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动的蓝色电子屏上，李子之前还有十来个。
陈书逸从药房回来，和她并排坐着。
“还疼吗？”
他看了看李子手上的伤，轻轻抚摸伤口边的皮肤。
“本来也没多疼，不打也可以的。”
李子这几年一直和动物接触很多，受伤是常事，除非太严重，不然不乐意来打针，每次都是两三针，来回跑医院太麻烦。
“不行。”
陈书逸望着叫号的屏幕回绝得果断。
“院长，你说这个橘猫能治好吗？”
“它的情况，治疗以后还能站起来吗？”
目前市面尚未有上市药物能够终止hcm的进展，因此治疗的原则主要是改善心功能、减轻动物症状为主。在人类医学上，可以用介入消融、手术切除的治疗方法。
但是很可惜，动物医疗现有的水平和设备还在实验阶段，暂时还达不到这样的条件......
陈书逸拿着报告单，身子前倾，单手撑在膝盖上，托着下巴思肘片刻。
“难说，c期症状已经比较明显，第一阶段用完药，肯定会缓解，生命没有危险。至于瘫痪的后肢......”
李子知道，现在橘猫的情况，非常不乐观。
“院长，我有个小小的建议，你听听哦，只是我的想法......”
陈书逸看她欲言又止：“你想试试加上中医治疗？”
李子听闻眼睛一亮，“对对对！”
“如果可能的话，在第一阶段稳定后，我们可不可以尝试用一些中药方剂减轻心肌损伤、心肌纤维化和肥厚，包括改善肺水肿等症状，主要是疏肝理气化痰，同时针对后肢进行针灸理疗来达到活血化瘀效果。”
“确实通过中兽医，有很多成功恢复走路的案例，值得一试。”陈书逸想了想，又说。
“稳妥起见，我帮你联系钟教授，让她给你出方案，你可以在转诊中心操作，注意安全。”
“是北京给我们授课的钟教授吗？你认识她？”
这次李子去的课程学习都是钟教授安排并授课的，她是中兽医学科教材编写人，培养了一批又一批优秀的动物医学专业学生。
“她以前是我的中兽医专业课老师。也是上次在酒庄聚会的傅老师爱人。”
全面得让人羡慕，科班出身，技术大拿，集团高管。
傅老师爱人？
李子倏地想起在北京培训时，他和俞延飞碰到傅老师，陈书逸说这个聚会他必须得去，那次培训钟教授确实课里课外帮助良多，原来是他提前打了招呼……
动心的职场生活评论区总有人说陈书逸是小动物保护神，医院同事私下喊他曼德明日之星，而在李子这里，要怎么形容他呢。
李子正想着就被喊进了诊室，打血清的针管就像老奶奶纳鞋底的针，想象不到的粗。
戳进脖子后面的时候，她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下意识就握住了陈书逸温热掌心。
她眯着眼睛望向他，他深邃的眼神里，满是担心和温柔，还有一种经久不衰的炙热，总是不经意之间，融化她心尖突如其来的冰凉。
她不知道几时起，已经习惯了这种陪伴，让她即使面对黑暗，也能看到一丝光亮。
“好像今天没有那么疼哎。”
李子说罢眼神扫过护士。
护士指了指陈书逸的手。
“姑娘，你确定？你的指甲抠进男朋友肉里了......”
＊
李子按规矩在转诊中心服务号发了“橘猫寻主启示”。
没有意外，杳无音讯。
治疗了几天，橘猫的情况大为好转，不仅可以自主吃喝，还主动缴械投降，没了攻击行为，经常凑到笼子边，用毛茸茸的头蹭他们。
定的针灸架已经送到病房，李子拉群跟钟教授仔细讨论病情和报告，商量好第一阶段中兽医治疗方案，细化施针和艾灸穴位。
“李子，你认识做机器人那个汪总？”
费小丹辅助李子，正给橘猫康复治疗。
“嗯，我们是初中同学，家门口邻居。”
“黄金单身霸总，这么优质的男人你怎么不早点介绍给我！”
“你变心了？不是专宠王医生吗？怎么新来一个汪总，就给你弄得五迷三道的？”
丹丹喜欢王宇医生的事，在转诊中心不是秘密。
听说从王宇来医院的第一天，丹丹就对他一见钟情。
她从前台干到护士长，又考上手术助理，就是为了能跟着王宇上台。
她是家里的捧在手心的小女儿，大学毕业到宠物医院也只是觉得好玩轻松，随便弄个前台混混日子，没想到遇到了本命男神。
拼了命学习，主动跟老院长申请转岗。一开始大家都觉得她只是一阵子新鲜劲，不知不觉好几年过去。
只是她跟王宇，始终保持着不冷不热。
李子觉得王宇算是转诊中心挺和气的同事，为人大方，也不爱使唤人干活，平时看着吊儿郎当，但是专攻影像，宁市任何宠物医院摸不准的片子，发给他心里就有谱了。
他眼睛贼尖，思维敏捷，是老院长关门弟子。
家里不差钱，在隔壁卫市有四五家小型医院，纯属是兴趣爱好，专门上转诊中心，这种疑难杂症重灾区来攒经验的。
表面潇洒得很，但是在感情问题上，却一直闭口不谈。
丹丹想到她这几天发消息给王宇，石沉大海，心里气得慌。
“他没有老总身份加持，帅得不明显。”
“你跟他回卫市，他家医院你随便挑，给你当院长夫人好不好。”
丹丹眉梢喜笑颜开，她搬了个椅子坐在橘猫边，手中的艾草条冒着热气，话里话外带着欣喜。
“他求我差不多，不过姐妹，汪总这么优质，你不考虑考虑？”
“还是说你要跟陈院长假戏真做？医院最近可是传得沸沸扬扬，说你俩有情况。”
“不过我们院长那副禁欲模样真不如汪总，汪总太温柔了，要我绝对选他。”
李子倒是耳根清净，她这些天事无巨细地向钟教授汇报进度，随时调整方案。晚上回家就钻研中兽医资料，天天熬鹰到夜里才睡觉。
陈书逸去苏市支援大型手术，几天不见人影，想必也是没听到这些八卦传闻。
李子无奈摇摇头，轻轻运针，橘猫倒是享受得很，躺在针灸架上，吃着猫条，不一会舒服得睡着了。
“辟谣了，官方辟谣。”
丹丹把手机递给李子，苏市曼德转诊中心群里的同事发了好几张照片。
手术室门口，陈书逸和何希媛挨在一起，何希媛凑着他耳旁说话，他贴心地弯着腰侧身倾听。
而后又接过了她手上的杯子，边喝边聊，满脸笑意止不住。
群里弹出几条新消息。
【曼德金童玉女，今天终于见到了。】
【同门师兄妹好吗，以前何学姐就是我们系校花，追她的人也太多了。】
【我没看错吧，两人用了一个杯子？实锤？】
李子眉间拧出的不悦难以掩饰，她有点失意和自嘲。
自己本就是在乎别人眼光的人，节目录制已经接近尾声，曾经的恋爱约定也好像带着倒计时的响声向她走来。
她不喜欢这种被拿捏的感觉，安全感想来就来说走就走，每次遇到这种事她就像面前的小猫暗自舔舐半天伤口，却又被陈书逸小手一勾乖乖上前。
可是没人教过她，恋爱是怎么谈的。
第一本恋爱指南，是综艺的剧本。
第一个拉扯的男人，是剧本的cp。
耳畔传来丹丹自顾自的言语。
“综艺节目果然不能看，磕的全是假cp......”
“什么cp都磕，只会害了我......”
＊
康复治疗第三天，李子施完针回头，突然看到橘猫的腿动了一下！
这几天一直毫无好转，后腿都是无力地拖在针灸架两边，她心里又急又气，生怕再拖下去会加重瘫痪情况。
刚才那一下，李子心里一颤。
她没敢出声，站在原地示意丹丹轻轻绕过来。
没几秒钟，橘猫的后腿又动了，而且越动越有劲，像蹬自行车一样。
她紧绷着身体，捏紧的拳头举到了胸前，激动的眼泪水好像珍珠般夺眶而出。
不仅仅是一个生命力的奇迹，更是她终于在这一刻，感受到了她始终寻找的自我肯定的意义，这个回答就在眼前，是如此掷地有声。
＊
苏市平江街上游人络绎不绝。
俞延飞说这家的糕点，是李子最爱吃的。
精致的绿豆糕有四种夹心，嵌在竹编礼盒中，模样软糯可爱，四周充溢着绿豆清香。
他提着四盒，一路小跑到停车场。
苏市工作全部结束，他婉拒了俞延飞的饭局，看了看时间，这会开回去，不堵车的话，正好可以陪李子去打最后一针疫苗。
他点开群里发的橘猫恢复视频，后腿还没有什么力量，但不再是完全拖行了。它努力的站起来，脚掌落地，稳稳得走了几步，可能是有些累了，就坐下来。
李子拿着猫条逗它，它又歪歪扭扭地站起来，试图往李子那里跑去。
这些天他发的消息李子一条也没回，想到八成是那天苏市转诊中心群里的照片惹了大祸。
出发前他想了想又给李子发了消息。
【我想你了。】
车里刚驶出停车场，收到李子一条回复。
【说谎的小孩子鼻子会变长。】
他很想回，鼻子不会，其他地方可能会......
犹豫一会，还是作罢。
＊
今天是李子接种狂犬疫苗的最后一针，医院门诊时间到下午5点，她赶着去挂号。
临近下班高峰期，手机上叫车软件显示还要等11位。
一辆银灰色保时捷taycan停在她面前，这还是个电车，特别丝滑。
汪念哲探出头。
“李子，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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