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别吵/81
贺尘晔这?一走就?是五日。
盛怀宁原本打算在医院待上?一晚再回家, 突然没了兴致,立刻让罗稚收拾东西,手续都没办, 只是给Uncle打了声招呼就?急匆匆走了。
用Uncle常说的那句话就?是:真把他那里当成了菜市场。
回到?明隽的公寓, 盛怀宁下意识就?乘电梯到?了十五层。
迈过入户门的那一刻,她才反应过来,贺尘晔不在,就?连溪溪都被带走了。
真的不是在躲她吗?
虽说贺尘晔给了她否定的答案, 说工作是董事?长临时委托他去代劳,不得不从。
盛怀宁心?里还是止不住地会失落, 她准备了一大堆的话想要问贺尘晔, 可这?人却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让她连安慰的机会都没有?,更让她恍惚到?怀疑那场闹剧是不是她的幻觉。
等待贺尘晔回来的这?几?天, 盛怀宁原先谈好的那些?工作陆陆续续全都取消了。
期间罗稚劝过她好几?次,让她找爹地妈咪撒撒娇服服软, 说不定什么事?就?没有?了。
说话间,似是怕她误会, 罗稚挑明了解释, 说自己的意思不是认为盛董盛太在从中作梗, 只是觉得这?些?合作方之所以陆陆续续地出通告,也是因为顾忌着盛怀宁身后?的背景,岂料盛家根本无人过问, 便胆子大了起来。
盛怀宁摇了摇头,索性直接给罗稚、小祺还有?司机放了假, 打算在家里舒舒服服地躺几?天。
她不禁在想,与家里那两位斗智斗勇, 比当年一腔热血要学大提琴还要累。
就?在盛怀宁在家里百无聊赖地混日子时,远在沪市的贺尘晔终于忙完了工作。
落地港城的那一刻,贺尘晔边跟盛怀宁聊着微信,边往地下停车场去。
上?车后?,安特助回身瞧了一眼正熟睡的溪溪,特意压低声音道:“贺总是要回公司还是”
“回公寓。”
他头都没抬,指尖哒哒哒敲着手机键盘,猛然补充了句,“先去尖沙咀的那家食樂烧鹅。”
安特助了然,无意识出声,“盛小姐最近都没工作,恐怕也在家里盼着您回来。”
话落,贺
尘晔指尖一顿,撩眼望向后?视镜,撞上?里面安特助的视线,满脸惊诧,“她没工作?”
安特助脑中嗡的一声,暗暗觉得自己应该是说错话了。
这?几?日媒体可是相当热闹,恨不得要把未来半年的工作指标都攒在这?次做完,让盛怀宁在版头足足待了快一周,硬生生把港城某两家豪门联姻的新闻挤了下去。
他原本是打算多问上?两句,可贺尘晔一门心?思都在工作上?,而?且还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便一时踌躇起来,最后?选择了缄口不言。
眼下这?种情?况,非常显而?易见,是贺尘晔压根就?不知道这?件事?。
默了默,安特助惊愕道:“贺总,您是真的不知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贺尘晔问。
思忖时,安特助忽然被自己的笨嘴拙舌吓到?了,跟了贺尘晔这?么久,他也学会了巧舌如簧,可偏偏在这?会儿是半点也发挥不出来。
下一秒,在后?排传来贺尘晔耐心?告罄的啧声后?,他支支吾吾、磕磕绊绊,“因为公司门口的那场风波,盛小姐跟着受牵连,这?段时间很多公司都取消了与她的合作。”
贺尘晔的喉间忽然被梗得呼吸不畅,是他草率了。
跟一位风评不好的人谈恋爱,是定会掀起一场民众的热议,那些?公司为了挽回自己的品牌形象,自然会选择退避三舍。
他长舒了口气,顿觉鼻间酸涩。
按照以往,有?关?于盛怀宁的所有?消息,他绝对会第一时间就?知晓。
可从港城离开,准备去沪市的那天,他不幸将手机遗落在了车上?,直到?下了飞机才在附近重新买了一部。
那些?可以随时关?注到?盛怀宁的APP,一直未有?空去安装下来,再加上?这?几?天他与盛怀宁一直都有?联系,或是怕他担心?,这?人疯狂营造出来一副自己很忙的样子,才使得他的消息滞后?了这?么久。
贺尘晔摘掉眼镜,丢入储物盒,摁了摁眉心?,“直接回公寓吧,稍微快一点。”
得了他的话,司机发挥出了自己年龄该有?的驾驶技术,将一个小时的路程硬生生缩减到?了四十分钟。
车子刚一停下来,贺尘晔就?从后?备箱拎出溪溪的那个小行李箱,是一句话都没给安特助和司机留,就?抱着女?孩子头也不回地回了家。
贺尘晔放好手里的东西,安顿好溪溪,转而马不停蹄乘电梯下到?了十四层。
几?乎是半分犹豫都没有?,将指腹搭上?了识别区,门只拉开一条缝,里面霎时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嗓,“哪位?”
他没吭声,轻车熟路地在玄关?处换鞋,视线一瞥,一双擦得锃亮的男士德比皮鞋吸引了他的注意。
动作不由?自主一顿,慢悠悠地直起了腰背,下意识朝着客厅的方向望了过去。
碍于有?入户屏风的遮挡,贺尘晔只能听见愈来愈近的脚步声,片刻后?驻足几?秒,接而?又加快步伐朝他奔了过来。
盛怀宁雀跃的情?绪在这?时达到?顶峰,双脚瞬间离开地面,跳到?了他的怀里,语带埋怨,“你回来怎么不告诉我?我好想你。”
说完就?要凑近吻他,只是唇刚刚覆上?,客厅就?响起一阵很急促的咳嗽,声音闷哑,想必正是那双德比鞋的主人。
大概是在暗暗较劲的缘故,贺尘晔在察觉到?女?孩子要脱离怀抱时,不由?收紧了力道,而?后?继续完成刚才只进行了开头的那个吻。
盛怀宁心?里虽一直顾忌着不远处沙发上?坐着的人,但还是情?不自禁沉沦其中,费劲诠释着这?个代表着想念的吻。
不久,她隐约觉得身后?有?道灼热的视线在紧盯着她,让她如芒在背,赶忙伸手拍了拍贺尘晔的脊背,发出唔唔的声音。
贺尘晔不满她乱动,将吻转移到?她最敏感的地方,收着劲儿轻咬了下。
盛怀宁摸了摸发烫的耳垂,红着脸提醒,“你你先放我下来,有?有?客人在。”
面前的人无动于衷,她只好又补充,“是是我舅父,你快松手。”
话音甫落,贺尘晔从她的颈侧抬起头,入眼的是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士,看着应该也就?四十出头的样子,头发梳得很干练,望向两个人的眼神晦涩不清,隐约带了点看热闹的意思。
说时迟,那时快。
他小心?翼翼地放下了盛怀宁,还帮着整理了被他揉乱的衣服,强装镇定说了句,“您好,我是我是”
“舅父,他叫贺尘晔,是我的男朋友。”盛怀宁伸出手,与他十指相扣,带着他朝客厅走去。
贺尘晔隐约觉得面前的男人有?些?熟悉,好像是在哪里见过。
直到?相隔的距离只有?一臂宽时,他才堪堪想起来,滨市开设的所有?赌-场,有?一多半都来自于德盈集团,不管是在船务运输,还是酒店餐饮,都是佼佼者,而?这?些?真正的掌权人,全名为沈濠德,有?一段时间经常在各大财经新闻上?轮番出现,颇为风光。
他有?幸拜读过几?篇采访,时间一久,模模糊糊还有?点印象,只是这?种浅显的印象,在见到?真人的这?一刻,不由?自主浮现,加深了不少。
思绪收回之际,男人稍作颔首,算是回应了他,转而?轻笑着睇了眼盛怀宁,问:“跟我一起回紫澜山庄?”
“不要。”
在沈濠德的面前,盛怀宁更加任性妄为,想也没想就?严词拒绝。
“还在跟你爹地妈咪冷战?宁宁,你有?点小气。”沈濠德点了点她的鼻头。
盛怀宁瘪瘪唇,牵着贺尘晔落座在沙发上?,然后?冲着一旁的单人沙发示意,沈濠德无奈摇头,跟着坐了下来。
除了爹地妈咪,还有?贺尘晔,她最亲近的人就?只剩下了舅父。
这?会儿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她顿时觉得不吐不快,三言两语就?将最近发生的所有?事?情?告诉了沈濠德。
沈濠德探究的目光掠过正襟危坐的贺尘晔,落在她身上?的时候就?变成了意外,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原来是这?样。宁宁,你好有?本事?,我还以为”
声音越来越小,直至彻底消失。
盛怀宁耳聪,平时时快时慢的反应,在这?会儿是完全没给她拖后?腿,蹙紧眉头,急道:“以为什么?舅父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沈濠德迟疑短瞬,双手搭握在膝上?,“你这?位男朋友的舅父舅母,他们?的儿子在我的赌-场欠了别人一屁股债,让我十分头疼。”
只这?短短的几?句话,习惯发散思维的盛怀宁,顿时联想到?了许多离谱的事?情?。
她低下头,小声嘀咕,“所以你在知道他们?的外甥是我的男朋友后?,告诉了爹地妈咪。或许你只是好意提醒,可爹地妈咪借着这?个机会,帮助他们?来到?港城,想让我知道我男朋友隐瞒的所有?事?情?,然后?毫不犹豫地离开他。我说的对吗?舅父。”
“你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让我连半点提防的机会都没有?。”盛怀宁声音发紧,听?着很是委屈。
“宁——”沈濠德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盛怀宁不顾贺尘晔的阻拦,腾地起身,怒喝了句,“爹地妈咪真的是太过分了。”
她瞥了眼坐在右手边的人,心?里霎时泛起密密麻麻的痛,情?绪里全都是抑制不住的愧疚与心?痛,转瞬就?抓过茶几?上?的手机,又在路过玄关?时拿上?了车钥匙,跟着就?夺门而?出。
“宁宁。”
后?知后?觉的两个人同时唤了一句。
贺尘晔这?会儿是完全顾不上?面对长辈该有?的基本礼仪,急忙就?追了出去。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电梯已经阖上?并缓速下降到?了地下停车场,他止
步在原地,一时踌躇不安,颤抖的右手疯狂按着电梯的下行按钮,心?里祈祷着快一点,再快一点。
驾车离开明隽的盛怀宁,庆幸之前去楼下拿信件时,碰到?舅父一同回家后?没来得及换掉鞋子,使得她在理智所剩无几?的时候,很顺利就?循着脑海中的路线到?了紫澜山庄。
在上?山的路上?,正门处的保安处就?得到?了消息,早早就?打开了门等着。
盛怀宁丝毫要减速的意思都没有?,脚下的油门踩到?底,不久停靠在主楼前的那片草坪边。
她大力甩上?车门,三步并作两步,途中鞋面上?的流苏跟旁边茂盛到?探出来的绿植勾缠在了一起,后?又在弯腰下去解的时候,迅速没了耐心?,只好松开搭扣赤脚继续朝里走。
刚从厨房出来,准备回旁边的副楼休息的秋姨,一看见她,忙揉了揉眼睛,久久都回不过神,还是认为自己是眼花。
毕竟在她的印象中,大小姐虽然有?时任性又跋扈,但永远都是一副乐天派的小天使模样,像方才那般阴鸷的神态,是从未有?过的,她连想象都想象不出来。
盛怀宁始终面无表情?,纵使脚下被路上?的小石子硌到?痛,都是一声不吭。
走过长长的连廊,果然在客厅看到?了刚用完餐,坐在沙发上?的两个人。
盛銮敬手里抱着厚厚的一沓杂志,沈诗岑则翻着那本她曾经见过的食谱大全。
两个人在听?见这?颇显怪异的脚步声后?,同时抬眸,然后?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在视线触及到?她身后?略微带着血丝的脚印时,不自觉拧紧了眉头。
盛怀宁视若无睹,拔高声调直接进入正题,质问:“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沈诗岑保持着翻书的姿势,“宁宁,我跟你爹地从小教你的礼数,是半分都没了吗?好几?天不回来,电话短信更是没有?,现在又用这?种态度来责问我们?,你是真的谈恋爱谈昏头了。”
闻言,她扯唇溢出一声笑,“贺尘晔的舅父舅母是不是你们?找来的?为了让我主动离开他,又或是想让他知难而?退,你们?用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手段,将他的身世?添油加醋地公之于众,你们?觉得伤害的人是他吗?”
顿了顿,“那些?异样的眼神,还有?不堪入耳的话,贺尘晔从小到?大承受过无数次,他根本不在乎这?些?。自始至终,他如此煞费心?机地隐瞒,只是怕我这?一个人知道,他怕我嫌弃,怕我不要他。”
“可是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只是喜欢他,你们?却让我跟他承受这?样的无妄之灾,把我抛到?公众的面前被人笑话。你们?这?么聪明,难道没想到?我只要一日姓‘盛’,丢人的就?永远是你们?,我——”
啪——
偌大的空间顿时闪过很清脆的一声。
盛怀宁还欲发泄的话,被一记巴掌打断,止在了酸涩的喉间。
眼泪迅速夺眶而?出,她偏过头,白皙的颊边霎时变得绯红如血,掌印很快浮现了出来。
贺尘晔经过与保安长时间的交涉后?,姗姗来迟,恰好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被骇到?驻足在原地,垂在身侧的双手蜷握成拳,咬紧的牙关?让他不由?自主就?红了眼眶,浮了层朦胧不清的水雾。
远处本就?娇小纤细的身形,在这?一刻单薄到?好似会随时被风吹走的羽毛,忍不住抽泣的时候,又好像是已然破碎的陶瓷娃娃。
盛怀宁觉得自己像是失了灵魂的傀儡,被操控着发出刺耳又难听?的笑声。
她怔然着转身,在看到?贺尘晔后?,仿佛是抓到?了救命的稻草,慢悠悠伸出手,刚挪出一步,便头晕眼花地瘫倒了下去。
好累啊,在失去意识的这?一秒,她只在心?里感慨了这?么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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