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张嘴
烟花接二连三升空绽放的声音, 人们说笑的声音,海浪声和风声,混杂交织成除夕夜的协奏曲。
贺斯珩身前的男生缓缓低下头, 朝他靠近,鼻尖若有似无地闻见独具Alpha侵占性的草木香。
但余光里都是走动的陌生人群。
贺斯珩浑身神经绷紧, 不自觉地收紧手指,将谈璟的衣袖攥得更皱。
“不、不行。”
拒绝的声音细若蚊鸣,也还是让谈璟停下。
“嗯?”
“这里人太多,”贺斯珩红着耳根低下头, 几乎是从嗓子里挤出羞耻的下一句, “回家再……再亲。”
果然还是天大地大, 面子最大。谈璟轻笑了声,揉了揉他的脑袋, “好。”
听到他答应, 贺斯珩顿时松了口气,松开谈璟的手臂, 抬手用袖子抹掉脸上的眼泪。
太丢脸了,他竟然哭鼻子了。
还是当着谈璟的面,还是在清醒的状态下哭的,多年帅气毁于一旦!
贺斯珩正懊恼不已时, 忽听谈璟出声:“还看烟花吗?”
他下意识抬起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身前男生忽然俯身低头, 俊朗的五官倏然在眼前放大,冰凉的唇瓣印上他的。
带着海风凉意的柔软触感, 短暂地相贴又分离。
蜻蜓点水般的一秒,让今晚的夜色染上松叶草木的味道。
贺斯珩惊愕地望着他, 睁大的眼睛在烟花光芒下像一颗剔透的琥珀,“你、你——”
“对不起,没忍住。”谈璟噙着笑道歉。
他一向道歉迅速,从来知错不改。
贺斯珩臊红了脸,却又无可奈何。
看着他想生气又不知道该怎么生气的憋闷模样,谈璟唇边笑容更深,抬起手臂将人带进怀里。
贺斯珩大脑还在宕机,却也还是感受到男生细软的发丝擦过他的脸颊,修长有力的手臂,将他抱得很紧。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似乎还感受到对方速度不正常的心跳。
谈璟下巴搁在他肩上,终于从紧绷的状态得到松缓,松口气地闭了闭眼。
这确实是一场赌局。
表面上步步为营,其实每次都兵行险招,他也并非一直都很有底气,看似要死缠烂打到底的胸有成竹,有一半是装出来的。
谈璟长长地舒了口气,自言自语般喃喃:“今晚能睡个好觉了。”
贺斯珩终于回过神,垂在身侧的手在推开他和回抱之间犹豫了几秒,最终没做任何动作,有些僵硬地待在他怀里。
“你昨晚也没睡好?”贺斯珩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那么不自在。
谈璟在他耳边轻笑:“是啊,想了一晚上,如果今晚你不挽留我,我明天该找什么理由赖着不走。”
贺斯珩一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没打算回祈南?你又套路我??”
他连声音都高了两个度。
谈璟理所当然:“打算打算,不就是打着算盘?”
贺斯珩:“……”
想到他今早说的另一句话,贺斯珩又问:“那你又说下次见面,要给我当一个月的跟班?”
“只说当一个月跟班,又没说放弃追你,”谈璟有理有据,逻辑清晰:“当跟班不是更方便追你?”
……好一个文字游戏。
意识到自己完完全全地被耍了通,贺斯珩气得咬牙切齿:“之前的赌注都不作数了!你休想让我给你当跟班。”
谈璟笑了声,稍稍直起腰,抓住他垂在身侧的手,手把手地带着他的手臂环上自己的腰:“当什么跟班,当男朋友就够了。”
无论是耳边的这句噙着笑的低语,还是他手把手带着他回抱的动作,都让贺斯珩瞬间变得更僵硬。
但最终也没有松开,手臂环着男生精瘦的腰,贺斯珩默默把升温的脸埋进他的颈窝。
今年的除夕是雨后松林的味道。
舍不得分开的拥抱止于贺云朗打来的电话,烟花秀已经结束,贺云朗和舒秋赶着回去看春晚,除夕夜不好打车,让他和谈璟跟他们一起坐车回去。
挂断电话,贺斯珩意识到自顾自默认了跟谈璟地下恋,没有去问他的意见。
他想了想,还是开了口:“在登记分化结果之前,我暂时还不想让人知道我们俩的关系,如果你介意,我……”
“没关系,”谈璟知道他的顾虑,揉了揉他的脑袋,“我尊重你的决定。”
他答应得比贺斯珩想的还有爽快,反而让贺斯珩生出几分过意不去的歉意。
下一秒,这歉意烟消云散。
谈璟慢慢悠悠地开口:“一辈子也就这一次偷|情的机会了,我们要好好珍惜。”
贺斯珩:“……”
别墅离海边不远,这次出行是贺云朗自驾。贺斯珩才刚哭过,眼睛还红着,好在晚上光线不明亮,坐在驾驶座的贺云朗和副驾的舒秋都没发现异样。
刚看完烟花的舒秋很兴奋,拿着手机给贺斯珩分享刚拍的照片,让他挑几张觉得好看的,她要发在家族群。
贺斯珩嘴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说话,注意力却全在自己的右手。
上车之后,某人的手就裹了上来,手指钻入他的指缝,掌心贴着他的,十指相扣。
前排就坐着父母,尽管有座椅的遮挡,贺斯珩还是忐忑,下意识想抽回手,却被对方抓得更紧。
贺斯珩忍不住转头警示谈璟一眼,后者却看也没看他,只留给他一个装模作样的冷淡侧脸,只有唇边一闪而过弯起的弧度,泄露了他的故意和愉悦。
……这人还真是说到做到的行动派。
贺斯珩撇过脸,后脑勺对着他,佯装去看窗外的景色。
是今晚的夜景太美,所以控制不住嘴角上升的弧度。
回到家,车停下之后,谈璟终于舍得松开贺斯珩的手。
两人心照不宣地下车,不一样的理由躲开一起看春晚的邀约,一前一后地上楼。
在谈璟跟着自己进到卧室的一瞬,贺斯珩立刻无所适从地绷紧身体。
他没有忘记,“回家再亲”这件事。
但在外面已经亲过一次,是不是就……
才刚有这么一点设想时,贺斯珩不经意撞上谈璟看过来的目光,方才的设想立刻被推翻。
年轻的Alpha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丝毫不掩饰目光里的侵略性。
基因的本能在隐隐提示贺斯珩,面前的男生想做的事并不只有亲吻。
贺斯珩撇开眼不看谈璟,不自在地摸了摸后颈:“去影音室看电影吗?”
他下意识地觉得,离开有床的房间会比较安全。
注意到他的僵硬和故意换地点的小心思,谈璟眼底染了些笑意:“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谁、谁怕了!”贺斯珩梗着脖子否认,刻在骨子里的要强。
谈璟背倚在门板上,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嘴唇,“那来试试接吻?”
他话语有够直白,贺斯珩又缩回了脖子,脸上发热,声音也没底气地小了许多:“不是在外面亲过了吗……”
谈璟笑了声:“那只能算亲,不算接吻。”
“不都一样?”贺斯珩不理解。
谈璟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拿出手机,朝他勾了勾手:“来,网上搜一下,给你上上课。”
贺斯珩不服气地走过去,“什么上课,你不也要用手机……”查……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忽然俯身凑过来的男生堵在嘴里。
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后脑勺已经被谈璟的手掌桎梏住,截断了退路。
和在烟花下的简短触碰截然不同,谈璟含住他的嘴唇,轻吮他的唇瓣,描摹他漂亮的唇线,动作暧昧缠绵。
被当做诱饵的手机完成了它的任务,被主人毫不留恋地丢到门边的内嵌柜上,腾出的手揽上贺斯珩的腰,有意无意地将二人的距离拉近得更紧密。
怀中的少年将初次接吻的僵硬表现得一览无余,像与人对抗般紧咬牙关。
唇边泄出一丝无奈的轻笑,谈璟贴着他的嘴唇,低声诱导:“乖,张嘴。”
贺斯珩大脑已经宕机,嗡嗡地空白一片,下意识遵循耳边传来的声音,听话地张开嘴。
柔软温热的舌头钻进唇缝,探进牙关,轻轻触上他的舌尖,像湿润的羽毛扫过,那一丝痒意弥漫至全身上下的每一处感官。又像是所有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这一处。
湿润的舌头在他口腔里肆无忌惮又小心翼翼地作祟,没多少分寸,也没多少技巧,带着少年人藏不住的初次生涩,搅动出唾液的交换声。
鼻间充斥着对方身上的气息,清新的松叶草木香,绵柔缱绻。
心跳早已乱了章法,呼吸不受控制地错乱,渴求氧气的本能让贺斯珩想要闪躲,腰却早已被对方牢牢箍在怀里。
橙花在雨中松林中生长盛开,房间里充盈的草木气息中,渐渐多了一缕发甜的花香。
唇舌的交融终于停止,分开的唇瓣间扯出一缕银丝。
贺斯珩几乎要站不住脚,全靠谈璟揽着他的腰。
他垂头抵在谈璟的颈窝,唇角泛红,呼吸粗重。
“你……你这混蛋……”喘息的间隙,他不忘骂句这阴险的狗东西。
谈璟偏头,拇指轻轻蹭去他嘴角的银丝,声音有些哑:“抱歉,第一次接吻,有点剎不住。”
嘴上说着道歉,却完全是理直气壮的语气。
他的道歉就像汽车排尾气一样简单有害,如果不是被亲得头脑发热,反应跟着迟钝,贺斯珩恨不得咬上他的手指。
但现实是,他很没出息地继续靠在罪魁祸首怀里,忍不住地汲取他身上的气息。
谈璟喜欢他心口不一的倔强,也很喜欢他这种无意识的依赖,覆在他后脑勺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
空气里飘浮的Omega的信息素提醒着谈璟,眼下并非能平静相处的时刻,但才刚道完歉,这件事似乎不太适合让他主动提出来。
谈璟难得斟酌起措辞,要怎么开口,才显得他不那么禽兽?
正思忖时,埋在他怀里的贺斯珩忽然抬起头,揪住他的衣领,气势汹汹瞪着他,偏又一整张脸都通红。
“混蛋,我发情期都被你亲出来了!”
第52章 勾引
沉得住气的人总会有些意想不到的收获。
即使被揪住衣领凶了一通, 谈璟也依旧面不改色。
“你的发情期不就在这两天,”他语气无辜,“亲不亲都会来。”
“……”
“现在来是天时地利人和, 还不会被叔叔阿姨发现。”甚至有了邀功的意思。
“…………”
贺斯珩语塞,气得几乎要咬碎后槽牙。
话是这样没错, 但这人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真的很欠揍。
他松开谈璟的衣领,从谈璟怀里站起来,撑在旁边门板上,没好气地下命令:“赶紧给我做个标记。”
谈璟却没遵循吩咐的动作, 不慌不忙理了理被揪皱的前襟, 环胸靠在门上, 散漫开口:“让我帮忙,还这么凶我?”
该说是相处久了心有灵犀, 还是深刻认识到这人骨子里的恶劣, 贺斯珩立刻明白了他话里的言外之意。
贺斯珩脸色一黑,扭回头瞪着他:“你想让我求你?”
“怎么会?”谈璟弯了弯眼睛, 声音轻而缓,谆谆善诱,“像小时候一样,叫声阿璟哥哥就好了。”
贺斯珩:“……”
这跟求人有什么区别。
这么羞耻的称呼, 他只在刚认识谈璟那年喊过,还都是有事求谈璟的时候。
天大地大,面子最大, 贺斯珩紧闭着嘴唇,憋了好半天不乐意喊。
就在他心里作强烈斗争时, 一只手忽然搭上他的后颈,微凉的指腹在腺体上方的皮肤有意无意地轻轻摩挲。
本就在敏感期的腺体哪能受得了这刺激, 贺斯珩忍不住地颤栗,很快双腿发软,栽进谈璟怀里。
谈璟这次没去抱他,就这么站在门边,全凭他自己靠过来借力虚浮地站稳。
身体的热度还在上升,空气里飘浮的花香愈发浓郁,贺斯珩抓紧了谈璟的衣服,低着头不自觉地埋进他胸前,止不住翻腾的欲望,汲取他身上的气息。
他对面前这个Alpha的渴望,是无法抗拒的基因本能。
这混蛋就是料定了这点。
贺斯珩自暴自弃地闭了闭眼,埋在他怀里闷声开口:“阿……阿璟哥哥……”
几乎是开口的同时,他清薄的耳廓染上绯色。
谈璟唇角翘起,搭在他后颈的手指往上,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声音和动作一样温柔:“喜欢哥哥吗?”
贺斯珩的耳根红得更厉害,仿佛浑身都要烧起来:“喜欢……”
他害羞的反应尽数落在谈璟眼底,谈璟唇边笑意加深,继续不依不挠问:“有多喜欢?”
意料之中,这个问题不会得到回答,猫咪惹急了总会炸毛。
贺斯珩猛地从他怀里抬起头,咬牙切齿:“谈!璟!”
谈璟心情很好地笑了声,终于不再逗他:“去床上坐着。”
“床”是个敏感的名词,至少今晚是这样。
在谈璟离开这个房间之前,贺斯珩今晚是怎么也不愿意靠近那张床的。
他咳了声,不太自然地说:“就在这标记。”
“你确定站得稳?”
“少废话……”
贺斯珩凶到一半忽然又没了底气,作临时标记的时候有一半时间,他的意识是混沌的,待会儿如果站不稳,还是会被谈璟捞起来丢床上,危险程度不变,相比起来这更丢脸。
贺斯珩不情不愿地跟着谈璟挪到床边,背对着他坐下后,严肃地提前警告:“除了作标记,其他什么都不准干。”
谈璟笑了声,状似不懂:“你还想让我干什么?”
一副没听懂的模样,偏偏又故意咬重了某个字的音,意味深长。
贺斯珩恼羞成怒,实在忍不住转身要去锤他一拳,挥过去的拳头在落在谈璟身上之前,被后者抓住手腕。
还没来得及有下一步动作,谈璟另只手抓着他的肩膀往前一推,贺斯珩重心一偏,倒在了床上。
他下意识要撑着床坐起来,身后的男生先一步压了上来,咬上他纤细白皙的后颈。
如同蛰伏许久的野兽叼住猎物,坚硬的牙尖抵上细腻的皮肤时,贺斯珩瞬间感觉到身后Alpha的侵略性和压迫感,不自觉攥紧身下的被子。
Alpha的信息素缓缓注入,像在寒冷冬夜泡了热水浴般的舒适感渐渐蔓延至全身,贺斯珩原本绷紧的身体渐渐软下去,攥着被子的手指渐渐松开。
是错觉吗?这一次的标记似乎比以前都更舒服。
贺斯珩的意识不受控制地涣散,觉得舒适的同时,也想要渴求更多。
“嗯……”标记结束时,他无知无觉地呻|吟了声。
压在他身上的男生眸光倏然一暗,握着他的肩膀给他翻了个身。
贺斯珩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湿热的呼吸不由分说压了上来。
触碰,吸吮,舔舐,啃咬,兜不住的津液从嘴角溢出又马上被人舔去,交缠的呼吸急促而滚烫。
被摁在床上亲了好一会儿,直到贺斯珩快喘不过气,压在他身上的谈璟才终于舍得分开。
胸膛起伏,□□。
谈璟垂眸望着他。
男生轮廓清瘦,下巴纤巧白皙,栗色头发散乱压在柔软的被子上,琥珀色眼睛蒙上层水雾,眼尾染着抹不正常的红晕,红肿的薄唇微张,齿间的粉舌若隐若现。
一瞬间,Alpha基因里的劣根性被挑起作祟。
谈璟喉结重重一滚,克制地撇开眼,声音沙哑:“别勾引我,我会忍不住。”
“……?”
贺斯珩这会儿连骂人的力气都没了,仅仅只能用眼神去瞪他。
他怎么就勾引他了!
终于缓过来,恢复了些力气,贺斯珩第一时间从床上爬起来,不客气踢了谈璟一脚:“回你的房间去。”
谈璟似笑非笑:“用完就扔?”
贺斯珩理所当然:“不然留着你过年?”
谈璟挑了挑眉,没说什么,起身离开房间。
他忽然这么好说话,贺斯珩反而有些意外了,这家伙竟然没继续骚下去。
然而,在他洗完澡后回房没多久,另一个洗完澡的人也跟着不请自来,大摇大摆进了他房间,还只穿了件领口很低的单衣。
如果不是浴室离卧室有些距离,贺云朗和舒秋还在楼下看春晚,贺斯珩很怀疑这人会直接不穿衣服进来。
“你干嘛?”贺斯珩警惕盯着他。
“不是要留着我过年?”谈璟一本正经,“今天过年啊。”
贺斯珩:“……”
靠,他忘了这茬。
贺斯珩不跟他玩这文字游戏:“哪有恋爱第一天就睡一起的?害不害臊!”
他后半句故意讥他。
只可惜,他忘了某人的字典里没害臊这两字。
“没恋爱的时候不也睡过几次,都老夫老妻了,臊什么,”谈璟像上自己的床一样,十分自然地坐上他的床:“怎么,你不好意思?”
……谁跟你老夫老妻!
贺斯珩简直要被这混蛋的厚脸皮给气死,偏偏他又是个要强的,谈璟那句话直接堵了他的退路,如果这时候坚持把人赶走,不就承认自己不好意思了?
贺斯珩磨了磨后槽牙,“一起睡也行,但要划三八线。”
说完又仔细想了想,以这混蛋的禽兽程度,光划线还不行。
贺斯珩一字一顿强调:“你要是敢越线,这辈子都别想再跟我睡。”
“好狠心的威胁。”谈璟状似被威吓到,但唇边的笑意出卖了他的装模作样。
贺斯珩冷哼了声:“在我的床上就该守我的规矩,你爱睡不睡。”
谈璟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么防着他,看来今晚确实是亲过了头。
才刚确认关系,就被当成色狼防备,失策了。
贺斯珩房间里是宽敞的双人床,五五分的三八线一划,两人中间还能再睡个人。
贺斯珩昨晚一夜没睡,今天又遇上发情期,身体已经很疲倦了,但他没闭眼。
以防谈璟趁他睡着后毛手毛脚,他必须在谈璟睡着之后再睡。
贺斯珩盘算得很好,却万万没想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就在他和困意作斗争时,鼻间忽地嗅到一缕清冽的草木气息,从一开始的若有似无,渐渐地越来越浓郁。
虽然已经做过临时标记,但发情期的影响还没消退,这个时期的他,对Alpha的信息素是无可抵抗地被吸引,不由自主地去贪恋。
处于敏感时期的腺体隐隐发热,仿佛有一个钩子在勾着他往旁边靠近,叫嚣着想要被身旁的Alpha触碰,拥抱,更亲密,更深入。
贺斯珩咬了咬牙,努力无视这故意勾引他的信息素。
一忍再忍,忍无可忍,贺斯珩愤而起身:“谈璟!”
房间里已经关了灯,适应了黑暗的眼睛却不难看见他伸过去的手。
“你过线了。”
贺斯珩闻言一愣,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伸过去的手腕被谈璟抓住往前一拉,带着他整个人往前倒,反应过来时,已经睡在了谈璟怀里。
谈璟一只手枕着他的头勾住他脖颈,另只手环住他的腰,把他抱了个满怀。
“你不守规矩,那我也不要再守规矩。”
落在贺斯珩头顶的声音很低,难得的有些孩子气的话。
贺斯珩抵在他胸前想推开他的手动作一顿,到底还是卸了力气。
他闷声嘟囔:“明明是你故意用信息素勾引我。”
“嗯,”谈璟应得坦然,自带逻辑,“你明知道,也还是上钩了,果然是很喜欢我。”
贺斯珩:“……”
这人真是嘴炮无敌。
像是察觉他的无语,谈璟轻笑了声,嘴唇贴了贴他的额头:“放心,今晚是盖着被子纯洁地睡觉。”
顿了顿,又补充:“如果你想要点不纯洁的,我乐意效劳。”
“……滚蛋。”
谈璟笑着给他顺了顺毛,解释道:“快开学了,我是趁开学前跟你多待会儿。”
贺斯珩莫名其妙:“你没信心再考进一班?”
两个学校为了增加学生之间的竞争性,并校后依旧继承了南中的传统分班模式,每个学期开学前都会进行一次摸底考,按照成绩排名。
谈璟手指把玩着森*晚*整*理他的头发,“是没信心再考到四十名,跟你坐同桌。”
排名和分数不一样,控分对他来说不难,但排名这东西得靠点运气。
去年开学前,他花了些心思去研究两个学校前八十名学生成绩和排名区间,冒了点考不到一个班的风险,控分控到刚好第四十名。
其实他也没十足的信心,所以又接下了学生会会长这职位,以防真的翻车去了二班,之后也能在守校门查风纪值日的那几天跟贺斯珩碰上面。
贺斯珩反应了一会儿才听懂他这话里的意思,一脸惊讶:“你那次是故意控分?怎么控的?”
谈璟想了想,说:“老天保佑。”
贺斯珩:“……”
贺斯珩忍不住嘀咕:“你竟然这么早就开始打我主意。”
他竟然一点都没察觉。
谈璟坦然承认:“比这更早。”
贺斯珩好奇:“什么时候?”
下一秒,他后悔自己问这问题。
谈璟略沉吟一声,说:“严格来说,应该是初中,每次春|梦都梦见你。”
“……我又没问你这个,”贺斯珩臊红了一张脸,“你羞不羞!”
谈璟并不觉得这正常生理现象有什么需要害羞,反问道:“你没做过?”
“……”
贺斯珩没话说了。
他当然也有过,初中的时候也做过,基本醒来就忘得一干二净,但最近一次……偏偏印象深刻得很,春|梦对象现在还就躺在旁边。
此时的沉默不是默认,而是一种心虚。
谈璟敏锐地眯了眯眼,伸手捏住他微凉柔软的耳垂,指腹有意无意地摩挲上面的耳洞,语气带着一丝丝危险。
“你梦见过谁?”
第53章 撒娇
温热的指腹捏在微凉的耳垂上, 引得贺斯珩不由自主地微颤。
贺斯珩拍开谈璟的手,捂着耳朵否认:“反正没有你!”
就这家伙给三分颜色就开染坊的脾气,他怎么可能坦白交代。
谈璟牵了牵唇角, 被他拨开的手指绕去他后颈,贴在刚标记过的腺体上, 不轻不重捏了捏。
贺斯珩如同被拎起后颈皮的猫,整个人一哆嗦,抵在谈璟胸前的手攥紧了他的前襟,“你、你……”
他想让谈璟松手, 却又怕开口就是控制不住的嘤咛。
衣服和被子布料摩挲窸窣, 威胁着他的人靠过来, 埋首在他颈间,闷着的声音放得很轻, 柔软的语气带着可怜的意味:“今晚梦见我, 好不好?”
温热气息喷在贺斯珩颈侧的皮肤,示弱的祈求钻进耳朵, 升腾的热意从耳根蔓延至全身。
如浑身过电,连尾椎骨都酥麻。
心脏柔软得一塌糊涂,唯独一处,不合时宜地快要爆炸。
贺斯珩心觉大事不妙, 张了张唇:“你别撒……”娇……
话还没说完,被子底下,谈璟忽然屈膝抵在他腿间, 顶了下已经抬头的某处,贺斯珩还没说完的话变成一声无所适从的闷哼。
谈璟唇瓣贴了贴他的耳垂, 声音里带了笑意:“你说了好。”
“……”
到底没瞒住,贺斯珩羞愤地捂住红了一片的脸:“我也是十八岁, 血气方刚点,怎!么!了!”
谈璟笑了声,在他捂着脸的指尖落下亲吻:“这样很好,以后梦里梦外都只有我。”
*
寒假在春节之后过得尤为迅速,贺斯珩在假期最后两天,狂补囤了一个假期的寒假作业。
这是他一贯的习惯,假期的前半就该使劲浪,等到倒计时这几天再补作业当作找回学习状态的一个过渡,还能顺便考前抱佛脚。
不过今年,在贺斯珩补作业的这天,身边多了个碍事乱军心的祸水。
“珩哥,你嘴怎么了?”
校门外,周雨难得和贺斯珩在上学路上碰上面,一见面,视线就被对方嘴角的伤口吸引。
贺斯珩反射性摸了下嘴唇,又想起前天的惨状。
前天是情人节,谈璟原本是要跟他出去约会,但他要补作业还要准备摸底考复习,学习在前恋爱在后,他自然是毫不犹豫地拒绝。
谈璟倒也没说什么,对他更重视学习的行为表示理解,只很遗憾地念叨着恋爱后的第一次情人节在题海中度过实在可惜,简单接个不费时间的吻总可以吧?
贺斯珩耳根子软,最终还是没扛住他的请求。
罪恶的开始,就在这次点头之后。
谈璟这混蛋,表面上理解又宽容,把脾气全撒在这个吻上,跟狗崽子咬人似的,亲得又凶又狠,哪里只是不满,都快欲求不满了。
贺斯珩嘴巴都被他亲破了皮,肿了两天,在家戴了两天的口罩,今天才堪堪消肿。
贺斯珩轻咳了声:“不小心摔桌子上磕的。”
周雨心有余悸地庆幸:“还好没磕到脑袋。”
贺斯珩:“……”
这话怎么听着有点不对味呢。
“今天是班长值日啊。”周雨眼尖地看见在校门口执勤的谈璟。
贺斯珩往校门口看过去,少年长身玉立,手臂别着红色风纪袖章,手拿纸笔,视线平静冷淡地检查学生的穿着。
这人到了外面,又变成人模狗样的假正经。
贺斯珩从鼻腔里轻哼了声:“装模作样。”
前天他气得亲完就把人给轰出了房间,这两天都不肯再见他。
周雨只当贺斯珩是习惯性损谈璟一嘴,不以为意:“我们小O就吃这种,要不然班长的后援会群也不会发展得这么壮大。”
“……”
怎么感觉一个寒假没见,周雨对谈璟的盲目崇拜又上升了一个层次。
确实比起上个学期,周雨对谈璟已经不再是看一眼就发怵的生疏状态,走到校门口,还热情地跟谈璟打招呼。贺斯珩则打算无视他,却反而被叫住。
“贺斯珩。”
“喊我?”被谈璟点名,贺斯珩下意识摸了摸耳垂,他今天没戴耳钉啊。
“例行检查。”谈璟走过来,目光清淡地扫过他的嘴唇,已经消了肿,但嘴角的伤仍不容忽视。
“跟人打架了?”他状似无意问了句。
果不其然,迎来对方暗含愤怒的眼神。
贺斯珩没好气瞪着他,“被狗咬的。”
一旁的周雨一头雾水,刚才不还说摔跤磕的吗?
谈璟垂眸,同炸毛的人对视两秒,不着痕迹勾了下唇,“你家狗还挺爱你。”
贺斯珩磨了磨牙,这混蛋倒是一点都不介意认领狗这个身份,他就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人。
他一脸冷漠,语气挑衅:“怎么,被狗咬了口也算违反风纪?”
“当然不算,”谈璟似笑非笑看着他,“不过……以后玩的时候要注意安全。”
“……”听着像是正经的叮嘱,偏偏这意味不明的语气,刚好能让知道真相的人听出其中的暧昧。
贺斯珩脸一热,转身就走。
周雨瞧着这两人剑拔弩张,谈璟还好,还算客气,贺斯珩对谈璟的态度比寒假之前恶劣许多。
他朝谈璟讪笑了下,连忙追上贺斯珩,“珩哥,你跟班长寒假发生什么了吗,怎么关系还变差了?”
贺斯珩摸了摸现在还隐隐作痛的嘴唇,冷哼一声:“他应得的。”
周雨不明所以,瞧着贺斯珩这生气模样,又不好继续追问。
他换了个活跃气氛的话题:“你家养狗了?养的什么狗啊,下次我去你家玩玩。”
“……别了吧,”贺斯珩脚步一顿,含糊道:“我家狗见不得人。”
周雨:“?”
*
开学头两天是摸底考,摸底考之后按照成绩重新分班和排座位,开学第一天的这个早自习,算是一些同学在一班的最后一个早自习,班主任在讲台上,趁着早自习前几分钟,给大家开简短的班会。
“新年新气象,大家精气神都不错啊。”一个寒假没见,班主任一如既往跟个弥勒佛似的。
台下有调皮的同学出声附和:“老秦,你这个年过得也不错,又圆润了不少。”
好些个同学笑出声,秦毅也没介意,跟着和蔼地笑。
“说回正题啊,这次班会主要跟大家讲两件事。”秦毅说,“第一件事就是摸底考和分班,相信同学们也知道学校这么安排的用意,不过呢,每个人的成绩总会有起伏,就算掉出一班,也别灰心丧气,争取下个学期考回来。”
说是这么说,但讲台下的同学还是忍不住地哀嚎,担心自己掉出一班,哭唧唧地提前跟同桌告别。
寒假的时候,贺斯珩就听谈璟讲过这事,那时还没什么感觉,这会儿坐在教室里,听着周围的哀嚎遍野,像是悟出道般通了些东西,忽然滋生出一丝恋恋不舍的伤感。
这也是他和谈璟最后一次坐同桌。
贺斯珩偏头看了眼身旁男生,有些犹豫地想要说些什么,后者注意到他视线,偏头朝他看过来。
一对上视线,贺斯珩几乎是反射性冷哼一声,撇回头,不再看他。
上一秒还冷酷无情,下一秒又忽觉后悔。
他分明不是想这么做。
最后一点坐同桌的时间,他原本是想把前两天的别扭一笔勾销,不再跟他生气,却不知该怎么说出口,反而还表现得更生气了。
贺斯珩懊恼地叹了口气,指尖忽然一热。
温暖干燥的手掌裹了上来,修长的手指伸进他的指间,掌心严丝合缝地紧紧相贴,在大庭广众下,隐秘地传递彼此冷热不同的体温。
脉搏连着心跳,远超平常速度地搏动。
班主任在讲台上提起班会的第二件事,严主任老生常谈强调的抓早恋问题,台下的同学调皮地开玩笑,我们都是纯洁的战友情谊,引来一阵哄笑。
贺斯珩也想跟着笑,但心跳如擂鼓,从指尖开始,热意滚烫。
他再一次转头,看了眼谈璟。
后者若无其事地看着讲台,侧脸冷峻英挺,仿佛在认真听讲,心无旁骛。课桌底下,拇指指腹轻轻摩挲着他微凉的手背。
比起调情,更像是安抚。
贺斯珩收回视线,挺直腰杆看回讲台,忽然又换了个姿势,单手托着腮,欲盖弥彰地挡住唇角压不住的弧度,被牵住的手,一点一点,轻轻回握。
*
开学第三天,新的分班结果出来。
当了一个学期的一班编外人员的王一舟,这次终于挤进了一班。
不仅如此,他还凭借着第四十名的好成绩,跟他璟哥坐上了同桌!喜大普奔!
但高兴的似乎只有他一个。
因为谈璟的兴致缺缺而大受打击,王一舟顾影自怜:“璟哥不爱我了。”
宋霖在他快熄灭的小火苗上又泼了把水:“自信点,璟哥是没爱过你。”
王一舟:“……”
另一边,跟贺斯珩分到同桌的周雨双手合十感谢老天:“谢天谢地,谢谢考了第二名的珩哥和第三十九名的我自己,谢谢这仁慈的巧合,让我逃过一劫。”
贺斯珩嘴角直抽:“我第二名就让你这么开心?”
周雨:“我是在开心跟你坐了同桌啊。”
贺斯珩不信:“你不是挺崇拜谈璟,怎么又不乐意跟他同桌了?”
周雨振振有词:“崇拜是一回事,坐同桌又是另一回事了,我还打算趁高三之前上课摸鱼水群呢,坐班长旁边怎么摸?”
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坐在谈璟身边,摸到后援会群里去看群友们的骚话。
周雨忽然想起一件事,又问:“对了,珩哥,你知道小草莓怎么了吗?”
贺斯珩这些天都没上过小号,听他忽然提到小草莓,问:“他又在群里刷存在感了?”
“没呢,”周雨说,“简直没存在感了,也就寒假前两天传过一次照片,之后就再也没了动静,昨晚晚上忽然退了群,群里的人都在可惜呢,少了一员大将。”
估计是表白失败,决定放弃了吧。
贺斯珩漫不经心开口:“可能人家看开了,觉得谈璟也就那样,不喜欢了。”
“不,”周雨义正词严,“那不叫看开,那叫看破红尘,他一定是去出家了。”
贺斯珩:“……”
经周雨这么一提,课间,贺斯珩从课桌里拿出手机,切到很久没登的小号,去后援会群里看了眼。
群里的相册确实很久没再更新过,小草莓上次问他尺度的照片也没上传,一声不吭退了群,也没再主动找过他,状态变成了脱机,整个人如同消失匿迹了一般。
贺斯珩跟他最近一次的聊天还停留在除夕前一晚。
最后一句,是小草莓发来的那条消息-
懂了,是我帮他自作多情了。
贺斯珩盯着这条消息看了一会儿,微微皱起眉。
那晚情绪上头,没觉得有什么奇怪,今天思维冷静地看到这句表述,莫名地觉得说不上来的古怪。
小草莓这话说的,就好像……他在替谈璟遗憾?
可他藏在叮当猫这个小号的皮下,不过是平平无奇的群员之一,崇拜谈璟的人里,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这有什么好遗憾的?
贺斯珩又忽然想起自己和小草莓最初产生交集那天,是小草莓主动找他私聊,十分自来熟地问他为什么喜欢谈璟,而他当时把对方当成钓鱼执法的审核,没往其他方面想。
而小草莓的说法是,他广撒网私聊了好几个人聊谈璟,都没人搭理他。
但他进群之后上传一系列照片的操作让他几乎在群里一夜闻名,甚至连张寻月都在猜他跟谈璟的关系,怎么可能会没人愿意搭理他?
只有一个理由,能解释得通——
小草莓当初的广撒网是在撒谎。
以旁观者的角度捋清来龙去脉后,贺斯珩忽觉后背发凉。
小草莓这家伙,或许一开始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第54章 思|春|期
周雨瞧见贺斯珩脸色不对, 有些担心地问:“珩哥你怎么了,脸色这么白?”
贺斯珩岂止脸色发白,简直要汗流浃背。
搞半天他早在人前裸奔了!
这游戏小号也就他自己和周雨知道, 贺斯珩连忙问周雨:“我那个小号,你有没有透露给别人?”
周雨有点懵:“没有啊。”
贺斯珩:“你仔细想想, 是不是什么时候说漏嘴?”
“我用我的人格保——”周雨忽然对自己没把门的嘴和记性没了底气,“完了,我也不确定。”
贺斯珩:“……”
周雨鬼鬼祟祟看了眼周围,压低声音问:“你在群里掉马了?”
贺斯珩生无可恋地低头磕上课桌:“比这还惨。”
如果小草莓一开始就知道他是谁, 所以找上他, 那一定是带着目的来的。
虽然还不知道小草莓的目的是什么, 但对方既然是能跟谈璟说得上话的关系,就很有可能会直接把这事告诉谈璟。
那简直……丢脸到要移民火星。
贺斯珩捂着脸, 该死的, 这个小草莓究竟是谁。
贺斯珩试着给小草莓发了条消息,以往总是秒回的小草莓, 这次直到放学也没有任何动静。
看谈璟的情况,他似乎对这事还不知情,但把柄落在别人手里,总归是个定时炸弹, 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
次日的体育课,贺斯珩趁着刚自由活动去器材室拿球的功夫,找上王一舟。
“璟哥初中的时候跟谁玩得好?”王一舟对这个问题感到莫名, 指了指自己,“当然是我啊。”
贺斯珩:“……除了你。”
王一舟想了想, 说:“璟哥关系好的,在我之上没有人, 在我之下嘛,那就得说到明天了,你懂我意思吧?我们璟哥放电视剧里那是万人迷总攻。”
他滔滔不绝地吹起谈璟的彩虹屁。
贺斯珩眼角直抽,找这个单细胞生物打听情况并非上策,宋霖又太精明,不好糊弄。
贺斯珩打断王一舟的滔滔不绝,帮他缩小回忆的范围:“性格活泼说话很可爱的那种Omega,有印象吗?”
顿了顿,又补充:“说话应该挺嗲的。”
王一舟回想了一遍,十分疑惑:“有这么个人吗?”
贺斯珩也很心累:“你再仔细想想?”
王一舟为数不多的脑细胞都耗完了,还是摇头。又问:“你打听这事干嘛?”
贺斯珩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应付:“没什么,只是浅浅怀疑谈璟喜欢这种类型。”
这说辞漏洞百出,但应付王一舟绰绰有余,这也是他试图从王一舟这里突破的理由。
王一舟果然信了他的说法,连连摆手:“怎么可能,我了解璟哥,他可是姐控,喜欢的肯定是御姐类型,才不会喜欢这种嗲声嗲气的小甜O。”
“姐、姐控?”
贺斯珩惊愕,似乎意外得到了不得了的情报。
王一舟也对他的反应惊讶:“你不知道?你以前每次追着谈琬姐跑的时候,璟哥都郁闷死了,不就是见不得你勾搭他姐姐?”
贺斯珩:“……”
有没有可能,谈璟是在吃他姐姐的醋。
原来那家伙以前总在他追谈琬的时候阴阳怪气使绊子,不是在闹朋友变姐夫的别扭,而是在吃醋。
贺斯珩压了压嘴角。
王一舟突然意识到什么,说:“这种性格活泼说话嗲嗲的小甜O,怎么看都是你的菜吧。”
贺斯珩一愣:“我?”
王一舟撞了下他的肩膀,满脸写着八卦:“跟兄弟说实话,你是不是看上哪个Omega了?那人跟璟哥是旧相识?想追人家?”
贺斯珩:“……没有。”
王一舟一点都不信,暧昧地凑近他,挤眉弄眼:“别害羞啊,这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春天来了,不就该思|春嘛?”
贺斯珩一把将他推开,面无表情:“不思,再见。”
跟单细胞生物沟通困难,跟思|春|期的单细胞沟通更困难,贺斯珩最终没能从王一舟这打听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三天时间了,发给小草莓的消息也石沉大海,对方的状态依旧是脱机,似乎没登录过这号。
周五晚上,倒是谈璟给他发了张大帅穿上遛狗绳的照片。
这算是他们在一起后心照不宣的暗号,在学校要保持距离,在家里要避着人,只有晚上遛狗的时候是最好不过的单独相处的机会。
夜深人静,也不用担心被熟人看见。
贺斯珩换了身运动装,正要出门,被贺云朗撞见,把他叫住:“这么晚了干什么去?”
贺斯珩蹲在门口系鞋带,头也不抬地回:“夜跑。”
贺云朗将信将疑:“你最近晚上往外面跑的次数有点勤啊。”
贺斯珩动作一顿,压住心里那点心虚:“我这是为了锻炼身体。”
贺云朗打量他一眼,被这理由说服:“确实该锻炼锻炼,你都比谈家那小子矮一截了。”
“……”
贺斯珩一下站起身,不服气反驳:“哪有矮一截,明明才五公分,而且我还有得长!”
被这么一比较,贺斯珩出门约会的心思都没了,假夜跑想变成真夜跑。
谈璟牵着大帅在老地方等他,远远瞧见臭着脸走过来的男生,周身的怨念几乎要具现化。
“怎么了?”谈璟问。
贺斯珩抬眼,默默比较了下两人的身高差距,啧了声:“你能不能别长了?”
谈璟一顿,明白过来什么:“贺叔叔这次跟身高较上劲了?”
从小到大被拿来比较的次数多了,他在贺斯珩这,算是讨厌的“别人家的孩子”。
贺斯珩没说话,磨牙磨得咯咯响。
谈璟无奈叹了口气:“贺叔叔还真是我的一大劲敌,我这边的好感度还没刷满呢,他那边又给我拉上了仇恨。”
原本在怒气中的贺斯珩被他这说法逗笑。
贺斯珩轻咳了声,别扭地小声嘀咕:“我又不会因为这事真讨厌你。”
“嗯?”谈璟像是没听清。
贺斯珩只好忍着窘迫,又大些声音复述一遍:“我说,我不会因为这事讨厌——”
话说一半,他无意瞥见身旁男生眼底的笑意,立刻反应过来。
“喂!”贺斯珩不满控诉,“耍我啊?”
谈璟笑了起来,手指覆在他头顶,稍稍往前一带,同时微微弯腰,亲了亲他有些凉的唇瓣。
察觉他一瞬间僵硬,谈璟唇边笑意加深,温和地压低声音同他耳语:“这个身高差刚好,接吻很方便。”
贺斯珩方才的气势一瞬间消减,整张脸烧得通红。
他始终没习惯这种亲昵,而且还是在外面。
一方面又恨自己不争气,不就是被亲了下吗,有什么好害羞的?
没错,他得硬气起来!
“你能不能、能不能注意场合?”
贺斯珩“硬气”的控诉细若蚊鸣,毫无杀伤力。
谈璟好脾气地顺着他:“亲之前检查过,周围都没人。”
贺斯珩非要争个上下似地,指着两人之间的金毛:“大帅还在呢。”
被指的小金毛以为主人终于想起来了要遛自己,立刻摇起尾巴,吐着舌头汪了声,强调自己的存在感。
谈璟瞥它一眼,换了只手拿狗绳,将它牵到远离贺斯珩的另一侧,理所当然道:“管它做什么,小狗就该吃狗粮。”
听不懂人话的大帅兴奋地汪汪附和。
听得懂人话的贺斯珩:“……”
小狗是小狗,真狗是真狗啊。
小狗没那么多心眼,高高兴兴地被牵着散步,跟着两个主人走到小区附近的公园。
已经是初春,晚上的风柔和了许多,空气中淡淡的青草芬芳。许多人会在晚上来这里散步,但这个时间点,公园里没几个人影,谈璟解了遛狗绳,短暂获得自由的金毛立刻跑去前面的草地里撒丫子打滚。
已经接受了训练和引导,不用担心它跑太远。
贺斯珩在草地旁边的长椅上坐下,伸直的长腿支着地面,犹豫了几秒,状似漫不经心地开口:“听周雨说,你有个后援会群。”
谈璟在他身旁落座的动作一顿,若无其事反问:“是吗?”
贺斯珩始终一副从周雨那听来的口吻:“听说人还不少,群里还传了你不少日常照片。”
顿了顿,又说:“好像是初中跟你关系不错的人拍的,照片都挺帅。”
谈璟沉默了几秒,问他:“你吃醋了?”
贺斯珩当即矢口否认:“什、什么吃醋啊,我有那么小气吗?”
谈璟笑了声:“可是我希望你小气点。”
贺斯珩愣了下,不自在地偏了偏脸,转移话题道:“我还听说……你那个朋友前阵子跟你表白了?”
谈璟眉梢一挑:“你打听这事,是因为好奇还是因为?”
“……”他故意没把后半句问完,但意思不言而喻。
贺斯珩着急探个究竟,只好硬邦邦地承认:“好吧好吧,我是有那么一丁点不爽,1%的不爽和99%的好奇。”
都到了这份上,还倔强地用上比例。
谈璟被他逗得肩膀颤了颤。
他伸手揉了揉贺斯珩的脑袋,温声解释:“我对除你之外的其他人没有任何想法。”
没等贺斯珩说什么,他又补充:“从前现在和以后,我只喜欢你。”
无论听他说多少次喜欢,贺斯珩仍旧没有抵抗力,心脏像是注入了春天的花蜜,柔软地充盈。
他忽然觉得,坦白交代也没什么大不了。
混进他的后援会群,也不是什么很丢脸的事,顶多……顶多会被谈璟调侃,是不是很喜欢他。
他本来……也是真的喜欢。
“其实……”
贺斯珩正要开口,手机忽然响了声。
Q.Q的消息提示音,他第一反应是小草莓,拿出手机一看,却是王一舟,大半夜的问他睡没睡。
谈璟跟他挨着坐,余光瞥见发消息的人和内容,眯了眯眼:“他这个点找你做什么?”
贺斯珩莫名压力山大,感觉到这语气里99%的不爽和1%的好奇。
“……可能是有什么急事吧。”
贺斯珩回了个“有事?”过去。
不料王一舟见他没睡,直接打了个电话过来。
贺斯珩嘴角一抽,接下电话,打开免提以证明自己跟单细胞生物之间的清白,安抚身旁人的不爽。
打开免提是他今晚做的最错误的决定。
王一舟兴奋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珩哥,明天下午一起去唱K啊,我组了个联谊局!有你最喜欢的小甜O!”
贺斯珩差点把手机给扔了,连咳了好几声,声音都有点颤抖:“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你前两天不还跟我打听性格活泼说话嗲嗲的小甜O吗?”热心红娘王一舟体贴地保证:“放心,这事我没跟别人说,璟哥也不知道。”
贺斯珩:“……”
他现在知道了。
一只手忽然搭上后颈,贺斯珩浑身一僵。
男生微凉的手指贴在他的腺体上方,指腹轻轻摩挲那处的皮肤,Alpha的信息素如藤蔓般缓缓缠了上来。
“原来你喜欢这种。”
谈璟说话的声音很轻,贺斯珩却嗅到浓浓的危险气息。
下一秒,温柔的指尖忽然用力,不轻不重摁上敏感的腺体,贺斯珩一个激灵,几乎是立刻有了反应,没忍住闷哼出声。
王一舟在手机那边听到动静,不明所以地问:“珩哥你怎么了?明天到底来不来啊,给个准话。”
……来个屁!
贺斯珩紧闭着嘴唇不让自己再发出奇怪的声音,眼睁睁看着谈璟抽走手机挂断电话。
“性格甜说话嗲,其实我也可以的。”
谈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今晚要试试吗?”
贺斯珩:“……”
第55章 翻车
命脉被Alpha掌在手心, 空气中飘浮着的信息素侵占欲十足,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危险。
贺斯珩直觉,如果谈璟头顶有读条, 此刻一定是100%的不爽。
可下一刻,吃醋中的Alpha忽然朝他倾身, 方才还强势的人突然就示弱,在他颈侧埋首。
“真的不要吗?”温热的呼吸喷在他的颈侧,男生的声音低而缓,“小珩哥哥。”
软绵绵的称呼钻进耳朵, 仿佛连鼓膜都在发痒。
贺斯珩从脖子到耳根的皮肤瞬间红了一片, 酥麻肆无忌惮蔓延至指尖。
一瞬空白的大脑丧失了思考能力, 他无意识地攥紧手指,“试……试试也行。”
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在讲什么。
直到耳畔传来闷闷的憋笑声, 贺斯珩这才回过神来, 也反应过来,“你没生气?”
谈璟脸颊蹭了蹭他的脖子, 声音里藏不住笑意,“生气了。”
“……”
贺斯珩无语地推开他,“是生气还是想趁机占我便宜?”
他刚刚要是再恍惚一点,过会儿估计人就在谈璟的床上, 嘴巴又要肿两天。
贺斯珩觉得自己的定力真是越来越差了,总被谈璟带着跑,“谁生气的时候还连抱带摸的?你分明就是勾引我。”
谈璟眨了下眼, 语气无辜:“你是我男朋友,我不勾引你还勾引谁?”
这还理直气壮起来了。
温热的掌心又裹上他指尖, 谈璟捏着他细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不喜欢我喊你哥哥吗?”
贺斯珩原想抽回手再跟他说正事的心思消减, 就这么任由他暧昧地把玩自己的手指。
他轻声咳了咳,回避这个令人羞耻承认的问题,有些生硬地转移话题:“王一舟刚刚说的话,我可以解释。”
“嗯?”
“我找他打听的那个Omega叫小草莓,就是前一阵跟你告白的人。”
谈璟把玩他手指的动作停住。
贺斯珩咬咬牙,忍着羞耻,索□□待:“我其实用小号进了你的后援会群,当时是想探探你的情报……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被他知道了身份,所以才想找他。”
不只是他那要命的群内头衔,还有他和小草莓关于谈璟的一些聊天,一旦被别人知道,都足够让他社死到移民火星。
被其他人知道,他还能顶着压力咬死不承认,但这招对谈璟没用,他很清楚,谈璟有多聪明有多了解他,根本骗不过。
与其让谈璟从别人那知道,不如自己先交待,还能避开诸如叮当猫头衔、喜欢他器大活好之类的羞耻细节。
一口气说完,贺斯珩自暴自弃地塌下肩膀,低着头:“你想笑我就笑吧。”
他原本也是做好被笑的准备说这事的,意料之外的,他没等到谈璟的调侃。
空气安静了好一会儿,贺斯珩听见身旁男生的声音里似乎带了些迟疑。
“如果……你找到那个人,你要怎么做?”
“怎么做?”贺斯珩觉得这问题有些莫名,“当然是封口啊,不过现在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已经跟你说了,找不找他也无所谓了。”
听到他打消了找人的念头,谈璟暗暗松了口气。
小草莓这个身份已经物尽其用,开学前几天,他就退出了后援会群,也把账号从手机里删除,没再登陆过,意图悄无声息地消失,消失的理由也很充分——表白被拒,于是退网。
只是没想到,贺斯珩不知抓住了什么纰漏,会森*晚*整*理突然意识到他自己在小草莓面前掉了马,找人找到了王一舟那里。
也幸亏他找的人只是缺根筋的王一舟,阴差阳错地又被他知道。
谈璟忽然有些犹豫,总有一天纸包不住火,如果趁现在和盘托出……
“但是这件事怎么想都有点生气啊,总觉得被他耍了一顿,”贺斯珩忽然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愤愤,“这小草莓究竟是你哪个朋友,能不能偷偷告诉我,让我去揍他一顿?”
“……”
谈璟沉默了几秒,只是被揍一顿,好像也行。
谈璟问:“揍他一顿,你就能消气吗?”
贺斯珩毫不犹豫:“不能。”
谈璟:“……”
还是回家注销账号吧。
*
王一舟组的联谊局,贺斯珩自然没有去,去认识新朋友倒还行,但奔着谈恋爱,他这个非单身人士去了,等同于骗人了。
也幸亏他没去,据说王一舟唱K时突然来了易感期,在场的Alpha和Omega手忙脚乱,递了支Omega的抑制剂,反效果剧增,当场信息素失控,影响了在场的其他Omega,一个两个全被救护车拉去了医院。
为此,王一舟被宋霖狠狠嘲笑了两天。
“活该,谁让你不喊我一起去,这下翻车了吧。”宋霖到现在还在幸灾乐祸。
王一舟自己也觉得丢脸,特意约了这么一个局,既没有告诉谈璟也没有告诉宋霖,一是觉得前者魅力比自己大太多,去到那会把风头全抢了,二是觉得后者肯定又嘴贱嘲笑自己饥渴,所以就都瞒着,只偷偷地喊了贺斯珩,结果贺斯珩一点也不领情,说什么也不去。
王一舟把丢脸的怨念迁怒于贺斯珩:“珩哥!你说你怎么就不来呢,要是你在,我也不至于出这么大糗。”
贺斯珩莫名背了个锅:“我在那还能压制住你的易感期不成?”
王一舟:“你不是还没分化嘛,我的信息素影响不到你,有你镇场子,他们那群笨蛋也不至于急到给我注射Omega的抑制剂。”
宋霖微妙地看了他一眼,这蠢货,背着他去联谊也就算了,竟然还想着把贺斯珩也带过去。贺斯珩要真去了,镇场子的还指不定是谁呢,S级Alpha的信息素压制,疼不死你。
说曹操曹操到,低沉的声音冷不丁从王一舟身后传过来,“他上周末跟我待在一起。”
听到谈璟这话,贺斯珩立刻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我们俩是在一起学习!”
王一舟一听,一副被学霸吓死的模样:“你们俩都年级第一第二了怎么还卷啊,这让我怎么好意思再去玩,不行我这周也要跟你们一起呜呜呜——”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宋霖手动闭麦。
宋霖眼疾手快捂住他的嘴,把他往外拖:“我忽然想去放个水,王一舟你跟我一起去吧!”
王一舟不明所以地被拽走,口齿不清地抗议:“唔唔唔唔唔唔!(你是女生吗,上厕所还要人陪!)”
没人听得懂他被闷在嘴里的抗议,贺斯珩一言难尽地看着宋霖把人拽走,沉默几秒,心情微妙地开口:“宋霖……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谈璟没否认:“他什么都知道。”
贺斯珩顿时担心起来:“那怎么办?”
谈璟很淡定:“放心,他比王一舟聪明很多。”
贺斯珩仔细一想觉得他说得对,就宋霖刚刚那迅速的反应识眼色的程度,快抵上十个王一舟了。
贺斯珩松了口气,忽见谈璟朝自己伸手,递过来一个小药瓶。
贺斯珩接过来看了眼,瓶外的标签是全英文。
“这是什么?”他问。
“信息素阻隔药,”谈璟说,“春季是Alpha的易感期高发季,如果有突发情况,你吃一片能短暂隔绝Alph息素的影响。”
贺斯珩第一次听说,新奇道:“还有这种好东西?”
谈璟提前叮嘱:“是好东西也别多吃,是药都有副作用。”
这是国外研发的新药,今年才小范围引进国内,他避开谈琮托谈琬帮了忙才搞到手。
自贺斯珩分化成Omega,他就开始关注国内外关于保护Omega的药物研究,也因此能比一般人更早地了解这类药物引进的动向。
听谈璟提到易感期,贺斯珩忽然想起一件事,问他:“你的易感期是什么时候?”
他记得舒亦辰说过,Alpha的易感期会随等级越高越难熬,看王一舟今天这黑眼圈,也知道他周末那两天的易感期受了不少苦——虽然有一半是自己作出来的。
谈璟没直接回答,只是看着他,意味不明地笑:“你知道Alpha的易感期挺脆弱的吧?”
贺斯珩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舒亦辰就是个很好的典型。
对上谈璟似笑非笑的视线,贺斯珩莫名有种不妙的预感。
这哥不会又要……
“所以你问我这事,”谈璟意味深长开口,“是不是可以理解成,想趁人之危对我做点什么?”
贺斯珩:“……”
果然,又开始骚了。
贺斯珩木着脸:“当我没问。”
顿了下,又觉不解气:“受你的苦去!”
他呸完就走。
谈璟压着笑看他气汹汹地离开,过了会儿,收回目光,唇边笑意微敛。
今年的易感期,确实也快了。
*
上学期的期末考和这学期开学的摸底考,连着两次输给谈璟,贺斯珩心里有多不服气,就有多重视三月的这次月考。
恋爱归恋爱,竞争归竞争,他没忘记要向贺云朗证明自己比谈璟强的初衷。
“所以这个周末,我要复习,约会免谈。”贺斯珩在电话里义正言辞拒绝谈璟的见面邀请。
“一个人看书是看,两个人看书也是看,”谈璟有理有据劝,“来我家看书,讨论问题不是更方便?”
贺斯珩顿了顿,可耻地有些动摇。
他也会有攻不破的难题,两个人讨论确实比一个人闷头钻研效率更高。
但是,这家伙显然不是单纯地约他一起复习,地点还是在他卧室……
贺斯珩正纠结着,谈璟在电话那边继续慢条斯理地开口:“今天我爸妈都在家,所以,你想的那些事,我都不会做。”
“……”
贺斯珩如同被戳中敏感点的猫,立刻矢口否认:“我什么都没想!来就来!”
谈璟低笑了声:“等你。”
贺斯珩磨了磨牙,把复习资料一股脑塞书包里,撂上肩膀就往外走——当然,走的窗户。
谈璟已经等候多时,接过他的书包,关上窗户,“其实亲一下,外面也听不见。”
贺斯珩才刚坐上椅子又弹起来,“你——”
“嘘。”谈璟食指竖在唇边,“偷|情呢,小声点。”
“……”
贺斯珩忍不住踹了他一脚,压着声音骂他:“能不能正经点?再骚我就回——”
被踹了脚的男生也没喊痛,不管不顾地张开手臂将他抱了个满怀。
“就抱一会儿。”谈璟埋在他的颈窝,依赖性地汲取他身上的气息。
清甜的花果香,让人想起春天鲜花盛开的花园,令人不能自已。
冷不防被抱住的贺斯珩缓慢眨了下眼。
是错觉吗?今天的谈璟似乎跟平时不大一样。
他正要开口问,赖在他身上的男生忽然又松开了他。
谈璟退后两步,跟他拉开距离,一本正经拍了个板:“调|情结束,开始看书。”
贺斯珩:“……”
因为谈琮和姜荷都在家,两人不方便去书房,就挤在卧室的书桌前。
贺斯珩原以为谈璟又会动手动脚,但对方似乎真的只是喊他过来一起复习的,连椅子都没跟他挨在一起,一个坐在最左边,一个坐在最右边,全程认真安静地看书。
他突然正经,贺斯珩反而不好再说什么,就这么复习了快一个上午,贺斯珩伸了个懒腰,踢了踢谈璟的椅子,借着不能出他房间的理由心安理得使唤他:“去把大帅喊过来,我要撸会儿狗。”
谈璟没动,“撸我不行吗?”
“……”贺斯珩面无表情:“你先汪两声。”
说完又后悔,这家伙没脸没皮的,可能还真会为了亲热狗叫。
但出乎意料地,谈璟没这么做。
“算了,今天做个人。”他笑着起身,“冰箱里还有些水果,我再去洗点过来。”
贺斯珩看着他离开房间,疑惑地皱了皱眉。
竟然没坚持要跟他亲热。
果然有点不对劲。
谈璟离开后没多久,小狗踩在地板的脚步声就传过来,贺斯珩给大帅开了条门缝,蹲在门口使劲撸了把狗头。
Alpha的领地意识很强,尤其是谈璟这种S级的Alpha,即便是家里的小狗,平时也不被允许进这间房间。
难得进来一次,大帅兴奋极了,除了床上,房间里能跑的地方都跑了一遍,拦都拦不住,还不小心撞上靠墙的书架,掉了几本书。
贺斯珩有些无奈,又不能太大声去阻止它,只能趁着谈璟回来教训它前,赶紧帮它收拾残局。
他走过去,捡起掉在地上的书,塞回书架时,无意间瞥见书架上的一本相册集。
贺斯珩饶有趣味地翘了翘嘴角,抽出这本相册,随便翻了两页。
都是谈璟初中时的照片,照片里的少年带着他陌生的青涩,和现在相比更稚嫩,莫名惹人怜爱。
“还挺帅。”贺斯珩小声嘀咕了句,又继续往后翻。
翻阅的动作忽然一顿,他的视线停留在其中一张照片上。
男生穿着竖纹病号服,右腿打着石膏,脸色憔悴苍白。
贺斯珩整个人一愣。
这张照片……
不是小草莓拍的那张吗?
第56章 大翻车
小草莓拍的照片怎么会出现在谈璟家的相册里?
是巧合还是……
贺斯珩忽然想到什么, 继续快速地往后翻找相册,一张,两张, 三张……曾经在群相册里见过的照片接二连三映入眼帘,一张照片是巧合, 那这么多照片又怎么说?
相册从脱力的手里掉落在地,贺斯珩才发现自己的手在抖。
这一瞬间体会到楚门发现虚假世界时的荒诞。
难怪他怎么找小草莓都无果,原来是根本不存在这个人。
什么要追谈璟,什么告白, 一切的一切, 都是谈璟在自导自演。
他是愚蠢的猎物, 被早就设好圈套的狩猎者耍得团团转。
呼吸停滞得太久,贺斯珩重重喘了口气, 忍着指尖的颤抖, 弯腰捡起相册,物归原位。
谈璟端着洗净切好的果切回到房间, 看见贺斯珩低着头站在书桌前收拾书本,像是要回去。
“怎么突然要走?”谈璟走过去,把果切放在桌上。
贺斯珩垂着头,垂落的额发遮住眉眼的晦暗。
他没有回答, 只一言不发地收拾东西。
鼻间闻到若有似无的花香,Omega无意识泄露的信息素,谈璟隐约觉得不对, “小珩?”
“因为你让我觉得反胃……”
贺斯珩的声音很低,声线隐隐在颤抖。
谈璟微微一怔。
面前的男生猛地抬头, 琥珀色的眼底盛满愤怒和厌恶。
“把我骗得团团转,是不是很好玩?”
“拿着自己的照片发群里, 假装自己喜欢自己,自己追求自己,看着我各种为你吃醋,是不是很得意?”
情绪过于激动,Omega的信息素自他身上疯狂涌出。
谈璟呼吸一滞,理智有一瞬的掉线,Alpha基因的劣根性被这信息素调动。
愤怒的质问从耳畔隐去,只想立刻将眼前的Omega据为己有,想要侵占、啃噬、吞食,暴虐的因子在体内躁动。
对危险觉察敏锐的金毛本能地退到房间角落缩成一团,可怜地呜咽出声。
谈璟往后退了一步,理智抵抗本能,全身都如针扎般刺痛。
看见谈璟变白的脸色,贺斯珩只当他是被拆穿后的心虚。
他讽刺地扯起唇角:“怎么,有这个厚脸皮演戏,没脸承认了?”
“我承认,我骗了你。”
纸终究包不住火,谈璟没有辩解,忍着痛道歉:“对不起。”
贺斯珩冷笑:“这也是你计划好的吧,一旦被发现,马上滑跪道歉,因为我每次都会很快原谅你。”
“我没这么想过,也不是为了耍你玩,”谈璟努力让自己神色如常,掐着手指保持理智,“我只是想让你更快地意识到你也喜欢——”
“可这一切的前提是欺骗!”
贺斯珩骤然拔高声音,愤怒地打断他的解释。
“是,我承认小草莓这个身份,确实让我意识到自己在意你,但我是有思想有个性的人,不是你手中的提前木偶,不是什么事情都要按照你的计划你的套路去推动!”
胸膛随激烈的情绪剧烈起伏,贺斯珩只觉自己再待下去会忍不住动手。
他拎起书包就走,愤怒上头,也顾不上翻窗,径直撞过谈璟的肩膀。
被他这么一撞,谈璟差点脱力,身形不稳地晃了晃,扶在桌沿的手指用力收紧,指关节贲白,这才堪堪稳住身体。
听见他吃痛闷哼的声音,贺斯珩脚步一顿,微微偏头,看见谈璟绷紧侧脸像是在忍耐什么,愣了下,又想到他惯会装可怜卖惨。
那点担心瞬间变成鄙夷,贺斯珩冷声讽刺:“别装了,这种卑鄙招数玩了这么多次还不嫌腻吗?”
他丢下这句,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出卧室。
谈琮正好在楼上听到下面动静,正下楼想来一探究竟,在楼梯上跟他撞了个正着。
眼睁睁看着贺斯珩甩上大门离开,谈琮懵得像是以为自己住错了房子。
贺家那小子,怎么会在这里?
正这时,一楼的谈璟房间忽然传来什么东西砸在地面的声响,谈琮一惊,连忙跑下楼,却在门口被Alpha充满攻击性的信息素威吓得生生止住脚步。
桌上的果盘被控制不住疼痛的Alpha扫落在地,早在贺斯珩离开房间的那一刻,谈璟就疼得弯下了腰,信息素控制不住地外泄。
“阿璟!”
谈琮想进屋却又被信息素排斥在外,连忙要打电话喊救护车。
“我没事。”谈璟闭了闭眼,艰难地深呼吸,控制信息素的泄露,“只是前兆症状。”
有些Alpha在易感期真正到来之前,身体会出现一些断断续续的前兆症状,诸如嗜睡、暴躁、抑郁、食欲大开、食欲不振、疼痛等类似于易感期没使用抑制剂的某些症状,但较之更轻微。
好处是前兆症状能让Alpha提前为易感期做好准备,避免诸如王一舟那类突然而至导致的手忙脚乱。
但相应的,也会有弊端,出现前兆症状并不意味着马上就会迎来易感期,前兆症状的出现也毫无规律。对谈璟这种高等级的Alpha而言,无异于延长备受折磨的时间。
谈璟这次的前兆症状比往年来得更猛烈,或多或少是受了贺斯珩信息素的影响。
贺斯珩是他标记过的Omega,相比其他人,他更能感知对方愤怒的情绪。
刻在Alpha基因里的是唯我独尊的征服欲,他的Omega对他的抵触,只会更加刺激他去让贺斯珩臣服。
理智和劣根性的本能打了一架,他控制住了自己,于是身体不满地用疼痛抗议。
谈璟扶着桌子坐到贺斯珩刚才坐的椅子上,拉开书桌下方的抽屉,取出镇定剂,扎进手臂。
抑制剂对他的易感期无效,但好在这种镇定剂能够帮他缓解前兆症状带来的疼痛。
谈琮看着他额上都疼出了冷汗,忍不住开口:“往年的前兆症状也没这么严重,怎么今年……”
他忽然想到刚刚气势汹汹离开的人,“是不是因为贺家那小子?他跑来跟你吵了架?刺激你了?我这就去找他算账!”
谈琮说完就要去对面拎人,却被谈璟叫住。
“别让他过来。”
镇静剂起效需要些时间,谈璟忍着疼痛扶着桌子起身,打开窗户通风:“也别让他知道。”
谈琮正要问为什么,注意到房间书桌前一左一右的两张椅子,忽然明白了什么。
他脸色一变:“你谈的那个对象,是贺家的小子?”
……
贺斯珩怒气冲冲回了家,一到家就冲到冰箱前,开了瓶矿泉水,仰头狂灌。
喉结不停上下滚动,一整瓶矿泉水下肚,他这才勉强降了些火气,也闻见自己身上外泄的信息素,赶紧从衣服兜里摸出随身携带的气味阻隔剂,对着腺体一阵狂喷。
该死的谈璟,害他气得信息素都外泄了!
从书房出来倒水的贺云朗瞧见他这模样,“儿子,这是怎么了?横眉竖眼的,谁招惹你了?”
贺斯珩手背使劲抹去嘴角的水渍,咬牙切齿道:“被网络诈骗了!”
贺云朗一惊:“你跟人搞网恋?”
贺斯珩:“……”
怎么一说网络诈骗就联想到网恋,不过竟然也八|九不离十。
贺云朗饶有趣味地问:“你这是在网上恋了个Omega,见面发现人是Alpha?”
贺斯珩心情更微妙地沉默,他爸当什么老板,应该去当算命先生才对。
见贺斯珩不说话,贺云朗默认自己猜对了,啧啧两声,又是恨铁不成钢又是庆幸:“网上谈恋爱确实是不靠谱,你说你这外形条件,咱家这家庭条件,追这种潮流做什么。被骗了点钱倒也没什么大碍,人没事就行。”
贺云朗说着说着忽然停顿,不确定地问:“人确实是没事的吧?你跟那骗子去开房——”
“没有没有!”贺斯珩听他讲得越来越不靠谱,赶紧出声否认。
贺云朗这才松口气:“那就好,你可千万不能跟Alpha谈。”
如果是往日,贺斯珩还会附和他一两句,趁机搞点零花钱出来,今天却没什么心情。
他酸不拉几地唱反调:“为什么不行,咱家不是恋爱自由?”
贺云朗只当他是被网络诈骗骗了感情,心情不好,耐心跟他解释:“不是干涉你恋爱,也不是性别歧视,是为了你好。你之后分化成S级Alpha,如果没有Omega安抚,易感期要受大罪。”
贺斯珩愣了愣,“什么意思?”
贺云朗叹了口气,说:“我也是最近才知道,S级的Alpha对抑制剂效果免疫,只有A级以上且匹配度高的Omega能够安抚易感期的症状,不然就得生扛。”
贺斯珩整个楞在原地,这件事,他从来没听谈璟提过。
不,他早该想到的,同样是S级,抑制剂对他无效,一样也会对谈璟无效。
贺云朗又说:“你知道对门谈家那小子就是S级Alpha吧?难怪谈琮去年上赶着张罗要给他儿子相亲,就是为了给他找合适的Omega。”
他之前还为谈家父子因为相亲而吵架的事幸灾乐祸,现在却只觉得同病相怜,得亏他家贺斯珩还没分化,没早早地受这罪,现在也开了窍,知道自己去找对象。
就是脑瓜子不太灵光,闷声不响地谈了个网络诈骗的。
贺云朗看了眼自家儿子那失魂落魄的模样,摇了摇头,也不知道随了谁,怎么这么好骗。
“儿子,你那个小骗子对象骗了你多少钱,爸给你转过去,就当给你交学费——”
“不用了。”还没等他说完,贺斯珩自顾自回了房间。
贺云朗心觉不妙,看来这下是真被骗得狠了,连零花钱都不要了。
贺斯珩回卧室关上门,将书包丢到桌上,书包没拉上拉链,白色的药瓶滚到书包口。
这是谈璟前几天给他的药,能短暂隔绝Alph息素影响的药片。
在书桌前呆坐了一会儿,他想起什么,拉开抽屉翻了翻,找到去年分化时在医院做的信息素匹配报告单。
100%这个数字刺痛他的眼睛。
脑海里不停回响的,是谈璟一次又一次对他说的喜欢。
可同时伴随着的,是谈璟一个又一个的谎话,崴脚是假的,小草莓是假的,被家里逼着商业联姻也是假的,一次又一次利用他的信任,不择手段地与他亲近。
贺斯珩闭了闭眼,心里一团乱麻,找不到丝毫的头绪。
甚至都不知道,他现在是该心疼担心谈璟下一个易感期,还是该怀疑……
谈璟对他的喜欢,是不是因为难熬的易感期。
第57章 追妻
神经粗如大马路的周雨, 这几天也发现了贺斯珩的不对劲。
平时上课惯常吊儿郎当的人,月考后的这两天牟足了劲看书刷题,有时候写着写着嘴里不知道在咕哝着什么, 周雨竖起耳朵一听,十句里有八句问候祖宗的。
别人下笔如有神, 贺斯珩下笔像是在杀人,仿佛化某种悲愤为学习的力量,马上要变身成超级赛亚人(卷王做题版)。
周雨犹豫再三,出于担心, 还是开了口:“珩哥, 你这次月考不是已经拿了第一吗, 怎么还这么……紧绷着。”
他尽量用了个不带一点刺激色彩的形容。
埋头做题的贺斯珩笔尖一顿,抬起头时, 周雨差点要以为他已经在题海中杀红了眼, 眼冒红光,小心脏都被吓停了一拍。
“并列第一算个屁的第一, ”贺斯珩的笔尖几乎戳破纸张,从牙缝里挤出不甘心的狠话,“我是要狠狠超过他,不是靠名前缀字母才勉强排他前面。”
他没点名道姓, 周雨也知道他说的是另一个第一名,谈璟。
仔细一想,贺斯珩和谈璟似乎这几天都没交流。
前几天是月考, 大家座位不在一块,各忙各的复习, 他也没关注,这两天考完了忽然注意到, 这两人好像是刻意没有交流,贺斯珩看见谈璟就没好脸色,有两次在走廊上正面碰上,两人也没打招呼。
周雨问:“你和班长又吵架了?”
贺斯珩低头继续做题:“吵个屁。”
周雨了然地点点头,这是又吵了。
吵架的理由他也不好多问,反正吵来吵架,都是贺斯珩单方面郁闷,让贺斯珩郁闷的也就那几件事,学习没比过谈璟,人气没比过谈璟,发现自己比谈璟矮了那么多。
周雨看着贺斯珩这副低气压拳头发痒的样子,无奈摇了摇头,还是哄哄吧。
周雨清了清嗓子做准备,而后拿出夸张的惊喜语气:“珩哥,你最近是不是长高了?”
贺斯珩头也没抬:“垫了增高鞋垫。”
周雨:“……”
他珩哥还怪实诚。
放在桌子里手机震动了下,周雨拿出来看了眼,是十班的许巍阳约他和贺斯珩去网吧开黑。
虽然许巍阳之前跟贺斯珩发生过小冲突,不过大家都是不怎么记仇的类型,一声爸爸泯恩仇,私底下还会约着一起打游戏。
及时雨来得正好,周雨把手机递到贺斯珩面前:“反正是晚自习,咱开黑去?”
贺斯珩一腔郁闷正愁没处发泄,撂下笔:“走起。”
才走到教室门口,迎面碰上从办公室回来的谈璟。
贺斯珩目不斜视,要径直从他身边越过,然而,他往左边走,谈璟也往左边走,他往右,谈璟也往右。
贺斯珩重重啧了声,没好气瞪向他:“你有毛病?”
这是他们这几天的第一次对话,距离上次四天零十五个小时。
谈璟垂眼看着他:“对不起。”
嘴上在道歉,却没让道,高大的身躯嵌在门框,结结实实挡住贺斯珩的去路。
贺斯珩冷着声音:“让开。”
谈璟没动,“今天严主任会查勤。”
严主任每周都会抽一两天的晚自习查勤,被揪到的学生通报批评检讨处分一条龙。
周雨一听,立刻打消了逃课的念头,也劝贺斯珩,“珩哥,要不咱下次再去?”
要是平时,贺斯珩还会听劝,但他现在一看到谈璟,心里就不爽到极点,非要唱反调:“下次个屁,逃个课又不会死。”
贺斯珩直接不客气地撞开谈璟的肩膀,头也不回地往楼梯口走。
周雨尴尬站在门口,跟上去也不是,不跟上去也不是。
“我去吧。”
他正纠结时,谈璟丢下这句话,转身去跟上贺斯珩。
贺斯珩也听见了谈璟的这句话,走得更加飞快,但谈璟还是跟上了他。
贺斯珩没理会他,把他当成空气,自顾自学校附近的那家网吧。
许巍阳早到了,远远瞧见他,立刻从座位起身,朝他招手:“珩哥——”
看见贺斯珩身后跟着的人,许巍阳连话带人一秒缩回桌子底下,靠靠靠怎么谈璟怎么也来了?
跟他坐一块的同伴起初不明所以,而后瞧见朝这边走来的,跟在贺斯珩身后的谈璟,同样条件反射做出了相同反应。
贺斯珩无语地揪着许巍阳的领子,把人拎出来,“怂不怂?”
许巍阳是个逃课惯犯,很有自我管理意识地双手抱头,一边不甘心地控诉:“珩哥你不厚道,你竟然给学生会的带路!”
“……带个屁的路,他自己跟过来的。”
贺斯珩懒得解释那么多,拉开椅子坐下,没好气地催,“赶紧上线。”
以许巍阳为首的几个男生都不约而同看向谈璟,后者面不改色在贺斯珩旁边的座位坐下,也跟着开了计算机,客气地问:“我能跟你们一起玩吗?”
“……?!”
下巴掉了一地,许巍阳目瞪口呆,合着这学生会长也是逃课来的!他珩爹牛逼啊,竟然把学生会长都拉入伙了!
许巍阳连忙殷勤地迎上去:“原来璟哥是跟咱一起的啊!咱加个好友,我拉你!”
谈璟嗯了声:“谢谢。”
一直没搭理谈璟的贺斯珩这时忽然扭过头,面无表情道:“丑话说在前面,电子竞技,菜是原罪,你操作烂就别怪我骂得狠。”
这算是他今天第二次主动跟自己说话,谈璟弯了弯眼睛:“我知道,你想怎么骂就怎么骂。”
贺斯珩冷哼了声,说的比唱的好听。
一旁的许巍阳说得更好听,笑得谄媚极了:“璟哥你放心,你能逃课在这里打游戏就很了不得了,我们怎么可能会骂你?”
所谓天塌下来有好学生顶着,学生会长都带头逃课了,说明严主任今天肯定不会查勤!
许巍阳完全把谈璟当成了安全牌,然而半小时后,谈璟的垃圾操作气得他脏话在嘴边打了几个转,把腿抖成了筛子。
不只是他,其他两个男生的脸也一阵青一阵白,气得要死,又不敢开口骂。
老天果然是公平的,学习牛逼运动牛逼的谈璟,打游戏的水平简直比他奶奶炖的猪蹄还烂!
电子竞技,菜是原罪,他们当然也很想骂谈璟的烂操作,但是没人敢开这个头。
许巍阳在心里怒吼,珩哥你说句话啊珩哥!你先骂了我们才敢跟着骂!
被他们所期盼的贺斯珩却始终一言不发,黑着脸补兵线,抢救谈璟的垃圾操作。
正当这时,也不知道是谁忽然喊了声:“南北的赶紧跑!老严来了!”
许巍阳第一个爆粗口:“艹!怎么还是来了!”
心里却不合时宜地莫名觉得舒爽,他爹的,总算能骂上一句了!
许巍阳扭头冲还坐在计算机前的贺斯珩和谈璟说:“两位哥别打了,赶紧从后门跑!”
贺斯珩其实无所谓,被抓住也就是公开批评写个检讨的事,抛开安分守己的上个学期,写检讨记处分对他而言是家常便饭,但今天身边偏偏跟了个谈璟,这辈子只写过两次检讨的好学生。
贺斯珩飞快下线关了计算机,起身就走,走两步发现谈璟没跟上,转头一看,那人还在慢吞吞地退出游戏页面,仿佛世界末日来了他还能喝口热茶,毫无危机感。
贺斯珩啧了声,原路返回抓起他的手:“磨磨蹭蹭等着开席呢!”
谈璟硬生生被他从椅子上使劲拽起来,手腕被捏痛,也没反抗,闷声不响地,听话跟着他往后门的方向走。
冲在最前面的许巍阳忽然在后门停住,扯着嗓子喊了句:“老老老师好!”
贺斯珩骂了句脏话,脚尖方向一转,拉着谈璟钻进厕所。
两人挤在一个隔间,贺斯珩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隔着墙都能听到老严愤怒的呵斥声。
“靠,今天还是大扫除。”
大扫除意味着老严是带了好几个人来的,前门后门一块堵,没准会地毯式搜索,这里也不会放过。
贺斯珩正烦躁时,余光无意瞥见身旁男生一直在看着自己,他面无表情看过去。
对上他视线,谈璟也不躲,正大光明地盯着他,也不说话。
事实上,即便谈璟跟他说话,贺森*晚*整*理斯珩也不会搭理他,谈璟周末给他发的消息,他一条也没回,电话也没接。
现在挤在这个小隔间,被他这么一直盯着,贺斯珩到底是沉不住气,暴躁地开口:“你要盯到什么时候?”
“你刚刚为什么不骂我?”谈璟问。
贺斯珩抿了抿唇,“当我傻吗,看不出来你是故意的?”
谈璟的游戏账号是他寒假带着他注册的,游戏操作也是他手把手教的,真实水平怎么样,他一清二楚。
刚才那烂到姥姥家的垃圾操作,是谈璟故意在迎合他游戏前的那句话,等着被他骂。
“我没有奢望让你骂一顿就原谅我,”谈璟解释,“只是生闷气憋太久,对身体不好。”
贺斯珩不为所动地冷笑了声:“你这么有觉悟,不如让我揍你一顿,更解气。”
他其实说的气话,但谈璟应得毫不犹豫,“好。”
贺斯珩微微一愣,“你来真的?”
“一直骗你,是我不对,”谈璟看着他,“所以不管是骂我还是揍我,我都认。”
隔间空间拥挤,贺斯珩避无可避地对上男生望过来的温驯眼神,以及眼底淡淡的青痕。
他这几天似乎没休息好。
仔细一看,脸色好像也不太好。
呸呸呸,都这时候了还关心他干嘛?
被耍的次数还不够多吗,可别忘了这家伙最擅长的就是装可怜卖惨。
贺斯珩撇开脸,“就算揍你一顿,我也不会消气。”
“你希望我怎么做?”
“我——”
贺斯珩噎了下,他还真没想过谈璟怎么认错,他才会息怒,他现在是看见谈璟就烦。
并非完全因为小草莓这事,更因为他内心的动摇。
他不确定,谈璟究竟为什么喜欢他。
是因为他是贺斯珩,还是因为,他刚好是S级的Omega。
也不敢去确定。
这大概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这么没有信心和勇气……
心情如同被猫玩坏的毛线团,完全找不到头绪。
啊啊啊真是太烦了!之前失恋都没这么难过,可他就是该死的一点都不想提分手,也不想听谈璟提分手!可如果真是后者,他被利用成这样还不分手,那岂不是太恋爱脑太没出息了!
贺斯珩越想越烦,暴躁地揪住谈璟的衣领:“果然还是先让我揍一顿再说!”
话音才落,严主任愤怒的呵斥从厕所门口传过来:“贺斯珩,是不是你在里面!你要打谁!”
贺斯珩:“……”
靠,要不要这么倒霉?
第58章 床头打架
晚上九点, 南北高中的行政办公室。
中年男人训斥了大半个小时,唾沫星子横飞。
其他逃课的人都被各班班主任领回教师办公室教训,只有打架被抓个正着的贺斯珩和谈璟, “享受”到了严主任专属的一对二怒吼输出。
“真是好大的胆子,又逃课又打架, 这处分是嫌挨不够是吧!”
严主任气得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又在谈璟面前停下,语气稍显松缓:“谈璟,你先说, 你怎么也在网吧, 是不是贺斯珩逼你去的?”
贺斯珩无语地插嘴:“他都成年人了, 我还能绑他去不成?”
严主任斥了他一句:“你先闭嘴!”
谈璟一直是好学生代表,任职学生会会长以来也尽职尽责, 在学生中很有威望, 他相信谈璟出现在那有合理理由。
然而,备受他期待的男生却说了个与之截然相反的回答。
“他没说错, ”谈璟语气很淡地开口,“没人逼我,我就是突然想逃课。”
从好学生嘴里听到这话,严主任气得两眼发黑, “你这是叛逆期推迟来了还是怎么的?”
谈璟站得笔直,不卑不亢道:“抱歉,没给同学们树立好榜样, 我愿意受处分,也会退出学生会。”
严主任这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还没说给他的处罚呢,没想到他直接自己给自己安排上了, 这是要堕落到底的意思啊!
“那打架又是怎么回事?”他又扭头看向一旁站没站样的贺斯珩,问。
贺斯珩背着手嘀咕:“还没打呢。”
严主任:“要不是我及时赶到,你敢说你不会下手?”
贺斯珩噎了下,小声咕哝:“我顶多是吓吓他,真下手不成家暴了……”
他这句说得含含糊糊,严主任没听清,“你说什么。”
贺斯珩撇了撇嘴,拖腔带调地开口:“我说——您说的都对。”
谈璟却在这时帮他解释:“没打架,我们只是在开玩笑。”
顿了下,又补充:“我们感情很好。”
吊儿郎当站着的贺斯珩立刻梗着脖子反驳:“谁跟你感情好了!”
这家伙脑子有坑吧,在这里说这种话跟骑在严主任头顶早恋有什么区别?
“我就是看他不顺眼想揍他,处分检讨我都认。”
贺斯珩狠狠瞪了谈璟一眼,警告他不准再乱说话,后者神色未见有变,让贺斯珩忍不住怀疑他有没有看懂自己的暗示。
好在严主任咬定了贺斯珩刚刚是真想对谈璟动手,对谈璟的话自然是一点都不信,恨铁不成钢地教训谈璟:“这时候了你还包庇他,你们俩处分检讨都少不了!”
……
被劈头盖脸地训斥了好一通,两人被轰出办公室的时候,晚自习还有十分钟下课,离开前,严主任还特意勒令两人不准提前下课,给他老老实实回教室等下课铃。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办公室,往教室走,谁也没说话。
几十秒后,贺斯珩最终还是没忍住,转过头压着声骂跟在身后的人:“你是不是有毛病,还我们感情很好,你干脆整个大喇叭说我们在谈恋爱得了。”
“感情好不一定代表在谈恋爱,”谈璟说,“就像你跟周雨。”
贺斯珩愣了愣,觉得他说得也有道理。
好像确实是他自己做贼心虚,过于敏感了。
谈璟不动声色跨大步子,与他并肩:“定性成打架,学校会把家长喊过来。”
贺斯珩不愿意承认自己刚刚的不识好歹,别扭地说:“喊就喊呗,我爸乐得见我揍你一顿。”
谈璟紧接着问:“用你下个月零花钱的代价?”
“……”
贺斯珩这下没话说了,贺老板确实是乐得见他揍谈璟,但舒秋女士对他打架是零容忍,去年他就因为打架受伤,悲催地被停过三个月的银行卡。
贺斯珩磨了磨牙,不情不愿承认:“行,这事算你做得对,我在这跟你说声谢、谢、了。”
“谢谢”这两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可想而知有多不服气。
谈璟没接茬,沉默了几秒,忽然问:“还想打吗?”
贺斯珩一时没反应过来,“打什么?”
谈璟停下脚,浓墨的眸子望向他。
一如方才在隔间里,任人宰割的温驯眼神。
贺斯珩突然明白了什么,下一秒,果然也听见他旧事重提。
“我在网吧说的话都作数,如果你还想揍我一顿解气,随时都——”
在他说第一句的时候,反应过来的贺斯珩就黑了脸,没等他把话说完,贺斯珩忽然抬腿踹了他小腿一脚。
这一踹力度不轻,还猝不及防,谈璟痛哼了声,眉心拧成一团,也疼弯了腰。
贺斯珩居高临下睨着他,神情冷艳,“这一脚是想告诉你,就算你说这种话,我也不会心软,所以别妄想用这种可怜话博同情。”
他几乎一字一顿,“我真的会揍你。”
谈璟牵起唇角,忍着痛继续补完被他打断的话,“——随时都奉陪。”
丝毫没被他的威吓动摇。
贺斯珩重重冷哼一声,气势汹汹走了。
该死的,真是气死了!
说这种话是故意激我动手吗?
谁要他随时奉陪了,道歉找补的方式有那么多种,这人脑子有毛病上赶着非让我动手家暴干嘛?
好像也不对,打一顿好像是我自己提出来的。
可我说的是气话啊,这也答应,脑子有毛病啊!
烦死了!
贺斯珩头一次觉得谈璟这人是真轴,之前的老奸巨猾也不知道去哪了,怎么现在轴成这么一根筋?
这天晚自习的最后几分钟,谈璟是一瘸一拐走进的教室。
贺斯珩和谈璟打架这事当晚就全班皆知,第二天就传遍了学校。
为这件事最头疼最左右为难的人,莫过于王一舟。
“我去问了璟哥,璟哥什么也不说,去问了贺斯珩,贺斯珩也什么都不说,这两人之前相处不都挺好的吗,怎么突然打起来了?”
王一舟都没心思去想谈璟怎么突然跟着贺斯珩逃课去上网,一门心思为谈贺两人的关系发愁。
之前他还是单方面挺谈璟,现在他跟贺斯珩相处得也挺好,大半个寒假的游戏搭子,突然这么一遭,他都不知道帮谁。
真是愁秃了头。
“皇帝不急太监急,”宋霖锐评他这行径,老神在在地开口:“床头打架床尾和,咱们看看得了。”
王一舟纠正他的形容,“什么床头打架床尾和,你的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吧?”
“……”宋霖:“你的脑子才是鸵鸟脑袋呢。”
王一舟不满:“再损我智商我可也要揍你了啊。”
宋霖也烦躁地杠上:“打就打,谁怕谁?”
“……”
周雨从那两聊着聊着就要动手的Alpha身上收回视线,转头跟贺斯珩吐槽:“是因为春天的易感期高发吗,总觉得他们Alpha最近都很暴躁。”
前一秒才吐槽Alpha的暴躁,后一秒转头,就瞧见贺斯珩低头在看一张什么纸条,脸上笑容诡异得有些变态。
周雨惊悚问:“珩哥,你在看什么呢,笑得这么荡漾?”
贺斯珩一秒收起笑容,把手里东西塞回放回课桌,“检讨而已,待会儿要交给老严的。”
周雨更惊悚了。
他珩哥看个检讨书笑得跟看情书似的,莫不是写检讨的时候又回味了遍怎么揍的谈璟?
亏他上个学期还短暂地跟论坛里的谈和党期待过两人搞AA恋的可能,现在看来,这关系比上学期开学时还闹得僵啊。
果然寒假的时候是发生了什么吧!好想八卦啊!
上课铃浇灭了周雨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周雨如同一条虫般塌回桌面。
在他转过头去之后,贺斯珩从课桌里拿出刚刚塞进去的检讨书。
今天早上来教室时,他的桌子里多了两份检讨书。
一封署名是他自己,要交给严主任的,另一封没有署名,但内容显然是交给他的。
并非纯文本,而是一则小漫画。
一只表情郁闷的猫咪,独自生闷气。
来了颗小草莓,跳到猫咪面前问:“你喜欢吃草莓吗?”
猫咪不理会。
小草莓又问。
猫咪还是不搭理。
小草莓跳到猫咪脑袋上问。
猫咪终于被惹急了,把小草莓一脚踹飞。
小草莓身体打了个补丁,还是坚持不懈跑过来,问了相同的问题。
猫咪很生气地叉腰凶它:“你就是草莓,你不怕我吃掉你吗!”
小草莓抱住猫咪的腿说:“只要你能开心,我愿意被你吃掉。”
画这漫画的人,显然是在接昨天的话题,只要他开心,愿意被他搓圆揉扁。
还小草莓呢,真是会装可爱。
贺斯珩侧过身体,后脑勺对着周雨,托着腮帮子,欲盖弥彰地挡住压不住弧度的嘴角。
*
第一次月考后的周末,学校组织两天一夜的春游,各个班级抽签决定春游的活动内容,一班这次抽到的是去东嘉山看日出。
周六上午集合,全班坐大巴前往东嘉山,当晚住在山脚民宿,周日凌晨出发爬山。
周五没有晚自习,贺斯珩下午回家就去收拾行李,既然要登山,装备自然不能少。
贺斯珩收拾行李从来都是东一个想法西一个主意,想到什么带什么,想不出来了就看一圈房间,看到什么觉得有用,丢进包里,通常是塞了一堆当下觉得有用,其实屁用没有的,漏了一堆明明有用,但当下死活没想到的。
贺斯珩正挠着脑袋思考还需要往包里塞什么东西时,冷不防听见窗户外面传来什么动静。
他走到窗户边往外探了一眼,竟然是大帅从对面跑过来了,嘴里叼着张纸条。
贺斯珩打开窗,探身伸手从大帅嘴里拿出纸条,摊开发现是谈璟的字迹,写着这次爬山要带的东西,很有条理地全列了出来。
最下一行,又换了个可爱的字体:
——小草莓派小狗来打听一下,要不要吃草莓?(/v\*)
事到如今,贺斯珩看见他用小甜O装可爱的语气说话就觉得好笑。
他想了想,从书桌上拿了张新的草稿纸,写下回复,撸了把大帅的狗头,让它送回去。
训练有素的大帅叼着纸条,一路摇着尾巴跑回对面。
对面卧室,谈璟撑着额头没什么精神地坐在书桌前,太阳穴胀胀地发疼。
这次的前兆症状是头疼,没痛苦到需要注射镇定剂的程度,但也足够折磨人。
这是第二次来前兆症状,按照以往的经验,再有一次,就会迎来易感期。
房间外传来小狗的脚步声,谈璟扶着桌子起身去开了门,弯腰摸了摸大帅的脑袋,接过它嘴里的纸条,打开。
意料之中的拒绝。
——收拾行李,没空。
——ps,你不是草莓,你是这个↓
龙飞凤舞的几个字大得出奇,箭头下画了只惟妙惟肖的王八,脸上的鼻子位置还有颗小痣。
谈璟失笑。
王八就王八吧,至少愿意搭理他了。
第59章 墙角
周六早上, 贺斯珩出门前最后检查了一遍背包小口袋,以防路上无聊塞的水果硬糖,应付突发情况的信息素阻隔药。
他今天是自然醒, 意外地醒得比闹钟还早,去到集合地点时, 大巴上还没多少人。
贺斯珩挑了个中排靠窗的位置,把包放到上方行李架上,正要落座,忽然又想到什么, 往外一挪, 坐在了靠走廊的车座。
百无聊赖等了一会儿, 还没在车窗外看见熟悉的身影,贺斯珩索性拿出手机, 戴上无线耳机, 玩游戏杀时间。
班上的同学陆陆续续地到了,各自跟自己相熟的朋友坐到一块聊天。
周雨一上车就看见坐在中排靠走廊的贺斯珩, 瞧见他旁边空着靠窗的座位,兴高采烈走过去,“珩哥,今天这么早啊。”
贺斯珩的音游玩到一半, 手上操作不停,头也没抬地应了声:“早。”
周雨知道他玩游戏的时候不乐意被人打扰,把书包放到上方行李架上, 等他这局游戏打完后,这才侧着身子往里座走。
却不料贺斯珩长臂一伸, 拿着手机的手抵在前座靠背上,将他整个拦住。
贺斯珩莫名其妙:“你干嘛?”
周雨也莫名其妙:“进去坐啊。”
贺斯珩扬了扬侧脸, “去坐其他位置,大巴这么多座位,非挤着干嘛。”
“两小时的车程呢,”周雨说,“你一个人坐多无聊啊。”
贺斯珩还是坚持,语气里还带了点嫌弃:“你一上车就睡觉,待会儿又要往我怀里倒,流我一身哈喇子。”
周雨确实有这种前科,底气不足地了声,去到他后排的空位坐下。
把他给糊弄过去了,贺斯珩悄悄舒了口气,低头继续玩游戏。
游戏开局没多久,满是音乐声的耳机外,他耳尖地听到“班长早”的招呼声。
贺斯珩手指一顿,游戏没按暂停,抬头往车前门看过去。
一身黑衣黑裤的男生单肩背着包,头上戴着棒球帽,帽檐压得低,阴影遮住了大半张脸,只瞧见流畅漂亮的下颚线,薄唇冷淡抿着。
贺斯珩站起身,状似不经意地咳了两声,在对方看过来之前低下头作打游戏状,一边往靠窗的里座挪了个位置,腾出身旁座位。
他低着头,状似认真地打着这局因中断而毫无意义地残局。
急而重的脚步声朝这边临近,带着一阵风,有人在他旁边空位落了座。
贺斯珩暗暗翘了翘嘴角,身旁人忽然凑过来,陌生的气息撞上他肩膀,“珩哥,又在打游戏啊。”
“……”
贺斯珩见鬼一般扭过头,看见王一舟这张爽朗到憨的脸,“怎么是——”
脱口而出的话勉强急剎车打住。
好在王一舟压根没听清什么,搓掉眼角没洗干净的眼屎,大大咧咧地跟他抱怨:“该死的,今天早上闭着眼睛把闹钟给关了,搞得我差点迟到。”
贺斯珩才没心情理他迟到不迟到,伸长脖子往前瞄,在车里扫了大半圈,最后在宋霖旁边看见了某个熟悉的后脑勺。
盯了半晌,他舌尖抵着前牙,重重啧了声。
怨念的视线太有存在感,宋霖只觉背后发凉,打了个冷颤,在心里骂了王一舟一百遍。
王一舟那个憨憨,完全不会看眼色,车上那么多空座位不坐,非抢在谈璟前面去坐到贺斯珩旁边,这下好了,连他也被拖累,殃及池鱼。
但他也有些疑惑,其实谈璟刚刚明明可以摁住王一舟,自己去坐贺斯珩旁边,但他却什么也没做,被王一舟抢了先也无动于衷,顺势在他旁边落了座。
宋霖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到底还是偏过头,压着声问身旁男生:“璟哥,要不要我去把王一舟拎回来,你跟他换个位置?”
谈璟昨晚头疼一夜,几乎没怎么睡,这会儿的精神也不太好,一落座就靠在椅背上闭眼休息,“算了,我今天不能靠他太近。”
宋霖愣了愣,近距离瞧见他帽檐下略显疲态的脸色,霎时了然。
抵达山脚的民宿后,第一件事是分配房间放行李,基本都是两人一间房,由班主任安排分配。
一班班主任是个和事佬,因为贺斯珩和谈璟打架这事,有意让这两人好好相处和解,打头就报了这两人的名字。
两人的名字连着报出来后,班上同学不约而同看向他们。
谈璟头上扣着棒球帽,压低的帽檐遮住了大半张脸,瞧不出喜怒。
贺斯珩则是嘴唇抿得紧紧的,绷着脸,显然一副很不爽的模样,不情不愿地领了钥匙。
周雨有些担心,走到贺斯珩旁边悄声提议:“珩哥,要不然去跟弥勒佛说一声,把你跟璟哥分开?”
他说完就自告奋勇要举手,贺斯珩眼疾手快摁住他,“说什么说,就这么住。”
周雨疑惑:“啊?”
贺斯珩咳了声,做出大度的模样:“放心吧,我不会跟他打的,我是来玩的,又不是来打架的。”
本来也没真打过,背了好一口大黑锅。
听到他这样保证,周雨看他的眼神顿时变得欣慰:“珩哥,你长大了。”
贺斯珩:“……”
全部同学被分配完,班主任唠唠叨叨地说完注意事项,大家拎着包各自回房间。
贺斯珩往谈璟那边瞄了眼,后者在跟宋霖说着什么,似乎有事交代。
在被发觉之前,贺斯珩收回视线,没等他,一个人拎着包去了被分到的房间。
全班出游人数挺多,订民宿的时候主要看规模和安全性,相较而言装潢比其他民宿朴素,房间里就两张床和床头柜,以及简易衣架,带的套卫也很小,还是个没什么隐私性的毛玻璃推拉门。
窗外景色倒是不错,开门见树,远郊的空气比市中心清新多了。
贺斯珩一如既往选了个远窗的那张床,磨磨蹭蹭打开书包放行李,又走到洗浴间瞧了眼。
在门口研究了一会儿,贺斯珩心情有些微妙,这家民宿的老板是怎么想的,在洗浴间安个这么透的玻璃门也就算了,竟然连门栓都没有,这不是逼着他洗个澡都得提心吊胆防狼?
不由自主地,他脑子里浮现出某些不太能细说的画面,脖子一寸一寸地浮出绯红。
贺斯珩猛地反应过来,呸呸呸,还没和好呢,想什么呢!
他赶紧离开洗浴间,在房间里又待了好一会儿,终于听到敲门的动静。
贺斯珩立刻装腔作势地挺直腰背,做出冷淡的口吻:“门没锁。”
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王一舟哼哧着大步跨进来,“珩哥,真是气死我了!”
“……”贺斯珩见鬼地看着他,“怎么又是你?”
王一舟气得扯着前襟给自己扇风,愤愤地跟他告状:“宋霖那小气鬼还记着前天跟我吵架那仇,不乐意跟我睡一间,把我轰出来了!”
贺斯珩毫无共情地木着脸:“所以呢?”
王一舟理所当然:“所以我来你这了!”
贺斯珩只觉额角青筋一跳一跳,勉强维持笑容,咬牙切齿地提醒:“我这只有两张床,睡不下三个人。”
王一舟一拍脑门,这才想起来:“噢,忘记说了,璟哥跟我换了,他跟宋霖住一间。”
贺斯珩愣了下,抿了抿嘴角,问:“是你要跟他换,还是他主动跟你换的?”
王一舟不明所以:“有什么区别吗?”
没等贺斯珩说什么,王一舟如实说:“当然是我求着他换的,宋霖死活不乐意跟我睡,我总不能真去睡院子,还是璟哥好,愿意向我伸出援手。”
……他倒成老好人了,我要被气死了!
这会儿怎么不吃醋了?
贺斯珩磨了磨牙:“你就不能去跟宋霖和好?”
王一舟大呼冤枉:“是他不愿意跟我好。”
“而且我觉得换了也挺好,”王一舟振振有词道,“你跟璟哥不才打了一架吗,睡一间房多尴尬,我这也算做了件好事了。”
“……”
贺斯珩深吸了一口气,拳头还是硬了。
为了防止暴力事件真正发生,他咬牙起身,“我出去透个气。”
另一个房间。
宋霖才配合谈璟演完一出戏,把王一舟轰去了贺斯珩房间,怎么想怎么都觉得不靠谱,“真让王一舟跟贺斯珩睡一间房?”
谈璟嗯了声,摘下棒球帽,随手抓了抓被闷久的头发。
贺斯珩对外还是未分化的Alpha身份,没办法让他跟周雨住一间,其他beta同学也没这么相熟的。
也就只有王一舟,刚过完易感期,算是个安全的Alpha,钝感力也够强,只住一个晚上不会发现贺斯珩的什么异样。
宋霖看了眼谈璟仍旧疲倦的脸色,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谈璟看出他憋了一路的话。
宋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了口:“这话可能不该我说,说了你也会不高兴,但作为朋友,我还是得提醒你,AA恋对彼此都是折磨,除非……”
他顿了顿,不太忍心地说出那残酷做法,“你们其中一个切掉腺体。”
谈璟既没否认他的提议,也没附和,只是垂着眼沉默,不知道在想什么。
宋霖惯会察言观色,但大多数时候,也无法参透他的想法。
宋霖知道自己是在说废话,他能想到的,谈璟怎么可能想不到,即便这样也要去跟贺斯珩在一起,肯定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他只是有些为谈璟不甘心,也难以理解爱情这种东西,究竟要爱到什么程度,才会甘愿切除腺体,况且谈璟还是人人艳羡的S级。
Alpha这个群体,其实有种微妙的等级观念,谈不上是歧视,但人天性慕强。哪怕是一根筋直肠通大脑的王一舟,一半的好人缘,源于他的A等级。
尽管王一舟哭着喊着抱怨脱单难,事实上,他很受Omega的欢迎,是他自己太蠢,接收不到别人发来的信号。
宋霖是个C级Alpha,环境相关,经历相关,他对等级的观念很强,所以一想到谈璟和贺斯珩他们之间必有一个人要切除腺体,就忍不住为之可惜。
宋霖叹了口气:“要是贺斯珩能分化成Omega就好了。”
意识到自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他马上改口,“抱歉,我……”
谈璟摇摇头,表示没关系。
太阳穴一阵又一阵的胀痛,前兆症状几乎是明示了这次易感期的来势汹汹。
谈璟闭了闭眼,“和我在一起,分化成Omega,才是对他的不公平。”
似叹息一般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房门外,贺斯珩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颤抖,最终紧攥成拳。
第60章 真心话
“分化成Omega, 才是对他的不公平。”
房内男生的声音隔着门板,也仍旧清晰落入贺斯珩耳中。
贺斯珩原本是想来找宋霖,调和一下他跟王一舟的矛盾, 让人把王一舟给领走,没想到误打误撞听了个墙角, 刚好听见里面两人的对话。
他难以理解,谈璟为什么要觉得分化成Omega对他不公平?
是在惋惜他基因测定的出错,还是在为利用他而良心不安?
贺斯珩很想象做语文阅读理解题一样,想当然地去认为是前者, 可往往这种时候他丢分丢得最多, 于是又变得迟疑。
但同时, 他也并不想把谈璟往坏的方面揣测。
他认识的谈璟是很假正经,是有很多套路, 骗了他很多次, 但也帮过他很多次不是吗?
人是多变的,人是复杂的, 他究竟该去怎么了解谈璟?
贺斯珩攥紧了手指。
不应该是这样,谈璟不是语文题,谈恋爱也不是做阅读理解,与其站在这里一个人纠结, 不如趁这个时机直接去问。
管它好的坏的,总归要面对,索性今天问个明白!
贺斯珩咬了咬牙, 抬手正要敲门,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爽朗大嗓门:“珩哥, 你在那干嘛?”
“……”
王一舟,怎么哪都有你!
耳朵听到屋里人的脚步声, 贺斯珩本能地因偷听墙角而心虚,身体反应比脑子转得还快,第一时间勒住朝这走过来的王一舟,捂住嘴带走。
王一舟莫名其妙被绑架,一边挣扎一边口齿不清地疑惑:“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大白天的强抢民男啊)!”
贺斯珩一点不在意他抗议什么,在谈璟房间的门打开之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王一舟拖回自己屋里。
王一舟脸和脖子都憋得通红,差点就要告别这个美丽的世界,总算被他松开,大口大口地喘气:“珩哥……你……你干嘛啊?”
贺斯珩也反应过来。
对啊,我本来也是要敲门进去的,有什么好跑的?
沉默了几秒,贺斯珩瞪向王一舟。
三次,这家伙今天坏他正事整整三次!
罪魁祸首不明所以,一脸无辜:“你瞪我干嘛?”
贺斯珩恶狠狠:“今晚睡觉你最好睁着眼。”
王一舟:“?”
*
大家各自放完行李也刚好是中午,民宿不提供餐饮,班主任领着一队人去附近提前订好的农家乐,集体烧烤,根据厨艺程度分成烧烤组和事后清洁组。
贺斯珩跟王一舟双双属于后者。
谈璟和宋霖则是烧烤组的,两人站在烧烤架前,前面是热气腾腾的炭火,身后是凉飕飕的两道目光。
宋霖嘴角直抽,贺斯珩盯着这边就算了,王一舟你跟着有样学样是怎么回事?
宋霖又看了眼身旁低头心无旁骛烧烤的谈璟,丝毫没受影响的模样。
不愧是S级,后背都快被眼刀扎成筛子了还能这么淡定。
才在心里感慨完,身旁男生忽然递来一把刚烤好的串。
谈璟:“把这给贺斯珩送过去,记得提一嘴是我给他烤的。”
宋霖:“……”
这顿无比漫长的烧烤,贺斯珩吃得很是心烦。
一下定决心要问个明白,他就恨不得马上去问,但这会儿集体活动,一直在户外,又这么多人,他根本找不到时机把谈璟喊出去。给谈璟发消息也没见回复,不知道是不是把手机落在了房间。
好不容易周雨拿着手机去给其他同学拍照了,没黏在他旁边,结果又来了个跟宋霖闹掰后无处可去的王一舟。
终于看见宋霖被人喊走帮忙,烧烤架前只剩下谈璟一个,机会就在眼前,贺斯珩一把摁住身旁正滔滔不绝侃大山的王一舟:“你坐在这别动,我去再给你拿点烤串。”
王一舟一脸感动:“珩哥……”
贺斯珩没耐心等他把屁话说完,起身就往谈璟那边走。
在烧烤架前停下脚,贺斯珩清了清嗓子,“我帮王一舟来拿点烤串。”
他声音不小,故意让其他人知道他找谈璟是有这正当理由。
谈璟即便没抬森*晚*整*理头看他,也猜得出他那假装有底气的模样。
他压了压唇角,配合地接戏,“还没熟,得再等等。”
贺斯珩又演技生硬地哦了声,挪步换了个位置,站到谈璟旁边。
今天都过去一半,才第一次说上话,真是不容易。
贺斯珩莫名有些心累,也不多废话,压着声音开门见山:“我听到了你跟宋霖在房间里说的话。”
谈璟没多惊讶,淡淡地嗯了声。
反而是贺斯珩,对他这不清不楚的反应很是不满,忍不住转过头,想恶狠狠质问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看清男生被帽檐阴影遮了大半的憔悴脸色,到嘴边的话生生转了个弯,“你脸色怎么这么差,生病了?”
“只是昨晚没睡好,”谈璟把烤好的烤串放盘子里递给他,看着他笑,“关心我,不生气了?”
贺斯珩一噎,下意识矢口否认:“谁关心你,我是怕你感冒,再传染给班上同学。”
说完就抢过盘子,头也不回离开。
这人怎么回事,身体不舒服就在家休息啊,还跟着来爬什么山。
贺斯珩盯着面前的烤串郁闷了一会儿,拿出手机,在外卖软件上搜索药店。
点进去又茫然了。
谈璟没说是感冒,买感冒药好像也没用,没休息好该吃什么药?
没休息好……就该休息啊!
贺斯珩看了眼那边还在烧烤架前当烤串师傅的人,更加郁闷了。
等吃完烧烤收拾完场地,已经是下午四点多,班上的同学又拾掇着开始组织打牌、玩uno、狼人杀。
贺斯珩被王一舟拉着要去玩狼人杀,他没答应,觉得谈璟会先回房休息,趁这个机会再去找他一次,结果转头看到王一舟拉着他去狼人杀的队伍,后者竟然也没拒绝。
“谈……王一舟!”贺斯珩差点没忍住要直接把那个不舒服还不去休息的人给轰走。
被喊的王一舟以为他回心转意,连忙朝他招手:“珩哥,一起来玩啊!”
“……”
贺斯珩到底还是跟过去,十几个人围成一圈,他坐在谈璟的对面。
他跟着来玩狼人杀的目的明确,让谈璟赶紧下线,回去休息。
所以,抽到狼人牌后的第一夜,贺斯珩指名要先杀谈璟,谈璟看起来就很会玩,越早下线,狼人就越安全,其他狼人队友当然也没意见。
连着三局,贺斯珩都是狼人牌,无论谈璟是预言家、平民还是女巫,都第一个杀他。
连着几局下来,谈璟毫无游戏体验,他本人倒是没说什么,只是表情有些无奈。
其他同学就都有些微妙了。
这俩关系这么差,上学期坐了一个学期的同桌也是个奇迹。
周雨坐在贺斯珩旁边,忍不住低声提醒:“珩哥,火药味太浓了。”
贺斯珩不解:“什么火药味?”
周雨小声说:“玩个游戏而已,你对班长的针对太明显了。”
贺斯珩微妙地沉默了几秒。
好心被当成针对,又一口大锅扣下来。
都怪谈璟,都跪了三局了,怎么还不回去!
……算了,背锅就背锅吧。
贺斯珩故作冷淡地开口:“玩游戏,菜是原罪。”
宋霖在贺斯珩和谈璟之间扫了圈,早知道这两人在因为什么闹别扭,但没想到贺斯珩气性这么大。
是时候轮到他宋氏润滑剂出场了!
宋霖清了清嗓子,举手提议:“要不我们再加点彩头,好人狼人分两波,输的那边玩一次真心话或大冒险,怎么样?”
有着另一个心思的司晶晶第一个举手:“我同意!”
其他人也都没意见,贺斯珩已经迫不及待:“快开始吧。”
宋霖真是个天才!这环节简直为他而设,有了大冒险这环节,可以直接命令谈璟回去睡觉。
贺斯珩计划得很好。
然后,第一天晚上,他就被杀了。
“……”
贺斯珩气得不行,脸色臭得跟锅底媲美。
周雨无奈地安慰他:“主要是你前几局太猛了,大家都怕输,当然先刀最强的。”
周雨的想法就是其他同学的想法,果不其然,下一个被杀的人就是谈璟。
贺斯珩心理平衡了。
加入了真心话大冒险之后,这游戏已经不再是纯粹的狼人杀,以司晶晶和宋霖为首的几个狼人骗红了眼,靠着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和三寸不烂之舌茍活到最后。
贺斯珩选了真心话。
问题由司晶晶提出:“初吻是在什么时候?”
这问题一问出来,其他人的表情瞬间变得暧昧八卦。
贺斯珩下意识看向对面,跟谈璟似笑非笑的视线撞个正着。
“……”
贺斯珩沉默了几秒,顶着某人看好戏和其他人八卦的目光,僵硬开口:“能换大冒险吗?”
司晶晶两眼放光:“当然可以!”
“……还是真心话吧。”贺斯珩被她饿狼见到肥肉的眼神看得心惊,真换成大冒险,这姑娘让他现场跟谈璟亲一个都很有可能。
周雨忍不住开口:“这问题没法答啊,你该问我们珩哥的初吻还在不在。”
他话才落,就听见贺斯珩说:“除夕。”
周雨沉默。
周雨震惊。
周雨瞪大眼睛:“珩珩珩哥?!”
王一舟也大为震撼:“你竟然谈过恋爱?!”
今天一直被首刀,玩游戏都没怎么说话的谈璟,冷不丁出声:“也不一定是谈过吧。”
贺斯珩朝他看过去,后者挑着唇角,意味深长:“说不定还在谈呢。”
贺斯珩:“……”
这人不是身体不舒服吗,怎么还有力气在这挑事!
原本故意没说具体年份,模糊时间,当成以前的八卦也就算了,结果谈璟突然来上这么一句,直接把时间线拉到了现在。
贺斯珩硬着头皮补救:“我说的是被狗咬的那一口。”
被对面那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狗东西。
解释归解释,信不信就全凭其他人各自对他的印象了。
周雨和王一舟都松了口气,还好这金贵的白菜没被拱走,还好不只有我是单身狗。
司晶晶在信与不信之间反复横跳,一会儿兴奋,一会儿又失望,情绪起伏厉害。
接下来接受惩罚的人是谈璟,谈璟选了大冒险,发布大冒险任务的是宋霖。
宋氏润滑剂推了推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眼镜:“和坐在你对面的那个人友好地拥抱一分……三分钟!”
坐在谈璟对面的贺斯珩炸毛:“他的大冒险又关我什么事?”
一脸感动的司晶晶抹了把眼泪:“宋霖我得给你磕一个。”
虽然在易感期来临前,最好跟贺斯珩保持距离,以免加重前兆症状,但谈璟并没对这个恶作剧提出异议。
被冷落的这些天,他真的很想他。
即便身体的疼痛加剧,他也想任性一下。
谈璟一步步朝贺斯珩走过去,在他面前停下脚。
脸色有些苍白的男生朝他张开双臂,嘴角噙着笑:“给个面子,抱一下?”
贺斯珩脸皮比纸薄,并不习惯在人前亲近,尤其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羞耻与害臊的心情让他想要拒绝,却又莫名地开不了口。
好想他。
好想抱他。
好喜欢他……
不由自主地,贺斯珩往前迈出一步,主动拥住面前男生。
有些僵硬的拥抱。
意料之外的,主动靠过来的拥抱。
谈璟微微一怔,抬手轻轻将他回拥。
男生身上淡淡的花果香,清浅温柔,在这个躁动难捱的春天,为他传递片刻安宁。
但想要亲近他的欲望,无关易感期的影响,无关信息素的契合。
在周遭骤起的激动起哄声中,谈璟闭上眼,声音很轻地叹息:“我好想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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