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玄学文片场


    季窈清扫完炕床, 看到谢迢站在木架前一动不动,在捧着什么东西看。


    他悄无声息走到谢迢身后,想偷偷看对方在看什么东西, 刚踮起脚脑袋越过对方肩膀, 与回头的谢迢的脸撞个正着。


    “唔。”


    谢迢的鼻尖擦过季窈的嘴唇, 季窈用手捂住唇, 后退两步, “你是不是故意的?你早就发现我了?”


    谢迢的眼睫翕动了一下, 第一次选择了对季窈隐瞒,“没有,撞疼你了?”


    季窈按着被触到的嘴唇, 撞疼倒是没有撞疼,但撞痒了。


    季窈用力摩擦了下唇瓣, 抹去那股痒意, 清咳了一声,“现在不疼了, 我回去继续干活了。”


    说完就转身, 在炕上炕下看了圈, 选择端上簸箕去外面倒垃圾。


    谢迢留在室内,阳光从门檐上斜切进来,分割出一明一暗的两爿空间,谢迢站在阳光照不到的阴影里,手里紧紧地捏着那本相册。


    季畅在季家老宅前拍的照片在他的指尖被火符一点点引燃,火焰吞噬过去的证据,火苗舔到谢迢的手指, 直到照片烧的剩下最后一角,谢迢松开手, 任它在空中掉落,在落地前焚毁成灰。


    如果偶然被刨出土面的真相会颠覆你过去的生活,那就将它彻底埋葬,就让你被父母爱着长大的童年,始终与你记忆里如一。


    季窈回到屋里,谢迢已经整理完书架。


    他抢走了季窈的活,拿着苕帚正在扫地,见季窈回来,回头道:“屋里灰大,我扫完你再进来。”


    季窈没和谢迢争这个,接了对方的好意,转而道:“那我去收拾一下厨房,明天早上用。”


    季窈和谢迢一直忙到太阳落山,季家的老屋好久没交电费,早已断电,两人被迫进入日落而息的作息。


    炕上铺的是从村长家借来的两床褥子,没有被子,将就的盖两床床单,反正快进入初夏,晚上睡觉也不冷。


    乡下昼夜温差大,睡的时候没觉得时候,睡到半夜季窈觉得冷,身体自觉往附近的热源靠。


    第二天醒的时候,他是在谢迢的怀里醒的。


    季窈睁开眼,被贴脸的男性喉结晃了一下眼。


    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身体更先适应眼前的境况,没有丝毫的挣动。


    思绪后知后觉的上线,季窈屏住了呼吸。


    晨光熹微,金黄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格照进屋里,一格一格落在炕上。


    谢迢的脸就躺在其中一个阳光的格子里,光线明亮,空气中灰尘舞动,他脸上的绒毛纤毫毕现。


    季窈眨了眨眼,数落在他脸部绒毛上的灰尘颗粒。


    腰上的手紧了紧,季窈赶紧闭上眼,头顶传来谢迢脑袋转动的动静,季窈想了想,复又睁开眼,抬头去看谢迢。


    谢迢醒来的前三秒眼神还不聚焦,他的手摸到怀里毛茸茸的脑袋,先愣了一下,而后与季窈抬起的眼睛对上视线。


    谢迢的眼睛定住,极短的距离下能看到对方眼中自己的倒影,他慢慢开口道:“早。”


    季窈勾起唇角,也道:“早。”


    愉快的一天从互道早安开始。


    今天的任务有些多,需要坐车去镇上采购棺材、祭祀物品,还要看风水选穴,为了效率最大化,季窈和谢迢分头行动。


    准备工作都做到位,接下来就是定日子,吉日选在三天后。


    这一天是个晴天,一大清早,天还蒙蒙亮的时候,两人就起床。


    因为要赶在太阳完全升起前破土迁坟,两人便没有生火,随便吃了点干粮,便到祠堂中和雇请的村民汇合,一起往坟上走。


    半个小时的脚程,到了季措柳惠的坟头。


    两人是夫妻,又是同时死的,葬在了同一幅棺材里。


    谢迢点香烧纸先做仪式,然后便可以开始挖坟。


    挖坟的前三锹土必须由儿孙亲自动手,季窈虽然不是季措柳惠亲生的,但他们在世时一家人和乐融融,他和季畅被抱错了是他们死后多年才发现的。


    因此他当仁不让的接下这前三锹,铲完了也没下去,和上手帮忙的村民一起挖土。


    前几天暴雨,坟包都被浸泡在雨水里,虽然晒了几天,但下面的土还是很湿润,挖起来非常费力气。


    请来的村民都是青壮年,大家一起动手,也折腾了近一个小时才将墓穴挖开。


    如村长所料,封墓石果然断裂了,墓室里积了齐脚腕深的雨水。


    凡事有弊也有利,夫妻合葬的棺材非常沉重,雨水的浸泡让棺材底下的泥土变得泥泞,同时提供了些微浮力,方便绳子穿过去。


    一人进入墓穴,将儿臂粗的麻绳从上下左右穿过捆缚住棺材,棺材前垫上滚木,几个青壮年一起向上拉。


    众人皆使出吃奶的力气,几乎是一寸一寸地将棺材往上挪。


    不知使劲了有多久,终于将棺材拉出地面,众人都吐出一口气,放脱绳子原地坐下休息。


    季窈和谢迢背靠背的坐下,互为倚靠,借力支撑。


    他摊开手掌,掌心因为和粗绳摩擦脱了一层皮,有淡淡血丝渗出,季窈对着掌心轻轻的吹了一口气。


    两道明黄色符咒从身后递到季窈脸边。


    季窈接下,看了眼符文,是暖宝宝版的火符。他将符一边一道贴在掌心,火辣辣的刺痛被缓解,像浸泡在热水中一样舒适。


    休息了半柱香时间,起身继续,迁坟要赶在午时之前完成,时间紧凑。


    棺材已经抬出来,下一步是开棺,由熟练的匠人将棺材上长达七寸的封棺钉起出来。


    之后由子孙亲自推开棺盖,收敛尸骨。


    棺材四周的钉子一根一根被拔出来,还剩下最后一两道时,站在一边的谢迢突然抬眼。


    他微眯起眼睛,扫视棺材。


    起钉匠人还在继续撬钉,季窈等在棺头,准备推棺,拄着铁锹、锄头的村民站在一边观看,见棺材快开了,都走近了几分。


    谢迢抬起手腕,表盘上的指针疯狂转动,谢迢猛的扔出符咒,同时大喝,“季窈让开!”


    棺盖由头向脚滑推,季窈站棺头,首当其冲。


    说时迟那时快,没等起钉匠人将最后一根长钉彻底拔出,棺盖嘎吱一声,带着还嵌在里面的封棺钉,轰的向上破开。


    一团长了毛的雾气从棺材内窜出,炮弹一般直射向季窈的面门。


    这些变化充其量都在一秒中发生,季窈根本反应不过来,眼看那团黄濛濛烟气就要笼罩住他的头脸,一只手从身后伸来,紧紧的捂住了他的口鼻。


    谢迢从背后倾身上来,在后面拥住季窈,另一只手结印,控制着三张符咒团团围住黄色烟气。


    季窈因为惊吓屏住的那一口气到现在才吐出来。


    还好,还好有谢迢在。


    没等他这口气彻底松开,一捧温热的液体溅在了他的颊侧,冲鼻的血腥气慢半拍的传来。


    季窈猛的睁大眼睛,与他紧贴的谢迢身体被冲击的一颤,闷哼出声。


    “谢迢!”季窈在谢迢怀中转身,双手怀住后者腰身,担忧的去看对方的伤口。


    只见谢迢右大臂上被村民挥舞着锄头砍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从其中汩汩涌出。


    季窈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既是心疼,也是吓的,他只在片场时见过这么多的人工血浆。


    谢迢仍维持着结印的手势,忍痛控制着三张符咒将黄色烟气围剿殆尽。


    季窈脱下身上的外套,又脱下衬衫,用牙咬开口子,将衬衫撕成一道一道的长条,层层缠在谢迢的伤口上试图止血。


    攻击了谢迢的村民又一次挥动手中的铁锹,银亮的锹头闪着寒光,在空中划出一道圆弧向季窈砍来。


    季窈神色坚毅,他将谢迢向后推开,自己俯身避开落下的锹头,就着弯腰的姿势接近村民,贴近他胸膛时迅猛站起,身体从下而上的对冲让后者失去平衡,向后仰倒。


    季窈精准拉住他的手腕,两手下滑握住铁锹柄,顺时针一转,将铁锹从这个发疯的村民手中夺下。


    村民摔倒在地后,仍然没有停息,像吃了毒蘑菇一样对着空气拳打脚踢。


    季窈再去看其他人,也是一样。


    他们仿佛集体被困在一个可怕的幻境中,彼此之间乱劈乱砍,落单的对着空气也要砍。


    偏偏此时他们手里都拿着挖坟用的铁锹和锄头,锰钢的材质对着人来一下子就是一道大口子,非常的危险。


    除了谢迢,还有三人都见了血。


    现场之中,还剩行动力的竟然只剩季窈一个。


    季窈瞬间想明白,是刚刚的黄色雾气,在场人中只有他被谢迢护住没有吸入。


    眼看场面越来越混乱,季窈义无反顾冲进危险的局势中。


    他演过不少武打戏,跟着武术指导练对打动作,与专业人员比起来或许不够看,但对上这些只会乱砍一气的村民绰绰有余。


    只用了一会,季窈就将其余人纷纷缴械。


    过程中,季窈不可避免地也受了伤,他的左肩被锄头敲了一记,背部淤肿,右大腿被铁锹砍到,开了道口子,没伤到动脉。


    好在村民们被缴械后虽然还在发疯,但也正因为疯了没有拿回武器的意识,因此即使互殴伤害性不高。


    季窈松了一口气,回头看谢迢的情况。


    谢迢也吸入了烟气,加上右臂见骨的伤口,虽然没有像村民一样发疯,但能看出他在竭力地稳定自己的心神。


    目前清醒有行动力的只有季窈一人,他责无旁贷,必须破局。


    季窈看向造成一切源头的棺材,后者就像是被打开的潘多拉魔盒,不知道下一刻会跳出来什么。


    季窈从身上摸索出随手携带的符咒,拿在手中,缓慢向棺材靠近。


    一步。两步。


    棺材里传出响动。


    骨头碰撞的伶仃声里,一只黄色皮毛的动物鬼魂从棺材里跳出来。


    它像人一样抬起前爪坐在坟碑上,向季窈微笑。


    季窈心中悚然。


    那是看到似人非人生物将人的表情动作模仿的惟妙惟肖之时本能生出的心理反应。


    这是什么东西?!


    动物鬼魂咧开兽嘴,发出的却是人的声音,“你竟然免疫我的臭气?”


    黄色皮毛,臭气,季窈迅速反应过来,“黄鼠狼?”


    不怪他没第一时间认出,眼前这鬼怪除了黄色的皮毛、兽形的头颅,已和寻常的黄鼠狼样子相去甚远。


    它肌肉贲张,四肢发达,面部骨骼肌肉都趋近于人,能像人一样作出表情,尤其是一双眼睛,那简直就是人的眼睛,从中流露出人性化的情绪。


    “没规矩。”


    黄鼠狼抬臂轻轻一挥,季窈便像风筝一样飞了出去。


    他被撞在墓前栽种的一颗松树上,松树拦腰而断。


    “叫我黄大仙。”黄鼠狼掩嘴而笑。


    第82章 玄学文片场


    坚硬树干硌住季窈的后背, 季窈捂住胸口吐出一口血,他用手臂缓缓撑起上半身,看着坟碑上的黄鼠狼, 想明白了什么:“你曾是我家的保家仙?”


    黄鼠狼说自己是黄大仙, 并不是仙, 而是妖, 但它现在死了, 变成了鬼, 就是妖鬼。


    它又出现在季措柳惠的棺材中,季家的家仙在一次委托中为护他们而死,能成为妖鬼的黄鼠狼没那么多, 不难将两者联系在一起。


    黄鼠狼揣着双爪,歪头看了一眼季窈, 眼眶中的眼睛滴溜溜的转, “你是想就此让我别杀你?”


    季窈反问:“你为什么要杀我呢,就因为我们打开了我父母的棺材?”季窈放缓语速, 为身体的缓转拖延时间, “我只是为我父母迁坟, 迁去更好的一处风水宝地,你仍然可以在里面修炼。”


    黄鼠狼的眼睛在眼眶中滴溜溜的转,它发出一声尖锐的笑声,“吃了你,我修炼不是更快吗?”


    黄鼠狼抬爪,无形的气劲再次扇向季窈,季窈咬紧后槽牙, 再被打上一次,他立刻就能气绝了。


    谢迢送他的一堆符咒不要钱的往出去撒, 也不管都是什么用处。


    明黄色的符咒与黄鼠狼的力量在空中相撞,爆发出一阵强光。


    季窈在强光的掩护下,起身快走几步,向谢迢所在的地方摸过去——谢迢因为护他,自己吸入了黄鼠狼的臭气。


    生物学中说黄鼠狼释放的臭气具有神经毒素,更别说这只黄鼠狼是妖鬼,它的臭气显而易见能致幻,这只黄鼠狼道行太深,能和它道法对轰的只有谢迢一个,必须想办法让谢迢清醒。


    一股脑扔出去的符咒没能为季窈争取太多时间,黄鼠狼见季窈不在原地,以为他要跑,移形换影,趴到了季窈的背上,季窈立刻感觉自己身上压了一座大山。


    一股阴冷的气息直逼季窈的脖颈,他甚至能通过扑鼻的腥气想象出黄鼠狼张开布满利齿的嘴咬住自己的喉管的情景。


    向死而生,季窈猛的转头,冲着黄鼠狼贴面的獠牙低吼一声,黄鼠狼在这一声下受惊,全身毛发炸开,身体比脑子行动更快,生物本能地后跳远离。


    季窈模仿的是猫鬼抓鼠时的叫声,猫是黄鼠狼的天敌,即使它已经成为妖鬼了,生物链上的压制是刻在基因里的。


    季窈趁此机会终于跑到了谢迢身边,之前吃苦跟着谢迢学习的画符术此时派上了用场。


    没有纸,就以谢迢的脸颊为纸,没有墨,就以自己身上流的血为墨。


    食指中指并拢做笔,沾血在谢迢左颊上书写,炁在体内流动,生生不息,季窈感觉从来没有这么顺畅过。


    反应过来被耍了的黄鼠狼看到季窈的动作,不再抱有玩弄猎物的心态,了,力求一击毙命,直接扑上去咬住季窈的脖颈。


    季窈痛叫一声,鲜血从伤口中被吸走,他挺住没有停下,清心咒一笔书成。


    谢迢睁眼。


    黄鼠狼从季窈身上被弹飞出去。


    季窈捂住脖颈上留下的两个血窟窿,痛的大骂,“你是不是有病,我又不是季家的亲生子,吃了我不补!”


    之前没办法和黄鼠狼打的口水战,现在谢迢醒了,通通都能骂回去。


    黄鼠狼跳回坟碑上蹲坐,它望向并肩的两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另一个看起来道法高强,但是右臂受伤。


    黄鼠狼眼中精光闪烁,之前对付季窈一人,瓮中捉鳖,不由抱着玩弄猎物的心态,现下见这鳖妄图扇起风浪,当即认真起来。


    它摇动尾巴,周边游荡的村民集体被召唤,他们捡起地上的武器,拿不到铁锹锄头的就捡石块,丧尸般向季窈谢迢二人围攻而来。


    季窈脸色一白,这黄鼠狼聪明的很,知道避开谢迢的长处,攻击他们的弱点。


    他转头去看谢迢,谢迢右臂的伤口还在流血,捆缠包扎的布条全部浸透了血。


    谢迢的嘴唇因为失去过多已经发白,但犹自镇定,他用目光安抚住季窈,抓紧时间道:“村民被操控了,清心符没有用,要驱邪——待会我挡住他们,那边有一棵桃树,你跑出去用炁砍一枝桃枝,还记得我告诉你的吗,砍桃花能驱邪。”


    季窈眼睛发红,“我挡住他们——”


    “他们是冲我来的。”谢迢洞悉了黄鼠狼的打算,它要先用人肉战杀了自己,再去杀季窈,所以季窈拖不住,只能这样分配。


    村民已经攻来,没时间多说,谢迢抓住他们参差行动间的空档,一脚踹开一个村民,左手拉住季窈向外一推。


    季窈被谢迢推到外圈,村民果如谢迢所说,越过他都攻向了谢迢。


    身后传来□□沉闷的打斗声,季窈不知道谢迢右臂废掉要怎么对付这么多人的围攻,但他不敢回头,全力向前奔跑。


    桃树离他们有近五百米的距离,季窈从没跑的这么快过,他途中捡起一把掉落的铁锹,在快靠近桃树时就猛的一挥,一枝粗壮的桃枝应声而断。


    季窈捡起桃枝回头,谢迢的身影被淹没在村民包围圈中,黄鼠狼蹲在坟碑上正全心操控着村民。


    此时季窈、谢迢、黄鼠狼构成一个三角,而季窈离黄鼠狼更近。


    围魏救赵,季窈没有跑回去为村民驱邪,而是直接提着桃花枝冲向黄鼠狼。


    黄鼠狼自然不会坐而待打,它轻轻向后一跃,便避过了季窈的攻击。


    季窈咬牙,黄鼠狼的行动灵活,如果这样下去,他会被一直放风筝。


    思量间,季窈第二次攻上,黄鼠狼再次跳跃避开——季窈抓住它起跳的瞬间,故技重施,模仿招财猎食鼠鬼时的叫声一声大吼。


    黄鼠狼的身体肉眼可见悚栗了一下,就是这一秒延迟,桃花枝成功砍在黄鼠狼的身上,黄鼠狼对村民们的控制立时被打断,谢迢从围攻中脱开身,符咒从他的袖中钻出,向黄鼠狼袭去。


    黄鼠狼记恨地盯了季窈一眼,先去处理打来的符咒。


    它死前便是家仙,死后化为妖鬼又吞噬两个宿主的一魂修炼多年,多年道行,即使对上老天师也有一战之力。


    谢迢的道术虽然让它感觉棘手,但也不足为惧。


    黄鼠狼边打边走,消解了谢迢的攻击,同时拉开了和季窈的距离,它晃动尾巴,重新操控村民,秉承以长攻短的战术,用肉搏对付谢迢,用法术对付季窈。


    黄鼠狼这样做的时候,身后又响起了一声猫鬼的叫声。


    黄鼠狼冷笑,事不过三,以为这次我还会被你骗到吗?


    它没有动,挥动尾巴全神贯注就要控制村民对谢迢作出致命一击,然而没挥动——它的尾巴被什么东西咬住了!


    黄鼠狼惊恐回头,它的天敌猫鬼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它的身后,正叼住了它的尾巴!


    黄鼠狼猛的炸成花粟鼠,猫鬼咬着它的尾巴甩动,黄鼠狼狠心向外逃窜,尾巴上被连皮带肉的扯下一大块皮毛。


    季窈在一边大喊,“招财,追上它!”


    招财喵呜一声,吐掉口中臭臭的尾巴毛,后脚一蹬向前追去。


    招财的道行和黄鼠狼的道行比起来还是一只小奶猫,但黄鼠狼还是被追的满地逃窜。


    食物链压制只占一小部分原因,主要是和猫鬼一起攻来的,还是另一只使用水袖的鬼。


    那袖子甩的飞天入地,让黄鼠狼躲的万分狼狈,它这几十年道行和对方百年道行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局面被一边倒的压制住,季窈收回目光,连忙去看谢迢。


    带着招财和戏鬼赶来的王老头也跟上去,看到谢迢手上的伤口,倒吸一口凉气道:“这伤口得尽快处理,不然会感染——你爸妈也来了,他们车上有医药箱。”


    季窈扶起谢迢,从祖坟往村里走,这时候才有时间问王老头,“你们怎么来了?”


    王老头叹了口气,“你回村后我心神不定,为你起了一卦,算出你有大劫,便让画皮伪装一番给你父母托了梦,跟着他们的车来的。”


    季窈在面对黄鼠狼时真的有好几次都快死了,此时脱离危险后仍心有余悸,“还好你们来了,我才躲过这一劫。”


    王老头盯着季窈的面孔,眸光深深,欲言又止。


    季窈却没注意到王老头目光中的深意,他此时的心神都系在谢迢的伤势上。


    谢迢的一张脸煞白,仍对季窈摇摇头,示意自己还能撑住。


    两人一鬼尽量快的赶回村中,季父的车就停在村口。


    王老头穿进车中从里面把车门打开,季窈找到医药箱,现场给谢迢处理。


    布条揭开的时候,失血变白的皮肉翻起来,稍稍一碰,又是大片的鲜血从组织里渗出来。


    季窈一瞬间抽了下鼻子,他用力地眨了眨眼睛,把眼底那股湿意压下去,用尽控制力让自己的手不要抖动,给谢迢的伤口消毒。


    铁锹砍的伤口太深,都已见骨,这样简单的处理肯定不行,必须尽快赶到医院进行缝合。


    季窈消完毒后用纱布将谢迢的手臂重新裹起,让他坐进车里,“我现在去找我爸要车钥匙,你在这里等我。”


    季窈看向王老头,王老头会意,说:“你爸妈在祠堂。”


    季窈点头,立刻跑过去。


    村口只剩下谢迢和王老头一人一鬼。


    谢迢伤势沉重,靠着椅背几近昏睡。


    突然地,谢迢睁开眼,眼神清明,好似刚才只是闭目养神。


    他侧头看向在自己面前显形的王老头,问:“怎么了?”


    王老头沉默地看向谢迢右臂上又被鲜血浸湿的绷带,这两人的命运纠缠在一起,生不一定会一起生,死却一定会一起死。


    但如果不告诉谢迢,至少能保下一个人。


    但其实在显形的那一刻他就作出了选择,王老头最终还是说出:“季窈的死劫还没过。”


    谢迢周身一震。


    第83章 豪门文片场


    季窈去祠堂的路上遇到了村长。


    他连忙叫住对方, 说明迁坟的时候出了意外,帮忙挖坟的几个村民都昏倒在地,有三人身上有伤, 让他带人去救。


    村长一听一吓, 忙问是怎么回事, 季窈顾不上详细解释, 从村长手中抽出手, 让他先去救人, 自己之后再给他交待,而后径直赶到祠堂。


    季氏祠堂是座有百年历史的老建筑,中间经过三四次修葺, 黑瓦白墙的建筑风格,从大门进去后, 是一处青石照壁, 转过去之后是祠堂内堂,里面摆放着一代代传下来的祖宗牌位, 每一代有人死后便会增加里面的牌位数量。


    季窈隔着木质门框, 看见他爸妈在蒲团前站着, 他们仰头看供桌上的牌位,长明灯下,季措柳惠的牌位被摆在最下面的一排。


    隔着时光与生死的界限,这世界上和他最亲的四个人汇聚一堂。


    季窈默了默,提步走进去。


    “爸。”


    季窈叫了一声,正待开口说事,突然发现这里面还有第四人。


    那人站在房屋西南的角落里, 所以刚才在外面没有看到。


    这座祠堂其实修建的很大,但因为一半的面积都被供桌占据, 从下到上一层层摆满了牌位,还有四周悬挂的幡布,便显得闭塞压抑。


    角落里的那人藏身在阴影里,看不见面容,像是一条细长的鬼影。


    季窈此时杯弓蛇影,见状捏出一张符咒,逼视角落,“谁在那里?”


    他的语气很凶,浑身紧绷,季山和宋水都察觉到了他紧张的情绪,连忙道:


    “是小畅,”季山道,“季窈,快把符放下。”


    “季畅?”


    季窈看着从角落里走出来的季畅,只觉得哪哪的不对劲。


    与从前精英形象的季畅比起来,此时的他能称得上一句形容消瘦——季畅的头发像是一周没打理了,他的眼下乌黑,下巴上的胡茬冒了一层又一层。


    “你怎么了?”季窈不由问。


    又想到自己之前一直没联系上对方,结合他现在的形象,问道:“你这些天都在哪里?”


    季畅没有回答,一双眼睛幽深的望着季窈。


    季窈被对方的这种反应搞的莫名其妙,但他现在没心情去对季畅做阅读理解,见这里没有危险,便转向季山,提起最初的来意:


    “爸,你车钥匙呢?借我用用,我朋友受伤了,需要尽快送去医院。”


    季山和宋水此时才找到说话的时机,刚刚看见季窈进来的时候就想说了。


    两人走到季窈身边,拉着他的手上下查看。


    “你也受了伤呀,这是怎么搞的,不就是去迁一趟坟吗,怎么会受这么严重的伤?”宋水看着季窈的狼狈模样眼圈红红。


    季窈只关心别的人,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也非常不好。


    他在和黄仙儿缠斗的时候被抛扔撞断了树,身上的衣服被扯破,露出下面大片淤青擦伤的皮肤,最显眼的是脖子上的两个血洞,离鼓动的大动脉极近。


    “你这个样子开不了车,我开车送你和你朋友去医院。”季山掏出车钥匙说。


    宋水在旁边跟着道:“我也跟着去,我去照顾你。”


    三人说着就向外走。


    季畅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幽灵般的响起,“爸!妈!”


    季山、宋水的脚步顿住,一起回头,脸上的表情一时有些慌张,为自己因为担忧另一个儿子把这一个儿子完全忘在脑后而愧疚。


    他们在祠堂里发现季畅时,他好像已经守在这里面一周多了。


    季山宋水认为季畅是因为亲生父母的坟被暴雨冲毁,所以待在祠堂里陪伴父母,这样的精神状态不太健康,显然也需要人照顾。


    宋水擦了下眼下,她回身去拉季畅,“小畅,你跟我们一起去医院,你现在身体太虚弱了。”


    但比宋水更快的,是一道棕黄色的影子。


    季窈猛的睁大双眼,是黄仙儿!它还没被抓住!


    季窈连忙追踪去看,黄仙儿奔逃的路径正对着季畅,季畅站在供桌前,黄仙儿没有避人,直接撞了上去。


    季窈已经拿出了符咒,黄仙儿的鬼魂却并没有从季畅的身体中穿出去。


    季窈愣住,季畅睁开眼,瞳孔中反射出兽类独有的寒光,黄仙儿的动物特征以魂魄的形式在他的身周外显——它上了季畅的身!


    招财追着黄仙儿慢一步赶来,它嗅着空气中的臭味追到了季畅跟前,在这个人类的脚边绕了一圈,明明黄鼠狼的味道就在这里,它却无处下嘴——鬼无故不能伤害人,否则会生成戾气,堕成恶鬼,被鬼差收押。


    戏鬼也落在了祠堂前的空地上,它并没有进去里面,那一排排的牌位让它感觉不舒服。


    戏鬼望向季窈,道:“得先把妖鬼从那人身上驱出来。”然后它们才好动手。


    而驱邪属于天师的职责范畴。


    戏鬼和季窈沟通时,‘季畅’已阴沉着表情,一步步从祠堂里走出来。


    现在操控季畅身体行为的是黄仙儿,以至于季畅整个人的行动气度都变了一个模样,连季山宋水都看出了不对。


    “这、这是怎么了?”


    宋水本来是去拉季畅,现在看着‘季畅’走过来,反而不由自主的后退。


    ‘季畅’抬起头,正对着季窈,露出一个笑,“拿命来吧你。”突然发难。


    季窈早有防备,后退两步,避开对方的起手。


    ‘季畅’糅身欺上,紧追不舍,双方短短片刻就过了七八招。


    招财在旁边急的喵喵叫,戏鬼皱眉,水袖蠢蠢欲动,要是季窈实在打不过,一袖子把那条黄鼠狼和人一起勒死得了。


    季山和宋水见两人不知怎么突然打起来了,连忙想上去拉架,被‘季畅’反手一掌都拍了出去。


    季窈本身有伤,不多时便感觉体力不支,眼前一花,‘季畅’的拳头便冲着自己的面门打来,眼看就要避不过,一枝桃枝从空中飞袭而来,击在‘季畅’的脑袋上。


    桃花枝在空中飞了一段后本身击打的力度不大,但‘季畅’被打的动作一顿,季窈眼疾手快,接住掉落的桃花枝,一棍子正面抽在了季畅的肩膀上。


    黄仙儿的鬼魂被打的一震,半从季畅身体中脱出,季窈以为有戏,再接再厉,但发现不管怎样,黄仙儿的鬼魂就是和季畅的肉身藕断丝连,不能完全驱逐。


    季窈回头,以为是自己的使用方法有问题,去询问知道的人。


    果然,谢迢在他身后走来,这只桃枝就是他打出来的。


    “不是让你等我吗?”


    “担心你。”


    谢迢左手覆盖在季窈的手上,与他同时握持桃枝,调动体内的炁灌注在桃枝之上,向‘季畅’天灵盖落下。


    这一下仍然没有将黄仙儿从季畅身上打出去,但把季畅打清醒了。


    “呃——”季畅全身痛的闷哼一声。


    他倒退两步,捂住自己的肩膀和头,看向季窈,“你……”


    季窈立刻剖白自身:“我是在救你,你被黄鼠狼附身了你知道吗?”


    季畅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从我身上下去!”


    奇怪的是他听完季窈的话后,竟然没有对黄鼠狼的存在表现出丝毫意外,只是冷静的和黄仙儿进行交涉。


    就听黄仙儿冷笑一声,“现在想过河拆桥?晚了。”


    听到这段对话的其他人都是一震。


    季畅也是一震,他没想到黄仙儿会直接说破,他们之间不是约定好了的吗!


    黄仙儿白眼一翻,对季畅这种黄口小儿还想使唤自己、并且觉得能利用自己的心态很是想笑。


    它自然有自己的打算——局面陷入僵持,它打不过猫鬼和戏鬼,附身在季畅身上受困于肉体凡胎,还打不过季窈和谢迢。


    那怎么办,让它一个人吸引全部仇恨最后被围殴致死吗?


    当然不,一根绳上的蚂蚱自然越多越好。


    果然,黄仙儿说完那句话后,众人立即反应过来。


    “你唤醒黄仙,和它做了交易?”季窈又惊又怒道。


    季畅咬着牙,强撑着没有说话,但他捏不住黄仙儿要说话的嘴。


    “他用自己的血唤醒我,答应只要我替他杀了季窈,就自愿供奉给我十年的寿命。”


    黄仙儿死的时候还是季家的保家仙,季畅是季措柳惠的血缘亲子,因此能召唤它,而他的寿命也是对它最补的。


    因为家仙和养家仙的人是一种互惠互利的关系,你供养我,我保护你。只是这种关系在季畅和黄仙儿这里走上了邪路,你替我完成愿望,我为你献祭寿命。


    季窈听到黄仙儿的回答后,除了愤怒和震惊外,还有怀疑,他看向季畅问道:“你怎么会知道黄仙儿的存在?”


    他从小和季措柳惠生活在一起,对于自家有个保家仙还是从谢迢口中得知的。季畅从小在季山和宋水的爱护下长大,竟然能知道季措柳惠养过黄仙儿?


    谢迢看了季窈一眼。


    到了这时候,让真相大白才是更好的选择,他开口一针见血问季畅道:


    “你十三岁时就知道自己和季窈被调换了是不是?”


    季畅一瞬间抬起眼,眼神中都是谢迢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的惊慌。


    突然想到什么,他转头看向季父季母,看到他们脸上惊讶意外的神情,埋藏多年的秘密一朝在光天化日之下被揭穿,午夜梦回的噩梦仿佛成真。


    季畅脸色苍白的想要向季父季母去解释,“不,不是这样的,你们别信……”


    然而季山宋水在他的解释中后退了两步,拉开了和他的距离,这是明显不信任的表现。


    季畅的动作僵在原地,辩解的话语声被吞回唇间。


    空气中是死一般的寂静,季畅垂下头站在原地,突然发出一声笑声。


    这笑声起初稀落,紧接着越来越强烈,最后到哈哈大笑。


    “是啊,我十三岁时就知道了。”


    季畅好笑的看着一脸不敢置信表情的季父季母,以及复杂情绪的季窈,有种撕扯化脓多年的烂伤疤的快感。


    “十三岁那年回村,他们把我叫到他们家,说我是他们的亲生孩子。”


    “他们说当时把我换走是逼不得已,家里的家仙死亡后变成妖鬼反噬家人,他们用尽全力才压制住。”


    “但是他们发现有了我,我是他们血缘一脉相承的孩子,我出生后,黄仙儿为了恢复自身一定会吸干我。”


    “他们说是因为爱我,所以把我和其它家的孩子交换,那就一直换着好了,为什么要告诉我?”


    “他们说是因为爱我,哈哈哈,他们说是因为爱我,黄仙儿的反噬他们已经承担不住,他们就快死了,死前就想听我叫一声爸爸妈妈。”


    “哈哈哈哈他们爱我!他们爱的是我吗!我有自己的爸爸妈妈,他们告诉我这些他们自己达成遗愿了,他们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


    空荡的祠堂中只有季畅一人发疯般的狂呓,季山和宋水在听到真相后脸上一时竟都不知要摆出什么表情,人在巨大的冲击下,大脑都是空白的。


    祠堂里的供桌上,两个牌位忽然震动。


    木牌摇晃的声音起先很微小,然后越来越大,直到哐当一声,两个牌位从木架上掉下来,啪的摔在地面上,裂成两半。


    季窈抬眼看过去,就见两团白色的灵魂从牌位里飞出来,只有非常模糊的轮廓,看不清面容,但他还是认出那是养育他多年的季措和柳惠。


    季窈的嘴唇张了张,嘴形是要喊爸妈,但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


    季畅的那一段控诉季措柳惠给他带来的痛苦,季窈听到后又何尝不痛苦呢?


    原来养大自己的父母,才是把自己和季畅掉换的元凶,原来自己以为的父爱母爱,只是他们爱不到季畅的寄托。


    谢迢突然走到季窈的面前,用身体堵住他去看的视线。


    他用左手揽住季窈的肩膀,低声道:“我答应过你,会一直陪着你。”


    季窈抬头望向谢迢,谢迢目光坚定的回视,季窈的眼泪唰的一下就下来了。


    谢迢单手将季窈抱在怀中,耳朵留意着身后的动静。


    虽然他看不见魂灵,但从牌位的动静中能猜出发生了什么。


    人有三魂七魄,魂守气,魄守形。七魄在人死亡后就散去了,所以□□会僵硬、腐烂。


    而三魂则在丧礼的仪式中被分开,守在不同的地方,一魂归地府,一魂入坟墓,一魂进祠堂。


    季措柳惠在死的时候应该以他们的灵魂为饵,将黄仙儿困在了棺材中,没想到季畅回到四季村,拿走仙家楼里供奉黄仙儿的牌位,唤醒了它。


    现在黄仙儿被逼到穷途末路,附身在季畅身上,季畅精神的极不稳定,除了自身积攒的情绪之外,更多是黄仙儿的催化。


    它没办法拿到季畅自愿献出的寿命了,便要弄疯他供自己蚕食吞噬。


    季措柳惠留在祠堂中的灵魂感受到黄仙儿在吞噬季畅的生命力,便出来了。它们要牺牲自己保护季畅。


    事情的走向果然如谢迢所想。


    黄仙儿在看到季措柳惠这两条自动献祭的灵魂后,贪婪的天性作祟,即使猫鬼和戏鬼仍在一边虎视眈眈,也不禁想赌一把自己瞬间吞噬掉这两个灵魂后,功力大涨,从那两鬼手下逃脱。


    不然一直苟在这季畅身上到头也是个死。


    黄仙儿破釜沉舟,从季畅的身上脱离,张嘴吸进季措柳惠的灵魂,招财和戏鬼同时行动,水袖射出,猫鬼纵身一跃,而它们都没季窈快——


    离得最近的季窈抬手用桃花枝精准地戳中黄仙儿,“你给我死!”


    水袖后至地缠住黄仙儿,一圈圈向内勒紧,黄仙儿被勒的张开嘴,两团刚被吞进去的灵魂从它的嘴中飘出来。


    猫猫鬼张嘴嗷呜一口,咬掉了黄仙儿的头颅,跳落在地面上后,又张嘴接住黄仙儿掉落的下半截身体。


    季窈情绪脱力的收手,桃花枝垂落在地。他看一眼呆呆飘在空中的两团灵魂,没有说话,转身向外走。


    季措柳惠的灵魂反应过来,急忙向前飘去,堵在季窈的离开路上。


    季窈没有再看它们,只是淡淡道:“养恩还了,我们从此两清。”


    越过它们向前走去,在情感上放过别人也放过自己后,一身轻松。


    谢迢回头看了一眼恢复正常的季畅,转头跟上季窈。


    祠堂里,季山、宋水和季畅面面相对。


    之前虽然一直被黄仙儿附身,但季畅的记忆是在的。


    此时他看着站在对面的季山宋水,想叫一声爸妈,但季山宋水在他开口前就将他打断,“别叫我们。”


    季畅像变回了一个孩子一样看着他们。


    宋水别过脸去,她用手覆盖住眼睛,“我们对不起小窈,以后不能再对不起他,你们两个之间我们只能选一个,你也被我们养大了,我们没什么对不起你的,你以后一个人也可以好好生活。”


    季山说的更直白,“我以前觉得你和季窈只是意外被抱错,大人的疏忽不应该让你们来承担后果,所以把季窈找回来后也留你在身边,毕竟我们养了你那么多年,当然有感情,而且我觉得你是我一手教养出来的孩子,你继承了我的理念,我是真的给你留了遗产——但你竟然!你竟然和你亲生父母一样的自私!”


    “你不止将这件事隐瞒这么多年,你甚至还想害死季窈好永远的鸠占鹊巢!不可饶恕、无法原谅,”季山暴怒道,“我季山从此和你断绝父子关系,你永远、不许再踏进季家的门!”


    季畅定定的望着季山宋水,他的眼中包含着痛苦、茫然与事情最后果然如此的平静。


    他慢慢的弯起嘴角,想以笑容体面的应对这一幕,却突然胸口一痛,向前喷出一大口血,眼前一黑摔晕在地上。


    就在季畅晕过去的同时,祠堂大门外,季窈毫无预兆的突然失去意识,身体一软同样摔在了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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