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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疑问,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找到谢孤云,搞明白他嘴里一直遮遮掩掩的真相。
偏偏现在整个盛京都在戒严,尤其是被妖魔重点袭击过的长安殿和京营,更是被重重包围。
明面给出的说法是保护,可清芜觉得更像是监视。
“你现在就要见他么?”虞观南问。
清芜有些犹豫。
最近意外风波实在太多,她不想在刚被袭击过后就与尊后起正面冲突。
而且这种事情问有什么用,好像她说是虞观南就能带她突破重重封锁似的。
“算啦。”清芜想了想道,“他们不都说了么,后日的春狩所有人都得去。”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在心里摇头。
她觉得尊后纯属打肿脸充胖子,后院都着火了还非要裱糊外层的光鲜。
这次春狩主要是为了庆贺平叛成功。
毕竟这回战事是尊后摄政以来头次大胜,并且她也要彰显自身取得了仙门与忠王的支持,政治意义极为重要。
所以就连她这个刚被袭击,身份敏感的帝姬也必须出席。
因为天下皆知,她在昭穆迎灵中得到历代先帝认可,是不可多得的吉祥物。
既然后天就能见面,倒也不急于这一时。
想到这里,清芜有些自得。
她发现自己已经能很清楚的分析事件背后的因果联系,比以前进步了不止一点。
“既然如此,这两天我休养,你那边得辛苦一点。哪怕实在学不会,死记硬背也得尽快把神策破邪密箓背下来。”
说这话时,清芜表情很严肃。
这段时间盛京接连发生的变故让她觉得很不对劲,心中紧迫感陡生。
原以为一年的准备时间已经很仓促,然而现在看来,她实际能够拥有的时间大概更少。
神策密箓是皇族唯一被允许掌握的秘术,她必须搞到手。
“放心。”
简洁的两个字,一如既往的风格。
“行,你现在的办事能力也不需要我……唔!”
清芜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嘴里被塞了什么圆圆的冰凉事物。
唇齿间陡然弥漫着强烈苦涩气味,她口腔受刺激不由得分泌大量唾液。
少女表情苦得皱巴巴一团,那瞬间甚至丧失语言能力。
她杏眸极美,此刻苦出生理性泪水更是楚楚可怜,无辜清纯的令人怜惜。
然而虞观南毫不心动。
他眼疾手快,瞅准时机,抬起她的下颌顺势向上一抬。
他动作来的太突然,都快吐出的药丸在嘴里滚了一圈,充分让清芜感受到苦涩后,才被她生生咽下去。
因为动作太急太快,清芜差点咬到舌头。
“咳咳。”
清芜冲到桌边连灌半壶水,这才冲淡嘴里的致死苦涩味道。
缓过气,她毫不犹豫地抄起水壶,直接向虞观南砸去。
她怒道:“虞观南,你想死么!”
少年从容躲过茶壶攻击,并顺手抱在怀中,免得这价值不菲的冰纹粉玉壶打碎。
平日清芜挺喜欢这茶壶的。
但是当她发脾气上头时,就会抄起一切顺手之物攻击他人。
虞观南了解她脾性,也不会因此觉得受辱。
“你单纯休息恢复不足,必须补以外物。”
他略微歪头,有些困惑:“这药正对症,虽是昨晚赶工炼制,但药效应该没有折损。”
清芜震怒:“你有资质么,什么毒药都敢给我吃!”
“不是毒药。”他纠正。
清芜气得鼓起面颊。
她快成河豚啦!
无论什么场合,面对人类还是邪祟妖魔,虞观南总能做到态度始终冷静。
说他好脾气吧,神色纯欠抽,说他脾气烂吧,情绪又稳定得不行。
在虞观南的衬托下,说实话,清芜偶尔会忍不住怀疑自己的脾气是不是太差劲,莫非旁人对自己的喜爱都是奉承?
然后她便听少年认真道:“虽说从没有给人吃过,但完美照着丹方来,不会有毒。”
……
“你就站在原地别动。”清芜冷静道,“敢躲一下你今年俸禄、住房、补贴、功法,能拿的所有补贴我都给你停了。”
后半句话一出,虞观南果真站在原处不动。
果然,跟对这种笨蛋木头脑袋瓜,还敢给她强行胡喂东西的家伙,就不该讲仁义公平。
她目光在殿中打量一圈,随手抄起妆奁旁宫女用来给她扇风的绣拍充作武器。
绣拍大约小臂长短,刺绣精致小巧,木柄也纤薄。
这玩意儿显然不适合体罚,但清芜也从不体罚宫人。
主要虞观南的情况又和别人不一样,刚才的行为实在狂妄。
他现在比较有眼色,她倒也不会太认真,琢磨就在他屁股抽两下,不容易受伤,又能达到惩治的目的。
她嘴巴里的苦味现在还没退呢。
太医院的金丹妙药她都嫌苦,鬼知道这偏门剑修在丹药掺了什么成分。
清芜在掌心轻轻拍了拍,随后特地做出不怀好意的模样,向虞观南冲来。
少年站在原处不动,似乎不反击也不躲避的样子。
清芜心中暗道,这家伙倒是有武德,不欺凌像她这样的病号。
但少女对自己的袭击相当理直气壮,完全没有自己用补贴拿捏别人并不光彩的自觉。
我们大邺帝姬就是这样的嗷。
先叫她修理这个可恶的家伙出气!
清芜盯着虞观南背后,手下发力正准备拍下,忽觉脚下一崴,仿佛有什么门槛挡在她面前,令她径直摔倒。
虞观南反应极快,双臂自然接住她,将她抱个满怀。
整体流程大略就是她像个炮弹似的冲过来投怀送抱。
清芜瞬间化作红温喷气茶壶,死死攥紧虞观南衣袖。
这家伙!
这家伙确实站在原地不动,但居然会冷不丁伸脚绊她!
“你是人类啊?”她恼羞成怒,发出灵魂质问。
少年垂首望向她,漆黑的眼瞳毫无波澜:“那要我站在原地挨打?”
清芜气得脸庞涨得通红,她抬手想抽他的脸。
啪。
少年从容接住,紧紧攥住她的手腕,令她再进不能。
“太慢。”
她咬牙,另一只手再度发起攻击。
啪。
他轻松桎梏,冷淡点评道:
“破绽百出。”
现在清芜腾不出手了,她盯住虞观南的漂亮脸蛋,决定狠狠咬一口。
“以牙还牙的话,你是希望我亲你么?”
说到这里,少年终于有些领悟。
他结合话本知识,分析总结道:
“难道说你铺垫这么多,是委婉地希望我——”
砰!
他终于闭上嘴巴。
因为恼羞成怒的清芜直接给了他一个头槌。
这次虞观南没能躲开。
少女觉得自己一阵头晕脑胀,撞得眼冒金星。但这不重要,至少她终于叫这可恶的家伙闭嘴了。
“不说话了吧?”
她忍住不适,露出一如既往的骄傲表情。
清芜觉得这次发起的是有效攻击,绝对叫这个白痴咬到舌头了。
[不痛。]
系统忍无可忍:【虞观南你可闭嘴吧,你现在敢说这句话,你俩绝对得恩断义绝。】
红绳同样传来强烈灼烧感。
它又补充:【看到没,就连这姻缘红绳都看不下去了!】
虞观南眉眼微冷。
有点不服。
身为未婚夫,在两人婚约关系破裂之前,他觉得自己有责任提升清芜的自保与认知能力。
毕竟在他看来,眼前的帝姬全身都是缺点,行动间破绽百出。
将问题指出来,方便她改正不是很有必要么?
他做的每件事都合乎情理,然而她却愤怒地发起攻击,连两只器灵都指责他。
现在该说什么?
凡人帝姬真是麻烦,凡人清芜更是麻烦中的麻烦。
委实说,虞观南不是很想讲话。
少年神色微冷。
他自问这几日对这位帝姬堪称尽心——对待山下给报酬恳请他除魔的百姓,他都没有如此细致。
对于他的价钱来说,杀五鬼怎么说都得给十两银子。
而眼前的帝姬非但不给报酬,还威胁克扣赔偿。
如果连这都能忍,他也不叫虞观南了。
他冷脸望向怀中少女,准备将她推开,目光无意间落在她面庞。
少女脸庞红扑扑的。
她本就肌肤白皙胜雪,这回当真动怒,更是气到耳朵也红了。
虞观南还看到她眼底浮现的水光,不知是痛的还是气的,泛着粼粼的光芒,让人想到被吹皱的一池春水。
他姑且有自知之明,心知自己必然是那不讨喜的风。
清芜深深吸气。
她告诉自己,虞观南是特殊高技术人才,是她眼下必须依靠的底牌。
他们之间不存在底线问题,如今时局紧张,没必要闹帝姬脾气将关系闹僵。
指望虞观南道歉是不可能的。
她看出来了,她是帝姬脾气,但这家伙也是脾气又臭又硬的零情商石头。
而且如今劫难接踵而至,或许以后这样的情况还有很多,她必须学会自己调节情绪,甚至面对可能存在的更大耻辱。
毕竟这是存在灵法的高武世界,在大邺以外的更广袤天地,弱小就是原罪。
她第一次学着自己哄自己,就在她快要成功挤出笑容时候——
冰冷的指尖有些生疏地触在她额间。
“很痛么?”
清芜咬唇,转过脸去,努力让自己语气听起来没那么生硬凶恶。
“不劳你关心。”
“你好像哭了。”
“没哭!”
“……真哭了。”
“我说没哭就是没哭!”
按照他过往脾气,当事主如此油盐不进,这时候就懒得理了,反正他自己一个人也能把所有事做好。
但爱情似乎是不能一个人完成的。
而且他有些在意帝姬眼底的碎光,目光始终追随着她。
“为什么生气。”
他终于问道:“我这几天做的一切,还有谁能比我更好么?”
清芜想说李鹤年就比你有眼色得多。
但转念一想这位爷如今就剩光秃秃一条了。
至于别人……五鬼拍门那晚都差点团灭了。
她知道原作里很多优秀角色,这段时间的风波同样有能力摆平,可惜他们都不属于她。
清芜嘴硬:“谢孤云可以。”
“他又不会帮你。”少年秒答。
说到这里清芜就来气:“你怎么能一句话不说,就把不知道干什么的药往我嘴里塞,你一点都不尊重我。”
根本是欺负她没人能依靠了呗。
可这句话有些示弱,清芜不乐意讲。
虞观南想了想道:“那我下次问一下再喂你。”
清芜彻底没脾气了。
她摆摆手,推开虞观南的手。
她不该因为驸马这个身份,以及他偶尔某些言语,就对他有情感上的要求。
清芜觉得自己必须学会理性和克制。
帝姬脾气不能解决所有问题。
“不用纠缠这些。”
她说道:“你把我保护好就行了,我知道你也不是真心喜欢我。但没关系,不管你想要什么,以一年为期。”
“保护我一年,到时候无论你想要什么,除了我的命以外,我都会尽其所能给你。”
虞观南想了想,点头:“好。”
有句话他没来得及说,其实他没想纠缠。
他之所以问,只是因为有些在意……
她好像哭了。
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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