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道歉的态度诚恳，枣芩才收回自己凶巴巴的视线，丢下句，“没关系，以后别说我坏话。”
继续朝教室走去，没再注意身后人根本无法挪开的视线。
熟悉的教室门外，挤挤攘攘围了一圈穿着同样西装校服的学生，神情都紧绷着朝里张望。
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枣芩也踮着脚去看是什么情况，但他个子不高，有个跟秦子率差不多高的男生堵在他面前，他什么都看不到。
“啊——”
尖锐崩溃的叫声从教室内响起，枣芩脊背瞬间发凉，没忍住咽了口口水，睁大眼睛，准备从缝隙挤进去。
中年男人气势汹汹的声音自身后响起，直冲耳膜，“让开让开！都回你们教室去！都没事干了！”
他显然是个很有威严的老师，其他班的学生们都作鸟兽散，人群熙熙攘攘的推搡，枣芩被贴着身体挤了好几下，有些站立不稳。
不过作为这个班的学生，他有底气。他侧身逆着人群，一鼓作气挤进教室。
随着看到教室内场景的同时，一股奇异的、穿透灵魂的味道涌进鼻腔。
倒数第二排靠墙的角落，静静趴着一个男同学。
他黑发散落，悬在桌边的手腕肤色惨白，脖颈上是一块刺目的红。
而那红的根源是两个结着血痂的血洞，此时已经流不出血，彻底干涸，深深看不到底……
视线忽然黑暗，背部陷入宽大的怀抱，枣芩能感觉到对方的下巴就在他头侧贴着。
“别看。”秦子率捂着他的眼睛，压低的声音就在耳畔。
枣芩顾不得他，双手扒着他的手，焦急地探着眼睛去看。
老师指挥着保安，将男同学僵硬的尸体从后门抬出去，像是在抬一件货物。
尸体的脸正对着枣芩，他眼睛仿佛快要掉出来，脸色是死灰色的白，丁点血色都没有，完全是一具空壳。
那张熟悉的脸，分明是枣芩昨晚没回来的另一个室友。
他呼吸错乱，吓得往身后秦子率怀里缩了点，贴住属于人类的温度。秦子率顺势搂住他的肩膀。
他声音压得很低，安慰枣芩，“别怕，没事的。”
其实学校已经出过好几起这样的事了，但这是第一次枣芩亲眼所见。
身体里的血都干了，可是地上甚至桌子上都没有一点血迹，再加上脖子上的洞，好像真的如传闻是吸血鬼干的。
但枣芩自己身为血族知道，他们现在都喝人工制作出来的血液，血族也不允许杀害人类。
枣芩努力让自己平静，身上隐隐燥热是空气中残留的血味给他的影响，但并不严重。
后门聚集着几个人。
宋呈就站在其中，一身西装校服，眉头皱着，眸色冷淡又严肃，他身侧有个青年在跟他说话，是枣芩不认识的新面孔。
枣芩形影不离跟着宋呈这么久，从来没见过他现在身边的两个人。尤其是身后不说话的另一个，哪怕穿着校服，看起来也根本不像学生。
枣芩的第一直觉告诉他，他们就是所谓的玩家。
他不是脑子出问题了，一切都是真的。
只是宋呈为什么会跟他们走在一起。
·
枣芩太引人注目，哪怕在人群中，宋呈依旧一眼看到他，和系统提示的［枣芩］二字。
而后眼睁睁看着他身后秦子率出现，几乎搂抱住满脸怔愣的枣芩。
属于“宋呈”记忆中，模糊不清的形象终于在这一刻具象化，昨晚白晃晃的颜色也不合时宜浮现。
他手指无意识摩挲。因为两人过分亲密的姿势，难免皱起眉。
“宋哥，他就是那个枣芩吗？”付凯宁和宋呈同属一个联盟，跟着他下过几次副本，一进来就知道了宋呈这个身份的一些具体信息。
“不是你的狂热追求者吗，怎么跟个男的站一起。”
付凯宁身后还站着个体型壮硕的男人。
他原本正盯着一个长相清秀的男生，对方察觉瞪了他一眼走开后，他恹恹收回视线，随意朝着前门方向一扫，移不开了。
“我去……”钟佐将束缚他的校服外套脱下来，舔着自己的后槽牙，视线发烫地从头到脚打量着枣芩，对两人道：“长得真带劲啊，我下了这么多本，还从来没见过长成这样的……”
所有地方都那么合他心意，完全是上帝精心雕刻的最喜爱的孩子。就是身后那男人有些碍眼。
“我也觉得好看，要是我也有身份道具就好了。”付凯宁招呼自己的系统拍了几张照片，嘴角不由自主上扬，喃喃：“我也选宋哥这个身份。”
钟佐不怀好意笑了声，“他那么浪，不得自己爬、”他话还没说完，被宋呈打断，声音冷得刺骨，“少恶心人。”
“……”
上课铃声响起，同学们陆陆续续到齐坐满位置，老师在台上安抚了几句。
大多数同学都还算平静，只有少数几个崩溃地趴在桌子上。其中一个女同学已经哭起来，“我想回家……我不想死。”
身旁的朋友一脸担忧，探着身子握住她的手，“不会的，不会是你的。”
这副场景有些怪异。
枣芩多看了几眼，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他们班的座位没有同桌，都是一列一列，每个课桌之间都有空隙。
他的桌子上还放着书，上面有个翻盖小镜子。
他没忍住拿起小镜子照自己的脸，随后肌肉记忆将镜子往右转，正对宋呈冷淡的俊脸，对方黑色的瞳孔正注视着自己。
……倒霉。
枣芩装没事人，缓缓将镜子放下，挺着腰背叠起胳膊开始听课。
好嘛好嘛，以前宋呈有时还会送他个笑容，让他觉得自己有机会，现在看来是彻底没有了。
他都不知道后面，宋呈的直播间内已经乱作一团。
【天杀的，我老婆刚刚还在我身边躺着，怎么忽然出现在直播间了！】
【芩芩是个漂亮的小男孩，容易被色狼盯上，防狼是你的必修课，天天防狼也是会累的，不过不要担心，以后你不用防狼了，因为你的郎来了。「主播转达一下。」】
【好可爱，拿着小镜子偷看我，你一定是喜欢我吧「玫瑰」】
【宝宝喜欢宋呈偷看宋呈，宝好，宋狗甩脸子，直接打入十八层地狱！】
【这种样子当爱而不得的炮灰？生死之界你瞎吗】
弹幕越发荒诞，仿佛换了一批人，还有说什么愿意被骑头上的。
他脸色发黑的设置了屏蔽词，把一些过分的词都隔绝了。
太夸张了。
老师招呼转学生进入教室。
就是上课前站在宋呈身边的那两个，其中一个看起来还像学生样。
而另一个，额头上方有一道浅色的疤痕，一直贯穿到眼尾，将浓重的眉毛断开。
他脸上的凶相和秦子率不同，不是单纯长得凶，而是一股令人胆寒的煞气，是见过血的钝斧头。
下意识就想让人离他远一点。
根本不该有人相信他是一个学生，但其他人脸上却对这样的转校生并不惊讶。
枣芩的视线被对方捉住，他一边做着自我介绍，一边直勾勾盯着枣芩，对他扯出个笑容，“我是钟佐，大家、多多关照。”
明明笑着，视线却让枣芩浑身鸡皮疙瘩。
枣芩睫毛颤颤，避开他的视线，低头摆弄起自己的镜子。
镜子里的男生垂眉耷眼，乌泱泱的睫毛在雪白皮肤垂下一小块阴影，透着不悦。
枣芩一整节课都没认真听，刚开始在想系统所说的自己也是玩家，只是被灌输了记忆。还有那个害人的血族。
到后来所有的精力都用来关注那两个玩家。
下课铃声响起，那个付凯宁走到一个男同学身旁问了什么，得到答案后，便和宋呈、钟佐走出教室。
枣芩想不通宋呈为什么会和他们两个走在一起，又问了什么。
那个被问的男同学手中拍打着一个崭新的篮球，正在和不远处的另外几个同学说话。
“天气不好也能打呀，又没下雨，能不能不要矫情，我这篮球平时你们摸得起吗？”
从他们插科打诨的脸上，丝毫看不出不久前刚有同学遇害身亡，仿佛只是一个稀松平常的上午。
枣芩起身过去，坐在男生前面的位置上，蜜糖似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有话和他说。
男同学忽然噤声，手中的篮球一下掉落在地上，弹了几下，滚到一旁。
他后知后觉轻咳了声，清嗓子。声线被压低，忽然正经矜持起来，“枣芩同学，你有事找我吗？”
不远处的几个朋友看到这幅场景，瞠目结舌，朝他竖起中指，用口型朝他喊：“装nm。”
他才不在乎。
其实之前他对枣芩没什么好感，他们家境普通，都是因为成绩不错或者有特长而上得这所学校。
要不是奖学金丰厚，环境极好，他绝不想来这里忍受“贵族学生”居高临下的审视。
但好在来了之后才知道这里是分区的，他们根本没资格跟人家“贵族”一个校区。
而枣芩，听说得罪了人，被赶到这边来的。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面对方那种自持清高，自我介绍都不愿做的高傲模样，让他直翻白眼。
枣芩看不上他们，他们也看不上枣芩。
只是今天早上，他们走近教室，第一眼就看到了前门被一个男人笼罩着的枣芩，仿佛魔怔了，定住脚步。
不知是因为急切还是因为被男人手掌蒙的，枣芩脸颊都红扑扑的。
一双眼睛朝他们这个方向望，搞得他们几个都整理头发注意起形象，还低声争论起了枣芩在看谁。
当时的结论是枣芩谁都没在看。
但此时他知道了，枣芩当时在看自己。
枣芩现在也在专注看着自己。
皮肤细腻又白，嘴角恰到好处的翘起一点，脸蛋小小的巴掌脸。
都不用太靠近就有一种男生身上不太有的特殊味道，像带着木调的香水，但他又找不出这么好闻的香水。
“我要问你个事情，你要告诉我哦。”
枣芩边说，边垂眼从口袋中掏出什么，手一松，几小包独立包装的奶糖放在他桌子上，被推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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