”霍星河反手带上了门,抱着洪洪往楼下走。


    洪洪点头,“是啊, 叔叔,爹地说闪电是你的狗狗,玩狗需要你同意。”


    “不是叔叔。”


    洪洪疑惑,她问:“那是什么?”


    “我和你叔爷爷是要结婚的关系,你也可以喊我叔爷爷。”


    “好吧。”洪洪叹口气,小朋友苦大仇深地说:“我都快记不住了。”


    “没事,慢慢记住就可以了。”


    “也可以。”洪洪认真地点头。


    霍星河莞尔,他以前对小孩子向来是敬而远之,这种柔软的生物动不得、碰不得,稍微不满意就嚎一嗓子,简言之小孩子=麻烦,他不喜欢小孩。心态的变化非常神奇,好像一昼夜间他就完成了一次人生的蜕变,开始认真思考起如何与孩子相处、如何教育小孩……洪洪很可爱,以后,他们的孩子也会同样可爱。


    注意到洪洪滴溜溜转的机灵眼神,霍星河心中暗想,不仅看起来乖巧,还是可爱的小恶魔,他可没忘了刚才洪洪执着地敲门声。


    快走到一楼时,霍星河遇到了上楼的贺臻,他点点头。


    贺臻看了看霍星河,又看了看被霍星河单手抱着的小闺女,他仿佛牙齿发酸似地喊了一声,“霍小叔。”


    妈滴,脑袋上的长辈又多了一个。


    他伸出手去接女儿,“洪洪是个小捣蛋鬼,没有闹你们吧。”


    霍星河松手,任由洪洪被亲爹抱走,他说:“她就敲敲门,说想和狗玩。”


    贺臻,“……”


    天啦,这是暗暗告状吗?谁特么说霍星河清高自傲、不染人间烟火的,这太特么人间了。


    霍星河说:“下楼吧,你小叔还在睡。”


    贺臻,“哦哦。”


    懂了,啧啧啧,太护短了。


    贺臻抱着孩子转身的功夫,霍星河已经走到了前面,他看向洪洪,小声说:“小讨厌。”


    洪洪吐吐舌头。


    贺臻看向霍星河的背影,这个男人只是用清冷矜持来伪装自己骨子里的强势冷酷,如果不是因为小叔的关系,贺家老小从他身边走过去打招呼他都可以装作视而不见。很不好打交道的人,如果职场上遇到了,贺臻绝对仰头大笑,冷漠总比口蜜腹剑的笑面虎强。


    到了楼下,贺臻喊了一声,“二叔。”


    扶着腰的贺连海连忙站直了身体,“下楼了啊。”


    霍星河扫了眼贺连海的腰,“二哥,腰没事吧?”


    “没事,这点事情算什么,想当年全军大比武,我可是蝉联第一的。”


    “哎呦哎呦,我的腰。”鹦鹉的声音呱唧呱唧。


    贺连海脸都黑了,早晚把这只傻鸟塞炉子里。他哈哈朗笑了几声,强硬地转移着话题,“要不要出去走走?”


    “不了,伯父伯母在哪里,我有事找他们。”霍星河问。


    “爸在书房下棋呢,妈妈好像在门外。”贺连海回。


    霍星河点点头,“谢谢。”


    霍星河长腿迈开,直直往门外去。他的身后,洪洪催着爸爸,“狗狗,爸爸,狗。”


    “你爹不是狗,小讨厌。”贺臻用脑袋拱着女儿的脸,小丫头尖叫着躲来躲去,父女两个玩得很开心,与小朋友的笑声一起传到霍星河耳朵里的还有贺臻对贺连海的关切,“二叔,你腰没事吧?”


    “跌打喷雾放哪里了?给我喷喷。”


    “二叔,你刚才说没事的。”


    “强撑的,要脸。”


    霍星河弯了弯嘴角,他觉得贺家人很有趣,难怪秦枂性格那么好。


    走到门外,霍星河一眼就看到了修剪三角梅的秦雪孺,时间渐渐步入冬天,把残花修剪掉能够减少植株的养分消耗,养护得好,明年能够爆更多的花。秦雪孺做得很细致,她身上有一股不服输的坚韧,做什么事情都要做到最好。


    对这样的女性,霍星河觉得很亲近,因为他的妈妈也是如此。


    “阿姨。”霍星河走过去换了比伯母更加亲近的称呼。


    都是内心敏感细腻的,秦雪孺一下子听出了霍星河在拉近距离,她笑着指了指旁边的篮子,“手套和剪刀在那里,和我一起修剪?”


    “好。”


    霍星河拿起花剪,他剪花的时候动作又快又利落,旁边几个人看着地上的落花,莫名有点心疼。


    秦雪孺索性站了一边,看着霍星河修剪,她感慨:“长恐花残漫欲狂,千回百匝绕花傍。”


    “这么好看的花剪掉了好可惜,可以再放几天的。”贺臻牵着洪洪走过来了,洪洪迈着小短腿哒哒哒地跑到爹地身边,委屈地说爸爸不让玩狗。贺臻无奈地耸肩,抬起腿做了个踢女儿屁股的动作。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霍星河用诗句回应刚才秦雪孺的惜花。


    秦雪孺笑了,真是个务实的孩子,别人惋惜强作愁,他却毫无伤春悲秋色。看霍星河修剪得差不多了,秦雪孺说:“星河扶我去洗手吧,院子里水冷,进去洗手。”


    霍星河放下花剪,走过去扶住了秦雪孺。


    等二人进了屋,离人群远了后,秦雪孺问:“是有什么事情和我说?”


    当真什么都瞒不住长辈,霍星河的心思千回百转,最后决定抛开那些弯弯绕绕的,斟酌了下语句直接说:“阿姨,秦枂十五岁暑假那年遇到的绑架,绑架犯是不是亲近的人?”


    秦雪孺站定,她看向霍星河,目光凌厉刺人,“你什么意思?”


    “秦枂没有关于绑架的记忆,事后你们只是对他说案件破了、绑架犯伏法,我可以理解为你们不想勾起他这方面的记忆让他二次刺激。”面对秦雪孺严厉的目光,霍星河没有躲闪,他甚至脸色都没有变,嘴角带着的淡淡笑容也没有丝毫变化,“我也可以合理猜测,绑架犯的身份比较特殊。”


    秦雪孺眉头皱了起来,她的目光落在霍星河的脸上,见他目光没变心下不由感慨,能够在荒山野岭与偷猎者周旋的人果然不一般,审视的视线内渐渐多了欣赏,不过是听秦枂说了点细枝末节,就敏锐地察觉到背后隐没的真相。


    “不错,绑架枂枂的人是他表哥。我父母重男轻女,正在市里面师范读书的我被骗回家,他们把我定给了镇子上富户的傻儿子,那个傻子是Alpha,需要一名女性omega提供信息素安抚和生儿育女,而我就是他们相中的那个。我为了逃婚和贺长明领证,随军去了岛上给三个孩子当后妈。帮我逃出来的,是我的三哥。”


    秦雪孺忍不住叹了口气,她幽幽地说:“我在岛上的农场当厂长的时候,三哥找到了我,老家发水灾,死了很多人,他带着妻儿来投奔我的,那个孩子几乎是我看着长大,是除了贺长明三个孩子外,最疼枂枂的兄长,他们年龄相近,玩得也很好。我不为他的罪行找借口,但我有时候会想,是不是对他管束得更严格点、不让他沾上赌瘾,那孩子是不是就像老大他们那样,事业有成、家庭美满……可惜,没什么如果。”


    “路是自己选的。”霍星河安慰。


    秦雪孺笑了笑,语气里多了些倦怠,“是啊,路都是自己选的。我记得那个暑假枂枂交了个朋友,他亲昵地喊他胖胖,一回家就胖胖长胖胖短的,几乎每天都会出去和朋友见面。我记得很清楚,八月二十六那天,枂枂出去后很晚都没回来,外面还下雨了,雨很大、风很急、电闪雷鸣,枂枂不是不懂事的孩子,他不会因为贪玩就忘了回家。”


    陷入回忆的秦雪孺抓紧了霍星河的手臂,霍星河眉头微皱,胳臂被抓得很疼但他动都没动。


    “晚上八点多的时候,门口警卫把一封信交到了我们手上,那封信是用报纸杂志上剪下来的字拼成的,让我们准备三千万,不然就撕票。”秦雪孺说到这里,脸上已经有了明显的怒色,她不愿意多说过程,直接跳到了结局,“找到枂枂时,他所在的车子已经沉入了南湖,绑匪一共三人,从一开始就没有想释放人质的打算。霍星河,你问这些应该不单单是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吧?”


    “绑匪死了吗?我不想秦枂以后的生活有什么潜藏的隐患。”霍星河说。


    “匪首当场被长明击毙,两个从犯一个十年、一个二十年,前者出狱后上吊了,后者得了癌,很早就死了。”秦雪孺轻描淡写地说。


    霍星河没继续问那个表哥是主犯还是从犯,都死了,已经不重要了。


    “还有呢?”秦雪孺看着霍星河,目光锐利,几乎是咄咄逼人。


    霍星河不想秦枂的未来有什么隐患,身为母亲,秦雪孺更不希望秦枂遇人不淑、所托非人。


    “霍星河,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霍星河目光不躲不闪,“阿姨,和秦枂玩了一个暑假的人,是我。你们找到他时,他身上穿的那件运动开衫,是我的。”


    第72章 072 那个人就是我,童叟无欺


    有时候秦雪孺真讨厌现在的年轻人, 他们的存在不断提醒自己岁月迟暮、青春不再,这么好的世界、这么发达的科技、这么优渥的经商环境……如果再给她二十年,她能够把合致发展得更好。


    对上霍星河毫不闪躲的目光, 秦雪孺有点想笑, 她在想自己三十岁的时候在做什么?跟着贺长明上岛,给三个小子当后妈不是那么好做的,她也没有那么喜欢小孩, 黄花大闺女上赶着给老鳏夫当老婆、给人当后妈的。


    可她也感激贺长明伸手把身在泥淖的自己拔了出来,接触到了更广阔的舞台,三十岁那年她考虑的不是谈情说爱,是怎么把东兴岛上的洼地改造成鱼塘、是养什么家鱼更丰产……她看了眼霍星河, 感慨这个年轻人的胆识和能力,自己三十岁才敢踏出一步的时候,他二十岁就已经凭借智慧站到了国际的领奖台上。


    “星河, 你要知道, 世界上没有这么多巧合的事情。”秦雪孺朝着书房抬了抬下巴, 笑着说:“走吧,看看你贺伯伯在做什么?一天到晚就知道对着棋盘琢磨。”


    霍星河扶着秦雪孺往书房走, 他说:“虽然我也觉得很巧, 但那个人就是我,寒暑假的时候父母就会送我去玉韫园住着,同在玉韫园的孩子不只是我,霍家的小辈都在, 包括我那个姐姐和两个哥哥。我不喜欢园子里的氛围, 除非必要时刻在玉韫园里露脸外,其它时候都在外面的小公园里打发时间,就遇到了秦枂。你也知道, 玉韫园和东兴名苑离得不远。”


    霍星河扫了一眼偷偷摸摸仿佛偷听八卦的鹦鹉,学着秦枂的样子从壁柜的坚果盘里拿了一个山核桃塞进鹦鹉的爪子里,堵住鸟嘴。鹦鹉握住山核桃,没有急着用鸟喙去啄山核桃,它滴溜溜的眼睛盯着霍星河,期待着听到更多八卦。


    霍星河收回了视线,扶着秦雪孺继续往里面走,“那个暑假,秦枂的乐天开朗给了我很大的帮助,他对我说,谁欺负我就应该用拳头报答回去。”


    “是枂枂会说的话。”秦雪孺莞尔,这也是她和贺长明教枂枂的,不去欺负别人,但被欺负了一定要打回去,父母会给你撑腰的。在岛上,大秦枂好几岁的孩子他都敢用拳头试一试。


    “那个暑假我很快乐,但也有遗憾,秦枂没有告诉我他的名字,只让我喊他小秦,他说自己的名字像个omega,他可是立志要转化成Alpha的男人,绝对不能用软绵绵的名字。”


    秦雪孺恍惚,不是霍星河提起,她都要忘了枂枂曾经吵着要改名字的事情,他觉得枂不够霸气,她承诺只要他考试全科第一就同意他改名,秦枂为了改名字很努力,以全科目第一名收官了那个学期,拿着成绩单的他放下豪言自己要改成秦赛罗,新学期要让同学们刮目相看。


    为此,秦雪孺特地去了解了一下,赛罗原来是个奥特曼……


    “秦枂对我说,等他改了名字之后我们再互通姓名,现在他知道我的名字、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不公平,所以也不让我介绍名字,我那个时候性格不太好,很抑郁沉闷,就任由他喊我,喊什么都可以。”在进书房前,霍星河看着秦雪孺说:“所以,一年前我妈让我去相亲见人的时候我同意了,因为我妈说那个人姓秦,小秦为人开朗、热爱动植物,我们会有共同语言。只是天不遂人愿,我见到的小秦不是秦枂。”


    那是霍星河第一次相亲。


    哪怕秦斯的爱好秉性与少年时期的小秦截然不同,他也默默说服着自己,时间会改变一个人的。


    秦斯说他住在东兴名苑、说他喜欢小区外面那几个公园、说朋友们都喊他小秦……霍星河不是没有怀疑过此小秦非彼小秦,只是他找不到小秦,就抓紧了有关小秦信息的尾巴,仿佛这样才与小秦更近了一些。


    与秦斯断断续续一年的相处,他承认自己的私心很重。


    秦雪孺其实已经有点相信了,感慨缘分真是妙不可言。


    坐于窗边棋台的贺长明看到和妻子联袂而来的霍星河,眼中闪过惊讶,他落下一枚棋子后手摸向了闪电。闪电个头大,小孩子有心想要和它接触却又畏惧,而且曾孙女洪洪接触到宠物毛发会诱发过敏性鼻炎,那孩子胆子贼大,连连打喷嚏也要抓着猫狗不放,花花被弄得喵喵叫,索性躲了起来,偶尔听到喵声才确定它还在家里。


    “星河会下象棋吗?”贺长明问。


    “会一点。”


    贺长明眼睛亮了亮,指着对面的位置说:“坐下来一局,可别说谦虚的话让我这个老头子,有什么本事尽管放马过来。”


    霍星河为难地看了一眼棋盘,在贺长明热情地招呼下走了过去坐下,“我不是谦虚,我真的就会一点点。”


    贺长明摸着无须的下巴,“我知道你围棋下的不错,象棋就是另一种围棋,一通百通,可不准让我。”


    霍星河看了眼贺长明后视线落在了“楚河汉界”上,无论是贺长明、秦雪孺,还有秦枂的三位兄长,对他隐隐透露出来的熟稔都告诉了他一个事情——那就是我们调查过你。而且他们毫不避讳这一点,霍星河摆放着棋子,他们是在告诉他,整个贺家都是秦枂的后盾。


    秦雪孺在贺长明身边坐下,没有急着说什么,而是看着一老一少下棋。


    霍星河摆手做了个“请”,“贺伯伯请。”


    “这下棋就和做人一样,千变万化却因循章法,自己不乱、不惑、不自傲自满,稳坐泰山,方得始终。”贺长明酝酿了一中午的大道理终于开始有了施展机会,他要告诉霍星河这个臭小子,抢走了自己的宝贝是要守本分的,“枂枂三岁前几乎没下地自己走过,不是我抱着就是他三个哥哥抱着,半点不让他磕着碰着,当心得很。”


    “伯伯放下,以后我抱着。”霍星河犹豫了下走了一步棋。


    贺长明,“……”


    他抬起眉毛,微带恼怒之色地看向妻子,暗暗磨牙地想这个小子故意的吧!


    秦雪孺忍俊不禁。


    贺长明忍不住点拨,“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你的车吃我的象?你爹就是这么教你下棋的?”


    霍星河无辜,“他没有教过。”


    贺长明战略性喝了口水来堵住自己即将狂喷的嘴,“……你这真是一点点,丝毫不谦虚。围棋你下得不是挺好的。”


    “五子棋。”霍星河放下棋子,推棋认输,他是真的不在行。


    贺长明:“……”


    无语片刻之后他回过味来,似笑非笑地看着霍星河,“小霍这是点我呢。”


    暗示他们做的调查未必全对,关键还是要看真人。


    “不敢不敢。”


    霍星河讨饶地说,他从旁边提起茶壶给贺长明续上茶水,清透的砖红色茶水倒出来他就知道是自己送来的茶饼冲的茶,贺长明喝得淡,茶汤的颜色就透。


    贺长明隔空点点霍星河,他一开始真有点给霍星河下马威的意思,自己好端端的孩子未婚被弄大了肚子,换个传统点的人家直接就抽霍星河了,也就是他上了年纪,养气功夫远好于年轻的时候,否则直接让霍星河趴床上半个月下不来。


    可随着相处,他越发喜欢上了这个孩子,聪慧机敏、不媚上攀附,性情冷淡了点没事,搞科研、有真才学的人自己内心足够强大。


    贺长明见猎心喜,忽然就理解起了霍元琛说起自家小儿子时的滔滔不绝、眼神发亮的原因了。


    生出这么个才貌双全的孩子,他也愿意不断说啊,就像是他有了枂枂之后,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恨不得多准备一对招子全天候放在枂枂的身上。


    轻抿了一口茶水,贺长明没来由叹了口气,他们老了,人生七十古来稀,他已经比孔圣人活得还长了,说不定哪天就一睡不醒,他的枂枂,他没办法一直护着。


    多年夫妻,秦雪孺知道丈夫这一瞬间的落寞是为了什么,她按了按贺长明的肩膀,“刚才小霍和我聊了一下,我知道枂枂那时候总回家说起的胖胖是谁了?”


    贺长明没带犹豫回忆“胖胖”是个怎么回事,就知道了妻子提的是谁,他开玩笑地说:“不会是小霍吧。”


    秦雪孺笑而不语。


    贺长明嘶了一声,他看向霍星河,霍星河点点头。


    贺长明的反应和秦雪孺一样,不是惊讶说好巧,而是皱起了眉,“天下无巧不成书,可太巧合就有诈,霍星河你要明白,这一点不会成为你的加分项。”


    “我已经不需要附加分。”霍星河自信回望,他已经考到了满分,完全不需要附加分锦上添花。


    “呵呵。”贺长明扬起的笑脸瞬间收了回去。


    他可以是笑呵呵的下棋老头、是慈眉善目的老父亲,亦是杀伐果决的将军,手上见过血的锋芒在他冷下脸时纤毫毕现,就连在外运筹帷幄的老大贺连升也不敢在父亲面前有任何造次。


    如果说秦雪孺的严厉还有几分收敛,那贺长明就是实打实的严肃,霍星河放于身前的手攥了拳头,脸色未变地说:“伯伯,那年夏天秦枂十五,我十三,分化成Alpha仅三个月,还没办法自如地收敛信息素,秦枂以为我大热天穿外套是为了遮掩肥胖的身材,这只是其一,其二我是想遮掩自己的信息素,虽然是徒劳。分开的那天下雨,我把运动服给秦枂披在身上挡雨,后来我得知秦枂是和我分开后遭到的绑架,我其实很后悔,看到下雨我应该拉着秦枂进玉韫园躲雨,等雨停了再走,或者让司机送他。”


    这种后悔在看着秦枂睡颜的时候不断蚕食他的心。


    霍星河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继续说:“秦枂和我说,被救时,他身上就穿着这件运动服。他是被绑架的时候腺体开始分化,因为受到刺激,让他信息素紊乱。伯伯,阿姨,秦枂获救后你们肯定是第一时间赶到现场,他身上萦绕的Alph息素就是我的,这个永远没法作假。”


    时隔多年,连秦枂都淡忘了残留在运动服上Alph息素味道是什么。


    但赶到现场,看到蜷缩在汽车后备箱内的秦枂,那股稚嫩却执拗、张牙舞爪仿佛写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信息素,和狼狈虚弱的儿子一样,深深烙刻在了秦雪孺和贺长明的心里。


    有些疑惑说得通了。


    难怪之前觉得枂枂身上的信息素那么熟悉,难怪见到霍星河时有种莫名的亲近感。


    贺长明叹了口气,疲惫和倦怠爬上了他的眼角眉梢,现在的他不是战功赫赫的将军,只不过是一个深爱自己孩子的父亲,他看着霍星河,神情中带着恳求,“星河,我请求你把这件事永远藏在心里,除非秦枂自己想起来,否则永远不要说。”


    第73章 073 成为秘密


    正对门的影壁半新不旧, 大大的福字与跃出水面的锦鲤看起来非常喜庆。绕过影壁,入目的就是个小菜园,种着萝卜青菜蒜韭等等常见的作物, 大号陶土盆里栽种的三角梅露天放着, 落在地上的花瓣已经清扫干净,唯有盆里散落的一些显出几分寥落。


    方才满枝丫的花还萱萱闹闹的,不过转瞬间就显得清清冷冷。


    “狗狗, 球球。”


    棒球在地上滴溜溜滚,张开双臂的洪洪和老母鸡似的在球后面追,站在门口的闪电眼睛里绝对闪过了无奈,但在洪洪的几次催促下, 它慢悠悠跑了起来。两条腿哪里比得上四条腿的,闪电没多大用力气就超过了洪洪,它的前脚碰到了球, 球在它的爪子上打滑了一下, 滚得更远了。


    “呀, 球。”洪洪握紧了小拳头,赶紧调整了方向去追球。


    本来一个孩子扔球、狗狗捡的游戏, 变成了狗狗踢球、孩子追球, 不过看他们两个玩得挺开心,谁扔的球又有什么关系呢。


    棒球一路向前滚,碰到了一双男士的皮鞋才勉强停下。高定的哑光面黑色皮鞋,整体线条流畅、精工制作, 鞋底很薄, 霍星河已经不需要鞋跟那么几厘米来增加身高。球滚到脚边后又往后退了两下,才堪堪停住,沾满灰尘泥巴的棒球在霍星河硬挺的裤脚上留下了一个小小的印记。


    洪洪已经跑到了过来, 她礼貌地喊着,“霍叔爷爷。”


    霍星河提了下裤子后蹲下,就算是蹲下他依旧高出了站着的洪洪不少,他抬起手正了正洪洪脸上歪掉的口罩。


    “你额头上都是汗了,口罩感觉都湿了。”


    洪洪反手抹掉了额头上的汗,“没有,就是有点热。”


    散乱在额头上的柔软头发已经被汗水浸湿成了一绺一绺的,她依旧嘴硬地说没有,一旦太热了,爹地怕她感冒就不允许她继续玩狗了。


    “霍叔爷爷,你在干嘛呀?”


    霍星河伸手把黏在洪洪脑门上的一绺头发捋到鬓边,他带着点哀伤的眸光映出淡淡的笑意,“站在院子里赏景,看看你叔爷爷从小生活长大的地方。”


    “哦。”


    洪洪清澈的眸子里倒映着霍星河的模样,这一幕小小年纪的她不懂,但在记忆中留下了浓厚的一笔,哪怕很久后,她已经长大、工作、拥有了自己的家庭和自己的孩子,看到并肩走在一起的霍星河和秦枂,脑海中依旧会浮现出这个稀松平常的午后——高大的男人屈膝蹲在自己身前,他看起来有点悲伤又有点寂寞,可转瞬间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所有负面的情绪涤荡干净,余下的是让她记挂了一生的坚韧和从容。


    现在的洪洪不懂,长大的洪洪明白了,霍星河真的把叔爷爷放在了心尖上。


    她也不知道那一刻霍星河做了什么决定、藏下了什么秘密,也许他不说,永远都没有人知道。


    陪霍星河几分钟已经是洪洪的极限了,她眼睛瞄着那颗可怜兮兮的棒球,小身子扭来扭去。


    霍星河莞尔,“继续玩吧,但别累着了,感觉口罩里都是汗的时候一定要回去找你爹地。”


    “好哒。”洪洪回答地响亮。


    “要做到哦,不然我就把闪电喊回来了。”


    闪电低声汪汪,快喊它啊,它巴不得啊。


    可惜了,霍星河不会狗语、没办法与闪电心意相通,闪电只能够蔫头耷脑、一步三回头地跟着洪洪继续玩那个球,闪电都懒得动了,它懒洋洋地把球踢出去,洪洪就和吃了十全大补丸需要消耗澎湃的药力一样,脆嫩的嗓子嗷一下跑出去,她捡到球扔给闪电,piu一下砸在了闪电的大脑门上。


    闪电抬起爪子捂头。


    带小崽子实在是太特么烦了。


    棒球继续在地上滚着,洪洪继续在球后面追,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小心,刚从屋里走出来的秦枂被洪洪撞了下,洪洪哎呦了一声,秦枂后背撞进了熟悉的怀抱里,他拍拍胸口,“大哥。”


    贺连升敛眉看着洪洪,“可以了,一头一脸的汗,头发都湿漉漉了,去找你爹爹。”


    还没有玩尽兴的洪洪对上了严肃的爷爷,身后的“小尾巴”立刻可怜巴巴地垂了下来,她哦着往旁边蹭了两下,小眼睛滴溜溜地看着爷爷,发现爷爷不看自己了,赶紧张开两只手像小鸭子一样冲进屋里。


    她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呢,殊不知全都看在了大人的眼里,等她扑到了爹爹的身上,小小声地说:“爹地,爷爷好吓人哦。”


    “嘘,不准这么说爷爷。你应该和叔爷爷说对不起的。”姜俊把手伸进女儿的衣服里,摸到了一手的汗,“你玩够了啊,衣服都湿透了,跟爹地去洗澡。”


    “可以和狗狗一起吗?”洪洪问。


    姜俊严词拒绝,“不可以。”


    洪洪噘嘴巴,“好吧。”


    “忘了什么吗?”


    “记得。”洪洪松开了爹地的手,哒哒哒地跑到了秦枂身前,大声说:“对不起叔爷爷。”


    秦枂安抚地拍拍大哥的手,弯下腰刚要拍洪洪的脑袋,发现黑亮的头发里都是湿漉漉的汗,他拍不下去了。“没事的洪洪,不过在家里面走路不要乱跑哦。”


    “知道哒,爹地说叔爷爷有宝宝了,很宝贝的。太公太婆也要当心的。”


    毕竟是小孩子,语言逻辑还不完善,说话有点颠倒。


    秦枂嗯了一声。


    洪洪笑嘻嘻地转身,去找她的爹地了。


    秦枂站起来后发现身边的人从大哥变成了霍星河,他没有想太多,没发现霍星河和贺连升的眼神交锋了好几次。霍星河从小寡言,贺连升是随着年纪增长、威严日重、越发沉稳,性情截然不同,但骨子里面的强势差不多。


    “站外面做什么呢?刚才在楼上喊你,你都不回我。”秦枂看到霍星河肩头有一片落叶,顺势拿起来捏在两指间。


    霍星河收回了视线,柔声说:“在外面看看你从小长大的地方。”


    “哈哈,我家还不错吧。”


    “很好。”不仅环境好,人也很好,秦枂拥有很好的家人。


    看着从小抱着长大的弟弟满心满眼都是别的男人,贺连升默默看了眼霍星河,对方也察觉到了他的视线,两个人的视线一触即离,却心照不宣地达成了一个协议。贺连升转身走了,他想霍星河可一定要遵守协议,不然不惜代价他也会把霍星河三条腿都打断了,他们家的月亮谁也不能欺负。


    “要不要出去走走?”秦枂眼睛亮闪闪地问。


    霍星河:“嗯?”


    “走嘛走嘛,溜达一圈回来再吃饭,晚上给你这个准儿婿准备大餐的,现在运动运动,待会儿就有肚子吃了。”秦枂推着霍星河往前走。


    霍星河顺着秦枂的力道走着,走出门就对上了路过者的视线,秦枂和路人打着招呼,路过的是一位年过五旬的妇人,秦枂喊大姐,她的视线自然不会放过霍星河的,秦枂主动介绍着说:“我男朋友霍星河。”


    “难怪你家这么热闹的。”大姐笑眯眯地说。


    霍星河侧头看到了秦枂心满意足的笑脸,瞬间就明白了秦枂的小心思,他是在把他介绍给邻居呢。相处了几十年的老邻居,关系早就非比寻常,都是看着他长大的长辈,有了男朋友,当然不用藏着掖着,也是秦雪孺嘱咐秦枂带着霍星河出去走走的,霍星河登门拜访闹出来的动静早就进入了众人的视线,不少人打电话过来打听了。


    与其遮遮掩掩,还不如大大方方。


    霍星河又不是拿不出手。


    明白了秦枂在做什么后,霍星河就大大方方的任由其他人打量。


    秦枂是有些i人特质的,遇到陌生人就不太喜欢说话,遇到相处起来让他舒服的熟人就愿意分享,熟悉的环境、熟悉的人更让他舒服,拉着霍星河在小区里转悠的时候,他不时说起在某处发生的趣事,霍星河眼前仿佛出现了幼时的秦枂,与小伙伴一起探索世界。


    贺长明的话浮现于耳边,他言辞恳切地说:“枂枂被绑架的细节,我们仅仅是回忆都觉得心如刀绞。事后老大复印了一份案卷以防首尾没有处理干净,未来埋下隐患。枂枂受刺激失忆,我们是庆幸的,但他后来怕黑、怕狭窄的空间,缓了四五年才好,我们做父母的已经老了,只希望孩子能够平平安安的,不希望有任何事、任何人勾起他对往事的恐惧,哪怕让秦枂记起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我们也不愿意冒险,不希望他的人生有阴霾。对不起星河,我们自私了。”


    霍星河看向天空,那个暑假,对他来说是平淡的开始、快乐的过程、遗憾的结尾,他寻寻觅觅多年的小秦兜兜转转的又来到了身边,这已经没法用喜悦两个字简单概括,他觉得是老天爷对自己的馈赠;那个暑假的结尾对秦枂来说,是没法承受之痛苦。


    贺连升拿出案卷给他后,就远远地避开,时隔多年,哪怕是贺连升也没法直面这份案卷。


    霍星河打开案卷,看到蜷缩在后备箱的秦枂,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呼吸变得困难才发现自己竟然忘记了呼吸……他的秦枂啊。


    和邻居说完话,秦枂扭头被霍星河的面色吓了一跳,他急急走了两步,摸着霍星河的额头说,“哪里不舒服,脸色这么难看?”


    霍星河紧紧地抱住了秦枂,恨不得把他镶进自己的骨肉间。


    “怎么了呀,突然像粘人小狗似的?”


    “秦枂,我们结婚吧。”


    “不是求过婚了吗?”


    “我想尽快领证举办婚礼,想以后一起住。”


    秦枂感觉到有什么顺着霍星河的下巴滴落到了自己的领口内,那滴泪仿佛烫得他后颈滚烫,秦枂抿了抿嘴,他没有追问,回抱着霍星河说,“我们做个生态缸吧,放在客厅里,养水母。”


    “好。”


    “收编的小橘猫就叫它橘子吧,送它洗澡除虫嘎蛋蛋套餐。”


    “好。”


    “小时候大哥给了我一只守宫,不知道它什么时候跑了,我还蛮难过的,所以我们再养一只黄色的守宫吧。”


    “好。”


    “我还想试试手养鹦鹉……”


    “不要碎嘴鹦鹉。”


    秦枂笑着说:“好。”


    第74章 074 百年校庆(一)


    百年前的12月26日, 东州大学成立,医学、纺织、师范是开山院系。发展百年,几经变化, 才有了现在的规模和诸多成就。


    “你们玩自己的啊, 别顾着我。”王萌不断摆手。


    成强强推着轮椅,李芸拿着包看宣传手册,路两边学校内各社团出来摆摊, 茶艺社的大茶壶差点碰到戏剧社的欧式大裙摆,人头攒动,很热闹。


    成强强说,“学姐, cos社的那个初音不是女孩子,是男的啦。”


    “啥?!!!”王萌叫破音了。


    “真的啦,咱学校论坛有他的专楼, 专门cos各种女性角色, 挺有名气的, 但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还是个Alpha。”李芸耸肩, 他们俩哪里不知道王萌的小心思, 是想“扎根”在cos社的旁边看小姐姐,让他们两个电灯泡有多远滚多远,但很可惜,那是个掀开裙子比大多数男人都大的Alpha。


    “诈骗, 诈骗!!”王萌拍着轮椅扶手, 痛心疾首。


    上个礼拜她晚上从实验室出来没多久被电动车撞成了骨裂,最近都是轮椅进出,霍星河的意思是让她在家休息, 王萌觉得在家待着要发霉的,打上了石膏就一切如旧了,只是身后多了两小跟班。


    东大百年校庆第一天,主校区活动很多,他们仨就结伴过来凑热闹。


    “安啦学姐,等你腿好了,什么漂亮的小姐姐看不到。”


    王萌郁闷,“我压根没有察觉到他的信息素啊!”


    “抑制贴吧,东华医药公司出了一款新的抑制贴,已经上市销售了,信息素抑制效果达到98%,比市面上所有抑制贴效果都好。”


    “好厉害,是不是东华研究所出来的?”成强强问。


    李芸点头,“对,我问老板要了相关论文看的。”


    “还以为又是咱老板研发的呢。”成强强语气里有些遗憾。


    王萌说:“师父是很厉害,但也是人啊,又不是三头六臂,什么都会的。”


    “对!”成强强和李芸异口同声地说。


    王萌又说:“师父现在学着怎么当爹呢,以后肯定不会像以前那么拼了。”


    看到霍星河捧着育儿书籍认真学习,王萌三人顿时觉得老板多了人味儿,紧迫的学习科研生活立刻就不那么紧绷了。


    跟着一个精益求精的老师,是真的爽,但也是真的累。


    老师锐意进取,经费足、项目多,不抢成果,还能借到老师手上资源的顺风车,才进组两个多月,成强强和李芸就感受到了幸福。但累得快成狗粑粑了,随时随地觉得自己会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吃着老板给的喜糖,看着老板放下了论文、捧起了育儿宝典,他们才觉得自己还能活一活。


    “秦先生!”


    成强强和李芸听到了王萌的声音,回过神来到处张望。


    能够让王萌这么热情地称呼为秦先生的,肯定是老板的另一半了,他们不断在人群中找着,成强强纳闷地说:“人呢?”


    “和校领导走在一起的,他听到我的喊声了,朝我笑了笑。”王萌抓起一把薯片呱唧呱唧吃了起来,吃完了觉得渴了,又喝起了柠檬水,甜咸永动机,喝完了甜的她又想吃黄瓜味的薯片了,她含糊地说:“合致给咱学校捐了两栋教学楼、一个实验室、还有设立了奖学金,妥妥的校友,校庆合致肯定要人的,秦先生来很正常,不知道老板知道不?”


    王萌面露古怪,“你们觉得,晚会,秦先生会参加吗?”


    成强强和李芸脸上浮现出了王萌同款神色。


    成强强有点迟疑,“会的吧。”


    李芸说:“肯定的吧,哈哈哈哈,咱老板和江淮的节目。”


    三个人发出了诡异的笑声,王萌提议,“我们晚上回去吧。”


    “好呀好呀。”


    “下午早点去礼堂。”


    “抢位置包在我们身上。”李芸拍胸口。


    王萌继续吨吨柠檬水,爪子伸出去却没有抓到薯片而是摸到了一手油,她低头看向自己的腿,大叫着说:“你们俩压根没把我当病患,你们都没把我当人啊!”


    随着逛街时间的增长,轮椅上杂七杂八的东西堆了许多,就连王萌的腿上也不放过,她成了手推车了。


    “一起吃啦学姐,炸鸡柳好香。”李芸强推。


    ···


    大礼堂那边,霍星河皱眉,他抗拒地让到旁边,不想和化妆师手上那堆东西接触,“上舞台而已,没必要这么浓的妆。”


    化妆师正在给江淮打腮红,他的头发被发网包了起来,旁边的化妆台上一顶齐腰长的黄色卷发很抓人眼球。


    江淮看了眼镜子,发现自己已经顶了两团高原红,他嘿嘿笑了起来,“舞台妆肯定要夸张点的。”


    “江先生说的对呀,舞台上灯光打到脸上,要是妆容不重,看起来惨白惨白的。”化妆师忍不住说道:“霍先生,江先生是反串女角色,妆面更华丽,你不会这样的。”


    “来嘛老霍,化妆而已啦,再说了,你就在旁边弹琴,哪里像我们需要跳舞唱歌的。”江淮嘟起嘴,等化妆师上完口红了,他问:“喝水咋办?”


    “江老师不用担心啦,我们准备吸管啦。”旁边走过的同学说。


    江淮哦了一声,看到霍星河还站在墙边,一脸苦大仇深,他不由好奇了起来。霍星河这人吧,颇有点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淡然,鲜少见到……江淮摇摇头,认识这么多年,他就没见过霍星河慌乱的样子。


    如此想,江淮就更加好奇了啊。


    “好了。”


    化妆师声音落,江淮就立刻提着裙子站了起来,他身高比霍星河略矮,放在人群中那也是颀长挺拔那一款的,裙子底下露出来的高跟细更让他高挑。他在家里已经训练过很多天,高跟鞋选的粗跟的又稳,江淮大步走到霍星河跟前,仔仔细细打量。


    霍星河,“……”


    他扭头。


    江淮不放弃地挪了挪。


    霍星河往相反的方向扭头。


    江淮跟螃蟹似地横挪。


    霍星河,“……”


    “耶耶耶,你笑了。”江淮像是发现了新大陆。


    霍星河推了下眼镜,带着笑意的声音说:“我当然会笑,你现在看起来就挺好玩的。”


    “能让你放下愁绪就好呀,我们的霍老师。说说,为什么眉头紧锁的?”


    “晚会秦枂会来。”霍星河把虚握的右拳放在左掌心上,眉头忍不住蹙了蹙。他有些幽怨地抬起眼皮看了眼江淮,“排练的时候你们怎么不说节目是反串的?”


    “没说吗?”江淮抬起手来准备挠头,被监管全场的话剧老师大声喝止了。他的爪子停留在半空,像是打招呼的吗喽似地说:“第一次排练的时候就说了啊,为了节目效果,我们来个大的。”


    霍星河幽幽地说:“你是不是忘了,我第一次排练迟到半小时才来的。”


    “呃,好像是哦。”江淮双手合十讨饶,“兄弟啊对不住对不住,我真给忘了,但是,反串的是我们啊,你就一弹琴的,穿着帅气的王子礼服,优雅地坐在那儿弹琴被我们……”


    “调|戏。”不知道哪位参演的老师嚎了一嗓子。


    全场都大笑了起来,气得负责舞美的话剧老师大叫不允许乱动,妆发花了会耽误表演的。


    一群Alpha男性集体不敢多动了,或胖或瘦、或高或矮的男性Alpha老师们穿着借来的公主裙,大大的裙撑把裙子撑成了花伞,有个别老师的护胸毛从低领胸衣那块冒了出来,被风带出了妖娆的舞动。纵使化妆师很努力地化妆,也拯救不了完美妆容在这群男人脸上灾难式的呈现。


    这群“公主们”将用毒舌吐槽童话故事里面的“公主与王子的幸福生活”,作为被嫌弃的王子,霍星河只要坐在那边做出相应的脸部表情以及音乐变化就可以,化用的是“后妈的茶话会”。


    旁边有老师好奇地问,“台本都给你了呀,怎么看不出来反串?”


    霍星河苦笑。


    怎么去调节表情配合众人的台词已经很考验他的能力了,太专注于此,反而忽视掉了台词中种种细节。


    “安啦,临阵脱逃可不像你。”江淮安慰。


    霍星河叹口气,他站直了身体毅然走向了等候自己的化妆师,“是我太追求完美了。”


    登台的次数他很好,各种领奖、演讲、发表感言等等手拿把掐、信手拈来,但以表演节目登台,实属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台下的观众中会有秦枂,他就更努力想呈现出最好的效果……好吧,看一群男人穿着大裙子搔首弄姿、挤眉弄眼,他就知道这舞台剧压根不是严肃剧情,走搞笑风,势必要让台下观众捧腹大笑。


    他其实是个蛮正经的人的。


    “霍教授,给你化妆,我可算是找回来自信了。”化妆师拆开新的化妆刷悄悄说,“我给你都用新的,眉毛上杂毛稍微修一下,你的眉形天生就很好看了。”


    “谢谢。”


    霍星河任由化妆师给自己化妆,他握在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拿起来看是秦枂的信息。


    秦枂:刚才参观了读书馆里的校史展览,校长着重讲了我们青年有为、一表人才、品貌双全的霍星河副教授。


    霍星河弯了弯嘴角:有没有说霍星河名草有主。


    秦枂:╭(╯^╰)╮厚脸皮。


    霍星河轻笑出声。


    化妆师看了眼,虽然好奇是谁让这个清冷的男人展露笑言,但职业道德让他管好眼睛了Orz。


    秦枂:我想说来着,但是吧,人太多,没给我发言的机会。


    霍星河:可惜。


    秦枂:下次一定。


    化妆师轻声说:“霍老师,麻烦抬抬下巴。”


    霍星河放下手机配合。


    等了几分钟,他再次拿起手机看,看到秦枂说去座谈会了,知道两个人的聊天暂时结束。他心中有点庆幸校领导倡导的无烟会议,不然他肯定千叮咛万嘱咐,让秦枂派别人参加座谈会。


    第75章 075 百年校庆(二)


    和校领导一起种完树, 又一起合影留念,秦枂站在一棵罗汉松旁边抬腕看了时间,四点十分, 按照今日的流程, 现在要去一食堂的二楼吃工作餐。


    秦枂跟随人流同行,不久后就来到了东大十二个食堂之一的月明食堂,就是学生口中的一食堂, 离大礼堂最近,步行过去仅需要十二分钟。他们刚到就看到两个工作人员推着装满饭盒的小推车往礼堂走,秦枂收回了视线就听到旁边人说东晟和东晟远洋大手笔,联合给东大捐了五千万。


    像他们这些“散户”, 拥有的就是一棵树的冠名权,人家东晟财大气粗,冠名的是一个花园, 花园旁边那条路直接就改名成了东晟路。


    秦枂正竖着耳朵听这些老男人碎嘴子呢, 没想到八卦烧到了自己身上。


    有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看向秦枂, 眼睛里是抑制不住的好奇,“秦总, 听说你们和东晟合作了一个项目?”


    “范总听错了。”秦枂笑笑。


    “东晟主要做的地产、酒店, 秦总家的合致是卖布料和成衣的,八竿子打不着。”旁边人阴阳怪气地说了两句。


    没听到他人附和,东晟集团是卷世界平台的,合致是卷全国的, 和今日来的大多数本土企业说不到一块儿去, 傻子才阴阳到本人脸上。


    秦枂走进了食堂,踩着楼梯上了二楼,他鼻子翕动, 脸上流露出对美食的热情,“红烧鱼块的香味,这道菜好吃。”


    “秦总怎么知道的?”范总闻着味道也觉得不错。


    “来吃过。”


    秦枂在职场上的表现都是清清淡淡、客气疏离的,甚至让人感觉不太好打探虚实。范总仗着曾经一起开过政府组织的企业年会、大家坐一桌的情分上,挤占了秦枂身边的位置,话里话外都在问着合致和东晟有什么关系。


    秦枂再怎么撇清关系,也没办法掩饰上午东晟和东晟远洋的两位代表主动和秦枂打招呼的事实。


    秦枂淡淡笑笑,四两拨千斤地把问题挡了回去。


    在他这儿,霍家是霍家、东晟是东晟、霍星河是霍星河,完全不一样的,他们两个去领证前再次见了霍家人,霍家表现出了很大的热情和郑重,全体霍家人聚集一起举行的家宴。


    那一次霍星河明确表示了他放弃爷爷身后遗产的决定,席上,霍家人神色各异,秦枂仿佛见到了活的调色盘。


    餐后霍星河妈妈找他单独聊过,问霍星河是否和他商量过,秦枂说是。霍星河妈妈脸上神色怅然,也许是早料到儿子会做此决定,她没有表现出多少震惊,她笑着说自己攒的都是儿子的……


    “秦总。”


    秦枂回过神来,“抱歉,我走神了。”


    “秦总想什么呢,如此入神?”有人笑着问。


    秦枂,“想到一些家事。”


    家事成功堵住范总八卦的嘴,他转而和旁边的人说话去了。


    名曰餐标五十的工作餐,但实际到手内容丰富、量大管饱,秦枂拍了一张照片给霍星河看,霍星河很快就回了信息,也是一张照片,差不多的餐盒。


    秦枂:我们吃的差不多。


    霍星河:同一锅出来的。


    秦枂:嘿嘿。


    “霍家的小儿子在东大当老师的,你们知道吧。”范总作为业内包打听,神秘兮兮地给大家科普了一个冷知识。


    秦枂耳朵竖了起来。


    “霍星河?”有人回。


    范总拍着大腿,“热知识啊,还以为你们不知道呢。”


    同桌人大多数摇头,纷纷打听起霍星河。


    “不太知道,这位又不是混商场的,不在东晟内担任任何职务,我就是刚才看东大校史的时候听到有人说他,耳朵里刮到点只言词组。”


    范总说:“青年才俊啊,谁家有适龄的小子闺女,想办法和他混混眼熟,说不定就能够和霍家联姻呢,背靠东晟,喝到点东晟指头缝隙里溜出来的汤也够了。”


    “霍星河结婚了。”


    范总,“结婚了?”


    他纳闷地看向了身旁,“秦总怎么知道的啊?我问过学校里老师的,可没有说霍星河结婚,你不是有个侄子嘛,年龄应该差不多,凑在一起多好啊。”


    秦枂无语,“……”


    他不由摸摸脸,有些纳闷地想难不成自己长得老?为什么适龄的提到秦斯,把眼前的他给忽略掉了。


    “哪里用得着秦总的侄子,秦总自己不就适龄嘛。”同桌有人提醒。


    范总恍然大悟,“一直和秦总打交道,都忘了秦总才三十出头,下意识以为秦总跟咱差不多年纪,哈哈哈。”


    “可惜,霍星河结婚了。”有人感慨。


    秦枂端起碗喝汤,紫菜蛋花汤,食堂里最常见的免费汤,大团的紫菜和成块的鸡蛋,可就不是免费的水平了,里面还有小虾皮和榨菜丝,他喝得很认真,却竖着耳朵把旁人的对话听了个全。


    一群生意场上的老男人聚在一块儿,哔哔叭叭的八卦不比一千只鸭子少,已婚的霍星河榨不出什么油水后他们转而八卦起了霍家,那些听了耳朵能起茧子的陈年旧事,他们真是说起来不怕累。


    五点准时吃完,秦枂又随众人一起去往大礼堂,步行,就当饭后消食了。


    与老城区没法扩容的主校区不同,政府特批给东大建新校区的地块非常大,能够一次性容纳两千人的大礼堂分上下层,秦枂进去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下,从抽屉里拿出了节目单、矿泉水等等,他扭头环视了一圈周围,欣赏了下东大在礼堂上空大手笔弄的全息投影,东大的各处美景在空中犹如海市蜃楼般出现。


    后面已经坐下了不少师生,布置一新的大礼堂既有百年老校的积淀、又有新时代的锐意进取。


    秦枂回过头,开始看节目单。


    第一个节目,《歌唱祖国》。


    第二个节目,诗朗诵《南湖畔》。


    第三个节目……


    都挺中规中矩的,直到他看到第五个节目,《公主的茶话会》,表演者:霍星河、江淮……


    秦枂眼中浮现出茫然,霍星河回家没说他要在校庆里表演节目啊。


    他们是十一月下旬领证的,挑了个风和日丽、天高云淡、秋高气爽的日子,那是个工作日,他们都请了一天假,这日子可是双方父母千挑万选的吉日。他们晚上睡不着,三点多就跑到了民政局门口等工作人员上班,不是什么特殊到节日、没什么特殊的数字,整个办事大厅里领证的就他们俩。


    踩点上班的工作人员看着他们的时候很是纳闷,向他们说,往年这种黄道吉日领证很多的,现在结婚的人都少了。


    领证之后,他们就可以合法开车……


    不是,是正大光明住在一起,爸妈再也不会多叮嘱一句啦。


    两个人几乎同进同出,休息日不是去柳树村的农场,就是在家宅着,秦枂回忆起这段时间相处的点滴。


    霍星河是个安静的人,他同时也很忙碌,和他一起生活完全没有任何压力,他就像是他收集的那些花花草草的样本,安静、沉默、专注,与之不同的是,那些标本被定格在了瞬间,而霍星河会和他携手走向终点。


    所以,霍星河是用什么时间排练的?


    秦枂目露茫然,一些碎片犹如荧光在脑海中飞快闪现,难怪霍星河用平板弹琴、问他说是熟悉指法;难怪他研究起《后妈的茶话会》,看了一遍不够要多看几遍;难怪有两周晚上吃完饭还要去学校待会儿,说是有事……


    秦枂抿了抿嘴,嘟囔着“竟然瞒着自己”,他打开,手指在屏幕上来回戳着。


    秦枂先是发了个生气叉腰的表情包:我看到节目单了哦


    霍星河回着尴尬的小表情。


    紧接着霍星河的文字信息来了:想给你一个惊喜的,我第一次以这种方式登台。


    秦枂:期待哦。


    霍星河:排练的时候我忽视了一些细节,惊喜应该变成惊吓了。


    秦枂挑眉:那就更加期待了。


    霍星河:礼堂里吵不吵?


    秦枂:这么点声音能够接受的,放心啦霍老师。


    霍星河发了个微笑的表情:你做决定,是看完所有节目再走,还是我表演完就走。


    秦枂:OK。


    放下手机,秦枂的手伸进卫衣的袋鼠兜里,隔着衣服布料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沈新词说这孩子身体绝对扛扛滴,双亲的基因适配度高,注定他在还是一颗受精卵的时候就赢在了基因的起跑在线。胚胎强健、他和霍星河的基因适配度又高,胎坐得稳,秦枂没有丝毫不适,该睡觉睡觉、该吃饭吃饭,没有一点孕吐反应。


    唯独……


    秦枂按了按太阳徐,怀孕后他对声音敏感了,不太喜欢重复单调的机械声音,听久了会莫名烦躁。


    礼堂里的声音,他尚且能够接受。


    没多久,表演开始。


    秦枂期待着《公主的茶话会》的到来。


    后台。


    江淮拉开拉环,准备在登台前喝一口椰汁润润嗓子,“下一个节目就轮到我们了,我开始紧张了,待会儿他们大笑我绷不住怎么办?”


    霍星河默默举起椰汁,“没什么的,哪年不上台做讲话的。”


    “呜呜呜,那是你。”江淮听到报幕声,“我去”两个字脱口而出,“咋这么快,上一个节目不是学生的小品吗?”


    霍星河嘴巴对准了吸管几次都没有含进嘴里,没柰何伸手去扶住吸管准备喝椰汁。


    “别喝了,该我们了。”


    霍星河看一眼椰汁,拽掉习惯,仰头灌了一口,犹如喝酒壮胆,“走。”


    参演节目的一共六人+一台钢琴+一张长桌并五把椅子。


    霍星河坐到了钢琴前,看着江淮几人全都坐好,他抬起手按下一个白健,叮,音乐起,幕布开始左右打开,节目开始了。


    真到了表演的时候,霍星河心里面那些纠结紧张荡然无存,他的双手娴熟地在黑白键上跳动,一小段前奏后就轮到了江淮表演。


    他们张口,台下发出一阵喧哗,全英文的节目表演形式,顶上LED显示屏上有字幕。


    “不是所有人都是高材生啊,我就特烦这鸟语,老祖宗咋就没有实现全世界都说汉语?”范总小声吐槽。


    秦枂心不在焉地点着头,忽然他笑着朝台上挥了挥手。


    范总疑惑地看看台上,表演很正常啊,“秦总,你和谁打招呼呢?”


    “前面的。”秦枂说。


    他的正前方,霍星河清俊的脸上笑容更盛。


    第76章 076 百年校庆(三)


    “台上的是霍星河?”坐在台下的东大校长脸上出现不可思议, 他反复看着节目单和舞台,确定自己的眼睛没有错觉。


    “就是他。”旁边明侦学院的院长笑得和蔼,看霍星河的眼神就和看自家孩子似的……不, 应该比看自家孩子都要亲切, 霍星河发表在cell等顶刊上的论文、他在婆婆纳研究上取得的进步等等,就是在给他脸上贴金!


    校长看了眼陈院长与有荣焉的样子,暗自笑着摇摇头, 霍星河不仅是明侦学院的老师,更是东州大学的教职人员,他所获得的成就要算在东大上的呀。


    不和陈院长争一时短长,校长看着霍星河脸上虽然生疏但极力配合表演做出来的各种夸张表情, 不禁感慨地说:“霍老师变化挺大的嘛。”


    表情丰富了,整个人看着柔和了许多,不像两三个月前见到的那样锋锐冷淡, 那时候校长是有些为霍星河忧虑的, 年轻人有能力是一回事情, 过刚易折就是另外一回事情了。他年近六十,见过的青年干才如过江之鲫, 但真正能够笑到最后的如凤毛麟角, 很多半路就折戟沉沙了。


    “结婚了,肯定有变化的。”陈院长说。


    “结婚了?”


    校长和陈院长向身后看了一眼,发出惊讶声的老师尴尬地笑笑。


    “小王惊讶什么呀?”校长和蔼的调侃。


    被称之为小王的教务处处长说:“之前看校史的时候还有人和我打听霍老师个人情况,我说他没结婚呢。”


    “哈哈, 谎报军情了。”校长看向前方说:“难怪给人的感觉柔和了不少, 他的另一半对他改变很多啊。”


    “是啊,经历了人生大事,自然不同的。”


    学校内教职工看着节目各种感慨, 坐在后面的王萌三人捧腹大笑,王萌催成强强,“录下来了吗?哈哈哈,师父这个表情太逗了,他要表现出轻浮浪子的样子吧,但呈现出来的效果像被江淮调戏了,哈哈哈。”


    “我感觉老板要碎了,前三十年的情绪表达没今天一个节目多。”李芸笑得受不了了,捂着肚子喘气。


    “简直了简直了……我不知道该用什么形容词了。”王萌擦着眼角生理性的泪水,笑得也是没办法控制了。


    《公主的茶话会》台本十分过硬,用词精准、讽刺犀利,表演的老师各个都是人高马大的ALpha,往那一站,有几位的护胸毛分外妖娆,当他们穿上漂亮、精致又格外夸张的公主裙,一言一语吐槽公主和王子的婚后生活时,就格外的滑稽,也显得格外的讽刺。


    有多少男人或者Alpha从结婚后开始塌房的,深情不在,只有鸡毛蒜皮、柴米油盐,绞碎掉了童话的粉红泡泡。


    节目时长15分钟,霍星河按下最后一个键的时候音乐声停止,但众人耳边尚有余韵。


    霍星河跟着其他人一起谢幕,在雷鸣掌声中幕布合上。


    霍星河长吁一口气,他抬起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摸到了一手的粉底,舞台大灯下炙烤犹如三伏天的太阳下走路,衣服里也都是汗。


    江淮手上是有一把羽毛扇的,他不断扇着,顺带有点风扫到霍星河那边,“小王子,你好羞涩哦。”


    霍星河忽然站定。


    江淮疑惑地跟着站住,疑惑地扭头,“干嘛不走了?用湿毛巾擦擦背,把衣服换了赶紧回家洗澡去,真是受不了了。啊,大兄弟啊,好怀念你家的客房。”


    霍星河伸出手抬起了江淮的下巴。


    江淮,“……”


    霍星河肉眼可见的眼睛里流露出嫌弃,他抽回手还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算了,本来想试试的,但对着你的脸我实在是试不下去了。”


    江淮,“……”


    他大叫地扑过去,“呔,看爷爷的拳头。”


    霍星河向前躲,两个人打打闹闹的走进了更衣室。


    旁边同台演出的同事说:“霍星河真的比以前活泼多了,婚没白结。”


    “以前就看到江淮一个人发癫,霍星河在旁边无可奈何,完全没想到有一天会看到两个人一起发癫。”


    “就是就是。”


    “不错的嘛,年轻人有点朝气挺好的。”


    “哈哈哈,你才多大,说他们年轻人。”


    “老喽,特奶奶的,一不留神竟然四十了。”


    学校里大礼堂可没有独立更衣室提供,反正同性别、同A,没什么需要遮遮掩掩的……不不不,有老师瞳孔地震,发出了灵魂的吶喊,看看霍星河的身板,再看看自己的大肚腩、垮肉皮,大家有志一同地往旁边让让。


    “你胖了一些啊。”江淮瞄了一眼霍星河的腹肌说。


    霍星河捏了下肉皮,体脂率低,能够捏出来的肉有限,“最近疏于锻炼了。”


    他眼角余光看到江淮暧昧的神色,立刻说:“停止颅内搞黄色,高雅点。”


    江淮瘪嘴,“食色性也,开车咋啦,成年人开车不犯法。”


    “……我还挺要脸的。”霍星河放下毛巾,等身上干透了就穿上了衬衫,遮住了一身紧实干练的皮肉。


    “哼,有老婆了不起,你等着,年中……年底,我也结婚。”江淮哼哼唧唧。


    霍星河穿上外套,笑着说:“加油。”


    他拎起包,臂弯处搭着大衣,和众人说了一声之后就走出了更衣室。


    江淮动作慢,不像霍星河赶着出去找秦枂,就哼着歌慢条斯理地弄。他挺喜欢霍星河现在的变化,简单说就是有了人味,霍星河开始享受起人间烟火,能够与自己插科打诨了。


    江淮拧扣子的动作顿了顿,忽然有些自我感动咋办,他就像是单方面付出友情终于有了响应一样,真是老父亲心怀安慰。


    这感觉太好了!


    ···


    走出更衣室的霍星河没有半点迟疑,他直接从舞台旁边的侧门走进了会场,走到过道内不时和认识的人打招呼,他走到了第六排,视线与五十多的中年男性对上,他点点头,抬起手轻拍了下秦枂的肩膀,正在和范总说话的秦枂扭头,他的脸上顿时绽放出了灿烂的笑容。


    秦枂说,“再坐会儿,反正还早呢。”


    他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座位,“昊阳轴承的林总有事先走了,我旁边空着的。”


    霍星河点头,他坐下后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东西塞进秦枂手里。


    秦枂好奇,“什么呀?”


    打开手,看到一颗玻璃糖纸包着的橘子糖躺在手心里。


    “学生给我的,夹心硬糖。”霍星河凑到秦枂耳边轻声说。


    秦枂握着带有体温的硬糖,他想霍星河一路走来,揣在口袋里的手捏着糖果,一会儿糖果在手心里、一会儿糖果把玩在指尖……想象起来一点也不难,却没来由的让秦枂耳尖有点泛红,他拧开玻璃糖纸,把橘子糖包入口中,又酸又甜的橘子味道缓缓在口腔内流淌,没有浓烈的香精味道,酸甜味道平衡得很好。


    “好吃吗?”霍星河问。


    秦枂嫌弃他说话弄得自己脖子痒痒的,他缩着脖子躲了躲,“好吃的。”


    看秦枂躲避的样子,霍星河唇间流泻出浅浅的笑声,“嗯。”


    秦枂恼怒地往旁边瞪了一眼,“干嘛呢?”


    霍星河眼中闪过笑意,他伸出手拿过秦枂的手捏了捏他的小指尖,“怎么了?”


    “你就是故意的。”秦枂暗自磨牙,他轻哼了一声,“回家。”


    “好。”霍星河心中松了一口气,终于让秦枂坐不住了。


    大礼堂内实在是太吵了,两侧多组音响的声音、观众们发出来的声音,对孕后对声音敏感的秦枂来说都不友好。适应了嘈杂的秦枂现在察觉不出,等回家置身于安静后耳边会出现轻微耳鸣,钝痛的神经会让他有孕吐反应,这是霍星河没办法分担的,只能够坐在他的身边想尽办法抚平他轻蹙的眉。


    趁着待在嘈杂的环境里时间不算太久,霍星河想还是早点回家吧。


    霍星河站在一旁拿着秦枂的外套,看他和周围一圈人打招呼,那些人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自己,霍星河察觉到了,但冷淡如他毫不在意,等秦枂出来后他轻轻地抓着秦枂的手臂把秦枂带到自己身边,护着他不被人碰到。


    两个人并肩走了出去。


    他们身后,范总因为惊讶微张的嘴巴才彻底闭上。忽然,他抬起手朝着自己的嘴巴拍了一下,哭笑不得地说,“我还和秦总说把他侄子介绍给霍星河,真是……”


    一众人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刚才吃饭的时候他们八卦霍星河、八卦霍家的时候有多爽,现在就浑身长刺似的有多难受,这和当着当事人的面指指点点有什么区别。


    “还好啦,也没有说什么难听的。”有人弱弱地说。


    不少人点头,他们只是说了点八卦传闻,而已啦。


    十二月,东州已然入冬,晚上很冷。


    霍星河让秦枂在门内等着,自己去停车场开车。


    站在门内的秦枂隔着玻璃看着走进寒风的男人,长款的黑色大衣被风吹得鼓起,更显他高大挺拔,他力气很大,能够毫不费力地托起自己。也许得益于常年的运动,他对力量和肌肉的掌握好得简直令人发指,长跑需要耐力、短跑需要爆发力、攀岩需要极强的核心力量……秦枂走到门缝边,让风吹过自己的面颊降温。


    糖果被他抵在左边脸颊上,秦枂慢慢吮吸着水果糖里甜蜜滋味,脑海里宛若浮现出霍星河的信息素,忍不住想沉浸在龙舌兰里,在寒夜的大床上体会微醺。


    看着停靠在门口的大G,秦枂抱怨着,“真是勾搭人。”


    他推开门走了出去,上车后不久大G就发动了起来,开往家的方向,


    等霍星河和秦枂走了没多久,一个人行色匆匆地走到了大礼堂,他推开门走进了礼堂,碰到了换完衣服出来江淮。


    “认识霍星河吗?”那人问。


    江淮点头,他眉头微蹙,“你哪位?”


    “和霍星河认识。”秦斯吞吞吐吐地说:“算是朋友,我找他一天了,去东华研究所说他在学校,我赶到学校,那边人说不在老校区去新校区了,我赶到这里找了人问说是在大礼堂。”


    他越说越气,找了一天找得他头晕眼花的。


    霍星河那个混蛋竟然拉黑了他,电话、都联系不上。


    “找霍星河干嘛?他早走了。”


    “有事。”


    江淮上上下下打量着来人,浑身上下都是高奢名牌,一件外套就是一辆家庭经济适用型的小车了。看他神色倨傲,言语含糊,江淮绝对不想给霍星河惹事,所以说:“我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说完,江淮点点头,绕过秦斯走了出去。


    走到门外,江淮赶紧发语音和霍星河说了一声,把找他的人外貌形容了下,还是个长相不错的omega。


    第77章 077 百年校庆(完)


    “喵喵喵!”


    小橘猫蹲坐在门边柜上, 看到进来的两个人叫个不停。


    秦枂拿起柜子上的布老鼠逗它,小橘猫眼睛跟着晃了一下就坚定地看着两人,继续叫, 且叫得更加激动了。


    秦枂说, “像是在骂人,骂得还挺脏。”


    “别碰。”霍星河看到秦枂伸出手去摸猫,他赶紧阻止。


    “怎么了?”秦枂的手堪堪停住, 眼角余光扫到个橘色的残影扑了过来,他下意识抬起手臂挡。


    说时迟那时快,霍星河伸手在半空中捞住小橘猫,刚才那一幕吓得他脸色都变了, “没事吧?”


    “没事。”秦枂靠在门边柜上无奈地笑了下,“反应都迟钝了,它怎么了, 平时很温顺的。”


    小橘猫被霍星河端在手上, 它也被自己刚才的举动吓了一跳, 委屈巴巴地咪着。霍星河举高了橘猫,把它的脑袋展示给秦枂看, “告状吧, 我最近发现闪电喜欢舔它,它头上都是闪电的口水。你没发现吗,它最近为了躲闪电,喜欢在高处待着。”


    橘猫脑袋上的毛一绺一绺的, 像油头, 靠近了隐约闻到口水味,秦枂嫌弃地往后躲,“臭狗狗, 可怜的小橘子最近被狗子当磨牙棒了吗?”


    橘猫更委屈了,生无可恋地在霍星河的手上软成面条。霍星河把它放到了门边柜上,转过头就看到闪电哈哈哈着舌头朝着二人摇尾巴,“给猫喷点花露水行吗?喷一点浓烈的味道,闪电应该就不舔他了。”


    霍星河脱去大衣,他边走边解开衬衫的扣子,身上的汗只是简单地擦了擦,他需要立刻去洗一个澡,“我去洗澡。”


    “好咧。”秦枂抓了个抱枕抱在怀里,他看着手机说:“我来查查猫能不能喷花露水。”


    他的声音听起来全神贯注,他的神情却有些心不在焉。口腔里还残留着橘子糖的味道,刺激着他的感官,他能够轻而易举地捕捉到空气中霍星河信息素的气息,听到脚步声消失在楼上,秦枂绷直的脊背瞬间软倒在沙发上。


    秦枂抬起手捂住了眼睛,明明是领证合法的关系,怎么反而没了开车的快乐?


    “沈新词!”


    秦枂念叨着一个名字,要是人在跟前的话,他肯定上前踹一脚再给一拳,单独和霍星河叮嘱了什么呀?让他现在寡得比待在和尚庙里还要淡!!!


    霍星河的自制力本来就很强,得到沈新词的叮嘱后更甚以往。进入浴室后,霍星河的目光不经意扫过镜子,他从自己的眼睛里看到了浓浓的欲望,摘掉了眼镜,他捏了捏鼻梁,满脑子都是秦枂的一颦一笑。


    他想让秦枂呼吸急促、逼得他发出破碎的尖叫,掐着他的腰让他没办法逃离自己的身边。看他白皙的皮肤上布满汗水,染上绯红;看他清亮的眸子失去焦距,蒙着一层水雾、变得茫然……


    霍星河用力脱去了束缚自己的衬衫和裤子,不需要低头就知道自己失去了常态。


    孕后的秦枂信息素仿佛带上了淡淡的甜味,就像是橘子味的夹心糖果,小小的糖粒咬在齿尖,只要轻轻用力就能够品尝到里面的夹心。


    把学生给的糖果含入口中的那一刻,霍星河蛰伏在心底深处的兽就开始想入非非、躁动不安了。


    心里面活动如何的激烈翻滚,霍星河藏得很好,没有半点带到脸上……


    一步迈进淋浴房内,霍星河打开了水龙头,温热的水自花洒里喷了出来,哗啦啦地浸透了他的全身。霍星河闭着眼睛,眉间却拧出了一个疙瘩。


    沈新词的叮嘱言犹在耳,他必须更加注意、更加小心,无论多小心谨慎都不为过。


    “孕后秦枂的信息素会有变化,原理上会让Alpha反感,这是母体保护胎儿的原始行为。但人类进化有时候是不讲道理的,受孕激素的影响变得敏感的omega又会本能地渴望Alpha的关怀,他的信息素对Alpha又有致命的诱惑。”


    产检的时候,沈新词特意私下里叮嘱霍星河。


    “孕程头三个月,你们最好不要有什么过激行为,不是不可以,但最好还是别了,我怕你受不了信息素的挑逗会失控。每一个Alpha我都是这么叮嘱的,不仅限于你,这是要当爸爸的ALpha必修课,你们不想啪啪啪的时候见红吧,那会萎的,成为一辈子的心理阴影。”


    沈新词说这些话时认真严肃,半点调侃打趣的成分都没有。他作为医生,就是很认真地叮嘱。


    他额外说:“你和秦枂的基因适配度高,胚胎强壮,但它同时又很娇弱,需要双亲的多多呵护。”


    霍星河伸出手,把水温调得更低,身体是冷了,但心头火热。属于秦枂的信息素不在他的身边,却已经进入了他的身体、他的记忆、他的本能,化作了羽毛轻轻挠着他的心尖尖。


    霍星河脸上露出一抹苦笑,真想给自己来一针抑制剂算了,当一段时的贤者,也比现在这样抓心挠肝的强。


    自控力是个好东西,但他现在一点也不想要啊。


    他伸出手环住自己,霎那间耳边好似出现了秦枂的轻喘……


    楼下的秦枂纳闷地看了眼楼上,霍星河这个澡洗得有点长了啊,快半小时了人还不下来。他已经打开了电视,放着的国内外大事的新闻他过耳就忘,是一点也没有进入到脑子里。蜷起来的双腿抱在身前,他夹着的抱枕被自己压扁,明明结结实实地压在身上,双腿之间却越发的空虚。


    听到脚步声,秦枂猛地扭头看过去,目光灼灼。


    穿着家居服、拿着大毛巾擦头发的霍星河顿住,心里面慌乱得想立刻调头上去。


    他的喉结紧张得上下滑动,僵硬地扯了扯嘴角,露出来的笑容显得那么无力苍白。还好毛巾挡住了大半张脸,不至于把自己狼狈不堪的表情彻底呈现在秦枂的眼前。


    “星河。”秦枂喊着。


    霍星河喉头发紧,他低低的应了一声,“嗯。”


    “你过来哟。”


    霍星河理智上是让自己尽快滚上楼的,情感上却受到蛊惑似地走向了秦枂。感觉到自己的衣服下摆被抓住,站在秦枂旁边的霍星河抬起手按住秦枂作怪的手,“别乱来。”


    秦枂抿抿嘴,他把双腿放到地上,拽着霍星河的衣服下摆不肯松手。


    “星河。”声音黏黏糊糊的。


    霍星河的声音却相当无力,“秦枂,乖,不要这么喊我。”


    “霍星河!”秦枂生气地把手钻进了霍星河的衣服里,掌心贴在霍星河的腰上,瞬间就感觉到手掌下的肌肉绷紧。


    “秦枂。”霍星河按着秦枂的手,推开仿佛需要非常非常多的力气,他推不动、推不开。


    急促的呼吸声缠绕,在新闻主播字正腔圆的播报声音中显出了几分奇妙的背德感,他们明明在自家家里,一猫一狗不知道去了哪个角落、没有用好奇的眼睛盯着他们看,他们可以放心大胆地拥抱对方、亲吻对方,在对方的身体上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


    倏地,有些茫然的秦枂被推开,被霍星河按着双肩坐实在沙发上,他脸上的表情从茫然变成错愕,从错愕变成恼怒,大声喊着,“霍星河,来一次怎么了!!!不进去不就行了,你给我动起来啊。”


    霍星河无奈,“秦枂,要克制。”


    “克制个头。”秦枂生气得磨牙,他强硬地站起来去扒霍星河的衣服。


    霍星河怕伤到秦枂不敢反抗,上衣被拽了,他赤着上身安抚着喘气的秦枂。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秦枂已经恢复冷静了,他嘟着嘴用手戳霍星河的胸口,“霍星河,你特么行不行了?”


    “再忍忍,沈新词说头三个月很重要的,乖,很快的。”


    秦枂看了眼霍星河,发现他是来真的啊!!!


    “你你你……我我我,啊啊啊啊,我要杀掉沈新词。”


    霍星河的自控力多强啊,给他说要求和给机器人设定程序有什么区别。


    秦枂抓着头发挤开霍星河,随即他哼了一声,“明天,我就要给沈新词寄刀片!!!”


    说罢,他上楼去洗澡了,决定洗完澡就不下来了。


    看着秦枂上楼的身影,霍星河觉得怀里面空荡荡的、心里面空落落的。


    ALex,“主人,有人敲门。”


    霍星河敛眉,这么晚了,谁来了?


    他拿下手上的毛巾走去门口,看到门竟然没有关严,他推开门,“你怎么找来了?”


    震惊的秦斯看看疑似手上拿着浴巾、光着上身的霍星河,又往屋子里看看,颤抖的嘴唇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很晚了,有什么事情请尽快说。”


    秦斯抓住了一点理智,他找了一个晚上,终于从大礼堂某个老师口中知道霍星河住的小区,又在小区门口徘徊了很久、“贿赂”了一个初中生混进了小区,又在小区里转悠了一会儿打听到了霍星河的住处,终于来到了霍星河家门口。


    结果!!!


    结果他从没有关严的房门里听到了什么,听到了他稳重冷清的小叔发嗲甜腻的声音喊着“星河”,缠着霍星河求欢。


    然后,然后,霍星河拒绝了,狗日的,他竟然拒绝了小叔的请求,还说了怀孕要忍忍。


    秦斯觉得自己今天是冷风吃多了,出现了幻觉。


    看着霍星河熟悉又陌生的脸,他艰涩地开口,“专利。”


    “我已经交给了合致,如果你想要授权,我问过你小叔后,明天通知你。”


    “你特么的都拉黑我了,咋通知?!”秦斯不爽,脑海里反复盘旋着一个念头,眼前这个不穿衣服的男人拒绝了小叔。


    霍星河眉头微蹙,“我没有拉黑你,我没有这个习惯。”


    秦斯想起来了,是自己把对方拉黑了。


    “很晚了。”霍星河再次提及,他说,“就不请你进去做客了,不方便,再见。”


    秦斯看着合上的大门,心里面的凌乱如同11级台风后的城市,到处一片狼藉。等感觉腿麻的时候,秦斯猛地反映了过来,他冲了出去……他喘着粗气,胸膛剧烈地上下起伏,脑子里压根没有自己冲出来后的记忆,等反应过来时已经在君临酒店某客房的门口。


    砰砰砰敲门。


    里面的人开门慢慢吞吞。


    门打开,露出吴圳的脸。


    秦斯劈头盖脸地问:“你麻痹的,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霍星河和我小叔在一起了?谈到专利,你特么怂恿我去找霍星河。”


    吴圳脸上露出一抹古怪的笑意,“不会是让你看到什么儿童不宜的画面了吧。”


    他耸肩,毫不在乎地说:“我就这么一说,你自己没脑子去问,怪我喽。你问之前怎么不先在网上查查专利相关事情,一查就知道霍星河授权给了合致免费用,而我,只是他们脚下拴着的一条狗,我还得谢谢他们带我一起吃肉讨好地旺旺叫几声。所以呢,秦斯,你过来指责我什么?”


    “毛病。”秦斯脸色铁青地转身走,走到半路他拿出手机打电话,“爸,小叔谈恋爱?什么,结婚了?!!我在国外,你们怎么也不和说一声。等他们办婚礼的时候和我说?知道了知道了,我不重要,随便你和妈妈怎么折腾吧,啊啊啊,这个世界太特么颠了!”


    霍星河家。


    刚才放下豪言壮志,说洗完澡一定不下楼的秦枂站在楼梯上,他朝着楼下勾勾手指,“霍星河,上楼睡觉了。”


    霍星河,“……”


    他扶了下眼镜掩饰掉眼睛里的慌乱,他垂着视线说,“天冷,把衣服穿起来。”


    秦枂笑了笑,“不,以后我要果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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