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成为教主第六十一日
一个时辰前。
议会堂内, 寥寥无几的魔教弟子正脸色凝重,围绕木桌齐齐而站。
站在最内侧的是负责主持会议的陈略,如今教主和周济都不在的当下, 教内所有事务都由他做主,陈略面色也同样很是沉重, 但语气却仍旧是平静的,淡淡的, 某些程度上放缓了堂内的紧张情绪。
“诸位大概也已经得到消息了吧,据说华真宗的弟子正不远万里往治都郡前行……”
桌面上铺着详细的舆图, 陈略将手指指向距离治都郡极近的村庄附近,示意道:“目前推测,他们应该在此地, 而他们来这里的目的, 虽然没有确切的情报,但仔细推测便知道, 他们……”
陈略放缓了语气, 目光仔细落在在场十几位魔教弟子的脸上,而魔教弟子们看起来更加神色紧绷, 异口同声地接口道:“是我们!”
“不错, 教主此时不在, 而右护法周济也携带大量人马离开,正是我教薄弱之时,因而敌人趁机偷袭也是预料之中的事,诸位要早做准备才行。最迟一个时辰, 他们便能够抵达十连山。”
随着陈略语气尖锐指出目前紧急状况, 在场的魔教弟子于是皆深吸一口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都看出了彼此眼底的焦虑和沉重。
教主不在的当下,只有他们才能够保护日月神教,这样的压力深深坠于所有人肩膀之上,险些将他们压垮。
但一片凝重之中,却有一声爽朗的笑容打破寂静:“哈哈,教主果真是有先见之明,老早前他就嘱咐俺,要注意十连山薄弱之处,果然被教主料定了!”
众人的目光不由得齐齐落在说话那汉子黝黑的脸上,却见张大牛咧嘴一笑,捏着粗壮的手腕道:“放心,教主已经提前将此事托付给俺,俺绝不会辜负教主的信任,不过是区区几个敌人,看俺一棍子给他们打得满地乱爬!”
虽然知道他是用的夸张的语气,但原本还有些紧张的魔教弟子却忍不住都露出了个笑容:“说得没错,大牛哥可是教主亲传的武功,打几个小贼岂不是绰绰有余!”
“没错,我们跟着大牛哥,什么都不怕!”
“那些不敢正面攻打,反而趁机偷袭我教的鼠辈能有什么本事,我们不怕他们!”
众人纷纷高喝着,将原先低迷的气势一扫而空,陈略双手笼在袖口,见此眼底也不由得闪过几分赞许,但他沉吟片刻,还是提醒道:“据钱小豆的消息,这次敌人似乎铁了心想要攻打我们,派来进攻的人数目前是……五十!并且似乎还有第二波援军未曾到达。”
“五十?”瞬间仿佛掐住喉咙的鸡一般,众魔教弟子哑口无言震惊地睁大眼睛,“而且还有可能更多?!”
这消息简直是雪上加霜,众人面面相觑,又一次露怯道:“我们这里加起来也就只有十六个人……五十人就已经相当棘手了,若是还要更多的话,比如说一百名的话,这该怎么打??”
……无言的凝重再次弥漫到了整个议会堂,魔教弟子额头隐隐溢出汗水,双手攥拳,为接下来的硬仗而感到恐惧。
唯有张大牛却再次放声大笑起来:“不过是五十人,俺一人便可抵挡一半,剩下的弟兄们就可以解决,有什么可害怕的!”
“……”众魔教弟子一阵无奈,心中都不禁感慨张大牛过于乐观。
然而张大牛却脸色平静了一些,忽而拿起棍棒,低声道:“况且,对于我们这十六人来说,无论敌人是五十人,还是一百人,亦或者是两百人,都没什么区别,不是吗?教主看重俺,将整个教内弟子的安危托付给俺,那俺绝不会辜负他的期待,多少人俺都会为他拦下来,为他守护好我教!弟兄们不也一样吗?”
在他的目光一寸寸扫过在场十六人的脸后,魔教弟子也不禁微微一怔,随即面色严肃起来,纷纷点了点头。
张大牛看着他们逐渐坚毅的面容,认真道:“俺不知道弟兄们怎么想,但,是教主赐予俺武功,是教主给了俺容身之处,俺接受了教主的给予,却至今没有回馈给教主任何东西,不都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嘛,俺虽没读过什么书,却也知道这些道理!”
“教主既然有一统天下的野心,那俺们也不能在原地踏步,而如今,正是需要俺的时候,替教主守护好这个家,便是俺能够回馈教主的一切!无论前方拥有多少敌人,俺们要做的便只有一件事——”
听着他真情流露的话语,众魔教弟子心中也倏地涌起了无限的热流,不由得异口同声道:“誓死守护我教!”
“没错!”张大牛狠狠将棍棒敲击地面,随着地面发出当的一声巨响,如同鸣钟一般回荡在众人的心头,“虽战死,亦犹荣,弟兄们,跟他们拼了!誓死守护我教!!”
“是!!!”
仅仅十几人的气势,却似乎汹涌翻滚弥漫整个堂内,魔教弟子势如破竹,再无一丝畏惧,跟随张大牛携带武器,来到山门前驻守。
即使知道这一战,恐怕会死伤无数,但无一人心中畏惧,众人团结一心,只为守护,只为誓言。
望着他们离去的身影,后山躲在房间内的百姓们眼底竟浮现出隐约的泪花,他们知道魔教之所以誓死作战,是为了守护他们,是为了守护他们所生存的地方。
人心都是肉长的,在这里生活了一年半载,百姓们早就对这里存有了感情,他们无法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家园被摧毁,不由得一个个咬着牙抹掉泪水,拿起锄头斧子等武器,就坐在后山安静等待着。
“我倒要看看到底是哪个贼人想要破坏老子的家!”有一大汉看着自己躲在草屋里的妻儿,不由得咬牙强忍愤怒道,“我们好不容易过上了好日子,绝不能让这些人破坏!”
“没错,如今教主不在,我们也不能仅仅靠大牛他们守护,拿起锄头和武器,能用什么就用什么,自己的家要靠自己守护!”
随着这一声叫嚷,越来越多的人都拿起了锄头和斧子,气势汹汹留在后山,警惕着附近草木的一举一动。
而留在后山负责照顾百姓的许生看见这一幕一幕,听着百姓口中坚定的话语,也不由得摸着胡子,感慨道:“……果然,百姓们知道,到底谁才是对他们好的人,现在就算让他们离开此地,他们也不会离去了。”
“放心。”思及此,他忽然拿起佩剑,大声喊道,“老夫就在这里,谁敢动你们,老夫第一个宰了他们!”
而这几日一直黏在他身边的虎子也神气地拿出自己的木剑,学着他的模样挥舞起来,“师父说得对,谁敢来,我就宰了他,教主不在的当下,身为教主左膀右臂的我一定会守护好后山!大家放心!”
许生见状,气得猛然敲了下他的额头:“你个小娃娃出什么头,给老夫回去待着!”
“哎哟!”虎子摸着自己疼痛的额头,也不由自主委屈地噘嘴道,“师父不也是一把年纪了,还在这里耍什么帅,敌人还没来您老腰就要闪了吧。”
“你说什么?!”许生一听勃然大怒,当即就要脱下鞋抽他,虎子却机灵地连忙抱头鼠窜,让他根本打不着。
看着这两个活宝在斗嘴,百姓们也不由自主减少几分紧张,好笑地弯起嘴角,咯咯地笑了出来。
纵使大敌在前,也无人感到惊恐,感到绝望,他们的家就在这里,他们会誓死战斗,永不妥协!
*
魔教团结一心,准备好迎接战斗,但出乎意料的是,虽然华真宗弟子确实如同情报那般聚集在十连山下,却没有第一时间进攻,反而像是战前休息那般,在十连山下盘腿打坐起来。
对此,陈略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推测道:“看来他们也是日夜不歇赶过来的,内力消耗严重,恐怕会暂时调息一段时间,之后才会攻山。”
魔教弟子的智商集体都不太行,而他们目前统一听命的张大牛,也就屁颠屁颠地询问陈略:“那他们会在晚上趁机在偷袭俺们吗?”
“……不。”陈略斩钉截铁道,“十连山易守难攻,他们也知道这一点,不会选择看不清路段的夜晚进攻,因此,我推测,他们将会选择的时机是——”
“黎明!”
也就是天蒙蒙亮的时间段,此时也正是大多数人最为疲惫困倦的时刻,是最好的进攻时机。
“若是如此,我们便可提前在他们必经之路上设下埋伏,尽可能地减少他们的成员了……”
望着陈略眼底藏匿着的算计,张大牛等人面面相觑,都有些心底发毛。
但只要陈略对付的是敌人,那他们就没有任何疑问了,陈略说什么他们就干什么,趁着还不到黎明,便将所有陷阱布置完毕。
而翌日清晨,果真天还没有完全亮的时候,华真宗的弟子便调息完毕,集合在一起准备攻山。
此次负责带领五十多名弟子的是华真宗的岳长老,在众人即将动手之前,他板着脸冷声下命令道:“这次我们的目的是以最快速度攻破十连山,抓住所有后山的百姓,将魔教内部的东西全都搜刮一遍,且不可贪战,都明白吧?”
他身侧有一大弟子不屑地回答:“纪华师兄昨日来信,说魔教大部分势力都已经离去,如今山上的人寥寥无几,我们这么多人,还害怕那几个人不成?”
“但是纪华还说过,魔教教主似乎发现了他的计划,正率领人马快马加鞭赶过来!”岳长老蹙眉道,“听闻那魔头武功盖世,再加上其身边还有诸多能手,我们绝不能与其正面对上,否则一不小心就会全军覆没。”
“而我们比他们早走三日,如今又耽搁一日进行调息……”岳长老摸着胡子计算着,很快竖起一根手指,“一天,我们只有一天攻打的时机,若是今晚仍旧攻不破魔教,那便只能离去,计划彻底失败。”
众华真宗弟子眼中藏有慎重,但还是看起来不算太过忧心,他们相信以他们的实力,一日攻下魔教绰绰有余,更何况他们后面还有不少援军,“齐长老也率领人马赶来,如若不出意外今天下午也能到达,到时候里应外合,魔教绝无逃脱的可能!”
岳长老微微颔首,他也不觉得此战会失败,眼见天亮了起来能够逐渐看见山间的道路,岳长老率先往前走去,命令道:“全体弟子听令,攻山!”
凌晨的十连山无比寂静,连鸟兽蚊虫的鸣叫声都寥寥无几,众华真宗弟子本来还心生警惕,可逐渐走了一刻钟也什么都没发生后,心情便逐渐变得放松起来,甚至还能够跟其他师兄弟有说有笑地交谈:“魔教真有一统天下的野心?”
“得了吧,纪华师兄的计划而已,只有你这种傻子才会信,真以为我们这次是去找证据的?”
“不管魔教有没有错都不重要,他挡了我们华真宗的路,纪华师兄自然要除掉他。”
“萧和师兄也是,若是他能够发声讨伐魔教,那事情岂不是就很轻松了,偏偏萧和师兄为人太过正直,这个不愿,那个不愿,没办法,此计划只能瞒着他了。”
“萧和师兄一点也不为我们华真宗着想,白推举他做武林盟主了。”
众人还在不屑地议论着,走在最前方的弟子一个没注意,脚下忽然触碰到像是线一样的东西,与此同时绑在四周不起眼的树干上的铃铛,竟在此时倏地摇晃起来,发出清脆的声响。
岳长老下意识停下脚步,脸色一变:“敌人陷——”
陷阱两字还没说完,早就在山谷之上等着的张大牛等人瞬间咧开嘴,露出了一抹危险的笑容。
“扔巨石!”随着张大牛一声低喝,两边悬崖附近站立的魔教弟子便纷纷跑向山谷边缘那精心挑选的比两个人还大的圆形巨石,几个魔教弟子一拥而上,合力将巨石用力朝谷底推落。
而华真宗所聚集的位置,正是巨石所在的谷底!
天降巨大的滚石,华真宗弟子们顿时发出一声惊恐哀号,那降落的庞然大物打散了他们的所有勇气,他们本能地想要往外跑,可是四处逃窜之时,脚下却倏地被巨大的疼痛感吞噬,低头一看,才发现下方草地里竟埋藏着不知数量多少的捕兽夹,捕兽夹狠狠夹住他们的脚,让他们一时间动弹不得!
“救命!!师兄!!”有人吓得肝胆俱裂,连忙呼唤旁边之人救他,可在场人人自危,哪有人愿意救人。
下一瞬间,从天而降的巨石就直接砸在他们的头颅上,将他们的呼救声彻底堵死。
有的人下意识拔剑去砍,可那么重的巨石又有几人剑法了得可以阻挡,随着一声痛苦的嚎叫,又有几人被压在了巨石之下。
“救命——”“不要啊啊啊——!!”
山谷下方传来敌人鬼哭狼嚎的声音,山上的张大牛他们虽然听得内心舒坦不已,却不敢停下,不断往下方推着准备好的巨石。
但这对于他们来说同样是巨大的挑战,一些魔教弟子有些脱力,咬紧牙关硬是没能推动巨石,而这时张大牛勇猛的声音却果断传来:“让俺来!”
只见张大牛一身健硕的肌肉,双掌一拍狠狠顶在巨石之上:“哈——!”
鼻孔呼出两口粗气,他咬紧牙关,竟是以一人之力便勇猛向前,将巨石迅速推动,滚落在山谷之下。
而张大牛也不曾停歇,再次推动下一块巨石,在他的大力之下,魔教弟子们都双眼放光,也纷纷追随着他的步伐,巨石络绎不绝地坠落,让下方的华真宗弟子损失惨重。
直到最后一块巨石落下,张大牛才气喘吁吁地擦了擦额头的汗,立刻指挥其他的魔教弟子们快撤:“走,去下一个地点一边休息一边等他们!”
他们的身影匆匆离去,而山谷之下的华真宗弟子们也抱头躲在一处角落里,确定再无巨石落下,才心惊胆战慢慢走了出来。
“岳长老……岳长老可在?”
狭窄的山谷满是巨石,众华真宗弟子一瘸一拐地朝着四周寻找着,细细数下来,才发现原本五十多的同伴,如今存活的只剩四十多人,其中还有一些受了些轻伤的,而原本走在最前方的岳长老竟是彻底消失,大概是被乱石砸中,早就一命呜呼了吧。
华真宗弟子脸色铁青面面相觑,没想到魔教竟然还提前设立了机关陷阱,让他们一上来就损失惨重!
“他们怎么知道我们是凌晨进攻的,可恨!”有弟子看着刚才还有说有笑的师兄弟如今已经生死相隔,顿时愤怒地狠狠一掌击中树干,发泄着心头的怒火。
“怎么办,还要继续进攻吗?”
“进攻,我们死了这么多人,要杀得他们片甲不留才能解心头之恨,怎能就这么灰溜溜地回去!”
“更何况,我们还要为岳长老报仇才行!”
剩下的华真宗弟子面色难看,但心中都凝聚起深深的复仇怒火,也早就忘记了岳长老叮嘱的不可恋战,说什么也要将那些偷袭的魔教弟子全都杀了。
其中一人道:“我听他们脚步声往那边去了,我们现在就追!”
于是,众人偏离航线,也不直奔魔教大本营,循着张大牛等人的步伐,纷纷用轻功追去。
“果真来了,陈略说得没错!”而正藏在竹林之中注视他们一举一动的张大牛等人也不由得眼前一亮,想起陈略曾经提醒他们的话语:
“或许他们之前的想法是派人缠住你们,另一部分人大举进攻我教内部,但只要偷袭成功,他们就会被愤怒支配头脑追着你们跑,你们十六人只要来到一处地形有利之地,就不怕他们趁机偷袭我教内部了,势必要击败他们,或者缠住他们直到天黑!”
而陈略计谋的正中也令张大牛等人心中升起无尽的勇气,纷纷兴奋地点了点头。
“弟兄们,现在人数锐减,俺们说什么也要拦下他们!他们想袭山,就从俺们的尸体上跨过去,都准备好了吗!”
魔教弟子们咧嘴一笑,同时伸出拳头:“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
张大牛哈哈大笑,拳头直接撞了上去:“哈哈哈,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好兄弟,开战!”
张大牛手持棍棒,威武站在原地,身后魔教弟子齐齐追随在他们身后,无所畏惧地盯向追杀过来的华真宗弟子。
看见这些魔教弟子,华真宗弟子便一个个红了眼,大喊道:“可恨魔头,竟然布下陷阱,你们还我师兄师弟,还我长老!”
“呸!”张大牛晦气地狠狠啐了一口,骂道,“俺们设的陷阱那是用来捕捉山里的野兽的,谁让你们进来的,还有脸说俺们的不是!”
“你!!”华真宗弟子恨地想要杀人,倒是其中一人还记得来此的目的,压下火气怒道,“武林盟主怀疑魔教教主有一统天下的野心,我们便是来负责调查此事的,你们速速让开,不然就是心中有鬼!”
“哈哈哈哈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们算哪根葱啊!”张大牛不屑道,“有种让那什么盟主亲自过来啊,俺看见的只有一群趁着教主不在想要偷袭我教的贼人,对于你们这些人不用留情!”
张大牛竖起棍棒,脸上露出危险的笑容:“全都宰了就是了!”
“呵,你们区区不过十几个人,还想赢过我们华真宗?”华真宗弟子不屑冷笑,不想再费口舌,猛然一剑刺去,“去死吧!”
张大牛双目瞪大如牛,手中棍棒宛如活了一般,走蚓惊蛇,猛然从腋下刺出,出其不意的角度,竟是令华真宗弟子内心一惊,匆忙躲避之下,连剑招都乱了,而张大牛便仿佛戏耍一般又忽而蜻蜓点水,连刺四下,招招进攻对方软肋,让华真宗弟子不由得冷汗直冒。
好俊的功夫?!
这是什么诡异的棍法,之前怎么从未听说过?
“一起上!”华真宗弟子见不得力,不由得心急如焚,竟让所有人一起攻上,大多数华真宗弟子都一对一与魔教弟子纠缠在一起,唯有张大牛这边竟一拥而上十几人,同时朝他刺出一剑。
剑锋锐利,削铁如泥,再加上惊艳的华真宗剑法,纵使张大牛如何躲避,这么多把剑还是凶猛刺向他的手臂胸前。
“看你怎么躲!”华真宗弟子冷笑讽刺,但下一瞬间却倏地一惊,只见张大牛双臂绷紧猛然交叉横在胸前,竟是将所有剑刃统统依靠紧绷的肌肉死死锁紧,再也近不了半分。
“哈!”随着他双臂一挥,那挥出的带着凌厉风声的力道就瞬间将所有华真宗弟子击退几米,若不是连忙站稳脚步,恐怕都会跌倒在地上。
再看张大牛,虽说双臂被无数剑尖刺入,流出鲜血,却丝毫未曾伤筋动骨,本人也咧着嘴跟没事人似得笑着拿起棍棒,嘲讽道:“哈哈,根本没用!”
“这到底是什么变态的身体素质?!”华真宗弟子这回彻底震惊了,这身体素质堪称刀枪不入,而其使出的棍法更是闻所未闻。
纵使人多势众,华真宗弟子眼中也闪过深深的忌惮,不由问道:“你到底是何人?”
“哈哈哈!”张大牛握紧棍棒,以吞没天地之气势,朗声道,“俺是张大牛,奉教主之命前来迎敌!”
“今日,你们一个也别想跑!”
第62章 成为教主第六十二日
云, 翻滚着火烧的红,漫天席卷,铺天盖地。
山谷两侧的茂密深中林, 粗壮的树干拦腰折断,叶片熙熙攘攘坠落于地, 黏稠的红色洒在绿叶上,染透了其原本的颜色。
风声萧瑟着, 吹舞着壮丽的篇章,林间一个个几乎身上满是血迹的侠客, 正气喘吁吁地看着面前伫立的壮汉,那仿佛看怪物一般的眼神更是无形中为此地增添了几分沉重。
空气是热的,身体流的血是热的, 可心却是凉的。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华真宗弟子将剑插在身下的泥土里, 强行稳住身形,急促的呼吸与胸前的剧烈起伏彰显着他们的精疲力竭, 可明明他们这里有四十多人, 却直到厮杀到此刻,也没办法攻下那些早就如同强弩之末的身影!
张大牛浑身宛如血人, 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几乎满是细小的剑伤, 部分已经干涸了凝结成黑色的痕迹, 而部分还在不断往出溢出鲜血,继续染透衣襟。
可他仍旧直直站在那里,靠着一手棍法和惊天的蛮力击退无数敌人,甚至脸上还露出天不怕地不怕的豪迈笑容:“哈哈哈就只有这样?什么华真宗天下第一剑, 不过如此!”
听着他那讽刺的语气, 华真宗弟子便心头涌上深深的怒火。
“这头蛮牛怎么还不倒下!我们已经半数人栽倒在他手上了,他怎么还能站着!”
“可恨!可恨!这家伙武功如此之高怎么从未听说过, 早知道就让武功更强的师兄师姐们来了!”
被张大牛那如同小山一般的压迫感惊到,这些力竭的华真宗弟子竟一时间不敢继续进攻,只警惕地站在原地,口中辱骂。
唯有一人气不过,当场一剑刺去:“我就不信我们这么多人还不打过那武夫!”
剑尖笔直,如同银光在空中挥过,转而就要刺向张大牛的臂膀,然而张大牛眼睛一眯,亮得仿佛在发光一般的眼眸赫然璀璨起来,忽然左手快如闪电,猛然朝他身前的剑身抓去:“这招俺早就看透了!”
说罢,他竟赤手空拳,就这样精准抓住了华真宗弟子的这一剑!
“抓住你了!”
华真宗弟子没想到竟有人敢空手去接他一剑,一时间也方寸大乱,下意识想要收剑,但张大牛力度之大却让他根本无法撼动。
即使掌心被锋利的银剑刺破,溢出一道血痕,张大牛脸上也没有半分退却,反倒是对面的华真宗弟子快要吓破了胆。
“就你这三脚猫功夫,还想要打败俺?”张大牛不屑冷笑,忽然手臂肌肉绷起,一声大喝,只一息之间,竟抓着剑猛然抡了起来,连迟迟不肯松开剑的华真宗弟子也一并扬到天空之中。
华真宗弟子脸色一惊,想要放开剑,脑中却回荡着华真宗祖训‘剑在人在’的规矩,而他只是犹豫了那么一下,张大牛就已经凭借大力狠狠在空中轮了两下,刹那间松开手,将人狠狠砸在了树干上。
“噗——”随着华真宗弟子口吐鲜血,造成严重的内伤,华真宗这边的势力又硬生生少了一截。
“大牛哥,好样的!”
“大牛哥威武!!”
看见这一幕,虽然华真宗弟子面色难看,但魔教这边的十几个人却仿佛被打了鸡血那般,瞬间热血沸腾。
尽管一个个身上都充斥着伤口,内力也已经枯竭,但他们的眼睛却是亮的,心也是热的,看向张大牛的目光就仿佛天神下凡。
原本觉得五十人对战他们十几人根本没有胜算,可张大牛却用实力让他们见识到,没有不可能,只有不想做!
因此,纵使是筋疲力尽,纵使伤口每一处都疼痛难忍,但魔教弟子们却咬紧牙关,一个个努力站了起来,眼神中流露的是不屈的坚定。
——他们是不会被轻易打倒的!
每个人的眼神里似乎都写满了这种坚定的意志!
“不好,不能让他们太过得意了!”华真宗弟子顿时感到不妙,若是只有张大牛一个人棘手他们还能想想办法,可若是所有魔教弟子都开始像张大牛这样难缠的话,那他们还打个屁!
“就这几个人我们要打到什么时候,眼见天都要黑了!”为首的华真宗弟子高喝道,“一起上,先把那个壮如牛的莽汉制服,只要把他杀了,剩下的都好办了!”
于是华真宗弟子便也只能暂时压制住心底的恐惧,在深吸一口气后,再次脚尖一点,利用轻功迅速接近张大牛进行突袭。
而这一次,他们有了目的性,其中两人抛弃剑,选择死死锁住张大牛的右手,另外两人则顺势牢牢抓住张大牛的双腿,当张大牛浑身都被人抓住,再无反抗之力时,华真宗弟子们冷笑一声,同时举起剑朝他喉咙刺去:“我看你这回怎么跑!”
这般抛弃尊严的钳制行为,已经是华真宗屈尊所做得最充足的准备,可谁也没想到,张大牛牙关咬的咯咯直响,额头也猛然爆出明显的青筋,他双臂双腿同时用力,一股巨大的蛮力便赫然爆发,伴随着内力轰然的扩散,华真宗弟子只感觉迎面迎来迅猛一击。
下一刻,他们便晕头转向身体猛然被一股大力掀起,等到眼前的视线终于清明,才发现不知不觉中已经倒在地上,而张大牛满身几乎被汗水打湿,腿脚一个踉跄险些跌倒,但他只凭着强大的意志力,用棍棒支撑着全部身体,又慢慢站起身,仿佛永远不会倒下,仿佛永远不会妥协。
他的五指紧紧抓住棍棒,指腹都泛了白,紧绷的下颔连眉宇中都透着一丝痛苦,豆大的汗珠不断从额头滚落。
但他最终还是毅然决然地站在那里,高高俯视着所有人狼狈的身影,尔后气吞丹田,大喊道:
“还有谁——!”
“放马过来吧!!”
一时间,这呐喊声震耳欲聋,仿佛穿透了所有人的大脑,震碎了敌人的意志。
华真宗弟子竟一个个呆若木鸡,只是站在原地,心中便已经开始颤抖,开始畏惧。
明明对方只有数个人,只有一位主心骨,可他们无论如何使用毕生所学,都没办法杀了对方。
绝望,充斥着他们大脑。
……此战,他们真的能赢吗?
可在所有人都动摇的时刻,胜利的女神却忽然打破了这一平衡,随着一颗信号弹在不远处的头顶绽放,华真宗弟子在先是一愣后,随即欣喜若狂:“是增援!落师弟他们的增援!”
“太好了,我们又能补充一半的人手,这下我看魔教弟子怎么嚣张!!”
华真宗弟子欢呼雀跃,但存活下来的魔教弟子却呼吸一滞,陷入了惊恐之中。
他们原本就已经快到极限,都是靠着一口气坚持下来,可若是增援来了的话……他们又应该怎么办?
他们下意识看向张大牛,而比他们伤得更重,浑身都是污血的张大牛似乎面色也露出几分凝重,可在对上魔教弟子的视线时,张大牛开始努力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他们打不过俺,就找增援,真是丢人!放心,不过是又多了十几人二十几人,看俺统统打得他们落花流水!”
“大牛哥……”
眼见他伤得最重,又承担了最多的火力,魔教弟子们眼底闪过复杂和感动,也坚定地摇摇头甩开满脑子的不安和退缩,逼自己坚强起来。
大牛哥都没有退却,我们有什么资格害怕呢!
起码我们……不能拖大牛哥的后腿,不能成为这支队伍的把柄!
魔教弟子深吸一口气,再次在这严峻的事态里,稳定内心的坚持。
*
而另一边,华真宗的增援也终于踏上了十连山。
只是领队的落英师兄年轻气盛,有些许自己的小心思。
“这岳长老至今也没给我们发信号弹,难不成到现在也没能攻破魔教?”随行的华真宗弟子疑惑喃喃自语,“按照我们的情报,魔教现在基本没有多少人了啊,难不成有武功超乎寻常之人,让岳长老步履维艰?”
落英眼睛一转,顺势接口道:“你说的没错,不管现在魔教有多少强悍的人与我们对抗,只一味冲上去拼命绝非上策!”
“那师兄你的意思是……?”
落英拿出纪华书信中附带的舆图,却不去看标好的通往十连山的大路,反而指了指一条通往后山的隐蔽小径:“你们看这里,此地有一处小路可以直通后山!据情报表明,被魔教抓来的百姓们就被关在这里!”
“若是我们顺着此路一路寻去,岂不是就能解救那些百姓,与百姓们一起再与长老里应外合,魔教不就是囊中之物了?”
随着他侃侃而谈,说出自己的想法,其他华真宗弟子也纷纷眼前一亮,这办法好啊,主要是如果隐蔽一些岂不是就不用战斗了,特别安全啊!
一时间众人纷纷响应,都打算采取迂回偷袭的办法行事,毕竟谁也不想冒死战斗。
但在场二十几人如果一起去哪里算得上是隐蔽了,落英轻咳一声,故意点了几个位高权重的师兄师弟,虽说这些人武功都是其中的佼佼者,但反正只要控制了后山就能轻而易举攻破魔教,落英也就不在意这些小事了。
“……后山的小路还需要漫长探索,实属不易。”落英道貌岸然地向其他人解释,“我跟这三人一起去,你们前去增援,里应外合定能够攻破魔教!”
其他华真宗弟子谁不知道他的小想法,但就算心中无比唾弃,面上却也得乖乖点头:“是。”
于是,落英便带着被点名的三人沿着小路开始寻找通往后山之路。
虽说舆图上标注的还很清晰,可一旦身处于深林之中,前后左右都是树木,哪里还分得清楚方向,还真如他自己所说的那般很是艰难。
好在越往上走,越是能够看到一条被人踩出来的小径,落英等人眼前一亮,他们早就受不了到处都是树的迷宫了,连忙加快速度就往上面爬。
可突然间,落英的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铁一样的东西,不由得微微一怔:“这是……铁锁链?”
只看清了个大概,还未等反应过来,脚下的铁网忽然间往上收缩,随着落英等人面色一变,那铁网竟是如同天罗地网一般直接将他们统统包裹,就这样悬挂在了半空中!
落英四人顿时如同馅饼那般紧紧挤在了一起!
“怎么回事!”
“这是什么,陷阱吗!”
吊在天空中连姿势都千奇百怪,落英下意识想要去够腰间的剑,却发现一位师弟正好挤在他腰间,让他根本动弹不得!
而也就在被牢牢锁死一时间无法行动自如之时,几道拿着锄头的人影竟悄声无息扒开树丛,走到他们下方。
粗重的脚步声伴随着独有的杀意和气势,落英莫名心中一紧,四处挣扎着四肢往下看去,映入眼帘的则是一张张农村汉子的脸,正拿着锄头和铁锹,兴奋又畏惧地盯着他们。
“——抓到你们!”
第63章 成为教主第六十三日
天色逐渐已晚, 但十连山后山的百姓们却仍旧紧紧握着锄头,一刻都不敢放松。
不断有人传递过来消息,说张大牛引得敌人在山门前不远处大战三百回合, 这才迟迟不让敌人进入他们内部。
想起那平日里总帮他们种地的黝黑的汉子正在浴血奋战,百姓们也不禁咬起牙关, 感动又焦虑地在原地等待着。
他们无法像武林人士那样冲在最前线,不知该如何守护自己的家乡, 只唯有听从陈略的建议都抓个武器,这才能缓解自身的恐惧。
有人专门负责盯着后山一棵古树上所绑着的绳索, 直到某个时间段,众人皆看见了树叶大力摇曳的模样,也隐隐有惊呼声从深林那边传来, 百姓们便同时精神一凛, 相互对视一眼。
“捕猎用的陷阱真的抓到了人!”
一汉子压抑着激动,紧张地宣布着, 旁边之人也眼中浮现些许喜色:“多亏听从陈略的意见, 将网绳换成了铁网,这样果真抓到人了, 我们快去!”
大家皆紧紧握着锄头铁锹, 就算汗水打湿了掌心, 也绝不松开,慢慢朝着陷阱的那棵古树移动着。
越靠近古树,就越是能够看清悬挂在树干上那正在晃动的铁网,里面似乎抓了三四个人的模样, 正在奋力挣扎着。
“抓到你们了。”
一想到这些人便是想要毁灭他们家园的罪魁祸首, 原本壮着胆子前来的几个农村壮汉这才终于抑制不住深深的怒火,纷纷举起锄头铲子大声道:“揍他们!”
随着一人放下绳索, 那铁网便往下下降了一些,身侧的壮汉早已迫不及待,狠狠地拿着锄头打了上去。
“哎哟!别打了!!”
“疼死了疼死了,谁敢打我们!!”
华真宗弟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迎面而来的棍棒打得嗷嗷乱叫,偏偏他们想要阻拦却也挣脱不了铁网,只能扯着嗓子大喊:“别打了别打了,都是自己人!!”
这句话还真令对面迟疑了下,暂时停止了进攻,借着这个时机,落英迅速扭头去看来人,当看见来者果然是传说中被魔教掳走的百姓后,顿时松了一口气,继续解释:“我们都是自己人,你们打错了!”
百姓们面面相觑,虽不认得这些面孔,但还真怕打错了,不由得蹙眉问道:“你们是谁?”
落英连忙自我介绍:“我们是华真宗的弟子,是正道派来从魔教手中拯救你们的人!”
他甚至还给自己加戏,说得十分逼真感人:“听闻你们被魔教绑来终日被困在后山之中,不见天日。现在不用怕了,我们这次就是来救你们的!快将我们放开,我们这就杀进魔教带你们离开!”
“……”本以为百姓们会欢天喜地地迎接他们,结果眼前这几位壮汉只是再次对视一眼,便一声冷笑地举起锄头,“那没错了,打得就是你们!打!狠狠地打!!”
华真宗弟子:???
不是,为什么啊!!
连原因都没问出来,华真宗弟子再次感觉到了身体遍地的疼痛,不由得再次嚎叫起来。
“别打了,别打了!!”
“我们真是来救你们的,你们为何要恩将仇报!”
“难道你们不想被解放吗,我们好心救你们,你们却如此做!!”
听到华真宗的质疑,百姓们暂时停下进攻,语气激动地冷笑:“你们来救我们?我们为什么要你们救?”
“当我们颠沛流离在城外讨饭时,你们为什么不来!”
“当我们无处可去时,你们为什么不来!!”
“当我们初被魔教带走,惊惶失措时,你们又为什么不来!”
其中一壮汉啐了一口,狠狠道:“现在,我们在这里安家,过得十分幸福的时候,你们却偏偏要来打破我们的幸福,你们到底是安的什么心,谁让你们来救我们的!”
“这、这……”华真宗被他们说得哑口无言,不由得睁大眼睛,没料到事情跟他们想象的截然不同,有人不可置信道,“这里可是魔教!你们在这里过得幸福?!”
“跟一直过得无忧无虑的你们不同,我们在这里吃得上热饭,喝得上水,拥有自己的房子,怎么就算不幸福了呢!”其中一女人情绪激动不已,竟是哽咽着大声咆哮着,“明明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安家的地方,明明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能够接纳我们的人,你们为什么要夺走这一切!为什么!!”
身边的壮汉无声地拍拍她的肩膀安慰着,却也是满眼忧伤,女人哭泣着,不知道上苍为何要对他们这么残忍。
“……”看着他们发自内心愤怒悲伤的模样,华真宗弟子面面相觑,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但是……魔教与正道本来就是水火不容的,你们,你们这是倒反天罡啊!”
“去你娘的倒反天罡!”壮汉们心里窝着一股火,猛然一脚踹过去泄愤,还不忘多补上两脚。
“谁管你们是正道还是魔道!你们没让我们吃饱饭,没让我们过上好日子,但魔教做到了!那我们就跟着魔教走,谁敢打扰我们的生活,我们就揍他们!”
没错,百姓们可不分正道魔道,但他们却拥有眼睛,能够知道到底谁才会对他们好。
也正因为如此,即使魔教什么都没说,即使魔教弟子发誓会守护他们,他们也愿意抛头颅洒热血,与魔教一起与敌人抗争到底。
“别跟他们说那么多废话了,我看他们就是来找茬的!揍他们!”随着大汉一声令下,毫无反抗之力的华真宗弟子再次被迎面暴击一锄头,发出哀号的歌声。
*
魔教内部水深火热,被敌人前后夹击,生死未卜,又一次从钱小豆那里接到情报的秦铭等人,可谓是心急如焚。
虽不清楚具体的情况,但毕竟只有张大牛作为主力挡住华真宗的五十多名弟子,想想也知道该有如何的艰难。想到此事,秦铭就恨不得大力挥舞着马鞭,想要尽可能地赶过去,哪怕是快上那么一分一秒,魔教弟子存活的希望也会多了几分。
……一定要顶住啊。
秦铭面上流露出压抑的神色,一个人冲在最前方,身后的弟子纷纷追随着他的脚步,也同样面色难看。
可他们不辞辛苦日夜赶路,却还是被有心人给拦住了。
华真宗弟子在提前得知他们回归十连山后,就立刻设下了人马,专门在他们回程的路上进行拦截。
因而,快要抵达治都郡时,秦铭便模糊地看见距离城镇不远处的郊外,穿着华真宗服饰的弟子正排成一排,手持宝剑,似乎早就等待多时。
他们的身侧还有不少闻信而来的江湖人士,纵使不知道发生什么,也非要凑个热闹。
这对于华真宗来说本来就是计划的一环,旁观的人越多越好。可这对于秦铭来说却无异于雪上加霜。
就算是再好脾气之人,面对华真宗再三的挑衅和阻挡都会愤怒不已,秦铭的忍耐力已然达到极限。
此队华真宗弟子是由纪华带领,再次看见秦铭,纪华脸上下意识浮现出毒辣的笑容,但很快就正义凛然高喝道:“魔头!你们的歹毒奸计还未洗清,应该听武林盟主命令留在苏郡,可你们却集结人手匆忙逃窜,莫不是心虚了,现在还不速速停下!”
这一声高喝顿时令围观的江湖人士意识到到底发生了什么,纷纷警惕地看向魔教。
他们也早就听说了魔教想要一统天下的传闻,难不成真的是被戳中了,这才仓皇逃窜?
“原来纪华兄邀我们来此的目的是为了阻止魔教!纪华兄为天下苍生着想,在下深感佩服,愿意助你一臂之力!”当即有人拔出剑,警惕对准秦铭等人,面露杀意。
“俺也一样!”其余人也纷纷叫好,与纪华站在统一战线,共同面对魔教。
见此场景,秦铭心中一沉,果然纪华这一先发制人的策略用得好!惹得所有人都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秦铭不由得面色更为冷峻地盯着纪华,眼中唯有危险:“本座若是不回去,岂不是给你们华真宗偷袭我教内部、将我教弟子全员杀害的时间吗!笑话!”
秦铭的语气越来越犀利,向众人揭露真想道:“诸位!华真宗此言,不过是借着名头围住我们,其实声东击西想要偷袭我十连山罢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请诸位不要相信他的一家之言!”
这一解释倒是令在场之人纷纷一怔,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华真宗会做出偷袭魔教这种卑鄙之事……如若是这样的话,那魔教急着回山才是人之常情啊。
“这……纪华兄?”有人迟疑地放下剑,用狐疑的目光打量着纪华。
然而在这目光下,纪华却堂堂正正面不改色否认道:“血口喷人!你说我们华真宗偷袭,证据在哪里?”
“证据?”秦铭也毫不畏惧地回应,“诸位随我回十连山,便能目睹华真宗偷袭我教的场景!我后山的百姓也都可作人证,桩桩证据确凿,诸位亲眼一看便知!”
“呵,放你回山?若是你其实只是想将我们这些人一网打尽,满口谎话连篇又该如何是好!不管怎么说,在未洗清嫌疑前,你们都不能踏入十连山半步,否则江湖危矣!”纪华冠冕堂皇开口。
“……”秦铭看着他的目光逐渐凝聚起杀意,纪华的目的只是拖延时间,让他们无法回山救援,借此时机华真宗便能顺利攻上十连山。
而之后,纪华就会捏造种种虚假的证据,坐实魔教一统天下的野心,再在江湖发出声讨,让全江湖之人讨伐魔教……果真是好算计!
而现在的突破点不在华真宗,而在其他江湖侠客的舆论。
秦铭深吸一口气,强行压着怒火,尽可能礼貌对周围江湖人士拱手道:“诸位,我秦铭可以对天发誓,这是华真宗想要偷袭我教的阳谋!他们拦截在这里就是不想让我们回去救援,请诸位相信我,放开一条通路,你们想要的证据我都有,只要回到十连山上,便能知晓真相。”
“就算是现在,我教也在遭受着华真宗的袭击,我秦铭虽别无所长,但可以夸下海口,我做的每一件事都问心无愧,不曾有半点危害江湖之心,还请诸位行个方便。”
在他真挚的话语中,江湖人士面面相觑,似乎有所意动,他们还真没见过那个魔头会说这种话,句句珠玑,不像是假的。
而且魔教教主近日来对江湖的贡献几乎有目共睹,或许能够令人相信……
“不然……我们一起跟他回十连山?”
“说的好像还挺真诚的……”
有人也忍不住替魔教说起话来,就连其他不发一言之人,眼中也浮现些许动摇。
纪华此刻一看众人竟然真的动摇了,连忙提醒道:“等等,难不成诸位愿意冒着生命危险与这魔头去十连山吗,要知道十连山可是魔教的地盘,你们进去恐怕再出来就难了!”
“况且,诸位真的相信魔头的话?相信他没有一统天下的野心?真是笑话!那可是魔教,是正派之敌,你们有人敢拍着胸脯替他们担保魔教绝无野心吗?而我们可是堂堂华真宗弟子,你们应该相信我们才对!”
“此人可是历来最狡猾最擅长洞察人心的魔头,诸位可不要被他给糊弄了!”
“……”
纪华的一顿输出再次令江湖侠客迟疑地沉默了,刚才最先为魔教说话之人也在纪华的狠辣眼神中心生退却之意。就算他们心中相信魔教,也没人敢真正站出来与华真宗为敌。
毕竟……这可是华真宗,原本五大门派之首,就连武林盟主也出自华真宗,其势力地位非同一般啊!
“纪华兄的话,我们,自然是信的。”有人僵硬着,拱手陪笑。
“是啊是啊,华真宗的信誉我们都很相信。”
人们假笑着,奉承着,无论真心与否,都选择拥戴权势而并非真相。
而也就是这样的做法,令秦铭的心越来越冷,眼中的怒火也越来越盛。他似乎现在终于体会到,纵使付出千百心思,纵使做了无数善事,却依旧无法得到他人认可的绝望。
而绝望过后便是愤怒,恨不得摧毁一切,恨不得主宰一切的愤怒!
为什么无人相信他!为什么无人与他站在一起!难道背负魔教之名就是错的吗!凭什么,凭什么!!
心魔渐起,翻滚在心头,秦铭的双目隐隐赤红一片,被愤怒彻底笼罩大脑,他的手掌无法控制的落在腰间的软剑之上,只想要杀尽所有阻拦自己的人,除掉所有害虫!
但他还未彻底碰到剑柄之时,不远处忽而传来马蹄之声,一声熟悉的呼唤猛然唤回了他的神智,让他的动作微微一顿:“——且慢,宋某可以替秦兄担保!”
众人疑惑回过头,只见马上之人穿着一身飞鱼服,身后还跟随着两位下属,不顾一切策马奔腾而来,面容是罕见的严肃。
秦铭愣在原地许久,才回过神:“……宋大人?”
是宋毅!
只见宋毅面色沉稳骑马来到他身边,潇洒下了马,先是对他微微勾唇点了点头,随即便单刀直入对面前江湖侠客颔首:“在下锦衣卫宋毅,愿替秦兄担保。”
“锦衣卫?!”
众人大吃一惊,锦衣卫不是传说中直接听从官家命令,执行机密任务之人吗!也有人戏称,见锦衣卫就有如见官家!
这样的大人物又怎么会主动掺和到江湖纷争之中,甚至还为魔教担保!这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真是锦衣卫?”一片凝重中,纪华眉宇狠狠的蹙起,不知这人是从哪里蹦出来的,打扰了他的计划。
宋毅不慌不忙拿出锦衣卫令牌,而身边追随的属下立即冷喝道:“放肆!此乃锦衣卫宋千户,你敢如此对我家大人说话?”
虽说官府和门派相互约定好不干涉彼此,可是无论怎么说皇权还是位于最高点的。而宋毅既然听从官家,那纪华等人无论是华真宗弟子还是其他什么人,都要给宋毅一个面子,不禁憋屈地拱手道:“……失礼了,敢问宋大人是何意?”
见众人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宋毅环顾四周,眼中透出些许不屑道:“方才听你们说天下,天下……那你们来说说看,这天下又是谁的?”
“……”在他审视的目光下,纪华咬牙道,“当然是官家的!”
“正是。”宋毅微微颔首,“而宋某站在这里,就可以代表官家的回复。官家不觉得魔教有夺取天下的野心,就代表着一切都是对魔教的污蔑。诸位现在可以安心了吧,放他们走。”
闻言,众人更是震惊,这宋毅竟愿意搬出官家来为魔教做保证,这也太过看重了!难道他们真如此看好魔教?
而秦铭更是没有想到在所有人冷眼旁观下,竟真有人愿意疾驰而来,为他进行担保,这份情义瞬间令他的心中划过一道暖流,情绪也逐渐平复下来。不由得拱手对宋毅道谢:“多谢大人信任,秦某绝不辜负大人信任!”
宋毅面对他时,难得勾唇浅笑,似乎看见他心情很好的模样:“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秦铭更加心生喜悦了,没想到锦衣卫的好感竟然还有这种作用,果然多刷刷好感度是有效果的。
他们这里其乐融融,而那边华真宗等人却心急如焚,纪华没想到有人能够三言两语破了此局,心中又恨又怒,忍不住想要反驳道:“宋大人,但是……”
宋毅直接一个眼神递过去,堵住他的嘴:“怎么,难不成你想否认官家的想法?”
这一顶帽子扣下来可是大罪,纪华连称不敢,但计划都进行到这里了,只要能够拖住魔教就必定是他们的胜利,纪华心中一狠心,还是阻拦道:“我相信官家的看法,但此时魔教着急回去必定有什么问题,不如今日稍安勿躁,明日再放他们……”
他的话还没说完,秦铭包含杀意的眼神就猛然看了过去:“纪华——!”
那一瞬间的眼神宛如刀子一般狠狠刺入他的血肉,竟是让纪华脸色一变,下意识后退半步。
而前方伫立的青衣男子面容冷酷,一眨不眨盯着他,高声道:“这是你华真宗第三次与本座作对!第一次,你们身中剧毒,本座不计前嫌救了你们,你们却反而污蔑我们下毒!第二次,你声东击西困住我们,污蔑本座想要夺取天下,本座也依旧没有拿你们怎么样!”
“是不是本座的仁慈让你以为我们日月神教可以放肆侮辱!”
他掷地有声危险的话语落下瞬间,所有魔教弟子纷纷拔出自己的武器,唰的一下,雪白的刀刃便映出华真宗弟子那一张张惊恐的脸。
而秦铭位于所有魔教弟子正中间,气势凛然,如同宝剑出鞘,杀意四盛:“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本座可以容忍你们两次,但绝不容忍你们第三次!!”
“现如今宋大人都替我等担保,你们却仍旧执迷不悟得寸进尺!是非要让我等出手才能让开吗!”
秦铭冷笑,腰间软剑早已出鞘,一手负于身后,一手持剑微抬,泰山一般庞大的威势再已不必遮掩:“我教弟子从不畏战,从不逃跑!”
“既然你想要战!那就战!”
“记住,生死不论,天下为证!”
第64章 成为教主第六十四日
再一再二, 没有再三再四!
此话一出,深得魔教众人之心,他们隐忍了太多, 退让了太久,却也仍旧没能够换来敌人的让步。
那便……闹个天翻地覆, 天地为证,尽情宣泄自己的怒火吧!
随着秦铭一声令下, 魔教弟子眼中瞬间绽放出兴奋的光芒,统一拔出腰中的武器, 对向华真宗弟子。
宝剑太久没有出鞘,不会让此剑变钝,反而会积攒滔天的气势, 在这一时刻统一爆发。
早就看华真宗弟子不顺眼想出手的沈浮白第一个冲了上去, 浮云剑映出他满身如雪一般洁白的服饰,右手手腕快速翻动, 那虹光便在众人眼底迅速闪过, 璀璨的俘虏所有人的目光。
而周济是第二个不由分说听从秦铭的命令行动的,一袭黑衣的他自然佩戴着一把黑色的剑, 剑法如他性格一般沉稳却犀利, 不动则已, 一鸣惊人!在魔教中实力最高的他出手便是死局,几乎一人可以抵挡千军万马。
除了他们这明显出彩的二人外,跟随在秦铭身边的魔教弟子武功都相当之高,假若不曾有秦铭这条锁链拉着, 那瞬间就犹如脱缰的野马, 再也不受控制,哈哈大笑地袭向华真宗弟子。
“——杀!”
怒吼滔天!
尽管华真宗这边也有二十多个人, 可他们哪里是魔教的对手,甚至加起来能不能将沈浮白和周浩二人打过都是个问题!
因此,都不用预估,这场战斗也是一边倒的状态,华真宗弟子心惊胆战,没打两下就被揍得哇哇乱叫,场面瞬间凄惨了起来,到处都能够听见他们的求饶之声,不过非但秦铭等人不为所动,就连宋毅也对此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魔教宣泄。
有宋毅这个贵人坐镇,秦铭也再无顾虑,他的目光不看别处,只紧紧盯着纪华的身影,慢慢握紧手中的软剑。
此种种事情都由纪华引起,一想到至今十连山上的魔教弟子还处于生死攸关之中,秦铭便再也忍耐不住胸口滔天怒火,忽然持剑迅速挥去。
“本座来当你的对手!”
这些日子,他未曾使用剑法,而是专心积累剑势,此时此刻已然有了成效。
他抬起剑,就如同抬起一座山峰,他注入内力,那山峰就好似真的活了过来,张牙舞爪仿佛就要吞噬一切。
那剑锋还未落下,纪华的脸色就瞬间一白,他想起了曾经一击就被眼前魔头所打败的惨痛经历,那便成为了他心中深深刺入的一根刺,从此以后,他的境界无法提升,满脑子都是那日所受的耻辱和愤怒。
他本以为自从打压魔教、算计魔教后,那心中的刺已经被拔掉了,可是现在,当看着那令他心魂畏惧颤抖的人影,再次对他挥剑之时,他却再也生起不了反抗之心,身体的每一根神经都在叫嚣着臣服,都在叫嚣着畏惧!
他明明握着剑,手臂却僵硬得无法抬起,他明明掌握着华真宗最顶级的剑法,却在此时仿佛是个四五岁的孩子那般,只知道哭喊逃避。
秦铭势如破竹的剑势不由分说地从天空降下,映在纪华那惊恐颤抖着的眼眸中,映在了无数人惊叹的目光下。
下一瞬间,纪华突然膝盖一软,狠狠跌坐在地面上,而那剑身就直接贴着他的头皮挥过,竟是一剑斩断了他的发髻。
“……救、救命!!”与秦铭那冷漠的双眼对上,纪华才像是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要死了一样,扯着嗓子喊道,“魔头杀人了,你们看见了吧,魔头杀了人!快过来救我!”
此时此刻的他狼狈至极,哪有半点江湖大侠的模样!
“本座若是想要杀你,你现在还能说话?”秦铭冷笑一声,对他现在还在不留余地地抹黑之态倍感厌恶,却是收了剑,未曾刺入,“你还不能死,本座要带你一起回十连山,让天下侠士看看,到底是谁在背后谎话连篇,欺瞒江湖!”
“不!你就是想要抓我们去十连山再杀了我们,我不去!我不去!!”纪华一惊,若是真的去了十连山,那他岂不是身败名裂,再无挽回之法,因此他拼命挣扎着,说出各种理由就是为了逃避这等结局。
他下意识看向身侧被他召集来的江湖侠客,若是这些跟他有交情之人的话,一定会前来帮助他:“你们也看到了吧,这就是魔教的陷阱!诸位,还不快随我一起诛杀魔教魔头!!”
可纵使他狼狈地朝江湖侠客求助,江湖侠客们却只是平静地相互对视一眼,随即面露几分鄙夷道:“看到了?看到了什么?”
“我们只看到了你纪华出尔反尔,明明魔教由官家亲自担保,你却继续争论不休,咄咄逼人,哪里有半点名门正派的风度!”
“不错。”有一人不屑道,“出尔反尔一事,我生平最为厌恶,我是因为纪大侠的名声之前才选择相信你,与你一起拦截魔教,可你却辜负了我等信任,做出这种不耻之事,那就别怪在下站在正义的一方了!”
大多数侠客纷纷点头赞同,这些江湖侠客脾气很是古怪,可以因为敬佩对方的名声想也不想与对方站成一队,雪中送炭,可若是发现对方其实也不过是小人一个,便心生厌恶扭头就走,丝毫不会纠结。
虽然一旦身为魔教,就只能领略到这些侠客们诸多不好的地方,导致秦铭对他们又爱又恨,可秦铭也打从心底对他们感到敬佩,不由得拱道谢:“多谢诸位。”
他这番谦卑有礼的态度倒是让江湖侠客们露出些许尴尬的神色,毕竟刚才他们还站在纪华的身侧对魔教喊打喊杀,魔教却能够不计前嫌向他们道谢,对比下来看,他们的风骨倒是逊色不少。
就算是为了对方的这份谦逊,就算是为了弥补之前轻易相信纪华的愧疚,其中一江湖侠客也咬了咬牙,主动站出来:“秦教主,我愿与教主一同前往十连山,去看个究竟,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亲眼见证真相!”
此话一出,顿时惊讶了所有人,连秦铭也没想到他们竟然转变了思想,愿意冒着危险相信自己,不由得怔了下。
但很快,越来越多的江湖侠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眸中都充斥着坚定,用力点了点头。
“我等也愿意与教主一起前往十连山!”
众人纷纷出列向秦铭行礼,眼中那真挚的歉意令秦铭的内心重新被温暖所填满,似乎又找到了江湖之中最美丽的景色。
而宋毅更是为大家承担起最后一道防线:“宋某也愿意一同前往十连山,做个见证人,宋某会将看到的一切如实告知天下人,请诸位放心!”
有了宋毅的加入,江湖侠客们不由得眼前一亮,只要宋毅在,就不怕这是魔教设下的陷阱了,他们的安全大大有了保证,不由得高声谢过宋毅:“多谢宋大人!”
“你、你们!”气得浑身都在抖的纪华简直恨到面色难看,一脸不可置信,“你们可都是我请来的好友,怎么能够不相信我呢!我可是华真宗的弟子啊!!为何要选择与魔教为伍??”
有人当即回复道:“我们愿意相信的,是江湖上那赫赫有名高风亮节的纪大侠,绝非是眼前咄咄逼人一肚子阴谋诡计的纪华!”
“而现在我们相信的,不是江湖人恶名远扬的魔教,而是谦逊有礼态度诚恳的秦教主,这有何难以理解之处吗?”
在江湖侠客那如同明镜一般清澈的眼眸中,纪华愣在原地,仿佛能够从那双眼睛里看见狼狈的丑陋的自己,他心中一阵恍惚,竟是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但很快魔教弟子就用绳索将他绑了起来,最前方的秦铭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对周围的江湖侠客道:
“事态紧急,还请诸位现在与我上山,秦某目前归心似箭,每时每刻都在担忧教内弟子伤亡情况,具体事宜请上山再说!”
众人理解地点了点头,纷纷翻身上马,秦铭在最前面策马奔腾,就这样带着浩浩荡荡的人马前往了十连山。
还未曾到达十连山前,秦铭最为害怕的是看见山上势单力薄的众人厮杀死斗的场景,可等到登上十连山后,秦铭才意识到,十连山上那寂寥到丝毫没有声响,一片沉默的景象,才是他内心最为畏惧的。
魔教弟子都去哪了?难不成已经全都战死?
教内的人员全部被杀死了吗?张大牛又在哪里?
一件一件的不好的想法冲击着秦铭的大脑,让他的心脏强烈的跃动着,呼吸急促,有些腿脚发软。从未感受过的巨大恐惧逐渐笼罩了他。
越往山上走,就越能够闻到那熟悉的刺鼻味道,不仅是魔教弟子,就连随行的江湖侠客也脸色一变:“好浓郁的血腥气息!”
这附近一定发生过激烈的战斗,周遭原本茂盛的森林竟有多棵树木被拦腰折断,被踩的满是泥土痕迹的叶片之上,也零零散散溅上些许血迹,秦铭等人的步伐沉重起来,咬着牙关继续往前走,随着更浓郁的血腥气息布满整个深林,逐渐出现在眼帘的便是七零八落的武器,以及一道道……躺在地面上死不瞑目的尸体。
“……”
那狰狞恐怖的尸体横七竖八躺在地上,令众人心中一震,条件反射一般脸色难看起来,不忍直视。
这些人大多数被污血沾染了面容,看不清模样,但从他们的衣着来看,确确实实是华真宗的弟子,宋毅蹙眉俯身查看,发现他们身上大多是被棍棒敲击出来的瘀青,且有人手臂被震碎,有人脚腕被扭曲,有人头颅碎裂,死相何其恐怖!
比起一剑穿喉这种迅速地死亡,这些人的死亡充满了痛苦,应该是被什么人用大力所砸死的!
但这样的大力者,竟然能够凭借一己之力,拦下这么多华真宗弟子,可见其武力之高非同寻常。宋毅心中又惊又叹,刚想询问秦铭魔教是否有这样力大无穷之人,却见秦铭忽然身体一颤,朝一处树下蹲身检查,双指并紧,有些迟疑地探了下那人的鼻息。
良久,又仿佛失去了浑身力气一般,沉痛地放下手。
宋毅往前走了两步,才发现靠着树干那人并未穿华真宗的服饰,两只手臂都被人硬生生斩断,手臂丢弃在一旁。
然而他即使死亡,嘴里也狠狠咬着一把匕首,似乎无论如何都不打算松开,就算是死也要咬下敌人的一块血肉!
连宋毅看了都忍不住感慨此人之血性,果然是一勇猛汉子,更别提魔教弟子更是感同身受,痛苦地闭上眼睛:“刘武……死了。”
秦铭环顾四周,又找到了多位魔教弟子的尸体,他们身上都受了很重的伤势,轻则四肢缺失,重则被拦腰斩断,可无论是谁,是以何种方法失去性命,他们也都死死地握着武器,永不松手!
手臂缺失就用腿脚进攻,四肢消失就用牙齿咬住武器,只要还有一口气在,魔教弟子就永不服输,势必要斩杀所有敌人!
而令人震撼的是,魔教弟子虽死伤无数,但华真宗弟子死亡的人更多!
遍地看见的都是华真宗弟子死亡时那惊恐的神色。
魔教弟子出色地完成了秦铭给予的任务,以生命的代价保住了整个门派!
虽死……犹荣!
“这就是魔教……”江湖侠客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的一幕,眼中充斥着复杂。
扪心自问,他们可曾比得上这些魔教弟子,可曾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也要保护门派?
在魔教弟子的牺牲中,众人仿佛看到了江湖所缺少的血性,所缺少的忠诚,不由得眼中浮现敬佩和感动。
秦铭也沉浸在愤怒和悲伤之中,仿佛感受到了血液的凝结,忽然,他想起一人,连忙扭头寻找起来:“对了,张大牛?!”
他快速搜索着,随即朝着一处方向,目光一缩。
而在他的视线中,血腥气息最浓郁的地方,竟有一人影拿着棍棒伫立在原地。
秦铭朝那里走去,却发现那人身上的刀口密密麻麻几乎覆盖了整个皮肤,而他更是仿佛像是从血池里捞出来的,满身都是黑褐色的血迹。
秦铭呼吸一滞,简直都不敢想象有人能伤成这样却仍旧伫立于地面,他心中的惊恐越来越浓,心跳越来越快,几乎是哑着嗓子念出对方的名字:“……大牛?”
那人听到声音,竟是忽然抬起手中的棍棒,浑身的伤口瞬间崩裂,溢出血痕,但他却死死挥舞着棍棒,不顾一切地朝秦铭的位置砸去。
秦铭抬手瞬间抓住他的棍棒,这一刻,秦铭才意识到,对方的力气简直轻到了极点,这已经是力竭到了凭借本能的攻势,根本不可能伤到人。
可张大牛却还是毅然决然地挥舞着武器,仿佛一步都不肯后退。
“……是我,是本座。”
秦铭深吸一口气,呼唤着眼神涣散的张大牛的名字:“我们回来了。”
“……教、主?”
张大牛眼神一阵轻微的摇曳,终于听出了秦铭的声音,有些迟钝的念出了教主二字。
随即,他的身体猛然激动地颤抖起来,僵硬的脸庞上努力扬起个笑容:“俺……做到了……”
“您交给俺的任务……俺都……做到了。”
“没让、任何一个人,攻入教内……俺厉害吧……”
看着他脸上纯粹的笑容,看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秦铭努力咽下语气中的哽咽,握住他的手,认真道:“没错,多亏了你,你保住了教内所有人的性命。”
“你做到了,大牛!”
张大牛眼眸瞬间浮现出璀璨的光辉。
他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尔后闭上眼睛,直直向后倒去——
第65章 成为教主第六十五日
好在张大牛虽然伤得很重, 奄奄一息,但秦铭凭借着从系统那里兑换的上好伤药,勉强保住了他的性命。
面对其他魔教弟子纷纷阵亡, 仅有体魄强壮的张大牛一人存活下来的场景,秦铭沉痛地闭上眼睛, 胸口中翻滚着的是滔天的怒火。
“证据皆在此地。”他包含杀意的眼眸狠狠瞪向纪华,语气中也蕴藏着毫不遮掩的愤怒, “你还想怎么狡辩?!”
但是秦铭却低估了纪华的不要脸程度,早在被绑到十连山后, 纪华就满脑子算计着该如何脱困,此时一听秦铭提及,顿时狡辩道:“我并不知晓此事, 或许是什么人为了污蔑我华真宗而故意选择穿上华真宗的服饰呢, 你凭什么能够确定这就是我华真宗弟子!”
没想到到现在了他还是死不悔改,早就因为张大牛浑身恐怖的伤口而憋着一口气的沈浮白几乎忍无可忍, 就想要拔剑刺去:“这一路上处处都是你的阴谋, 还想要狡辩,非要让我给你捅上两刀你才能承认吗?”
一看他拔剑, 纪华就立刻抱头鼠窜, 同时口中大喊:“魔教杀了人!他没有证据, 就想要灭我的口!”
气得沈浮白是宰了他也不是,放过他也不是。
虽说现场大部分人都已经确认这就是纪华偷袭魔教的计划,但奈何没有决定性的证据在,就是没办法咬死, 不仅仅是魔教, 连一同与他们上山的江湖侠客们也都面露憋屈。
有人低声啐了一口,忍不住冷哼道:“我今日算是看透了他的嘴脸, 没想到平日里我所敬佩的纪大侠原来是这种货色,想想就觉得恶心!”
“到现在还不打算认错,此人脸皮之厚超乎我等想象,一想到我之前错信他的话,就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光!”
甚至有人因为与纪华素来有所交情,而面色通红颇为不齿,他咬咬牙,忽然用剑割掉袖子,冷喝道:“从今日起,我不再视你为朋友,你若再执迷不悟,休怪我不讲之前的情面!”
江湖侠客最注重自己的名声,这些话语令纪华面色难看,神色僵硬,可他从始至终还是一口咬死不是他们华真宗做的。大概是笃定魔教之人没有证据,自己就能够安然渡过这一难关。
可是当一行人走到十连山上、魔教内部之时,迎面前来迎接的陈略,却忽然微笑地提道:“启禀教主,正好有百姓在后山偶然逮住了四个贼子,属下方才只是简单拷问了下,就得到了他们的全部情报,还请诸位去地牢见证真相。”
说罢,似笑非笑地看了纪华一眼。
“……”没想到竟然抓到了活口,原本还天不怕地不怕的纪华陡然脸色一变,心中咯噔一跳。
而当他真的看见了熟悉的华真宗几人的面孔时,脸色已经黑如锅底,手臂更是微微发抖,意识到大势已去。
在宋毅的见证下,几个合伙将华真宗弟子用铁网捕捉了的百姓你一言我一语,讲述了事情的经过,对话中还几次看向秦铭,眼中闪过几分安心和渴望。
“就是他们,说是什么华真宗?从后面偷偷摸摸走过来,还说要解救我们,呸,一看就贼眉鼠眼不怀好意!”
“我们设下捕猎用的陷阱,没想到真的抓住了他们!”
“还好教主回来了,我们终于安全了!”
这一番话更是确定了华真宗入侵魔教的证据,宋毅命人将此事完完全全记录下来,随即故意提问道:“你们生活在魔教?是被魔教抓回来的吗?在下乃锦衣卫宋千户,若有什么冤屈,可替诸位做主。”
他的话音刚落,一脸懵逼的百姓们就顿时眨巴眨巴眼,尔后同时摇头道:“不是不是!我们是自愿上山的!”
“这里风景好,有吃有喝不用挨饿,而且教主还允许我们盖房子,我们还不想走嘞!”
“大人,您可千万别听贼人的污蔑,我们在这里住得很好,不想走啊,您这是在害我们啊!!”
眼见他们都露出害怕的神色,甚至频频朝秦铭看去,就差没有跪地请求秦铭不要撵他们走了,其他江湖侠客们看见这一幕,也不由得十分诧异。
“此地真有那么好,你们都不想离开?”
有人忍不住调侃:“我们行走江湖时能吃上糙米,白面,或是一些小炒青菜,你们也能吃上吗?”
本意是想要讽刺调侃,然而百姓们听闻此话,目光却忽然浮现几分赤/裸/裸怜悯,犹豫道:“这位大侠……我们很久之前就不吃糙米了。”
“因为我们吃的,都是上好的精米。”
江湖侠客:“……”
百姓:“而且……您知道满堂酒楼吗?”
江湖侠客:“自然知晓,这是天下最有名的酒楼,我只吃过一次都念念不忘。”
百姓:“咳,您就吃过一次啊,好可怜啊,我们可是每天都有机会吃上满堂酒楼的菜肴啊,还不要银子。”
江湖侠客:“……”
百姓还在继续输出:“而且我们可以自己建房子,不花银子,也可以额外挣些银两,跟外界生活的一模一样,还不需要交税,诸位大侠觉得呢?”
江湖侠客:“……别说了,再说下去,我们都想要住在十连山了!”
只几句话,众人就立刻意识到百姓们所说的都是真的,在百姓眼里魔教就如同仙境一般美好,他们为什么还要搬走呢。
于是,众人再次将目光落在哑口无言的纪华身上,冷笑道:“这回,我看你如何解释!”
纪华:“……”
纪华再也无法狡辩,只能颓然地泄去了全身的力气,低下头颅。
有了宋毅和其他江湖侠客作为人证,秦铭所在的魔教终于洗清了身上所有的冤屈,这一切都是华真宗的阴谋,一切皆因华真宗而起!
秦铭命人将所有侵略魔教的贼人斩杀,只留下纪华一人,随即将真相宣告给江湖所有人。
毕竟事态危机,备受江湖人关注,因而此事就如同长草一般迅速吹遍了整个江湖,一时间,人们都知道了华真宗为了消灭魔教,偷偷趁机攻上了十连山,并且想要捏造证据欺瞒天下人。
这种阴谋诡计素来被江湖人所不齿,而华真宗原本是象征着整个武林门派,此时就如同天上的明月染上了阴霾,也顿令众人无比厌恶。
“我一直以华真宗为榜样,却不承想他们竟会做这种事!”
“听说纪华到最后也咬牙坚持自己什么都没做,直到证据确凿后才哑口无言,真是……令人作呕!”
“若是魔教做了错事,大可以堂堂正正地前去讨伐,只需一声令下,我们侠客都会追随在华真宗身后,可他们却非要用这样的手段!”
“这只能说明,魔教什么错事都没做,不过是那纪华对魔教的私人恩怨!”
讨伐华真宗的风声越来越多,就连武林盟主的名誉也受到了影响,华真宗处理此事的速度非常快,还特意派人负荆请罪请求秦铭的宽恕,言语中还里里外外提及这是华清老祖之意,若是能够化解恩怨,必有回报。
若是之前的秦铭心中柔软,说不定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盈盈一笑,尽解江湖仇。
可他闭上眼睛,脑海中便浮现出那十几名魔教弟子死不瞑目的身影,甚至到现在,张大牛还躺在床上陷入昏迷中。
“……若是本座妥协了,又如何能够对得起,那些埋葬于十连山上我教弟子的无辜冤魂!”
秦铭斩钉截铁,不曾有半点犹豫,直接拒绝道:“因而,我教绝不妥协,必要讨一个说法。要是诸位不愿,纵使是开战,我教弟子也绝无半点畏惧,诸位还是请回吧!”
华真宗苦苦哀求,还是没能唤回秦铭的回心转意,只能无奈告退。
于是在事态发酵更加严重的一个清晨,武林盟主萧和忽然携带被五花大绑的主犯纪华,以及几位从犯长老来于十连山下。
他的举止吸引了江湖大多数人的注意,有些人甚至不远万里跟随着他一同前往十连山,就为了亲眼见证萧和处置纪华等人的全过程。
“此次事件皆由这几人引起,先是假借我的名义困住日月神教,随后趁机偷袭十连山。”
萧和对上所有人的目光,堂堂正正一拱手,认错道:“华真宗管教弟子不利,我萧和也难逃辞旧,因而特来向日月神教请罪!”
“第一件事……”萧和低下头,看着纪华等人面如死灰的神色,冷笑拔剑道,“便是在诸位见证下,亲自处置这罪恶滔天之人!”
下一瞬间,他迅速挥剑,纪华等人竟是连反应都没反应过来,头颅便立刻滚落在了地面上。
而萧和的剑身甚至不曾沾染一滴鲜血,就这么平静地收起剑刃。
“罪人纪华已死,用其鲜血祭奠被他害死的种种英魂!”
四周围观之人都目光愤懑地看着那一具具尸体,不由得拍手叫好:“杀得好!”
而与此同时,秦铭也收到了系统给予的奖励。
【任务目标:解救十连山之难(已完成)】
【因完成出色,特意奖励随机·红色内功心法,以及功德点十万!】
【恭喜您获得了十连山百姓的认可,获得百姓敬仰进度增加(3/5)】
秦铭看着窗外,负手而立,忽而感到内心一阵平静,他终于正大光明地给魔教弟子报了仇,慰问了那些曾经浴血奋战过的在天之灵了。
除此之外,华真宗为了平息众人的怒火,还大出血了一次,不仅让武林盟主萧和亲自道歉,还携带了诸多物资进行弥补,将一举一动做足了真心道歉的架势,这才逐渐堵住了众人的谣言。
秦铭虽然不在意什么物资,但只要是华真宗送的东西都来者不拒,而后免费发放给后山的百姓们,更是获得了百姓的拥戴。
做完这一切,他才想起还未曾感谢最应该感谢之人,便亲自前往了治都郡,找到了宋毅的府邸送上了礼物。
“多谢宋大人,若不是宋大人解围,此事定无法轻易解决!大恩大德,秦某永记于心!”
面对秦铭拱手行礼,宋毅连忙上前两步,托住他的手臂,笑着摇头道:“秦兄不必多礼。”
“况且,秦兄不会以为此事是宋某擅作主张,假借官家名义替日月神教说话吧?”
秦铭一愣,难道不是这样吗?
“当然不是。”宋毅含笑道,“纵使宋某身为锦衣卫,也不敢擅自借官家的名义做事,此事,确确实实是官家授予的,宋某不过借花献佛罢了。”
秦铭更是傻眼了:“官家……认识我?”
远在京城的天子竟然认识他,还替他说话?!
秦铭越听越觉得魔幻,他这种小人物是如何跟天子勾搭上的!
他的目光落在宋毅脸上,隐隐约约意识到了什么,而宋毅迎着他的目光点点头,自然接口道:“宋某确实与官家提及了一些关于秦兄之事,不过更多的还是秦兄的为人受到官家认可。官家素来喜欢江湖豪侠,恐怕是秦兄的行事作风深得官家喜欢吧。”
他虽然说得简单,但秦铭却觉得此事并没有那么单纯,但面对宋毅,秦铭还是露出颇为感动的样子,朝着天子所在的京城拱手一礼:“原来是这样,可惜无法亲自向官家道谢,大恩大德,秦铭没齿难忘,还望宋大人有机会能够替我谢过官家。”
宋毅颔首:“一定。”
二人越说气氛越热络,不由自主随意谈了些喜好,宋毅招待秦铭留下品茶,而秦铭也愿意与宋毅交好,利用丰富的博学和见解天南地北尽情聊着。但在气氛正好之时,有锦衣卫却突然急匆匆闯入室内,在宋毅皱眉的表情下低声道:“大人,据说南边地方……闹疫病了!”
“什么?!”宋毅一听,瞬间站起身,声音不自觉放大。
而秦铭也同样心中一动,疫病……岂不就是瘟疫?
古代可是难以医治,并且还会大面积的感染,死伤无数……这瘟疫莫不是开始蔓延了?
事态紧急,宋毅匆匆就想要离去,临走前他才忽然意识到秦铭还在此处,正犹豫期间,秦铭已经自觉起身告辞,这般有眼力见的行为,更是令宋毅面色稍缓。
他还不忘提醒秦铭道:“最近……无事最好不要下十连山了。”
知道他是担心自己被瘟疫感染,秦铭立刻谢过他的好意,这才使用轻功快速回到十连山。
然而疫病此事还是深深刻在秦铭心中,让秦铭心中隐隐有些担忧起来。
“教主?”明明秦铭还是一如既往板着脸装面瘫,但不知为何陈略似乎察觉到了些许违和,忽然询问道,“教主可有什么心事?”
秦铭怔了下,饶有兴趣道:“为何这么问?”
陈略指着他已经放凉的茶杯示意道:“教主已经一个时辰未曾喝一口茶了,属下斗胆猜测应该是有些心事,难不成华真宗一事还未令教主满意?”
见他一副还要献策搞死华真宗的模样,秦铭不由失笑,摇了摇头:“并非江湖之事……不过是本座听到些许传闻,似乎南方有疫病开始蔓延,有些忧心罢了。”
“疫病?”听闻此事,陈略的眉宇顿时蹙起,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若真有疫病,确实非同小可,教主绝不可忽略!”
秦铭一听,便知道身为现代人的他仍旧对这个时代的疫病不算了解,看着陈略如临大敌的模样,他也逐渐绷起神经,正色起来:“依你之见,疫情也会波及到我们十连山吗?”
“属下不敢笃定,但疫病传播速度极快,且难以医治……”顿了顿,陈略低声道,“上次疫病传播还是在三十年前,当时天下束手无策,还是谢庄主亲自出手研制了整整七日,才获得了药方,从此以后,谢庄主之名传播天下,也开始被所有人敬仰!”
“……原来还有这种事。”秦铭不禁恍然大悟,心中却有着遗憾和惋惜,“可如今,谢庄主已死,落英山庄还与天下结了仇,恐怕……”
“正是如此。”陈略慎重道,“一旦染上疫病,恐怕难以治愈,我教最好提前防范,不可轻视!”
秦铭点了点头,于是终于下定决心,挥手将此事交给陈略去做:“本座有些许办法能够防御疫病,你现在速派人去酒楼多购买一些烈酒,每日让教内众人用烈酒清洗用具,接触人后必定要洗手,不去人多地方聚集,除此之外,还有种种卫生问题,不要与动物接触……”
秦铭脑中有一大堆对疫病防护的措施,可惜这着些事在古代都难以实行,他索性将大概内容告诉陈略,让陈略派人去做。
反正陈略做得肯定比他好!
秦铭对自家下属有些迷之自信。
而陈略素来性格就比较认真仔细,果真当天就列出了十条规矩,譬如说勤洗手用烈酒消毒之类的,规范教内众人。
乍一听要遵守这么多规矩,魔教弟子都傻眼了,面面相觑根本无法理解这么做的目的,好在他们都崇拜秦铭,秦铭说什么他们就做什么,老老实实的无人闹事。
至于后山的百姓更是,陈略只是略施小计威胁他们做不到就只能赶下山了,百姓们便顿时乖巧点头,谁也不敢造次。
就这样,众人每次走动都要遵守各种繁琐的规矩,一日,三日,七日,二十一日……虽然习惯早就养成了自然,可对此政策的不理解依旧没有改善,有人甚至闲暇时间还会吐槽两句:
“教主真会给我们找麻烦,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听说是防御疫病的,我可从没听说防御疫病有这么多规矩。”
“教主太杞人忧天了,疫病远在南边,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若不是魔教上下都听秦铭的命令,恐怕早就有人忍不住想要尥蹶子不干了。
然而几日后,一如既往抱怨着麻烦而认真洗手消毒的魔教弟子们,却突然收到了山下传来的消息。
治都郡大部分百姓竟都已染上了疫病!
这瘟疫竟然弥漫了整个大魏,不仅是寻常百姓,就连江湖侠客和各门各派,也相继出现了发热感染的症状。
山下一片惶恐不安,唯有十连山上却一片宁静祥和,不要说感染疫病了,连出现发热症状的人也一个都不曾有!
闻此消息,魔教弟子面面相觑,都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声:“卧槽?!”
难道那繁琐的规矩,还真有用??
第66章 成为教主第六十六日
就只是遵守那十几条古怪的规矩, 竟然真的能够预防得了疫病??
魔教弟子们大吃一惊,随即就开始打心底佩服起教主的高瞻远瞩。
“果然,只要跟着教主走, 保证不会出错,教主真乃神人也啊!”
众人纷纷夸赞着, 炫耀着,恨不得告知天下人在我们日月神教根本不需要担心什么疫病, 因为他们有伟大的教主在!教主能够指引他们胜利的方向!无论是天灾还是人祸,统统不必惧怕!
天命在于教主!
一时间, 魔教弟子对秦铭的信赖度突破天际……除了混入魔教弟子中的卧底外!
“这魔头的方法真的有用吗?”
杨旭主打的就是一个怀疑,冷哼道:“只是洗洗手,用烈酒消什么……毒气?就能够防御令天下人畏惧的疫病??甚至都不需要草药?!你们可相信?”
“这有什么。”只是除了他外, 其余魔教卧底都显得漫不经心, 沈浮白甚至得意夸耀道,“教主的命令, 必然有其道理, 凡夫俗子不能领悟,正常!”
“不错。”陈略也淡淡颔首, 附和道, “教主深谋远虑, 我等尚且无法窥见一二,就不要提其他人了,但你看,每次笑到最后的都是教主。”
杨旭:“……”
眼见这两人一唱一和的称颂着魔教教主的伟大, 丝毫没有一丝身为卧底的立场, 杨旭心中气极,实在忍不住怒斥道:“瞧瞧你们!哪有正道探子的模样, 还真把自己当成魔教弟子,为魔教尽心尽力了?!”
“一个张大牛为了魔教出生入死,连性命都不要了!但是他是一根筋还能理解,可你们呢!以你们两人的城府,怎么也要为魔教鞠躬尽瘁了呢!”
在他眯起眼睛愤怒的指责中,沈浮白和陈略一天望天一个看地,完全就是一副心虚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的模样。
而杨旭越说越来气,只要想到这群来自正道的探子皆立场不坚定,一个个心中都向魔教倾斜,开始反水,他就恨铁不成钢,继续输出着。
他首先看向沈浮白:“你呢!之前说什么一切为了大计,暂且听从魔头的指挥,你的大计到底在哪里?!为何魔教势力地位越来越强,正派势力却越来越弱啊,这就是你所说的大计吗!”
在他的斥责中,沈浮白脸色变幻莫测,一阵青一阵白,既被他说的不服气,但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索性眼睛一闭直言道:“是!我就是教主的狗怎么了!”
“我就是忠于教主,又怎么了!”
他摊牌了!他不装了!!
他就是教主的狗!
“……”这次换杨旭被他说得哑口无言,眼见沈浮白竟如此理直气壮地对魔教教主表达忠心,杨旭瞬间瞪大眼睛,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你、你……”
“教主对我有知遇之恩,处处为我着想,我能够感受到他的真心!”沈浮白面容坚毅,不由得朝秦铭所在的书房拱手行礼,气势磅礴道,“士为知己者死,我忠于教主有什么问题吗!”
“……你个狗贼!”杨旭被他气得说不出话,只好将战场转移到陈略的身上,脸都气红了,“你呢!之前还总骂魔头蛇蝎心肠,现在怎么又各种夸赞起魔头深谋远虑了呢!”
“莫要胡说,我之前也在夸赞教主,只不过是用魔教弟子都比较喜欢的方式。”陈略面不改色反驳道,“而现在,我仍旧是在夸赞教主,只不过是用天下人都能够接受的方式。”
“教主从来都是深谋远虑,智勇双全,才华横溢,风流倜傥……何须我来夸赞呢?”
杨旭:“……”
今日,杨旭才见识到了,什么叫脸皮厚若城墙,将黑的说成白的!他都快要被这冠冕堂皇的话气抽过去了,偏偏陈略还能够面不改色,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你们两个叛徒!贼子!!我算是看错你们了!!”
“名门正派送你们过来,就是让你们背叛的吗,你们如何对得起他们的栽培!!”
杨旭怒不可遏,指着二人的鼻子就开骂,然而无论是沈浮白亦或者是陈略内心都没有太大的波动,毕竟……他们都是因为种种原因被迫来到了魔教的,本就不是自愿来,也同样没有对原来的宗门留下什么情愫。
但陈略却正色起来,强调一点:“我们并非是见利忘义之人,我们追随教主,愿为教主出生入死,是因为教主值得我们去追随!”
“杨长老其实应该最为清楚不是吗,跟上一代教主比起来,目前带领我们前进的教主到底有多么不一样。”
杨旭一噎,后半截骂人的话语未能脱口而出,而陈略已经举例道:“他并非是人们所以为的恶,正相反,我从未见过像教主一般仁德有道德底线之人。从一开始的拯救流民,到后面的消灭血刀门,揭露五大门派龌龊秘密,以及拯救落英山庄中毒之人……教主做的每一件事,都并非是为了自己!”
“他的愤怒是为了别人点燃,他的仁慈是为了贫困可怜之人升起,而他寥寥几次升起杀人之心,也是为了其他人!”
陈略的语气从激动慢慢归于平静,温润的眼眸中浮现出浅浅的笑意:“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教主,才值得我等追随,正如教主所说的那样,正邪不在于人言,而取决于人心,杨长老,你从一开始就见证了一切,你是能够理解我们认同我们的,不是吗?”
在他的目光中,杨旭只觉得自己脑中所想的一切都仿佛暴露在这双眼睛下,颇为狼狈地垂下头颅。
“……我知道你巧舌如簧,不与你争辩!但我做了二十年卧底,是绝不可能被你这两三句话动摇的!这是我身为卧底的尊严!!”
最终,杨旭冷哼一声,甩袖而走,仿佛心虚似的快速离去。
也不知道是赌气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回到房间里的杨旭越想越憋屈,他带领了这么多个探子,结果最终都跑光了,这魔头的魅力真就这么大?
不信!
魔头不是立下规矩,并且宣称只有这样才不会感染疫病吗,他就不做,他就唱反调,以实际行动来打魔头的脸,反正他是绝不可能去向魔头求助的!
这一刻,杨旭仿佛才找到青岳派一脉传承的傲娇属性,说什么也想跟秦铭作对。
然而他的计划还没能彻底实施,就突然被位于后山研究技术的青岳派弟子们给打了个措手不及。
“什么?!!青岳派长老杨升也染上疫病了???”
这一日,杨旭长老的惊悚之声几乎传遍了整个后山,不仅其他人奇怪他的反应之大,就连原本有些悲伤的青岳派弟子也有些莫名其妙起来。
“没错……据说杨升长老只是下了一趟山,回来后便高烧不起,以他这个年纪很快病情就加重了,而与他接触之人都发了热,这才确定应该是疫病!”青岳派弟子简单讲了下前因后果,“门派有难我等需要速速回归,还请长老通报一下秦教主!”
杨旭却脑子乱糟糟地,胡乱地应下后,竟是连教主的书房都找不到,险些一头撞上墙壁。
“小心。”好在早就意识到他状态不对的陈略伸手拉了他一下,疑惑地猜测道,“杨长老为何如此心神不宁?”
他回想起青岳派弟子所说的名字,突然意识到对方长老也姓杨,“旭日东升……莫不是这位杨升,是长老的亲人?”
“……”杨旭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发现识破的人是陈略,不禁又是复杂又是不算意外,只得点点头承认道,“没错,我之所以能够安心在魔教潜伏二十年,便是因为杨升……我弟弟,在青岳派过得很好,让我了无牵挂。”
“他虽然武功一般,但因为我肩负卧底的任务,门派对他极好,几乎没遇见过什么危险。”
当杨旭沉浸在过去解释起前因后果时,陈略立刻意识到,这便是杨旭咬死不归顺于魔教,说什么也要将卧底身份进行到底的原因,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弟弟的发展!
想通原因,陈略也不由觉得,杨旭的固执也情有可原了。
然而此次疫病却打了个杨旭猝不及防,那疫病何等凶险,也许一不小心人就没了,杨旭宁可自己得,也不愿在千里之外接收到弟弟的死讯!
思及此处,杨旭不由得悲从中来,眼中都凝聚晶莹的泪光:“这可该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不急。”陈略立刻安抚着他,有理有据道,“你也看到了我教对抗疫病的成效,若是教主允许,将这些法子教授于青岳派,说不定能够缓解病情。”
杨旭眼眸立刻一亮,总算是找到了些许办法,但很快他就迟疑道:“教主……可会允?”
回答他的是陈略笃定的轻笑神色:“那可是我们的教主,素来心存仁善,知恩必报,一定会允许的。”
果不其然,当杨旭与陈略一起将青岳派的事禀告给秦铭后,都不需要他们亲口提起,秦铭就立刻重视地让陈略将教内防御疫病的做法抄写一份带给青岳派,除此之外,他还说出了一些连教内弟子都不知道的办法:
“让青岳派将染上疫病的人分成轻微、严重、以及接触过但无症状三种,分别安置在不同房间。”
“他们的日常用具每次都要消毒清洗,另外所有接触过他们的人身上的物品衣服全都扔掉,无法扔掉便用烈酒统统消毒。”
秦铭蹙眉着,沉声道:“按理来说所有人都不应该接触这些疫病患者,若万不得已需要有人照顾他们的话,此人最好换上专门的衣物,并且离开时脱下,双手要彻底消毒,脸上也要佩戴着口罩……”
陈略一听口罩这词,就顿时心有灵犀的拿出一块精心挑选的布,布呈三角形如同面巾一般能够遮挡住人的口鼻,但料子又跟一般的布料不同:“这是我们做了数次测试挑选出来颇为透气的布料,教主说戴上此物能够简单防止疫病的传播。”
青岳派弟子面面相觑,还是多谢秦铭的好意接过面巾,虽然完全不懂这东西为何能够抵挡疫病,但魔教这些日子所做的事情他们也看在眼里,自然知道定不是无用之功。
“多谢教主!”没想到秦铭竟然对他们这般重视,还将防御瘟疫的办法尽数告知,青岳派弟子心中无比感动,便带着对方的心意速速回了青岳派。
然而纵使将所知的方法全部告知,秦铭却仍旧有些闷闷不乐,他所知道的只不过是防御疫病的方法而已,可是对于那些早已染病之人,他却束手无策了。
“陈略,你将方才我说的事情抄写一份,派人送到治都郡宋大人那里。”
秦铭叹息道:“我所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见他似乎真无能够医治瘟疫的办法,迟迟徘徊在书房不愿意离去的杨旭这才失魂落魄地离开,站在魔教内,他归心似箭恨不得回到青岳派亲自照料弟弟的病情:“难不成这天下至今也没研制出治愈疫病的药方吗?钱小豆那里可有什么情报?”
“不曾,各地感染疫病之人都在增加,但至今还没有什么有效的方法能够治愈。”陈略也忧心忡忡地开口道,“现在,恐怕唯一有可能研制出药方的,便是远在桃花岛的落英山庄了吧!”
“落英山庄……”杨旭听完,更是蹙眉长叹了口气,“如今谢庄主死了,就连整个落英山庄都成为江湖的敌人,他们又怎么会管此事!”
可没承想,陈略却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提醒道:“整个江湖都是落英山庄的敌人,可唯有一人是落英山庄的朋友啊,由他出马,或许会有所回馈……”
杨旭一愣,随即惊呼道:“你说的是……教主?!”
对啊,想起谢庄主之前与教主交好的魔教,杨旭越想越觉得有戏,只是还没等开口就被偶然间路过此地的沈浮白一句话浇灭了:
“呵,教主为何要去求什么药方,这对于我教有什么益处?”
“我教一来未染上疫情,二来……若那些与我们作对的像是华真宗衍天宗之人,真就死于疫病之中,那我教便再无敌人纠缠,可顺利一统天下,教主又为何要多管闲事呢?”
在他有理有据的话语下,杨旭被说得哑口无言,竟指不出半点弊端。
“……”良久,他也只能无奈叹出一口气,轻声道,“正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若是名门正派早就料到今日的场景,可会对之前针对魔教之事,而感到后悔吗?”
*
其他人后没后悔不知,反正华真宗已经开始后悔了,当华真宗的弟子挨个染上疫病,下意识去向谢庄主求助之时,便突然意识到,坏了,谢庄主已经仙逝了,关键是,他们华真宗开始与落英山庄交恶了啊。
但没办法,其他江湖医者到现在也没能研究出治理疫病的药方,最有希望的如今还是落英山庄,因而,华真宗只能派出几名弟子硬着头皮去了桃花岛求助。
而他们不远万里赶过去后,果然尝到了落英山庄的闭门羹。
谢公子依旧手执一把折扇,长身玉立,如今他身为落英山庄的主人,气势更胜,再也没有原先逢人笑语盈盈的模样,反而笑容中藏着些许危险,高声道:“之前贵宗门弟子纪华还扬言要铲除我们落英山庄,怎么如今身患重病了,就又来向敌人求助了,难不成贵宗门没有一点尊严吗?还是请回吧。”
撕破脸皮的落英山庄再也没给华真宗好脸色,这可让华真宗弟子脸色难看,心中对纪华此人恨到极点。
此人除了给他们华真宗树敌,添乱子,还做过什么好事!死了活该!
见以自家门派的面子行不通了,华真宗只能求助于其他几大门派,让几大门派弟子纷纷出面请求落英山庄。
然而他们却是忘了,让谢庄主失望的是整个江湖,就算其他门派未曾故意与落英山庄敌对,但也没能通过谢庄主的考验,因此,纵使几大门派弟子苦苦请求,说尽了好话,甚至到最后还有各种威胁道德绑架,也仍旧没打动落英山庄的心。
“……谢公子这是想逼死我们所有人啊!”一想到门派中那些生死未知的师兄弟们,有人就忍不住悲愤地呐喊起来。
“落英山庄真的要见死不救吗!!”
……在一群哽咽之中,倒是有一位女子冷静异常,她没有自怨自艾,反而思索道:“事到如今,可能唯有一人才能令落英山庄打开大门,听一听我等请求了!”
华真宗弟子立刻问:“是谁?!无论用什么办法,我们都要把他请来!”
只见被万众瞩目的南湘派弟子紫瑶面容微凛,只单单吐出两个字:
“魔教!”
“……”众人倏地闻声色变,同时惊愕地对视一眼。
魔教教主——秦铭?!
是他?!
要向敌人进行求助,这……
刚才还说用什么办法都要把人请来的华真宗弟子不吭声了,尽管纪华已死,华真宗向魔教赔礼道歉,让上次的事件宣告完结,但华真宗上下哪受过这样的委屈,自然心中还对魔教有所芥蒂。
现在让他们卑躬屈膝去求助魔教,这……实在是太打脸了吧。
青岳派弟子却率先回应道:“我没什么意见,我们跟魔教也没有仇,我想秦教主必会助我们一臂之力,这是上上策了!”
其次赞同的自然是紫瑶,“南湘派与魔教也无渊源,我愿亲自去请求秦教主出手。”
其他的几个门派就跟魔教有一些瓜葛了,但剑阁弟子和衍天宗弟子想了想,还是决定以小保大,同时颔首道:“我也愿意去求助魔教!”
于是剩下的,就只有来回纠结不定的华真宗了。
“难不成华真宗想要眼睁睁看着自家弟子身亡吗?”青岳派就看不上华真宗那莫名的骄傲劲,嗤笑道,“面子真有那么重要?”
华真宗弟子被他说的面红耳赤,刚想反驳,心底颇为善良的紫瑶就打了个圆场道:“别这么说,就算华真宗跪下来请求魔教,魔教还不一定能够答应呢。”
“……”
这话说得,还不如不说!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纵使华真宗心中不愿,此时此刻也只能咬牙颔首道:“我也跟你们一同前去……希望魔教能够不计前嫌,帮助我们!”
于是,还在教内有些心烦意乱的秦铭,就收到了五大门派联手攻上山门的情报。
被吓了一跳的秦铭还以为又发生了什么被针对的危机,匆匆让魔教弟子们进入备战状态赶到山门后,刚一露面,面前数十名五大门派弟子,竟扑通一声,纷纷朝他跪倒在地,行了个大礼。
“拜见秦教主!”
秦铭:????
什么情况!!
第67章 成为教主第六十七日
前来十连山之前, 各个门派弟子还聚集在一起,商量了一下如何才能让魔教出手帮忙。
“我们这里有很多魔教曾经的‘敌人’。”青岳派弟子用看戏的语气戏谑道,“虽说事情确实已经解决了, 可保不准魔教就对他们心生厌恶,根本不想帮忙。”
众弟子面面相觑, 不知该如何是好,反倒是青岳派弟子和南湘派弟子神色轻松, 还是他们目光长远,就没惹过魔教!谁能想到, 现在整个五大门派的命都掌握在魔教手中,若是魔教真的因为曾经交恶而打算见死不救,那他们也一点办法也没有。
“怎么办?”剑阁弟子脸色有些慌, 虽说他们有人借着魔教的名义胡作非为, 但大部分人是无辜的啊,而且他们其实也都对魔教没有什么敌意, 可不能因为几粒老鼠屎而搅坏了整个粥啊!
“不然, 我们就按照江湖的规矩,向魔教教主单膝下跪求情好了。”
有人提出这个规矩, 顿时令一些门派弟子面露迟疑, 华真宗弟子更是脸色大变, 露出明显抗拒的神色。
但他的反驳还没说出口,青岳派弟子就故意率先说道:“我们青岳派没意见,这本来就是江湖求人的态度,又有什么问题呢?在场除了南湘派都是女子不适合下跪外, 其他人应该没什么好拒绝的吧。”
这一句话堵死了所有人的借口, 而南湘派紫瑶也笑语盈盈道:“我南翔派弟子虽是女子,却也跟男子一般顶天立地, 没什么不适合的,我们也愿意下跪求情。”
见南湘派也这么说,剑阁弟子和衍天宗弟子也就不再纠结,也纷纷拱手道:“既然如此,我等也愿意!”
唯有华真宗弟子面色一阵青一阵白,华真宗最为骄傲,让他们低头道歉都难如登天,别说什么下跪求情了,他不禁提醒道:“魔教自己恐怕也需要药方,我们又何必如此卑躬屈膝呢,大家的利益都是一样的!”
“这个……你想得太美了。”然而青岳派弟子却一摊手,无情推翻了他的想法,“据我们了解,魔教并无一人感染疫病,因而根本不需要千辛万苦、冒着被人拒绝的危险低声下气去求药方。”
“什么?!”众人纷纷震惊不已,“这疫病如此凶猛,几乎传遍了天下,魔教竟然无人感染吗?!”
“没错。据说魔教弄出了个什么防御措施,步骤十分烦琐也无法让人理解,可是真的照着做了后,竟很有成效。”青岳派羡慕地解释着。
华真宗弟子立刻气不打一处来:“他们竟然有这样的法子,为何不告知天下!我们岂不是就能够安然无恙了。”
其他门派弟子不禁无语地看向他们,不说别的,就算魔教真的将办法告知天下了,估计换来的也是华真宗的不屑和无视,谁会相信魔教的话?再说了,魔教有什么义务将此事告知天下,华真宗也管太多了吧。
青岳派弟子素来看不上华真宗那高傲的劲,故意摸着下巴炫耀道:“反正魔教把方法告诉了我们,至于你们为何没收到……不如多从自己的行为上找找原因?”
“你?!”华真宗弟子顿时狠狠瞪他们一眼,负气的说不出话了。
纵使华真宗弟子不愿意,但为了门派的安危,他们还是与其他门派弟子联手一起来到了十连山,并且当看见秦铭出场的那一刻,就咬着牙一同下跪求情起来:“拜见秦教主!”
秦铭乍一看几十号人纷纷行如此大礼,顿时脑子一片空白,许久后才疑惑道:“诸位这是做什么,还是起身吧,秦某承担不了如此大礼。”
然而面前几十人相互对视一眼,无人起身,还是紫瑶在大家的请求下,轻声道:“秦教主,还请救救我等!”
“我等门派弟子皆感染了很严重的疫病,正处于生死存亡之间,唯有教主才能够救我等性命!”
不仅秦铭愣住了,就连在他后方警戒的魔教弟子也疑惑地面面相觑,什么时候他们魔教还成为救世主了?
“这些正派竟然有来求我们的一天,真是小刀拉屁股——开了眼了!”
“想必他们终于明白了教主的料事如神,唯有我教没有感染任何疫病了,哼哼,早该如此!”
魔教弟子们心中得意着,望着那黑压压的一片跪拜在地的人,心情就出奇得不错,当年他们跟随老教主与其他门派各种打架,都没有如今这场景来得爽。
秦铭却连窃喜的时间都没有,他猜测这些人应该是从青岳派那里听到了他能够防御瘟疫的事情,这才前来请求,但他这些天纵使在脑海中把先代的抗生素啊消炎药啊等等思索了遍,也实在是想不出如何制药的办法。
因而,秦铭只得苦笑道:“诸位还是请起吧,秦某知识浅薄,并不知晓对付疫病的药方。”
倒是青岳派弟子连忙解释道:“能够研制出疫病药方的人少之又少,教主不知是正常的……不过我们此次前来并非是考验教主,而是希望教主帮我们一个忙。”
秦铭一怔:“什么忙?”
青岳派弟子别有深意地提醒道:“方才我也说过,能够研制出药方的人少之又少,而其中最有可能成功的……便是远在东边桃花岛上的……”
秦铭这才恍然大悟,对啊,他这段时间一直沉浸在先代药物该如何研制的回忆里,根本没想到其实根本不需要他研制出来,交给专业人士就好了啊!
“落英山庄虽然谢庄主已死,如今继位的谢公子并不像谢庄主那么擅长药理,但无论如何也是成功率最高之人,我等前去向落英山庄求助,却遭到落英山庄的拒绝,但若是教主您的话,一定能够说服落英山庄治病救人!”
正想着,青岳派已经严辞恳求地说出了五大门派的夙愿,而其他人更是频频点头,看向秦铭的目光多有期盼和焦急。
“现在唯有教主才能够救我等一命,或许贵教跟我们之前有诸多恩怨,但我们都已知错,还请教主能够大人大量,替我们去落英山庄走一趟,大恩大德,必将回报!”
剑阁弟子真诚开口,其他门派弟子也纷纷颔首,拱手道:“请教主助我等一臂之力,多谢教主!”
在众人高声齐呼之下,仿佛一时间魔教教主成为了最受欢迎最被人拥戴之人。
这一幕看得魔教弟子更是心中舒畅,怎么看怎么解气,但对于是否要救这些人,魔教弟子的意见各有不同。
“当年他们如何折辱我们,敌对我们,如今只是轻飘飘几句话就让我们卖力?想得还挺美。”靠在树干上,方峥满脸不屑地双手环胸,根本瞧不起这群门派弟子。
周济同样颔首附和:“当初我们孤立无援时,他们又可曾帮助过我们?”
“况且我们也根本不需要去什么落英山庄,我教弟子都没有疫病!此刻出门只会增加被感染的凶险,完全是赔本的买卖嘛。”
“我倒是觉得,等到获得药方后威胁这些门派给予一些好处,也是不错的办法。”
魔教弟子议论纷纷,各自意见都不同,但他们都统一相信地看向秦铭,无论秦铭的答案是什么,决定如何去做,他们都会无条件地听从追随!
而众人都在忐忑地等待着秦铭的反应,这其中却唯有两人露出笃定的表情,波澜不惊站在原地。
“你看起来似乎胸有成竹。”陈略甚至还心情不错地与沈浮白搭话。
“当然。”沈浮白桀骜道,“我是最了解教主之人,教主的决定我早已知晓,不可能有别的答案!”
“那可不一定。”也不知是故意气他,还是真心如此觉得,陈略抚摸着手上的扳指,淡淡道,“我也清楚教主的决定。”
这句话果真挑起了沈浮白不服输的欲望,沈浮白挑眉狠狠睨了他一眼,强调道:“不可能,我才是最了解教主想法的人!你倒是来说说看,教主会如何抉择?”
陈略微微一笑,抬眸看向那道长身玉立的青衣背影,语气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无论何时,答案都只有一个。”
“就算教主与其他门派之人有些过节,就算教主根本不需要多此一举,就算我们有一万种理由阻止教主……但我们的教主从始至终也只有一种可能!”
“——答应下来!”
陈略斩钉截铁道:
“为了天下百姓,为了心中的侠情,教主必定会亲口答应下来,不顾一切地前往落英山庄!这就是我的答案!”
沈浮白露出了稍显有些心情不好的模样,而果不其然,众人便听到了秦铭的答案:
“感谢诸位的信任,秦某虽并无才德,但也知道什么叫作大义!请起身吧,秦某无须诸位的感恩,也无须诸位的馈赠,就算是为了天下苍生,就算是为了整个江湖,秦某也必然会走一趟落英山庄,拼尽全力求得药方,绝不辜负诸位的信赖!”
听着这感人肺腑的话语,看着秦铭那真心实意的眼眸,原本做好了被种种刁难威胁的五大门派弟子都愣住了。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魔教教主竟然如此轻松就答应了他们的请求,而且还不需要什么报酬。
……这样的人,若不能被称作大侠,又有什么人能配得上呢?
一时间,五大门派弟子心中浮现深深的羞愧与感动,羞愧于对魔教的偏见,而感动于魔教的仁德。
这次,他们真心实意地拱手行了个大礼,再无二心:“今日才知教主的胸襟宽宏如广阔的天空,今日才知教主的仁善如春日照耀大地……多谢教主!教主千秋!!”
在一片动容的高呼声中,沈浮白与陈略默契地对视了一眼,果然,他们的猜测完全正确。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教主,他们才愿意追随到底,侍奉一生!
【触发任务:拯救瘟疫!】
【任务奖励:功德点五十万】
*
在答应众人会尽快取得药方后,意想不到的宋毅竟然也来到了十连山。
“你给予我的防御方法过于烦琐,且需要大量烈酒,很难全部实施,只能有所舍取了。”宋毅眉宇存着深深的忧愁,叹息一口气解释着,还是谢过秦铭的好意,“不过现在,如何治理疫病,就算官家亲自悬赏百金请求医者帮助,却至今还没有一个结果。”
秦铭挑眉,忽然觉得他的来意有些似曾相识:“难不成宋大人想让我去落英山庄,请求谢公子研制药方?”
宋毅一愣,没想到他竟然学会了抢答,许久才颔首道:“我正有此意,只有你与落英山庄交好,不过我还未曾说出口,你如何得知的?”
看见性格沉稳的宋毅竟罕见露出茫然的表情,秦铭笑而不语,只说:“有很多人跟宋大人是一样的想法,见怪不怪了。”
宋毅这才恍然大悟,他斟酌道:“若真能够拯救百姓,官家承诺将会给予你万金,或者你想要什么,官家也会斟酌考虑……”
秦铭摇了摇头。
宋毅蹙眉:“不够?你还想要什么条件,可以说出来。”
秦铭无奈:“我的意思是,我会去落英山庄,但我不需要任何东西,替我谢过官家。”
宋毅今日果真罕见地露出了许多表情,这一次他露出深深的惊讶与不解:“这可是官家许诺,你不要?”
秦铭再次摇头:“不要。”
宋毅面露古怪:“那你想要什么?”
秦铭看着他,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严肃不满的表情:“宋大人!”
他一声高喝,竟不自觉令宋毅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与面对官家时相差无几,不由得立刻正襟危坐。
而秦铭则一字一顿解释道:“为何你一定认为我别有所图?”
“秦某答应去落英山庄,难道就不能出于自己的意愿吗?”
“看见天下百姓受到苦难,看见大魏遭遇动荡,秦某就不能发自内心地出手相助吗?”
“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如是而已。”
不再去看宋毅的脸色,秦铭负气一般甩袖而走。
只做了些许防御手段,他便以最少的人数冒着风险一路骑马来到桃花岛。
虽说之前跟谢公子交谈甚欢,但真的来到落英山庄时,秦铭还是内心有些许不安,毕竟谢公子是因为谢庄主才对他另眼相待,如今谢庄主已死,谢公子真的愿意拯救五大门派之人吗?
秦铭并没有什么把握,但他心中已经准备好了种种话术,希望能够打动谢公子。
只是他没想到,他所准备的什么话术啊方法啊,竟然都没有用上,他刚刚抵达桃花岛,守门之人一看见他就立刻放了行,一路畅通无阻来到落英山庄。
他还没等求见谢深,谢深就主动将他邀请到室内,并且如当初一般笑盈盈地为他斟茶:“许久不见了秦兄,别来无恙。”
看见谢公子语言如此亲昵,秦铭也不自觉松了口气,露出些许笑容,“公子也许久不见……这段时间我倒是经历了很多事,不过都已经过去了。”
“我通过江湖晨报也大概对你们的事有所知晓。”谢公子调侃道,“恐怕这天下无人再像秦兄这般生活的惊险刺激了。”
秦铭苦笑起来,某种意义上,他的生活可真是多姿多彩啊:“谢公子,秦某此次来是有一事相求……”
他满肚子的话语还没说出口,谢深就摆了摆手打断他的话,尔后派人将一锦囊盛了上来,外加一封书信,“不必多说,我早就准备好了,此物交给你。”
秦铭一怔,疑惑地拿起锦囊,发现里面竟是装了些许药材,而打开书信后更是瞳孔一缩:“这是……”
“这是我们根据祖父之前治疗疫病的药方进行调整,研究了数日才研究出来。”看着信上那密密麻麻的药材配方,谢深颇有些得意地解释道,“我虽不像祖父那般擅长医术,但整个落英山庄力量凝聚在一起,也是不容忽视的实力。”
“秦兄想要的就是此物吧。”
“谢公子……”秦铭顿住了,这么说谢深并非见死不救,而是早就在之前就研究了药方。可他仍旧有一事不明,“为何其他门派前来,谢公子不曾交出药方?”
“他们来得太早,还没研究成功。”谢深语气有些许嫌弃,“另外,一想到他们无人通过祖父的考验,甚至之前还想讨伐我们,如今却又厚着脸皮请求药方,我就打心底反胃,才不想给他们。”
秦铭对他这难得孩子气的语气,弄得哭笑不得:“那倘若我不曾来……”
“不会。”谢深忽然坚定着,明亮的眼睛弯弯注视着他,“我知道秦兄一定会来!”
“纵使秦兄本人不需要药方,纵使秦兄比我落英山庄还更加仇恨其他门派,但秦兄绝对会来到这里,向我请求药方,因为被我和祖父认可之人,绝不会放着天下苍生而不顾!”
在他斩钉截铁的话语中,秦铭哑口无言,也随即缓缓露出一个苦笑:“谢公子对我如此信赖,我却心中有愧……我明明知道落英山庄不可能眼睁睁看着黎民百姓受苦而见死不救,明明知道纵使谢庄主不在,谢公子也会继承他的意志,可我还是心中忐忑。”
秦铭忍不住挺直后背,拱手朝谢深恭敬一礼,他拒绝谢深急切的搀扶,正色道:“这一拜,是为了弥补我心中的愧疚。”
他朝谢深第二拜:“这一拜,是为了前来求助的五大门派。”
他朝谢深第三拜:“这最后一拜……是为了天下受疫病折磨的百姓,感谢谢公子大恩,秦某没齿难忘!”
“……”谢深眼中隐约浮现出一丝水光,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我视秦兄为至交好友,无须多礼,还望秦兄不要忘记我这个朋友,切记,落英山庄永远向日月神教敞开大门,永远是日月神教的伙伴……此诺,天地为证,日月为鉴!”
……
秦铭心情很好地带着药方回归了十连山,并将药方告诉给了所有人,众人对他感恩戴德,各自回了门派。
而宋毅则远远就在十连山下等着他,看见秦铭后,正色一拜,道歉道:“秦兄,之前多有得罪。是宋某见惯了贪得无厌之徒,忘记了这世间还有真正侠肝义胆之人,秦兄是第一位让我心生佩服之人,宋某不希望之前的话语影响我二人的情义,还望秦兄恕罪!”
秦铭看着他,忽然觉得这一年的奔波生活似乎也有些许好处,他收获了各种人的友谊,获得了各种人的敬佩,只是想想看,他在这个世界,似乎就没有那么孤独了。
“能够受到宋大人的敬佩,秦某能够高兴一整天。”秦铭也忍不住调侃起来。
他将药方给予宋毅,于是天下就开始动了起来,民间由官家负责寻找药材治病,各门各派也自行进行医治,而秦铭又利用报纸将药方传到每一个角落,让所有人都知道能够照着药方服药,尽可能地拯救所有人。
而果真,有许许多多的人服药后被治愈,逐渐好了起来,人们开始感激于天子,感激于秦铭,就连江湖侠客也承了秦铭的恩情,对秦铭所在的魔教客气了起来,一切都似乎在往好的地方发展。
然而还不等秦铭真正安心,有一日,宋毅忽然面色难看地来到十连山,直言道:“秦兄,据奏折表示,有些人服用药方却仍旧没有好转,导致感染的人越来越多,药材几乎快不够了,御医完全束手无策,宋某只好来求助秦兄,望秦兄帮忙!”
秦铭一听,立刻蹙眉起身,“详细说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68章 成为教主第六十八日
关于宋毅所说的状况, 原因解释起来其实很简单。
如若大家真能够遵守国家的政策,一心对抗疫病的话,那很快就能够度过此劫。
可是哪里都有愚痴顽劣的刁民, 就是不遵守国家的命令,就会频频出现问题。
而现在, 一部分状况越来越差的郡县便是,因为百姓不听指挥, 县令郡守又毫无作为,导致被感染的人越来越多, 药材也消耗一空,而药材又无法治愈那些重病之人,就只能这样陷入恶性循环中。
得知宋毅的来意是让他向落英山庄问问有没有医治那些重病之人的法子, 秦铭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当即就给谢深写了封书信。
而好在之前他跟谢深交换了飞鸽传书,大大缩短了来往的距离, 每隔几日, 秦铭就收到了谢深的消息,但却并非是什么好消息, 对于这种重病患者, 谢深也是束手无策, 委婉的劝秦铭不要太过执着。
看见信件后,秦铭心中也是浮现出深深的沉重,他想将这答案告诉还在等候他的宋毅,但刚刚想要提笔写信时又停了下来, 忍不住站起身:“我还是亲自走一趟, 告诉他这个坏消息吧。”
秦铭要下山,沈浮白屁颠屁颠自然想要跟随, 而陈略这次也难得想要一同跟随去,说是想要看看外面的情况。
也是,自从疫病蔓延后,十连山几乎就是封闭状态,谁也不许下山,大家都憋得有些难受,而且秦铭也只是从钱小豆的情报中得知药材拯救了很多城镇,让城镇里的人们又恢复了生机,却从未亲眼看过,此时也不由得露出些许好奇:“既然如此,那便同去吧。”
三人使用轻功下了山,熟练地来到了治都郡,而一进入城门,秦铭就顿时感觉到街道上显得有些萧条,没有以往那人来人往的热闹模样,可是每个商贩脸上都带着轻松惬意的笑意,也没有疫病蔓延的紧张感。
秦铭的目光下意识盯得久了些,那些商贩便同样投去视线,疑惑的表情刚刚浮现在脸上,就立刻露出个欣喜的笑容:“教主,您是秦教主吧!”
秦铭竟然往来治都郡,就算没有声张,也总会引起别人的注意,治都郡都还有一个传言,说只要你看见一个眼神凶恶身穿青衣之人,在街道上来去匆匆,那必定就是魔教教主!
商贩嗓门高的呼唤顿时引来了其他人的注视,一一惊呼起来:“什么,秦教主来了?!”
“那身青衣的就是!”
“秦教主终于来了!!”
秦铭还没反应过来时,就被四面八方火热的视线包围,而百姓们都眼神热烈地盯着他,甚至忍不住往前走了几步。
秦铭哪受过这样的待遇,不由得露出些许惊讶,而沈浮白更是护住似的站在他身前,警告百姓不要靠近:“诸位可有要事?”
在他的警惕下,百姓们却热情地欢迎道:“我们没别的意思,就是听宋大人说过,这疫病的药方是秦教主千辛万苦替我们求来的,想来表示一下感谢而已。”
秦铭几人都愣了。
一妇女鼓起勇气朝秦铭行了个礼:“若不是教主的药方,我家幼子还不一定能够挺过这一关,教主大恩大德,民女没齿难忘,今日总算是有机会朝教主道谢了。”
“还有我,如若不是教主,家母恐怕早就不行了……教主为我们不远万里求得药方,我们都心中感激,多谢教主。”一书生模样的人也拱手朝秦铭道谢着。
“我也承蒙教主大恩,好不容易病情好了,上有老母下有妻儿,若不是教主出手,他们几人该如何生存,一想到此事,我便早就想要亲自感谢教主……”
越来越多的人鼓起勇气表达了对秦铭的谢意,这一句一句朴实的话语,这一颗一颗真诚的心灵,不仅让沈浮白失去了戒备,也让秦铭心中划过一道热流,不知为何眼眶湿润,心中感触颇深。
纵使行走的道路披荆斩棘,此时此刻心中却也异常温暖。
“诸位不必多礼,秦某只是做了该做之事……现在状况如何了?”秦铭对众人拱手一礼,关切地询问起来。
见他这般没有上位者的架子,百姓们更加放松,你一言我一语地讲述了目前的状况。
“有疫病的人现在被分成了三个区域,等到病好了就可以离开,像我们一样正常生活!”
“服用药材的人大多都好了,唯有一些年纪大的,或者年纪太小的,不好救啊。”
“被隔离的人已经好了大半了,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
闻言,秦铭这才放下悬着的心,总算是看到了治病的成效:“那就好,成功治愈之人接下来一段时间就不会再染上疫病,诸位大可放心。”
谢过百姓的感谢后,秦铭心情逐渐转好,连脚步都似乎轻巧了起来,快步来到宋毅的府邸。
然而守门的官差却告知:“秦公子,我家大人不在此地,听闻邻郡丰郡一县城出现难以控制的大范围疫病传染,大人便心急如焚去确认了情况,大人又吩咐过,若是秦公子来此,可以快马加鞭通知他,大人会尽快赶回来。”
“丰郡的情形不好吗?”秦铭蹙了蹙眉,治都郡的状况非常好,也不知是个例还是常态。
来都来了,到都到这里了,丰郡离此地也就一个时辰的路程,秦铭想了想,还是决定亲自去找宋毅,顺便对比下丰郡的情况。
临行前,他迟疑了下,主动朝沈浮白和陈略建议道:“不知丰郡是何种模样,为了防止你二人也被感染,你们先回去吧。”
谁知沈浮白和陈略对视一眼,竟默契地开口道:“连教主都冒着危险游走在最前线,我等又岂能因贪生怕死而离教主而去呢?”
秦铭无奈摇摇头:“不要跟本座比,本座可是百毒不侵。”
这个时候,百毒不侵的词条就有效果了,连疫病也不怕被感染,真是万能的神器啊。秦铭也因为拥有这个词条而感到安心。
沈浮白和陈略却说什么也不走:“教主有自己的办法,我们也有自己的办法,教内早就提前收集了许多药材,就算感染也能够及时服下。”
“况且我们还佩戴着口罩,只要小心些,不会有问题的。”
见他们执意要追随自己,秦铭心下有些感动,虽有些无奈但还是允许他们陪在身边,几人再次用轻功一路马不停蹄来到丰郡。
刚一到丰郡,秦铭就眉宇微皱,感觉到了与治都郡的区别,只见映入眼帘的城镇到处都是死气沉沉的模样,几乎走在大街上看不到半个人影,家家户户散发着死亡的寂静。
就连沈浮白都觉得此地阴暗到瘆得慌,连忙将面罩戴好,嫌弃地扫过四周:“教主,这个地方难不成根本没有采用教主的策略?”
“……有必要去隔离区看一看。”秦铭也不着急去找宋毅了,此时此刻,他很想知道丰郡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让整座村庄都如此死寂。
而他往前走了一些,正要转弯,忽然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下,低下头。
只见一六岁左右的孩童高兴地在街上跑着,险些一头撞在他的腰上,秦铭伸手扶了他一把,看着孩子那清澈的大眼睛,声音都不自觉放揉了:“小心点跑,看路。”
“谢谢哥哥。”孩童礼貌地朝他道谢,而素来喜欢小孩子的秦铭也不禁摸摸他的头,询问道:“你知道被隔离起来的人在哪里吗?”
“隔离?”孩童不太理解的歪了歪头,想了许久,才指着一个方向道:“有一些人聚集在那边,城墙外面,阿母让我绕道走,我也不知道诶。”
秦铭心中有了想法,对孩子微笑感谢过后,他就顺着孩子指着的方向,来到了城外一处大面积的空地上。
只一眼,秦铭的面色就有些冷硬起来,只见所谓的隔离区,就是用一些石头随意堆了起来,连遮风避雨都是问题,而处于隔离区的人好似都像是乞丐,人数又少,脏兮兮地靠在地上,竟无一人前来照顾。
秦铭还看到一老者口中不断嚷嚷着水,然而即时有人从他身边走过,也无人会去理会他。
老者唇瓣干裂到不行,几乎就要陷入昏迷,秦铭连忙取了一些水,亲自喂了老者服下,就算沈浮白抢着要帮忙,秦铭也只是让他离得远一些。
“……岂有此理,这里的县令,就是这般救人的吗!”
秦铭心中的怒气再也无法压抑,不由得狠狠拍向地面,不远处,一块巨石突然诡异地炸开,惊得无数人恐惧地四处张望。
连陈略和沈浮白的脸色也同样不好,他们终于知道明明已经尽最大可能准备了万全之策,明明已经研制出了药方,丰郡却还是变成了现在这幅萧条模样的原因了。
也不知道这是比较特殊一个郡县,还是其实整个天下像丰郡这种比比皆是,只是他们听不到罢了。
秦铭感到愤怒,因为官员的不治理,因为百姓当治理方法当成戏言,但更多的却是无能为力的悲伤。
正在此时,提前一步发现他到来的宋毅匆匆走来,隔着很远便看见蹲下身与疫病患者接触的秦铭,不由得脸色一变:“秦兄,不可!”
他顾不上自己的安危,就想要使用轻功拉走秦铭,而秦铭自然不会也让他过来,自己主动他的位置靠拢:“宋大人。”
“此地凶险,宋大人万不可深入!”秦铭甚至还提醒他,不要太过靠近隔离区。
见他走来,宋毅表情放松些许,朝他拱手行礼:“秦兄甘愿不远万里冒着危险前来见我,宋某又怎是那贪生怕死之徒……秦兄可看到了目前丰郡的情况?”
这句话令方才看见他心情变好的秦铭又一次恢复怒意,声音也变得强硬起来:“我终于明白大人所说的那些话了,距离我们极近的丰郡都能够无视朝廷的命令,放任百姓等死,可见天下又会有多少个类似的丰郡!”
“这便是远离京城的弊端了。”宋毅也沉着脸摇头,“若不是我手下锦衣卫有人暗中探查到消息,我也不知丰郡竟是这般模样。我方才与县令谈话,他说自己也有苦衷,百姓们不听话,擅自隐瞒感染疫病之人,任由疫病相互传播,而重病者服了药也迟迟不见好,更是引起了百姓的愤怒,如今连药材都稀缺了……”
“他的话只能听一半。”秦铭摇摇头,深知这县令也不是什么好鸟,“恐怕他自己不想有什么作为,也是真的。”
“没想到秦兄还懂得官场权术。”宋毅有些惊讶,更加佩服他的才学,既然秦铭知晓,那他就不必浪费口舌了,“实不相瞒,据宋某调查,目前丰郡感染疫病者众多,恐怕已能够达到十之六七,并且每一日都在飞速增长。”
秦铭精神一凛,虽说听着这数据并不算恐怖,可一传十十传百,仅需几日恐怕整个丰郡都会沦落,他忍不住道:“既然宋大人来到此地,是否能够解决此地危难?”
宋毅却苦笑道:“我虽身为锦衣卫,但若没有官家的命令,不可擅自行动,更别提统帅一方县令郡守……因而我只能尽快启禀官家,请求官家下令,在此之前,不能随意行动。”
“恐怕最快也要……五六日。”
“五六日?”秦铭面色更加沉重,若是还要等五六日,岂不是感染的人越来越多,说不定因此死亡的人也大大增加。
秦铭不死心地询问:“别无他法吗?”譬如说什么免死令牌,尚方宝剑,先斩后奏之类的?!
然而那都是秦铭的幻想,宋毅身为千户哪有那么大的权力,宋毅苦笑着摇摇头,但在临走之前,却轻咳一声,故意意味深长道:“宋某是朝廷之人,无法像大侠那般肆意行动啊,若是这时有大侠能够挺身而出,拯救百姓,那该有多好啊。”
“……”秦铭一愣,望着他越发远去的背影,陷入沉默之中。
而他身后的沈浮白则眨眨眼,轻声提醒道:“教主,这宋毅是在点您啊,没安好心!”
秦铭哪里不知道宋毅的意思,什么大侠,此刻知晓情况能够挺身而出的,不就是他秦铭吗。
但是……秦铭蹙起眉,并不知晓此刻他能如何插手,正好他带了两位智商团,忍不住询问道:“依你二人之见,此事该如何最快解决?”
百姓不听话,不隔离,不保持距离,该如何解决?
在他的目光中,陈略沉默着神色似是有些纠结,而沈浮白毫无顾忌,眼中闪过一丝锋利的光芒,只吐出一个字:“杀!”
“不听命令者,杀!反抗不从者,杀!重病难愈者,也杀!”
“唯有吓住这些愚钝的刁民,才能够迅速地缓解现状。”
秦铭:“……”
听了沈浮白的建议,秦铭更加头疼了,他忘了沈浮白就是个彻彻底底的魔教份子了,这计谋,当真恐怖!
秦铭只好将希冀的目光落在陈略身上,然而陈略却自始至终沉默着,面对秦铭的注视,竟是无奈地叹出一口气。
秦铭还是头一次看见他露出这副神色,不由得一惊:“你也这么认为?”
“若是解决办法,有很多。”陈略拱手一礼,语气藏着些许艰难,“但要是最快的方法,也确实只有杀鸡宰牛,沈浮白此言……不错!”
“但是这么做,必将遭受非议。”陈略摇摇头,还是劝道,“这件事,教主不插手才是最好的结果,毕竟此事本来也跟教主无关。”
“还是让朝廷来解决吧。”
“……”听闻他的话语,秦铭再一次陷入沉默,确实,他此时插手不仅没有好处,反而会招惹一身腥,损人又不利己,何必呢。
不就是一些陌生人的性命嘛,天下之大,他又救不了所有人。
没办法……他也没有办法。
“走吧。”秦铭慢慢转过身,不去看隔离区里受苦的百姓,也不去听那些人悲伤的哭喊。
但哭喊声却越来越大,越来越悲切,有一女子像是发出一声悲恸到极点的哭喊:“我的孩子啊——!!”
秦铭猛然抬起头,正好看见一女子抱着一孩童不知所措地哭泣着,而那孩童似乎……还有些眼熟。
秦铭下意识走近一看,发现竟是方才给他指路的那个可爱孩童,不由得惊愕道:“发生了什么?”
“不、不知道。”他的母亲明显已经慌乱到六神无主,哆哆嗦嗦道,“孩子照常在附近玩,突然就、就昏迷了!”
秦铭低头检查了下孩子的状态,发现孩子正在高烧,浑身抽搐,这才陷入昏迷之中,顿时意识到了问题:“他是否接触过疫病者?”
“这、孩儿他爹确实感染了,但是没那么严重……”母亲有些心虚地说着,“今早孩儿他爹还抱着孩子玩。”
秦铭面露心痛,终于明白了原因,归根结底还是百姓的愚痴,自以为疫病没什么问题,随意让孩子接触病人,这才导致悲剧:“……这便是疫病,现在去医馆,抓些药材,还能够救回来,快去!”
“哦,哦哦!”女子踉踉跄跄地站起身,刚想要抱着孩子走,却突然呕吐不止浑身发软,秦铭一惊,连忙探了下她的温度,发现她竟然也已经发热,同样被感染了。
“……何等愚昧,不听劝告,害人害己。”秦铭心中悲切,眼底也浮现出痛苦,一想到像这样愚钝地将自己弄入绝境之人比比皆是,他就发自内心地生出一种无力感。
对于这些人,口头教育是无用的,他们需要强制措施,需要有人站出来强行隔离,才会从根本上杜绝传染现象。
谁来站出来?谁来救人?
光是在内心等待别人去做,又会有谁来呢?
能做此事的人现在唯有他自己,能拯救这些百姓性命之人,也唯有他自己!这无关好处,只是因为……他不想看着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在他面前消散。
……他可真是爱多管闲事啊。
秦铭自嘲地笑了下,随即面容一点一点严肃下来,转身看向陈略和沈浮白。
在他的目光下,似乎二人感知到了什么,皆露出郑重神色,等待着他的命令。
“本座似乎又要多管闲事了?”而秦铭忽然勾唇一笑,询问道,“二位可愿助本座一臂之力?”
沈浮白与陈略也同样潇洒一笑,对于教主这个决定,他们没有丝毫意外,毕竟教主就是这样的人。
而他们的答案自始至终也只有一个:“愿为教主鞍前马后,请教主下令!”
第69章 成为教主第六十九日
下定决心做一番事的秦铭, 立刻想出了个几个需要解决的问题。
“第一,我需要大量的人手,其中一部分需要亲自接触感染的患者, 并将他们强行送入隔离区,甚至需要照顾他们, 光凭我们几人还不够,还需要不怕被感染的人!那些得过疫病并且已经恢复的人最为合适。”
秦铭看向沈浮白:“沈浮白, 此事交与你,去治都郡尝试寻一些愿意帮忙的百姓, 许诺事成之后给予大量金银,然后带着他们尽快赶到这里。”
沈浮白立刻拱手道:“是!”
秦铭:“除了人手外,我们还缺少药材, 陈略, 你负责四处搜索购买药材,十连山上还有不少药材, 也拿过来, 越多药材越好!”
陈略拱手一礼:“是。”
“至于本座……还缺少一些能够建立完整隔离区域的帮手。”秦铭轻声说着,眼底也浮现出几分冷漠的光辉, “就只能亲自去县衙里走一趟了, 若是能够让县令同意帮忙那更好, 如若不行……就需要采取一些手段。”
非常时做非常事,秦铭早就对这里的县令感到不满,此次前去也是来者不善,既然宋毅没办法插手衙门之事, 那就由他这个江湖人来做, 他魔教教主的威名不就是应该拿来震慑这些人的吗?
确定好各自的行动后,三人便暂时分开了, 秦铭一马当先来到县衙门口,那不怒而威气势汹汹的模样,几乎将守门的衙卫吓得不轻,立刻拔起官刀高喝道:“你是什么人?站住!没看见此乃衙门重地吗!”
“本座要找的便是县令。”官差的动作在秦铭眼中就如同稚儿那般满是破绽,现在,秦铭的武功高了不少,致使他不再像之前那般做事思前想后颇有顾忌,凭借脑海中的一腔热血,他冷笑道,“本座乃魔教教主秦铭,何人敢拦我?”
此话一出,果然震慑得面前两位官差面容大惊,任什么人听到魔教两个字都会条件反射地露出恐惧模样,更别提面前的还是大名鼎鼎武功盖世的魔教教主!
“魔、魔教为何会来此地?”
“我们跟魔教没什么关系吧,难不成谁跟魔头结怨了??”
两名官差吓得瑟瑟发抖惊魂不定,随着秦铭又是冷笑一声,眼中的杀意倏地射向他们,他们便全都丢盔弃甲,就差没有跪地求饶了。
“且慢。”然而这时,却有一官差匆忙走出,容貌只能堪称硬朗,但他面对秦铭沉稳冷静,与其他官差截然相反,就立刻引起了秦铭的注意力。
“阁下可是魔教秦教主?”那人拱手朝秦铭一礼,得到秦铭的拱手回应后,立刻挥挥手,让左右的官差散开,“我早就听闻,秦教主爱民如子,先后拯救了无数百姓,恐怕您这次前来也是为了要事,放行,我亲自带您去找王县令。”
“头儿?”不仅秦铭愣了下,就连其他官差闻言都目光惊愕面面相觑,但在郝吉的要求下,他们还是迟疑地散开,让秦铭得以顺利通过。
而郝吉也完全不曾拔刀,恭恭敬敬地伸出手,引得秦铭进入衙门:“请。”
“你这人倒是有趣,真不怕本座进来杀光你们?”秦铭一边跟随着他走,一边好奇询问。
“若是这般,教主武功盖世,我们便早就已经死了。”郝吉却全然不怕,认真开口道,“再说,自从教主您继位以来,我从未听说过魔教残害什么人,也从未听说过魔教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相反,我听到了诸多关于您为了百姓所做的种种事情,心中一直对您颇感敬佩。”
他顿了下,才忽然声音轻微道:“想必教主此次前来,是为了丰郡疫病之事吧。”
“你猜到了?”秦铭垂眸看他一眼,“那你想如何做?”
“属下粗鄙,看着这城中百姓受苦却什么都无法做到……”郝吉沉默了下,目光坚毅朝他再次拱手,“属下能做的,便是听从秦教主差遣,为丰郡献上一份微薄之力吧。”
看着他不顾一切、眼中含着大义果断的模样,秦铭也忍不住对他升起别样的感觉,心中想要为丰郡做些什么的想法更加强烈了。
很快,秦铭在他的帮助下来到王县令的房间,王县令正在因为锦衣卫宋毅之前的到来而心急如焚思索着策略,等到沉浸在痛苦中偶然一抬头,却看见一道青衣人影冷漠站在他面前,顿时吓了一跳。
“你是何人?!怎么会出现在本官的面前!”王县令连忙往后退去,高声喝道,“来人啊,来人!有贼人!”
“大人。”却见面前之人淡淡看着他,从眼中散发的压迫感宛如一只手扼住他的喉咙,让他几乎动弹不得,“大人身为丰郡的父母官,却对百姓不闻不问,任由他们感染疫病,眼睁睁看着他们妻离子散,这就是大人想做的事情吗?”
那话语虽语气很平静,但王县令却还是感受到了极为恐怖的杀意,令他额头猛然冒出冷汗,甚至双腿也开始发抖:“你、你你,你到底是谁?!这关你什么事?”
“我?我不过是偶然路过的过客罢了。”青衣人压低眉宇,眼眸一眨不眨看着他。
“——但大人若是再见死不救,秦某也可以替天行道,为丰郡除掉一害,大人觉得如何?”
……
告别汗水湿透衬衣的王县令,秦铭拿到了官差的指挥权,心中微微松了口气。
而郝吉似乎早就猜到了他的胜利,一直在门口等候,并且无须秦铭开口,便自然介绍道:“衙门总共有二十七名弟兄,全都归秦教主差遣,还请教主下令。”
对于他这种事半功倍的做法,秦铭心中无比满意,也不多说废话,直言道:“现在隔离区需要重新建设,先建设一间重病患者聚集处,要封闭但是能够通风,这件事就交给你们去做。”
“是!”
官差们熟悉丰郡,知道该如何购买木材,知道如何建设房子,让秦铭省心了不止一点。
此时此刻,秦铭开始牵挂起来,沈浮白那边的情况,如若沈浮白招揽不到人手,他们这边的行动将困难重重。
然而秦铭没想到的是,当他们甚至还没将房子搭好之时,沈浮白那边就用马车带来了五十多号人,密密麻麻人数震惊了秦铭,也让沈浮白面容无比得意:“教主,不负众望,属下带领治都郡五十二人前来援助!”
秦铭愣了好久,才茫然道:“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按照他的猜测,能够招揽十多人,都已经算是烧高香了。
沈浮白洋洋得意起来,毕竟沈浮白虽然一心想要出色完成教主给予的任务,但这任务确实很困难,一开始他也做得并不顺利。
当他使用轻功,极快地赶到治都郡后,就去了那熟悉的热闹街道,直接开口大喊道:“诸位百姓,如今丰郡疫病蔓延,死亡人数数不胜数,因而需要大量人手前去帮忙!我们愿出大量的银子招募人手,还望诸位踊跃参加!”
可他喊了足足三遍,却仍旧没有人愿意理会他,在街道上的百姓都纳闷地看他一眼,便匆匆走过,没有一丝驻足的想法。
沈浮白以为是银子太少的缘故,便顺势将银子提升了一倍的价格,可纵使是这样,也依旧只换来人们的窃窃私语。
“就算银子再多,我们也不能去,好不容易治好病了,谁想去送死啊。”
“就是!我们自己还管不明白呢,哪里能管得了别人。”
“丰郡的状况怎么样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百姓们总是理性的,但也是自私的,沈浮白承认他们说的正确,但为了完成教主命令,还是努力劝说道:“教主说过,疫病已经治愈的人起码一段时间都不会再次感染,还请诸位放……”
他的话语还没说完,刚才还对他不假声色的百姓突然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差点闪到了腰:“等等,你刚才说什么?!!”
沈浮白被他急切的眼神吓了一跳,眨眨眼道:“……疫病已经治愈的人一段时间内都不会再次感染?”
“不是这句!”百姓们热烈地盯着他,“你刚才说什么教主?难不成是魔教教主?”
沈浮白颔首:“自然是魔教教主,教主现在就在丰郡,让我来招募一些人前去帮忙。”
“那你怎么不早说呢。”百姓们统统放下手中的活计,恨铁不成钢的望向他,“早知是教主的要求,那我们不就早就去了吗!”
“……?”沈浮白怔住了。
“没错,教主对我们有大恩,我们正愁不知该如何汇报,还要什么银子,只要教主一声令下,我现在就前去帮忙!”
“我也去我也去,人数需要多少,我把我二大爷叫上!”
“我现在就回家叫我儿子们过去帮忙,还做什么活,先把救命之恩报了再说!”
于是,沈浮白都不需要说些什么,只需要提起魔教教主的大名,治都郡的百姓们便纷纷聚集在一起,自愿前去帮忙。
“这只是第一批,属下觉得人数太多,因而只带来了这么多人,若是人数不够,还可以再去!”沈浮白笑语盈盈道。
“除此之外,属下还请求那些家里有多余药材的人可以卖给我们,又收揽了一些药材,这才来晚了。”
看着这么多愿意帮忙的人,望着地上那大包大包的药材,秦铭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阵感动,不由得开口道:“好!你做得很好!不愧是本座最信赖的下属!”
一套熟悉的夸夸大法,也令沈浮白露出得意之色。
就这样秦铭靠着这些人手,立刻在丰郡里行动起来,最优先地将昏迷不醒的重病患者先送到隔离区进行治疗,并且还派了官兵进行监督把守,不让任何人出入。
不过事情虽然说着容易,做起来却有着层层阻碍,最麻烦的便是秦铭等人想要带走重病患者时,往往都会受到其家属哭天喊地的挽留。
“别想带走俺爹!!放手!”
“你们是什么人,我看你们就想害死我娘,我要跟你们拼命!!”
还好秦铭等武林人士会功夫能够轻易制服他们,可每次遇见这种事都会增加心中的疲惫,秦铭往往先选择以理服人,若是对面实在是不听劝告,就只能采取强制措施了,但饶是这样,秦铭的情绪也变得异常低落,太多生离死别的哭喊,太多人对他的唾弃,都让他心情沉重,开始怀疑自己的行动是否正确。
而将重病患者好不容易送到隔离间,每日给他们服用药材,也并未起什么作用,前来诊治的医者无奈摇摇头道:“他们早就病入膏肓,恐怕这几日就快不行了……教主还是不要浪费药材了,早点准备后事吧。”
病人无法治愈,逐渐死于隔离区,更是加大了百姓对隔离区的误解,觉得隔离区就是吃人的地方,死也不愿意进去。
有的人甚至大着胆子去隔离区想要将家属偷出来,被发现后便哭天喊地,痛诉着秦铭的冷血:“就是你杀死了我爹!我爹就是死在你手里的!你这个杀人犯!你让我们骨肉分离,安的什么心啊!”
尽管沈浮白面色铁青第一时间让人将此人拖出去,但他还是注意到,秦铭眼中闪过浓浓的悲戚,沉默地转身离去。
“教主。”沈浮白给予陈略一个眼神,陈略便立刻跟随秦铭走入内室,低声道,“教主可在意那人的痛斥?”
“……本座做事,无愧于天,无愧于人,他们的话语并没有放在心上。”
却见秦铭摇摇头,只叹息道:“但他们的眼泪,他们的痛苦,本座看在眼里,便也能够感同身受,于心不忍啊。”
陈略若有所思,有心想要劝说,但最终也只是陷入沉默,教主一直都知道自己行走在正确的道路上,只是他的心太软,人太过仁慈,这次对众生的苦楚感到心痛,从而落泪。
他正不知该如何去做,却见有一日秦铭照例去重病区巡查之时,一位无法治愈每日遭受痛苦的老者努力抓着秦铭的手,低声道:“恩人……老夫知、知道,您是好心人……也知道老夫已经无药可、救……求您再满足……老夫一件事……”
秦铭眉宇同样呈现出几分痛苦,郑重地握住他的手:“您说。”
老者只是请求道:“太疼了……浑身都在疼……已经再也忍耐不了了,请您、给老夫无痛的死亡吧……求求您,好心人……”
秦铭怔住了,他的目光落在面容扭曲痛苦的老者上,身心都在剧烈地挣扎着。
陈略蹙起眉,刚想上前插手,却见秦铭闭上眼,只低声说道:“好,我答应你。”
下一瞬间,一只精巧的暗器从他袖□□出,眨眼睛便正中老者的心脏,老者痛苦的呻/吟终于停下,眼中似是浮现感谢的光芒。
而秦铭却久久伫立在原地,眼角隐隐闪过一抹水光。
从那之后,秦铭便将自己关于房间内,直到傍晚还没有出来,陈略看在眼里,思索很久,眼中终于下定决心,拍了下正焦虑地来回徘徊的沈浮白的身影。
“教主现在定然心情不好,不行,我应该进去看一看!”沈浮白急切地就想往屋内冲,陈略却拦住他道:
“教主需要的是排忧解难,你的看望又有什么益处呢?”
陈略按着他的肩膀的手掌微微收紧,压低声线在他耳边道:“我倒是有一办法,能够解决当下事情,但还请你完全听从我的命令,如何?”
沈浮白一愣,扭头看向他,似乎是从未看见过陈略这般破釜沉舟的决绝眼神,他竟罕见没有追根到底,也没有质疑,而是正色道:“你先向我保证,你会解决所有事,替教主排忧解难!”
陈略直视他的眼睛,颔首道:“我向你保证。”
“好!”于是沈浮白痛快应了下来,“什么命令,你说吧。”
陈略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沈浮白立刻面露震惊,猛然回头看他,却见陈略坚定地点点头,并无任何玩笑之意,沈浮白这才沉默着,同样颔首:“明早,我便去与教主说。”
另一边,秦铭几乎一夜未睡,他坐在榻上,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掌,脑中便自然浮现出那老者在他手下消失生命迹象的模样。
尽管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自己,尽管一遍又一遍地说服自己,他做得没错,他所做之事无愧于天地,可是秦铭仍旧心乱如麻,难以入睡。
某一时刻,他突然意识到……这还是他第一次斩杀一个无辜之人,他从原先的绝不杀人,到会杀死恶人,又到杀死普通人,只用了短短一年多的时间,他改变了太多,融入了这个世界,并且习以为常。
他再也不是刚刚从现代穿越而来的那个秦铭了。
“身在江湖,身不由己吗……我终于还是适应了这个时代啊。”
秦铭不由得苦笑起来,一时间他也对自己的未来感到迷茫,他一直都很想回到现代,可如今的他,真的能够回去吗?他再一次迷失在这个问题之中,找不到答案。
算了,现在黎民百姓还在受苦,他哪有工夫去想那么多,无非是被世事推着,一步一步往前走罢了。
而一想起还有那么多疫病感染者未能救援,秦铭就不由得糟心起来,连自己的事都顾不上了。
只是天刚刚亮起来,他还未曾入睡时,沈浮白竟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便是:“教主!十连山出现大问题了!”
“什么!”秦铭一愣,随即猛然起身,顾不得其他道:“发生什么事了?”
沈浮白的话语特别快,脱口而出道:“华真宗那帮孙子又来找我教的麻烦,派了大量人来偷袭我教了,还请教主立刻回去指挥!”
“华真宗?”秦铭是真的茫然了,华真宗不是刚刚受到他的帮助,对他感恩戴德的吗,怎么突然又来偷袭了,这是什么道理?
他不由得问道:“你确定是华真宗?”
“呃……”谁知沈浮白面容却明显迟疑了下,虽然很快就板着脸点点头,但还是让秦铭察觉到一丝异样。
“总之教主快点回去吧,不然我教弟子可就要惨了!”沈浮白说得十分浮夸。
鉴于他是自己最忠心耿耿的下属,秦铭点点头立刻就打算离开,但他突然意识到丰郡的百姓还没处理好,不由得又迟疑起来:“那这里……”
“这里留下陈略一人就好了。”沈浮白立刻接口,“反正他腿脚慢,就在这里负责管理百姓就好了。”
“?”秦铭有心怀疑他故意坑陈略,可等他接见陈略后,陈略却平静地接受了这一切,并且还催促他早点动身,不要让魔教陷入危险,顿时令秦铭又是感动,又是有些疑惑。
时间紧迫,秦铭只能忽略异样,匆匆交代陈略注意安全后,便与沈浮白一起回归了十连山。
而陈略则独自一人注视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原本平静的表情越来越冷,眼神也越来越危险,忽而扭头看向郝吉道:“准备好了吗?”
郝吉似乎早就知道了内幕,沉稳地拱手道:“但凭先生吩咐。”
“教主爱民如子,不忍心对百姓动粗,不忍心看见百姓生离死别,但以丰郡目前的情况,只是仁慈还不够,还需要一把刀,一把锋利的刀……教主只要保持仁慈的内心就足够了,这之后的脏事由我来做!”
眼睛微微眯起,陈略走上前,脚步很稳,语气也很坚定,仿佛一瞬间从背后隐形的幕僚变成了肩负重任的将军。
他转动着大拇指上的扳指,一字一顿道:“我要用行动告诉教主,教主所做的事是正确的,不必产生动摇!”
“现在,所有人听我指挥!挨家挨户调查,将所有感染疫病之人统统抓起来。不听命令者,杀!想要抵抗者,杀!试图逃跑者,杀!擅自闯入禁区者,杀!绝不放过一人!”
“动手!”
第70章 成为教主第七十日
“你们要做什么!放开!快放开我的孩子!!”
“娘、爹!!不要抓他们, 松手!!”
“呜呜呜我的儿啊,儿啊你们天杀的不得好死!!”
丰郡瞬间乱成一片,这一日, 所有手持兵刃的官兵强行破开了每一家的门,不顾百姓意愿, 将其中染上疫病之人强行带走。
人们呼喊着,咆哮着, 甚至落着泪纷纷想要阻拦官兵的动作,却只换来粗鲁的推搡, 甚至这些官兵只是说了一句:“我们奉上面的命令,要将一切染病之人抓回去,不要逼我们动粗!”连解释都未曾解释他们的目的。
百姓们哪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开始不停地辱骂官兵, 哭天喊地,这样的场景令一旁的郝吉都有些心生动容, 不由得低声向陈略道:“先生, 我原以为先生是斯文的书生,却没想到动起手来却如此……雷厉风行。”
纵使面对眼前一幕一幕悲戚场景, 陈略的表情也依旧是冷静的, 甚至因为太过平静而无限趋近于冷酷。
“利刃藏在鞘里太久, 险些让所有人误会它已经没有了锋芒,但……利刃始终是利刃。”
他摸着手中的扳指,淡淡开口:“这是必要的事情,我们这么做是为了让更多的百姓活下来, 不能心软。”
郝吉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 这也是他帮助陈略的原因,可人心终究不是石头做的, 总会有动容迷茫的时刻。
他深吸一口气,挥挥手,让官兵快点将这些人押回隔离区去,争取眼不见为净,没想到这个时候,却有一壮汉怒目而视疯狂地朝一官兵扑去:“我看谁敢带走我爹!”
他身材高大,肌肉结实,整个人生的膀大腰圆,往官兵那里扑去,竟是无人能抵挡,被他压制了下来。而他伸出拳头,双眼赤红,不断朝官兵挥去:“我打死你!你敢带走我爹!!我打死你!!”
“住手!你这是在攻击官兵!”眼见他做出暴力行为,在场的官兵瞬间面色一变,都上去阻拦,但那壮汉还是不闻不问依旧挥舞着拳头。
官兵们被他压制的竟一时间动弹不得,面露惊恐,手掌下意识抚在腰间的长刀上,犹豫着要不要拔出,而在他们还在犹豫之际,只听当的一声声响,有一人腰间的长刀竟忽然被一只手握住,随即刹那间在空中划过。
下一瞬间,还在不断挥舞拳头的壮汉猛然僵硬地睁大双眼,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赤红的鲜血从他的后背溢出,染湿了整个地面,也陡然引起了百姓们惊恐的叫喊:“啊啊啊啊!!”
官兵们亦是惊讶地望着拔刀之人,久久无法言语。
在他们的目光下,陈略平静地甩掉刀身上的血滴,将长刀重新插进官差的刀鞘,连看都没看地面失去气息的大汉,高声对百姓道:“再有敢阻拦官府办案者,杀!”
“谁敢上前?!”
——死一片的寂静。空气仿佛被冻结一般,无人敢说话,甚至连哭泣声也给憋了回去。
陈略的视线慢慢扫过四周所有人的脸,眼中带着杀意,带着震慑,确定众人没有一个敢出来继续抵抗命令,他这才看向官兵,点了点头,示意他们继续执行命令。
官兵们在郝吉的提醒下如梦方醒,立刻带着染病之人朝隔离区走去,而这一次,再也没有一人进行阻拦。
“先生……”郝吉望着陈略那冷漠的脸庞,许久才好似无声地叹了口气,“辛苦先生了。”
“一切都是为了教主。”陈略眯起眼睛,眼中满是忧虑和算计,呢喃道,“要在教主赶回来前,将关键事情做好才行……速度要快。”
在杀鸡儆猴的策略下,总算是加快速度将所有感染者送到隔离区,并且分为了重病区,轻病区以及无症状接触者这三种。
隔离区被官兵团团把守,不让他们逃走,而进入隔离区的人也要严格执行消毒防护等等步骤。
而不抓还好,一抓来所有感染者后,众人才发现,原来丰郡竟然有这么多人已经被感染了!
连郎中都直冒冷汗,苦不堪言:“这、这,别的都还好说,只是这药材却没有那么多份啊……”
“先集中治疗轻病区域的患者。”陈略只沉默一瞬,便下了决定,“重病区的人……先不予理会!”
“这……”郎中立刻意识到他是要放弃重病区的病人,心中难免有些不忍,可一想到这些人这些日子以来即使服用药材,也没有多少效果,最终也只能长叹一口气,不说话了。
而他们不治疗重病区的事情很快就暴露了,于是人们更加暴怒,纷纷指责他们见死不救:“你们这群杀人犯!我爹要是死了,就是你们的错!”
“到底是谁下令不让人救我娘,我要杀了他!”
“你们这些人不得好死!!”
众人的谩骂声在隔离区外络绎不绝,甚至有人想要强行闯入隔离区救人,然而陈略知道后只是命人将此人斩立决!暂时恐吓住了那些想要发生暴动之人,可众人的行为是止住了,内心对他们的怨恨却没改变。
“我是衍天宗弟子陈略。”陈略面对他们的指责,连眼皮都没眨一下,都是朗声道,“所有一切命令都是由我下达的,若你们想要复仇便来找我吧。”
“不过……”他勾起唇角,露出一抹不屑的笑意,冷声道,“最先死的人,恐怕是你们自己,不自量力!”
将所有人的仇恨都集中在自己身上,陈略这才转身离去,垂在身侧的掌心慢慢缩紧,眼底从浮现一瞬间的不忍又慢慢变得坚韧。
这样就好,所有的罪由他一人承担,教主只要站在最光明的地方就好了。
教主只要一直保持仁善就好了。
就算死,亦无憾矣。
*
秦铭感觉沈浮白有些不对劲,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对劲!
明明是沈浮白急急忙忙一大早跟他说华真宗想要偷袭魔教,秦铭这才想要尽快赶回去,但是一路上,沈浮白不是借着轻功不好、内力消耗大等理由故意拖慢他的行程,甚至还从未有过地指着路边的茶摊道:“教主,这茶摊似乎卖一些精致的糕点,不如我们休息一下在赶路?”
秦铭看着那指着的那最普通的茶摊,实在是没看出来沈浮白挽留他的理由。
他终于忍不住狐疑地问道:“你不会是在骗我吧?我教真的遭遇到了危机?”
“咳咳咳……”却不承想,沈浮白忽然干咳了起来,眼神左顾右盼,就是不敢直视他,磕磕巴巴道,“属下怎么、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教主多虑了。”
秦铭还在疑惑,就见沈浮白已经板着脸抬头与他对视着,神态已然自如:“属下不过是觉得教主日夜赶路太过艰辛,心疼教主罢了。”
“……”秦铭觉得这话实在是太肉麻了,忍不住抖了抖,“就这点路程,还犯不着休息,既然你没骗我,那就继续赶路吧。”
“……是。”沈浮白一瞬间露出苦涩的表情,又很快恢复原样,他跟随在教主身后走着,脑中却在大骂陈略这个混蛋,将麻烦的事情交给他,让他去欺骗教主!这这,他的良心也是会痛的啊!
而他纵使是绞尽脑汁,也确实找不出能够让教主放慢脚步的理由,毕竟教主是如此的关心教内弟子,纵使是心存怀疑,可就算有那么一丝教内被偷袭的可能性,教主也会赶回去查明真相。
越想到教主的高尚人格,沈浮白就越是为自己欺骗教主一事而感到心痛。
眼见就要回到十连山,真相就在眼前,他默默一咬牙,在心中做好了准备,到时候他一定要亲自向教主负荆请罪,请求原谅!并且把锅全都推给陈略那个祸害,让教主狠狠骂他一顿。
十连山上,看起来风平浪静,岁月安好,秦铭心中怀疑更深,没有注意到沈浮白那愧疚的神色,快步走向大门,恰巧今日正好是周济负责守门,周济一看到他的身影,在最初的惊讶后,立刻回过神快步迎接,并且行礼道:“参见教主,教主您回来得正好,教内出事了!”
“……”这一句话,刹那间让已经准备好一千字道歉小作文的沈浮白将全部话语噎了回去,目瞪口呆。?
而秦铭也微微一愣,心中继而升起几分愧疚,他原本还在质疑沈浮白是否是在欺骗他,此时此刻才意识到真的是他误会了。
“本座已经知道了,是华真宗弟子偷袭我教了对吧。”秦铭面色凝重,点了点头。
这次愣神的人变成了周济:“对……等等,教主是如何得知的!”
他们分明才想要通知教主,教主怎么就知道了还第一时间回来了!!
周济瞬间看向秦铭的眼神充满了敬佩与崇拜,而沈浮白几乎想要倒吸一口气,勉强没有叫出声:不是,还真是有人偷袭啊!!
这不就是他灵机一动想出来的借口吗?
周济疑惑不解,沈浮白匪夷所思,而只有秦铭态度如常,不知道真相的他反而是最平静的一个人:“沈浮白将事情告诉我了,你先说下具体的情况吧。”
周济下意识看了眼沈浮白,眼神中藏有疑惑,开口解释道:“……属下并不知晓偷袭之人是谁,只知道他与同伙一起潜入后山,掳走了四名后山的百姓,以及许生一人!并且还放了一把火!”
秦铭先是一惊,连忙前倾身体:“火?可有人伤亡?!”
“还好百姓们第一个发现火势凶猛,提水来扑灭,只是造成了房屋的破损,人没事。”周济回道。
秦铭这才松了口气,但想到被掳走的人,也眉宇紧蹙。
“等等,敌人闯入后山,没被我教任何一弟子发现吗?”沈浮白却察觉到了古怪。
提及此事,周济原本黝黑的脸变更黑了,“属下无能,没有及时察觉到敌人潜入……不过对方似乎对我们后山的隐蔽小路有所了解,竟一路未曾迷路精准来到百姓所在之地,甚至此人擅长轻功和点穴,被点穴之人无法发声就这样被他们掳走……”
“他们的目的就是百姓?”秦铭也察觉到问题所在,如果说此人目的是偷袭,可他又单单只掳走百姓,到底想要做什么呢?
沈浮白也狐疑起来:“但许生也被他们给掳走了。”
“一开始,他们确实掳走百姓就要跑的,全程也没惊动其他人……”周济面容古怪了一下,“但是他们的行为似乎不小心被许生发现了,于是许生便提剑去追,一直追着人家跑了二里地,敌人被烦到不行,顺手打晕就给……也抓走了。”
秦铭:“……”
沈浮白:“……”
好家伙,买一送一??
“至于其目的,我们在许生失踪的地点找到一张信封,上面写着是教主查收,但没有姓名。”周济交代完前因后果,这才将信封交给秦铭,信封未曾打开,秦铭打开一看,倏地面露慎重,眼神也越来越冷。
“是威胁……”他将手中的信件交予沈浮白二人,笃定道,“此人目的不在其他,而在于攻心!”
沈浮白迫不及待地仔细阅读信件,脸色也不由得铁青,只见上面写着一道选择题,一方是百姓,一方是许生,魔教只救得了一方,不知魔教到底是会舍弃百姓呢,还是舍弃一直追随的下属呢?
“他将许生和百姓分别设置在两个地带,教主只能前往一处进行解救,而另一处的人就会被当场杀死……哼,好歹毒的计谋!”
沈浮白冷哼一声,顿时看透了那人的毒计:“他并非给予教主选择,而是无论教主选择哪一边,都会走上绝路!”
“选择许生,那就会遭到后山的百姓以及天下百姓的唾骂!”
“而选择百姓,又会让追随教主的下属感到心寒,从而离间。”
“因而,无论选择哪个,这人都是赢家,此人想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吧!”
周济经过他的解释,也明白了此计的毒辣,同样脸色一黑:“此人着实可恨,竟妄想让我教陷入不义之中!教主,现在属下便带着人马搜索他们的行踪,绝不放过敌人!”
这应该是最能够两全其美的办法,但秦铭却摇摇头,指着信上的一行小字说:“那人也已经料到了我们的行动,特意表示若发现我们两边都要救,试图寻找他们的行踪,就会立刻杀了所有人,然后逃走。”
“因此,我们想要营救他们,就只能跟随着他们的规矩走,好算计!”
这一下,周济也意识到了事情的棘手,眉宇狠狠蹙起,一时间不知该如何选择。
他自己想不出来,索性将目光落在英明神武的教主身上,对教主能够解决此事深信不疑:“教主,请您下令!”
秦铭沉思着,眼底闪过明亮的精光,却不张扬,只是询问:“此事不急,暂且想一想敌人的身份,是谁会知道我们后山的隐蔽路径,是谁会点穴,并且轻功了得?”
沈浮白和周济都思索起来,周济沉吟道:“要说谁最了解后山的路径……最有可能的就是华真宗的弟子,上次他们偷偷潜入时或许有人找到了路线!”
“至于点穴和轻功,目前并没有这方面的情报,或许可以找钱小豆调查下。”
闻言,沈浮白第一个有些恍惚起来:“……难道还真是华真宗?”
他只不过就是随口说了个接口,又随后编了个敌人骗教主回来……怎么就全中了呢?!
难不成他真的是乌鸦嘴??
沈浮白捂住嘴,当即就有些不敢乱说话了,而秦铭却在听见钱小豆这个名字后,才忽地恍然大悟,嘴角也扬起个浅浅的弧度:“……或许,敌人已经将我们的路完全堵死,让我们只能照着他的规矩行事。”
“但我已经看见了,他们意料不到的漏洞。”
“而在他们洋洋得意,享受胜利之事,便是我们的胜机!”
“走,敌人都已经挑衅我们了,是时候该给予反击了。”秦铭大步流星往教内走去,其坚定的身影立刻让周济和沈浮白心神大定,不由自主跟随其后,面露微笑。
*
偏僻东边一处洞穴里,不时传来鞭子抽打在肉/体上的声音。
“说!说不说,快把魔教的情报告诉我!”
一男子愤怒的语气从山洞中传来,伴随着闷哼之声,鞭子声再一次清晰入耳,足可以见此人挥鞭的力气有多大。
被他绑在石柱上的老者两鬓斑白,长须飘飘,已经是过了不惑的年纪,却被他抽打得浑身都是血迹,甚至伤口还在往外渗出鲜血。
可饶是这样,老者却也始终咬紧牙关,绝不开口,甚至看向他的目光存有鄙夷和不屑。
这样的眼神让男子越发感到愤怒,他向来是用鞭的好手,在他的鞭打下很少有硬骨头不求饶的,可如今,一个快要死了的老头竟然到现在还一言不发,令他又是心急,又是不满。
眼看老者的嘴角都溢出鲜血,显然都快要奄奄一息了,男子身边的同伴拦住他道:“别打了,他还要成为威胁那魔头的把柄,可不能死了。”
“嘁!”男子愤愤地收起鞭子,又一脚狠狠碾过许生身上的伤口,“你到底说不说!就算不杀你,我也有一百种方法折磨你!”
“呵呵。”许生疼得面容扭曲,喘着粗气,却仍旧嘴角勾起不屑的弧度,努力讽刺道:“连老朽的嘴你都撬不开……还有一百种方法,可真厉害啊你!”
“你!!”男子气得想要杀人,同伴又连忙拦住他,并且眼睛一转,主动与许生搭话道:“我听闻你曾经是被魔教掳来的,名门正派的弟子,只不过是假意服从那魔头窃取情报而已。实不相瞒,我们也是名门正派的弟子,既然如此我帮你解决魔教,你把情报告知我们,不是一举两得吗?”
没想到他了解了这么多,许生抬起眼睛虚弱地看了他一眼:“你过来。”
正当这同伴以为他终于被说服,刚想大喜地上前之时,许生却忽然啐了一口,直接吐到他脸上:“我呸!”
同伴一愣,随即也忍不住勃然大怒:“你个老匹夫!”
若不是身侧的男子连忙拦住他,他高低都想拿剑刺过去了。
见这二人根本不敢杀死他,许生哈哈大笑,即使浑身疼痛,也丝毫不在乎:“哈哈哈你们这些懦夫,只敢背后偷袭的小人!算什么正派!”
“江湖门派以侠义为尊,而你们不敬百姓,甚至想要放火屠杀,连小人都算不上,还敢自称名门正派弟子!呸,别侮辱名门正派了!”
他语气中的轻蔑显而易见,怒火一点点燃烧他的理智,也让他说出了平日难以说出的话语:“魔教一直以来虽有诸多恶名,但老朽接触下来,却发现他们一直以仁义为先,帮助百姓赈济救灾,帮助百姓治理瘟疫,扫平贼寇,除尽天下恶徒……一桩一桩,老朽看在眼里,百姓也看在心里。”
“他们虽为魔教,却没做过一件对不起天下百姓之事!”
“而你们呢?自称名门正派,又请问,你们为百姓做了什么?!”
“你们为天下做过什么?”
掷地有声的话语如雷霆般落下,许生露出痛快的神色,一身傲骨伫立,一字一顿道:
“呵呵,连一件事都没做过,还敢在这里叫嚣着讨伐魔教!”
“老朽在这里放话,就算是死,老朽也绝不会出卖魔教!也绝不会做对魔教不利之事,你们死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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