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吵到了91
贺寻礼的到来,是意外,也是惊喜。
那是贺尘晔因为工作原因被调到伦敦久住的半年后,盛怀宁刚结束所有的演出,有差不多快两个月的假期。
刚到伦敦,盛怀宁便马不停蹄地联系了陶青梧,也就是傅庭肆的女朋友。
自两年半前,她因为去京市跟Tido谈服装合作,机缘巧合在一家咖啡店的门口碰到了陶青梧。
碍于早前在傅誉集团见过一次,当时她下意识就叫住了人。
女孩子看见她,满脸惊慌失措的表情,然后她主动邀请对方坐下来聊聊,本意只是好奇女孩子跟傅庭肆是否已经重归于好。
不料,她话还没说完,女孩子就急急忙忙冲她道歉。
仅凭只言片语,她就顿悟过来,傅庭肆从未在自己的女朋友面前,解释过与她的真实关系,连两个人之前演戏的事情都选择了缄口不言。
她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半刻后才耐着性子将所有来龙去脉都解释了一遍。
经此一遭,两个人都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之后便不由自主联系得多了起来。
盛怀宁一直没好意思告诉贺尘晔,当初毫不犹豫地答应去伦敦,有一多半的原因是陶青梧刚好也在那里。
很多次,她是真的无比庆幸没告诉贺尘晔。
犹记得那天的阳光温暖而明媚,白色的云朵像是镀了层炫目的金边。
贺尘晔一早起来,告诉她周末要去趟曼彻斯特,她当时一阵暗喜,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告诉贺尘晔,自己晚上约了陶青梧去唐人街的Pub玩,结束后还会就近住在陶青梧那里,然后打通宵电动。
盛怀宁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没想到贺尘晔在离家前,先是抱着她讨要了足有快十分钟的离别吻,而后点了点她的鼻头,轻声道:“在家乖一点,工作顺利的话,我或许会提早回来。”
她扬起下巴,连连点头,“我一定会在家里乖乖等你回来。”
“最好是。”贺尘晔眼底全是笑。
当晚,唐人街新开的Pub,许多年轻男女在舞池中央摇摆着身姿,盛怀宁跟陶青梧也混在其中。
两个容貌与身材都姣好的女孩子,很轻易就成为了人群中的焦点,促使着不少人缓步靠近。
不久,盛怀宁玩累了,拉着陶青梧回了卡座。
甫一坐下,一直伺机而动的几位男士,忙不迭就围了上来,招呼侍应生送来好几杯尤为昂贵的酒液。
盛怀宁专心嘬饮着玻璃杯中的橙汁,未多理会,时不时偏过脑袋跟身旁的陶青梧闲聊。
陶青梧同样滴酒不沾,捧着杯椰奶,姿态慵懒散漫,脸上笑意不变。
带头搭讪的男人被如此视而不见,心里不禁愤懑,加之周围有不少人都抱着看好戏的念头,便更觉怒火中烧。
下一秒,盛怀宁察觉到一只手臂横过来,似是想要扣住她的手腕,便赶忙带着陶青梧往后面躲。
男人扑了个空,嘴上骂骂咧咧个不停,转而就去拿桌上的酒杯,做出想要泼到两个人身上的动作来。
说时迟,那时快,离开伦敦仅十一个小时的贺尘晔突然出现,牢牢桎梏住男人的手臂,用着十成十的力道,惹得对方哀叫连连。
盛怀宁心虚到连续吞咽了好几下,作势就要拉着陶青梧逃跑。
两个人刚穿过人群出了Pub,摆平了麻烦的贺尘晔便紧随其后跟着出来了。
“宁宁。”男人的声音很是疲惫。
闻言,她下意识止步,慢吞吞转过身,“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贺尘晔冲着身后跟着的保镖,还有司机招招手,而后吩咐,“送陶小姐回去。”
“Dita。”陶青梧感知到了贺尘晔身上很危险的气息,面上对盛怀宁的担心又多了几分。
盛怀宁牵强一笑,“我们改天再约,刚好时间也不早了。”
“那…有什么事你给我打电话,”说完,陶青梧侧过身,又对贺尘晔说,“贺先生再见。”
贺尘晔颔首,直到车子彻底消失在视野,才牵着盛怀宁拦了辆的士。
到达EDGWARE联排别墅区,是在十五分钟后。
两个人一前一后上了楼,盛怀宁很顺手地从贺尘晔的手中拿过自己的包,放在了沙发上,然后便彻底没了音。
周围一时阒静无声。
盛怀宁耷拉着脑袋,窝在靠窗边的那张单人沙发上,看着贺尘晔穿梭在屋内的每一个角落。
男人始终默不作声,一会儿倒杯温水放在她的面前,一会儿又拿件薄毯盖住她袒露在外的那双白皙长腿上。
盛怀宁明显感觉到贺尘晔心情不佳,只是眼前的人一直隐忍不发,她反倒不知道该如何主动提及。万一说错了话,对方不爱听,那就得不偿失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男人最后一次绕到她的面前,她终是忍无可忍,用指尖小心翼翼地捏住了男人的袖口,语气同样小心谨慎,“老公,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不想我回来?”贺尘晔眸光微黯。
盛怀宁怔忡短瞬,赶忙摇头,“当然不是,你…别生气。”
“没生气。”无波无澜的腔调。
她抿了抿唇,嗫嚅着抱怨,“你别这么小气,我跟青梧去Pub又没喝酒。”
话音刚落,面色稍缓的贺尘晔再次变得冷漠起来,这种转瞬即逝的表情让他的身上多了几分生人勿近的气息。
低沉闷哑的声音响在空旷而寂静的客厅里,“盛怀宁,我留给你的那几个人,出去为什么不带着?”
盛怀宁被这突如其来的压迫感,骇到缩了缩脖子,越发觉得心虚。
自从上次独自出门差点被抢,贺尘晔便从公司拨了几个人给她,平时只会在她外出时远远跟着,保护她的安全。
这一次,她承认自己是故意的,而且在出门前,还叮嘱陶青梧别带傅庭肆留的那些人,不然玩起来不尽兴。
之所以敢这么做,是因为提前在网络上做过功课,这家新开的Pub治安极好,并不会出现什么意外,没成想,世事难料。
眼前的人沉默的时间过久,贺尘晔伸出手扣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扬起头,冷冰冰直言:“这么怕我知道?盛怀宁,你是不是觉得我派人跟着你,是为了监视你的行踪?”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自己全名出现的次数快超过往常半年的量。
盛怀宁不免有些委屈,指尖松开袖口,改为抓着他的衣摆,“你别这么叫我,而且我真的从没这么想过。”
贺尘晔闭了闭眼,再睁开,颓丧道:“算了。”
下一秒,她就被一股大力从沙发上拽了起来,而后温热的唇瓣就贴了上来。
这次,盛怀宁反应极快,双臂环抱着他的腰,任他索取。
贺尘晔一肚子的火气消散得很快,然而动作却丝毫没有要收敛的意思,一心想着定要趁机会让怀里的女孩子长长记性。
他不自觉加重了吮吻的力度,没几分钟就将盛怀宁身上的衣料撕扯得干干净净。
明明是春末夏初的季节,被抵上冰凉的穿衣镜时,盛怀宁还是没忍住连续打了好几个寒颤,声音还没哼出来就被忽然抵入的不适吓乱了调子。
贺尘晔一改往日会优先考虑她的感受的习惯,上有贝齿舐咬她的耳垂,下有利器在凌迟她的理智。
盛怀宁好几次差点喘不上气来,不得不主动求饶,“贺尘晔,你轻一点,我…有点受不住。”
之后,两个人几乎在别墅里的每一处都停留过,姿势更是换了一个又一个,多半盒措施用品更是用得一干二净。
自那以后,盛怀宁是真的学乖了,对贺尘晔是百依百顺。
这种日子持续了一个多月,直到盛怀宁察觉到自己的反常,才彻底失控。
依旧是阳光明媚的一天。
盛怀宁双手叉腰,在客厅里来回踱着步,方圆几米能看到的东西,只要顺手,全都砸到了贺尘晔的身上,表情看着快要哭出来,说:“你不是都戴了吗?为什么我还是怀孕了?”
男人夺过她手里的异形花瓶,指腹摩挲着她掌心里硌出的红痕,柔声安抚,“老婆,冤枉,我保证真的没有漏网之鱼。”
“难不成我这还会是别——”人的。
贺尘晔眼疾手快,虎口卡在她的下巴,叫停了她差点脱口而出的荒唐话,口吻纵容,说:“老婆,你先消消气,我先陪你去医院检查,之后你想怎么惩罚我都可以。”
盛怀宁心口一紧,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贺尘晔,我害怕,我好像还没做好迎接他的准备。”
停顿了几秒,贺尘晔动作轻柔地抱住她,附耳,“你来做决定,都听你的。”
从医院出来,盛怀宁很沉默,倚在座椅里,视线紧盯着手里的检验报告单。
一时间,脑海里天马行空,她很迅速地对未来的生活做了无数个假设。
直到车子停靠在路上,她似下了很大的决心,侧过身望着身旁的贺尘晔,说:“贺尘晔,我猜你一定很期待他的到来,所以…你以后要更辛苦了。”
男人回望过来。
她莞尔,竖起两根手指,“因为你要照顾我跟他两个宝宝了。”
贺尘晔悄然长舒了口气,揉了揉她的脑袋,“谢谢你,老婆。”
第92章 吵到了92
贺寻礼满月时,贺尘晔终于完成了在伦敦的工作,不日就可以回国。
盛銮敬与沈诗岑先两个人一步离开,应了盛怀宁的心意,帮着给贺尘晔在京市的那套公寓置办目前需要用到的生活用品。
只是,沈诗岑待了没两日就极不舒服,忙不迭就给盛怀宁拨了通视频电话。
彼时,盛怀宁刚睡了个超满足的午觉起来,拿了件线衫披上,先去了趟隔壁的婴儿房,确认小礼还在睡,才接通。
画面里,沈诗岑的身后不时有人经过,手上拎着大包小包,凭外层的包装袋就能猜到里面是什么。
盛怀宁伸了个懒腰,说:“妈咪,你是不是买的有点太多了?我感觉能用到小礼五岁。”
“用不完就留着,或者拿给小陶。”沈诗岑不以为意。
闻言,她乐了,“妈咪,人家小两口才登记结婚没多久你就替他们安排上了。”
耳边脚步声不断,便显得正在待的地方越发窄小。
沈诗岑没忘了打这通视频电话的主要原因,按了按胀痛的眉心,兀自进入正题,“宁宁,小贺在京市的这套公寓实在有点…小,只有四个房间,其中一间还是书房,我跟你爹地买的那些东西根本没地方搁。”
盛怀宁自然明白沈诗岑的言外之意,这个问题贺尘晔其实也考虑到了,只是贺尘晔在伦敦的工作比原计划提前了三个月,并且蒋昀对贺尘晔的工作调动也非常突然,便显得手忙脚乱起来。
凑巧,在公司做完工作交接的贺尘晔刚好回来了,急匆匆换上家居服,就凑到了盛怀宁的身边,一同入镜,轻轻唤了句,“妈。”
沈诗岑点点头,继续方才的话题,“我知道你们来不及准备,已经让你爹地安排好了。”
“安排什么?”贺尘晔一脸懵。
沈诗岑环顾了下四周,“这边地方有点小,如果只你们两个人住还可以,现在溪溪的网站也稳定下来了,需要一直在家办公,现在又多了个小礼,再加个育儿嫂、保姆,就太拥挤了。”
“妈咪,其实我们前几天也聊了这件事,只是时间确实有些紧张,就暂时搁置下来了。”贺尘晔在盛怀宁的示意下,从果盘拿过一个甜橙剥起来。
“我知道,”沈诗岑抬眸,在周围恢复安静,送完客回来的溪溪坐下后,才继续慢悠悠说,“你们爹地已经托人办好了,等你们回来差不多就可以着手往那边搬了。”
“谢谢妈,那稍晚点我让安特助把——”
贺尘晔话没说完,就见视频画面里的沈诗岑冲着两个人摆摆手,而后便错开视线,落在一旁不知在网站上看到什么有趣东西的溪溪身上,嘴上嗫嚅不停,“别想多了,这房子是给小礼准备的,你俩只是他的房客。”
盛怀宁翕张唇瓣,接过贺尘晔递过来的一小块橙子,咬开后汁水瞬间蔓延在口腔中,眉头跟着蹙起。
“酸吗?酸就吐出来。”贺尘晔扯了张纸巾,在掌心摊开,示意盛怀宁吐上来。
她摇摇头,囫囵咽下,“以后不许买了,我现在特怕酸。”
说完,话头转向还未挂断的视频通话,“妈咪,有了小礼,你就不爱我了吗?”
“都做妈咪的人了,怎么还跟自己的宝宝争风吃醋起来了?”沈诗岑顿觉好笑,故意佯装出一脸严肃的样子来。
“我就要,待会儿我就去打他屁股。”
盛怀宁很是傲娇地偏了偏脑袋,似是觉得不解气,撒掉拖鞋赤脚踹了身边的贺尘晔一脚,后被一只大掌攥住,开始细细慢慢地按揉了起来。
霎时就被安抚了下来,她尤为享受地眯了眯眼,听着视频那边的人笑骂了声幼稚后,再度变换语气说:“都一个多月了,小礼的名字还没想好?”
“想好啦。”她跟贺尘晔相视一笑。
“什么?”
盛怀宁:“贺寻礼。”
“礼”这个字的由来,很简单。
那是盛怀宁顺利生产后头一天,经过一整天的休息,她终于精气神好了许多。
当时医护人员对宝宝的称呼一直是——Room 503.
是盛怀宁入住的那间私人病房的房号。
直到第二十次听到,盛怀宁终是没忍住,拽住正往床头花瓶里插花的贺尘晔,长睫扑闪扑闪眨着,模样非常楚楚可怜,语气也是在卖萌撒娇,“老公,你觉得‘Room 503’好听吗?”
贺尘晔握着花瓶的手不自觉一抖,生怕她忽然如此乖顺是在酝酿一场巨大的风暴,许久才吞咽了下喉头,说:“这不…这不…想等你精神好点了,再问问你的意见。”
盛怀宁没察觉到他战战兢兢的神态,面上一喜,“所以你已经想好啦?”
话音甫落,贺尘晔食指探入瓶口,在边柜上一笔一画落下一个字——礼。
她一懵,等着面前的人出声。
下一秒,往日里酸话荤话说不完的人,突然难为情地偏头,继续着手上没做完的活计,说:“他是礼物,你也是。”
至于“寻”这个字,同样简单。
盛怀宁出院没几天,客厅里的巨大帷幕正在播放《千与千寻》。
毕竟还在月子里,她闲得无聊,便陪着带孩子的育儿嫂看了起来。
一直将电影音效当背景音的贺尘晔,从楼下的厨房上来,手里端着杯热牛奶,递给她的时候,不经意说了句,“‘寻’这个字不错。”
“啊?”盛怀宁觉得自己孕后变得迟钝了不少。
“就叫‘贺寻礼’,你觉得好不好?”
盛怀宁默念了三遍,“好,当然好。”
育儿嫂察觉到氛围不对,赶忙抱着宝宝进了婴儿房。
偌大的客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盛怀宁没再有顾虑,扑到了贺尘晔的怀里。
贺尘晔往后趔趄了下,赶忙牢牢护住,吻上她凑过来的唇瓣。
当晚,两个人相拥而眠。
模模糊糊中,盛怀宁听见贺尘晔说了句——我追寻了你很多年。
贺寻礼七岁的时候,已经出了五张大提琴专辑的盛怀宁,工作行程比往年更多更满,带孩子的人就变成了贺尘晔。
盛銮敬聘请了职业经理人,不再寄希望于盛怀宁身上,现如今有了大把的时间,开始带着沈诗岑世界各地到处游玩。
至于溪溪,在自己的读书网站上认识了许多志同道合的人。
虽然认知能力较同龄人会缓慢许多,但好在的是有一位很好、很温柔、很善良的人,愿意手把手地教她,日子过得也算是非常有滋有味。
只是日子久了,时常出差,偶尔回家的盛怀宁发现了一件事。
自己的宝贝儿子好像有点emo,她一时有些束手无措。
直到一日,好不容易将闷闷不乐的贺寻礼哄睡着,盛怀宁蹑手蹑脚地离开,转而回了自己的卧室。
前脚刚迈入,后脚就被贺尘晔抱在了怀里。
男人托抱在她的后腰,死死地抵在门板内。
盛怀宁穿了*件液态银吊带裙,及踝的长度,被一只绷紧到青筋虬起的大掌,很轻易就推到了腰间,极像是一条泛着金属光泽的银色长河。
唇严丝合缝地贴着唇,盛怀宁呼吸时快时慢,逮着空隙问:“贺尘晔,你先等等,我有话要说。”
“老婆,专心点,”贺尘晔气息不匀,语调极具蛊惑感,“两个月没见了,我真的好想你。”
呃——
突如其来的不适,让她不受控地低呼出声,这种噬人理智的前波未平,后波又生。
被带出的啧啧水声霎时响彻在耳边,盛怀宁浑身软绵绵,攀在贺尘晔肩头的双臂支撑不住,好几次快要滑落下去,后被贺尘晔抱着放平在了脚下的地毯上。
这个姿势,给与了贺尘晔十足的便利,修长而灵活的手指一如往常那般,费力地讨好她,低头下去时声音都跟着变得含糊不清,“好甜啊,宝宝。”
“贺尘晔,你…你别…啊——”
盛怀宁十指不由自主地抓紧了身上光滑的衣料。
实在是很不想承认,两个月未见,自己对于贺尘晔的渴望是只增不减,那种空落落的感觉被填补过后,仿佛连心都热了起来。
末了,她歪着脑袋大口呼吸,眼角的余光恰好能看见男人将脑袋抬离她的颈侧,而后缓慢退出扯掉那层阻碍,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才打好结丢进一旁的垃圾桶。
缓了三五分钟,两个人汗涔涔地挤进洗手间,简单冲洗过后,躺到床上已是午夜。
盛怀宁实在疲累,翻了个身,埋到贺尘晔的怀里,语气十分轻柔,“这段时间你辛苦了,接下来我有半个月的假期,可以好好陪你和小礼。”
“照顾你们是我应该做的事情,说什么辛不辛苦,”贺尘晔扬唇一笑,热息拂在她的发顶,又道,“真的可以休息这么久吗?”
闻言,盛怀宁一噎,上一次好像也是本来有一周的假期,结果有位熟悉的导演打电话给她,说是有档音乐会节目临时出了岔子,希望她能抽空过去救一下场。
犹豫再三,最后她还是应了下来,所以也不怪贺尘晔会突然这么问。
静默半刻,盛怀宁温顺一笑,竖起三根手指,“我保证,这次哪儿也不去,绝对乖乖的。”
贺尘晔揉了揉她的发顶,“好。”
过了会儿,盛怀宁没忘了两个人胡闹前本打算要说的话,蹙眉道:“老公,小礼是不是有心事啊?”
贺尘晔径自笑出了声,“下午我去学校接他,刚好看见他约小雨明天去游乐园玩,结果被小雨拒绝了,说是假期要跟着傅庭肆还有陶青梧出国玩。”
盛怀宁跟着牵出一抹笑,终于放下心来,对于自己儿子这忽高忽低的情绪,早已见怪不怪,说:“他…是不是有点太粘小雨了?喜怒哀乐都跟着小雨变,会招人烦的。老公,你有空多教教他。”
“教什么?”贺尘晔奇道,“会不会太早了?”
她瘪唇,“我不管,小念雨可是我心里内定的儿媳妇。你就委婉点教他,什么卖卖惨呀,装装可怜,你不是最拿手了。”
“老婆…”贺尘晔一时为难,在那混小子面前揭掉自己严肃的面具,实在不太妥。
下一秒,盛怀宁破罐子破摔,“行,那我们再要一个宝宝吧,说不定多个弟弟妹妹来分散一下小礼的注意力,他就不会再这样多愁善感了,快快快,继续,不许戴。”
贺尘晔瞬间投降,“老婆老婆,我教我教。”
“乖,”她翻了个身,跨坐在他腿边,“那戴着再来一次。”
贺尘晔:…
第93章 吵到了93
二胎的事情,在贺尘晔面前是提都不能提。
盛怀宁是例外,她知道贺尘晔是拿她半点办法都没有。
贺尘晔清晰记得盛怀宁生产当天,那种心惊胆战又如坐针毡的煎熬。
小礼是在未足月的情况下出生的,当时的盛怀宁正处孕后期的状态,在八个月的时候就出现见红,还有频繁宫缩的症状,当即就安排进行了紧急剖腹产手术。
短短两个小时,贺尘晔身上轻薄的针织衫被汗浸透,搭握在一起的手,被光圆的指甲掐出一道道深深的甲痕,看着实在触目惊心。
疲惫到极致的一双眼,渐有血丝浮出来,他的视线一瞬不瞬地落在手术室的方向,直到门外的红色警示灯熄灭,还有医生吐出的那句“母子平安”,才使得悬了许久的心慢慢回落到原位。
那一刻,贺尘晔就在想,这种苦难他万不会再让盛怀宁经历第二次。
所以,于他而言,贺寻礼是盛怀宁历尽万难送给他的礼物。
五一长假第一天。
盛怀宁睡到了晌午十点才醒,洗漱完换上舒适的家居服,走到客厅时,大理石茶几的两端,贺尘晔的手里拿着本财经杂志,看得很认真,而一旁席地而坐的贺寻礼,正埋头组装着面前的机器人模型。
期间,小男孩时不时会发出很不耐的声音,然后就开始暴力地拆解组错的地方。
贺尘晔听见如此大的动静,忙不迭抬头,恰好撞上站在楼梯口盛怀宁的视线。
盛怀宁耸耸肩,握拳到嘴边,假模假样地咳嗽了一声,而后慢吞吞到了贺寻礼的身旁坐下来。
“妈咪,早。”贺寻礼放下手里的模型零件,起身踱步到远处的岛台,接过保姆递来的水晶杯,一杯放在盛怀宁的面前,另一杯给了贺尘晔。
“嗯,谢谢宝贝。”盛怀宁一手捧着杯子,另一手托腮,仔细地瞧着自己的宝贝儿子。
贺寻礼年仅七岁,就已经有种小大人的感觉,此时此刻一脸冷静,头都没抬,问:“妈咪,您是有什么事情要对我说吗?”
话音甫落,端了份咸蛋黄烧麦,还有玉米鲜肉馄饨的贺尘晔,从厨房走了过来,同样落座在茶几的地毯上,边用小碗盛出,边对盛怀宁说:“先吃一点。”
“谢谢老公,”她莞尔,应完贺尘晔,转而去找贺寻礼,“小礼,听你爹地说,你想去游乐园。”
闻言,小男孩短暂一顿,又接着摆弄起来模型,跟着摇了摇头,“天气太热了,妈咪这次不怕被晒化了吗?”
本想着转移一下自己儿子的注意力,岂料被打趣了一通。
盛怀宁没好气地挥臂弄乱了模型零件,又恶狠狠地白了贺寻礼一眼,嘴上却依旧维持着温柔和悦的语气,“你就说要不要跟我还有你爹地出去玩,或者说我给你贴张邮票,送你去斯里兰卡找小念雨?”
空气瞬间凝滞了小半晌。
贺寻礼偏开脑袋,不敢再看盛怀宁,就连手上的动作都变得不自然起来,嘴硬道:“妈咪,您突然提傅念雨干什么?我只是…只是觉得天气热,怕您会吃不消。”
“行嘞,那就说定了,吃完午饭就出发!”
盛怀宁狼吞虎咽吃完了一小碗馄饨,拍拍手就起身准备上楼去。
端坐在茶几前的父子俩一时没反应过来,还是三五秒后,贺尘晔问了句,“等等老婆,出发去哪里?”
“保密!”
六个小时后,下午四点,飞机降落在洵州国际机场。
盛怀宁一早就在租车网站上,挑了辆各方面都极佳的越野车,一拿到钥匙就丢到了贺尘晔的手里。
贺尘晔跟此时在怀里睡得正酣的贺寻礼一样迷糊,从拿到机票,再到登机,直到现在都有种如梦似幻的感觉。
盛怀宁将贺寻礼在安全座椅上安顿好,转身对正在放行李的贺尘晔说:“客栈我已经订好了,那我们就直接过去?”
两个人前后脚上了车,贺尘晔驾车驶上高速,没多久便因为出行高峰期的缘故,开始走走停停。
经过思忖,他翕动唇瓣,问:“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去朝溪古镇?”
盛怀宁一下飞机就收到了罗稚发来的一大堆微信,明里暗里都是在叮嘱她出来玩一定要注意安全,尽量别去人群聚集的地方,让她硬生生有种自己还是三岁小孩的错觉。
她微微一笑,边在手机上应付着罗稚,边说:“这可是你个人投资的项目,你居然这么不上心?自古镇开放,你是一次都没去过,现在网上铺天盖地都是朝溪古镇的广告,我就好奇嘛。”
“而且,咱们的宝贝儿子那么害怕我吃不消这天气,我当然得找个避暑的地方呀。”说完,她下意识扫向后排,贺寻礼不知什么时候睡醒了,正抱着本故事书看得起劲。
被教育一通的贺尘晔附和着点了点头,“贺太太教训的是,不过,也好。”
“嗯?好什么?”
言语间,盛怀宁拆开了一袋薯片,自己嚼了两片,觉得味道不好就丢给了贺寻礼,转而又拿出一包新的继续拆。
贺寻礼的视线一直放在故事书上,接过后放在旁边,右手刚刚探进去,耳边就响起一道撕扯包装的脆响,顿觉喉咙有种干涩的疼,急忙说:“妈咪,别拆了,我吃不下。”
盛怀宁咬住唇,撒气似的将薯片重新放回购物袋,“都怪你们不给我买我爱吃的黄瓜口味,我嘴巴馋嘛。”
贺寻礼坐得很端正,良好的教养让他时时刻刻都不由自主地挺直腰背,说话也是一本正经,“妈咪,你说热量太高,不让我们买。”
“贺尘晔,你看你儿子!”盛怀宁被噎得肚子里全是火气,只好趁着堵车的间隙拿贺尘晔发泄。
贺尘晔脸色一沉,墨眸暗下来,扫向车内的后视镜,坐在后排的贺寻礼恰好抬头。
两个人的目光短暂相触,他面无表情地轻抬了下眉骨,用着命令的口吻,“贺寻礼。”
小男孩合上书,解开腰间的安全卡扣,将购物袋里为数不多的几袋薯片全拿了出来,而后越过扶手箱,冲着闭眼假寐的盛怀宁连续眨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颇为讨好殷勤地说:“妈咪,你想吃哪袋?随便拆。你别生气了,气大伤身,会不漂亮哦。”
盛怀宁没忍住溢出一声笑,手臂却蛮横地环抱起来,不去接那快要递到嘴边的薯片,还跟着偏开了脑袋,故意给贺寻礼添堵,“怪不得小念雨不喜欢跟你玩。儿子,长长记性吧。”
接下来,宽敞的车厢内,母子俩谁也不饶谁,即使夹在中间的贺尘晔有意想要制止,却也分身乏术,只能任其发展下去。
几个小时的车程,在吵吵闹闹中变得不再枯燥乏味,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这几年,朝溪古镇变化极大,网络上营销稿是一条接着一条,好在的是,正儿八经的安利也是有的。
盛怀宁做足了功课,避开被消费者纷纷诟病的几条商业街,预订的客栈离风景区非常近,环境极佳。
放好行李,三个人不约而同都换上了十分轻便的衣服,出门右拐,入眼的是熟悉的木栈小路。
盛怀宁扶着头顶的蕾丝边太阳帽,抬眼往山顶瞧,人工瀑布景观溅起的水花,在宛如金色绸缎的阳光下,折射出无数道如诗如画的彩虹。
经过许多能工巧匠的严谨设计,是半点以前的影子都没了。
一家三口都戴着超大幅的墨镜,贺寻礼走在前面,拿着自己的手机拍了一张又一张照片,拍完就驻足挑选起来,发给谁就不得而知了。
至于盛怀宁跟贺尘晔,两个人手牵着手,沿途但凡碰到熟悉的地方,就会不自觉停下来,然后相视一笑。
不知不觉间,就到了半山腰,那处盛怀宁曾两次用来躲泥石的小矮坡,改成了一间小小的便利店,此时排了不少人买小吃。
蓦地,盛怀宁不禁恍起了神。
察觉到一旁的人没跟上,贺尘晔猛然回身,循着她的视线望过去,语速缓慢,声音低沉悦耳,“在想什么?”
贺寻礼走出去三五米,一发现身后没了人,就急急忙忙跑了回来,仰起头,被烈日刺激到半阖住眼睛,疑道:“妈咪,这地方不错,以后可以常来。”
盛怀宁微微一笑,歪歪头,“宝贝,你好有眼光,你爹地就是在这里对我一见钟情的,是么?”
“是。”贺尘晔颔首。
下一秒,脸上的笑意越发浓了些,她问:“贺尘晔,我记得当年你背着我,一直讲故事转移我的注意力,你再讲一次好不好?”
沉默良久。
贺尘晔无奈摇头,继续往前走的时候,一手牵了一个。
盛怀宁时不时捏着他的手指,力道不大,似撒娇。
终是被磨得没了办法,他慢悠悠开口,“天空突然下起了一场大雨,一只小兔子被困在了一株大蘑菇下面,过了会儿,来了只小松鼠,看到了小兔子,于是问它,我送你回家好不好,小兔子说,不用了,我在等人,小松鼠听完,将自己的雨伞递给了小兔子,小兔子说,不用了,我不需要雨伞。”
贺寻礼来了兴致,“然后呢然后呢?”
贺尘晔薄唇翘起弧度,“小松鼠有些失望地走了,又过了会儿,一只特别漂亮的小狐狸冲过来,小兔子看着湿漉漉的小狐狸,特别心疼,问它,大笨蛋,你的伞呢,小狐狸说,我不是来送伞的,是来陪你一起淋雨的。①”
…
满山翠绿中,三口之家被频繁收入取景框。
不久,出现在一场摄影展中,底部题字——好好生活,慢慢相爱。
第94章 IF01
【@Dita就在餐厅旁边酒店顶楼的pub,来玩啊。】
【@<a href="mailto:<a href="mailto:<a href="mailto:Dita@Dita@Dita">Dita@Dita@Dita</a>">Dita@Dita@Dita">Dita@Dita@Dita</a></a>">Dita@Dita@Dita">Dita@Dita@Dita</a>">Dita@Dita@Dita">Dita@Dita@Dita</a></a></a>,专门为你攒的局,必须来啊!】
【我们都一年没见了,你好不容易回来,出来聚聚。】
【@Elya靠你了,必须把人绑来。】
…
奥诗酒店,总套,一室昏暗。
床头的手机振动不断,一旁侧躺着的人双眼紧闭,裹在身上的棉被全堆在了上半身,压得人几近喘不过气来。
蓦地,振动声变得急促起来。
啊——
盛怀宁迅速翻身起来,捞过手机,看都没看就贴到耳边接听,调子拖得很长,似撒娇,又似怨怼,“Elya,我真的不想去,长途航班回来,我好不容易有点睡意。”
电话那端的陈寰刚陪自己的妈咪逛完街出来,一手拎了三四个购物袋,一手握着手机,笑道:“群里面都快炸了,让我把你绑过去。说实话,我也不太想去。你出国后,没人陪我逛街,我这体力是一天不如一天,这会儿特想回家睡死过去。”
闻言,盛怀宁跟着低笑出声,转而将另一只耳朵里的耳塞拔掉,赤脚出了卧室,去岛台拿了个玻璃杯接水,“你干脆装没看见算了,回到家立刻打开飞行模式,不耽误你玩手机。”
刚说完,玄关处响起磁卡刷过识别感应区的滴声,下一秒,罗稚带着她平时御用的造型团队走了进来。
她歪头扫了一眼,任其打开了屋内所有的灯光。
一时间,周围被照耀得如同白昼般明亮刺眼,原本令人昏昏欲睡的氛围也霎时跟着烟消云散。
盛怀宁冲着疯狂对自己眨眼睛的罗稚抬了抬下巴,而后指了下手机,特地绕开人群找了处僻静的地方,继续道:“先不聊了,晚上餐厅开业酒会,这个我必须得去。”
陈寰:“行,等你下次回来,我们再约。”
又多聊了两句,才彻底收了线。
盛怀宁钻进洗手间,冲完澡出来,罗稚已经准备好了一份香喷喷的牛腩面,就放在岛台上。
她远远抛了个飞吻,又道了声谢。
罗稚觉得牙酸,冷不丁哆嗦了下,说:“早上不是还说不去么,怎么又突然变卦了?”
经历了一场枯燥乏味的长途飞行回来,盛怀宁直接让司机把车开到了酒店,一到房间倒头就睡,满打满算有六七个钟头,但浑身上下那种乏力的感觉还是丝毫没得到缓解。
她半眯着眼睛,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说话含糊不清,“以前的朋友攒了个局,非要让我去,我说我答应了老头要去开业酒会。”
话落,罗稚又疑惑地眨眨眼,按道理,眼前的人跟家里那两位,因为大提琴掐了快一年多,再怎么为难也万不会拿这个作为拒绝的借口。
安静得太突然,盛怀宁撩眼一瞧,就猜到了罗稚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她揭掉面膜,开始了一整套让人眼花缭乱的护肤步骤,再开口带着闷闷的鼻音,听起来委屈巴巴的,“我刚才在想,如果老头看到我去了酒会,说不定心情会稍微好一点,再打电话应该就不会故意跟我呛了。”
罗稚讶然,暗自腹诽:想爸妈就直说,借口一套一套的。
转而,她竖起大拇指,牵强扯出一抹笑,撂下四个字,“用心良苦。”
为了晚上的酒会,盛怀宁让自己的随身管家秋姨,将自己在秀场上买的那套压轴高定礼服送了过来。
此时此刻就摆放在客厅的人形台架上,内里用的是复古蕾丝,外层由柔软的天鹅绒与太阳褶的薄纱拼接在一起,精心雕琢的层次感,显得尤为高级优雅,极像是高雅的黑天鹅。
盛怀宁懒洋洋地靠在软椅上,化妆、做造型时好几次差点睡过去,都被罗稚的一惊一乍给吓醒了。
她没好气地斜睨一眼,问:“你做咩呀?怎么半刻都安静不下来?”
罗稚手里抱着个iPad,兴冲冲地将屏幕上的内容给她看,“有好几家公司想签你,开的条件都很不错。”
盛怀宁轻飘飘扫了下,瞬间就没了兴致,“我目前暂时没这个打算,都拒了吧。”
“行。不过这几家公司都说,只要你想签,随时都可以。”罗稚将平板收入包中,翘起腿窝回沙发。
从鼻间哼出一声“嗯”,盛怀宁继续闭上眼睛假寐,直到造型师抑制不住连连夸赞时,才不得不扯唇回给一个笑容。
时间一分一秒转得极快。
从酒店到N·Star餐厅,仅五百米,盛怀宁特地等红毯结束才慢悠悠过去。
迈入宴会厅的那一刻,所有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汇聚到了她的身上。
盛怀宁礼貌性颔首,接过侍应生递来的香槟,朝此时人群的聚集处走了过去。
被团团围住的盛銮敬和沈诗岑,带着职业性的假笑,应付得很是心力交瘁,在看到盛怀宁的那一刻,两眼放光,仿佛是得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爹地,妈咪。”
在悠扬的钢琴曲中,盛怀宁的这一声呼唤就显得格外突兀,迅速就叫散了人群。
沈诗岑的脸庞漾起浓浓的笑意,就连平时酷爱阴阳怪气的盛銮敬都换了副姿态,乐呵呵地望着她,让围观在旁的所有人顿时羡煞不已。
盛怀宁摆弄了下自己的裙摆,笑意盈盈地问:“妈咪,我漂亮吗?”
沈诗岑掐了掐她的脸蛋,对于她的到来还是觉得意外。
毕竟盛怀宁当初不顾所有人的反对,一腔热血跑到国外深造大提琴,一举一动都有要拿其当做职业目标的感觉,可谓是气坏了盛銮敬。
从那以后,三口之家的那个群聊霎时沉寂了下来,联系是越来越少,如无紧要事,盛怀宁几乎很少回来,更别提这不值一提的餐厅开业酒会了。
沈诗岑深吸了口气,强装镇定,“很漂亮。这次回来多待几天吧,妈咪跟着家里的厨师学了几道菜,想做给你吃。”
盛怀宁心里发紧,原计划是明天的航班就走,可这会儿,面对妈咪灼灼的目光,她控制不住地心软了,忙跟着点头,“好,下周末再走。”
“跟罗稚一起来的?”沈诗岑问。
她回过头,瞧向远处正忙于交际的罗稚,巴掌大的手包已经被名片塞到快要合不上,早就将她抛之脑后,完全顾及不上了。
盛怀宁抿唇,迎上沈诗岑的视线,低声应了下,又道:“妈咪,明天我陪你去逛街吧。”
“好。”沈诗岑拍了拍她扶在自己肩上的手。
明明还其乐融融的氛围,很快被盛銮敬所打破。
他攥拳到嘴边,沉沉咳嗽了一声,眼睛瞪得溜圆,不满地嗔了盛怀宁一眼,故意道:“不回家就算了,怎么现如今来趟酒会连男伴都没了?”
言语间,还刻意拉着沈诗岑的手挽上自己的胳膊,那模样一看就是在冲她嘚瑟。
盛怀宁被噎到整个眼眶都红通通的,欲要找沈诗岑帮自己撑腰,岂料话还没说出口,身旁的人就主动开口了,“宁宁,你爹地说的也没错。你这个年纪,是该多接触接触一些异性。”
“妈咪,你们要求太高了,而且,我这不是遇不到合适的嘛。”她做出一脸无辜的样子,晃了晃沈诗岑的胳膊,好似下一秒眼泪就要掉出来。
沈诗岑跟盛銮敬对视一眼,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港城豪门圈少爷公子是多,但知根知底、真配得上自己女儿的,也就寥寥几个,更更重要的是,盛怀宁排斥相亲,几乎是来一个搅黄一个。
不知道过了多久,宴会厅的正门口突然一阵骚乱,不少人争先恐后地围上去,气场不亚于刚才盛銮敬与沈诗岑到场。
盛怀宁放下手里的酒杯,不受控地同所有人一样,朝那边望了过去。
只见一抹高大颀长的身影,直直地冲着自己的方向走了过来。
恰时,酒会负责人先一步过来,躬身对盛銮敬说:“董事长,是百信证券纽约分部的副总,替蒋董来的。”
盛銮敬点点头,没再吭声。
反之沈诗岑,先是悄然地打量了盛怀宁一眼,才慢吞吞说:“怪不得看着很陌生,模样倒挺端正的,你说是么?宁宁。”
“啊?什么?”
盛怀宁陡然听见自己的名字,着急忙慌回过神,茫然地眨了眨双眼,“妈咪,你刚刚说什么?”
看着她懵懵然的表情,沈诗岑失笑,打趣,“你脸红什么?”
她脑中霎时发出嗡的一声,用手心手背探了探自己的颊边,好像不管哪里都有着异于常人的滚烫,澄亮的瞳眸因为慌乱而变得无神起来,如同一只被踩了尾巴有着浓重防备心的猫。
良久,直到视野里,朝自己走来的男人被忽然冒出来的人拦下时,才恍然道:“妈咪,我只是…只是觉得他有点眼熟。”
“你认识?”沈诗岑好奇问了句,还没得到回答,一旁的人就径自走远了。
盛怀宁从手包里摸出手机,视线时不时在男人还有亮着的屏幕上面来回移动。
她不禁驻足下来,两指捏着放大了好不容易翻出来的照片。
实在是太不一样了。
照片里的人穿着宽大的学士服,站在舞台上演讲时丝毫不露怯,反倒将自己的优势尽数展现了出来,这种自信与从容,让坐在台下的她,忍不住拿手机拍了好几张。
而此时此刻站在不远处的男人,一身剪裁得体的高级西装,与之搭着的所有配饰都极有品味,举手投足间满是挥散不去的温雅与风度。
盛怀宁不由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这完完全全不是同一个人,而且据她所知,照片里的人麻省理工毕业后,就直接留在了美国工作,是万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愣神之际,忙完交际的男人悄无声息靠近,而后在即将与她擦肩而过时,突然停下了脚步。
盛怀宁的鼻间,是浓郁到让她完全不觉得讨厌的香氛气味,是很湿润的花香,让她控制不住深吸了口气,彻底充盈在自己的大脑皮层。
“盛小——”男人的嗓音十分动听,温柔到了极致,只是话到一半就被打断了。
盛怀宁侧过身,好巧不巧将自己与身旁人之间的距离拉到了咫尺,脚下十厘米的高跟鞋,更是让她一抬头就差点抵上对方的下巴。
陡然放大的五官,让她不自觉被骇到往后退了一步,嘴上更是情不自禁脱口而出,“贝诚,你怎么在这儿?”
男人喉间被梗到涩痛,满脸都是难以置信,问:“你…认识我?”
第95章 IF02
N·Star餐厅开业酒会,太和集团联合德盈集团,足足提前了半个月造势,受邀的人群不止有豪门贵胄,还有许多杂志媒体。
此时此刻,本就样貌姣好的两个人,止步在宴会厅的正中央,还以一种极为怪异的姿势,很难不吸引到所有人的注意。
明明身处觥筹交错,又光影绰绰的地方,盛怀宁却觉得这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她与面前的这个男人。
她敛起笑容,微微蹙眉,翕动唇瓣,还未吐出一个字,就见一张精致小巧的名片,自男人右手滑落到了地板上。
一时间,两个人的视线齐刷刷投落到上面,只是盛怀宁的反应要更为迅速了些,已经躬身下去捡了起来。
她下意识翻了个面,眉眼一垂就看清了上面的内容。
——百信证券纽约分部,副总经理,贺尘晔。
“你…不是贝诚?”
盛怀宁顿时窘然无比,眼珠子却一直滴溜溜地在男人的脸上转,心里不由反问自己:真的不是吗?
闻言,男人无端沉默了下来,让她彻底泄了气,将手里的名片重新塞了回去,赶忙道歉:“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
下一秒,盛怀宁偏过身,顺手从侍应生那里拿回自己方才搁下的酒杯,转而就打算离开。
只是刚刚迈出一步,高跟鞋都还没踩稳踩实,一只如嫩竹般骨节分明的手探了过来,小心谨慎地扣住了细白的手腕。
口头不再似刚刚那般犹犹豫豫,径直不假思索道:“是,我是。”
“什么?”盛怀宁有点摸不着头脑。
男人再度开口,语速极缓慢,“我是…贝诚。”
她怔住,发出一声疑惑的“啊”,不懂为何转折得这么快。
几秒钟前瞅着她时的表情,像是在看怪物,对于“贝诚”这两个字的态度,仿佛是踩到了某种雷区,半分认领的想法都没有,这一秒却又换了副态度,一拽住她,承认得很是迫不及待。
现在轮到盛怀宁不确定了,试探着问:“你真的是贝诚吗?”
说话时她还跟着歪了歪脑袋,模样看着十分俏皮灵动。
男人觉得尴尬,错开视线不敢看她,右手搭到颈后摩挲了两下,语气听起来有点憨厚,与身上那价值好多个万的穿搭非常不符,“真的是,我刚刚…”
“你改名字啦?这个听起来非常有品味,”她面上一喜,话头不断,继续道,“你什么时候回国的?上个月我还收到你寄来的明信片,那时候不是还在美国吗?”
话音甫落,开业酒会刚好到达高潮,音乐由舒缓的钢琴曲换为了极有节奏感的舞曲,导致贺尘晔嗫嚅唇瓣说出的话,盛怀宁是一句都没听清。
她环顾四周,越过逐渐往舞台聚集的人群,扫向角落里的那间休息室,靠向贺尘晔时刻意拔高了语调,“方不方便换个地方说话?”
贺尘晔点点头,紧随其后跟着抬脚。
岂料,女孩子忽然调转方向,撂下“稍等”二字,就急匆匆跑了出去,到了只在媒体报道里见过的盛太面前。
视野里,盛怀宁不知附耳对盛太说了什么,下一刻两个人就不约而同把目光停留在他的身上,扬起的笑容让他一度觉得有点毛骨悚然。
不多久,女孩子去而复返,弯唇冲他明媚一笑,“好啦,我们走吧。”
从宴会厅辗转到休息室,周围霎时陷入长久的寂静,就连灯光都变成了让人舒适的暖黄色。
盛怀宁吩咐侍应生送来一壶果茶,又精心挑选了一整盘小点心,然后才示意贺尘晔坐在了自己对面的那张单人沙发上。
她将厚重的裙摆拢在一起,双手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腰间的手工烫花装饰片,笑容满面地说:“不好意思,我妈咪太八卦了,逮着我一直东问西问,才让你等了那么久。”
贺尘晔机械性地摇摇头,姿态拘束,“没事。盛小姐,我记得我们以前好像没有见过面,你怎么会…”
面前的人欲言又止,盛怀宁却能明白他究竟想问什么。
她翻出手机,然后瞄了一眼贺尘晔,而后递了过去,“喏,你看。之前京大发了封邮件给我,说是邀请我去参加优秀毕业生的毕业典礼,那我当然要去给你捧场啊。”
贺尘晔实在意外。
当初导员确实私底下找过他,说毕业典礼会有小部分优秀毕业生要上台演讲,学校要求届时可以邀请家长出席,结束后还要大合照。
他无父无母,那些亲戚对他更是避如蛇蝎,所以想也没想就直接拒绝了,只是没想到刚入学时在联系人那栏随手留下的邮箱,竟在那会儿派上了用场,并且作为受邀人的盛怀宁居然真的去了。
愣神之际,盛怀宁没发现他面上的反常,*继续悠悠然开口,“我当时刚好跟朋友在内地玩,过去就是顺路的事情,不过结束后的合照,我因为有急事就提前离开了,没给你带来什么麻烦吧?”
“没有,”贺尘晔很轻地叹了口气,顺势问道,“你来怎么不联系我?”
她摆摆手,“时间来不及嘛。我看到邀请函已经是毕业典礼那天的中午,而且人多,怕麻烦你。”
自被资助起,贺尘晔每个月都会收到盛怀宁一万块钱的生活款,他那时看到数额十分震惊,赶忙就联系了对方,话里话外都是在说自己一个月最多一千块足矣。
不料盛怀宁只是让他好好收下,不用太过于苛待自己,其他男孩子喜欢的数码设备、球鞋、潮牌他都可以买,如若不够就找她要。
听完后,他的脑海中,从“资助人”逐渐变成了“傍大款”,可以说是相当形象了。
而按照盛怀宁的家世与背景,轻而易举就能查到他户头里的进出账,所以有好长一段时间,他都会直接收到一大箱资助物,里面新款手机,名牌衣物,是应有尽有。
时间越久,他习惯性地节俭,让盛怀宁很是头疼,后来干脆随他去了。
这句怕他麻烦,意思显而易见。盛怀宁带着朋友来参加他的毕业典礼,按道理结束后也该尽尽地主之谊,那免不了就是要多出一大笔开销,之后他必定会想法设法地从自己的生活款里抠出来。
三五分钟过后,盛怀宁喝完小半杯果茶,没忘了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问,“对了,你怎么好端端突然改名呀?”
“我…”
经过短暂的思考,贺尘晔选择了坦然面对,“我的身世,不利于我空降百信总部,还身居高位,会遭人非议的。”
盛怀宁仿佛听到了多么匪夷所思的话,当机立断反驳了回去,“你怎么会这么想?你那么优秀,能聘用你,简直是他们的福气。”
“我…优秀?”他指了指自己,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当然了,”盛怀宁双目圆睁,为了力证自己的话,不自觉跟着手舞足蹈,又道,“我无数次在我的朋友面前提起你,我说我有个朋友,小学时连跳三级,后来大学考上了国内top one高校,结果毕业后又去了麻省理工,人生简直是开了外挂。”
“你…不嫌弃我?”他知道自己这样穷追不舍地追问,很不礼貌,却还是克制不住。
盛怀宁张张嘴,觉得震撼,“当然不会。你怎么会这么想?妈咪说太容易多愁善感容易提早衰老。”
短短一个小时,贺尘晔受到的冲击颇大。
他实在难以启齿,在决定回国前,自己天马行空设想了一大堆。
如果盛怀宁知道了他对她存着什么心思,会不会毫不留情地远离他,甚至是因为恶心而后悔曾经在那么多人中挑选他来作为被资助的对象。
他的身世与人生遭遇,无数次被人当做笑柄。
贺尘晔不敢赌,所以在来港城前,他斥巨资委托人大改了他的身份信息,现如今的“贝诚”,摇身一变成了“贺尘晔”,是众人眼中履历精彩,工作能力极强的成功人士。
他认为只有这样的,才能心安理得地出现在盛怀宁的面前。
没成想,都是徒劳,女孩子一早就见过他了,并且在时隔多年,他经过一番刻意佯装过后,一眼就认出了他。
可是…
贺尘晔脑内百转千回,下颌绷紧,忽然坐得笔直,一瞬不瞬地看着盛怀宁,一字一顿,“那我可以追你吗?”
盛怀宁从酒会离开,没回酒店,而是应沈诗岑的要求,宿在了紫澜山庄。
从楼下的小花园,到玄关,再到长长的连廊,她连鞋都顾不上换,全程用跑的。
一到客厅,她直接奔到了沈诗岑的身旁,支支吾吾半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窝在沙发的角落,拿过手边放着的杂志,挡在眼前,连续深呼吸了好几次,那种如鼓动的心跳还是平缓不下来。
蓦地,原本安静到针落可闻的偌大客厅里,突兀地泄出一声低笑。
沈诗岑无法避免地被吓了一跳,转而拿开她手里遮挡自己的杂志,莫名其妙地问:“喝多了?”
“没有。”盛怀宁脸颊微微泛着红,眼底的笑意根本遮掩不住,浓烈到周围疯狂地冒星星。
沈诗岑很激动地掐住她肉乎乎的脸蛋,觉得很有弹性,又跟着轻柔地扯了扯,“那到底怎么了?妈咪可从没见过你如此春心荡漾过,恋爱了?”
盛怀宁霍然起身,颊边又红了好几个度,“没…没恋爱。”
“妈咪,有人说要追我。”她恰时补充。
“谁?哪家的公子?说出来替你把把关。”沈诗岑脸色霎时暗下来。
盛怀宁这才反应过来,以往爹地妈咪对出现在她身边的人,总会多加提防,生怕她受伤害,将她保护得极好,但凡发现有人别有用心,爹地便会变本加厉地讨回来。
方才,她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出不来。这么多年,扬言要追求她的人,不在少数,只是像贺尘晔这样,多走一个步骤,在追求前征求她同意的,却是头一个。
她当时完全懵了,根本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末了,在落荒而逃前,顺嘴说了两个字——随你。
这会儿,盛怀宁只要一闭眼,满脑子都是贺尘晔冲她说那句话时,无比认真又虔诚的样子,让她怀疑自己是受到了蛊惑,才这般心悸不已。
怎么会喜欢她呢?
她自知这么多年,并未逾矩,做的都是资助人该做的事情,贺尘晔该不会是误把感恩当做了喜欢吧?
想到这里,盛怀宁竟然无端觉得有点失落。
一转头,入眼的是沈诗岑带着探究的眼神,不得已只好实话实说,“就是晚上酒会跟我一起去休息室的那个人。”
“百信纽约分部的副总,贺尘晔?”沈诗岑继续发问。
盛怀宁怼着手指,小声咕哝,“嗯。他就是那个我一直资助的人,特别厉害,小学——”
“小学连跳三级,考上京市大学,毕业去了麻省理工,”沈诗岑这句话说得毫无感情,而后睨了她一眼,没好气道,“说八百遍了,都听腻了。”
盛怀宁嘿嘿一笑,急忙拽住她的胳膊,凑上来眨眨眼睛,“妈咪,你觉得他怎么样?你也知道,我是颜狗,他长得挺…对我胃口的。”
沈诗岑略作思忖,当初知晓盛怀宁资助了一位贫困生,并未多理会。
最后还是在盛怀宁去了那座小山村,差点出事后,才差人去查了对方的底细。
父亲锒铛入狱,母亲早逝,是个可怜人。
这样的家世,跟自己的宝贝女儿,不管是哪里,看起来都不相配。
沈诗岑只是没想到,在现如今这个人人都善于包装自己的社会,竟有人会如此坦诚。
她承认她是有些担心盛怀宁再次被利用,但时间还长,再厉害的狐狸也会露出尾巴,到时只要发现丁点异常,定会快刀斩乱麻,摁死在摇篮里。
没得到回答,盛怀宁又晃了晃她的胳膊,“妈咪,妈咪,我很好奇他会怎么追求我。”
“只是好奇?”沈诗岑无奈一笑。
她难为情地缩了缩脖子,故作镇定地冷哼了下,“他有点帅,我忍不住嘛。不过我不算恋爱脑哦,让他追求我就是在考验他。”
盛銮敬在此时下楼,凑巧将两个人说的话收入耳中,眉头紧蹙,声音闷沉,怒喝了句,“我不同意。”
盛怀宁腾地起身,双手掐腰,胸膛跟着呼吸剧烈起伏着,而后气急败坏地说:“老头,妈咪都同意了,你敢反对?小心我现在就答应跟他谈恋爱。”
盛銮敬怕老婆,可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许多豪门联姻,在外恩爱,在内死命地杠,但盛銮敬不同,丝毫不介意外界对他的评价,对沈诗岑是十年如一日的宠。
很快,他挪动视线,完全不记得自己刚才有听到沈诗岑点头同意的话,茫然问:“你同意了?”
沈诗岑颔首。
盛銮敬干笑两声,“哈哈…哈哈…那我也没意见。”
盛怀宁满意了,摸出手机才后知后觉,“完了,我没他的联系方式。”
第96章 IF03
紫澜山庄的清晨,热闹中又事事井然有序。
所有人会有意无意避着楼上靠左手边的那个房间,生怕一不小心扰了里面的人清梦。
盛怀宁有时察觉到佣人们的小心翼翼,但并没多话。
她睡觉时习惯戴着隔音耳塞,纵使有人在她的房间内敲锣打鼓,都未必能听见。
这会儿,她难得起了个大早,洗漱完换好衣服,还很欢喜地化了个淡妆。
从迈出卧室,沿途遇到了不少正在打扫的佣人,都是一副看见鬼的模样,冲她问早都慢了好几拍。
盛怀宁依旧我行我素,强行让自己忽略掉那些或惊或喜的眼神,小高跟迈得是又快又稳。
最后止步在露台的法式双开门前,她曲指叩了叩门。
声音刚落,坐在雕花长桌前的沈诗岑跟盛銮敬,都同时扭头望过来,然后又不约而同地一起瞪大了眼睛。
半山腰的位置,不止能看见在晨光下金光闪闪的海面,还能听见不断涌动的海浪拍打礁石的巨大声响,远处拂来的海风更是卷起周围的白色纱帘,让人情不自禁心情都变好了。
盛怀宁懒洋洋地窝上丝绒沙发,吩咐候在旁边的秋姨将自己餐碟碗筷送了上来。
沈诗岑呆愣着不动,盛銮敬揉了揉眼睛,长臂越过桌子,掐上她软乎乎的脸蛋,问:“这是我女儿吗?居然起来吃早餐了。”
盛怀宁觉得痛,嗔过去一眼,忙用手掰开颊边的手指,瓮声瓮气,“你管我!”
说完,她侧着身,挽上沈诗岑的胳膊,撒着娇靠过去,语气变得乖乖软软,“妈咪,我待会儿要先回趟酒店,然后再去趟明隽的公寓收拾点东西,下午就去陪你逛街。”
“晚上呢?”沈诗岑问。
她弯唇笑,“约了Elya吃晚餐。”
闻言,盛銮敬迟疑片刻,再开口,腔调让盛怀宁忍不住要吐血。
他说:“听说陈寰那丫头想办画廊,还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啊,一个个放着家里那么大的产业不管,都爱往那虚无缥缈的艺术圈里钻,图什么?”
“喂!老头,一大早就在那含沙射影,干嘛?这么多美食不够你吃?”
盛怀宁扫了眼桌面,睫毛虚虚耷下来,右手抓握着一旁的餐巾丢到盛銮敬的怀里,再开口带了点哭腔,“你要是不想我回来就直说,我现在就走。”
话音将落未落,她作势就要起身,被沈诗岑拽着坐下时,还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接收到沈诗岑一记眼刀的盛銮敬,瞬间偃旗息鼓,赶忙用着殷勤的口吻示好,“你你你…昨晚你提起的那小子,我现在就找人去蒋昀那里,把他绑过来。”
还真是会投其所好啊。
盛怀宁微微张着嘴,眸底倏然间闪过一丝让人不寒而栗的冷光。
昨晚她很反常地早早就回了房休息,一躺下脑子里就变得热闹起来,全都是过往她与贺尘晔的每一次接触。
犹记得第一次接到贺尘晔的电话,她好像才十四五岁,当时一早就知道了对方考上京市大学的消息,所以那一刻,她只是惊讶贺尘晔居然会主动联系她。
毕竟,在她的心里,他们只是资助者与被资助者的关系,陡然有了其他的联络,让她觉得还蛮不真实的。
这种联系自那日起,就多了起来,直至维持到现在。
就在她已经习惯,并且将这逐渐当成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时。
他们见面了,对方还很真诚地询问:那我可以追你吗?
维持了许久的平衡开始缓慢倾斜,盛怀宁读不懂自己这种小鹿乱撞的情绪,极像是没见过世面的怀春少女。
她承认,贺尘晔很优秀,只是这优秀上再加一点外在条件,那就是不可多得的极品,怪不得昨晚她胡思乱想到三更半夜,然后又亢奋到早起。
沉默片刻,盛怀宁目光澄澈地望向对面,强行摁住盛銮敬那蠢蠢欲动的念头,说:“爹地,都什么年代了,你怎么还想玩那种上不了台面的‘强取豪夺’?”
“我警告你,不许哦。”她态度瞬间严肃了下来。
言及此,沈诗岑不经意翘起唇角,“昨晚我没想起来,后来反应过来。你跟他不是一直都有联络吗?怎么会没有联系方式?”
这话,让盛怀宁霎时开心了起来。
她忙不迭抱上沈诗岑的脖子,下一秒就要将自己的唇凑上去亲一下,被桌对面的盛銮敬用报纸阻隔住了,让她的鼻间迅速被一股纸张的味道所侵袭。
接下来,她吃完最后一口芋泥酥,边擦拭嘴角边说:“谢谢你妈咪。虽然说我没有他回国后常用的号码,但是他有呀。他一定会联系我的。”
望着身旁的人宛如一只轻盈的小蝴蝶窜到门口时,沈诗岑扬声道:“车钥匙我让老梁放在玄关的柜子上了,路上开车小心。”
“知道了,爹地妈咪,拜拜。”
盛怀宁兴冲冲跑下楼,拿钥匙的时候,旁边一个体积颇大的丝绒礼盒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她扫了眼楼上,下意识触上暗扣打开了盒子。
里面小心翼翼摆放着的,是一条翡翠串珠的项链,最下方的坠饰被做成了树叶的形状,周围还镶嵌了一圈碎钻,十分独特。
盛怀宁今日恰巧穿了一件新中式的泡泡连衣裙,是很简约的翠绿色,跟这条项链简直是搭配到了极致。
她从盒中拿出来,学着往日沈诗岑那样斜挎在了肩上,然后一手拿着手机给妈咪道谢,一手拎着车钥匙去了车库。
从酒店收拾完行李,再回到明隽,盛怀宁是跟着罗稚一起。
罗稚手上大包小包,反倒是盛怀宁,一身轻松,手里的手机熄了亮,亮了熄,循环了许多次。
罗稚不由看乐了,“你到底在等谁的电话?”
“嗯?”盛怀宁一慌,“很明显吗?”
罗稚:“你都望眼欲穿两个小时了。”
大中午的时间,艳阳当头。
盛怀宁迈出电梯,去一楼大堂拿信件,途径一片未做遮挡的玻璃幕墙时,不禁加快了步伐,使得落后了几步的罗稚只好站在原地等待。
期间,她嘴上咕哝不断,全然没注意到身后的人没跟上来。
末了,十几封杂七杂八的信件堆叠在一起,盛怀宁是两只手都拿不下来,导致好几封从指缝滑落了下去,散在石材地板上。
她赶忙躬身下去,岂料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快她一步拾拣了起来。
盛怀宁垂着脑袋,下一瞬看到的是一双纤尘不染的牛津皮鞋,顺着裤管慢慢往上,她恍惚间闻到了熟悉的香氛气味,脑海中浮现的身影,渐渐与面前的重叠在了一起。
与对方的一脸淡定不同,她尤为诧异,无声惊叫了下,说:“贺尘晔,你怎么会在这里?”
说到这里,贺尘晔短暂心慌了下,很快又恢复到沉稳的样子,“公司给我安排的住处在这里,所以来看看。”
“这么巧?我也住这里。”
盛怀宁接过贺尘晔手里的信件,然后两个人结伴往侯梯厅的方向去。
罗稚刚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坐下来,一抬眸,不免惊骇。
昨晚的酒会,她自然看到了站在厅中央相谈甚欢的两个人,也自然知道这两个人后来去了休息室,只是聊了什么,具体发生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此时,她不假思索,直言打趣,“Dita,你刚才一直心心念念的人,不会就是这位先生吧?”
盛怀宁下意识阔步过去,着急忙慌捂上了罗稚的嘴,低声反驳,“我没有,你别乱说。”
罗稚怎会放弃这来之不易的机会,等手挪开,继续道:“明明就有啊,你刚才抱着手机不松手,摆明了就是在等谁的电话。”
盛怀宁咬牙切齿握紧了拳头,刚准备抓住罗稚暴揍一顿,以此来泄愤,就听右手边的贺尘晔开口,“不好意思,我知道你有晚睡的习惯,想着你或许还在睡,没敢打扰。”
“没…没…”她不自觉支吾起来,然后厉声,“我没等你电话。”
“好,没有。”贺尘晔点点头,语气无波无澜。
盛怀宁不知他话里的情绪,抬头注视了他好一会儿,最终嗫嚅道:“你之前的那个号码还在用吗?新的…方不方便给我一个?”
话落,她又语无伦次地补充,“我…我没别的意思,毕竟你现在已经回国了,我怕下次你再例行公事给我打电话,我看见是陌生号码,会直接挂掉。”
不久,她放弃挣扎,“好吧,我就是想要你的号码,也确实一直在等你联系我。”
明隽的公寓,靠维港,是众多顶级富豪,或是顶流明星,最中意的地方。
不止有极佳的安保系统,就连环境、布局都是半点毛病挑不出来。
宽敞的侯梯厅,空气流通极好,完全不比外边差。
盛怀宁深吸了口气,莫名觉得有点呼吸不畅,安静这几分钟,仿佛是被人扼住了喉咙,十分煎熬。
贺尘晔借着身高的优势,眉眼弯起,望着女孩子因为羞赧而越埋越低的脑袋,心口一紧,被无法言喻的情绪支配着,慢慢抬起了手。
待反应过来,他猛然滞住,并急忙蜷握起五指。
不料,女孩子恰好抬头,柔顺的发顶下一刻便严丝合缝地抵上他的手。
两个人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良久对视。
罗稚顿时觉得自己有点多余,在走与不走之间左右徘徊,最后不得不主动去打破,“那个…有点挡别人路了。”
静默两秒。
盛怀宁动作别扭地往后挪了一步,长睫因为难为情连续颤动着,轻声,“我该上去了,要一起吗?”
“好。”贺尘晔垂眼,跟着她一起迈入电梯。
碍于有其他人在,两个人一下子被拉开了距离,一左一右挤在了角落。
直到电梯停在十四层,盛怀宁前脚刚刚出去,贺尘晔后脚就跟了上来。
被做了装饰的侯梯厅,就连吸音地毯都是粉红色的。
眼看着女孩子即将解锁入户门,并且很快会消失在视野里,贺尘晔匆忙抬脚过去,只用两指捏住了她的袖口。
察觉到动作受阻,盛怀宁回头,“怎么了?”
贺尘晔措辞一番,说:“号码我暂时还没换,过几天我还要回纽约,明年会在港城久居。”
“你还要回纽约?”盛怀宁道,“我也要回,下周末,你呢?”
贺尘晔想也没想,“我也下周末。”
盛怀宁抿住唇边的笑,“那不然…一起?搭个伴。”
贺尘晔的墨眸里同样压着笑,柔声,“好。”
目送着盛怀宁进了屋,贺尘晔才掉头进了电梯。
再出去,径自坐在了外边的长椅上,心里的喜悦越发无法抑制,终是低笑出了声。
他阖眼靠上冰冷的墙面,右手抄进口袋,摸出了手机,盲按着拨出去一通电话。
对方接通后,道:“安特助,明天回纽约的计划暂时取消,具体时间等我通知。”
说完便收了线,他起身进屋,缓步走过每一处,指尖更是不由自主地掠过每一个角落。
昨日,还有刚刚,与盛怀宁共处的画面,如万花筒般,在脑海中疯狂地闪回。
贺尘晔一直将盛怀宁当成遥不可及的缪斯,所以为了接近她,他动用了许多手段。
除却改名换姓,就连此时此刻所待的这套公寓,都是他费尽心思得到的,为的只是能在盛怀宁明年回国后,离她近一点,好刷刷自己的存在感。
没想到昨晚在他拿工作当幌子时,盛怀宁竟对他半分疑心都没有,而且,好像对他…
当下,贺尘晔认为,有必要找个合适的机会向盛怀宁坦白这一切,不然他真良心难安,更是愧对了盛怀宁这么多年的用心资助。
只是,这种想法但凡萌生出来,贺尘晔就半刻都等不下去。
他从手机里翻出盛怀宁的联系方式,一时犹豫不决,开始在心里思考着该如何不露痕迹地切入正题,最好是能委婉地讲出来,不至于让盛怀宁对他的那一丁点好感消失殆尽。
半晌,贺尘晔终于下定决心,岂料电话还没拨出,盛怀宁就先一秒打了过来。
他吞咽着喉头,贴耳接听,“盛小姐?”
盛怀宁的呼吸放得很慢,回头瞥了眼正站在阳台同样打电话的罗稚,不由还是将手掩在唇边,问:“贺尘晔,你昨晚是认真的吗?”
贺尘晔徐徐回道:“是,我——”
“你先别说话,”盛怀宁瘪瘪唇,着急打断,转而狡黠一笑,又道,“我同意了。”
“什么?”他问。
“你可以追,但是…”
盛怀宁听见电话那端的人深吸了口气,想必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她故意放慢语速,吊他的胃口,“贺尘晔,我很难追的。”
贺尘晔无声弯唇,“没关系,我会努力的。”
第97章 IF04
未来一周,盛怀宁都要住在紫澜山庄。
一跟贺尘晔打完电话,她就跑进衣帽间,又翻出好几个行李箱,首饰、漂亮衣服、包包、鞋子,一股脑全往里塞。
罗稚在旁边看着,心都跟着在滴血,头摇得像拨浪鼓,说:“慢点扔慢点扔,你怎么跟收垃圾似的?一双袜子动辄上千块,能不能爱惜点?”
盛怀宁置若罔闻,依旧我行我素,索性连珠宝都毫无章法地倒了进去,嘴上漫不经心地咕哝,“稚姐,你比我妈咪还要啰嗦,小心提前衰老,到时候你做八百次热玛吉都不管用。”
“不对,我怎么感觉你有点赶时间啊,你待会儿不是要跟盛太去逛街吗?”
罗稚不理会她的恶毒打趣,坐在单人沙发上,托腮瞧着她,视线跟着她的动作来回移动,眼睛都快盯出花来。
盛怀宁一激灵,忙不迭口齿变得混乱起来,“我…我有么?”
半晌,她微微抿唇,轻声一咳,开始拿乔,“你待会儿开我的车回去,这些行李我让荣叔过来拉。”
“那你呢?”罗稚微微张唇。
盛怀宁眨了下眼睛,不慌不忙地将行李箱推出衣帽间,而后慢吞吞地倚进沙发,边拿过手机给自己的专用司机发短讯息,边回答罗稚方才的那个问题。
一副含羞带媚的样子,她半敛唇角,似笑非笑,一迎上对面罗稚的视线,忙心虚地碰了碰自己的耳朵,底气不足地小声说:“那个…贺尘晔会送我去中环,我跟妈咪直接约在了置地广场见。”
罗稚从冰箱拿了两瓶马蹄水,一瓶递给了她,另一瓶刚刚拧开盖子,闻言一愣,茫然问:“贺尘晔?谁啊?”
还没等到盛怀宁回答,她终于反应过来,食指随意一指,没头没脑地,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来,“嗷!刚才楼下碰到的那个男人。怎么?你这么快就被他泡到了?”
盛怀宁仰起脸,赤脚踹向她的小腿,后被她灵活躲开,差点身子不稳摔到厚重的地毯上,是越发怒火中烧,嘴上却在故作镇定,“才没有,我只是同意了让他追我。”
“呦呦呦~”
罗稚撇撇唇,表情嘚瑟到看起来十分欠揍,转而环抱着双臂,倏地低身到她的面前,就是想看看她的嘴巴究竟有多硬,继续不紧不慢地说:“Dita,从我认识你,扬言要追求你的人,没有上百个,总有几十个吧,你可是半分机会都没给过,我都替他们心痛。”
“所以,少拿追求当幌子,你脑子里早都跟他滚在一起了。”罗稚是一如既往地喜欢一针见血。
盛怀宁被说得臊得慌,满脸震惊,终是忍无可忍,双手招呼上了她身上的痒痒肉,在她的笑声中,郑重其事地说:“在你眼里,我是什么欲求不满的变态吗?”
一番折腾下来,两个人是彻底没了力气。
罗稚眼泪不断,边深呼吸缓着,边扯了张纸巾擦拭眼角,生怕惹恼了盛怀宁,没再不要命地去说一些限制级的话题。
目送着罗稚驾车离开后,盛怀宁转身回了侯梯厅,恰好跟刚下来的贺尘晔迎面撞上。
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转变得太快,陡然需要独处,一时间还真是有点不习惯。
从资助人到被追求者,盛怀宁但凡回想起来,都还是觉得有些瞠目结舌。
她承认自己意志不够坚定,面对美色,是半分的定力都没有。
不管是港城,还是内地,或是在纽约,亦或是她曾去过的所有的大大小小的地方,不乏有许多长相俊美的男性,然而她两耳不闻窗外事,是一丁点兴趣都没有。
现在,或许是因为在Elodie那里的课业快要结束,她终于有了点闲暇时间,来尝一尝谈恋爱的滋味,而贺尘晔又凑巧出现,她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贺尘晔并没有催促她,拉开车门安静等着。
盛怀宁收回神思,颔首道了声谢,伏身上车。
从明隽到置地广场,仅三公里。
贺尘晔借着等红灯的空隙,踟蹰再三,放慢语速,“盛小姐,我——”
“稍等。”
盛怀宁抬手打断,而后探入包中拿出手机,看清来电显上的名字备注后,贴耳接听。
聊了三五分钟,才慢悠悠地挂了电话。
她一怔,偏过脑袋,轻笑着问:“你刚刚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贺尘晔好不容易鼓足的勇气霎时没了,许多事情三言两语说不清楚,而且在这样的氛围下,直接切入正题,好像也不太礼貌。
他僵硬扯唇,不露痕迹地转移话题,“就是想问问你晚上有没有时间。”
“你想约我啊?”盛怀宁略抬眼皮,说出的话不乏有故意为难他的成分,“先排队吧,晚上我已经有约了。”
“那明天呢?”他问。
她眨眨眼,作思考状,“再说吧,还不清楚。”
贺尘晔极有耐心,“没关系,那…排到我了,告诉我一声,好吗?”
盛怀宁面朝着窗外,借着窗户上若隐若现的丁点倒影,隐约能看见贺尘晔眉眼半敛,笑容顿失的样子,让她不禁在想自己的有意刁难,是不是有点得寸进尺。
转瞬,她声音变得轻柔,好奇问:“你先说说,你要约我做什么,吃饭逛街最没意思了。”
贺尘晔暗自思忖,等车子驶到目的地,女孩子准备下车之际,终于在大脑里整理好了一整套方案。
他扶了下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慢条斯理说:“蒋董个人名下的一座度假山庄马上试营业,里面可以骑马、打网球、高尔夫,晚上还会有乐队表演,结束你如果想要放松的话,还可以做水疗,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能做水疗,那一定也可以游泳吧?”盛怀宁其实兴趣不大,但她还是想逗一逗面前的人。
贺尘晔愣一瞬,不知道这两者之间究竟有何关联,但还是老实回答,“可以,那里可玩性挺强的。”
话落,盛怀宁解开安全带的卡扣,睁着双看似天真烂漫的瞳眸,偏过身慢慢往驾驶位的方向靠,迫使着贺尘晔不自觉地往身后的车门上面抵。
“盛小姐,你——”
未说完的话被摁在唇边的食指叫停,盛怀宁跟着嘘声,继续往他的面前靠,几乎将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到了鼻尖能蹭上的程度。
蓦地,她歪了歪脑袋,视线扫过近在眼前,好似泛着水光的薄唇,故意做出吞咽的动作,而后再度往前,直到听见贺尘晔深吸了口气时,才弯唇迅速偏移了方向,却还是在不经意间,将唇碰上了早已红到滴血的耳垂。
“盛小姐。”
贺尘晔一手牢牢地抓着安全带,另一手紧紧地扣在定制座椅上,声音变得暗哑粗重。
盛怀宁止不住笑,所有的热息不是拂进他的耳朵,就是自衬衫领口钻入,然后蔓延到他的四肢百骸。
女孩子的上半身几乎贴在他的胸膛,让他是大气都不敢出,是一阵头晕目眩。
然而还不止这些,盛怀宁音色娇媚,吐出的每一个音节,都好似是在他所剩无几的理智上放了把火。
她说:“我太久没回来了,好像没有合适的泳衣穿,不然,明天你陪我去买,我…试给你看,你给我点意见?”
贺尘晔那微微凸起的喉结上下滑动着,纵使双颊因为她的这番举动,早已是羞红如霞,却还是强装淡定,双手更是背至身后,是一点儿也不敢触碰到她。
盛怀宁的脸上闪过几分仿佛看*见什么稀罕物的兴奋之色,依旧是端着不罢休的气势,“你怎么不说话?好不好啊?”
贺尘晔没了辙,自鼻腔慢吞吞地哼出一声“嗯”。
说完,盛怀宁终于满意地笑了。
她觉得逗弄贺尘晔实在是太好玩了,虽说这家伙在昨晚抢占先机,打她个措手不及,但万没想到,她仅用了这么点小手段,就测出来昨晚的贺尘晔几乎是已经用光了所有的勇气。
“那我走了,明天见。”
她缓缓往后撤着身子,去捞不知何时滑落到脚边的包包。
贺尘晔眼疾手快,赶忙下去,然后绕过车头,快她一步帮着拉开了车门,说:“这里离置地广场还有点距离,我送你过去。”
两个人结伴走了很长的一段距离。
路上盛怀宁收到了沈诗岑发来的短讯息,说是在商场一楼的一家顶奢店里等她。
正值双休日,处处都热闹非凡,中环更是众多游客的聚集地,几乎到了人挤人的程度。
盛怀宁穿了双足有七厘米的细跟高跟鞋,步伐迈得极慢,生怕一不小心就被撞到摔个狗啃泥。
她悄然侧目,才发觉身旁的人,竟将一只手虚搭在她的身后,好让自己能第一时间护住她。
盛怀宁忙收回视线,假装不知,脚下的步子却不由自主迈得越发慢了些。
不知不觉间,终于到达置地广场的附近。
盛怀宁率先止步,勾勾手指,示意贺尘晔把她的包包递过来。
贺尘晔慢了一拍,犹豫片刻,说:“那我们明天约几点?我什么时间都可以。”
商场内一楼的一大片地方,这段时间某品牌周年活动,做了不少的装饰,不止有巨型的毛绒玩偶,还有用粉色气球搭建的超大颗爱心,浪漫的气氛特别浓厚。
在一阵阵悦耳的音乐声中,盛怀宁刚拿回自己的包包,一抬眼就撞上了自远处投落过来的视线。
为了使自己看起来颇有气势,她霎时挺直了腰背,动作格外优雅,故意拿腔拿调,“不清楚,我今天可能会跟朋友玩到很晚,明天…明天…我睡不饱的话,脾气会很差,如果我放了你的鸽子,你会不会生气啊?”
贺尘晔眼底的失落稍瞬即逝,眉头微微拧起,扯出一抹释怀的笑,“不会,你好好休息。”
盛怀宁一时愕然,眼神打量着面前的男人,好似不管她说什么,都会无条件地答应并顺从,让她不由好奇他的底线究竟是什么。
下一秒,她往前靠近几步,说:“晚上我会跟好友去附近的Opal Pub,你来接我?”
贺尘晔翕动唇瓣,忽又没了声。
位于皇后大道附近的这家Pub,在港城顶有名,他初来乍到,便知那里面玩得有多花,除却着轻薄衣料的热辣舞女,还有许多模样端正的…男招待,据说只需辛苦劳作一晚上,未来半年都可以躺平混日子。
静默须臾,盛怀宁低声催促,“你到底来不来啊?”
贺尘晔垂头,与她四目相接,声线无甚起伏,语气里却是满满的乞求,“我能不能跟你们一起去?”
“你去做什么?我朋友又不认识你,会玩不自在的。”
闻言,贺尘晔不由神情又慌张了几分,女孩子说到后半句时,赧然里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怎会听不出来。
时间仿佛就此停滞。
占有欲在这一刻变得尤为强烈,贺尘晔很想恶狠狠地警告面前的女孩子,那种地方不安全,能不能不要去,如果非要去,那能不能换他来,他什么都愿意做。
然而,他根本不敢表现出来,特怕自己如此阴暗的一面吓到她,只能温笑着说:“想去你朋友的面前献献殷勤,好让她们在你的面前多夸夸我。”
盛怀宁忽然无言以对,暗自感慨眼前的人果然话术了得,不愧是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了好几年的老油条。
她噗嗤一声笑,扫了眼手机妈咪发来的催促的短信,说:“逗你的,这次说的是真的,明天见,贺尘晔。”
说完,她边摆手边往后撤了几步,三五秒后才轻快地跑走了。
贺尘晔怔忡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女孩子兴冲冲地挽上盛太的胳膊,而后两个人同时朝他这边睇过来一眼,让他是一头雾水。
入了店,经引导到了贵宾休息室。
甫一坐下,水果茶点就送了上来,十分丰盛。
一早挑好的款,此时此刻全由模特上身展示,在两个人的面前一字排开。
盛怀宁双腿交叠在一起,老神在在地倚在沙发上,思绪早就飘远了,后被沈诗岑一巴掌拍醒时,都还两眼无神,表情懵懵然。
沈诗岑被自己女儿这幅不值钱的样子逗笑了,虽说确实没谈过恋爱,但也不至于如此没见过世面吧。
她弯唇,含着无奈的笑,没好气地打趣,“宝贝,你这是‘身在曹营心在汉’?”
盛怀宁仰头,顾不着细想,赶忙趴伏到她的耳边,“妈咪,如果我闪婚的话,你会不会打死我?”
沈诗岑…??
第98章 IF05
对于盛怀宁所提的——闪婚。
结果究竟是什么,无人知道。
只是,那天的下午,商场内的所有人都听见了一声惊叫。
是从一层的某家顶奢店传出的。
而沈诗岑,深思熟虑一番,并未告诉盛銮敬。
她觉得这话但凡说出口,恐怕百信证券大楼的房顶都要被掀翻了。
昨晚跟陈寰吃完饭就乖乖回家的盛怀宁,泡了个舒舒服服的花瓣澡,就直接爬上床休息了。
翌日晌午,连续两天都吃早餐的盛怀宁,让紫澜山庄上下所有的佣人,都不由反问:自己的小主人为何好端端的,突然转了性?
然后不到十二点,盛怀宁就拎着包包出了门。
接泊车到正门外,近在眼前的是一辆蓝黑色的大型SUV,坐在驾驶位的人一瞧见盛怀宁,就急忙推门下了车。
盛怀宁穿了条流线型花纹的蓝色斜肩连衣裙,衬得浑身上下的肌肤越发白皙通透,像一块羊脂美玉般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淡淡的粉色色泽。
视线往上,落在那张如婴儿般纯真无辜的面庞,一双眸子水润清澈,眨动时又夹杂着难掩的妩媚风情。
贺尘晔不自觉就看入了迷,纵使他知道自己这样做很不礼貌,却还是控制不了自己。
盛怀宁的身后,规矩站着的不止有开接泊车的司机,还有佣人,跟守在门口的保安。
她被盯得很不自在,悄然往前挪了几步,然后试探着伸出右脚,微不可察地踢了下贺尘晔脚上的德比皮鞋。
男人很迅速错开了视线,佯装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包,而后绕到一边去帮她拉副驾驶的门。
只转身这个动作,盛怀宁就瞪大了眼睛。
她本就因为羞赧垂着脑袋,恰恰好就看见贺尘晔随着走动的姿势,时不时抬起的鞋底。
太…骚包了吧,居然是法国某顶奢品牌的红底鞋,以往她只会在一些很隆重盛大的酒会,或者晚宴,极少数地看到会有人穿。
她的鞋柜里就有六七双,只安安静静摆在那里,都会让人觉得非常吸睛。
就只是去逛个街,结束后直接去度假山庄,真的有必要穿这么正式吗?连她自己都知道挑简单舒适的款来穿。
对比下来,贺尘晔就像是只不断开屏的花孔雀,把她的风头都要抢光了。
似是见她怔着不动,男人主动搭话,“盛小姐?”
闻言,盛怀宁的拇指拨弄了下食指上,戴着的那枚大号宠猫戒指,莞尔一笑,故作镇静地说:“一直叫我‘盛小姐’多见外呀。”
说话间,她已经伏身上了车,等到贺尘晔同样落座在另一侧,才慢悠悠继续道:“‘盛怀宁’、‘Dita’、‘宁宁’,随你挑。”
贺尘晔偏过脑袋,笑意渐深,上下嘴唇轻轻一碰,唤了句,“Dita。”
他觉得,前面那个过于疏离,女孩子可能会不高兴,后面那个又过于亲密和熟稔,他不止有点叫不出口,更是因为鉴于二人之间现如今的关系,叫这个称呼还为时尚早。
盛怀宁无奈笑了声,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就知道面前的人铁定会选这一个。
其实不管是哪一个,她都不至于真的会生气,毕竟,来日方长。
她点头发出很俏皮地一声“嗯哼”,然后抬抬下巴,示意贺尘晔可以出发了。
车子一路畅通无阻疾驰到了铜锣湾。
两个人一前一后入了家奢牌旗舰店,盛怀宁一早就跟sales沟通过了。
通过店内的旋转楼梯,到了个试衣与休息为一体的房间,滑动滚轮衣架上,已经整齐挂满了许多款式不同、颜色各异的泳衣。
盛怀宁挥退周围的工作人员,一时间,只剩下她跟贺尘晔两个人,气氛安静到了针落可闻的程度。
她缓步过去,指尖自左往右滑动而过,在众多款式里挑了件深v款的勃艮第红分体泳衣,是她往常绝不会穿的超性感款。
盛怀宁只短暂停顿了下,便毫不犹豫地拿了下来。
她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下身后的人,男人拘束站着,一双手颇为老实地垂在身侧,脑袋更是偏过去,是半点也不敢往她的身上瞟。
盛怀宁薄唇微抿,眉眼渲开的笑,很轻易就能读懂里面的不怀好意。
她慢条斯理地褪掉身上轻薄的连衣裙,转而又去解底衫,只是右手刚绕至身后,还没碰上搭扣,一条宽大的薄毯就披在了她的肩上。
贺尘晔依旧保持着非礼勿视的姿势,手上却用薄毯将她包裹得越发严实,喉头吞咽的同时,就连说话都跟着变得不自然,“你慢慢换,我先出去了。”
刚侧过身,手腕就被捉住了。
盛怀宁可怜巴巴地眨着眼睛,语气让人根本不忍心拒绝,“你不在,谁给我意见?我怎么知道哪件好看,哪件不好看?”
静几秒,贺尘晔皱了下眉,挺直的腰背因为紧张早就冒了层细细密密的薄汗,面上却努力保持着沉着。
没半刻犹豫,说出的话也不知是敷衍了事,只为了让自己尽早离开,还是真的发自内心的赞美她,“你穿什么都好看。”
盛怀宁挽好耳边散落下来的头发,侧眼过去,才发现身后的男人竟在不知不觉间红了耳朵,就连那线条流畅的脖颈都泛着如初绽桃花般的粉红。
她悄悄吐口气,暗喜,继续硬着头皮疯狂撩拨,“贺尘晔,你现在都不敢看,游泳的时候你打算怎么办?我不记得泳池分男女。”
被拆穿,贺尘晔一时噎住,唇瓣翕动半天,竟发现自己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末了,赶忙边往外间挪动,边口齿不清地说:“我…到时候我会想办法克服。”
碍于有了这件事,盛怀宁没再继续试穿,径直叫来sales将手里这件,还有衣架上另外一款微镂空的蕾丝分体泳衣包了起来。
只玩两天的话,足够了。
到达度假山庄是在一个多小时以后,入眼的是大片的大王椰子树和鸟巢蕨,被修剪平整的草坪上,更是摆放着许许多多精美到栩栩如生的雕塑,极具热带风情。
绕过巨大的露天泳池,便是住宅区。
贺尘晔生怕盛怀宁住不惯,预定的是独栋别墅,里面不止有独立的影音室和K歌房,楼下还有泳池和做水疗的房间,从后门出去不远,就是马场。
盛怀宁踩着高跟鞋到了自己的房间,收好行李,便拿着泳衣出来,交给度假山庄的侍应生去速洗。
正是烈日当头的时间,不管玩什么都不是最佳选择。
贺尘晔提议,山庄内的中菜很不错,等吃完回来,去游泳或者去骑马,都是好时机。
不久,两个人乘接泊车到了餐厅。
从房顶垂落下来的白色帷幕,与水晶吊灯,随着微风轻轻摆动,穿梭而过的男男女女脚步时快时慢,真不愧是最近风头正盛的度假胜地,果然够惬意。
盛怀宁点了好几道往常在市区内吃不到的中菜,刚把菜单递给侍应生,就听对面的人补充了几句,“麻烦吩咐厨房,蜜汁红薯里的枸杞不要放,然后蒸海石斑上面的葱末换成好挑拣出来的葱丝,其他的也一样,谢谢。”
话音刚落,她便无法抑制地怔着一动不动。
贺尘晔拎起茶壶,右手倏一抬起,同样顿住,问:“怎么了?”
盛怀宁回神,十分好奇,“你怎么会知道我的饮食习惯?”
她确实不吃枸杞,觉得那口感还不如晒干的葡萄干嚼起来带劲,也确确实实不吃葱,但不排斥那个味道。
但这些只有家里佣人,还有爹地妈咪和陈寰知道的小习惯,她从未广而告之,就连罗稚都不知道。
静默良久。
就在菜品被一一送上来后,贺尘晔才不紧不慢地开口,“我有关注你的微博,有几张照片你将枸杞还有葱末都挑拣了出来,多余的就不知道了。”
言及此,盛怀宁开始费力地在脑海中搜索,三五分钟后才堪堪想起来。
好像是有一次去京市参加大提琴比赛,然后跟着某APP里的攻略去了家京菜馆,为了口味还有美感,不少菜品里都会放葱段,至于甜品,明明是花生糕,却在最中间的位置点缀了一颗枸杞,让她误以为是红皮花生粒。
结果就是,她扯了张纸巾,毫无例外全都挑拣了出来,而微博上的照片,恐怕是拍摄时不小心拍了点边角,几乎是无人会在意到的一丁点小细节。
至于拍摄后发送的时间,盛怀宁想不起来了,只记得很久远很久远。
她不信贺尘晔是因为感恩她的资助,才去过多关注她。
下一秒,她脱口而出,“你那么早就喜欢我了吗?可是怎么到现在才来找我?”
贺尘晔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像是疑惑,又好像是责问。
他环顾四周,这种静谧的气氛刚刚好,长舒了口气后,说:“盛小姐,我有必要对你说声抱歉,我…”
“为什么要道歉?”她微诧。
贺尘晔默了默,继续说:“我很早很早就喜欢你了,那时候我可能才十八岁,不敢出现在你的面前,更不敢对你表露心意,是因为我怕你会觉得恶心,会——”
“你——”
两个人互相打断,他又说:“在决定回国前,我托人修改我的个人信息,不止是因为工作,更是因为我以为你从未见过我,我想用一个全新的身份出现在你的面前。”
“你会参加开业酒会的消息,还有住在明隽,都是我用很不光彩的手段才知道的,我像一个变态一样窥探了你很多年。”
盛怀宁觉得自己一定是幻听了,一副受惊不小的样子,小声喃喃,“所以你是有预谋性地接近我?为什么?”
贺尘晔的心脏瞬间漏跳了一拍,面前的女孩子惊恐到僵在原地,拿着筷子的手在微微颤抖,是他一早料想到可能会出现的画面。
他知道自己的忽然坦白,很不礼貌。
毕竟桌上的菜,盛怀宁还没动多少,两个人约好的一天一夜的游玩,也只是刚刚开始。
可独处的这么一点时间,极有可能会出现许多无法预估的事情。
贺尘晔不想盛怀宁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一时上头答应他的追求,更害怕如果哪一天他这些小手段被盛怀宁知道,会发生一些更加无法挽回的局面。
索性摊开了在这一刻说清楚,才是更好的选择。
他点点头,说:“因为我觉得那样一个出身,又从小到大在淤泥里摸爬滚打的贝诚,配不上你。”
周身的气温似乎降到了冰点,寒气就像是一张无形的网,将两个人紧紧包裹住,让人不由自主想要逃离。
盛怀宁也确实这么做了。
她抓着包,说:“我吃饱了,先…先走了。”
从餐厅到入住的地方,盛怀宁一直催促着司机快一点,再快一点。
一到达目的地,就自角落里翻开行李箱,边收拾边在脑海里回想方才贺尘晔说的那些话。
从小到大,蓄意接近她的人不在少数。
有的是图谋盛家庞大的财势,有的是只为了跟她春宵一度,让她会下意识地排斥所有人的靠近。
她之所以会容许贺尘晔肆无忌惮地接近,仅是因为相识这么多年,她自以为她是足够了解贺尘晔的人品与处事风格,是必不可能将她当做人生的跳板。
毕竟她眼里的贺尘晔,是有足够的能力让自己拥有精彩的人生。
可是没想到,她对他的了解,还是有些过于片面。
她真的有些凌乱了。
目送着女孩子慌慌张张离开的背影,贺尘晔扯唇一笑。
未在餐厅坐太久,他招来侍应生将饭菜打包,想着万一女孩子没走,饿了还能接着吃。
回到别墅,贺尘晔站在楼下,静静地逡巡着周围。
太安静了,就好像从未有人踏足过这里,他搁下手里拎着的餐盒,转而上楼,门推开,里面同样空无一人,就连原本摊开放在地上的行李箱都没了。
贺尘晔不知道自己在客厅枯坐了多久,直到不久后,房屋管家打来电话,告诉他之前预订的下午茶,已经放在了靠泳池边的小圆桌上。
他起身提步过去,望着那些精致到让人垂涎欲滴的甜点,想起之前在来的路上,女孩子抱着手机给他看,兴奋地说这个要吃,那个也要吃,最后他干脆全都点了下来。
下一秒,贺尘晔的指尖掠过浸了层水汽的玻璃杯,而后轻巧捏起,席地而坐在了泳池边。
只是刚坐下不久,霎时有水花被扬了起来,一抹纤瘦的身影自水下跃出,扯着他的手臂施力拽了下去。
湿漉漉的唇瓣迅速贴上了他的,双手更是在他的身上恣意妄为,每一下触碰都让他的呼吸变快变沉。
陡然入水,贺尘晔双眼微阖,隐约能看清面前人的样子。
盛怀宁闭着眼睛,亲吻他时的动作又笨拙又生涩,只会在他的唇上轻舔慢舐。
他微一使力,就将两个人之间的亲密打断,距离更是拉开了一臂远。
盛怀宁大口喘着气,说话时断断续续,“贺尘晔,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第99章 IF06
贺尘晔浑身上下都湿漉漉的,意识更是在没入水面的那一刻被短暂吞噬。
望着盛怀宁那红润的唇瓣,还有慢悠悠递到耳朵里的每一字每一句,下意识言简意赅,“你。”
闻言,盛怀宁抬眸静静瞧着。
眼前的人,身上的短袖衬衫遇水后,严丝合缝地贴着上半身,使得精壮的胸膛袒露无遗。
她眼皮跳了下,对于这个回答竟完全不觉得意外,温温吞吞半晌,不由深呼吸了下,说:“抱我回去,东西我放在了我房间的抽屉里。”
贺尘晔语塞几秒,有点没反应过来,只能因为她的话照做。
女孩子身形瘦而不柴,他完全不需要费劲,就从室外的泳池挪动到了卧室。
方才他思绪乱着,根本没机会仔细去看,现在忽然能如此直观地从头看到脚,才发现,盛怀宁身上穿着的,正是中午在店里当着他的面,挑中的那一套泳衣。
两根细长的带子系在颈后,堪堪能兜住那漂亮的胸型,或是因为刚刚在泳池折腾了一番,白皙的肌肤上留下了一道道细细小小的勒痕。
目光不自觉胶着在女孩子的身上,下一秒,后背刚贴上床面的人,伸直手臂攀在他的肩头,将他往面前按。
贺尘晔曲起一条腿,跪在床边,任凭女孩子的指尖从颈侧,缓缓挪到耳廓,然后轻柔地捏上耳垂,调情的味道很浓。
他从鼻间溢出沉沉的气音,这种暧昧旖旎的氛围让他实在煎熬,赶忙拉过一旁的棉被,紧紧裹住了盛怀宁,转而就要扭头离开。
盛怀宁动作很快,拽着他的衣摆,又拉了回去。
她用掌心托住他的下巴,偏头靠近,将唇又贴了上去,不紧不慢地亲。
带着丝丝凉意的指尖,更是趁他不备,自上而下解开了他衬衫的纽扣。
都到了这个环节,再不明白女孩子的意思,那就是真的在装傻。
贺尘晔眼睫一颤,还没来得及制止,就听见一旁床头柜的抽屉被拉了出来,女孩子侧过身,伸直手臂,从里面拿了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
原来,刚才在泳池里说的东西,竟然是这个。
他霎时慌了,呼吸一时屏住,分秒不敢耽搁,就将盛怀宁往床上推,说话时很不自然,“我…我…我…”
盛怀宁微怔,眼里全是不解,来不及思索,兀自问道:“想要我,又不敢,是么?”
听完这话,贺尘晔后知后觉,女孩子是误会了他的意思,怕是在去准备这盒计生用品时,就已经死心眼地认为他的蓄意接近,是在贪图她的身子,无关其他。
短瞬的安静过后,他微不可察地短叹了一声,帮着摊开了女孩子的手掌,将东西拿过来,然后重新丢进了抽屉,答非所问,“去泡个澡吧,小心着凉。”
盛怀宁抬眼觑过去,不禁怀疑自己之前纠结了那么久,难道都是无用功?
她不信贺尘晔对她的心思会如此单纯,为了接近她做了那么多,却在这种紧要关头突然退缩。
不多久,她抿抿唇,直言:“要做就现在。”
贺尘晔薄唇微抿,一时噤了声。
盛怀宁眸光微动,不由哼笑出声,语气水波不兴,“知道了,我先回去了。”
左脚还未在冰凉的地板上踩实,一只手臂便揽住了她的腰肢,热吻一触即发。
“别走。”
贺尘晔用着乞求的语气,听起来又可怜又卑微,让她情不自禁恍了神,心甘情愿地沦为任其把玩的附属品。
初次抵入的痛苦,不似她在网络上所查询到的那般爽快,几乎快要将她整个人撕裂,或许也有身前的人技术生涩的缘故,盛怀宁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她手臂软绵绵地,双腿更是疲软到跪不住,好几次差点瘫倒下去。
然而贺尘晔压根没打算给她休息的机会,大掌拢住她,抬起她的腰身,与自己紧密贴在一起,边乐此不疲地欺她,边咬着她耳后的软肉,难掩动情地说:“宁宁,我是真的喜欢你。”
此时此刻,盛怀宁不想听这些,会让她的自愿献身看起来极像个笑话。
她作势就要伸出手去捂贺尘晔的嘴巴,岂料刚刚靠近,指尖就被囫囵着用舌卷了进去。
盛怀宁想要收回来,然而那宛如疾风骤雨的力道,让她根本无法顾及,只能软着嗓子乞求慢一点。
不知不觉,已近黄昏。
外边晚霞漫天,正是去沙滩踩水的最佳时间。
昏昏欲睡的盛怀宁半点兴趣都没有,小心翼翼地拿开环在腰间的手臂,下床时回头看了眼正在熟睡的贺尘晔,才悄无声息地缓步出了房间。
贺尘晔再醒来,石英钟刚走到晚上八点的位置。
眼皮还没撩开,就伸出手臂去抱身侧的人,然而却扑了个空,空了的半边位置早就变得冰凉。
他猛地坐起身,仅剩的一丁点困意瞬间烟消云散,着急趿上拖鞋,急匆匆跑下了楼。
客厅的右手边,侍应生正在布菜,听见脚步声齐刷刷望了过来。
贺尘晔惊悸不已,半晌闷声问:“你好,打扰一下,我想问你们有没有人看到之前跟我一起来的那个女孩子?”
房屋管家菜单对了一半,思考半刻,说:“一个小时前,我看见一位形似盛小姐的女孩子,拎着行李箱往山庄门口去了。”
走…走了?
贺尘晔用力地蜷握住双手,唇瓣翕动,露出的笑带了几分自嘲,心底的不甘与绝望在心底无限蔓延,就连一贯沉稳的声音,都变得有些沙哑。
他闭了闭眼,“都撤了吧,明天的安排也全都取消。”
说完,他顿了约莫半分钟,提步回了盛怀宁的那间卧室。
睡前刚换的床褥,只有他自己的那边布满了入睡的痕迹,还有垃圾桶里那团成团的纸巾,都在告诉他,那场亲昵并非是他在发痴梦,同时也在提醒他,盛怀宁…是真的没打算跟他在一起,走得毫不留情。
当晚,贺尘晔并没有离开,而是坐在影音室,一遍又一遍地观看曾经录下来的,关于盛怀宁参加演奏会的视频。
他没敢告诉她,其实就连去纽约,他都是追着她去的。
酒柜里仅有的一瓶唐培里侬,贺尘晔喝了大半。
翌日清早,就直接开车去了家医院挂水。
医生念叨了好半天,说他明知自己酒精过敏,还喝这么多,是不要命了吗?
贺尘晔浅浅一笑,一时无言以对。
他只知道,一整夜的时间,足够他去思考许多事情,更让他做足了去拼一把的准备。
盛怀宁回到紫澜山庄,让沈诗岑一度以为自己是眼花,毕竟自己的宝贝女儿打过招呼,说是要跟朋友去度假山庄玩。
明明一天一夜的行程,却奇迹般地在去的当天就回来了,能不让她诧异嘛。
看着盛怀宁失魂落魄地拖着行李箱进了电梯,沈诗岑转身就去爬楼梯,恰好在门口逮到了人,忙问:“宝贝,你怎么了?”
话落,她看见盛怀宁锁骨处轻浅不一的痕迹,摆明了是被人吮出来的,几乎是下意识就脱口而出,“你这是被谁欺负了?快告诉妈咪。”
盛怀宁知道沈诗岑看见了什么,伸出手欲盖弥彰地遮住,很是疲累地摇了摇头,“妈咪,我好困,想去休息。你别担心,我真的没事,也没人欺负我。”
安抚好眼前的人,她才推门进了房间,一趴到床上,几乎是倒头就睡。
翌日清早,所有人心照不宣地直接跳过二楼,没敢过去打扫。
紫澜山庄上下都知道,大小姐心情不好,唯一的爱好就是睡觉。
盛怀宁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才醒,洗漱完下楼,刚迈出最后一级台阶,就听见远处客厅里尤为喧闹。
她止步下来,侧耳仔细倾听了会儿,隐约能分辨出纷杂的声音里,好似有爹地的怒喝,然后还有妈咪的劝慰,最后好像…是贺尘晔的声音。
盛怀宁脑中顿时嗡鸣作响,她迅速猜到了客厅内此时正在上演怎样一副惊心动魄的好戏。
爹地妈咪如此神通广大,怎么可能猜不出来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需动动手指就能将贺尘晔从港城内翻出来。
倏地,盛怀宁的心跳随着一道落鞭的声音滞住。
她的马术是跟着盛銮敬学的,第一根纯手工的皮革马鞭,也是盛銮敬送的,就放在客厅的立柜里。
落鞭与痛苦难耐的闷哼混杂在一起,促使着盛怀宁不由加快了步伐。
前脚刚迈入客厅,后脚就被眼前血肉模糊的画面,吓到惊叫出声,她半分犹豫都没有,在鞭子即将落下时,赶忙扑了过去,哆嗦着说:“爹地,别打了,别打了。他没欺负我,我是自愿的,真的,你相信我,他真的没欺负我…”
说到最后,盛怀宁已经泣不成声,停了几秒,缓过来又跟着补充,“爹地,是我勾引他,他一直都在拒绝我,你真的不能再打了,会没命的。”
贺尘晔脚下踉跄着,额间布满了细汗,脸色苍白到丁点血色都没了,却还是强撑着反驳了她的话,“盛董事长,不是这样,从一开始就是我在有意接近她,也是我强迫着她——”
“贺尘晔,你闭嘴。”
盛怀宁清凌凌的一双眼,满是怒火,招来管家还有佣人先是将贺尘晔送到了客房,才慢吞吞坐下来,敛眸轻轻一笑,开始好言相劝,“爹地妈咪,真的不是你们想的那个样子,我跟他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只不过春宵一过,然后相忘于江湖罢了。”
“是吗?”出声的人是沈诗岑,说完胳膊一伸,示意她去看一旁的茶几。
她挪动视线,才发现茶几上摆放了许多精美的高档礼盒,不用想就可以猜到里面的东西有多么价值连城。
见她面露不解,沈诗岑继续说:“是他不请自来,说是来提亲的。”
“哦,”盛怀宁冷静一应,反应过来才拔高音调结巴,“提…提…提什么?提亲?”
沈诗岑冲着茶几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喏,聘礼。”
盛怀宁听得一愣,眉尾一抬,气急败坏道:“真是疯了。”
转瞬,她就起身往楼梯的方向走去,言语间三令五*申,“爹地妈咪,这件事情我会解决,你们不可以再插手。”
紫澜山庄的客房在三楼,盛怀宁乘电梯上去。
门仅推开一条缝,她就嗅到了一股股刺鼻的血腥气味,静了几秒,故作沉静地朝里走去。
贺尘晔赤-裸着上半身,半趴在床上,后背纵横交错的鞭痕实在触目惊心,让她不由自主软了语气,“你真是吃饱了撑的,主动跑上门来找打。”
男人说话时有气无力,“你还在生气吗?”
“我生什么气?我有什么气可生的?”盛怀宁的嗓音很漫不经心,“都是成年人了,总不至于睡一觉,我就去寻死觅活,而且,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爽。”
她继续口无遮拦地说:“你何必跑来自讨苦吃,睡完就忘掉,别给对方徒增烦恼,不好吗?”
“不好,我忘不了,”贺尘晔轻蹙起眉,“宁宁——”
“你不许这么叫我。”盛怀宁赧然出声叫停。
昨天,他抱着她,随着时快时慢的动作,用着粗喘的声音叫了无数次,让她一度觉得他们之间好像真的是一对甜蜜恩爱的恋人,可一旦清醒过来,她就会陷入无尽的怅惘。
这种落差,她真的一次也不想去感受了。
贺尘晔的吐息又缓又慢,面上的情绪难掩受伤,却还是冷静地对她说:“盛小姐,我知道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但我从未想过要在你的身上图谋任何一样东西,我只是喜欢你,想对你好。”
“昨天我也不是一时冲动,可等我醒来,你已经走了,没给我说任何话的机会,”他顿了顿,“我知道你不需要我的负责,可我做不到这么洒脱,所以…你能不能对我负责?我也是第一次。”
“我带来的那些东西,你可以当做是嫁妆,不是聘礼。”贺尘晔适时补充。
盛怀宁脑袋转得不如贺尘晔的语速快,良久都没消化他妙语连珠说出的这一大段话。
末了,她在心里默默地给贺尘晔竖了个大拇指,头一回见到有人能将入赘说得这般冠冕堂皇,重要的是让她根本无法反驳。
而且!!!
在这个饮食男女横行的社会,很多男士生怕自己会露怯,都会在洗澡的时候,好好地做上一番准备。
对比下来,贺尘晔简直就是一股清流,毕竟他能理直气壮地说出来,自己二十八岁还是处-男一枚的事实,实在是勇气可嘉。
盛怀宁还是觉得有些可笑,刚好老管家带着医生走了进来。
她扫了眼医生打开的医药箱,知道接下来光是消毒清创就是一件大工程,冷声吩咐,“顾伯伯,不用手软,他不怕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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