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远怔怔地看着与秦霄极其相似的那张脸,他听见秦洲说了些什么,也能理解话的意思,但就是不明白秦洲为什么要这么做。
“什,什么?”
秦洲敛下狭长的眼眸,他的肤色要比秦霄的深一些,冷逸立体的五官上多了几分野性。
秦洲动了动薄唇,“秦霄失踪这件事传出去的话,会影响到公司,为了稳定公司的股价,只能由我来代替秦霄。”
“可是……”
秦洲的视线太有压迫性了,何况他和秦洲之间还有一踢之仇。
顾远低下了头,作为一个合格的员工,正在为自己的老板争取最后一丝权力。
甚至可以说是活着的权力。
“秦总还没有找到,现在叫救援队回去的话,可能就找不到秦总了。”
空气中无形的压力越来越强烈,顾远再抬起头时,秦洲无声走到了他的面前,冷冽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你是要继续做下落不明的秦霄的司机,还是换一个雇主?”
“你要想好了,如果选前者的话,你即将面对的是什么?”
顾远埋下头,眉头微皱,左右为难的情况下,急红了眼眶。
是的,现在秦霄下落不明,他就是那个没有人要的司机,随时会被辞退,毕竟他这个工作,能胜任的人太多了。
可是,如果秦霄活着回来,见到他跟随了别人,肯定也不会再用他了。
纠结犹豫了很久,秦洲最后一丝耐心都被他被磨没了,他这才缓缓抬起头,声音细若蚊声:“我能当您的司机吗?”
他想过了,秦霄能不能活着回来还是个事,没有工作,他就没有工资,基本工资都没有,他就更加没法装有钱人,沈挽清也会讨厌他吧。
他这也是被逼无奈才做出的选择,红过的眼眶就当是为秦霄的遭遇难过过了,自己也不是一点良心都没有。
“你也不算太笨。”
秦洲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角,略低下头,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从方才见到你的第一眼,我的腹部就开始隐隐作痛了。”
顾远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惶恐地看向秦洲,脸色泛白。
差点忘记了,他和秦洲还有仇。
秦洲居高临下地对上顾远的眼睛,他很少关注自己弟弟的事情,但总是会留意到秦霄身边的这个懦弱又窝囊的男人。
或许是顾远与他那个冷血凉薄的弟弟太过格格不入,完全不像是能在秦霄身边出现的人。
见他的时候,总是一副撞见鬼后被吓到的惊恐表情,可看到秦霄,就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劫后重生的那种欣喜的表情根本就藏不住。
顾远一闭眼,一咬牙,彻底狠下心来,声音有些发颤,“我不想那么做,是秦总逼我这么做的,我要是不做的话,可能就被辞退了。”
秦霄或许逼了他一把,但是说辞退,完全就是污蔑秦霄了,毕竟当初顾远都出去找其他工作了,秦霄还是没有放他离开。
秦洲浅淡地勾了下唇角,笑容里藏着淡淡的讥讽以及对秦霄的同情。
就为了这样的一个人,秦霄不惜和他翻脸,真是可笑!
…………
顾远提心吊胆地偷瞟着秦洲,直到男人离开房间,他才重重地松了一口气,冷汗浸湿了衣衫。
那副笑里藏刀的阴狠样子,他害怕多看上了两眼,今天晚上就会做噩梦。
顾远担忧秦洲会趁这个机会打击报复他,只要秦洲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内,即便他并不愿意,可身体会帮他做出反应——心跳加速,呼吸困难。
但每次如同惊弓之鸟的人就只有他一个人,秦洲并没有对他做什么,就脸视线也很少落到他的身上。
在这样的高压环境下,顾远因为水土不服,上吐下泻,就算回到了北城,情况也没有好转的迹象,已经有些脱水的他被送进了医院。
可能是因为最近几天只要吃上一点东西,就会立马吐出去来,血糖偏低,顾远的盯着晕乎乎的脑袋,坐在车上,车门打开,秦洲刚好从车门前经过。
他小声问:“秦先生,你就一点都不难过吗?”
这几日,秦洲表现的完全就不像是一个失去弟弟的哥哥的样子。
秦霄纵使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但也是他的前任上司,并且他现在还算是秦霄的下属。
作为为数不多的知情人,他任由秦霄在山里自生自灭,他良心上有些过不去。
当看到秦洲与他一样对秦霄的消失置之不理,他想要从秦洲的身上找到些认同。
秦洲移过视线,目光凉薄:“难过啊,你没发现我吃饭都少许多吗?”
“……”
顾远还真的没有发现,可能是少吃了那么一两口吧。
那他因为生病,整日吃不下东西,算是比秦洲难过多了,要是秦霄真的因救援不及时而死在了山里,变成了鬼,可不能对他报复的太过严重。
…………
顾远躺在医院病床上的这几天,才来得及去处理手机上收到的各种消息。
他看到了沈挽清的未接来电,但已经过去了好多天,并且从那之后,沈挽清没有给他发过任何的消息,也没有再打电话。
他下意识觉得应该不是什么特别要紧的事情,所以沈挽清才没有再次联系他,他也就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住院的这几天,就只有顾元嘉来看过他。
见到他躺在病床上,还能说话,顾元嘉喜上眉梢,“听说你遇上了山体滑坡,吓死我了,好在你没事。”
顾元嘉听到顾远出了意外,下意识想到的是他之后不能过现在这样悠闲的生活了,即便顾远的遗产都归他爸妈,但他还是会被催着出去找工作,完全不像现在这样轻松自在。
顾远表情一僵,脸色稍有些难看,到了嘴边的话又被他囫囵地吞了回去。
他自然是没事,真正有事的现在还在山里,至今下落不明。
顾元嘉注意到顾远苍白的脸色,他以为顾远这是病得太重了,下次再来医院时还带了些水果。
顾元嘉觉得医院无聊,坐在病房里就像是屁股长了跳蚤一般,坐了一会儿,就要起身离开。
走到病房门口,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心虚地轻咳了两声,“最近,沈挽清有联系你吗?”
顾远下意识看向顾元嘉,不太好说沈挽清有没有联系他。
沈挽清给他打过电话,但他没有接到。
他刚要开口,顾元嘉立马转过了头,干笑了两声,“没什么,我就随便问问,我走了。”
顾元嘉甩上了房门,顾远一头雾水地坐在床上。
纠结了片刻,他还是放弃了给沈挽清回个电话,毕竟都过去这么久了,而且他自己还有一堆烂摊子没有收拾。
…………
顾远病好后,病假结束,他也要继续上班了。
来到公司,他发现同事们像往常一样忙碌,将自己的一切奉献给了公司。
他悄咪咪地环视着周围,好像所有人都没有发现秦霄已经不在了,现在坐在总裁办公室的是另外一个男人。
作为为数不多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并且又不是秦洲的人,又刚刚“叛变”过,顾远提心吊胆地过完了一整天。
下班后,秦洲叫走了他,两个人来到停车场。
“去秦霄的家。”
顾远以为自己听错了,怔怔地望着秦洲,直到与那张与秦霄很像的那张脸转了过来,他才回过神来,帮秦洲拉开车门。
秦霄消失了快一个月,他就有些记不太清秦霄的样貌了。
不是他太健忘,也不是他没有将秦霄这个前老板放在心上,而是身边有一个与秦霄容貌极为相似的秦洲,他渐渐模糊了两个人的区别。
甚至觉得秦洲与秦霄越来越相似了。
秦洲在车上交叠起修长的双腿,眉心微皱,骨节分明的手指揉了揉肿胀泛疼的太阳穴。
掀了掀眼皮,视线落在了正在开车的顾远的身上。
与一个月前相比,生过病的顾远又清瘦了些,下巴尖细地明显,肌肤白中透着几分病态,或许是因为总爱抿唇,唇瓣总是充血泛红,艳红地像是玫瑰花的花瓣。
顾远身上那种懦弱的窝囊倒是一点都没有变,甚至又加重了几分,让人看到就很想要狠狠地压榨眼前这个社畜。
时隔几个月,秦洲这次可以明目张胆地坐顾远开的车,并且还不止如此,他还能随意进出秦霄的家。
顾远跟在秦洲的身后走进了秦霄的别墅。
自从秦霄失踪后,别墅内已经很久没有住过人了,不过他还是会安排阿姨打扫这里的房间。
顾远见秦洲穿着皮鞋就走了进去,心疼他花钱请人脱干净的地板,跟在后面小心翼翼提醒,“秦先生,要换鞋吗?”
秦洲看向鞋柜,脸上写满了厌恶,“你让我用秦霄的东西?”
顾远一噎,紧跟着也看向鞋柜,上上下下都瞧了一遍,似乎还真的没有新拖鞋。
就在秦洲要收回视线时,他看到鞋柜上有一双格格不入的拖鞋。
那双拖鞋的设计与材质,看上去就非常的廉价,在这堆昂贵的鞋里极其的显眼。
秦洲看了一眼,就知道这鞋不是秦霄的,先不说秦霄会不会买这样便宜的鞋,秦霄的审美不会这么差劲。
下一秒,他的猜测就得到了印证——顾远拿下那双拖鞋,换到了自己的脚下。
顾远放好自己的皮鞋,一抬眸,猝不及防地对上秦洲充满侵略性的审视的眼睛,把他吓得结巴了,“秦,秦先生?”
秦洲皮笑肉不笑地勾了下唇角,“秦霄挺纵容你的吗?”
顾远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
从方才进入别墅起,他脑子里就只有一个念头,秦洲不仅要占用秦霄的身份,就连房产也要一并抢走。
那住着秦霄名下房子的他是不是要被驱逐了?
顾远忧心忡忡地跟在秦洲的身后,走到了客厅,秦洲审视着客厅里的东西,起先他并没有在意,直到秦洲沙发上的某件东西。
余光瞟到了秦洲手中那件熟悉的物件,血液一下子都涌上了面颊,顾远红胀着脸,想都没想,伸手就夺。
结果非但没有夺到,还让秦洲漆黑的眼睛看了过来,眼底涌着几分不明的情绪。
秦洲抬起手,黑色的丝袜在空中转了个圈。
顾远感觉自己的脸都快要冒出蒸汽了,即便他别开了视线,那东西明晃晃的存在,还是会灼烧到他的视线。
秦洲语调好似柔和了下来,但狭长的眼眸微迷,一脸厉色,“你的?”
顾远张了张嘴,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用过,但他觉得丝袜应该是属于秦霄的,因为是秦霄拿出来让他穿上。
但这些动不重要。
他以为这东西已经扔掉了,为什么会出现在秦霄家中的沙发上?
秦洲看着顾远的脸由红变成了青白,脑子里顿时涌入了不少信息,他嫌恶地将丝袜扔回了沙发上,“你……”
顾远什么都没有说,但从举动到表情,他已经了解到够多的了。
秦洲胸口微微起伏,难以想象平日里秦霄和顾远在这里都会做些什么淫.秽的事情。
明明什么的都没有闻到,但他还是觉得空气中充满了那个气味。
顾远被闭着眼睛、眉心紧皱的秦洲赶了出去。
秦洲以为见不到顾远,就不会想起秦霄和顾远做的那些事情,但当天晚上他就梦到了顾远。
他在一陌生的房里,穿着围裙的顾远像是受了惊的兔子从厨房里走了过来,惊慌失措的看着他。
身上疲惫的班味和懦弱的人妻味更重了。
他明明开口想要问顾远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穿成了这幅样子。
但一开口,却变成了上了一天的班,无能的发泄自己在工作上积累的怒火。
“饭怎么还没有做好?”
“你天天在家里,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秦洲皱起了眉,诧异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这样的他和一无是处、只知道在家中耍威风的废物男有什么区别。
可他无法开口说别的话。
就在他和自己较劲的时候,顾远急切的走了过来,下一秒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坐也就算了,满是人夫感的男人还在扭动了两下腰,一说话,气息却都打在了他的耳畔上。
他眉头皱成山丘,想要伸手将压在他腿上放肆的顾远推下去,但身体完全不听他的使唤。
实际上,他身体一点举动都没有,就只是看着顾远靠了过来。
顾远凑到了他的耳边,声音轻又带着淡淡的疲惫感,完全一副对无理的丈夫逆来顺受的无能“妻子”形象。
“别生气了,待会儿让你随便弄。”
秦洲难以理解地看着顾远,顾远却盯着他这样的视线,抬起脚,踩在了那种地方。
因为太过难以接受,秦洲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触感还并没有消失,顾远起身走去了厨房,没有再看恼羞成怒的他。
“你……”
秦洲就像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按在了沙发上一般,始终动弹不得。
他面色阴沉,狭长的眼睛里闪动着盛怒的冷光。
在梦中,他不仅和顾远成为了夫夫,顾远还要用那种一副被逼迫的样子,踩在他的身上……
这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秦洲胸腔怒火烧得正旺,门铃声突然响了起来,顾远没有去开门,而是焦急地走过来,将他从沙发上拉了起来,又将他塞在了床底下。
这个过程,他除了怒不可遏外,竟然没有想过反抗,似乎他本来就应该这么做。
趴在床下,秦洲见顾远整理了下出了褶皱的衣服后,这才匆忙去开门。
门外的人走了进来,原本一脸疲惫的顾远居然笑了出来,亲切唤道:
“老公。”
老公?
顾远有老公,那他算什么?
没等秦洲将这两个字彻底消化完,他就看到了从外面走进来的男人的容貌。
是一张与他极为相似的脸,但肤色要比他白上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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