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时昱没碰到过这种情况, 没有人哭着问过他‘为什么不理我’这种问题。
他掀开被子下床,穿上拖鞋走到落地窗前,阳光迎面照拂,下意识眯起眼睛, “没有不理你, 只是在忙工作。”
“真的吗?”闻湫明白这是个借口, 但他愿意顺着台阶下。
季时昱:“真的,所以你为什么不回家?”
闻湫默了几秒,说:“我打不到车。”
季时昱垂目,“这算不上借口。”
“我怕你以后再也不理我了, ”闻湫不安道:“只有等到你愿意和我说话, 我才放心。”
这话和告白几乎没差别。
季时昱装作听不懂, 眸底漾起波澜, 淡声说:“昨天的事不怪你,是我自己造成的误会, 你不用那么自责, 我们就当没发生过。”
闻湫:“……好,我都听你的。”
季时昱知晓闻湫不会轻易善罢甘休,所有的话术只是为了做戏给他看, 无可奈何道:“回家吧,现在应该还有回去的票。”
闻湫声音很轻:“我想让你送我去机场。”
季时昱蹙眉,认真思忖顷刻, 答应了:“可以,你先订票, 我开车去接你。”
他没有吃早餐,洗漱后换了身衣服,喝杯冰咖提神, 开车去了闻湫那里。
车开到附近,看到楼下站了个青年,身穿白色薄款羽绒服,黑裤白鞋搭配的很干净,左耳戴着耳机,背后背了个偏商务的纯黑色书包,转头看到他的车,朝这边走了两步。
季时昱在他面前停下车,解锁了车门。
闻湫拉开后面的车门,把背包放进去,来到副驾开车门坐进来。
季时昱看那个包不像是装了衣服的样子,随口问道:“就拿这么点儿?”
闻湫沉默点头,摘下了左耳的耳机放进羽绒服兜里。
离得近了,季时昱透过鼻梁上的镜片,看清了闻湫的脸色。
闻湫肉眼可见的没精神,眼睛泛着红血丝,脸色发白,嘴唇微干且颜色浅淡,在他看过来时,偏头捂着嘴巴咳嗽了两声。
乍一看,比平常添了些凄楚的破碎感。
“哥哥,我好怕你再也不理我了,昨晚都没有睡好觉。”他轻声说完,又掩着嘴巴咳几声。
“我在忙工作,你别乱想。”季时昱猜到闻湫肯定会乱想,停车前就将车窗打开一条缝隙。
昨天发生过那种事,他无法预测闻湫会想多么离谱的事,还是不听比较好。
闻湫单手捂紧嘴巴狠咳了几声,咳到眼眶发热,眼尾泛起红,一副‘我好可怜,快点关心我’的娇弱模样。
季时昱直视前方,连余光都不曾给他。
一个小时后,黑色商务车在机场外停下。
闻湫整个人好像没得到主人关心的狗狗,若头上有对耳朵,肯定蔫巴巴的垂了下来。
“哥哥,我走了。”
季时昱轻嗯一声。
闻湫下车去后座拿了背包,再反回来跟他打招呼,“哥哥,年后再见。”
季时昱看着闻湫进了机场,准备开车离开,突然瞥到个眼熟的人,动作顿住,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不是说今年过年不回来了吗。
可惜这里的车要即停即走,没办法下车一探究竟。
季时昱开车回到老宅,看到了季帆嵘的车。他下车碰到林管家,问:“我爸妈今天回来?”
林管家诧异道:“先生太太没告诉您吗,司机已经去机场接他们了。”
季时昱:“我知道了。”
元旦后他专门问过爸妈,得到的答案是今年不回,环游世界是他们盼望多年的共同梦想,在外面早就玩嗨了。
林管家看着季时昱长大,自然了解他,猜到了为什么这样问,解释道:“是闫老先生让太太回来的。”
季时昱应了声,往屋里走,到门口时听到了里面小心翼翼讨好的声音。
“爸,这个力度还行吧。”
“嗯。”
“您看那边这么缺人手,过了年就让我回去吧,我保证不再犯糊涂了。”
季时昱进屋,入眼是季帆嵘单膝跪在地上给老爷子按腿的画面,他脚步稍作停留,神色淡定的往老爷子那边走。
季帆嵘背对着门口,不知道有人进来,他低头仔细按着老爷子的腿,心里想着季氏集团。
趁着季任烽环游世界,他得好好回来扮演孝子,必须让老爷子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孝子。说不定等老爷子哪天不行了,他还有机会得到肖想已久的东西。
季帆嵘眼里浮现出几分怨毒,恨不得把手转移到老爷子脖子上紧紧攥住,好好质问一下这个老家伙究竟有没有把他当儿子看待。
“时昱回来了啊。”季老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
季帆嵘一顿,笑着抬起头,“时昱这次在分部真是出尽了风头。”
季老皱眉。
季时昱无视他的阴阳怪气,视线在屋里扫视一圈,“奶奶呢?”
“和茵茵她们在楼上,季忱昨晚上跟人打架,她们正在上面教训他呢。”季老拍了拍季帆嵘的手,“别按了,待会儿你哥和你嫂子回来,你去房间换身衣服再下来。”
季帆嵘听到‘你哥和你嫂子’,脸色微变,问:“大哥不是不回家过年了吗?”
季老:“问那么多干什么,快去换衣服。”
季帆嵘喜欢卖惨,年少十几岁时学会的这招,用到中年也不嫌腻,为了博老爷子心软,大早上去扫院子思过,弄得一身潮,鞋子上沾了挺多混了冰霜的泥土,附近地板上全是他的脚印。
他灰溜溜地站起来,“那我上去了。”
季老嗯一声。
季帆嵘自以为很小心地瞪季时昱一眼才肯离开。
季老无声叹息。
季时昱坐在侧边的单人沙发上,“请大夫来看过吗?”
老爷子腿不好,天冷时刺骨的疼,平常会请中医用药热敷治疗。
“早上药敷被你叔叔看到了,非要给我按。”季老揉了揉膝盖,说:“年后让他在家多待一段时间,等事情平息了再说吧。”
季时昱去国外一趟,处理了三个高层和两个中高层,齐远骏跟季帆嵘走得近的事儿闹得沸沸扬扬,最底层的员工都听说了,年后几个月肯定消停不了。
季时昱应了声,没反驳老爷子的意思。
在他看来,季帆嵘回去依旧是当害虫。不过没有关系,他会在季帆嵘回去之前把人彻底从季氏拉出来。
季时昱计划许久了,没有要在老爷子面前透露的意思。关乎到季氏的未来,他不会姑息,况且季帆嵘向来看不惯他和他爸。
季时昱陪老爷子聊了一会儿,季任烽和闫絮回来了。
老爷子好一阵子没看到亲儿子,想念得紧,连忙招呼季任烽坐下陪他说话。
“爸,妈。”季时昱出声喊道。
闫絮走到季时昱身边,靠坐着沙发扶手,手搭在儿子肩膀上,“你今天去机场了?”
季时昱颔首,“送个朋友。”
闫絮看向季任烽,“我就说是儿子的车吧,那可是我亲自挑选的车,怎么可能记错。”
季任烽连忙点头,完全一副‘你说得对’的态度。
老爷子问他们都去什么地方玩了。
季任烽说了几个记忆深刻的城市。
闫絮见他们父子俩聊得还行,低头跟季时昱说悄悄话。
季帆嵘和季忱下来时正看到这一幕,前者眼里露出嘲讽,后者笑着跑了过去。
“大伯,大伯母,你们回来了!”
季忱脸上有几块青紫的痕迹,是昨天打架留下来的。
季时昱问他怎么回事儿,他支支吾吾半天不肯说。
闫絮说了几句关心他的话。
不多时,老太太和季忱的母亲尹安玥也下来了,身后跟着季忱的亲姐姐季茵。
“大哥,你回来了。”季茵声音温柔,眼神含笑。
季时昱对季茵点了下头。
季茵想起昨天听朋友讲的八卦,张嘴想说什么,突然意识到这个场面不太合适,便闭上了嘴巴。
季时昱看出季茵有话要跟他说,特意喊人进了书房。
“你想说什么?”季时昱打开了电脑。
“我这次回来,好多朋友都在跟我打听你的事。”季茵坐在椅子上,迟疑道:“大哥,你最近在谈恋爱吗?”
季时昱嗓音清冷:“没有。”
“我朋友昨天看到……”季茵对上季时昱淡漠的眼神,没有勇气说接下来的事。
“什么?”季时昱垂目,拿起一旁的文件夹翻了两下。
季茵深呼吸,说:“我朋友昨天去了场拍卖会,她看到你带男朋友一起去的,还、还……”
接下来的话没好意思说。
季时昱知道她想说什么了,“你朋友看错了。”
季茵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但她朋友眼神一向很好,而且朋友说了岳裎哥也在场。她问这么多,终其原因是朋友喜欢她大哥,不然不会多嘴。
季时昱:“别人问什么,你就说不知道。”
季茵点头,“我明白了。”
季茵前脚刚走,桌上的手机铃声响了,季时昱看到来电人是岳裎,拿起接听。
“你和闻湫昨天背着我接吻了?!”
季时昱:“?”
岳裎咆哮道:“你们俩能不能矜持点儿,那么多人在都能亲上,没人了还不得翻天啊!!!”
“没亲上,他们看错了。”季时昱毫不心虚。
只是蹭了下耳朵,哪里亲了。
岳裎声调降下来,“好多人说你们亲了,难道大家都瞎了?而且你们俩昨天太奇怪了,我怀疑闻湫把你惹生气了都没怀疑你亲了他!”
季时昱听他不问清楚不罢休的口气,叹了声气,“当时离太近了,不小心蹭到了他的耳朵,没想到会被误会成这样。”
岳裎呵呵冷笑:“所以你们为什么要离那么近?”
季时昱:“他在看我玩游戏。”
“他自己没手机吗,还看你玩游戏。”岳裎笑了:“他心思挺多啊。”
季时昱靠着椅子,道:“真相你也知道了,还有事吗,没事挂了。”
岳裎加大音量,“别挂,再聊会儿!”
季时昱抬起手指敲着桌子,“聊什么?”
岳裎:“我觉得你有点过于形容他了。”
季时昱动作停滞,疑惑出声:“纵容?”
岳裎:“举个例子,如果我和今需离你太近了,你早把我们推开了,要不然就是换个位置,你这个人看着表面随和,实际上特别有距离感。”
季时昱认同他的话,说:“昨天的事是意外。”
岳裎:“算了,我不管了,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真有闹矛盾的那天,我一定站在你这边,你忙吧,我挂了!”
季时昱放下手机,眉头微微拧起。
不等他多想,书房的门再一次被推开,季茵走了进来。
“大哥,我还有件事想和你谈谈。”
“坐。”季时昱没问她什么事。
季茵在他面前坐下,说:“是关于我爸的事。”
季时昱:“你说。”
季茵艰涩开口:“我知道他这些年做的事不可原谅,在公司账务上没少动手脚,我不求你放过他,只希望你能给他留一条比较自由的路。”
“等证据收集完毕,他的未来如何是由法院判定的。”季时昱在这种事上不能容忍。
“……好,我不打扰你了。”季茵起身离开。
晚上七点,A市下了场小雪,地面上铺盖了一层薄薄的雪,踩下去留下个浅淡的脚印。
长辈们待在楼下聊天,季时昱和季忱在楼上玩游戏,一把打完,手机显出了来电通知,是闻湫的电话。
他关了手机没接,拿起地毯上的游戏手柄,“再来。”
季忱抓了把果仁送进嘴里,重开一局,“哥,外面总有人说你带人回来见家长了,你怎么不澄清一下?”
“没必要,随他们传吧。”季时昱盯着前面的大屏幕,手指操作着游戏键。
“哪能随便他们传呢,你不怕影响你找对象啊?”季忱想谈恋爱快想疯了,他可不允许有人这么造谣他。
季时昱:“暂时没有交往的想法,让他们误会下去挺好的,省去了很多麻烦。”
“你没想过把造谣的人揪出来?你以前不这样啊。”
季忱清楚记得,早两年有人在传他哥要跟谁家联姻了,谣言刚起来不到二十四小时,他哥迅速把人揪出来给了教训,还找人放出声音,表明不认识谣言中的另一个人。
季时昱:“多操心你自己的事。”
他以前非常在意自己的名声,如今也在意,但在酒会上碰到的牵线事件太多了,久而久之不免烦躁,误会便误会,能够在酒会上落个清净,他不认为这是坏事。
他想得出神,稍不注意就死了。
“哥,我帮你复仇!”季忱像打了鸡血一样坐直身子。
屋里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季茵端着水果进来。
她走到地毯前,脱了鞋踩上来,跪坐在季时昱身边,把水果盘放到地毯上的小茶几桌上,捏着小叉子叉了颗车厘子放进嘴中,扭头看上面的游戏。
“季忱你行不行啊,不行让我来。”季茵看着弟弟的蠢操作,眼中露出嫌弃。
季忱拿着游戏手柄到她身边,快速递给她,“你来你来!”
季茵接过,认真操作起来。
季忱吃着水果,丝毫不说丧气话,他相信他姐一定能赢。
季时昱抬起头看向季茵。
季茵在游戏上有格外出色的天赋,手速特别快,对于许多游戏都能迅速研究透彻,如果不是季帆嵘不同意,季茵或许会成为一名出色的电竞选手。
“姐!那边那边!还有那!”季忱在一旁看着,笑意扩散,“还是我姐厉害。”
季时昱盯着前面的屏幕,很赞同季忱的话。
三人在游戏房待到晚上,直到银安玥敲响房门。
“别玩了,下楼吃饭了。”尹安玥推开门,看到季茵握着游戏手柄,皱起眉头,“小茵,你少玩这些,被你爸知道了他又要说你。”
房间里轻松的氛围霎时散了。
季茵放下游戏手柄,牵强扯着嘴角,“我没怎么玩。”
季忱撇了撇嘴,站起来,却不敢说什么。
“偶尔玩玩能放松心情。”季时昱捏了颗果盘里的青提。
尹安玥放缓了语气:“也对,偶尔玩玩是不错。”
季忱嘴巴撇得很厉害,就差把‘我不开心’写在脸上了。
“快下楼吧,大家都等着你们呢。”尹安玥有点怕季时昱,不敢跟他多说话。
楼下,老爷子他们都已经入座了,前面留了个位置是季时昱的,后面的位置随季忱和季茵坐。
季时昱坐在老爷子左手边,老太太在老爷子右手边,依次往后是季任烽夫妻俩和季帆嵘夫妇。
今晚是除夕夜,季家的餐桌上没那么多严肃的规矩,老太太笑着说起了老朋友抱曾孙儿的事,老爷子暗示的眼神多次落在季时昱身上。
季时昱淡定用餐,丝毫不受影响。
季任烽和闫絮负责把季时昱养大,其他的不干涉,夫妻俩自动忽略老爷子后面递来的眼神。
闫絮一点都不想抱孙子,虽然用不着她帮忙带孩子,但辈分增长了,想到以后会有人喊她奶奶,浑身都不舒服。
老爷子算是看出来了,亲儿子一家对这方面毫无兴趣,冷哼一声,气得夹了块姜吃进嘴里,辣得脸色一变,不想失态,最后不得不草草嚼几下咽进腹中。
老爷子没把眼神往季帆嵘一家身上放,一是想孙女儿在家多留几年,二是季忱年纪小,用不着现在讨论这些。
季帆嵘没能等到老爷子暗示,只好自己说了,“爸,我看岑家的二儿子挺不错的,茵茵上次还跟我提起过他。”
尹安玥面露迷茫,试着回想丈夫口中的人,脸色骤然一变。
季茵握紧筷子,“我……”
刚开口,桌下的腿被尹安玥踹了一脚,她木着脸,心冷到了极致。
季老:“岑家的二儿子?谁啊?”
季忱咬着牙说:“就是去年跟金四飙车抢人的黄毛。”
老爷子黑了脸:“茵茵以后要嫁给谁,必须得到我首肯才能行。”
季帆嵘:“那孩子早改了,他现在……”
“听说齐远骏早几年惹上过事,是被岑二亲自捞出来的。”季时昱淡声插了句话。
餐桌上的所有人陷入沉默。
过了很久,季帆嵘尬笑道:“是吗,看来是我眼拙了,茵茵也真是的,怎么就看上了这么个人。”
季老爷子扫了眼季帆嵘,表情不悦。
晚饭后,季时昱回屋休息。
他坐在阳台,看着后院的枯枝被白雪覆盖,手机铃声忽然响起,还是闻湫的电话。
季时昱看了一会儿,滑动接听,手机话筒里传来呼啸地风声,却没有人说话。
“闻湫?”
“哥哥。”闻湫的声音有些不对。
“你找我有事?”季时昱握了握胳膊下的椅子扶手。
闻湫:“我好想回A市。”
季时昱:“家里人凶你了?”
“是我自己不好,和他们没关系。”闻湫呼出的气与风声融为一体,“哥哥,过了年我还去当你助理吧,我不想留在家里。”
“你不是说,你家里让你开学前再回来。”季时昱没忘记过闻湫的话。
“我可以偷偷买票回去,只是没有钱,违抗他们就没有钱了,我需要兼职赚钱。”
“哥哥,你收留我吧。”
“开学后,我周末也去当你的助理,好不好?”
“听家里的话,开学前再回来。”季时昱嗓音冷淡,狭长地眸子微微抬起,盯着外面飘到窗户上的雪花。
“嗯,我听哥哥的话,你不要生气。”闻湫小声说。
二人之间倏地静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季时昱想挂断电话,对面像是心有灵犀似的,着急说道:“别挂电话!”
他动作停下。
闻湫说:“我一个人在外面,有点害怕,能不能等我回家了再挂电话。”
季时昱起身走到窗台前打开了窗户,冷风灌进屋里,吹得他脑门发凉。
“你离家出走了?”他忽略不了那边的风声。
闻湫:“……嗯。”
季时昱:“经常这样?”
闻湫轻轻应一声。
季时昱:“也给别人打过电话吗?”
闻湫这次答得很快:“没有,没人知道我半夜离家出走,我没告诉过他们。”
季时昱笑了声:“那就是不害怕,电话挂了吧。”
闻湫:“我害……”
季时昱挂了通话,闻湫后面的话没能传进耳中。
下一秒,闻湫的消息发了过来。
【以前有路灯,今天的路灯坏了。】
【哥哥,我身后好像有脚步声。】
【越来越近了,好害怕。】
季时昱没理,听见屋里的门被敲响,抬起眼,“进。”
闫絮推门而入,见他站在阳台,走了过来,“大冷天的开什么窗户,不怕冻感冒啊。”
“有点热,随便吹吹风,不会感冒。”季时昱有分寸。
闫絮把窗户关好,说:“我这次回来,听到个传闻。”
季时昱不用想就知道她听到了什么,无奈笑道:“全是假的,有情况我会告诉您和爸。”
“我和你爸初六走,下次回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季帆嵘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他没有对你怎么样吧。”闫絮上下打量自己的儿子。
“没有,但有件事我需要提前告知您。”季时昱看向闫絮,眼底隐藏着深意。
闫絮明白了,嘴角弯起,“想做什么就放心做,你爷爷那边不用管,你外公肯定支持你的决定。”
季帆嵘手脚不干净,早该有人教训他了。
季时昱颔首:“我知道了,再让他最后蹦跶一段时间。”
“快休息吧,明天上午要早起,下次没事别站在阳台吹风。”闫絮叮嘱了几句,走到门口开门出去了。
大年初一,雪还没停,院子里扫出一条宽阔的道路,林管家站在老太太身后,得了首肯才接下别人送来的礼。
季家没有走动过近的亲戚,小辈不需要去哪里拜年,倒是季家那些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一大早就来拜年套近乎。
有些人得老太太赏识,这两年能跟季家说上话,有些人来了只能得到季家二老的冷眼。
季帆嵘身为季家的养子,来的人谁也不曾跟他搭话,更何况大家听说了年底那件事,不会有人傻傻地去找一个犯了错的养子套近乎。
季任烽与之相反,谁来了都想和他说几句,但季任烽不是那种爱跟亲戚走动的人。
不过比起季任烽,来的这些人更想跟季时昱搭话,可惜从头到尾没有见到人。
“姐,刚才来的那个跟咱们家有亲戚吗?”季忱轻声问。
季茵:“没有。”
季忱:“脸真大,还好意思问大哥在哪儿,我看他是专门来找大哥的吧。”
“嗯,你别在爸面前提这些事。”季茵瞅着楼下离开的车,声音很轻。
季忱点头,“你放心吧,我都懂。”
三楼。
佣人推门而入,将咖啡放到桌上,拿着拖盘默默离开。
季时昱穿了件白色𝔀.𝓵高领毛衣,下身是休闲黑裤和棉拖,鼻梁上架着无框眼镜,视线盯着电脑屏幕若有所思。
他临时处理点事,早饭过后一直待在书房,并不知道楼下都有谁来过。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拔下U盘,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叩叩——
书房的门被敲响。
季时昱抬了下眼睛,“进。”
岳裎推门进来,走近后看了眼电脑,啧了声,“大过年的还在工作,你给自己放一天假吧。”
季时昱知道岳裎今天要来,没有很惊讶,“临时出了点问题,你随便坐。”
岳裎没坐下,走到阳台看了两眼,“今天早上和爸妈吃饭的时候,他们忽然提到了闻湫。”
季时昱神情淡定:“然后呢?”
“闻湫的妈妈知道他寒假在你身边实习过一阵子,他们不了解你,特意跟我爸妈打听你。”
岳裎得知了闻湫的真面目,表面不在意,其实心情很复杂,他曾经不止一次说过闻湫听话懂事,回想起来都觉得脸上无光。
别人好歹喊他一声岳总,酒桌上看透了不少老狐狸的计谋,没想到这次被一个不到二十岁的男大学生蒙骗过去了。
他仔细想想,心里挺不爽的。
季时昱停了手里的工作,转动椅子看向岳裎,“你想说什么一次说完。”
“我妈把你当半个儿子看,肯定说你的各种好啊,闻家那边听完后满意的不得了,想着哪天抽时间来跟你见一面。”
“她跟我妈聊了快两个小时,看那样子是打算和我们家长久来往。我爸倒是挺乐意的,毕竟在S市那边多了个可靠的人脉。”
“你找我就为了说这些?”季时昱眼睛有点涩,摘下眼镜,闭眼舒缓了一下。
岳裎走过来,拉了把椅子坐下,“你晚上有事儿吗,要不要出去喝点儿?”
季时昱想在家歇着,找了个理由拒绝,“雪天容易打滑,不去。”
此时有人推开了书房的门。
“你们谈完了吗?”季老拄着拐杖进屋。
季时昱:“爷爷。”
岳裎下意识站起来,“季爷爷。”
季时昱走过去扶住老爷子,拉了把椅子让老爷子坐下。
季老笑道:“小岳先坐下。”
岳裎规矩坐下。
季时昱坐在原来的位置上。
“小岳啊,你爷爷最近怎么样?”季老问道。
岳裎:“挺好的,吃得好睡得好,我今天来的时间他还让我跟您问好呢,刚才楼下人多,没顾得上说。”
季老点点头,“这样,我这里有几盒不错的茶叶,你回去给你爷爷捎两盒。”
老爷子口中不错的茶叶,一定是顶好的茶叶。
岳裎摇头,客气道:“您留着吧,我爷爷不怎么喝茶。”
“你不用跟我客气,拿着吧,我跟你爷爷认识大半辈子了,几盒茶叶算不了什么。”季老看了眼季时昱。
季时昱顺势接话:“你不拿,我就亲自去岳家送了。”
岳裎只好答应了。
老爷子坐在屋里问着岳老的事,隐秘地问了些关于岳裎感情的事。
岳裎:“爷爷,我跟时昱一样单着呢,我们俩可约定好了,谁先脱单谁请客吃饭,到时候必须狠狠宰对方一顿。”
得知岳裎也没对象,季老放心了,笑着点了点头,“行,行,你们聊吧,我去楼下待着。”
季时昱扶着老爷子站起来,一直送到门口,门外有佣人等着,见状连忙扶住老爷子。他看着老爷子下楼,回屋关了门。
岳裎黑着脸说:“老爷子好像挺高兴的。”
“你看错了。”季时昱忍俊不禁笑出了声。
岳裎叹道:“我容易嘛我,在家里被我爸妈爷爷奶奶说,出来了还要被笑。”
季时昱知道岳裎家里人逼得紧,恨不得绑着人去联姻,如果不是岳裎这些年能力不错,可能真的要听从家里的安排了,他正想说点安慰的话,听到一阵熟悉的手机铃声。
他转头看去,不由扶额,另一只手把手机推到岳裎面前,“你来接,跟他说我出去了。”
“好,我开免提你听着。”岳裎挑了下眉,忍着笑拿起手机接听,点开免提,没急着说话。
“哥哥,我感冒了。”闻湫说话的声音带着点儿轻微鼻音。
岳裎清了清嗓子,“严重吗?”
他和季时昱的声音完全不同,手机那边骤然安静。
季时昱靠着椅子,等着听闻湫问他在哪儿。
隔了一会儿,闻湫终于说话,带着几分冷意问:“你是谁?”
岳裎:“……”
季时昱转过头,无声笑着。
“我,你表哥。”岳裎加重声音。
手机那边静得不像话。
半分钟后,闻湫说话的语气变成了岳裎印象中的乖弟弟,“表哥,我刚才以为昱哥的手机被陌生人捡了,我没想到会是你。”
岳裎笑了声,“没事,时昱出去了,你找他什么事?”
闻湫:“不是重要的事。”
“跟我说吧,我帮你转告。”岳裎顿了顿,问:“你不是说感冒了,情况严重吗?”
“没事,不严重,”闻湫冷静道:“表哥,我爸喊我,我先挂了。”
话落,不给岳裎说话的机会,立马挂断。
岳裎看着黑屏的手机,“他主动挂过你电话吗?”
季时昱摇头,“忘了。”
“我之前哪能想到他是冲你来的呢。”岳裎感叹道:“没想到啊,我也有被人利用的一天。”
季时昱但笑不语。
岳裎:“不聊了,我该走了,再晚点要被留下来吃饭了。”
季时昱亲自下楼送他到门口。
雪停了,外面的路不好走,他叮嘱岳裎开车慢点。
季时昱本以为闻湫今天还会给他打电话,但是并没有,一直到深夜都没有再打来电话。
大年初二,道路上的积雪被扫除,天太冷,地面上结了一层霜,街道上的车缓慢前行,每辆车前后保持着一些距离。
季任烽和闫絮坐在后面商量下次去哪儿玩。
季时昱在前面开车,路口轮换到红灯,前方车辆停下,他到了一定距离后轻轻踩下刹车,抬眸扫了眼后视镜,视线平静地转向车外。
“时昱,你过了年不出去玩几天吗?”闫絮突然问道。
季时昱:“公司忙,抽不出时间。”
季任烽:“休息两三天没事的,那么大个公司,没了你又不会怎么样。”
季时昱没应声,他对玩没兴趣,闲下来更倾向于在家休息,何况季帆嵘在A市,指不定哪天又出来作妖。
闫絮显然也想到了这点,叹道:“时昱,有些事你可以让你舅舅出面,你不用怕麻烦他。”
季时昱:“我知道,现在还没到时候。”
前方红灯变为绿灯,前面的车辆缓缓开动。
季时昱开车跟上。
闫家。
闫霖下了车往屋里走,进屋后对妹妹闫允点了点头,而后看向坐在沙发上的两个人,“爷爷。”
闫老爷子:“你爸没跟你一起?”
“路上接了个电话去了安叔那儿,让我先回来了。”闫霖坐在妹妹身边,“听说小姨前天回来了。”
“回来了,待会儿就到咱们家了。”闫老爷子提到女儿,脸上的笑意明显变多了。
说曹操曹操到,他们话音刚落,外面响起了关车门的声音。
闫霖起身,走到门口听到了他母亲和小姨的谈笑声。
季时昱提着礼品走了过来。
闫家院里打扫的很干净,雪堆积在围墙边,地面上没有冰霜,不用担心走路时滑倒。
闫霖顺手接过季时昱手里的礼品,“年后什么时候开始忙?”
“初六之后。”季时昱将手放进羽绒服兜里,正巧听到手机响起,他拿起手机看一眼,快要踏进屋里的脚步停下。
闫霖站在他身边,“怎么了?”
“去外面接个电话。”季时昱握着手机,转身往外走。
闫絮和嫂子聊着走了过来,看他不进屋反而往外走,下意识问道:“怎么不进去?”
季时昱:“电话。”
闫絮:“工作的事?”
季时昱颔首,快步往外走,路过后面的季任烽迎来了同样的问题,他给出一样的答复。
出了闫家的院子,他朝一个方向走了一段路程,站在路边接听刚挂断不久又打来的电话,低头看着路边的雪没有吭声。
静默一阵儿,手机话筒里传来闻湫的疑问,“哥哥,是你吗?”
“是我。”
外面很冷,季时昱身上没有带耳机,只好拿着手机,冷风刮在手背上带着轻微的刺痛。
“我昨天给你打电话了。”闻湫说。
季时昱轻嗯一声,“听岳裎说了。”
手机话筒里,闻湫咳了声,听着病气很重:“我本来打算晚上再打给你的,但我昨晚发烧晕过去了,今早醒来的时候在医院。”
季时昱皱眉,抬眼看到前面走过来的长辈,点颔首示意,声音放低:“情况怎么样?”
他没有开免提,耳朵贴着手机,清楚听到闻湫笑了声,说:“退烧了,没有大问题,我家里人走亲戚去了,我现在一个人待在医院,挺自在的。”
闫舅舅走到了季时昱面前,掏出根烟递过去,“来一根?”
季时昱摇头,“戒了。”
同一时间,话筒里的声音变得冷漠且毫无感情:“哥哥,你身旁的人是谁?”
第27章 他特别坏 哥哥,你回头
闻湫在季时昱面前永远在装乖、装无辜、装单纯, 说话的语气一成不变,最多哭着抱怨几句,从未当面有过任何不好的情绪。
耳畔冷冰冰地质问让季时昱顿了下,眉头微挑, 声音却淡下来:“长辈。”
“原来是长辈啊。”话语又变回原来的无辜, 笑嘻嘻道:“哥哥既然戒烟了, 就别吸了,不然以前的坚持会功亏一篑的。”
“没接,”季时昱看舅舅打算待在他边上抽一根,往旁边挪了两步, 对着手机道:“你昨天找我就为了说感冒的事?”
闻湫苦恼道:“我爸妈要调查我寒假那段时间除了在季氏工作以外, 还干了什么事, 见了什么人, 我想打电话提醒你一声。”
季时昱垂目,“嗯。”
“我爸妈会专门找人调查你的过往和为人, 你要是不喜欢, 可以找人把能调查出来的信息修改一下。”闻湫声音很轻,“况且我不想你被他们调查,我说完了, 哥哥挂电话吧。”
这些事对季时昱来说轻而易举,他应下,“好, 挂了。”
挂完电话,闫舅舅夹下嘴里的烟, 吐出一口气,笑着问:“男朋友?”
季时昱摇头,随口说道:“年前认识的弟弟, 有点黏人。”
“看来那些传言不全是假的。”闫舅舅抽了口烟,脸上挂着笑。
季时昱:“是假的,您别听他们乱传。”
闫舅舅:“我只看最后结果。”
季时昱失笑。
舅甥俩随便找话题聊着,等闫舅舅抽完那根烟,一起往闫家走。
季时昱进了闫家大门,被表哥闫霖喊上了楼。
他们站在二楼窗台边上,闫霖给季时昱递了根烟。
季时昱没接,“早戒了。”
闫霖转手把烟送进自己嘴里,拿出打火机点着,吸了一口,打开窗户缓缓吐出烟雾,“晋垣联系我了。”
“那不挺好的吗。”季时昱走近窗户,抓了把外面残留在窗台上的雪。
“是挺好的,”闫霖声音沙哑:“时昱,帮我个忙。”
季时昱笑了声:“自家兄弟,有事直说。”
“他最近在接触一些生意,我不懂生意场上的事,你暗中帮衬着点,到时候有关季帆嵘的事,我来出面处理。”闫霖同样不是喜欢欠人情的性格。
季时昱:“好。”
“闫霖,你又抽烟。”
二人身后响起一道女声。
季时昱回头,看到来人,颔首道:“表姐。”
闫允点点头,对闫霖说:“医生的话你忘了?”
闫霖:“我这半个月才抽了这么一根,你让我抽完吧。”
闫允:“快点,楼下快开饭了,时昱你先跟我下楼,别理他。”
季时昱应了声,跟闫允一起下楼。
窗外飘起了雪花,被季时昱抓光的那片窗台逐渐盖上一层薄薄的雪,遮住了窗台原本的颜色。
初三初四连下两天,雪天不方便出行,好在季家没什么亲戚,不需要频繁走动。
季帆嵘则不同,尹安玥家里亲戚多,季帆嵘要陪尹安玥拜年送礼,包括季忱季茵在内,他们一家人在初六之前没有闲下来过。
季时昱这阵子待在老宅休息,年前高强度忙了那么久,现在可算是歇回来了。
闫絮和季任烽今天离开,老爷子让人做了一大桌子菜,一家人坐在一起给夫妻俩送行。
老太太叹道:“真不明白你们怎么想的,大冷天的在家待着不舒服吗,非要出去吹冷风,想玩可以等到天暖和了再去。”
季帆嵘:“是啊,哥,嫂子,你们留在家里多陪爸妈说说话不好吗。”
闫絮看向他,笑道:“你不是最希望我们早点走的人吗?”
闫絮看不惯季帆嵘的虚伪,对他说话直来直去的,并不怕得罪谁。
季老爷子脸色问微沉,终究没开口训斥。
尹安玥:“嫂子,帆嵘只是想让你们关心一下爸妈,他没有别的意思。”
闫絮微笑:“有没有别的意思,他自己心里清楚。”
尹安玥张了张嘴,对上闫絮的眼神,到嘴边的话霎时不敢说出来了。
老太太:“好了,都是一家人,没必要搞那么僵硬,快吃饭吧。”
从始至终,季时昱和季茵季忱姐弟不曾说过一句话,这种场面见得多了,他们早就习惯了。
饭后不久,闫絮先上车等着,老太太拉着季任烽的手叮嘱事项。
季任烽上车,朝他们挥了下手。
车消失在前方转弯处,老太太:“行了,我们回屋吧。”
季时昱下意识要去扶腿脚不好的老爷子,但有人比他先一步扶住了。
“爸,你腿还痛吗,我待会儿再给你按一按吧。”季帆嵘语气关切。
老爷子:“嗯,确实按的不错。”
“那是我在K市专门找中医学的,就为了过年回来给您按腿呢。”季帆嵘朝季时昱那边看了眼,笑道:“我头脑不太好,只会这些了,不像时昱那么聪明,每天忙得不着家,更没时间学这些。”
季时昱将他忽视个彻底。
初六的下午过得很快,季时昱明天要去公司,晚上没有留在老宅休息。
深夜。
季时昱手机里弹出来闻湫的消息。
【我爸妈要去岳家走亲戚,我也跟着。】
【哥哥你睡了吗?】
隔了一会儿。
【晚安。】
季时昱退出去,转头联系了岳裎,电话接得很快。
“这么晚了打电话干嘛?”岳裎那边闹哄哄的。
季时昱:“你在哪儿?”
岳裎说了个会所名字。
季时昱掀开被子,下床,“我去找你。”
岳裎参加的是一个朋友组的局,季时昱进来时,包厢里慢慢静了下来,声音越来越少,直到整个包厢陷入寂静。
今晚组局的朋友不安看向岳裎。
岳裎起身,笑道:“你们玩你们的,不用管我和季总。”
话虽这么说,大家还是有些忐忑,讨论的声音特别小,直到季时昱在岳裎身边坐下,他们才恢复原来的吵闹。
岳裎递来一杯低度数的鸡尾酒,“心情不好?”
“家里待着无聊,随便转转。”季时昱端起高脚杯,抿了口酒。
“无聊来这儿就对了。”岳裎端起盛着果汁的玻璃杯。
季时昱视线落在那杯果汁上面,“你又不喝酒,来这种局玩什么?”
岳裎只在季时昱他们几个面前喝酒,在外酒精过敏的理由放出去了,哪怕参加一些酒场和酒会也不会碰一滴酒,但他经常参加这种酒场,大家知道他‘酒精过敏’,默契地给他递果汁。
岳裎压低声音:“听八卦啊,这种场子里有好多新鲜的八卦,听着挺有意思。”
季时昱:“想知道什么让人查不就行了。”
岳裎:“那不一样,在这儿听到的都是不可外扬的家丑,我平常没事找人调查这个干嘛。”
季时昱沉默喝酒。
事情如岳裎所说,不一会儿就有人讨论起八卦,要么谁家老爷子接了个小二十多岁的人回家,要么谁为了反抗联姻和家里决裂,故事精彩的堪比狗血剧。
岳裎凑过来,“是不是挺有意思的。”
季时昱抿口酒:“没什么用。”
岳裎愉悦笑道:“是没什么用,无聊的时候听几句,日子不就变得有意思了。”
季时昱没有反驳。
“我们现在坐在这儿,没人敢议论和我们相关的事,你说等我们走了,他们会怎么说?”岳裎好奇道。
这时,有人端着杯酒走到了季时昱面前。
“季总。”来人低着头,支支吾吾道:“您、您还记得我吗?”
季时昱盯着人看了一会儿,有印象但不多,冷声否认:“不记得。”
岳裎一眼认出了眼前的人是吴小少爷,年前那场拍卖会专门跟他父亲跑到季时昱面前套近乎。
吴小少年嘴角牵起非常勉强的笑意,“我们上次在拍卖会上见过。”
季时昱抬眼审视,“你想说什么?”
吴少这一举动引起了周围人的关注,包厢里还是那样吵闹,但很多人偷偷用余光瞥向季时昱这边。
吴少爷如芒刺背,深吸了一口气,说:“我能跟您谈谈吗?”
季时昱没吭声。
岳裎饶有兴趣地看着。
“是关于闻湫的事,我觉得您可能被闻湫骗了,他……”吴小少爷想到了什么,立马看向岳裎,这么说人家表弟,是个人都会生气。
岳裎此刻似笑非笑,看不出究竟有没有生气。
吴小少爷:“我和闻湫是同学,所以我……”知道他很多事。
话没说完,季时昱起身往外走。
吴小少爷眼睛一红。
岳裎提醒道:“跟过去啊。”
吴小少爷懵了一瞬,反应过来立即跟着往外走。
包厢里安静了一瞬,很快恢复喧闹,有个人坐在了岳裎身边,讨好笑了声,“岳哥,他们干嘛去了?”
岳裎喝了口果汁,“谁知道呢。”
包厢外。
季时昱站在走廊尽头,“现在可以说了。”
吴小少爷盯着他的侧脸,下意识咽了咽唾液,“您被闻湫骗了,他不像您想的那样单纯。”
上次在拍卖会,他看到了闻湫在季时昱面前的表现,仿佛换了一个人,他猜想闻湫一定是故意装成那样讨季时昱欢心的。
季时昱:“他什么样,你很清楚?”
“认识他的同学都知道他这个人拽的不行,性格不好特别难相处,对谁都爱搭不理,有次我朋友生日,他被一位同学硬拉着去了,他听到我提起您的名字,说了很多让我难堪的话。”吴小少爷对闻湫的怨气特别重。
“你朋友什么时候过的生日?”季时昱想起了曾经的一些传言。
吴小少爷记不住具体日期,只说了个月份。
季时昱对上时间,问:“他那天说了什么?”
吴小少爷有些难堪,看着眼前长在他心坎上的脸,难以启齿道:“那天……那天……”
季时昱看着他,眼底没有丝毫波澜。
吴小少爷心尖儿颤了颤,说:“我那天真心话大冒险输了,朋友问我喜欢谁,我以为我朋友都不认识你,所以说了您的名字,没想到其中一个跟闻湫走得很近的同学告诉我……您有了喜欢的人。”
“我当时觉得没关系,只要没有在一起,我就…就还有机会。”
“没想到闻湫忽然开始针对我,说我这种行为是第三者。您应该调查过吧,当初有人专门找我问话,您肯定清楚我没有说谎。”
全部对上了。
季时昱偏头望向窗外,“那天以后,你开始到处打听关于我的事,导致这些事情越传越离谱,是吗?”
吴小少爷脸色发白,“不是,那是闻湫说的。”
“可他没有到处说,”季时昱瞥了眼吴小少爷,“你紧张什么,我又不会怎么着你。”
吴小少爷:“我喜欢您很多年了,我真的……”
季时昱打断他:“你为什么要说闻湫骗了我?”
“我听说过一件事,不知道是真是假。”吴小少爷不敢看季时昱了。
季时昱:“你说。”
吴小少爷:“刚开学那阵子,闻湫因为长得太好看,被一位学长连着骚扰了一周。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有一天,那位学长在外面说了闻湫几句不好听的话,不过我觉得这些属于同学之间正常的矛盾。”
“到了第二天,那位学长没有来学校,再然后办理了休学,同学们都说……都说闻湫找人把那位学长收拾了一顿,学长家里的生意也被搅黄了。”
吴小少爷着急道:“还有很多关于他的传闻,我不是想挑拨离间,但他不是好人,特别特别坏,他在你面前的所有样子都是他伪装的,您不要被他骗了!”
季时昱转过头,泛着寒意的目光落到他身上。
吴小少爷低着头,四肢僵硬。
季时昱弯起唇,笑意不入眼,“如果有人连着骚扰我一周还说我坏话,这个人可以考虑换个城市生活了。”
吴小少爷顿时感到毛骨悚然,一阵凉意从裤腿窜了上来。
“你说的这些不足以证明闻湫的坏,至于他是否骗过我,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季时昱没看吴小少爷的脸色有多难看,抬起脚离开。
不是他偏袒闻湫,而是闻湫对待身边同学的行为没有任何问题。
他没有回包厢,拿出手机给岳裎发了条消息。
【走了。】
季时昱进了内部会员专用的电梯。
吴小少爷反应过来,猛地往前跑了几步,“季总,他对您不是真心的!”
门合上,电梯缓缓向下,走廊上的吴小少爷还在挨个例举闻湫态度不好的罪证。
可惜,季时昱听不到了。
他出了会所,夜晚的沉静跟会所里面完全是两个世界,刚给司机打完电话,手里的铃声再次响起,没看联系人,以为是岳裎打来的,手指按照肌肉记忆在手机上滑动。
“还有事?”
手机那边很安静。
“岳裎?”
话筒里传来轻微呼吸声,随后是一道无比熟悉的嗓音。
“哥哥,你回头。”
季时昱眼睫抬起,转过身,看到了站在他对面的闻湫。
闻湫穿了身黑色大衣,显得身形更加修长,脖颈围条奶白色围巾,头发有点长了,黑色碎发稍微挡住了眉眼。那里路灯坏了,身穿黑衣的他半隐匿在夜里,亮着屏幕的手机打在侧脸上,照出了苍白且毫无表情的五官。
阴森森的,像深夜里漂泊在外的幽灵,这一幕和季时昱年前那场梦境有点相似。
通话没有挂断,闻湫含笑的声音清晰传进他耳中。
“我在朋友视频里看到了哥哥的身影,还以为看错了呢。”
季时昱没再看他,错开眼神望着距离他很近的那辆车,“刚到A市?”
“给你发消息时下的飞机,我爸妈也来了,他们在酒店。”闻湫挂了电话,朝会所这边走了过来,他腿长,步子跨得大,风衣带起了一阵风。
走近了,季时昱感受到了闻湫身上围绕的冷冽。
闻湫凑近季时昱,微微低头,像个小狗似的嗅着鼻子。
离太近了,季时昱后退了一步,“你干什么?”
他喝酒了,但没醉。
“你身上都是酒味儿,”闻湫皱了皱鼻子,“还有股刺鼻的香水味,好难闻啊。”
季时昱抬起胳膊嗅了下,真的闻到了陌生的香水味,皱起眉,“不小心蹭到的。”
“不好闻,哥哥脱了衣服穿我的。”闻湫抬起手脱大衣。
季时昱按住他,“不用了,上车了再脱。”
闻湫眨了眨眼睛,抬头在周围扫视了一圈,笑得表情生动,“可是哥哥的司机还没来。”
季时昱来之前没想过喝酒,下了楼才想起联系司机,他手插进兜里,说:“我等一会儿就好。”
“我开车来的,坐我的车吧。”闻湫眼尾微垂,循循善诱又不忘道出自己的委屈:“外面好冷的,吹感冒了怎么办,我住院那几天可难熬了,没有一个人照顾我,可怜死了。”
季时昱无动于衷。
闻湫目光微闪,蹙起眉头,模样惹人怜悯:“我感觉你总是想避开我,是我做错什么了吗?”
季时昱:“车在哪儿?”
闻湫盯着季时昱插进兜里的手,犹豫了一下,到底是没胆子去牵,笑着说:“在前面,你跟我来。”
季时昱走在闻湫身后,打电话告诉司机不用来了。
车里的暖气刚停不久,还暖和着。
几乎是坐进车里的瞬间,一股暖意包裹了季时昱,被冷风刮了那么久的脸颊有所缓和。
车门关上,闻湫说:“车里不冷,可以脱了。”
【到底是谁蹭到了哥哥,真难闻。】
季时昱配合脱下外套,原因是他不喜欢香水味,随后将外套搭在臂弯中,说:“我在里面遇到了你同学,他跟我说了点事。”
闻湫微顿,动作自然地拿起他臂弯中的外套扔到后座,问:“说了什么?”
车里一片昏暗,季时昱戴着眼镜也没能看清闻湫的神情,“说了你同学过生日那天的事。”
闻湫弯起眼眸,“然后呢?”
【肯定是吴年说的,他挺在意这件事。】
季时昱猜到吴年就是吴小少爷,见闻湫这么冷静,轻笑了声,“他说,你那天非说他是插足别人感情的第三者,他为什么要这样说?”
【笑起来真好看。】
“谁知道呢,可能发神经吧。”闻湫嗓音含笑:“哥哥相信他吗?”
季时昱偏过头,正巧一辆车飞速而过,车灯扫进车里,看清了闻湫眼里的笑,还有那抹不易察觉、一闪而过的寒意。
他没答信不信,反问:“你在哪个朋友的视频里看到了我?
闻湫:“忘了,没有给他备注。”
【吴年胆子真大,居然敢偷拍哥哥。】
季时昱点头,“不聊了,你送我回去。”
闻湫:“哥哥要去哪儿。”
季时昱说了地址。
闻湫应了声,乖乖开车。
【我早就提醒过他了,他还缠着哥哥不放。我都不敢偷拍的人,他竟然敢偷拍了发朋友圈,这个知三当三的小三,得给他点教训尝尝。】
季时昱在心里轻叹一声。
起码通过这句话,确定了闻湫没有对他有过不道德的行为,有什么事只在心里想想罢了。
他有些困了,摘了眼镜虚虚握在手里,靠在车窗闭上眼。
闻湫自觉没有开口打扰他,甚至将车里的音乐关了。
【这个点了,哥哥困了很正常,我不能打扰他睡觉。轻音乐也关掉,我太贴心了。】
【如果哥哥在车上睡着就好了,这样我就可以抱他下车了,剩下的事抱进电梯再说。】
季时昱睁开眼,默默盯着车外的后视镜。
太吵了,完全睡不着。
好不容易快到了地方,闻湫却在想该用什么姿势抱他下去。
车停下,闻湫做贼似的叫了声季时昱,声音轻到听不见。
季时昱没有再维持靠着窗的姿势,戴上沾了点指纹的眼镜,镜片看得依旧很清楚,“我回去了。”
【原来没有睡着,好可惜。】
闻湫面不改色,点点脑袋:“哥哥再见。”
季时昱开车门下去,反手关门,径直走向了前面那栋楼。
闻湫在楼下待了很久。
寂静的黑夜里,车门咔嚓一声突兀地响起,下一刻向外打开。
闻湫绕到后座拉开车门,拿起座椅上的衣服,低头闻着。一半是别人的香水味,另外一半是季时昱独有的味道。
他拧眉纠结许久,去后备箱的工具箱里找出了剪刀。
没过多久,白色车辆逐渐远去,楼下垃圾桶里多了件被剪了一半的衣服,另外半边不知所踪。
会所里。
吴年收到一条消息。
:【你完了。】
昵称是一片空白,也没有备注。他看得一头雾水,猜想对面是不是发错人了。
【你是?】
他发了消息,对面完全没反应。
初七的天气有些回温了,路边堆积的雪早已化成雪水阴在地下,街道上的车再一次增多,有几条道路堵了快半个小时。
季时昱挂断电话,抬腕看了眼时间。
导航提醒红绿灯前面那条道也在堵车,司机打了左转换道,到了路口转弯绕路。
到达公司,季时昱推门走进办公室,关秘书紧跟在他身后汇报工作,依然是关于分部的事情。
“订两张后天的机票,你和我一起去。”季时昱拉开椅子坐下。
关秘书:“好的,还有就是面试的事情,您今年要亲自面试吗?”
关秘书记得自己第一次来季氏那天,就是季时昱亲自面试的。
季时昱:“你去就行,按照当初的流程走。”
“好的。”关秘书拿着文件离开。
季时昱打开电脑忙工作,阳光照进办公室,透过冰冷的镜片折射出一道光。
关秘书关门前看到这一幕,下意识打了个寒颤。过个年回来,感觉季总更加不近人情了。
关秘书出去后迅速订了两张后天飞国外的机票。
季时昱在办公室待了一上午,中午接到了岳裎的电话。
“在公司?”岳裎问。
季时昱打开免提,把手机放桌上,手指敲着键盘,“嗯,你有事?”
岳裎:“闻湫的爸妈来A市了,他们晚上会来我家吃饭。”
季时昱:“你找我就说这个?”
“他妈妈想让我把你约出来一起吃顿饭,”岳裎轻咳两声,“我看她的态度不错,没有一口回绝,想先问问你的意见。”
“我后天出差,明天上午还是下午你看着安排。”季时昱对此倒是无所谓。
岳裎:“行,明天见。”
下午。
关秘书拿着几份面试资料进来。
“季总,这是今天那批人里,几个表现不错的资料。”关秘书把面试资料放桌上。
季时昱拿起最上面那份翻了两页,随后合上放到一旁,再去拿下一份资料,依旧如此。
关秘书对此见怪不怪。
连着五份资料被排除,仅剩最后两份。
季时昱掀开看了眼,暂时没有合上,他又去拿最后一份。
两份对比半分钟之久,他伸手敲着其中一份,“就她了。”
关秘书:“好的,我晚点会通知她。”
因为工作排得比较紧,现在急需一位秘书来分担,所以流程走得很快。
晚上。
季时昱坐在书房里开会,屏幕对面是两张陌生的白人面孔。会议持续了两个多小时,结束后,他收到了闻湫的消息。
【哥哥,你那件衣服落我车里了。】
【我觉得那个香水味太难闻了,想帮你洗干净,但是不小心洗坏了,我可以赔给你一件新的。】
一件衣服而已,季时昱不至于放在心上,打字回消息。
【不用。】
他放下手机,捶了捶泛酸的肩膀,拿起水杯,起身去外面倒水。
不多时,桌上的手机又响了几声,季时昱待在客厅没有听到,喝过水去浴室冲了个澡,等他看到微信消息时,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
“”撤回了一条消息。
“”撤回了一条消息。
连着五条都是这样的提示。
闻湫的昵称是一片空白,季时昱几年前也在季忱微信里看到过,猜想现在的学生应该都喜欢这样。
他没有好奇闻湫发了什么,也没问,闻湫一晚上没再发来消息。
一夜无梦。
次日中午,季时昱按照说好的时间来到了酒店。
他守时来的,看到闻湫的父母已经坐在了包间里,岳裎和闻湫都在,除此之外还有岳裎的母亲。
岳裎母亲笑着介绍他们双方认识。
季时昱看向闻湫的父母。
他之前在调查的资料中见过,上面的人表情严肃,眼前的二位同样是不苟言笑,哪怕是今天这样的饭局,他们也穿了正装。
这顿饭并没有提起闻湫的事,大家坐在一起,就像在应酬一顿再简单不过的饭局,只不过气氛有点怪。
闻湫看季时昱的眼神不知道收敛,过度关注的目光引得闻湫母亲频繁打量季时昱。
季时昱面不改色,好似没有察觉到桌上奇怪的氛围。
岳裎的母亲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尴尬笑几声,拿着手机疯狂给岳裎发消息。
岳裎也懵啊,上次见面闻湫好歹会装一下,这次倒好,装都不装了,是个人都能看出闻湫有多关注季时昱。
饭局结束,闻母主动提了想加季时昱的联系方式。
季时昱没有拒绝。
当面扫码的场面太尴尬,岳裎的母亲笑道:“待会儿我把时昱的微信名片推给你。”
闻母颔首,礼貌道谢。
闻湫和岳裎这层表亲正是因两位母亲构建起来的,可她们之间的相处堪比陌生人,很难想象她们之前聊了两个小时都说了什么。
离开时,岳裎坐在了季时昱车上。
“我以前还在奇怪呢,岳氏怎么会跟S市那边的生意沾边,直到我爸告诉我,那个生意是他朋友介绍的,我后来调查了一下,发现闻湫在那之前去过我爸朋友那里一趟。”
“什么时候?”季时昱问。
岳裎:“就是我介绍闻湫跟你见面前的那几天。”
季时昱点了点头,毫不意外。
岳裎见他这么镇定,稀奇道:“他明显是冲着你来的,你就不生气?”
季时昱:“生气有用吗?”
“确实没用,”岳裎狐疑道:“你们俩真没事儿?”
季时昱:“没有。”
岳裎:“那就好。”
快到地方的时候,岳裎又疑惑了,“不对啊,他怎么认识你的,你们以前见过面?”
“或许吧。”季时昱从没打算把书里的事往外说。
岳裎:“这个心机男,他喜欢你就直接大大方方的追啊,还玩这一套。”
季时昱看向他,笑了声:“他可是给你们家送了笔大生意。”
“钱哪有兄弟重要!”岳裎想起件事儿,脸色又变了,“你知道他正式认识你那天跟我说了什么吗?”
季时昱:“什么?”
岳裎想到那次的事儿,气笑了。
“他告诉我,他喜欢展绮很久了,希望我们以后聚会经常带着他,他想近距离观看自己的偶像!我那时候没看出他把展绮当偶像的样子,问他为什么不直接要签名或是合照,他却说不想打扰展绮的正常生活,现在想想全是套路!”
季时昱:“……”
是闻湫能做出来的事。
岳裎:“幸亏展绮不常在A市,不然他能得逞多少次啊。”
季时昱回到公司,发现微信通讯录那里多了个红点,他点进去,看到了闻母的个人写真头像,选择了接受好友。
直到傍晚,对方都没有发来消息,反而是闻湫找到了公司。
“季总,小闻来公司了,他想见您一面,您现在方便吗?”关秘书站在门口问。
因为闻湫兼职过季时昱的助理,跟公司很多人混了个脸熟,前台在他进来时没有拦着他。
“让他进来。”季时昱没打算让关秘书找借口赶人走,他了解闻湫的执着,这种事没必要为难其他人。
关秘书关门出去。
半分钟后,闻湫进来了,他关好门,微垂的眼睫在眼下打出一片阴翳,抬起头,私下练了许久的笑容重新出现在脸上。
“晚上好啊,哥哥。”
【认真工作的样子也好好看。】
第28章 我想追你 好难受,心脏快坏掉了
落日斜阳扫进办公室, 把闻湫脸上的笑容照得有些不真切。
季时昱看着他,“找我有事?”
闻湫走到季时昱面前,顶着温顺懂事的笑容,浓黑的眸子却不清澈, “我好久没有来公司了, 有点想念, 更想念在国外和你单独相处的那些天,如果这种机会能再来一次就好了。”
事到如今,季时昱没心思和他揣着明白装糊涂了,“说实话。”
闻湫笑意收敛, “我不能来吗?”
季时昱:“可以, 但你找我什么事?”
闻湫缄默无言。
【当然是因为想见哥哥。】
季时昱坐着, 闻湫站着, 二人对视了很久。
闻湫微微歪头,疑惑问:“为什么不能找你?”
【我不能找, 那谁能来找?吴年?还是别人?哥哥的追求者有多少?他们有我好看有我养眼有我贴心?】
季时昱盯着电脑屏幕看了一阵儿, 说:“你不觉得你有些太黏我了?我们的关系好像没有好到时刻要待在一起的地步,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闻湫微笑:“哥哥想听实话?”
季时昱:“不然呢。”
闻湫绕过办公桌走近了些。
季时昱转着椅子面向他,右腿懒散搭在左腿膝盖上, 手指夹了根笔转着玩,抬头对上闻湫的眼神,毫无怯意。
闻湫半蹲在季时昱身前, 仰起头,真挚又暧昧地开口:“哥哥, 我说了实话不能赶我走哦。”
季时昱已然从心声中获取答案,目的就是要让闻湫把心思坦白在明面上,总搞暗戳戳的一套, 他没那么多精力配合。
此刻,他姿态慵懒地靠着椅背,“你说。”
“你听了不可以生气,更不能躲着我,不然我会受不了的。”闻湫垂下眼,有点想握住他转动黑色笔杆的手指。
他指尖动了一下,那只手像是早就预测到一般,抬了起来,搭在椅子扶手上,慢悠悠转动着笔。
他看得出神,不可避免地多想了点其他的事。
季时昱蓦然拧眉,控着椅子往后退了点,嗓音冷淡:“有话直说。”
“哥哥,”闻湫再次抬起头,眼里倒映着季时昱的身影,“我不黏别人只黏着你,是因为我喜欢你,我想追你。”
【实话实说了,哥哥不要讨厌我,不然我会疯掉的。】
季时昱打量着闻湫。
时至今日,他仍不能确定闻湫对他的感情中参杂了几分真心,又有几分是寻求刺激带来的假意。
他停下了转笔的动作,随意将那支笔扔到桌上,“我近几年没有恋爱的打算,你可以早点放弃了。”
闻湫直视他,嘴角微弯,眼里却看不到多少笑意,一字一顿:“我不会放弃的。”
“我只是给你提个醒,不要白费力气。”季时昱平静移开视线,“现在,你可以出去了。”
闻湫慢慢红了眼眶,眼睫轻动,泪意凝聚在眼前,近乎哽咽道:“你能不能不要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我真的很喜欢你,第一眼就喜欢了。”
季时昱:“我对谁都这样。”
“我以为我是不一样的。”闻湫眼中闪过一丝躁郁,低下头,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砸在地上,小声说:“那又怎么样,我就是要追你。”
【怎么能把我和别人放在一样的位置。】
【好难受,心脏快坏掉了,哥哥好无情,拒绝人都拒绝的那么干净利落,可我更喜欢了怎么办,受不了了,不然别装了,直接……】
季时昱听到‘心脏快坏掉了’下意识抿了下嘴,怕他真出事,委婉道:“怎么追人是你的事,同不同意是我的事,你执意要追,未来后悔了别来怪我耽误你。”
脑中的声音戛然而止。
直接什么?闻湫想干什么?
闻湫因为他的话,停止了内心即将陷入黑暗的想法,心跳漏了一拍,激动到瞳孔有一瞬的外扩。
他调理好情绪,抹掉眼泪,颤声说:“我知道,我不会怪你的,如果没能追到你,那就是我做得不好。”
【哥哥让我追?岂不是说明我和别人是不一样的。呜……好开心,想抱住哥哥亲一口。】
季时昱真听不下去了,提醒道:“出去吧,我要工作了。”
闻湫的声音和心声偶尔叠加在一起,吵得他头痛,几乎分不出心思考。
“我今天走了,以后还有机会来找你吗?”闻湫不放心的问,“哥哥不会让前台拦着我吧?”
季时昱:“……”确实是这么打算的。
闻湫软下了声音:“哥哥,不要躲着我。”
季时昱:“看情况,有正事可以来。”
闻湫放心了,点点头,“那我走了。”
季时昱轻嗯一声。
闻湫三步一回头,特别不舍。
【早知道不说实话了,耍赖多缠哥哥一阵子,缠到他对我有感觉,这辈子别想摆脱我,眼里只能有我。如果让我发现哥哥看向了其他人,我……】
门打开,心声彻底消失。
季时昱抬起眼,看着重新被关上的那扇门,良久没有任何行动。
闻湫比他想象中的要偏激许多,但愿未来不会走向不好的结局。
没过多久,关秘书进来说了明天上午的机票时间。
季时昱轻轻颔首,抬眸看到关秘书还站在那里,问:“怎么了?”
关秘书知道不该过多关心其他人的事,但他今天实在没忍住,“小闻下午离开的时候好像哭了。”
季时昱:“我知道。”
关秘书:“我看到策划部的王经理给他递了纸巾。”
策划部的王经理年过半百,张了一副极其精明的面孔,关秘书不止一次听到过这位的桃色绯闻。
办公室里陷入寂静。
季时昱:“然后呢?”
“小闻没理他,王经理想去摸小闻的手,小闻……给了他点教训,后面他自己没站稳又撞到了车上。这事儿不光彩,王经理没有到处说,自己一个人灰溜溜的去医院了。”关秘书几分钟前去车里拿东西,无意在停车场看到的。
季时昱眼神冷下来,“他目前在医院?”
关秘书:“应该在,不怎么确定。”
季时昱联系了关秘书口中的王经理,他随口问了两句话,对面把地址和病床号说了出来。
“你和我去医院看他。”季时昱起身,眼底的寒意愈发浓重。
关秘书:“好的。”
晚上。
季时昱从住院部的电梯里出来,看了眼病房门上的床号,左转往前走。
关秘书提着精美的水果篮跟在他身后。
他们到了王经理所在的病房,坐在病床上的人鼻青脸肿,额头上包了一层厚厚的纱布。
“季总,麻烦您大老远跑过来了,您瞧这事儿弄的,我都不好意思往外说。”王经理干笑了几声。
王经理跟季时昱说他从楼梯上摔下来了,碰到了头,没有提到任何关于闻湫的事。
季时昱偏头给了关秘书一个眼神,后者放下果篮出去了,王经理见状,同样给看护自己的小情人使了个眼神,坐在病床前的小男生起身往外走。
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声音。
王经理忐忑笑道:“季总,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季时昱看了眼屋里的椅子,嫌脏,没有坐。他站在原地,瞧着王经理脸上的伤,道:“脸上的伤还不够严重。”
“……啊?”王经理懵了,心想季总是不是说错话了,他脸都疼肿了,不应该说他伤得很重吗?
过了片刻,王经理意识到季时昱可能知道傍晚的事了,倏地一激灵,连忙吐苦水:“哎呦季总,您误会了,我跟那孩子一点关系都没有啊!他是不是跟您说我坏话了!”
季时昱眼神冷漠,“我有说过闻湫吗?你在急什么?”
王经理傻眼了,额头出了汗,“我……”
季时昱:“考虑好再说。”
王经理清楚季时昱的手段,但他不敢说实话,咬死刚才的说法,“我跟闻湫从头到尾没说过几句话,他若真在您面前告我的状了,我只能说我是被他冤枉的!您别轻信!”
季时昱讥讽道:“谁稀罕冤枉你这种脏东西。”
王经理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季时昱,震惊的说不出话。
季时昱道出王经理的烂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惹了多少事儿,年前好几个人找到季氏楼下,全被你的人强行带走了。”
王经理着急解释:“季总您误会了,都是他们缠着我不放!”
“你哪来的脸说出这种话?”季时昱上下打量王经理,像是看到了垃圾,“本来打算收拾完其他烂摊子再来收拾你,既然你这么着急,明天就不用来季氏了。”
他转身离开,王经理猛地从床上跳下来,脚刚落地,眼前一黑栽倒在地上,幸亏及时用手撑住了地,不然能磕晕过去。
“季总!我是被冤枉的啊季总!您别信闻湫啊,他都是骗您的!小小年纪满口谎话,这种人留在身边最危险了,您不能听信他的一面之词!”王经理趴在地上凄声大喊。
季时昱开门出去,王经理的声音瞬间传遍走廊。
关秘书脸色不变,淡定跟着季时昱离开。
王经理的小情人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选择进去扶起王经理。
王经理一把推开他,骂道:“你个没眼色的东西,还不快点去拦住季总!”
动静太大,很快就有护士跑了过来。
季时昱和关秘书出了医院,让司机先送关秘书回去。
“我不着急,先送您回去吧。”关秘书看出了季时昱心情不佳。
季时昱:“先送你。”
司机自然听季时昱的话。
车里静得压抑。
关秘书不声不吭,他在病房外面听到了一些声音,知道季时昱要怎么处理,正在纠结要不要跟闻湫说一声。
司机把关秘书送到地方,关秘书下车时,听到季时昱说:“今天的事保密。”
关秘书迟疑点头,“好的。”
车再次开动,季时昱单独坐在后面,缓缓呼出了一口气。
他没有向闻湫询问今天的事,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回到家,微信里收到了闻湫的消息。
【哥哥。】
【我明天要开始追你了。】
季时昱看了许久,没有回复。
他放下手机去浴室冲了个澡,出来后,闻湫又发来了两条消息。
【我知道你去医院的事了。】
【谢谢哥哥。】
次日。
公司的人早上得到消息,一整天都在议论王经理的事,他们不知道王经理为什么会被辞退,但他们一致拍手叫好!
很多人早看姓王的不顺眼了,这种大喜事一出,许多部门的气氛堪比过年。
关秘书心情也跟着变好了,他昨晚纠结了一个晚上,还是听了季总的话没往外说,没想到今早闻湫专门来问了。
是闻湫专门来问的,不是他主动往外说的,关秘书只好把昨天的事情说了出来,还转达了一些在病房外听到的话。
事情说开,关秘书心里好受多了。
新秘书今天入职,跟着关秘书在公司转了一圈,大致了解完各个部门后,得知关秘书要和季总一起出差。
关秘书:“小安,你要保持手机有充足的电量,保证季总能够随时联系到你,我和季总过几天就回来了,这期间有许多工作会压在你身上,你有哪里搞不懂就问我,别不好意思。”
安秘书点头,推了推有点往下滑的眼镜,“我明白了。”
临近中午,关秘书坐车和季时昱一起去了机场。
登机之前,关秘书接到了前台的电话,说了几句后,挂断电话看向季时昱。
季时昱察觉到关秘书的目光,抬起头,“有事直说。”
关秘书:“有人给您送了花,现在正在前台放着。”
季时昱:“不用管。”
关秘书:“好的。”
真是罕见,季总居然没说扔了。
他们登上飞机不久后,身穿墨青大衣的青年现身,戴好口罩,背着包登上了眼前这架飞机。
一晃十多个小时过去。
季时昱没休息,可能是受闻湫的影响,这两天的睡眠不太好,总是睡不着,每次闭上眼就会想起原书的结局。
下飞机时,他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偏头看去,入眼是两个陌生人,视线在周围扫视一圈,并没有发现令他熟悉的身影。
关秘书停下脚步,不解问道:“季总,怎么了?”
季时昱摇了摇头,“没事。”
二人离开不久,一道墨青色身影背着包从人多的地方走了出来。
季时昱下午有一场应酬,回酒店小歇了一会儿,在套房里叫了餐,临近傍晚换了身西装出来。
关秘书提着公文包跟在他身后,嘴里汇报着项目的进度问题。
季时昱出了酒店,走到前面所停的黑色车辆旁。司机在他出来的那一刻起,就下车帮他开好了车门。
他上了车,接过关秘书递来的公文包,“你告诉米切尔,明天上午九点我要看到他的最终方案。”
“好的,我待会儿转告他。”关秘书不放心多了句嘴,“真不用我跟着吗,听说您上次就在他那儿喝醉了。”
季时昱:“有小金在,没事。”
小金是今晚开车的司机,同样是华人,今年二十二岁,身强体壮,模样有些凶。
关秘书忧心忡忡地点头,走到前面对小金叮嘱了几句话。
晚上。
季时昱果不其然喝醉了,好在小金足够强壮,轻轻松松搀扶着他往外走。
他们推门出去,一只手伸了过来,用力掰开小金的手,接着把人推开,另一只手自然而然地揽住了季时昱的肩膀。
“哎你这人……”小金揉着被推痛的肩膀抬起头,看见眼前的人后愣了下,“小闻助理,怎么是你啊。”
闻湫对他点头,眼里透着难以察觉的寒意,“我扶着季总,你去把车开过来。”
有人帮忙,小金自然乐意,“麻烦你了,我去前面开车。”
两个养眼的帅哥站在一起,餐厅的光照在他们身上,隐匿在黑夜与光亮之间的五官更加立体,身形修长清隽,路过的人忍不住回头多看两眼。
闻湫揽着季时昱的腰,后者低头,不自觉地向他靠去,脑袋枕在肩膀,镜框有点歪。
闻湫摘下了季时昱鼻梁上的眼镜,轻声说:“哥哥,什么时候才能有防备心呢。”
季时昱醉了,但他没有昏睡过去,只是反应有点慢,听到熟悉的声音,恍惚抬起头,还没看到身边的人是谁,一只手按住了他的脑袋,腰间的手臂收紧,整个人被圈进了男人温暖的怀里。
他微睁开眸子,眼底透着醉意,“闻湫?”
“我在呢,哥哥。”闻湫低头轻嗅,闻到了一股清淡的洗发水味道。
说不出什么味道,就是很好闻,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的。
季时昱想推开闻湫,发软的胳膊使不出力,他侧脸贴在闻湫的肩膀,说话时,温热的吐息喷洒在了闻湫脖子上。
“你跟踪我?”
后脑的那只手微微使力按着,导致他抬不起头,只能维持着这个姿势来问话,不等闻湫说话,他语气冷了下来,“松开。”
“对不起,我看你穿得太薄了,耳朵都冻红了,想给你暖暖。”闻湫松开手,小心翼翼道:“是我错了,哥哥别生气。”
季时昱从闻湫怀里退出去,站着没动,也没说话,他感受到了轻微的眩晕,毫不怀疑自己再往前走一步就会栽倒在地上。
他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闻湫:“我来这边玩。”
季时昱笑了声,“我很好骗?”
闻湫目不转睛盯着他,视线像湿濡黏腻的舌尖,不断舔舐着眼前这张脸,说:“这就是实话,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季时昱头晕目眩,看不清前面走过去的路人,重叠的身影让他忍不住晃了晃头,眼前的重影依旧很多,甚至站不稳,脚步踉跄了一下。
闻湫及时上前扶住了他,双手圈住他的腰,姿态亲昵地跟他贴在一起,“哥哥,你醉了,让我扶着你吧。”
季时昱靠在闻湫的肩头,没有吭声,或者说根本没有听清闻湫说了什么,他的意识在模糊,耳畔的声音像是罩了层玻璃盖子,听得很不真切。
他鼻尖萦绕着一股清冽的味道,有些上瘾似的深呼吸了几次。
闻湫默默听着他加重的呼吸,眼神晦暗,“哥哥,你不舒服吗?”
季时昱嗅着鼻尖的味道,手指抓住了闻湫的胳膊,想要更用力的拥有那股清冽,只有那样,被酒精烧灼的胃部才能有所缓解。
“很好闻。”他含糊说出了感受。
闻湫没听清,“什么?”
季时昱却不说话了。
闻湫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像哄小孩儿那样问:“哥哥,你刚才说什么啊?”
季时昱脸颊贴着他的衣服摇了摇头,“没什么。”
小金开车到了他们面前,打开车窗,道:“小闻助理,麻烦你把季总送上车吧。”
闻湫颔首,揽着季时昱的肩膀一起上了车。
小金:“小闻助理,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闻湫:“季总让我在外面等着他。”
“原来是这样,看来季总真的很信任你。”小金毫不怀疑闻湫的话。
小金送他们回酒店,快到地方时接到了关秘书的电话,问他们结束了没有。
小金:“我们快到酒店了。”
关秘书:“季总喝醉了吗?”
小金:“醉了,还好有小闻助理帮忙扶着。”
“闻湫?他怎么也在。”关秘书有些疑惑,“你们快到酒店了?”
小金:“季总喊他来的,我们大概还有十分钟的路程。”
关秘书:“好,那我一会儿下去等你们。”
电话挂断,后座的闻湫面不改色,他在季时昱面前都露脸了,怎么可能担心关秘书知道。
车开到酒店,一眼看到了关秘书的身影。
闻湫看着熟睡的季时昱,轻声唤道:“季总,我们到了。”
季时昱毫无反应,闻湫又喊了一声。
小金:“小闻助理,你可以架着季总下车,我以前都这样。”
闻湫点头,先打开了车门下去,随后弯下腰,半个身体探进车里,拉着季时昱的胳膊架在肩膀上往外带。
关秘书走了过来,问:“小闻,你怎么会在这儿?”
闻湫稳稳架着季时昱,笑道:“我和家人来这边玩几天,没想到在餐厅碰到季总了,他让我在附近等他一会儿。”
开车的小金跟着点头,没觉得哪里有问题。
“这样啊,还挺巧的。”关秘书没有怀疑,帮忙扶住季时昱另外半边身体,回头对小金说,“你回去吧,明天的行程晚点发给你。”
小金开车走了。
闻湫盯着关秘书的手,眼神微凉,温声说:“关哥,我扶着季总就好,我们步调不一致,季总被两个人扶着好像不太舒服。”
关秘书:“也对,那你让我扶着,你本来就是来玩的,我怎么好意思让你帮忙呢。”
闻湫拿开关秘书的手,面带善意笑道:“我来。”
关秘书察觉到他语气有点不对,又说不出哪里有问题,站在原地发了会儿愣,再一抬头发现前面两个人已经走远了,连忙抬起脚步跟上去。
关秘书跟在他们身后,说:“今晚要见的那位合作商不喜欢有外人跟着,要不然我肯定守在季总身边,这样就不用麻烦你了。”
闻湫:“不麻烦。”
关秘书:“你怎么跟家里人来这里旅游了,年前不是才来过吗?”
闻湫:“那时候是为了工作,没怎么玩。”
关秘书就这样和闻湫聊了一路。
到了电梯,关秘书又要去扶季时昱,“小闻,让我来扶季总吧,现在太晚了,你该回去了。”
闻湫不动声色地带着季时昱走进电梯,微微一笑:“关秘书,我也住这里。”
关秘书有点诧异了,“这么巧?”
闻湫:“我和季总来这边出差第一晚就住在了这里,卫生打扫得不错,所以我订了这家的房。”
关秘书:“原来是这样。”
接下来,关秘书发现闻湫和他们住在同一层,他再次在心里感叹太巧了。几分钟后,他亲眼看着闻湫从季时昱那间套房里出来,然后刷卡进了斜对面的房间,他彻底傻眼了。
真有巧成这样的事?
第29章 你教教我 我很乖的,多看看我吧
关秘书是心大, 可他不傻,抱着怀疑回了房间,犹豫是否要说出来。
套房内。
卧室漆黑寂静,躺在床上的人睁开眼睛, 翻身望着枕边因为信息亮起来的手机屏幕。
季时昱是被闻湫揽下车前醒来的, 他想看看闻湫能对关秘书编到什么程度, 于是接着装睡。看来今天中午在机场看到的熟悉身影就是闻湫,他没有看错。
同航班,恰巧碰到喝醉的他,又住在他对面。这不是巧合, 而是跟踪。
他在床上躺了几分钟, 起身脱下带着冷意和酒味的外套, 头特别晕, 完全不能直立起身体,干脆躺下接着睡了。
黑夜悄然离去, 天边泛起鱼肚白, 太阳逐渐升起,厚重的窗帘遮掩住阳光,一缕光亮从窗帘下面的缝隙中透出。
关秘书没有睡好, 醒来后接到季时昱的电话,立即将闻湫的事说了出来。
季时昱:“我知道,你不用管。”
关秘书闻言, 暂时放心了。
上午九点多,他们来到了分部。
经过上次的事, 这边的工作氛围有所改变,关系户被辞退,留给员工的是公平公正的晋升机会, 工作时没之前那么敷衍了。
下午,公司高层开了场会议,结束之后,身穿灰色西装的男人来到季时昱面前,问:“闻助理怎么没有跟着来?”
季时昱:“找他有事?”
李致昂笑道:“我这不是没见过会做饭还帮忙干家务的助理嘛,你要是哪天把人辞退了跟我说一声,我花高价也要把他聘请过来,上次跟你蹭了顿饭,我到现在还想着那个味道。”
“别想了,他是个学生。”季时昱合上文件。
“学生好办啊,你告诉我他是哪个学校的,我身边有个职位专门给他留着,我不信他会拒绝。”李致昂对闻湫的厨艺很感兴趣。
季时昱起身离开,“无可奉告。”
“季总,您这就狭隘了,这样的人要好好珍惜啊,况且他工作能力不错,什么都懂什么都会,你不跟我说,我就自己去查了。”李致昂紧跟在季时昱身后。
季时昱:“少干扰他,他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完成学业。”
李致昂:“我给他机会怎么就是干扰他了,说到底还是你不愿意放人。”
季时昱见他不依不挠,顺着他的话点头:“你知道就好。”
“季总,你藏得可真深啊,我过年那阵子回国听到别人说你谈了个小男友,我还不相信,看来这个人就是闻助理。”李致昂啧了声,一脸八卦:“他还是个学生,他怎么下得去手的啊。”
季时昱:“你要是没事就去把策划案写了,我花高价把你挖过来不是让你来玩的。”
“早写好了,我办事你放心。”
李致昂是季时昱半年前挖过来的,上次清理齐远骏等人,李致昂没少出力,并且成功取代了齐远骏的位置,而且他有这个实力。
季时昱和李致昂是同龄人,高中同班过𝔀.𝓵一段时间,分班后保持着普通朋友的联系,直到季时昱把人挖到分部,关系有了进一步的突破,算是可以坐在一起喝酒的朋友了。
他们进了办公室,关秘书紧跟着而来汇报工作。
李致昂走到落地窗前往下看,突然‘咦’了声,“季总,我看到你家小助理了。”
季时昱动作微滞,接着对关秘书叮嘱事情。
关秘书认真听着,时不时点头。
“他上来了。”李致昂说。
季时昱面不改色地叮嘱完最后一项,关秘书准备离开,他先一步说道:“等会儿闻湫来了,你告诉他我不在。”
关秘书点头:“好的。”
关秘书离开后,李致昂迫不及待坐到了季时昱面前,“你不给我他的联系方式,他自己却找上门来了。等他上来了我去找他要,你可别拦着我。”
季时昱抬眸,“你可以试试,他答应了才奇怪。”
“现在工作不好找,那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除非他有更好的选择。”李致昂自信笑道:“我猜他不会遇到比这次还好的机会了,他一定会同意的。”
季时昱:“祝你成功。”
“借你吉言。”李致昂整理了一下领带,正要出去,只见办公室的门开了。
关秘书:“季总,闻湫好像有很重要的事要跟您说。”
因为很重要,关秘书怎么着都要来说一声。
季时昱:“不是让你跟他说我不在吗。”
关秘书:“我说了,他想来办公室等着您,我让他回去他不听,我就说先打电话问问您的意见。”
李致昂:“不如让他进来吧,我刚好有事要找他。”
关秘书看向季时昱。
季时昱起身,“行,我去里面待着。”
他也想听听闻湫怎么说,办公室后面有间休息室,进去后方便窃听李致昂和闻湫讲话。
关秘书见状,出门去喊人。
李致昂坐在季时昱才离开不久的位置上。
很快,有人推门进来了。
闻湫看到办公室里坐着的人,眼底的阴沉一闪而过,扬起笑脸,“李总。”
他走到茶几桌前坐下,没有多看李致昂一眼。
李致昂心里怪怪的,明明对他笑了,可他就是觉得那个笑容有点想把他揍一顿的意思。
休息室。
季时昱坐在沙发上,拿着静音的手机玩单机游戏,手指一阵乱点,心思全在外面的对话上面。
李致昂跟闻湫说了自己的想法。
闻湫拒绝了。
李致昂:“为什么?这对你来说是个很好的机会。”
“这是机会?”闻湫反问,说:“听李总的话,好像更希望我能成为你的生活助理,每天照顾你的生活起居。”
李致昂:“你误会了,那些是另带的,更何况我会给你加薪,当初季总……”
闻湫打断他,“季总是季总,他不一样。”
“哦,所以你和季总真是那种关系?”李致昂反过来诈话。
待在屋内的季时昱眼皮微抬,手指停在屏幕上放没有按下去,不多时,听到了闻湫的否认。
“是我单方面追求季总,你不要乱说。”
他接着玩游戏。
外面,李致昂笑了:“季总知道吗?”
闻湫看向他摸着鼠标的手,眼底寒意快要掩饰不住,“当然。”
李致昂毫无察觉,打趣道:“他知道还把你留在身边,你们俩果然有事儿。”
闻湫微笑:“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反正我没乱说。”
“那好,我们说回原来的话题。”李致昂坐正,问:“关于助理的事,你不多考虑一下?”
闻湫:“不考虑。”
李致昂:“这可是……”
“别废话了,麻烦你从季总的位置上离开。”闻湫忍着要去把人拉开的冲动,冷声说:“季总不喜欢别人触碰他的东西。”
李致昂挑了挑眉,没有动,“我凭什么听你的。”
闻湫嘴角微启,话未出口,余光瞥到里面的那扇门开了,神情微顿,随后喜笑颜开,“哥哥。”
李致昂撇了下嘴,叫这么甜,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抱了什么心思。
“你先出去。”季时昱对李致昂说。
李致昂起身,凑到季时昱跟前,低声说:“我是为了试探他,不是有意要坐到你椅子上的。”
季时昱颔首。
李致昂回头,意味深长地对闻湫笑了下,毫不意外在他眼里看到了近乎发狂的嫉恨,心想小狼狗占有欲真强,哪天翻车就惨喽。
他哼着当下流行的音乐离开了办公室。
门关上,闻湫看着季时昱,哪怕猜到了怎么回事,还是委屈巴巴地抱怨出来,“哥哥,关秘书说你不在办公室。”
季时昱看了眼李致昂坐过的椅子,身体向后靠,半坐在了办公桌上,“他不知道我在休息室,听关秘书说,你有重要的事找我?”
闻湫眨了眨眼睛,道:“我想你了。”
【好想好想,看不到哥哥好难受,全身上下都在想。什么时候才能过上每天睁眼就能看到哥哥的日子啊。】
门窗关着,没有外人,闻湫的心声自然暴露了。
季时昱为他执拗的想法感到无奈,长睫微敛,道:“我很忙。”
闻湫装作没听到,问:“哥哥刚才听到李总说了什么吗?”
季时昱眼皮微抬,似是疑惑。
闻湫表现出一副乖乖的模样儿,不好意思地笑了,“李总说我们之间有事儿,我没有乱说哦,都是他说的。”
若李致昂在这里,一定会指着闻湫大喊:你个小绿茶!我都走了还不忘阴我!
可惜办公室里只有两个人。
季时昱嗯了声:“听到了。”
闻湫:“哥哥,我很乖的。”
【我很乖的,多看看我吧,在一起后我会更乖的,让我干什么都可以。】
周围静了一会儿。
【不说话的哥哥也好好看。】
季时昱抿了抿嘴,换了种让闻湫保持距离的方式,“追人不是死缠烂打,你需要用正确的方法行动。”
闻湫蹙眉,说:“网上说,追人要厚脸皮一点。”
季时昱摇头:“缠太紧了会适得其反。”
“那我要怎么做,你喜欢什么样的方法?”闻湫有些苦恼,“我可以试着学。”
季时昱没办法直接让闻湫打消念头,道:“首先,你要尊重我,给我适当的空间,你缠我太紧,说不定有天我就厌恶你了。”
【厌恶?】
【不,他怎么可能会厌恶我,不可能的。】
【呜呜我不想被厌恶,我会疯的,哥哥最近怎么老说这种让人伤心的话。】
“我会学会控制的,我以后一定不……不随便出现在你面前。”闻湫笑得很勉强,乌黑眸底深处酝酿着巨大风暴。
这时,李致昂敲门进来。
“季总,有点急事。”他看了闻湫一眼,意思很明显。
闻湫识趣起身,“那我先走了。”
季时昱和李致昂待在办公室商讨事情.
季时昱原本计划在两天之内解决完这边的事,谁知事情中途发生了变化,好在不是坏事,而是有利于分部的大好事。
他要谈个项目,对方是华国人,地址约在了一家咖啡店。
季时昱晚上带关秘书到达咖啡店,看到前面坐着的女人,稍微停顿一瞬,垂目掩饰住眸底的意想不到,淡定走了过去。
“殷总,幸会。”
被他称呼为殷总的女人穿了身严谨的白色女士西装,同样没料到会见到他,眼底闪过诧异,反应过来后对他微微颔首,“幸会。”
和上次见面比起来,今天的殷女士更加严肃且公事公办,有了对比,才知晓那天的她穿着已经足够休闲了。
谈了两个多小时,项目顺利谈成,殷女士端起美式喝了一口,道:“闻湫能够跟在你身边学习,我很放心。说起来可笑,我和他父亲这一年里总在想方设法的培养他,可惜他不肯配合我们。”
季时昱没有对闻湫的行为作出评价。
关秘书有点惊讶,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人居然是闻湫的母亲,他好歹是经历过大事的人,完美掩饰着眼底的情绪。
原来闻湫真的是跟家里人一起来的,他还以为是专门跟踪季总呢,前两天晚上没少对闻湫恶意揣测。
“你和我大儿子一样优秀,只不过他比你冷太多了,就像捂不化的冰块,我和他爸很少见他笑过。”殷女士终于露出了严肃之外的表情,无奈叹道:“我让闻湫把他哥哥当成榜样,但他们兄弟俩相处的很差,闻湫也不如我希望的那样优秀。”
季时昱敏锐捕捉到殷女士对待两个儿子的不同,提到闻湫说父亲,换成大儿子却说爸,这两个称呼虽是一样的意思,实则其中差了很多感情。
殷女士看出他不想谈,便不多说,“既然事情顺利谈成,今天就到这吧。”
季时昱站起身,与殷女士握了下手。
二人一同往外走,关秘书拿起公文包,对殷女士的助理点了下头。
出了咖啡店,殷女士想起件事儿,停下了脚步。
季时昱和殷女士在合作中不分高低,但岳裎母亲介绍他们认识过,这其中就多了层关系在,现下长辈不走,他便停了下来。
上司都停了,作为秘书和助理,身后的两个人站在后面没有动。
殷女士看向季时昱,眼中多了分狐疑,“说起来,我第一次听到你名字的时候,就觉得很熟悉,你很久以前去过S市吗?”
季时昱敛眸,“您说的是多少年前?”
殷女士想了一下,“大概是十几年前,你有没有把一个小孩子送到过公安局?”
季时昱拧眉,不太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十几年前的事情谁能记那么清楚。
没有说具体的年份,很难想到关键,对于送小孩到公安局的事没有任何相关记忆。
殷女士看他这样,懂了,“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随口一问,你不用放在心上。”
“您口中那个孩子是谁?”季时昱知道殷女士不会无缘无故问这些。
殷女士:“是闻湫。”
季时昱没有太意外。
殷女士笑道:“可能是我记错名字了,我的车来了,我们下次再见。”
一辆车开到了他们面前,殷女士和助理上了那辆车。
季时昱试着回想十几年前的事,可惜毫无印象,不过他曾在十四年前频繁去过S市,那年他十一岁。
原因是季任烽和闫絮那年闹矛盾分居了,闫絮独自一个人待在S市静心,季时昱那年每遇到假期就会前往S市找闫絮。
他在那年最深的印象是,爸妈吵架分居再和好,以至于其他事情显得没那么重要,久而久之便淡忘了。
“季总,车到了。”
关秘书的声音把季时昱拉回了神,二人一前一后上了车。
季时昱回到酒店,刷了房卡打开门,却没有动。他回头看着斜对面的那扇门,原地站了一会儿,那扇门开了。
“哥哥?”
闻湫没料到一开门就能看到他。
季时昱转过身,说:“我今天见到你妈妈了。”
闻湫显然比他还要诧异。
季时昱在想,十四年前的闻湫才五岁,五岁已经开始记事了,只不过记忆会很模糊,不清楚闻湫是否记得。
闻湫见季时昱不再说话,问:“她和你说了什么?”
季时昱:“她问我,十几年前有没有去过S市。”
闻湫眼底毫无波动,笑着问:“那哥哥有去过吗?”
季时昱摇了下头,“记不清了。”
摇头的一瞬间,他从闻湫眼中捕捉到一抹难以察觉的黯然,稍纵即逝地闪过去,速度快得仿佛是他看错了一样。
这点反应足以给出答案。
闻湫不仅清楚记得,并且对他忘却那件事而感到失落。
季时昱敛下若有所思地目光,事关闻湫,闻湫的母亲或许会记错,亲身经历过那件事的闻湫会吗?
答案是不可能,或许当年他真的把一个孩子送到过公安局,留下了自己的名字,或许还发生了一些意想不到的事。
“我明天回国,你不用每天这么蹲我了。“季时昱撂下一句话,推门进了房间。
关门的刹那,一只脚抵在门前,闻湫伸手阻拦,固执问道:“哥哥,你真的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季时昱眼中无波无澜。
“没关系,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其实我也记不太清了。”闻湫坦然说着,有一瞬间没能掩饰住眼底的扭曲,很快便被委屈所取代,“我最近在乖乖听你的话,都没有像以前那样缠着你了,你不夸夸我吗?”
在办公室说开那天以外,闻湫其他时候没有在季时昱面前露过面,季时昱更没有看到过其他可疑的身影和车辆,闻湫真的在乖乖听他的话。
“嗯,这样很好,继续保持。”季时昱不吝啬地夸赞,不给点甜头儿,有人又要胡思乱想了。
“我会保持住的,你平常没事可以多看看我,多和我聊聊天,这样我会保持得更好。”闻湫温声诱导,模样无辜。
“哥哥,我没有追过人,肯定会有很多地方做得不对,如果我做错了,你能不能不要生我的气。”
“实在不行,你教教我,我会认真学习。”
闻湫太懂怎么利用自己的容貌了,他早知道季时昱是颜控,专门在私底下练了很久如何让人心软的表情。
就如此刻,他眉头轻蹙,瞳仁被一层朦胧的雾气覆盖,凄楚可怜地望着季时昱,仿佛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有季时昱一个人才是他的主心骨。
季时昱的确被吸引的移不开眼,却远没有到心动的地步,只是寻常人看到漂亮的事物后,心里会下意识多几分喜爱罢了。
他轻笑了声:“你的意思是,让我教你追我自己?”
闻湫点点脑袋:“不可以吗?”
“不可以。”季时昱笑意收敛,扫了眼他拦着门的那只手,“松开,我要休息了。”
闻湫失落松开了手,往后退一步,“你休息吧,我不打扰你了。”
季时昱看他站在门外没有打算离开的意思,没有心软,默默关上了门。
现在不是躲不躲的问题,更不是怕结局会两败俱伤,而是他对闻湫没有那种感情,勉强不来。
现在时间还不晚,外面的天蓦然阴下来,没过多久下起了小雨。
下午四点多,外面犹如黑夜。
关秘书翻阅着文件从隔壁开门出来,下意识往左拐,默念着文件上的字,余光扫到前面站了道黑色的身影。
关秘书抬头,困惑道:“小闻,你在季总门口干什么?”
闻湫转过身,笑道:“在想怎么追他。”
关秘书傻眼:“……啊?“
小闻喜欢……季总?!
闻湫:“关秘书是来送文件的吗?”
关秘书愣怔点头。
闻湫伸手去拿那份文件,“我帮你。”
关秘书及时躲开,干笑了一声,“不麻烦了,我还要和季总开个会,小闻你快回去休息吧。”他想去敲门,却没有动,因为闻湫正靠着那扇门。
“小闻,你先让让。”他含蓄道。
闻湫盯着他手里的文件看了几秒,神色有些冷,默默抬起脚步走向了斜对面。
关秘书站在门口,亲眼看着闻湫进了对面的房间,才抬起手敲响眼前的这扇门。
门开的很快,季时昱刚洗了个澡,穿着黑色浴袍,“进来。”
关秘书进屋,反手关门。
季时昱去卧室里换身衣服,出来后走到茶几桌前坐下,打开电脑。
关秘书想起在外面看到的那一幕,如实说道:“季总,小闻刚才在门口。”
季时昱嗯了声,没有其他反应。
关秘书没再吭声了。
季时昱和几位高层开了场视频会议,关秘书坐在他旁边没有入镜,时不时出声说几句话。
会议持续了三个多小时才结束,时间已然来到了晚上。
关秘书扭了扭脖子,捏着僵硬的肩膀站起来,“季总,如果没别的事,我先回去了。”
季时昱:“把文件留下。”
“好的。”关秘书转身离开。
季时昱坐在原位上,翻开文件仔细看着,忽然间,他听到关秘书惊呼了一声。
他往那边看去,“怎么了?”
门口的关秘书拍着胸口,心有余悸地看了眼对面,摇着头道:“没事没事,应该是我看错了。”
刚才走廊头顶的灯光闪了一下,他好像看到斜对面的门露出一道有些宽的缝隙,对上了一双充斥着阴沉的赤红双眼,里面包含了满满的妒意和不甘。
他吓了一跳,心脏都停滞了,再抬头却看到那扇门关着,期间没有听到任何关门的声音。
关秘书想着应该是这几天忙太狠了,没有休息好所以产生了幻觉.
季时昱回国当天没有看到闻湫的身影,他以为凭着闻湫的性格一定会偷偷跟着他,警惕观察了一路,没有发现可疑的身影。
登机前,他收到了闻湫妈妈的微信消息。
【抱歉,我不知道他这几天一直跟着你,我会严加管教他。】
第30章 只想陪你 哥哥怎么可以随便对别人笑
季时昱盯着那行字多看了一会儿, 收起手机,没回消息。
关秘书昨晚做了个噩梦,今天状态不太好,刚登机就闭眼休息了。
十多个小时过去, 飞机抵达A市。
季时昱在机场里拉着行李往外走, 耳畔的手机话筒里传来岳裎的声音, 他抬头扫了眼周围的人。
岳裎在左前方对他招了招手。
他挂了电话,往那边走,到了岳裎面前,问:“真要订婚?”
他在国外待了几天, 岳裎不声不响地和别人联姻了, 明天订婚, 一切办得特别着急, 好在钱多,有人愿意加急布置场景。
岳裎愉悦笑道:“真订婚。”
季时昱见他不像是被家里强迫的样子, 好奇道:“和谁?”
“前男友。哦对了, 我还喊了个人来,一会儿让关秘书坐他的车回去。”岳裎转着手里的车钥匙,“谁能想到他会是秦家的私生子呢, 秦家把他接回来让他联姻,我不是对他没死心吗,碰到这个机会立马迎上去了。”
关秘书跟在他们身后听八卦。
季时昱没能确定是谁, “你哪个前男友?”
岳裎:“前男友,你说呢。”
不是前前男友, 也不是前前前男友。
前男友是岳裎唯一忘不掉的存在,分手后没再谈过,曾经喝醉了哭着跟柳今需打听消息。
季时昱喝酒不断片, 还记得那天的事,柳今需只不过是在国外偶遇了岳裎前任,一句话没说上,却被岳裎缠着问了好几天。
对于岳裎的前男友,他有点印象,没想到对方会成为秦家的私生子。
“伯父伯母怎么同意的?”季时昱更好奇这个问题。
岳裎:“我告诉他们,如果不同意,我这辈子就这么单着了,我妈不想我孤独终老,半夜和我爸吵了一架,两个人第二天起来都答应了。”
岳裎的叔叔伯伯不止一位,堂兄堂弟不少,他在这辈孩子中比较出色,所以能在岳氏独揽大权。岳老爷子睁只眼闭只眼,勉强同意了。
“今晚是我最后的单身夜,你可不能缺席。”岳裎对季时昱说道。
他们俩记事开始就认识了,这么深厚的兄弟情谊不是普通朋友能比的。
季时昱本来打算后天回来,就是因为岳裎一定要他参加最后的单身夜,提前一天加急把那边的工作处理完,今天赶回来参与岳裎的单身夜派对。
他们上了一辆黑色商务车,关秘书则是上了另外一辆车,两辆车开离机场,在前面的路口分道而行。
车开了大半路,岳裎说:“闻湫今晚会来,你不介意吧。”
季时昱拧了下眉,“闻湫不是在国外还没回来?”
岳裎诧异:“他今早就和他爸妈回来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脸上有道巴掌印儿。”
季时昱回想登机前收到的那条消息,眼睫微垂,“闻湫和他家里人的关系似乎不太好。”
岳裎点头:“我听我妈说过,闻湫从小就和家里关系不太好,高中以前能维持最基本的体面,高二那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闻湫休学了一年,那时候的关系更差了,后来他背着家里改志愿,和闻家彻底闹僵,一直到现在都没有缓和。”
季时昱陷入沉思,过了少顷,问:“他爸妈希望他去哪所学校?”
“谁知道呢,休学的事是我妈过年走亲戚无意听别人说的,又不能贴脸去问清楚。”岳裎停下车,望着前面剩余九十多秒的红灯,道:“我跟你说件事儿,你可别告诉别人。”
季时昱:“你说。”
岳裎清了清嗓子,“我听说,闻湫高二休学那年是去看心理医生了,不过只是听说,不知道真假。”
季时昱沉默了,后半路上没有再说一句话,基本是岳裎说,他偶尔应一声。
下午四点半,岳裎在郊外的独幢别墅中举办了今晚最后的单身夜派对,天没黑,就来了不少圈内的朋友,豪车停了一排又一排。
“柳今需和展绮呢?”季时昱下车前问道。
岳裎:“我这事儿太突然了,展绮在H市拍戏赶不回来,柳今需今晚有场重要的饭局。”
季时昱开车门下车,碰到熟人,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
来的都是岳裎的朋友,和他联姻的秦家私生子并未露面,私生子的哥哥也就是秦二却来了。
秦肆看到季时昱,道:“季总。”
季时昱:“秦律师。”
秦肆是季时昱专门聘请的律师顾问,二人认识挺多年了,秦肆和岳裎有些交情,所以今晚才到场了。
说是派对,其实更像一场年轻人的商业酒会,玩的人比较少,大多数人正常社交,聊着聊着,话题就往家里的生意上去了。
天色慢慢暗下来,季时昱一直在和秦肆聊工作,中途聊得愉快,嘴边挂着很淡的笑意。
没过多久,他见到了姗姗来迟的闻湫,没有看到岳裎口中的巴掌印儿。等闻湫来到了他面前,他才看出闻湫脸上涂了粉,显然在遮掩什么。
“哥哥,晚上好。”闻湫乖乖打招呼,眼圈微红,仔细看会发现那是特意化得眼影。
“晚上好。”季时昱微颔首,偏头对秦肆说:“过两天我去找你,商量点事。”
“行,来之前说一声,我提前空出时间。”秦肆倏然顿住,抬头看向季时昱身旁的青年,不知是不是错觉,有一瞬间感受到一股非常有针对性的刺骨冷意,令他很不舒服。
他看过去,只见闻湫淡淡瞥了他一眼,随后看向别处。
秦肆的直觉一向很准,这次却没能从闻湫身上看出痕迹。
他听说过季时昱的八卦传闻,没有亲眼见过,不确定是不是闻湫,开口问:“你身边这位是?”
季时昱淡声介绍:“闻湫,岳裎的表弟。”
秦肆对闻湫道:“你好,我是秦肆。”
闻湫不想理他,当着季时昱的面不好那么做,他微微一笑,“秦哥好。”
秦肆觉得那股的恶意应该不是来自闻湫,暂时放下了心,“你们聊,我看到个熟人,过去打个招呼。”
人前脚刚离开,身影还没走远,闻湫问:“哥哥,他是你朋友?”
闻湫见过秦肆,曾亲眼窥探季时昱和秦肆在咖啡店见面,他假装‘偷听’引起季时昱的关注,可惜去晚了,没能听到他们说了什么。
他不知道秦肆的名字,没有调查,今天才知道秦肆的名字。
那么多人在,季时昱只跟秦肆有说有笑。
他们认识多久了?在他来之前聊了什么?为什么季时昱笑了?
哥哥怎么可以随便对别人笑。
闻湫强压下心底的焦虑和妒忌,乖乖等待季时昱的答案。
季时昱的回答很正常,“一个朋友。”
闻湫:“你们关系很好吗?”
季时昱看他一眼。
闻湫苦恼道:“他看我的眼神好可怕,搞得我像危险分子一样,好伤心啊。”
季时昱:“……你想多了。”
这时,有人端着酒来找季时昱,“昱哥,怎么站在这儿啊,大家都想跟你喝一杯呢。”
这是实话,谁不想跟季时昱拉近关系呢。
岳裎比较好说话,围在他身边的人多。作为岳裎的朋友,季时昱特别难接触,许多人为此感到可惜,毕竟能跟季时昱搞好关系,从中获取的不止是利益。
“晚点有事,不喝酒。”季时昱回绝他。
那人也不纠缠,“那好,昱哥你先玩着,我去找我朋友了。”
没过多久,又有人跑到了季时昱面前,“季少,好久不见,您怎么站在这儿啊,跟岳哥他们一起玩啊。”
岳裎坐在客厅的真皮沙发上,几个人围在一起打牌,不涉及金额,谁输了谁喝酒,岳裎喝苦瓜汁,谁让他在外称自己酒精过敏呢。
“你们玩,不用管我。”
季时昱喜欢安静,那边太吵了。
说话的人没能找到机会多说几句,讪讪笑着走了。
“哥哥,他们怎么总是想让你过去玩,都看出了你不想玩,还要来喊你,什么人啊。”闻湫在忍耐,看到那么多人想往季时昱身边凑,眼底闪过狰狞的狠意。
闻湫这话说到季时昱心坎上了,他轻笑了声,“你为什么不去玩?”
“我只想陪着你。”闻湫不想搭理任何人。
他们坐在吧台前,高脚凳完美展示了双腿的修长,身材比例堪比模特。
有人是第一次见闻湫,眼睛早移不开了,碍于季时昱在那里不敢过去搭话。
他等了好久,终于等到季时昱去外面接电话,那个人端了杯酒跑到闻湫面前搭讪,笑嘻嘻地说了许多花言巧语,闻湫始终漠着一张脸。
来人不气馁,说:“这位弟弟,我说了那么多,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闻湫冷冷瞥他一眼,神情嫌恶。
男人不耐啧了一声,看着闻湫那张脸,强行压下心里的薄怒,玩味儿笑道:“交个朋友而已,既然来了岳少这里,说明大家都是一个圈里的人,不用这么防我吧。”
闻湫懒得多看他一眼。
“唉,不说名字说个姓也好啊,你……”男人话没说完,却见眼前的人突然亮起眸子,直勾勾地盯着他身后。
男人一愣,回过头,看见了刚接完电话回来的季时昱。
屋里暖和,季时昱身上的大衣很早便脱了下来,现在穿了件白色毛衣,毛领完美掩盖住脖子,衣摆并不长,身下的黑裤衬得双腿笔直修长。
他摘了眼镜,眉眼不如戴镜片时那样冷,反而有些温和,给人一种很纯粹的干净。
男人正准备上前问好,身边多了阵风,看到刚才对他爱搭不理的人朝季时昱走过去,甚至欢喜喊了声:“哥哥!”
男人愣在原地,这对吗?
闻湫走到季时昱面前,关心道:“你出去怎么不穿外套啊,外面很冷的。”
季时昱摇了下头,“没那么冷。”
他朝吧台走去,坐在原来的位置上。
闻湫像条尾巴似的紧跟在他身后,“你不在,我一个人好无聊,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站在旁边的男人嘴角微抽,心想难道我不是人吗?
“哥哥,你想喝酒吗,我会调酒,一定能让你满意的。”闻湫拉近凳子,坐在季时昱身边。
季时昱没来得及说话,身后响起一声轻咳,他回头,看到个有些眼生的人。
男人谄媚笑道:“季总,您还记得我吗,咱们去年在秦老爷子的生辰宴上见过。”
“不记得。”季时昱接了那通电话有些烦闷,偏头看向闻湫,“会调什么?”
“常遇会所里你常点的那几杯我都会,专门为你学的。”闻湫眉眼弯起,一副‘我很自觉,你快夸我’的模样。
季时昱颔首,“随你发挥。”
男人在一旁看呆了,他再迟钝,也看出他们俩之间的不对劲,不敢再招惹闻湫,跟季时昱说了声失陪,灰溜溜地端着酒走了。
有人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对闻湫的身份有了近一步的确定。
岳裎这里有许多名酒,前面柜子上摆放着可以调酒的工具,他对这方面有点兴趣,没事了会自己调着玩。
闻湫站在吧台内侧,没有穿外套,他今晚穿了身非常应景的白衬衫和黑色双扣收腰马甲,肩膀宽阔却不显壮,向上挽起的衣袖露出结实强劲的小臂。
他调酒的手法有点生疏,站姿挺直修长,过分出色地五官让他整个人闪闪发光,前阵子修剪了头发,过年时被遮住的眉眼露了出来,看着没之前那么阴郁了。
季时昱看了他一小会儿,长睫微敛,右手轻轻转动着左手食指上的素戒。
他从不否认闻湫的漂亮,不管在哪儿总能一眼认出,看多了并不会审美疲劳。
远处有人看到这一幕,打牌的人戳了下岳裎,“岳哥,给昱哥调酒的那个是谁啊?”
岳裎抬头往吧台那儿看了一眼,微微挑眉,笑道:“我表弟,S市人。”
其余人停下,默契地往那边看了眼。
说话的人又问:“他和昱哥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把岳裎问住了,要说没关系,季时昱和闻湫确实有点不对劲,若说有关系,他们俩的情况又算不上。
那人见他答不上来,说:“年前有一阵子,好多人说昱哥把小男友带回家见家长了,是他吗?”
岳裎啧了声,“话真多,想知道自己去查,下一个该谁了,快出牌!”
那个人不死心的问:“岳哥,他真是你表弟啊?”
岳裎皱眉:“骗你干什么,少招惹他,他不是你能惹得起的。”
“岳哥你这话说的,我随便问问罢了,又没怎么着。”那人笑着喝了口酒,看闻湫的眼神始终没有移开。
突然,闻湫朝这边看了一眼,眼神阴戾凶狠,叫人背后发凉。
刚才的人怔了一下,回神后发现吧台前的人根本没往他这里看,他在心里告诉自己应该是看错了。
别墅里吵闹一片,闻湫无视令他恶心的眼神,打开量酒器,从柜台上拿出个马天尼杯,倒出调好酒,稳稳推到季时昱面前。
“哥哥,你尝尝。”他笑容艳丽,眼底含着期待。
季时昱端起抿了一口,和他在常遇喝到的味道没多少差别。
闻湫眼睛闪烁,“怎么样?”
季时昱点头,“还行。”
“这是我专门为你学的,哥哥你比较喜欢喝什么啊,我可以重点学习一下。”
闻湫观察过季时昱的饮酒习惯,推到他面前的酒基本都会喝一口,遇到不好喝的会微微皱起眉,好喝的也就多喝几口,很少贪杯。
他推测不出季时昱最喜欢什么口味,所以学了季时昱品尝完没有皱眉的那几杯。
季时昱:“我没那么爱喝酒,不用学。”
闻湫微微俯身,左手臂搭在吧台上,右手抬起,胳膊肘抵着桌面,漂亮狭长地眸中闪过几分嗔怪,低声说:“你不喜欢喝酒,不喜欢太重口味的饮食,不喜欢吵闹,不喜欢别人离你太近。除这些外,还不喜欢什么啊?”
季时昱眸光闪了下,“问这个干什么?”
“哥哥,你要公平一点,”闻湫颇有几分怨气道:“如果不喜欢别人离你太近,就对所有人都保持一样的距离好不好。”
季时昱默了一会儿,道:“对所有人,还是对你之外的人?”
闻湫紧盯着他,没有掩饰眸底的贪婪,“我倒是想选后面那个,可你会生气的。”
他在慢慢地展露自己的性格,刚见面时只是装无辜可怜、乖巧听话。虽然现在也装,但很多时候会泄露一些属于他自己的情绪。
季时昱无声轻笑,道:“我听说你挨巴掌了。”
听到这事儿,闻湫更委屈了,捂着左脸说:“好疼的,留下了很重的印子,我请了位化妆师帮我遮住了。”
“谁打的你?”哪怕猜出是谁了,季时昱依旧这么问。
“我妈妈……”闻湫眸子泪盈盈地,苦涩笑道:“是我自己做错了事,挨打是应该的,我妈妈对我比较严格。”
季时昱:“做错了什么?”
闻湫干了什么才会挨打?
闻湫不吭声了,默了片刻,弯唇笑道:“哥哥,你还想喝酒吗,我再给你调一杯。”
“不喝,你出来吧,别站在那儿。”季时昱感官敏锐,知道刚才有多少人看了过来。
闻湫眨眨眼睛,乖乖绕了出来。
他们坐在吧台前,没有人再过来打扰。
零点过去,岳裎最后的单身夜消失,天亮后要开始准备订婚的事,好在他没有喝酒,不至于被酒精耽误。
许多人饮了酒,岳裎安排司机送他们回去。
和别人不同的是,送季时昱的那位司机没有露面,打了几个电话都没能联系上。
岳裎打算亲自动身送季时昱,话还没说出来,听见了闻湫的声音。
“表哥,我没喝酒,我送昱哥回去吧。”
岳裎朝季时昱看去,似是在询问他的态度。
季时昱点头,“让他送吧,你晚点还有事。”
岳裎待会儿要去趟秦家,再送季时昱回去确实有点赶。他看季时昱同意了,转头对闻湫说:“那行,你送时昱回去,手脚老实点儿。”
闻湫送季时昱回去的路上没有发生什么,等季时昱到了家,冲完澡换好睡衣,都准备睡了,谁知接到了闻湫的电话。
他没有着急说话。
那边安静几秒,响起闻湫不太对劲的声音:“哥哥。”
季时昱身穿浴袍坐在落地窗前,手里夹了根未点燃的烟转着玩,眼神淡漠地看着窗外的夜景,“怎么了?”
闻湫:“我回来时,有人拦了我的车。”
季时昱转着烟的手指停止。
“他问我是不是被你包养了。”闻湫声音放轻,“我很害怕他,他的眼神特别恶心,我为了吓他,我说……”
后面的话不敢说出来。
“说了什么?”季时昱把烟放到前面窄小的茶几桌上。
“我为了吓他,我告诉他,我和你在一起了。”闻湫顿了一瞬,补了一句:“是正常交往的在一起,不是包养。”
季时昱不意外他的回答。
“哥哥,你不要怪我,”闻湫小心翼翼道:“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看到他说话那么难听,不过脑子就把话说出来了。”
“下次不用理会,直接走,没人敢硬拦。”季时昱没说责怪的话,只是语气稍冷,不太同意闻湫的做法。
圈里的人知道闻湫和他有关系,不明白界限在哪里,今天找上门可能是为了试探。
他眼神冷下来,接着问:“知道名字吗?”
闻湫:“不知道,但我对他有点印象,他今天坐在我表哥身边打牌。”
“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剩下的事不用管。”季时昱刚要挂电话,那边又传出点声音。
“你怎么跑出去的,你……”
声音戛然而止。
他听出了是殷女士的声音,充满了怒气和惊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