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时漾的解释，易渊川的态度并没有多少变化。
“所以你需要先解除那个所谓的艺人合约，摆脱公会的纠缠，才能签队伍是吧。”
“你果然，认得我。”
时漾抿嘴，面色沉抑。
一个靠着低俗舞蹈引流的男擦边主播，在听完他的自白后，面前的男人神色却依旧如常，就像是早就知道一般。
“既然知道我之前是干什么的，那为什么还来找我。”
“所以，有冲突吗？”易渊川好整以暇地抬眼看着他。
“我看中你的游戏才华，认可你的天赋，这和你之前从事什么职业，没有任何关系。”
“况且我还很好奇，你的那些经验和习惯，究竟从何而来。”
圈子里流行着一个说法：韩服第一上赛场也可能被打成0/10，世界冠军在排位里也可能被暴杀。这种情况便是普通游戏排位和职业赛场的差异所导致的。
很多排位几千分的新人上赛场后都暴露出问题来，不是打法不严谨，就是想当然地操作。
辅助，恰恰是个最吃经验的位置。但如果时漾是一个毫无阅历的路人，又怎会展示出那些锤炼成熟的技巧。
意料之中，他没有得到回答。时漾垂首，在桌下绞着手尖。
“不想说？”易渊川了然，“没事，这个之后再谈。”
“你不介意地话，我可以帮你联系俱乐部的法务部看一看那个合同，这方面他们经验很多。”
出了面馆，时漾再一次带着易渊川来到家中，只不过这次是来谈正事的。
将抽屉中的泛黄纸张铺平，时漾站在桌前斟酌着。
要相信他吗？
他转头，男人正襟坐在沙发上，一身简约穿着，但无意中透出的凛冽气质明显区别于普通人。
没有原主的记忆，他无法确认男人是否别有用心。现在的他，没有人脉，没有财力支撑。
唯一的选择，就是相信这个人。
就算是飞蛾扑火，也好过坐以待毙。
走出房间，时漾将合同递给易渊川，“给你。”
易渊川接过，立刻拍照转给了认识的法务工作人员。
对方回复地很快。
【这年头居然还有玩文字陷阱的公司？这里面的很多条款都是违反规定的。】
【等下，你这哪里来的合同？你不会签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合作吧。】
易渊川问时漾，“你的需求是什么？只是解约吗？”
“想讨回工资不太现实吧，毕竟我也有违约。”时漾摸了摸鼻头，“能和平解约已经很好了。”
易渊川点头，他将目前的情况发给工作人员，言简意赅，
【和平解约，能做到吗？】
对方应得轻松。
【这倒是没什么难度。】
“没问题。”易渊川抬头道。
时漾眼睛一闪，“真的？”
“是的。”易渊川向前倾身，“但你应该也知道，队伍的法务部，只会为保障内部人员的利益启用，所以......”
时漾：......果然，又在忽悠他。
易渊川的算盘打得很响。现在的时漾看似别无选择，但只要过段时间，等他的天赋展露，各队的邀约必定会蜂拥而至。
在辅助人才匮乏的时代，他得抢先把这块玉石牢牢握住。
时漾正低头思考着，看着面前对着他的柔软发旋，易渊川移开眼。
“这是条件是吧。”时漾说，“但万一我没选上首发呢。”
易渊川：“这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一场成王败寇的赌注。
易渊川没想到，时漾答应得这么快。
“好，我今天跟你走。”
时漾拍了拍裤子，麻利起身，“我收拾一下东西，稍等我一下。”
半小时后，时漾将家中本就不多的物品收拾打包好。
“那个，我这里有台电脑，能搬去基地吗？”他看着那台崭新完好的主机和显示器，有些拿捏不定。
见时漾将家里搬空，易渊川挑眉，“你不打算回来了？”
“这里离北城区太远了。”时漾说，而后他自信一笑，“而且我不觉得我会被赶回来。”
楼下街边的车位上，停着一辆黑色的埃尔法mpv。
易渊川帮忙将装着电脑的箱子搬下楼，塞进后座内。
“谢谢。”时漾将一个简陋的黑色背包一起放了上去，示意行李已经搬完了。
“就这些？”易渊川问。
时漾：“嗯。”
临走前，时漾去跟牛肉面馆的老板娘打了声招呼。
“姐，我要走了。”他道。
老板娘顿时起身，“这是要去哪啊，找到其他工作了？”
“嗯，算是吧，要去北城区那边。”时漾笑着说，“我已经跟房东说了，之后可能很少会回来。”
“这......”老板娘叹了口气，“你想清楚了吗？”
见时漾神色坚定，老板娘轻轻握住他的手，低声说着些什么。
易渊川待在门外，倚着门帘处。
“......差点忘了还房东钥匙。”
过了一会，时漾从里面溜出，闷着头冲向小区里。
但他眼角的一抹带泪的嫣红，还是被易渊川捕捉到了。
“你好，小伙子。”
老板娘走出门来，对易渊川说道，
“看你们关系不错，我就直说了。这孩子之前过得不太好，也就这个月开始才有点精气神。”
“我是不知道小时他经历过什么事，但对于他来说，你应该是特别的吧。所以多照顾一下他，好吗？”
“好，我会的。”易渊川垂下眼帘，淡笑着答应。
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去车子前里找出一张磊哥常用的名片。
他将名片递给了老板娘。
“我是英雄联盟这个游戏的电竞选手。您如果有时间，可以关注一下比赛。”
“我们的队伍叫做ftl，应该再过半个月，您就会在电视上看见时漾。”
时漾将钥匙交还给了房东，他打量了一下这片陌生又熟悉的老社区，转身上了车。
两个网瘾少年兴致相投，一路聊着天还不算沉闷，转眼到了高速路服务区。
时漾率先蹦下车，“我上小的，不会用太久。”
他顺口问了句，“你要去不？”
易渊川给韦浩发了个信息，也下了车，“一起吧。”
时漾关门的手一抖，将车门重重砸上。
这话怎么听起来有点变态。
但更变态地还在后面。
从洗手间出来后，时漾的步子有些轻飘，看起来魂不守舍地。
“怎么了？”易渊川询问。
时漾缩了下脖子，连忙摆手，“没什么，不用在意。”
见易渊川转过头去，他悄悄放松了点，却又暗自咬牙。
上帝真是不公平。
服务区厕所不算大，现在又是午休的高峰期，洗手间排成长队。
一前一后上厕所的两人几乎是被迫相邻挨着，所以理所当然地，时漾“无意中”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这家伙是吃什么搞这么大啊。
他下意识地用手比划了两下，反应过来后赶紧甩甩手。
“天杀的城里人。”时漾愤恨地向上天倾诉不公。
殊不知他这副模样完完整整地落入了易渊川眼里。
走到车边，时漾对易渊川道：“你累不累？要不换我开吧。”
易渊川瞥了他一眼，“你有驾照？”
时漾：“......”差点忘了原主还没考过驾照。
易渊川刚想再开口，一旁传来惊呼。
“卧槽卧槽，你是river么！”
不远处一个壮汉跑来，兴奋地挤在易渊川面前，
“还真是！我是你的粉丝！ftl夏季赛加油啊，我很看好你们......”
被壮汉的喊声所吸引，很快又有几个人围了上来。
不妙。
时漾囧着脸，默默地背身想要溜走。
“请问，”刚凑过来的一位女生挡住了他的去路，“看你和river很熟的样子，你们是朋友吗？”
“这个......”面对眼前粉丝的视线扫射，时漾如鲠在喉。
“他是ftl的工作人员，今天我们是出来拍广告的，马上回基地。”易渊川几步走过来，解救了时漾。
“原来是摄影师啊。”
“哇，长这么好看我还以为是哪个新主持呢......”
“......”时漾提着的心刚要放下。
“如果你是摄影师的话，能请你帮我们拍张照吗？”
在帮几人一一拍好合照和传递签名纸后，摄影师兼助理兼保镖时漾，终于摆脱粉丝纠缠，爬上了车。
看着时漾黑着的脸，易渊川憋笑，“不好意思，辛苦你了。主要不太好拒绝他们。”
“没事。”前世也有相同遭遇的时漾大方地表示理解。
顺利抵达源城北城区，经过一座跨江大桥后，他们进入了市中心。
宽敞的街道两旁店肆林立，人流如织，与东城区大相径庭的画风，一看便是寸土寸金的繁华地段。
在一栋亮丽的独栋建筑前减速，易渊川道：“到了。”
“在这？”时漾差点惊掉下巴。
“是俱乐部母公司的，不止我们一个分部用，不过空间是挺大的。”易渊川道。
不愧是豪门。时漾默默看向窗外。
在门口停下，易渊川对下车的时漾道：“我去停车，你在门口待一会。”
时漾点点头，背着包在周围随意绕了绕。
建筑大楼外墙雕刻着ftl三个大字母，下面跟着一排注解的小写英文。
“followthelight.”时漾低声读出。
一楼播种着不少树木，顺着小路时漾兜兜转转，结果晃到一栋像是宿舍楼的建筑前。
见时间差不多，他便准备原路返回。
“时漾，是你吗？”
身后，传来一声细细的低唤，带着不可置信的颤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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