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
“这么冷怎么出来了?”踱步过来, 顾西洲一双审度的眼睛上下扫视着。
“阿姨、阿姨准备了甜水,菜冷了,我”顾南磕磕绊绊, 倏尔又稳定下来,“哥哥, 你在给?谁打电话?”
“没谁。”顾西洲问, “听到了吗?”
“什么?”全都听到了, 顾南却摇头,“没有听到。”
按捺住心中浓烈疑问不表, 特别是那句一切以顾南安全为重。
难道时时刻刻跟在身边的保镖, 不是监视而是保护?
“先进?去。”顾西洲把外套帽子扣他脑袋上, “我给?你说件事。”
两?人重新回到小厅,阿姨正在重新上菜。
没有丁点胃口, 顾南搅动着甜水。
桌对?面?,顾西洲似乎对?食物也不太感兴趣,筷子都没抬地温声说:“还有二十天过年, 我会空出五天假期。”
“你不是喜欢海么, 我们去巴哈马的小岛上过年怎么样?”他抛出诱人的筹码, “听说上面?有很多珍稀的植物花草, 连接度假屋的近海可以浮潜。”
“只是我们两?个人去吗?”顾南迟疑问。
“家里只有我们两?个人。”顾西洲觑着他。
“那就在檀山过吧。”顾南答,“我不想?去。”
不想?跟顾西洲独处。
“你最近不开心,不笑也不说话。”顾西洲面?无表情?地说,“去了度假屋分开睡, 不会强迫你做什么。”
偷偷瞟一眼,顾南难堪地把脸别过去, “我又没说这个。”
顾西洲似有若无地笑,“那你在愁什么?”
“从刚刚进?来到现在, 快把甜水搅澥了。”
实在憋不住心中疑问,顾南放下勺子,问,“其实刚刚我听到了,你说顾明喆和顾政希要动手,他们要对?谁动手?”
“还有,你说一切——”
顾西洲打断他,“该叫什么?”
抿了下唇,顾南重新开口,“哥哥你说一切以我的安全为重,他们要对?我动手吗?”
顾西洲凝睇他几秒,忽然拍拍旁边空椅子,“坐这儿来,我告诉你答案。”
那椅子靠得极近,顾南已经吃过许多次亏,摇头不去。
顾西洲也不勉强,抱着手,“那不解释了。”
半晌,顾南狠心一咬牙起身坐过去,然而顾西洲并没解释。
顾南只好?善意?提醒:“我坐好?了。”
伸手,顾西洲捏他后脖子,用指腹爱不释手地揉来揉去,却撒了谎。
录音笔内容的确是这样,但?这些污糟事不必让人知道日夜辗转、担惊受怕。
“没人会对?你动手,好?好?上你的班,你很安全。”
顾南追着问:“那他们是不是要对?你动手?听说今天股东大会结束后你动手打了二叔。”他脸色犹豫又忐忑,“为什么要打他啊?”
说起这个,顾西洲手指没有方才那样轻松揉动,轻轻搁在温热的肌肤上,不留情?面?地评价:“养了个废物出来丢人现眼。”
此话一出,顾南心头惊涛骇浪,垂着细密眼帘。
再后知后觉,也明白?了顾西洲的意?有所指——他在给?自己出气。
顾西洲撤开手,似乎这下对?食物产生?兴趣,低头吃饭。
没有产生?离开和挪动的想?法,因为顾南还有想?问的,等在一旁。
吃过饭,顾西洲喝了口甜汤,“考虑好?了没有,要不要去岛上过年。”
手肘抵上硬硬的桌面?,顾南曲折地问,“年后是不是要签海南项目的合同?”
“对?。”
所以顾明喆和顾政希会在那时动手,采取什么方式?还是车祸吗?
“哥哥你注意?安全。”千言万语,顾南只能化作这句提醒。
顾西洲恍若未闻,揪住巴哈马小岛不放:“去不去过年。”
“你很想?去吗?”
“年后我会很忙,可能顾不上去你。”顾西洲蹙眉道,“不是我想?去,是你想?去。”
确实很想?去,从听到岛上有很多珍稀的花草植物就动心了,可是去岛上意?味着时刻独处,顾南再告诫自己一遍,不要跟顾西洲独处。
“不去,哥哥。”他摇头。
眉宇从蹙起变得拧起只需要简简单单四个字,别扭性格从4岁到现在愈加明显,顾西洲擦了嘴,手指忽然捏上他的耳垂。
如同惊弓之?鸟,顾南唰地起身,跑了
巴哈马小岛就悬在那里,无人问津。
接下来的申市越来越冷,下了第一场雪。
圣诞节和元旦节快到了,这座繁华的国际都市气氛浓烈,大街小巷挂满圣诞装扮,就连集团大厅也移栽一颗挂满了礼物的圣诞树。
股东大会平息在寒冷的北风中,GK上下都洋溢着欢乐气氛。
一大早,顾南来到工位,发现上面?堆了几颗包装精美的苹果。
何琳琳喝着红糖水,挤眉弄眼地说,“隔壁企划部送来的噢,里面?也有我送的。”
上班一个多月,顾南只认识本部门,尴尬地问:“是谁啊。”
“哎呀,就是那个林艾呀,人家都关注你好?久啦。”
大家陆陆续续来了,姜来羡慕地凑过来,啧啧感叹,“不愧是我们‘部花’,好?受欢迎哦。”
纪舒提着包,瞟了眼桌上堆成小山的苹果,意?味深长地路过,“小南人缘不错哦。”
顾南赶紧把苹果统统放进?抽屉。
上班时间大家就不插科打诨了,到了年底,许多甲方都需要鲜花造景举办活动,大大小小的项目一个接一个。
上午开了两?个小时的会,又分配了元旦任务,超忙。
中午点了外卖,顾南吃完赶紧投入紧锣密鼓的工作中。
这段时间很庆幸,容朗再没打电话让他去总裁办吃饭,他也怡然自在可以做自己的事。
或许是那晚顾西洲的提点有感而发,现在的顾南不再纠结于?建模,完全采取手绘方法,虽然进?度比大家慢很多,但?很享受。
下午下班,顾南先去后护院摘了一筐子苹果,回到副楼将白?天在集团收到的苹果分给?阿姨。
独自吃过晚饭去储物间找了几张包装纸,在卧室的起居室里将这些清洗好?的苹果进?行包装。
哪怕是不认识的同事送的,也要做到回礼的基本礼貌。
整个房间都弥漫着浓浓的果香,清甜又清新。
顾西洲就是在这个时候来的,他总是象征性敲一下门,然后直接进?来。
其实已经好?几天没见,但?顾南心里很奇怪。
主要是对?顾西洲的感情?很奇怪,如果想?起发生?关系的事,他会产生?恨意?,如果想?起几天前顾西洲说一切以他安全为重,他又恨不起来。
恨不起来也无关感激,是一种无法描述的感情?。
具体表现为:比如现在顾西洲进?来了,他不会主动叫人,顾西洲也不会强迫他做什么。
他包苹果,穿戴矜贵的顾西洲就坐在旁边看。
互不打扰,互不交流。
整个起居室,只有拆信刀划破纸张和绳带系紧的动静,待到9个苹果全部包好?。
恰好?还剩最后一张纸,最后一根绳子,最后一个苹果。
仿佛天意?给?这位不速之?客准备着。
盘坐在地毯上,顾南偷摸瞟过顾西洲,速度太快只看到顾西洲修长的小腿和脚踝。
内心的慷慨和小气打了一架,慷慨胜利。
算了算了,送他一个吧。
他摸摸索索包好?苹果,推到桌沿。
等了半晌,顾西洲没发声也没动作。
心头奇怪又好?奇,过了几秒,顾南抬头一看,发现顾西洲已经睡着了。
柔软宽大的单人沙发里,他掌根撑着太阳穴,微微侧着头,睡得很熟。
顾南肆无忌惮盯着他看。
视线率先来到平缓舒展的眉眼,下移至高挺的鼻梁。
睫毛很长,安静闭合时看起来没有半点攻击性,倒是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略略出卖了不太高兴的本味。
他的呼吸声很沉,听起来带着疲倦。
西装外套没来得及脱,黑色领带上的钻石领带夹在灯光下流转着璀璨的火彩,似凛冬一轮冰冷素净的狭月。
左手撑着头,右手放松地搁在扶手上。
看不出戴得是哪款表,只能看到小小的白?瓷袖扣在灯光下泛着清亮的莹泽,比袖扣更引人注目的是手指。
骨节微红,手指细长,顶端指甲修剪得圆润整洁。
没发觉自己歪坐着,顾南只觉得瞧得久了,心脏好?像变快了。
撑着桌面?鬼使神差地站起,想?凑近点看。
大脑遵循本能地发送指令,却发出他是顾西洲而不是顾屹为的警告讯号。
拖鞋踩上地毯,半点声响也无。
来到单人沙发旁边,他屏息俯下身,眼睛眨也不眨地凑近顾西洲。
原来顾西洲的睫毛尾端是翘的,怪不得看人时眼神会显得格外凌厉。
原来顾西洲没有唇纹,所以嘴角不翘时看起来那么不近人情?。
原来他并不是高高在上的,也会疲倦,也会放松警惕地睡过去。
天花板隐藏的自循环新风系统吹来了蛊惑人心的暖风,顾南伸出食指指尖,轻轻点在顾西洲手背上。
平日里,顾西洲不可冒犯、 人人敬重,现在睡着了还挺好?玩?
一个不合时宜的念头在心中盘旋升腾。
如果他们没有发生?关系,不提起顾屹为。
顾西洲算是个好?哥哥吧?
晚饭那通电话讲得那么明显。
这些年来,顾西洲是在保护他吧?
动手扇顾明喆耳光,也是给?他出气。
从小到大,顾西洲没有对?他坏过,给?他最好?的生?活条件,大学毕业后破例让他进?集团工作,连自己生?日准备的都是他爱吃的菜。
不合时宜的念头再加几分重量。
如果真的真的真的没有发生?过关系就好?了。
悄无声息直起腰身,顾南叹了口气。
正欲去拿小毛毯给?顾西洲盖上,手腕倏地被扣住了。
被那只好?看的手紧紧扣住。
顾南猝然回头,对?上顾西洲带着倦意?的眼眸。
“偷看我这么久。”他嗓音哑哑的。
“没、没有。”顾南一下子慌了,“我只是确认你有没有睡着。”
腕间微微一紧,顾南惊呼一声,唰地被拉进?怀中。
顾西洲将下巴抵着他的肩膀上,大掌托着背心,带着浅淡的鼻音,“别乱动,让我抱会儿,我很累。”
不知道是在讲这些年很累,还是今天很累。
总之?顾南没有反抗,任他静静抱着。
热度通过彼此薄薄的衣料烘托而起,两?道近在咫尺的呼吸交错着,共同汲取着这片散发着清甜苹果香味的空气。
抱了差不多三四分钟,顾南僵着上半身,说:“很晚了,哥哥你去休息吧。”
“考虑好?没有。”
“什么?”
顾西洲言简意?赅:“去小岛过年。”
“不去。”顾南秒拒。
话音落,顾西洲放开了他,起身离开。
只是离开前带走了桌沿苹果
顾南终于?明白?顾西洲为什么能GK稳坐董事长的位置了。
心机深沉到如此地步?从一开始就在装睡?
顾南不知道,这的确是个误会。
顾西洲睡着是真的,在睡梦中察觉到有人靠近也是真的,无论?包多少个苹果他都要带走一个更是真的。
两?人用这样相安无事又纠缠不清的方式继续相处了几天,白?天他们在集团各自工作,晚上偶尔在一起吃饭。
谁敢信,相依为命的哥哥和弟弟只是饭搭子。
这种默契一直延续到元旦放假。
下午,顾南穿着保暖的棉衣在后花园照顾花花草草,保镖送来了一大包种子。
“顾先生?让我转交给?您的,说是送您的新年礼物。”
打开盒子一看,分门别类的小袋种子包装上细致地贴好?了标签。
醉蝶、美?女樱、绯爪芙蓉、孔雀椿、牛西奥美?玉
不抵万金,但?比万金还难找。
顾南想?拒绝,最后心动收下。
如果顾西洲送宝石钻石他心里还好?受些,毕竟这些有钱就能买,花心思送花种子,就有愧。
一面?抗拒,一面?接受。
贪得无厌的人才会这样做。
蹲下重新给?土壤施肥,弄半天加多了,挖出一些粉末放到另一个坑里。
转而又停下动作,顾南想?了想?摸出手机,给?顾西洲发消息。
——谢谢哥哥。
这条信息在三小时后得到回复。
顾西洲:在干什么。
刚刚吃过晚饭,顾南窝在活动室看纪录片,顾西洲送的有些花种子他没见过更没种过,正在观摩学习中。
手机亮起来,他解锁如实回复:在看如何养活绯爪芙蓉。
顾西洲问:喜不喜欢。
顾南沉默了,紧接着顾西洲发:超过十五秒不回就是喜欢。
又开始难以置信起来,堂堂GK老总会这么幼稚地逼问。
喜欢就喜欢,反正不在面?前,顾南干脆不回了。
就在这时窗外嘭地一声,他跑去露台一看。
细细密密的小雪天空,接二连三炸开了火树银花,整个檀山都被映亮了。
冷风裹挟着硝烟窜进?鼻腔,手机亮起来。
像开了千里眼,顾西洲重复问:
喜不喜欢。
超过五秒不回就是喜欢。
上一秒是银光,下一秒天空染上五颜六色的炫目光彩,流星般地蓬散于?头顶每个角落。
楼下草坪,阿姨们也出来了,纷纷感叹,“真好?看。”
虽然已经过了五秒,但?顾南回:喜欢。
顾西洲:我会赶在12点前回来,留了部分烟花等你放。
顾南想?了下:你在应酬吗
顾西洲:嗯,等我。
今天是跨年夜,也要忙于?应酬吗?
迟疑地敲了几个字,顾南想?回辛苦了哥哥。
就是这短短的迟疑让顾西洲显然误会:不想?等就算了,下次再放。
出来才几分钟手指就变得僵硬,顾南一字一句地敲:会等的,哥哥少喝点酒。
外滩,觥筹交错的商务宴会场上。
看到这条信息后,作为中心人物的顾西洲推开侧门悄然离场。
容朗端起酒杯,硬着头皮迎面?对?上其他来敬酒的,“不好?意?思,顾总处理事情?去了。”
为了避免重蹈曾经的踩踏事件,外滩附近几条大街实行交通管制,若要回到檀山需要绕很远。
花了一个多小时慕尚才离开堵得水泄不通的大街,拐上高架时,司机频繁看着后视镜说:“顾先生?,有车跟着。”
手机在后排车厢散发着幽幽荧光,顾西洲反复上下拉着聊天记录,看了不知道多少遍,没抬眼地下命令,“甩掉他们,12点前我必须回檀山。”
“好?的,您放心。”
驾驶技术优越的司机猛地提速,下一秒,慕尚插.进?稀疏的车流中。
然而紧跟着的黑车咬紧不放松,如同狗皮膏药尾随而至,大有直接撞上来的趋势。
前方是高架分流入口,若挨撞击在这个车速下慕尚肯定会飞出高架。
司机不由得暗自捏了把汗,同时跟隐匿在后方的保护车辆快速沟通。
十多分钟后,硬是压着限速和过人车技,将黑车远远甩掉。
抵达檀山已是深夜11点,还有一个小时即将迎来新年。
烟花刚刚停歇,耳朵长时间砰砰作响现下对?任何细微动静都很敏感,所以顾南听到了停车场的发动机熄火声音。
相依为命的好?处就是,不用去猜是谁归来。
披着外套匆匆从电梯出来时顾西洲正巧进?门,两?人视线远远撞在一块儿。
一个站在电梯门口,没来得及穿好?外套,一个站在奢石屏风旁,没来得及换鞋。
“哥哥,你回来了。”
顾南不知道刚刚顾西洲经历了怎样的危险时刻,脸颊被暖气烘得微红,他踱步过去问,“吃过饭了吗。”
又瞧见顾西洲大衣肩膀上覆着几朵小小雪花,想?伸手抚掉,半路改道缩进?衣兜里。
一直在温室里成长的小南瓜很健康、没烦恼。
只这两?样,足够万事无忧,付出什么也值得。
顾西洲捉住他的手,把他的手带到肩膀,将想?做却没能做的事完成。
雪花挨上温热指尖,还没抚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件事没做成,顾西洲转而做起另一件事,忽地低头,将额头轻轻抵上顾南额头。
顾南感觉到一片冰凉,不习惯地撇开脸。
辗转时两?片薄薄的肌肤摩擦了下,似乎擦出彼此可见的火花。
“等多久了?”呵出的气息是温热的,顾西洲嗓音缱绻,“不耐烦了吗。”
后退半步,顾南不自然地仰脸,“你回来得很快。”
“嗯。”顾西洲看着他的眼睛,“怕你等。”
亲昵的动作和亲腻的话音暗自浮动在四周,顾南垂下薄薄的眼皮,“你喝酒了,是不是气泡酒?闻起来好?甜。”
“想?不想?喝?”
“家里也有吗?”
两?人去了主楼的酒窖,在深夜里开了瓶“世纪精神”。
酒塞砰地一声,顾西洲抬起酒瓶,沿着杯壁倒进?高脚杯。
细密气泡爆出密密匝匝的碎裂声。
不明白?这瓶酒有多珍贵,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系列,顾南好?奇道:“这个是甜的吗?”
该怎么给?温室的南瓜解释,这世界上大多没有甜甜的酒。
晃动着清澄透明的酒液,顾西洲递到他手中,只好?解释由来:“这瓶酒是为了庆祝千禧年的到来,融合了20世纪11个最好?年份。”
没头没尾的说什么?
接过酒杯,顾南抿了一小口,一股浅浅的花香在口腔弥散,接着是清甜的果香,最后才是酒精的刺喉。
才喝了一口,话和胆子一起多起来,“什么意?思啊?”
“在我这里的意?思吗?”顾西洲问。
顾南更不懂了。
“在我这里的意?思是,这11个最好?的年份都是为了庆祝某人的到来。”靠着酒柜,顾西洲轻轻嗅了嗅酒杯,“好?喝吗?”
顾南假装没听见,悄悄感叹原来这瓶酒年份这么高,不禁观察着瓶身。
发现瓶柱标签上贴着一串数字:20060709。
“哥哥,这不是你电脑密码吗?”他惊诧地问。
仰头喝了口酒,顾西洲从容地问:“怎么了?”
他这个动作干脆利落,挑眉时英俊十足。
看得有些呆,顾南脱口道:“2006年,好?像是我妈妈跟顾叔叔在一起的第一年。”
“嗯。”顾西洲说,“也是你来檀山的第一年。”
地窖恒温很湿并不很暖和,但?脸颊已经热起来,顾南一口闷了:“我不喝了哥哥。”
“”顾西洲放下酒杯:“走吧,去后苑放烟花。”
距离新年还有十多分钟,后苑楠木林垂着几盏明灯。
游乐场旁边的空地摆着几筒大型烟花,短短的火线垂在边缘。
小跑过去,顾南摸出火机想?点,顾西洲扯住他后领子,“干什么,谁准你动手?”
“不是说好?的给?我放吗?”顾南哀怨地睨着他。
“几口酒给?你喝成这样。”顾西洲强行拉着他后退,“安静在这儿站着不准碰。”
“”
从小被看得严,唯一接触酒精的途径就是阿姨做得桂花酒酿小汤圆。
几口气泡酒下肚,膨胀着胆子敢叫板了,顾南不满道:“说好?放烟花。”话音重重咬着“放”字。
“别烦人,顾南。”顾西洲沉声说。
“不是给?我买的吗?”
“是给?你买的。”
“那我点个火。”
“不行,后退。”
拗半天,顾南狠瞪一眼,顾西洲没跟他计较,三下五除二滑亮打火机,全给?点了。
导火线哔啵导燃,他退回来气定神闲地拍拍手,“要是发脾气现在就回去。”
与?此同时,一条刺眼的火蛇咻地一声窜向高处,在墨黑天穹炸开幕布般的流彩。
渐渐微弱的尾巴似乎坠进?了乌黑瞳孔,顾南仰着脸,嘴角弧度越绽越大。
顾西洲侧着脸,静默地瞧着他。
接连不断的夺目光亮让顾南的睫毛纤毫毕现,清秀的眉眼好?似跟着烟花齐齐闪烁。
蓦地一瞬,顾南神采斐然地扭脸:“真好?看。”
顾西洲也带着笑意?,“喜欢吗。”
今晚用文字问过两?遍,在身旁终于?得到答案,顾南说:“很喜欢,谢谢哥哥。”
这一刻,繁杂的世俗通通都与?这小小一隅无关。
两?人站在冬雪和冷风中静静看着,或许彼此头都仰得泛酸,但?谁也没有开小差。
烟花美?丽却易逝,只有附近静默矗立的楠木林知晓他们近在咫尺远在天边,过了一个又一个新年。
十几分钟烟花放毕,耳朵恢复明清。
两?人披着雪花返回,顾南不知道自己嘴角就没放下来过。
顾西洲问他:“还在笑什么?”
“很开心。”顾南低头看路,“烟花好?看。”
接着他小小惊呼一瞬,摸出手机显示23:57。
“还好?还好?,还有三分钟。”
刚走到后花园,数字统统归零——新年来到。
顾南站定,瞳仁儿润亮亮的;“哥哥新年快乐。”
凝视他一瞬,顾西洲伸手蒙上他的眼睛,扑在额头上气息带着些许凉意?,“特意?算着时间吗?”
“对?,新年快乐。”
掌心下,睫毛簌簌刷过泛起微微痒意?。
“新年快乐。”心底,顾西洲默念那个不能宣之?于?口的幼时称呼。
蒙着眼睛没法走路,顺着酒意?顾南摘掉顾西洲的手,歪了歪头,“你刚刚说了什么?我好?像听到了。”
顾西洲不动声色:“新年快乐而已。”
两?人继续朝前走,回到副楼就变得暖和,顾南站在玄关换鞋问,“哥哥你吃饭了吗?”
应酬不是吃饭是常态,嫌脏,好?讲究的怪人。
脱了大衣,顾西洲踢正他脱得乱七八糟的鞋子,了然于?心地反问:“你饿了?”
晚饭没吃多少,而且基本没有这么晚睡过,肚子是有点饿。
顾南尴尬一笑,“你不饿吗?”
“别看我。”顾西洲难得诚实,“我不会做饭。”
“阿姨炖了明天要喝的汤。”眼神像小时候那样狡黠,顾南悄么声儿说,“我知道放在哪里。”
“去偷两?碗来。”顾西洲朝客厅走,“我去找个电影。”
一转眼,顾南摸进?了厨房,提高音量道,“别找鬼片。”
好?久没开过电视,升降台顾西洲研究了两?分钟,又花功夫找了部听说吓死过人的鬼片,播放两?秒,最后又换了部纪录片。
没一会儿,端着汤出来的顾南从厨房出来。
纪录片刚刚开播,汤的温度也适宜。
两?人吃东西都不喜欢说话,静静看着电视喝着汤。
身体回暖精神也回拢,酒气却散到全身各处。
吃着瑶柱,顾南小声说:“如果只是我们两?个人去岛上过年,谁做饭呢?”
闻言,顾西洲差点被呛到。
顾南赶紧抽纸给?他,平复咳意?后,顾西洲用纸巾捂着嘴,就像之?前从未流露过空白?神色一样,现下微微流露出惊诧神色,“答应去了?”
“没有啊。”顾南挺别扭。
勺子搁在碗里碰撞出一声清脆的响声,顾西洲很快给?解决方案,“做饭很简单,我学两?次不就行了?”
“听说有礁石里有很多澳龙,清蒸不需要技术。”
背对?着,顾南发丝有些乱,因为在嚼东西脸颊微鼓。
“听说海里有国内难见到的野生?砗磲。”顾西洲不动声色地勾引,“还有珊瑚群。”
面?前人,耳朵已经竖了起来。
顾西洲克制道:“乘坐游艇出海,还能海钓。”
“岛上还有瀑布,大概许多花就长在附近吧。”
“不知道现在是不是海龟的产卵期,或许能看看他们的繁衍过程——”
倏地,顾南扭头:“我想?去。”
顾西洲继续克制:“哦?为什么突然又要去了?”问完假装不在意?地看纪录片,“要去的话我得提前调动工作,还要提前申请航线,很麻烦。”
“我去。”顾南急了一刹,又软下来,“哥哥,我想?去。”
得逞还不饶人,顾西洲更加有恃无恐,“没有反悔的机会,答应了就要做到。”
“我知道。”顾南点点头。
“去了不许说要回来,要待满五天。”
关于?春节的放假安排人事部早就发送到每个人邮箱,国定节假日有七天。
比顾西洲还多两?天呢。
谁做不到还不一定呢,所以轮到顾南问了:“你能空出五天时间吗?”
顾西洲难得吃瘪,语气认真:“会安排出来,你不食言我就不会食言。”
说得好?像主动权在自己手里似的,明明身份证和护照都还被没收着。但?人是很奇怪的动物,只要肯花心思传递好?意?,那些晦暗纠缠的恨意?就会一点点淡去。
顾南不满地转回去,没说话。
顾西洲问:“怎么了,不相信?”
“我是在想?。”欲言又止半晌,顾南意?有所指地说,“真的有两?个房间吗?”
方才还浓稠香甜的汤陡然失去滋味,顾西洲面?无表情?:“一共有四个房间,你上下半夜换着睡也没人管你。”
“噢,那我要去。”顾南满意?点点头。
从来都患得患失,顾西洲再三确认:“不会出尔反尔?”
“不会。”
“现在答应得快,上岛不满意?会不会发脾气?”
“不会。”
斩钉截铁地答应对?于?普通人来说只是一种回应,对?于?有些人来说,是一种从天而降地意?外之?喜。
万事还没准备,他仍不放心:“做菜不好?吃会不会黑脸?”
顾南烦了,“我不去了。”
“不行。”所有招数失灵,顾西洲败阵,“我好?好?做呢?”
顾南小声嘀咕:“我也可以学,不是么?”
两?人就这样达成约定,各自游离地看着电视机。
纪录片放到尾声,顾西洲轻声说:“今天过得很开心,谢谢你。”
手指不受控制地蜷缩了下,顾南垂着头,小声答:“我也是,谢谢哥哥。”
近乎沉默地半分钟里,他回头去看默不作声的顾西洲,却在顾西洲的深黑瞳孔里见到清晰的自己。
那么那么分明。
视线莫名放空沉沦,所有动作好?似都变成慢动作。
虚化的背景里,顾西洲抚上他脸颊,大拇指指腹拨动着腮边软肉,拨了会儿,忽地凑近含住他的唇瓣。
这是一个不带情?.欲的吻,只是若即若离地贴着,如同蜻蜓点水般落下柔软、微凉的触感。
分开,顾西洲再次用额头相抵,话音似同呓语:“傻了么。”
有时候顾南胆子很小,又有时候只要开了先河,顾南胆子又很大。
他说:“20060709,是不是有特殊含义?”
疑窦在几小时前种下,现在早已长成参天大树。
顾西洲眼神轻闪:“你想?说什么。”
2006年6月30号,是司韵带自己进?入檀山生?活的日子,顾南很清楚得记得这天,因为在这天他改成顾姓。
10天后,他在楠木林碰到了“顾屹为”。
不用推算,相加就能得出。
其实有些领悟不用他人提醒,只在灵光一现。
这一次的起身不是出于?抗拒和厌恶,是落荒而逃。
连电梯都忘记坐,顾南径直跑上楼梯。
他不相信,也不敢确定,他想?再观察一下。
自己曾经是否认错了人。
有个很快的辨认方式,曾经“顾屹为”教过他游泳,“顾屹为”腰窝那处有颗小痣。
这也是答应去岛上过年的真正原因。
顾南冲回房间,仿佛要死死抵着门板才能压住砰砰乱跳的心脏。
无法否认,很多次的相处中,他都在顾西洲身上找到了顾屹为的错觉。
比如顾西洲霸道地不让这样不让那样,像今晚不准点烟花。
比如顾西洲表面?强势其实是在妥协,像方才那样承诺会好?好?做饭。
顾西洲每说一句这样的话,每这样做一个动作,都勾动起熟悉的记忆。
茫茫然望着看不见的空气,顾南捂住胸膛,意?识到。
有什么东西开始了。
它悄悄的,它纠缠着。
无法阻拦,亦无法停歇了。
第24章 第 24 章
临近年关, GK人人走路带风,生怕少走一步便要多加一秒的班。
整栋楼一大早就开始弥漫浓郁的咖啡味道,园林设计部倒是闲得很。
项目做完年后才接, 顾南感觉每天?上班都像冬游,打卡点个卯, 然后跟姜来他们聊八卦, 聊游戏。
最近顾西洲应该是良心发现, 也可能是忙得无暇顾及他,总之顾南没去总裁办吃饭, 两人在檀山也没有碰到。
时间眨眼便来到过年前两天?, 一些?边缘部门先行放假, 园林设计部就在里头。
下午六点,顾南特意磨蹭到大家都走了, 提着发放的年货去停车场坐车回家。
明明即将新年,申市反较往常萧条不?少,喜气却冷清。
檀山一如?往常, 阿姨早早备好晚餐。
厨房洋溢着鲜香气息, 顾南进?去偷偷拿了块千丝小饼。
两个做饭的阿姨瞧见他, “小南回来啦。”
围着冰箱转了圈, 顾南佯装随口问,“哥哥没回来吗。”
“没收到要回来吃饭的通知呀。”阿姨诧异道,“会回来吗,那我要不?要加菜的呀。”
一阵猛摇头, 顾南溜走。
不?知道什么时候去巴哈马,也不?知道哪个小岛, 总之先收拾几件夏天?的短袖短裤。
去到衣帽间,十分钟不?到就收拾好了。
余光一闪, 透明的茶褐色玻璃柜子后面挂了件顾西洲的白衬衣,应该是阿姨收错了。
眼瞅着四下无人,顾南鬼鬼祟祟打开柜门取出,走到穿衣镜前,将白衬衣套在自己身上。
肩膀有些?大,袖口有些?松。
版型裁剪利落,面料柔软轻肤。
低头嗅嗅,似乎还带这一股若有若无的古龙水味道。
对着面料乱摸一会儿?,再抬头,镜中已多出一人。
确认来源是人的本能,顾南唰地?扭头。
只?见穿着大衣的顾西洲,悠闲地?抱着手斜倚在门框边。
不?知道偷看了多久,总之英俊的眉眼染着狭促的笑?意。
脱下衬衣,顾南赶紧挂回去。
顾西洲明知故问,“怎么不?继续闻?”
无从?辩解,解释就是掩饰。
顾南娴熟地?运用沉默相对。
迈出几步,顾西洲来到他面前,凝神打量几秒,忽地?张开双臂环抱住而来。
下巴埋在颈间辗转,深呼吸的同时问:“我们几天?没见了?”
“不?知道。”顾南干巴巴站着军姿。
“不?想回答我告诉你。”嘴唇似乎无意擦过颈侧,顾西洲连吃带拿还要揉发顶,“九天?,我们九天?没有见面。”
垂着眼,顾南哦了声。
收拾好的箱子就在脚边,顾西洲握住拉杆晃晃了晃,“这么期待?”另一只?空闲的手牵住手腕,“准备得这么充足,现在出发怎么样?”
“啊?现在?”顾南唰地?抬头。
“刚好在飞机上倒时差。”顾西洲睨着他,“白噪音下,你反而睡得更?香。”
已经不?再纠结为什么如?此熟稔,顾南轻轻点头:“好。”
接着两人像饭后散步般出了卧室,只?是在家中顾南穿得少,等电梯时顾西洲把?自己大衣给他披上。
带着温度、厚度的大衣压上肩膀,熟悉好闻的味道比白衬衣上面的更?明显。
忙完事情的阿姨们不?会胡乱走动?,于是整个檀山宛若无人之境。
两人就这样乘着月光踩着白霜,一路来到后门。
不?过仍是分开乘坐。
站在车边,顾南第一次主动?开口问,“不?一起吗?”
后面,委身进?车的顾西洲循声望来,“想一起坐?”
顾南摇头:“不?是。”
顾西洲走过来,半推半就将他送进?暖和的车厢内,“不?能一起坐车,不?知道吗?”
“为什么?”顾南稍微探出头。
“同乘会死。”顾西洲语态诙谐。
龟缩回去,顾南悄悄翻了个白眼,他认为顾西洲在开玩笑?。
却不?明白从?心底深处来讲,顾西洲永远都不?愿对他说谎,毕竟在受害者方面没谁比顾西洲有发言权。
在驶离的后视镜里,顾西洲变得越来越小,渐渐在夜色中化作一个小小黑点。
心莫名难受,顾南探出窗外?看,司机立刻提醒他注意安全。
之后欧陆一路平安驶进?机场,停在庞巴迪悬梯旁。
顾南上了飞机足足20分钟后,顾西洲才到。
大衣已被机组人员拿去挂好,他好奇地?看着顾西洲在对面坐下,“不?能一起坐车,却能一起坐飞机吗?”
“私人飞机无法监控。”顾西洲微微仰头摘领带,“私人车辆可以监控。”
又是没头没尾的,顾南不?问了,看着窗外夜色静待起飞。
待飞机驶入平流层后,机组人员过来问需要准要什么餐食。
顾西洲先将菜单递给他,顾南失策地摇头:“我不饿。”
结果顾西洲的香煎小牛排上来他又馋,望着黑咕隆咚的天?空悄悄咽口水,殊不?知早就被舷窗所出卖。
察觉到对面一直附着在脸上的视线,顾南转回脸,又看见顾西洲带着那种狭促的笑?意。
“你有事吗?”还挺高冷。
翘着嘴角切牛排,顾西洲没功夫搭理他。
牛排香得抓心挠肺,顾南索性?回机舱睡觉,刚起身,顾西洲将瓷盘往前一推,“吃吧。”
顾南看也不?看:“我才不?饿。”
“还要嘴硬?”
“真?的不?饿。”
隔着桌子,顾西洲用手指虚虚圈住他手腕,在那圈松垮的桎梏里贴着指侧晃来晃去,“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
不?看,但?听人劝吃饱饭。
重新坐下,顾南目光闪躲地?说,“我再叫一份。”
“吃你的,不?许烦人。”顾西洲招来空乘,又加了一份。
不?得不?说,隔碗就是香。
明明两小时前才吃过晚饭,竟也能将这份牛排全部吃光光。
吃饱喝足,顾西洲提醒道:“你该睡觉了。”
吃了马上就让睡,养猪么?
还有,这种时刻掌控的身份哪里是哥哥,这是爹吧?
不?过这才想起飞机上只?有一架床,顾南犹豫道:“我们是不?是要一起睡?”
顾西洲非常干脆:“对。”
洗完澡,的确到了日常休息的时间点。
栽进?绵软的床铺中,顾南暗戳戳想,顾西洲脑子里莫不?是有个时刻表?把?握得这么精准?
不?过今晚或许就可以偷偷观察,顾西洲腰上有没有那颗痣?
整个机舱都没家里浴室大,水声很明显地?从?门后传来。
想了想,顾南拧亮所有灯,蜷缩在枕头一侧。
万一顾西洲抽风,赤.裸着上半身出来呢?
不?过幻想总是美好的,事实是愿违的。
十多分钟后,整整齐齐穿着睡袍的顾西洲从?浴室出来,那睡袍直接长过膝盖。
腿都看不?到,还想看看腰
困意来袭,顾南虚睁着眼睛,斜斜滑进?被子那一秒的眼神就像在剜眼恨人。
顾西洲带着浅浅水汽坐在床边:“吵到你了?”
“没有。”实在困得厉害,顾南连头都不?想摇。
“那为什么发脾气?”
“没有啊”
垂眸片刻,顾西洲话锋一转:“在等我?”
雪白枕头上,顾南发丝凌乱地?仰着脸,清醒了点,“没有。”
顾西洲气不?顺地?拧灭顶灯,却细心地?留着感应的床围灯。
现在眼皮睁不?开,陌生环境肯定睡不?安稳,半夜必醒。
可别像小时候吱哇乱叫,抱着手臂不?撒手那样“烦人”。
不?过这次预料失准,观察了近半小时,顾南睡得格外?沉。
或许是白噪音真?的很助眠,不?多时,顾西洲也阖眼睡去。
庞巴迪翱翔在三万英尺的高空之上,穿过黑暗迎来黎明,十小时后飞至北美洲的土地?。
刺眼阳光从?两侧半拉的舷窗直.射而进?,光柱中无数细微尘埃翻滚涌动?。
静谧房间里,先响起一声小小的哼唧,接着被子动?了动?。
微微眯着眼,顾南长长地?伸了个懒腰,扭头瞧见一旁的顾西洲用手背挡着眼皮,似乎觉得光线很烦。
压着脚步下了床,顾南下拉所有舷窗,舱内立刻变得昏暗。
后知后觉地?发现,顾西洲似乎每天?都很累。
想了想又不?对,他们并没有每天?都待在一起。
睡不?着,顾南缩在被子里玩手机。
玩了会儿?,顾西洲也醒了,沉声问:“躲在里面干什么?”
手机有光,可能会打扰到睡觉。
被子咕涌两下,顾南像个土拨鼠一样探出头,大大地?吸了口新鲜空气,翻个身继续玩手机。
顾西洲捏他后脖子,“顾南,问你话。”
“我们工作群在发新年红包。”手机点的晇晇响,顾南不?耐烦地?挪远,“你不?要影响我操作。”
收回手,顾西洲嗤之以鼻:“最多两百有什么好抢的。”
啧啧啧,这就是资本主义。
懒得理会这些?茶言茶语,顾南爬来洗漱。
用完早餐两人换了清爽的装束,下飞机换乘直升机前往小岛。
阳光明媚空气很热,盘旋而起的螺旋桨搅动?着狂风。
等到彻底升空,顾南带着降噪耳机,趴在窗户往下看。
星罗棋布的小岛散落在瓦蓝的玻璃海面上,没有边际的地?平线与天?空衔接。
顾西洲果?然没骗人,这里很美很美。
他兴奋地?扭头,不?由自主提高音量,“待会儿?可以下海吗?”
顾西洲心情也很好,“不?先去看看花草?”
“我想先下海。”
“先把?防晒擦了。”
防晒在箱子里,顾南问:“哥哥你要擦吗?”
这种强度的紫外?线不?擦防晒等于想脱皮,顾西洲挑挑眉:“你给我擦?”
转回去看岛,顾南假装没听到。
一小时后,私人小岛近在眼下。
岛面积不?是很大,却遍布绿林,唯一一栋现代化建筑的度假屋坐落在白沙滩旁。
直升机驾驶员技术特别好,分毫不?差地?稳稳降落在房顶降停区域内。
顾西洲率先跳下地?面,回身伸手,“下来。”
握住他的手,顾南稳稳落地?。
发动?机就在耳旁轰鸣,顾西洲伸手给他挡住光,附耳说,“他们会把?东西带下来,我们先下去。”
顾南点点头,被顾西洲牵着走。
一直从?楼顶下去四周才安静些?,顾西洲松开他,先强调安全知识,“房门密码跟笔记本的一样,机组走后岛上只?有我们两人。”
“如?果?发现有外?人入侵,要第一时间告诉我,不?能开门,知不?知道?”
顾南不?笨:“顾明喆顾政希难道会找到这里来吗?”
“附近环绕的四个岛都是我们的人,20海里内都是监控范围。”顾西洲解释说,“不?会出问题,我只?是怕意外?。”
“好,知道。”
推开一扇巨大的玻璃门,两人终于进?入屋内。
全屋皆是典雅的当地?风格,房间温度适宜,凉凉得很舒服。
“过来洗手。”顾西洲去到中岛,“然后去挑房间。”他介绍道,“我们现在在三层,有两个房间,二层是活动?区域也有两个房间,一层是餐厅,可以通向沙滩。”
两人一块挨在水池洗手,顾南说:“哥哥你先挑吧。”
“你先挑。”擦着手指,顾西洲意味深长地?说,“挑到满意为止。”
怎么感觉拐着弯儿?在算旧账?顾南挑了三楼靠右,顾西洲则是靠左。
巴哈马现在是上午10点,还不?到最热的时候。
进?房间将箱子放进?衣帽间,顾南绕过廊厅来到卧房。
雪白纱帘在敞开的露台门框边微扬,挤挤攘攘的青绿椰子就缀在一旁,伸手可摘。
绿茵造就满屋斑驳的光影,海鸥唰唰掠过惊动?墙上一片涟漪。
明明遥遥在望,顾南却想将这副美到不?像话的画面与顾西洲分享,撒癔症地?看了片刻,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
顾西洲的房间风景有这么美吗?如?果?没有,待会儿?给顾西洲看好了。
对,这不?是分享,这是炫耀。
进?浴室简单冲洗就出门,顾南惊奇发现放墙龛里所有洗漱用品都是惯用品牌,甚至就连地?巾也是。
所以说人心呐,总是被细微末节所打动?。
脱掉衣服淋浴,顾南承认。
好吧那张照片是分享,只?分享给顾西洲。
并且戳戳下定决心,从?今天?开始忘掉乱.伦,忘掉顾西洲的强势霸道。
从?今天?开始,他要念着顾西洲的好。
当然更?不?能忘记看顾西洲的腰。
快速洗完,对着镜子顾南给自己全身涂满了防晒,然后穿好衣服去找顾西洲。
两人生活习性?出奇地?相似,穿着短袖短裤的顾西洲正巧开门从?对面出来,发梢带着水汽,也是洗过澡。
匆匆对视一眼,还没开始擦就已经紧张。
指着客厅的藤条大沙发,顾南像教导主任那样严肃:“哥哥你躺下。”
顺着指尖,顾西洲瞟了眼沙发,“躺下干什么?挨打?”
摸出防晒霜,顾南说:“不?是要擦这个么”
“防晒躺着才能擦?”顾西洲过来抽走他手中防晒,认真?研究起瓶身背后的涂抹步骤,抬眼拧眉问,“不?舒服?脸怎么这么红?”
顾南尴尬地?走向客厅落地?窗,“我以为你也要下海”
琢磨出深意,顾西洲装不?解:“想跟我游泳?还是浮潜?”
不?远处的码头停靠着辆中型游艇,顾南脑子放空嘴巴一快:“都不?是,我只?想给你擦防晒霜。”
背后倏地?起了声轻笑?,顾西洲说:“想擦哪?”
事已至此干脆豁出去,顾南死猪不?怕开水烫地?言明,“下海的话最好把?后背也擦一下。”
“是不?是要脱衣服?”
“应该是吧”
“全脱?”
“那倒不?必吧”顾南擦了把?冷汗。
一答一问间,顾西洲踱步靠近,一点点埋下头。
清新的沐浴露味道窜进?鼻腔,在这个彼此呼吸交渡的距离里,顾南下意识后退,顾西洲眼疾手快托住他后脑勺以防撞到玻璃。
顾西洲却没有笑?了,指腹插.进?他的头皮细微地?摩挲。
刹那,顾南浑身如?同过电般抖了一下。
啪嗒——防晒霜落在地?上。
这个姿势实在像接吻的前兆,然而顾西洲没有,带着他的手来到窄薄劲瘦的后腰,稳而准地?按上某处微陷。
蓦地?,顾南震惊抬头。
滑动?着喉结,顾西洲望着他眼眸,轻声问:“在找这个。”
“对不?对?”
第25章 第 25 章
反应从未这么快过?, 顾南猝不及防钻过?顾西洲臂弯绕到顾西洲身后,唰地拉起他后背衣服。
仅一眼,便清楚明了地见到腰窝那颗小痣。
铺天盖地的碎片记忆刹那涌上眉头。
当年在副楼负二层的恒温泳池里?, “顾屹为”花了很多?功夫教他游泳,笑他喝一肚子水还吃不吃得下晚饭。
亲身经历的人怎么能变呢?这颗痣为什么长在顾西洲身上呢?
失魂落魄地垂下手, 顾南走到藤条沙发边, 倏尔回望面不改色的顾西洲。
茫然、不解、疑惑。
“还要不要去游泳?”顾西洲怡然自得地插兜问。
是的, 游泳。
抱着?脑袋深深弯下腰,顾南瞬间明白了一切。
有先心病的顾屹为怎么能游泳?怎么能剧烈运动带自己坐滑梯、骑马、爬树呢?
可两张一模一样的脸, 到底是什么时候认错的?
顾西洲为什么要隐瞒?顾屹为为什么要撒谎?他甚至还找了借口说是药物?副作用。
日头越挂越高?, 房间亮了好几度。
不知?过?了多?久, 顾南好好坐起来,用力地揉了下发涩的眼睛。
“哥哥我?有话?要问你。”
本?来也没打算瞒, 顾西洲在对面坐下,“你说。”
顾南说:“我?在楠木林碰到的是你。”
“对。”
“是你摔坏了我?的火车。”
顾西洲略不满:“不是给你修好了么,怎么还记仇?”
完全符合。
又揉了下眼睛, 顾南生怕再把顾西洲认错。
“是你说我?适合种花。”
“忘了。”顾西洲不承认。
“在我?害怕的时候是你来副楼陪我?睡觉。”顾南肯定道, “每天晚上。”
更?不符合人设了, 顾西洲更?不承认:“有吗?不记得。”
“猪银行?是你买给我?的。”
这个他倒是承认。
“是你教会我?游泳, 是你给我?辅导作业。”语速越来越快,顾南一点点站起来,“是你送了许多?东西,还有。”他声线有些抖, “南瓜是你叫的。”
听闻这句,顾西洲移开视线, 默不作声。
“为什么要隐瞒?”顾南去到他面前,抚着?他的膝盖半蹲下, 企图看着?顾西洲的眼睛然后强迫让顾西洲回应。
任何时候任何地点,顾西洲都是高?高?在上的,哪怕现在顾南以一种低姿态的动作蹲在他面前,哪怕两人正处于肉眼可见的关?系差距。
但其?实他一直都是高?高?在下的。
嗫嚅着?嘴唇,顾南轻摇他膝盖,“回答啊。”
少顷,顾西洲偏头扭回来,视线上移到顾南的脸颊,最终落到顾南左腕那圈伤口上,“这些事对你来说不是不重要么?”
顾南直白地反驳:“对我?很重要。”
“那之前为什么说不重要?”
“因为你不让我?提我?以为是”
看着?他,顾西洲变相承认:“你6岁那年的聚会,那是你跟顾屹为第一次见面。”
“我?下楼时顾屹为已经让大家误会了。”顾西洲平静地说,“他让我?不要告诉你。”
短简的起因经过?,阐述着?多?年的纠葛。
在印象里?,顾屹为是个与世无争的人,温柔、儒雅、善良。
就是这样性格的人,撒谎了。
顾南胸口发紧:“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笑了下,顾西洲轻飘飘抛出答案:“因为你很招人喜欢啊。”
一句道明,将?人堵得失语。
放在膝头的那只手遽然滑落,顾南呆呆地坐上地板,坐在顾西洲脚边。
耳畔忽闻阵阵涛声,隔了好久好久,他说:“那你难过?吗?”
音量太低顾西洲没听清:“什么?”
“那你难过?吗。”顾南重复了遍。
嘴硬是顾氏传家宝,顾西洲淡然道:“没什么好难过?的。”接着?又原形毕露地宣示主?权:“你本?来就是我?的。”
表面看,他好像抽离在外,并未入局其?中。
“可你后来有很多?机会告诉我?,毕竟哥他已经”顾南惶惶然地看着?他:“是因为嫌我?烦所以才不承认吗。”
短短两年相处时光如何敌得过?后来独属于顾屹为的16年?重要又如何?4、5岁的年纪只跟依赖有关?,真正想要的并未得到。更?何况现下知?道真相并未责怪顾屹为,半个月前在美国放的狠话?统统作废。
顾屹为那句“你将?如何收场”倒是逐步应验。
连话?题都不想继续,顾西洲冷冷道,“可以去游泳了。”
可说完,又心不甘地在面前人那红红的眼尾狠狠揩了一下。
顾南吃痛,捂着?眼睛没动。
撤开他的手,顾西洲相当不自然地问,“弄疼了?”
根本?不痛,指缝中顾南斜眼睨他:“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顾西洲:“不听。”
“你不让我?走。”顾南急声说,“跟保险箱无关?是不是?”
顾西洲唰地攥紧他手腕,表情变成平日的阴沉:“还要走?”
“你先回答我?。”顾南底气足了许多?,“我?还有许多?问题想问。”
神色又放松下来,顾西洲提醒道:“再挨会儿要涨晚潮了。”
这个态度是明显的抗拒,顾南小聪明地想,反正路上也可以问。
不过?两人关?系变化得很快,比如在十?几分钟前他还有些抗拒顾西洲,现在不了。
人真是很感性的动物?,观念转变往往就在那么一瞬间。
下楼时,顾西洲拿了两幅墨镜,将?其?中一副毫不客气地架上顾南鼻梁,一副戴在自己脸上。
两人踩上白沙滩,前往码头登上游艇。
进了驾驶舱,顾南小声嘀咕:“哥哥,你还会开这个啊?”
操控游艇比操控人心简单得多?,按亮触控板,顾西洲检查着?雷达导航,头也没抬地酸:“怎么,顾屹为不会?”
还没来得及问呢,这又在阴阳哪门子气?
离开驾驶舱,顾南去到太阳甲板。
耳朵灌着?咸咸的海风,趁静想了许多?事情。
顾西洲对他的好不是假的,顾屹为对他的好也不是假的。
那顾西洲对他是什么感情呢?顾南探究不清,只能感受自身,知?道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正在滋生。
还有许多?事情想不明白,既然自己跟保险箱无关?,那跟什么有关?呢?为什么不能同乘一辆车?
脑子里?有什么快速闪过?,对,保险箱!
若结合那晚偷听到顾西洲的电话?,一团乱麻的思绪瞬间就有了条理!
“一切以顾南安全为重。”
如果顾政希和顾明喆的动手对象不是自己,那只能是顾西洲,所以才有为重?
想到这里?,顾南猝然瞪大眼睛。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
近海到了,悬梯传来熟悉的脚步。
是拿着?两瓶饮料的顾西洲上来了。
“愁眉苦脸地想什么?”他问。
接过?冰凉的汽水,顾南忽然问:“姑姑和二叔是不是要害你?”
蓝天白云下,顾西洲伸过?玻璃瓶跟他碰了下杯:“别在这时候提他们。”
“是不是?”顾南不放弃。
顾西洲撇开话?题:“自己先活动,我?带你下海。”
船身有些晃,顾南抓着?栏杆站起,“是不是,哥哥?”
仰着?头,顾西洲将?饮料喝尽,“防晒霜给我?用一下。”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顾南把防晒递过?去。
顾西洲挤了一点在掌心:“珊瑚礁里?有你小时候喜欢的尼莫。”
“能不能准确地告诉我??”
“我?们去后甲板下海。”顾西洲起身。
亦步亦趋跟在后头,顾南不依不饶:“以前他们想要加害的对象是不是我??”
顾西洲递来潜水镜,“戴上。”
胡乱抓过?,顾南着?急确认:“现在他们加害的对象变成了你,这段时间你总是发生车祸,所以我?们不能同乘一辆车?”
“还有,进集团你说不能跟任何人暴露我?们的关?系,但我?却可以随意?出入总裁办,因为总裁办都是你的人没有暴露风险对不对?”
“那天姑姑来檀山找我?,她说你对我?不好。”
“顾逊也认为你对我?不好。”
“你给他们所有人都留下了这样的印象。”顾南语速飞快:“是因为我?跟你在一起会有危险对不对?”
“连家里?阿姨都不知?道我?们来小岛过?年,只要我?跟你在一起,我?们的行?程不会有任何一个人知?道。”
“你是故意?这样做的,你不讨厌我?,也没有嫌弃我?是——”
身前顾西洲脚步骤停,转身忽然吻来。
窄窄的过?道上,两人紧靠在一起。
分开时,顾南感觉顾西洲亲昵地用嘴唇轻轻擦了下他的嘴唇,听见顾西洲喑哑地问:“嫌弃什么。”
身体力行?反面诠释嫌弃二字,顾南呆呆补完最后一句:“嫌弃我?是个累赘。”
顾西洲不以为然:“吃得比猫少,花钱没鱼多?,你能赘什么?”
亲吻不是嫌弃,那剩下的顾南不敢脑补了,这已超出哥哥和弟弟的正常关?系范畴。
不过?在这一刻,他悲切又清晰地意?识到,他已经超出了。
沉默两秒,顾南说:“我?想下海。”
“这就安静了?”顾西洲反问。
“我?走了,哥哥。”
为了躲避,顾南快速沿着?舷梯下到后甲板,然后直挺挺栽进海里?。
岸上的顾西洲:“”
他怔忡片刻,接着?纵身一跳也跟着?下去。
海水水深大概有三米,粼粼阳光洒在五颜六色的珊瑚群,果然有很多?尼莫穿梭在随波荡漾的海葵中。
瞧见顾西洲跟了下来,顾南慌急了,怕顾西洲逼问他。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顾西洲马上就要问他点什么,而他给不出答案。
当然,给不出的答案也是答案。
所以顾南只能跑了,不过?肺部已经没有新鲜空气,他上游浮出海面。
眼睛里?装着?漫天景色,脑子里?却装着?完蛋完蛋!
乱七八糟的自问自答:
弟弟怎么能喜欢哥哥呢?
可是不喜欢,哥哥为什么跟弟弟睡觉呢?
自己刚刚逼问那番是不是正确的?顾西洲没有否认,那猜对了他为什么不承认。
如果很喜欢的话?,怎么又扯到喜欢?
快速拨乱反正,回到主?题。
顾西洲为什么不承认?到底有什么人、还是事情横在他们之间?
哗啦一个小浪打来,顾南瞬间清醒。
自己上来多?久了?顾西洲为什么还没浮上来?
不容多?想,他深吸口气扎回海中。
澄透的海水可视度很高?,屏息环顾四周,顾南一眼找到了顾西洲,因为顾西洲正一动不动浮趴在珊瑚礁一侧的底部。
如果现在嘴巴能说话?,一定是一句焦急而担忧的“哥哥!”
从来没觉得海水阻力这么大,顾南拼命蹬腿下潜游过?去,待到靠进立刻伸出手臂环过?顾西洲双肩。
然后下一秒,顾西洲疑惑转身垂着?的手从礁石底部提出一只大大的龙虾
潜水镜里?,顾南瞬间收回手,眼神慌乱地乱瞟。
余光里?,顾西洲似乎在笑。
十?几秒后——哗啦,两人破水而出。
爬上甲板边缘时,顾南感觉顾西洲托了自己一把,接着?头顶飞过?一道龙虾抛物?线,是顾西洲准准将?龙虾扔到上头的水箱里?。
抹了把脸上水珠,想起水下那幕,顾南不好意?思地挪远了点。
顾西洲侧脸看他:“以为我?溺水了?”
“啊观摩逮龙虾来着?。”
“嗯,礁石下面有一窝。”顾西洲淡定说,“全被你吓跑了。”
行?吧,好心办了坏事。
小腿浸在浮动的海水里?,凉凉的,顾南划拉了下,没说话?。
身旁,顾西洲挽过?他腹部微微用力一摁。
两人同时顺着?浅浅的水层甲板躺下去。
仰躺只能看到天空,是通透的蓝调。
“龙虾是逗你的。”顾西洲开口说:“你下来找我?我?很高?兴。”
顾南扭脸看他,这样做的话?半张脸肯定就会淹进水中,顾西洲提前给他推回去,然后手臂下探稳稳抓住他的手指。
第一次十?指交扣,顾南小声说:“我?也很高?兴。”
顾西洲问:“你高?兴是为什么。”
因为“好像”有点喜欢跟你在一起。
顾南撒小谎:“因为在这里?没有烦恼。”
说完耳畔再没动静,他以为顾西洲也要休憩一下。
足足几分钟过?去,顾西洲更?紧密地扣紧他的手指,语态落寞:“抱歉,没能给你安稳的生活。”
第26章 第 26 章
听闻这句抱歉, 小小的?难过从心头涌起,沿着四?肢百骸扩散到每个毛孔。
“这不关你的?事。”顾南抿着唇,“我已经?比大多数人要幸福了。”
“还不够。”顾西洲将他拉起, 后甲板浮动着层层海水,两人仿佛坐在海里, “有些事情必须要给你一个交代。”
顾南看着他, 最后又垂头:“你会有危险吗?”
“没有。”顾西洲说?, “涨晚潮了,我们该回去?了。”
两人回去?时海水即将淹没码头, 身上衣服湿了又干透, 盐分析出黏在身上格外不舒服, 上到三楼都去?洗澡。
擦着头发从房间出来时,顾南看见顾西洲非常严肃地抱着手, 站在中岛台旁看平板。
以为是在远程开会或者看文件,顾南小心翼翼地贴着墙去?厨房倒水。
没曾想一靠近便听见
“先?将龙虾切成小块,蘸取面粉静置三分钟再放入油锅炸, 切记油温不可太高, 筷子冒泡即可放入”
这样的?顾西洲感觉很割裂, 顾南有点想笑。
顾西洲后脑勺就像长了眼睛, 没回头地问?:“笑什么。”
倒了水,顾南去?到他身边同他一起站着,大言不惭地说?:“我们一起学吧,其实做饭挺简单的?。”
顾西洲不认同这个说?法, 眉头紧紧拧着,“炸龙虾跟筷子有什么关联?筷子冒泡是什么意思?”
将做菜视频倒退了些, 两人一同研究出所以然,继续观摩了三道菜式, 开始动手。
厨房的?步入式冰箱里放着提前准备的?新鲜蔬果和鱼虾肉类,主菜自然是今天在海底逮到龙虾,副菜则是青菜和鸡蛋汤。
别提,两人花两小时做出来,不好吃不说?,卖相也不佳。
人前叱咤的?顾总栽了,频繁说?:“不要吃了,去?吃零食,明天开始厨师上门?做菜。”
龙虾很咸,鸡蛋汤很腥,就青菜好一点。
顾南装作?没听到,筷子没停。
就这样两人一言难尽地将午饭和晚饭一起吃过。
落日熔金,蓝调天空尽数染成绯红。
找了包辣味薯片压胃里不适,顾南去?到露台咔擦咔擦嚼着,身后顾西洲提着啤酒来了。
大概胃里也是有点难受的?
顾南看破没说?破,把?薯片一递,顾西洲摇头问?,“想不想出去?走?走??”
快点消化吧,顾南欣然同意。
“去?擦防蚊液。”顾西洲提醒。
下楼两人没坐电梯,沿着楼梯下去?,顺带观摩二楼活动室的?布局。
空间都是一样大,但明显二楼有很多好玩儿的?,例如棋牌室酒吧台,还有一架三角钢琴立在落地窗边。
顾南问?:“巴格达的?星星你还会弹吗?”
已经?很多年没有时间碰琴键了,顾西洲说?:“不会。”
一路踩上白?沙滩,两人沿着海岸线悠闲走?着。
海水泛着粼粼金光,巨大的?日轮挂在地平线上。
“明天就是国内的?新年了。”赤脚踩着暖烘烘的?细沙子,顾南提着鞋,“明天我们干什么?”
身侧的?顾西洲插着兜,“你想干什么。”
“想去?岛上看看花草,摘点回来装扮房间。”说?起房间,顾南掏出手机调出照片,“哥哥你看这个,中午刚到的?时候好美。”
屏幕亮度不太行,两人凑得很近,脸颊好像一擦而过。
放大图片看清露台那颗椰子树和周遭树影,顾西洲很败兴致地开口:“晚上关了灯,房间会有张牙舞爪的?影子。”
顾南疑惑地瞧着他,“什么意思?”
“卫星天气预报说?今晚有雨,到时候风一吹,这些影子就会动。”
“”
“你认真的??”
“骗你做什么?”
抬头望天,明明天气良好。
“你故意吓我的?吧?”顾南微微黑脸,“很幼稚,别这样啊。”
顾西洲不以为然,“骗你又没糖吃。”
岛上的?海岸线是个闭环的?圈,全部?走?完大概需要花费一天。
又是长途飞机又是下海回家做饭,两人都累了,没走?多久迎着阵阵涛声和最后一点余晖,干脆在沙滩坐下休息。
顾西洲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从度假屋提出来的?啤酒,顾南托腮望着远方,谁都没说?话。
小时候他们常常这样度过,各做各得忙一天。
长大到至今,他们已经?许多年没有这样心如旁骛地待在一起。
太阳很快沉进地平线,夜色和风阑并起。
其实顾南有挺多话想问?,发完呆就开始频频偷瞟顾西洲,看了不知道多少?眼时,顾西洲忽地啤酒瓶送到面前,“想喝就喝,偷看什么。”
行吧顾南接过,拉开瓶口距离仰头灌了口,
大学时总听同学说啤酒淡如水,没想到这种啤酒酒精味儿这么浓,喝下去?还沉甸甸地胀肚子,不过有一说一,挺好喝。
接连喝了好几口,顾西洲并未阻止,所以顾南意犹未尽地喝光了。
“怎么这个啤酒也有点甜?”咂摸着余味,他好奇道。
“麦芽的风味。”顾西洲解释。
“度假屋还有吗?”顾南说?,“回去?给我拿一瓶吧?”
“喝吧,喝多了晚上不敢起床上厕所。”
“真的?要下雨吗?”
“嗯。”
其实海风早就变得咸湿,热带岛屿夜间下雨也是常事。
想了想,顾南说?:“你还觉得我胆子很小吗?”酒精有点上头,说?话也毫无顾忌。
“小时候害怕那是因为太矮了,总觉得门?很高,总是能看到很多角落,灯照不到的?地方黑乎乎的?才觉得害怕。”
“现在长高了,看到得都是明亮的?地方,所以不害怕了。”
顾西洲沉默了会儿:“记得这么多。”
“我可不傻。”顾南郑重?其事地说?。
“是不傻,就是很烦。”顾西洲浅浅笑了下,“晚上别叫我。”
“当然不会。”
滴溜溜转着乌黑的?眼珠子,顾南胆子很大地问?,“哥哥,很多事情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顾西洲鼻音:“嗯?”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告诉有什么好?特别是在有限的?危险环境范围内。
不能光明正大地对你好,不然别人都会知道你对我多重?要。
话音隐匿在喉头良久,顾西洲不动声色,“安静一会儿。”
“好吧。”
几分钟后,酒精已经?完全上头了。
顾南艳羡开口:“我还想跟你一起弹琴。”
顾西洲扳过他酡红的?脸,仔细观察一阵儿,“你醉了。”
“是吗?”带着沙子的?手指抚上脸颊,顾南傻笑起来,“我很开心。”
“笨得跟以前一样。”顾西洲笑着轻嗤。
素月还没爬起,周遭光线暗淡,耳畔不停有虫鸣海鸥叫。
在沙地上转了个身,顾南盘着腿与顾西洲面对面,在模糊的?夜色中仔仔细细打量着顾西洲英俊的?眉眼,硬挺的?鼻梁,优越的?下颚线。
眼神有意错开那薄薄的?嘴唇,他一字一句地小声说?:“哥哥,这些年来你受委屈了。”
不自然地撇开脸,顾西洲转移话题般,“要发酒疯了。”
“抱歉,以前误会你了。”
不让看,就追着看。
像小狗那样撑趴着,顾南扭着上半身,由下到上地望着顾西洲,“以前我觉得你很讨厌我,在檀山看到我也不会跟我说?话,我以为你嫌弃我,没有妈妈你甚至可以把?我赶出去?,但是你没有。”
“今天我才知道你是在保护我,你对我很好。”
“不管你跟哥关系怎么样,虽然哥现在已经?死了。”提到这个他有些难过,“可就像你说?的?,家里只有我们两个相依为命。”
“以后我们一起好好生活吧,行么?哥哥”
顾西洲转回脸:“以什么身份?”
这个问?题太难解答,顾南像被刺到的?小动物?唰地收回去?。
想说?哥哥和弟弟的?关系,但是他明白?他的?心不纯,既不想承认也不想否认。
顾西洲说?:“假如顾屹为会回来呢?”
“没有这种可能。”顾南摇头。
顾西洲深深凝睇着他,“如果他回来你选谁?”
“什么意思?”顾南不明白?,“他已经?死了。”
双肩传来力道,是顾西洲牢牢握住了,“顾南,现在说?答案,不要拖延。”
死去?的?人怎么会回来,这个假设实在太奇怪了。
若硬要回答,顾南只能遵循本能地问?:“你们都是我哥哥,为什么要做选择?”
“非要你选一个。”顾西洲强调,“只能选一个一起生活。”
他刻意停顿,将方才顾西洲所说?如数奉还。
“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酒精已经?顺着血液将脑子全搅浑了,顾南咬了下嘴唇,目光闪躲地看向?别处,“不能不选吗?”
顾西洲:“不行,必须选一个。”
“可是要我选”顾南磕巴道,“你也没说?原因啊”
肩上力度再加几分,顾西洲却倏地笑了,骂了句,“混账东西。”
“干嘛骂人啊。”顾南挣脱他,往后挪。
“你想听什么?”顾西洲伸出腿,轻巧地压住他的?腿,扬着下巴得意地问?,“还是说?你在确认什么?”
挪不动又跑不了,顾南突然发蛮,低头就朝那条横在身上的?大腿咬。
唇瓣距离肌肤几厘米,耳畔忽然传来顾西洲平静的?嗓音。
“还要怎么喜欢你?什么事情不是顺你的?心意安排?”
“平日见到我就像老鼠见了猫,吃饭都要离得远远的?,枕头都能藏一个。”
“费劲心思哄到岛上来才给一点笑脸,是不是再喝瓶啤酒才能吐露真言?”
这番话的?每个字眼,都让心肝发颤。
埋着头,顾南心跳如雷地抓紧了顾西洲的?腿,都不敢呼吸了。
顾西洲动了动:“别碰,痒。”
酒精继续横冲直撞,来到大脑分泌多巴胺的?黑质细胞和纹状体处盘旋、久久停留不肯走?。
手心捏得起汗却没放开,顾南低下头,轻轻吻了下顾西洲的?膝盖。
干了坏事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顾南只好侧蜷在他腿上,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就那样定定望着他。
海风凉凉,彼此目光都炙热。
少?顷顾西洲凑近,拨弄他的?耳垂,“承认了?“
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酥掉了半边身子,顾南下意识闭上眼睛,小声说?,“我的?胆子已经?长大了。”
顾西洲笑他。
顾南感到懊恼。
“你是我哥哥,我们在一起会不会很奇怪?”
“而且我还姓顾。”
“有我在谁敢说?你什么?”食指和大拇指碾着耳垂,顾西洲重?重?捏了下,“你跟顾屹为在一起怎么不考虑这些?”
吃痛只余,顾南震惊道,“我什么时候跟哥在一起过啊!”
“18岁生日那天,你以为我瞎?”
彼时顾南根本不清楚什么是喜欢,只是不反感顾屹亲他,当然顾屹为也只这样做过一次。
顾南觉得自己很委屈,“那个时候我也不知道你对我很好啊。”
头埋得更低,顾西洲亲他的?耳尖,“现在知道了是什么感受?快点说?。”
“我也很痒。”顾南为难,“你别亲了。”
“顾屹为亲你,你怎么不反抗?”顾西洲算旧账,舌尖探到耳廓细细地游移,“你还好意思委屈?”
湿滑的?舌尖就像导火索,划到哪里就点燃哪里。
没几下,顾南就不受控制地抓紧顾西洲衣领,“哥哥、哥哥别弄别弄!”与此同时挣扎着要坐起来。
牢牢按住肩膀,顾西洲誓不罢休:“回答。”
实在被亲得受不了,无可奈何,顾南只能颤抖着大喊:“觉得很对不起你,之前对你说?了那些话我也很抱歉。”
“没了?”
“还要听什么啊?”
视线向?下一瞥,顾西洲冷笑一声,“又在嘴硬。”
知道看的?是什么位置,简直羞得无地自容,顾南更仓惶地挣扎起来,他穿的?沙滩裤就是简单的?松紧绳子。
顾西洲轻松扯下。
顾南顿时吱哇乱叫起来,惊煞一片林子里睡着的?海鸟。
头顶天空好看得紧,密密麻麻的?黑点团飞。
“快点回答。”顾西洲一边上手段,一边催。
顾南死死拽住他的?手指,气息未定地喘着气:“我喜欢跟你在一起。”
停住往下探,顾西洲扬声问?:“还有呢?”
“我喜欢你。”啤酒好醉,顾南快速答,“跟其他人无关!”
说?完整个世界仿佛都开启了静音,模糊夜色里,只见顾西洲深吸口气忽然正经?起来,带着凝重?,还有未知的?担忧。
顾南不明所以,却感知到顾西洲将他紧紧抱紧了怀里,脸埋在脖颈呢喃道,“再说?一次。”
嗫嚅着嘴唇,顾南只觉得心酸。
“假如我做错了事,你会不会原谅我?”自问?自答着,顾西洲又倏尔改口,“我要一次获得原谅的?权力。”
等解决完顾明喆和顾政希,顾屹为就不用回来了,关在某处好好养着就行。
毕竟好不容易,毕竟三个人的?屋檐太拥挤。
完全听不懂因何而起,顾南安抚似地握紧顾西洲的?手臂,呆呆问?:“你会犯什么错啊。”
隔了许久,顾西洲自嘲一笑地抬起头。
话毕,他双手箍住顾南的?腰,将顾南整个人抱起来坐在腿上。
两人额头抵着额头,顾西洲哑声道:“白?晾你这么久,先?用手给你解决好不好?”
虽然身体的?确那啥,但怎么好意思直接说?出口啊??
这天大地大的?,顾南想跑,偷偷在沙滩四?处摸,企图摸到裤子。
忽略掉这些小动作?,顾西洲钳住他的?手,接着细细密密吻上他脸颊。
海涛阵阵,淹没了细碎呻.吟,倦鸟重?归林,躲在树梢悄悄聆听。
最后顾南是被托着屁股抱回去?的?,在顾西洲肩膀上虚睁着红红的?眼皮。
快到度假屋时,天空沙沙地落起雨来。
倏地,一道惊雷和闪电映亮半边天,顾南下意识抖了下。
愈发密集的?雨点声中,顾西洲稳稳按上他背脊,“我在。”
在沙滩弄了几次才罢休,顾南实在没力气,睡眼朦胧地环着顾西洲的?脖子抱紧,“真的?下雨了。”
乘坐电梯抵达三楼,顾西洲低头吻了下他发心,“手痛不痛?”
“不痛。”
强提了点精神,顾南伏在他肩头,不好意思地小声问?,“哥哥,今晚我们能一起睡吗。”
一脚踢开卧房门?,顾西洲不屑道:“用你说?。”
第27章 第 27 章
半夜雨势更?大, 电闪雷鸣。
卧室陷在?昏暗中,倏地天空再次炸开一道巨雷,顾南骤然惊醒。
墙上绰绰黑影不断晃动, 他立马转身投进?身后暖烘烘的?胸膛。
背脊立马被安抚地拍了两下,后脑勺也被掌紧。
头顶, 顾西洲带着鼻音:“吓醒了?”
还残存着睡意, 顾南小幅度摇摇头, 闭眼?眯了会儿说,“哥哥我要去尿尿, 你先放开。”
闻言, 顾西洲放开他半坐了起来, 拧亮床头台灯,“自己?去。”
说得好像这么大的?人还要陪着去上厕所虽然难堪, 顾南倒是?莫名心安,爬下床进?到卫生间,洗完手折返回来投进?怀抱的?同时, 顾西洲也朝他伸手。
床头台灯没灭, 散发?着温暖的?橘调灯光。
只是?雷点?越来越密集, 顾南彻底睡不着了。
睁着大眼?睛, 悄悄看顾西洲。
距离得如此近,每寸五官都纤毫毕现。
“看什么?”顾西洲忽然开口。
顾南吓了一跳:“你是?二郎神吗,额头有三只眼?啊。”
睁开眼?睛,顾西洲平静地瞧着他, “呼吸一会儿快一会儿断,心跳比雷声还响, 用得着开天眼?。”
是?了,两片胸膛紧紧贴在?一起, 想感知?不到都不行。
“睡不着了。”顾南逃避说,“可能?有点?时差影响吧。”
窗外仍在?狂风大作,顾西洲拍拍他脑袋,“自己?去活动室玩儿。”
顾西洲看起来还要睡觉,顾南也不想动,“我不去。”
“害怕?”
“没有啊”
打算玩玩手机,结果摸过一看,电量只剩百分?之三
罢了,手机是?玩不成了。
缩回被窝的?顾南望着天花板,脑子放空的?状态很舒服。
被子贴身又暖和,空调风凉凉的?,简直可以窝一辈子。
结果没看几分?钟,顾西洲也没睡了,“睁着眼?睛想什么?”
扭过脸去,顾南小声问:“是?不是?我在?这儿吵到你了?”
重新将人给揽怀里,像汤匙那样贴合抱着,顾西洲故意将呼吸落在?那耳朵上,“不吵。”
很快,眼?皮下面的?耳廓渐渐弥漫上一层薄薄的?红意。
有点?为?时已晚,顾南还是?说:“我要去二楼活动室。”
“现在?不许了。”顾西洲再次将人往怀里扣了扣,两人身体紧密地插不进?一张纸。
没有办法,顾南只好一点?点?、一点?点?地弓背往前?挪,企图离那道令整个身体升温的?呼吸远些。
就在?即将逃离成功,顾西洲又把他扣回去。
耳朵擦过柔软的?枕头又落入略带湿意的?呼吸,不受控制地烧了起来。
顾南再前?倾,顾西洲再扣紧。
两人无声进?行着拉锯战,幼稚又无脑。
清楚彼此底线在?哪里,耐心耗尽两人几乎同时动作。
顾南挣脱逃跑,顾西洲翻身笼罩。
视野空间被迫压缩,瞳孔只装得下眼?前?,橘光灯下顾西洲肩背流畅的?肌肉线条,凸出的?喉结,撑在?两侧余光里的?劲瘦手臂。
体型完美得像副简笔画,可沉沉的?压迫感叫嚣着这是?现实。
避无可避,顾南只能?闪躲着目光。
低下头,顾西洲用鼻尖轻轻蹭了下他的?鼻尖,暗示意味浓烈。
若即若离,又一触即分?。
“很害怕么?”
会错了意,以为?是?在?说小时候怕黑怕鬼,顾南抿着唇:“已经不怕了。”
于是?在?下一道雷声响起时,顾西洲埋下头用嘴唇轻轻蹭了下他的?嘴唇。
是?试探,亦是?邀请。
或许是?被子空着冷气窜进?,顾南哆嗦了下。
耳畔传来顾西洲轻浅的?笑音,提醒道,“夹腿干什么?”
说毕他俯下身来,舌头将顾南两片殷红唇瓣含吮得濡湿,舌尖沿着唇缝来回搔刮,摩擦生热撬开了条隐秘的?缝隙。
胸膛起伏一瞬,顾南什么都想不了了。
呼吸太过沉重,本能?地加快频率,大脑则完全溺进?了海中,将所有窸窣都淹没。
只是?惊雷再起,怕人再害怕,顾西洲双手捂住他的?耳朵。
殊不知?弄巧成拙。
失去听力感知?就愈发?放大,这让舌尖与舌尖勾吻的?每一个动静都变得无比清晰。
吞咽的?动静、粘腻的?水音、咂摸的?吮吸。
这下脑子不是?溺水了,而是?轰地一声炸成空白。
天花板在?旋转,多少雷光和闪电悉数褪去,顾南睁着迷蒙的?眼?睛,只能模糊看到顾西洲光洁的额头。
潜意识伸出手,手指抚摸上顾西洲的头发,指腹或许插进?了发?缝里,微微用力攥紧。
唇舌搅动得更?加厉害,顾南漏出一丝微不可闻的呻.吟。
百忙之中,顾西洲抬眼?促狭地看他,笑容坏得比漆黑的夜色还要深。
没再蒙着耳朵,而是?凑到耳边下流又轻佻地低声说,“本来到岛上过年只是?为?了让你高兴,管家不知?道我们关系所以什么也没准备。”
“你反应这么大,这下怎么办?”
脸红得滴血,顾南闭眼?装死。
被窝下,顾西洲亲了下他肩头:“顾南,回答。”
这次军姿是?站不成的?,顾南干脆将自己?蜷缩成一团,脑袋彻彻底底埋进?两个枕头的?缝隙中,只暴露一个通红的?耳朵在?空气中供人观赏。
恶劣至极,顾西洲用手指拨了下那只耳朵,“像鸵鸟埋进?去也躲不过,把脸转出来面对。”
面对啥啊面对,这张床现在?就是?羞耻作席难耐为?被的?坟墓。
“别碰我。”顾南怨怼提醒。
“该怎么办,快点?说话。”
手探下去,顾西洲抓住他的?脚踝,又抓住他纤细的?小腿,“回答,顾南。”
唰地扭脸,顾南愤愤不平:“又不是?我一个人这样。”
看模样真要把人惹急了,顾西洲停止逗弄,将他从床上抱起。
顾南惊叫:“干什么。”
飞快下了床往卫生间而去,顾西洲解开他身上的?睡袍,伪善地给出解决办法。
“浴室里有你常用的?精油,只是?没有”
走动间,都抵在?一起。
仍然没逃脱悖德的?束缚,将脸埋在?顾西洲肩头,顾南小声提醒,“你是?我哥哥,我们不能?这样做。”
“在?沙滩给你用手的?时候怎么不说我是?你哥哥?”拧开浴缸水龙头,顾西洲把他放进?去,坐在?浴缸边缘居高临下地冷冷说,“轮到我了就知?道我是?哥哥?”
清透的?水流呈片状从浴缸两侧流出,什么都遮不住,话也赤.裸。
为?了快点?制造泡沫掩盖一下,顾南扔了两个浴球。
下一秒,拿了精油和浴巾的?顾西洲跨进?来,扬手将叠得四四方方的?浴巾扔进?浴缸垫着,然后把他拉进?怀里,吻着嘴唇含混不清地说:“别弄这些没用的?。”
水流一直没断过,热气氤氲,升腾盘旋溢满整个卫生间。
浴缸的?铜管扶手被人抓得死死的?,有时用力攥紧指节唰地泛白,松懈那一刹那又回成红色。
哪怕垫着浴巾膝盖也疼,没一会儿顾南就跪不住了,弓着晃动的?腰背,“哥哥,我痛”
关掉水龙头,顾西洲起身抽过旁边干燥的?浴巾将他裹着打横抱出来。
夜雨终得停歇,一道湿漉漉的?脚印从浴室洇到落地窗边。
太阳正在?探头,旭日的?淡淡金光点?染着清晨。
落地窗很快被呵出一小片雾气,顾南贴着冰凉又坚硬的?玻璃面,腰腹在?上面划出道道浑浊的?下坠水线。
身后的?顾西洲拢着他圆润的?肩,附耳问他冷不冷。
冷不冷大脑已经感知?不到,顾南仅存的?清明正在?控制不断从喉咙溢出的?尾调。
察觉到忍得难受,顾西洲轻轻咬了下他后颈子,手故意落在?胸前?。
指腹捻了捻。
“要不要喝水?”
关切是?真,想逼出点?声音也是?真。
不能?一直咬嘴唇吧?
一生的?聪明才智可能?在?今天用了百分?之90,顾南就是?不开口。
顾西洲加了点?力,顾南一哼他就停下。
如法炮制几遍,有那么几秒,顾南呼吸又断了。
嗡嗡嗡——床头充满电的?手机无缘无故响起来。
敛眉思忖几秒,顾西洲把他扳到正面,亲吻他濡湿的?眉眼?、赤红的?眼?尾,一路下落来到微肿的?嘴唇,试探道:“新年快乐?”
话音落,国内千万万户都迎来归零的?倒计时。
终于得到一点?喘息机会,不过人已经彻底懵了,顾南眼?眸半阖抵在?落地窗上,仰着脖子断断续续地说:“新年快乐,哥哥。”
这样简单的?话从6岁那年到现在?再没对他说过,顾西洲将这一刻这一秒收进?眼?底,倏尔单手抬起顾南一条腿,顶着诱哄道,“还要说什么。”
思绪回拢了点?,顾南颤巍巍翕张着眼?皮,“不要了。”
又怜惜又可爱,顾西洲继续:“这句话你已经说了一晚上了,不是?听这个。”
一头栽进?怀里,顾南弱声弱气地给出准确答案:“我们要相依为?命”
越过他的?发?顶,顾西洲看到海岸线后爬起的?火红太阳,阳光和满足的?笑意同时抵达瞳底。
几秒后,他撤开箍住腿的?那只手,往后撤了一步,顾南应动作闷哼出声。
牵着他没受过伤的?右手,顾西洲细细吻着他的?指缝,拉着他的?手往.下。
指尖尚且滚动着余韵的?微麻,顾南乖乖照做。
虽然疲惫不堪但却是?清醒状态下,显然给予顾西洲的?刺.激很大,压着顾南的?肩膀,耐心地教导他。
好赖话和浑话都说尽了。
结束后整个房间都不能?看了,地板干涸的?、床单湿掉的?。
顾西洲抱着顾南去到对面房间休息,两人一觉睡到擦黑。
顾南是?被身体一阵酸疼给逼醒的?,顾西洲已经不在?身旁。
这个房间对着树林,黄昏下有些昏暗。
拱进?被子一看,身体清爽,还穿着干净的?睡袍。
下了床差点?没站住,开门一瞧。
整个客厅灯火通明,忙碌的?外籍佣人和管家正穿梭在?厨房和餐厅两边,闻到饭菜香味儿肚子咕咕直叫。
茶几上摆着新年礼物和还有几个大袋子。
阳台上,顾西洲背对着在?打电话。
走出廊厅来到客厅,佣人见到他出来用陌生的?语言问好,顾南点?了下头,顾西洲恰好转身看见他醒了,挂了电话推门进?来。
打头一句就是?,“有没有那里痛?”
这么多人问什么问?顾南飞快回房换了身衣服出来。
顾西洲就等在?外头,带他到客厅坐下,“先吃点?东西垫肚子,马上开饭。”
是?真饿了,顾南在?袋子里翻翻找找,拿出一盒饼干。
忽地手指一顿,端详几秒袋子底部?,立马用零食盖住润滑液和最?大size的?套。
坐回沙发?,顾西洲揽上他肩,“嗓子上火了,换个零食吃?”
尝试清嗓说“放开”,顾南这才发?现嗓子全哑了。
一起吃了晚饭,新年就这样过了。
实在?懒得动弹,顾南蜷回床上很认真地想。
原来自己?是?真的?很喜欢顾西洲。
原来喜欢就是?这种感觉,哪怕做尽羞耻亲密事也心甘情愿。
幸好没在?不懂事的?年纪对顾屹为?说过喜欢,庆幸顾屹为?对他说喜欢,那时自己?并?未回应。
更?负罪地想,如果顾屹为?还活着,知?道自己?喜欢顾西洲会怎么想?会怎么看待?
房门从外打开,一阵熟悉的?脚步及时拉回现实。
顾西洲合衣在?旁边躺下,带着餮足的?慵懒,“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我们去岛上徒步,后天回申市。”
五天假期来到尾声,想起包装袋和不够的?时间,顾南脑子一抽:“那你买那些干什么?”
“还想要?”顾西洲捏他耳垂:“你身体吃不消了。”
一怒之下怒了一下,顾南裹紧被子,“我要睡觉了,哥哥你出去吧。”
“有事哥哥一起睡无事哥哥出去吧。”顾西洲语气凉凉,“顾南,小时候我是?这样教你的??”
摸摸索索从被子下抓住顾西洲的?手指,顾南讨好说:“哥哥,新年快乐。”
“呵呵。”
呵呵就呵呵,凌晨消耗巨大,顾南松开手指蜷进?被窝。
第28章 第 28 章
度假屋后面有条人工开?采的小径, 一直通往小岛的山上。
两人换好户外运动服同一时间从卧室出来,顾南从前总看?顾西洲穿西裤,只觉得凌厉嚣张, 毕竟顾西洲那西裤的烫迹线利落地像一柄细长的刀。
如今褪去?那股劲儿,看?顾西洲穿黑色运动裤, 陡然换成无法言说的目光。
光可鉴人的电梯轿厢里?, 顾南悄悄摸摸进行攀比。
谁腿长?
瞟他两眼, 顾西洲倏地下拉他遮阳帽,“偷看?什么。”
想?起网络盛传的那些段子“帅哥看?看?腿、看?看?腹肌、脱了?裤子看?看?鸡.鸡。”
没忍住, 顾南埋头一通狂乐。
临出门?前, 两人又将裸露在外的脸颈、手背全部涂抹上当地人常用的避蚊驱虫的青草液汁。
接着俩绿绿的哥哥和弟弟, 肩挨着肩出了?门?。
下过雨道路还有些湿滑,顾南杵着登山杖走在前面, 顾西洲跟在后面。
新鲜空气充斥肺腑,阳光从层叠茂密的树林投射而下,鸟鸣不绝于耳。
“好多无根藤。”弯腰去?摸湿漉漉的树干, 顾南感叹道。
顾西洲问?:“这是?什么, 树还是?花草?”
“寄生植物的一种。”
林子里?密密麻麻绞缠得到处都是?, 顾西洲皱眉:“蛇喜不喜欢?”
“喜欢啊。”
“那你还摸?”
“现在这个点太阳还没完全出来, 大多数的蛇都喜温俱寒。”顾南耸耸肩,“正午就不要?摸了?呗。”
趟过小水凼,顾西洲拉着他到身?边,“看?就行了?, 不准乱摸。”
沿着山路往上,植被更加茂密, 因为?阳光更加充足。
抬了?下遮阳帽的帽沿,顾南指着头顶树冠显摆, “哥哥,你知道为?什么这些树不挤对?方吗?”
不同品种的树的树冠冠各自伸展着枝桠,大部分呈不规则的扇形,但肉眼清晰可辨冠与冠之间都留有一条缝隙。
这种感觉就是?好像是?大自然按照顺序摆好了?绿植的拼图碎片,却没有严丝合缝地合拢。
这个问?题超出了?认知范围,顾西洲仰头观察了?会儿,仔细思考后没有敷衍地问?为?什么。
“因为?热带雨林雨水和阳光充沛,能够繁衍的植物种类特别多,所以它们竞争非常激烈。”顾南说,“看?过一篇论文,讲得是?植物之间的默契,它们在竞争关?系下为?了?维持生态平衡,主动进化成这样的。”
顾西洲示意他说下去?。
被认真对?待的感觉很受用,顾南继续解释,“大树们进化成这样就是?为?了?给地面的矮小植被,例如灌木丛或寄生植物留有存活的空间,互相依存。”
“听起来挺善良。”顾西洲换了?种说法,“或者是?留有余地?”
“对?,大多植物都这样。”顾南点了?下头,“当然也?有坏的。”
顾西洲感兴趣地问?:“谁是?坏的?”
“绞杀类的植物。”
“科普一下。”
“例如这个,你看?它像一颗树对?吧?”顾南拍拍身?侧的细叶榕,“虬结的树干也?很像他自己的吧?但其实不是?的哦。”
“怎么说?”顾西洲伸手摸了?摸,“还有别人的?”
“是?的,这颗榕树看?树龄应该有15岁了?。”企图扳开?表面一个稍微小的藤蔓,顾南牙齿都在用力也?没扳开?,罢手说,“这颗榕树就是?绞杀类植物,它在其他植物也?就宿主的枝干上‘发芽’,气根或者藤蔓长成大网,把宿主树干团团裹住。”
“宿主树由于见不到阳光和自身?养分被吸干最终腐朽死去?,如果有锯子锯开?就可以看?到里?面其实是?个空筒。”
“原本里?面是?什么树现在已经没法分辨了?,反正这颗榕树已经变成独立生活的植物,它代替了?他的宿主。”
“为?什么认为?榕树是?坏的?”顾西洲说,“弱肉强食和优胜劣汰是?大自然的本能。”
“大家都想?得到阳光活下去?,只是?竞争。”顾南摘了?片叶子,“偶尔觉得可惜,也?不是?觉得榕树是?坏的。”
他强调道:“很可惜。”
“大学?老师知不知道你这个想?法?”
“知道啊。”顾南赧然一笑,“他说我是?个优柔寡断的人。”
顾西洲拍拍他脸:“他说得没错。”
“不过没什么大不了?,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见解,很正常。”
两人继续朝沿着山路朝上走,顾南说,“其实好多时候我觉得植物就像人,会去?争取自己想?要?的,要?么在根部长出了?巨大根肿,挤压别的植物的生长空间,要?么完全依附在别人身?上寄生。”
“就像我,对?么哥哥,其实我就是寄生类的植物。”
“这么多年一直依附顾家生活,什么都是?你提供的,我也?没什么用。”
小径狭窄不方便?做什么,顾西洲捏他肩膀,口?吻轻松地问?:“接下来是不是要葬花了??”
伤春悲秋刚起了?个头,顾南弯起眼睛笑了?下。
“你不是?寄生植物,檀山有你才是?家。”望着琳琅满目的幽花绿草,顾西洲扬扬下巴,“选个其他什么当。”
脚边猪笼草开?得正好,顾南默默说:“当这个吧,来一个吃一个。”
“”
花了?两个多小时爬到山顶,视野非常开?阔。
气温逐渐升高,顾南脸颊红扑扑地,眺望着海岸线。
迎着风,顾西洲半挡在他身?前,“还没好好出海,以后再来一次怎么样?”
“好啊,什么时候?”
“签完合同吧。”顾西洲说,“我提期安排时间,三月应该能空出几天。”
这些天在岛上与世隔绝顾南都忘了?,回到申市顾西洲是?多么忙,他又问?起无意间听见的那个电话:“二叔和姑姑要?在签合同的时候对?你动手,是?吗?”
“你听错了?。”顾西洲否认。
“为?什么不告诉我?”
“因为?你听错了?。”
“我没有听错。”顾南辩驳,“那天我听得很清楚。”
叹息随着海风飘走,顾西洲没脾气地看?着他,“不会有问?题,会更警方提前沟通和部署,只是?走个流程。”
“你以为?顾明喆和顾政希是?□□吗,他们并没多大本事。”
虽然一点也?不信,但顾南知道假如顾西洲不愿意说他就没有任何途径可以知道,愁得脸都垮了?,“不要?受伤啊。”
“不会。”顾西洲勾起唇角,“还记得小火车吗?”
“记得,在保险箱里?。”顾南点点头。
回身?望着远处,顾西洲牵着他的手,“会给你拿回来,会给你一个交代。”
该怎么说小火车只是?儿时一份寄托、一个玩具,手早就恢复成正常人的状态,很久没有做过噩梦也?没再疼过。
不过顾南总觉得云里?雾里?,特别是?顾西洲那句“要?一次获得原谅的权力”。
顾西洲会做错什么事呢?
就目前来看?,顾西洲做得全是?为?自己好的事,不是?吗?
想?不明白也?问?不出缘由,休息好后两人折返下山。
顾西洲言出法随,下山时两人真碰到了?蛇,盘踞在路上的蛇大概远远闻到他们身?上擦的驱虫药物,唰地滑进草笼。
目力极好,顾南沾沾自喜地提醒:“那是?一条袜带蛇。”
沉默半晌,顾西洲问?:“怕鬼怕黑是?装的吧?”
“鬼比较可怕。”顾南实话实说,“人也?比较可怕。”
回到度假屋两人洗干净药汁,同排坐下安静吃了?顿午饭,接着就是?雷打不动的午休。
换好睡袍的顾南准备入睡,顾西洲推门?进来,手上拿着一个证件夹,里?面是?曾经被收走的护照和身?份证。
在一侧枕头躺下,顾西洲平淡地说,“本来打算连带新年礼物一起给你,结果昨天你睡了?一整天。”
顾南有点紧张,听见顾西洲低低地告诫:“不要?再跑知道吗。”
本就是?自己的东西,顾南却觉得有点斯德哥尔摩,甚至还有点想?说谢谢哥哥
无论怎样身?份证和护照还回来就好,他拍拍顾西洲放在被子外的手臂,表示放心。
晚上他们在度假屋门?前的沙滩烤烧烤,烧烤不需要?技术,掌握火候就好。
两人难得配合默契,一个夹东西一个刷佐料。
剥开?雪白的鳌虾壳,顾南想?到初上岛那天喝得甜甜的啤酒,朝顾西洲大声报告:“哥哥,我想?喝啤酒!”
“吃海鲜不喝啤酒。”顾西洲正在往托盘里?放烤好的扇贝,“去?拿气泡酒或者红酒。”
没一会儿,顾南噔噔蹬抱着四瓶啤酒出来,“你两瓶我两瓶。”
偶尔这样搭配喝一次并不会引起痛风,没阻止,但顾西洲讥讽道:“你可真看?得起自己。”
自动忽略掉这些嘲讽话音,顾南喝了?一大口?。
冰冰凉凉的啤酒灌进喉咙,解腻又清爽。
靠坐在折叠椅子里?,仰望着头顶漫天星空,海风温柔地抚过脸颊,顾南感觉这是?上岛以来最惬意的一天。
烤得差不多,顾西洲在他身?旁椅子坐下,“醉了?没有?”
这种高度数啤酒劲儿不大,但会慢慢上头。
顾南没发现自己脸已经很红了?,有点大舌头地说:“还好吧。”
顾西洲将人按到自己肩上,没一会儿肩头就传来均匀悠长的呼吸。
瞧瞧腿边,一瓶都还没见底
天色晚了?,溶溶灯光只照亮了?门?前这一块小小的沙地,顾西洲没有动,望着前方黑色海水,有一搭没一搭喝着啤酒。
巴哈马是?个很好的地方,好到还没离开?就想?再来。
如果没有世俗困扰,在这坐到天荒地老也?不赖。
从青年到白发苍苍,从跳海玩乐到静坐垂钓,再到走不动路需要?彼此搀扶。
很美好,触手可及又遥不可及。
海风一点点变冷,放下空酒瓶,顾西洲把醉酒的顾南抱回房间,擦干净他的脸和手脚,留着洗手间和床头两盏灯,下楼回到沙滩。
重新坐上方才的位置,拿过顾南没有喝完的啤酒,另一只手放在顾南刚刚坐过的椅子上。
面无表情,继续沉沉望着不断翻涌的海面。
一觉睡到天光大亮,顾南才悠悠转醒,睁眼看?到顾西洲正在用手机回复邮件。
前一秒还在夜色下吃烧烤喝啤酒,后一秒怎么就天亮在床上了??
记忆完全消失,顾南试探问?道,“哥哥,我昨晚是?怎么睡着的?”
顾西洲滑动着手机:“这正是?我想?知道的。”
“”
“吃过早饭我们就回去?吗?”顾南尴尬找补。
放下手机,顾西洲问?:“难不难受?”
“有点,感觉没力气。”顾南说,“以后再也?不喝了?。”
“嗯,有这个觉悟就好。”
起床洗了?澡,吃过早饭两人就踏上了?回申市的旅途。
直升飞机上,顾南恋恋不舍频频回望脚下:“椰子我还没喝呢。”
顾西洲玩他手指,“三月再来一次。”
算算日子也?就只有一个半月,顾南又高兴起来。
庞巴迪早早等候在机场,还是?那群机组成员。
上了?飞机顾南就无聊了?,还有点失落。
顾西洲很忙,电话没断过,还远程开?了?个会。
为?了?不打扰顾南去?到休息室,看?了?会儿手机又想?睡觉,听着白噪音很快阖眼睡去?。
只是?睡了?两个多小时就醒了?,像头圈养的小猪,醒了?吃吃了?睡。
十几个小时的返程飞行时间,大床只有他一个人在睡,顾西洲没有停歇一刻。
落地申市是?下午,哪怕提前穿着大衣也?在开?舱门?时感到寒冷。
容朗等慕尚旁边,顾南跟他道新年快乐。
机场风很大,顾西洲提醒说:“上车。”
坐进自己的欧陆,顾南回头问?:“哥哥你回檀山吗?”
顾西洲说要?去?集团。
两辆车只同行了?机场一段路,然后背道而驰汇入车流。
明明只是?出门?玩了?五天,却好像走了?很久很久,以至于电话运营商都发送短信:“魔都申市,东方明珠,欢迎您的到来。”
一路无言回到檀山,檀山还是?那样什么都没变,不过之前的薄雪倒是?冻坏了?几块草评,这两天在家无聊刚好可以同园丁一起弄弄。
保镖先提着行李去?副楼,顾南心心念念后花园,一路小跑过去?,幸好幸好都没死掉。
几株枯掉的多花繁缕还有救治可能,化身?白衣天使的他家都没回就在花.径鼓捣,“医治好病患”去?到角落打算将杂草打理一下,脚步忽地一顿。
蹲下身?,顾南仔细辨认眼前的嫩芽。
顾屹为?才死时他曾在这里?种了?很多金盏花,祈盼用飘渺的花寓意将顾屹为?带回人世间,顾西洲发现后让人全铲了?。
然而,这个角落有一株漏网之鱼。
祈盼虽然不会实现,但它坚强地活了?下来,那就让它好好长大吧。
回到副楼,顾南第一时间找出藏起来的枕头,拍了?拍放回大床。
第29章 第 29 章
晚上吃饭时, 阿姨提及说:“小南,除夕夜那天顾明?喆先生和顾政希小姐都派人来讲一起吃团圆饭。”
“邀请哥哥和我吗?”顾南相当惊诧,毕竟不久前顾西洲才动手打了顾明?喆一耳光。
“是的呀。”阿姨说, “不过他们连山下大门都没进来成诶。”
顾南又问:“小姑姑有回来吗?”
檀山对顾颖文从来没有门禁,不过顾颖文也不乐意固定待在某处。
“没有的, 往年?还打电话回来, 今年?玩儿忘了吧。”
往年?顾南都会?同顾颖文打电话, 顾南最喜欢顾颖文,因为顾颖文没有长辈脾气和架子, 聊天尽是奇闻趣事?。
可能今年?顾屹为去世了, 顾颖文也很伤心?吧。
嚼了两口?椰汁牛奶糕, 顾南转而拜托阿姨,“这个糕点还有吗, 我想留一点给哥哥。”
檀山平常就他一口?人吃饭,所以阿姨们都是少量多餐地做菜做饭。
“好的,我们现在再?去做一些。”阿姨忙不迭走?了。
没曾想这小碟子椰汁牛奶糕反复做了两三次顾西洲都没回来。
整整三天, 顾南并未在檀山见到顾西洲, 迟来的生日枕头如同虚设。
大年?初七是恢复上班的日子, 申市从清冷到热闹只是一夜之间, 新年?燕过无痕,就像在巴哈马度过的那五天一样,快得像梦。
因为不能暴露行程所以也没办法给姜来他们带海岛礼物,在阿姨力荐下顾南从家里拿了些礼品。
太?贵重怕大家有负担, 但檀山没不贵重的最终顾南选了些干海货,就当是特产了。
一早上班, 好久不见大家都热络地聊个没完,凑在茶水间聊天。
聊过年?给家里小孩发了多少红包, 带男朋友回家有多搞笑,年?夜饭有多好吃。
光听,顾南都觉得很羡慕。
到了中?午,他跑到楼梯间主动给容朗打电话,“容助理,哥哥在办公?室吗?”
“不在的,我跟顾总在国外出差。”容朗语气轻快,“找顾总有事?吗?”
“没什么事?。”顾南只是问,“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啊。”
“要看这边事?情处理得怎么样。”容朗答,“如果今天顺利的话今晚就会?回来。”
关心?则乱,顾南并未发现容朗说的是“事?情”而不是工作处理怎么样,讲完谢谢他挂断,开始等待明?天。
与此同时,加州某高?级住宅区。
确认电话已?经挂断的容朗愁容满面望着?眼?前这栋看守严密的房屋,海南项目合同签订在即,以为顾西洲回来第一件事?先是跟警方确认合同签订的行程安全,没想到顾西洲第一件事?居然是将顾屹为和楚珂转移关起来。
当初顾西洲跟顾屹为作过什么约定容朗很清楚,事?成顾屹为恢复身份回国,而现在顾西洲做得如此决绝,容朗不敢想,顾南知道会?怎样?
不多时,房子里传来东西碎裂的巨大响动。
几秒后,顾西洲冷眉冷眼?从大门出来。
不知道最后这场对话顾西洲到底与顾屹为谈了什么,显而易见,顾西洲跟顾屹为关系已?彻底破裂。
身后楚珂追出来,愤怒地质问:“你这是害死他!”
害死谁不用猜,肯定是顾屹为。
顾西洲回望而去,示意保镖将人弄回去。
看来这场对话比关系破裂还要严峻。
房门轰然关闭,容朗心?神一颤,立刻汇报顾南来过电话。
顾西洲拿出自己手机,拧眉翻找了下,“怎么不给我打?”
谁知道呢,容朗眼?观鼻鼻观心?没作声。
彼时顾南永远也想不到刚刚通过电话的这头发生了什么事?,毕竟他的身边永远风平浪静。
第二天晚上半梦半醒间,顾南察觉房间进来了个人。
要是换作往常指定是害怕,这次不是,他立即起身摸触控板。
灯一亮,就看见了风尘仆仆的顾西洲,穿着?规整凌厉的西装套装,面无表情地站在床边。
他眉眼?看上去似乎有些疲惫,身周带着?深冬的凉意。
顾南定定望着?他:“哥哥,你去什么地方了?”
“怎么了。”在床边坐下,顾西洲捏了他的手指,“知道什么了吗。”
“什么知道什么?”虽然不解,但顾南实?话实?说,“我闻到你身上有消毒水的味道,你生病了吗?”
“没有生病,出差有点累。”顾西洲放开他,视线落在空空的枕头上,笑了下,“我的?”
不好意思瞟了眼?,顾南点点头。
“睡吧,我去洗澡。”顾西洲摸了把他的脸颊。
重新躺回床,顾南发现顾西洲似乎很爱对他做一些小动作,比如玩手指,摸脸颊。
没一会?儿,浴室响起小小的水流声。
闭上眼?睛细细聆听,顾南等顾西洲出来,他有许多事情要问顾西洲。
十?几分钟后,轻浅脚步靠近,旁边床垫微微下陷,他顺势滚过去。
顾西洲掀被子的动作一顿:“吵到你了?”
“没有。”顾南看着?他说:“哥哥,我有事?情想问你。”
顾西洲神色突然莫名,顾南看到了,下意识问:“你怎么了,怎么感觉有点”
顾西洲:“什么?”
或许是想多了,顾南觉得此时此刻的顾西洲在紧张,但是奇怪顾西洲怎么会?紧张呢,他摇摇头驱散这些想法。
“你能把计划告诉我吗,马上就要签订合同了。”顾南实?在担心?,“姑姑他们会?怎么做?”
抬手将灯关掉,顾西洲把他抱到身上贴着?,摸了下背脊也深深舒了口?气,“怎么对这些事?情这么好奇。”
“我很担心?你。”
“担心?我怎么给容朗打电话不给我打?”
顾西洲在这种事?情上计较顾南就有点想笑,“怕你在忙不方便接。”
倒是歪打正着?猜得很对。
“已?经跟警方沟通过了,很安全。”顾西洲说,“没什么好担心?的。”
“三月你生日,我们去巴哈马过怎么样?”
听起来好像非常容易还在转移话题,顾南肯定没表面这么简单,追着?问,“我能跟你一起去签合同吗?”
顾西洲语气骤冷:“不能。”
“这几天设计部全体出差,你好好待在家里哪里也不能去。”
“设计部什么时候要出差,纪主管没——”根本没接到通知,说着?,顾南唰地从顾西洲的胸膛抬起头,在昏暗中?看着?顾西洲的下巴,“他们也会?对我动手是吗?”
“只是合理猜测,檀山很安全。”顾西洲摸摸他后脑勺,语气软下来,“你母亲忌日快到了,这件事?后我陪你去看她。”
“还有叔叔。”顾南说。
顾承亦和司韵车祸死亡,并没有葬在一起。
顾承亦和原配妻子葬在顾氏的祖墓,司韵单独买了一块墓地,他们没有领结婚证,也不是什么封建思想必须跟原配葬,当时大家征求了小顾南的意见。
想起墓地,顾南踌躇半晌,“哥的墓地我可以去看看吗。”
顾西洲沉声道:“顾南?”
“知道了知道了。”赶紧摸摸顾西洲下巴,顾南安抚地说,“不看了不看了。”
好歹没继续发作,但刚刚还相安无事?的气氛已?然不复存在。
耳朵紧紧贴着?胸膛,顾南一下一下听着?顾西洲健康跳动的心?脏。
本来还想告诉顾西洲关于那朵金盏花的事?,不然等顾西洲发现难免造成误会?,现在看说不了一点。
倦意涌上眼?皮,顾南杂七杂八地想,可能一辈子都要跟顾西洲这样相处了,一辈子都不能提顾屹为。
可搞不懂,自己明?明?说过喜欢的人是他,为什么顾西洲还要这么咄咄逼人?
身下人动了动,顾西洲忽然问:“又在想他?”
顾南大惊:“没有、没有。”
“那怎么不说话?”
“不知道说什么,我们睡觉吧哥哥。”想从身体移下去好好躺着?,但顾西洲稳稳箍住了他的腰。
“跟我在一起不要分心?。”顾西洲冷冷提醒,“更不要想顾屹为。”
有些难言地叹了口?气,顾南默默说:“哥已?经死了。”
“那也不行。”
这样相处其?实?很累,一言不合就要发作,一言不合就会?触碰到逆鳞。
良久后,顾南真心?说:“就算哥还活着?,我也会?喜欢你的,真的哥哥,不骗人。”
“你不要害怕。”他音量小小的,“我知道外界对你成见很深,说你不近人情、只手遮天。”
“但其?实?他们误解你了,你很好,你没有篡改遗嘱,也没有害过谁。”
“你才是受害者,这些年?来你很辛苦。”
话音落,箍住腰间的手指使?了点力,是顾西洲把他提了上来。
两人脸颊相贴,顾西洲亲他眼?睛,语气笃定地说:“顾屹为不会?活过来。”
“我知道。”
“以后不要提他了。”
“好。”
这个吻来到嘴唇,舌头进入口?腔一寸寸扫着?。
分开时两人都气喘吁吁,看起来是要发生点事?情的前兆,顾南赶紧爬下来回到自己的枕头,侧躺着?又问,“那你可以告诉我哪天签合同吗?”
“后天。”顾西洲也侧着?看他,“明?天出发去海南。”
“这么快。”被子下顾南抓紧顾西洲的手臂,“不要受伤。”
顾西洲回握:“不会?,睡觉吧。”
不用叮嘱顾南注意安全,因为整个设计部都“各自”出差去了,檀山的安保级别会?提到最高?等级,也不用担心?顾南会?被谁诱骗出门,因为这两天的檀山不会?让任何人进出。
困意来袭,顾南点点头,闭上眼?睛。
在这个深冬他们躺在一张床上汲取彼此温暖,到了早上日出,申市渐渐回暖。
吃过早饭两人去到衣帽间,顾西洲穿衬衣,一旁的顾南拉开柜子挑选了副褐色玛瑙袖扣,领带也是他挑的,同色系。
“穿好了。”顾西洲微微昂着?下巴,暗示还要给系上。
领带缎面光滑冰凉,顾南环过顾西洲脖颈,仔仔细细打好领结。
弄好后,顾西洲用额头抵上他额头。
顾南知道,顾西洲很喜欢这个动作。
亲昵、缱绻。
这个动作也让两双眼?睛靠得无比近,能清晰地从彼此瞳孔中?看到自己。
顾西洲说:“等我回来。”
顾南第一次主动亲吻,嘴唇挨上嘴唇片刻即分,“不要受伤。”
接着?他陪同顾西洲下楼,一路穿过草坪去到前门的停车区域。
门口?保镖众多,顾南不好再?说什么,顾西洲倒是毫不避讳亲他的额头,然后坐上车子远远驶离。
待到车尾灯消失在下山的弯道尽头,顾南回身进入铁门。
手机在外衣兜里蓦地一震,满心?欢喜以为是顾西洲发来的信息。
结果解锁一看,顾南顿时愣在原地。
——顾南你好,我是顾屹为先生的律师胡凯,我与顾屹为先生已?失联两天,有些事?情需要向你说明?,请问现在方便接听电话吗?
这是什么意思?
失联两天?与顾屹为?
手指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加快回副楼的步伐,顾南按下拨通键。
第30章 第 30 章
嘭地关?上房门, 靠着坚硬门板,顾南不由自主发着抖:“跟顾屹为已失联两天是什么意思。”
下一秒,稳定的答话从听筒传出。
胡律师咬字清晰地说:“顾屹为没?有死?。”
哪怕内心已在上楼短短的间隙做过预设, 现下这个确切的消息在耳边炸开,心脏也仿佛被人重重抡了一大锤。
脑子所有神经绷紧嗡鸣, 眼底整个世界都拉成虚影。
“有什么证据表明你说得是事实?。”快速稳住心神, 顾南深吸口气, “如果?你想用我的身份做文章,或者离间关?系, 我告诉你, 你不会成功。”
顾政希顾明喆动手在即, 要是现在故意安排人来提供假信息引诱他出门或者让他跟顾西?洲离心。
现在,他不能拖顾西?洲后腿, 不能给?顾西?洲找麻烦。
胡律师苦笑:“顾屹为先生当时也这么说过,说您大概不会相信,所以?他录了一份视频, 现在我可以?发到您的邮箱。”
“好?, 你发。”
几秒后, 顾南打?开收到的邮件点进视频一看, 泪水顿时滑落脸庞,也不得不信。
画面?中的背景是他熟悉的病房,顾屹为脸色青白嘴唇绀紫地半躺在病床上,断断续续地说:
“小南, 现在看到我会害怕吗?”
“抱歉骗了你这么久让你伤心”
他状态很差,说一句话便?要喘息很久。
蓦地捂住嘴, 顾南忍住哽咽。
“接下来我说的话你一定要好?好?记住。”
“无论发生什么事,楚珂是你可以?信任的人。”
“我的私人律师胡凯, 没?人知道他的身份,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联系你,你可以?相信他”顾屹为气息奄奄,“但其实?我并不希望他联系你那样的话,说明西?洲已经”
“小南,如果?手术失败,这条视频你不会看到。”
“如果?手术成功,我会回来跟你解释一些事情。”
说到这里,顾屹为微微扬起嘴角,瞳孔也染上虚弱的笑意。
“小南,我很爱你。”
“等我回来,好?吗?”
视频播尽自动停止,顾南撑着地面?,大幅度地抖动起来。
电话一直没?挂,胡律师问:“您看完了吗?”
哆哆嗦嗦抹干眼泪,顾南从地上爬起,带着颤音说,“抱歉胡律师刚刚误会了你,请告诉我真相。”
“您还好?吗?”
“没?事。”
“好?的,事情是这样的,三月前顾西?洲先生提议,让顾屹为先生假死?继承其股份,因为股份超过51%才有调动子公司负责人的权力,和压倒性的投票权处理集团事项,这样做的目的是让顾政希和顾明喆重新动保险箱的念头。”
顾西?洲一直被外界诟病篡改遗嘱,如果?顾明喆顾政希想要扭转局面?,要么开箱拿“真正”遗嘱,要么弄死?顾西?洲,只?有这两条路可走。
这些事实?顾南清楚,毕竟他曾是受害者。
但接下来胡律师娓娓抛出第一个炸弹。
“您母亲和顾承亦先生的死?亡并非意外,包括您曾经受伤,这是顾政希等人的手笔。”
“为了找到他们的犯罪证据,所以?顾屹为先生同意顾西?洲先生的提议,并且达成约定。”
“具体内容是顾屹为先生假死?后,去美?国加州做心脏置换手术,待到国内顾西?洲先生处理好?此事回国。”
“因为顾屹为先生担心顾西?洲先生会在事成后阻拦,所以?临走前交代我,如果?事成后他没?有回来,让我告知您真相。”
听到这里,顾南已经被想破脑袋也想不到的真相震惊得说不出话。
电话那头,胡律师不确定地问:“您还在听吗?”
哑声张了好?几次口,顾南才发出声音:“在。”
了然般等了几秒,胡律师继续说:“顾屹为先生在医院对面?公寓买了一套房屋供我居住,我们每天会在窗台确认对方是否安全,一天前我看见?顾西?洲先生和他的助理容朗出现在楼下带走了顾屹为先生。”
“一开始我以?为只?是去某个地方,但我等了一天多,都没?有等到顾屹为先生返回医院。”
回想昨晚顾西?洲身上的消毒水味道,还有容朗说在国外出差。
“你有联系楚珂吗?”顾南已经不知道自己嘴里说了什么,“楚珂是哥最信任的人。”
“联系过,也失联了。”胡律师慎重地说,“现在我怀疑顾西洲把顾屹为先生囚.禁了起来。”
顾南颠三倒四地问:“哥的手术成功吗,这么久谁在照顾他?”
“很成功,除了医护人员一直都是楚助理在照顾。”
怪不得顾西?洲不让去灵堂,怪不得死去的“顾屹为”脸上罩着白布,那具尸体应该就是捐赠者的吧?
怪不得顾西洲反复强调说顾屹为不会回来。
怪不得之前给?楚珂打?电话,显示国际长途。
擦干眼泪也稳住喉咙的颤音,顾南呼吸不畅地问:“为什么你认为是哥哥把哥关?了起来?”
“因为顾屹为先生自从手术之后身体状态良好?,不会主动失联。”胡律师沉沉道,“后面?我去医院打?听了下,昨天顾西?洲先生留在美?国的保镖有去医院拿过药。”
“你现在还在美?国吗?”
“是的,还住在医院对面?。”
“你知道关?起来的具体位置吗。”
“调查不到,我也尝试开车追上去。”胡律师说,“他们的保安级别太高了,一个街区就甩掉了我。”
安保级别这么高,为什么胡律师没?被发现呢?
顾南问:“他们没?有发现你?”
“因为我是白人,在当地并不会引起特别关?注。”胡律师解释,“我的母亲是中国人,父亲是美?国人,所以?我的中文这么流畅。”
“抱歉,我不是怀疑你。”
“没?事的我能理解,要是别人突然告诉我这些事,我也会怀疑对方动机不纯。”胡律师话锋一转,“现在您知道真相,您接下来会怎么做?”
明天顾西?洲就要签合同,不能只?听一面?之词,更不能现在去质问顾西?洲。
哪怕深深了解顾西?洲,知道这是顾西?洲能干出来的事。
顾南闭了闭眼睛:“请给?我一点时间。”
作为顾屹为的律师,胡凯理所当然维护顾屹为的权益,礼貌地说:“我的建议是立刻报警。”
“等等!”顾南急声,“可不可以?不要报警!”
如果?这里面?有误会希望这里面?有误会
几秒后,顾南负罪地说:“可不可以?不要报警,哥哥这几天很忙,等他回来我会跟他好?好?沟通,他一定会告诉我地点,或者我现在到美?国来。”
“不不不,您现在不要来,现在是非常时期,您的安全也很重要,再?说来了也不一定找得到。”胡律师说,“抗排斥的药物是一周一拿,如果?后续没?有保镖来拿药的话”
“好?知道了。”顾南更加负罪地说,“谢谢你胡律师。”
“不客气,有后续我会再?联系你。”
挂断电话后,顾南枯坐了很久,颤抖着手指拨通了顾西?洲的电话。
响了两声就接通了,顾西?洲那边很安静:“顾南?”
“哥哥。”顾南声音很涩,“你在哪里啊。”
敏锐发现他不对劲,顾西?洲立马问:“怎么了?你在哪里?”
“在卧室,没?怎么。”揪着裤腿,顾南仿佛也将心揪住了,“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话音落,房门从外打?开,保镖立刻进来查看。
这才几秒消息就传递到这边?顾南摆出一副轻松地样子。
确认好?安全保镖退出去,之后电话里顾西?洲才说:“担心我吗?”
“嗯。”
担心是真的,伤心也是真的。
顾南从没?想过顾西?洲会对顾屹为这样做。
“可能明天签完就会回来,最晚外天。”顾西?洲声线温和,“不会有危险。”
脑子有什么一闪而过,顾南骤然想起顾西?洲在巴哈马小岛说得那句“要一次获得原谅的权力。”
原来症结在这里。
“哥哥注意安全,不要受伤。”顾南说,“结束后你马上回来行不行?”
顾西?洲:“好?。”
挂点电话,起居室一片死?寂。
顾南可耻地想,如果?顾西?洲将顾屹为放出来,那么他肯定会原谅。
因为他心里清楚,顾屹为和顾西?洲做的事情归根结底是为了自己。
想了会儿,他去到主楼三楼,顾屹为的房间。
这间房门还是被锁着,没?办法进去。
望着对面?属于顾西?洲的紧闭的房门,他推开进去。
全屋是经典的黑灰设计,布局简单大气,也没?有人气。
空气里浮动着家里常用的空气清新剂的味道,穿过廊厅起居室,来到卧室。
床头圆柱形的玻璃罩,玻璃罩里面?是三株做成永生花的吉莉草。
开得“正”艳。
摘开罩子抚摸上去,顾南很难受。
无可否认,他喜欢顾西?洲,但也希望顾屹为好?好?活着,希望能以?哥哥和弟弟的身份好?好?相处。
他也知道顾西?洲为什么要将顾屹为关?起来。
因为顾西?洲认为一旦顾屹为回来了,自己就不喜欢他了。
顾南越清楚,内心就越百感交集。
一担心顾西?洲的安全,二担心顾屹为的处境。
他想得很美?好?,等顾西?洲回来,把只?喜欢他一个人的想法表明清楚就好?了,让顾西?洲放心。
他不会变心也不会喜欢顾屹为,同时更会跟顾屹为讲清楚道歉,18岁那年?没?拒绝那个亲吻是他的错。
殊不知这种想法太感性了。
当三人在共同屋檐下生活了十?几年?,两个哥哥却只?有一个弟弟时。
这注定就是一场没?有退路的抢夺。
谁都想争,谁的手段都不会光彩,谁都会去博那有且仅有的一个爱人身份。
没?有退路,亦不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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