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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5章


    池柚折腾了大半宿, 隔一会儿就要梦呓说疼,但偏偏她自己睡眠质量还挺好,再疼都没醒过。


    白鹭洲没办法, 只能一直抱着她,不停地哄她。


    哄到天亮的时候, 白鹭洲感觉自己已经对那几个肉麻至极的叠词免疫了。


    人类的本质是不是复读机她不知道。


    但今晚的她肯定是个复读机。


    白鹭洲也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从破晓到晨曦铺满天边, 再到旭日初升, 由橙黄变成金黄。


    直到刺眼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用灼热的温度与身体皮肤的接触来提醒人们:到中午咯,再懒也该起床了。


    白鹭洲的潜意识里总有一只秒表, 帮她掐着deadline。


    她的大脑算着差不多睡够了修复疲惫的时间,便自觉醒来。


    一睁眼,白鹭洲就看见池柚那双清亮澄澈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白鹭洲:“你怎么醒……”


    “你是谁啊?”池柚茫然地打量着眼前的人,“我在哪儿?你为什么会在我床上?”


    白鹭洲:“……”


    池柚:“头好疼, 嘶……我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白鹭洲清去刚醒的困顿, 面色平静地答:“我是附近山头的绑匪头子,看你长得好看,就把你绑到山寨里,准备让你做压寨夫人。”


    池柚:“绑匪头子怎么是个女的?”


    白鹭洲:“时代在进步, 现在什么岗位都可以是女的。”


    池柚:“时代都这么进步了, 还有山寨这东西?”


    白鹭洲:“总有时代进步的漏网之鱼。”


    池柚环视周围一圈,“可是, 我看这里不像山寨啊, 全是白色。”


    白鹭洲:“哦,我们山寨的装修比较独特, 灵堂风。”


    池柚绷不住,笑了:


    “你不觉得自己编得很离谱吗, 白鹭洲?”


    “是你先和我装失忆的,”白鹭洲撑着床沿坐起来,“你明知道,我这会儿最怕的就是你出现这一类的后遗症。”


    池柚也坐起来,抱住白鹭洲的胳膊,“我就是想和你开个玩笑。”


    白鹭洲:“嗯,蛮好笑的。”


    池柚偏着头观察白鹭洲没什么表情的脸,后悔了。


    “你生气了?我……我没想惹你担心,对不起,我和你道歉。”


    白鹭洲本也没真的生气,见池柚态度诚恳,便在叹气间放柔了五官轮廓,“早上医生有没有来查过房?”


    池柚:“查过,我醒着,他说我一切都好。”


    “那就好,”白鹭洲下床穿鞋,“你还没吃饭吧?我去给你买点饭。”


    池柚点菜:“我要小笼包和红枣奶。”


    白鹭洲都答应下来:“好。”


    医院附近的早餐摊不少,但转了一大圈,白鹭洲只买到了小笼包。为了买到红枣奶,她沿着路一直找,走出去两公里多才买到。


    一去一回,差不多五公里了。


    白鹭洲的脚踝早就开始发疼,可是想到池柚这几天都没好好吃过东西,难得现在恢复一些,她想吃什么自己都应该全部满足才对,于是一言不发地走完这个来回。回到医院时,她的走路姿势也没让池柚看出来什么端倪。


    池柚今天胃口不错,吃小笼包嚼得很香,把自己的腮帮子都吃成了小笼包。


    “慢点吃。”白鹭洲含着笑,给池柚递红枣奶。


    “嗯嗯。”池柚乖巧地点头。


    白鹭洲低头将小笼包的塑料袋边沿卷下去,免得蒸汽捂湿包子,“等你吃完饭,我得出去一趟。我一会儿在群里问问看她们谁有空,叫个人过来陪你。”


    池柚含着包子口齿不清地忙问:“你去干什么?”


    白鹭洲:“今天法医应该出检验结果了,我去警局看看,有没有什么新进展。”


    昨晚睡前夜聊环节,白鹭洲已经和池柚说了她那天去警局的情况,免得她担心。


    池柚想了想,说:“你这两天跑东跑西的太累了,还是别去了。其实,知道这件事顺利交给警局那边就好,我不是非要一个好的结果才甘心。”


    白鹭洲微讶地抬了抬眉。


    又释然一笑。


    “也对,你做事,从来都只是因为那样做是正确的才去做,结果如何,都习惯交给世情自断。”


    “是啊——我就是,在每一个时刻,做那一刻该做的事。”


    池柚对白鹭洲眨眨眼,忽然问她:


    “老师,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吗?”


    白鹭洲顺着池柚的话问:


    “为什么?”


    池柚轻咳两声:“想知道的话,你得要用什么来换才行啊。”


    白鹭洲看着池柚那有点小得意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你想要什么?”


    “嗯……不知道。”池柚扬起下巴,“现在是你要讨好我,你得主动想才对。”


    白鹭洲的求知欲没有那么旺盛,不过看池柚一副很想要说出来的表情,她便也努力地去想,怎么给池柚一个说出答案的台阶。


    “等你出院以后,我给你做一个月的饭,可以吗?”


    白鹭洲问。


    池柚噗嗤笑了。


    “你好没创意,当时刚在一起的时候,你也总是说要给我做饭来讨好我。你就想不到其他可以逗我开心的办法了吗?”


    白鹭洲:“帮你洗衣服。”


    池柚:“我自己会把脏衣服放进洗衣机。”


    白鹭洲:“帮你剪指甲。”


    池柚:“不要,你每次都剪得好慢,我自己剪还利索一些。”


    白鹭洲:“那是怕伤到你。”


    池柚:“反正不要。”


    池柚双手撑着床沿抻了抻坐僵了的腰,撅嘴:


    “说来说去还是平常那些,你有的时候不是挺会谈恋爱的么?有的时候,怎么又是木木的了。”


    白鹭洲:“那……”


    “好啦,我告诉你。”


    池柚也不忍心让白鹭洲苦思太久,拉住白鹭洲的手,认真地看着她。


    “因为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你曾经教给我,要我去遵循的‘人类美德’。”


    “我教过你的?”


    “嗯。”


    池柚点点头。


    “就像以前,是因为你告诉过我,‘物归原主’是美德,我才会在游轮上想尽办法保护那一百块钱。也是因为你曾经告诉过我,‘负责’是美德,我才会坚持对柴姐姐承诺过的三个月负责。这次也一样,因为你教过我,‘帮扶弱者,心怀正义’是美德,我才会拼了命地帮那个女孩要一个公正。”


    白鹭洲按制住被这番话隐隐触动的心,问:


    “为什么要这样?”


    “你知道的,我不是一个正常的普通人,我天生分不清善恶,辨不懂正邪,但我明白,我不想变成一个像我爸爸那样的怪物。而老师你是个很好很好的人,我就觉得,你教给我的所有东西,我都可以放心地去执行。”


    “可你凭什么觉得我很好很好?凭什么那么相信,我说的就都是对的?”


    白鹭洲想了想。


    “就凭当年小学体育课上,我在操场边给你系7次鞋带?还是凭那时,我总是把我的早餐奶和润喉糖分给你,看起来像个好人?”


    “这些全部都是理由哦,老师。”


    池柚灿烂地笑了一会儿,又补充道:


    “但主要原因,还是另一个啦。”


    “是什么?”


    “你还记不记得,我9岁那年,在墓园,你和我说过的话?”


    池柚支起下巴,晃着手里的红枣奶。


    “你说,要我再给其他人一个机会,那些我当时还没有遇到的,会在我未来出现的人,新的同学,新的舍友,其他老师,其他朋友。你说我会顺利地读过中学,读到大学,期间一定会有人发现我很可爱,喜欢和我做朋友。你说我会找到最适合我的那条路。你说我会明白,没有生下来就‘错’的人,只有没有放对位置的天才。你说,我会被这个世界善待的。”


    “那天晚上,我第一次真正想要活下去,想要亲眼去看看,你口中的那个‘未来’。”


    池柚看向白鹭洲,眼波温软辽阔。


    “而现在,你和我说的‘未来’,我有幸,已经来到了。”


    她顺利地读完了中学,读完了大学,甚至读完了研究生。


    她也遇到了很多善良的人,如今,还拥有好几个特别喜欢她的朋友。


    她找到了适合她的职业。


    找回了她的老师。


    找到了她的爱人。


    白鹭洲眼底的光被晕开。


    “这证明你完全是对的。”


    池柚扬起笑脸,晃着搭在床边的两条腿。


    “所以我相信你,你永远,都会把我带到对的路上。”


    这一刻,白鹭洲不忍心再责备池柚,为了职业正义枉顾生命安危,差点就抛下她一个人。


    她只看见一个生来就被命运抛弃的茫然小狗,湿哒哒地穿过一场大雨,艰难顺着栓在它脖子上的唯一细绳,寻找它的光、它的路。


    小狗现在告诉她,绳子的另一端,其实从来就握在她的手上,任由她摆向任何方向。她还怎么再忍心,怪它在跌跌撞撞奔过来的路上,不小心摔在泥坑里跌破了小脑袋瓜。


    “但……下一次再去做这些事,要小心一点,好吗?”


    白鹭洲攥住池柚的手,沉下嗓子,柔软地与她商量。


    白鹭洲已经尽量放软了这一句的语气,可没想到她说完以后,池柚的眼睛里猛地漫上了一层眼泪。


    池柚明显不想让白鹭洲看见她哭的样子,连忙别过头去胡乱擦掉,只是呼吸时鼻腔里浓重的哭腔怎么也遮掩不住。


    白鹭洲揽住池柚的肩,皱眉:


    “怎么了?”


    池柚却擦不干净那些眼泪,脸侧的泪痕越挂越多。


    她抽着鼻子,沉默良久。


    “……我知道,我这次让你担心了。”


    嗓音倏忽转低,坠满沉甸甸的愧疚。


    “对不起,白鹭洲。”


    白鹭洲抬手帮池柚擦眼泪,轻轻一笑:“所以担心的是我,哭的却是你?”


    池柚低哑地说:“你还笑。”


    白鹭洲:“那怎么办,我和你一起哭么?”


    池柚的眼中漫上更多的泪水,一想起这两天白鹭洲会受的煎熬,心里也跟着揪疼,只知道低着头不断地重复:“对不起,对不起……”


    “永远不要和我说对不起。我说过,我知道你只是在做你觉得对的事,这并没有错。”


    白鹭洲低头去看池柚的眼睛。


    “而且,我相信通过这次的事,你以后行事会更小心,更挂念我的感受,对吗?”


    池柚使劲点头。


    “对。”


    “你看,事情这不就解决了么,别哭了,听话。”


    白鹭洲在擦池柚眼泪的时候捏捏她的脸,温柔地对她笑。


    “如果觉得这次实在愧疚,那……你也可以考虑一件事,作为补偿。”


    池柚:“什么?”


    “当然,我会先征求你和你母亲的同意,如果她肯点头,如果你也愿意的话……”


    白鹭洲握着池柚的那只手有些紧张地缩紧,抿了下唇角,又清了清嗓子。


    “我想,和你去办意定监护。”


    第116章


    那晚在病房里, 医生对白鹭洲说的话,白鹭洲一直都没能跨过去。


    她没有资格在池柚昏迷的时候,在池柚的手术单上签字。她甚至也不敢直接去找池秋婉来, 因为她不知道池柚是否愿意在这个时候让她母亲了解这件事。


    于是所有担心和恐惧都翻了倍,在岌岌可危的安全感上覆了多几层的压迫。


    如果还有下次……


    白鹭洲不愿去假设这种事, 可她习惯铺好所有后路的性格让她不得不去考虑这万分之一的可能发生, 哪怕是在几十年后, 因为一些自然产生的病痛而再次面临这样的局面,她也不想再有那晚的无力感了。


    起码,给她一个能第一时间在手术单上签字的资格。


    池柚面对白鹭洲这样的请求, 想也没想就自然地答应了:“好啊,我当然可以。”


    白鹭洲先是愣了一瞬,才小心地问:“不……再想想吗?”


    池柚摇摇头,“这有什么好想的?我一直都把老师当作我的监护人。”


    白鹭洲不禁一笑, 伸手摸了摸池柚的侧脸。


    “你这样说, 我更觉得,和你在一起是在干坏事了。”


    池柚眯起眼睛,歪着脑袋在白鹭洲的掌心里蹭蹭。


    “你本来就在做坏事。”


    她弯弯的大眼睛闪着狡黠的光点,仿佛在对白鹭洲说:


    你自己不都承认过了么, 你是个没有道德的老师哦。


    白鹭洲心里早就磨灭掉的禁忌线, 此时莫名地又隐隐扯了起来。


    尽管发展至此,已经挺没有必要的了。


    她又笑了笑, 收回手, 催促池柚吃完手里的早餐。


    在池柚吃早餐时,她们又聊了许多关于怎么和池秋婉坦白的打算。


    池柚拿不准池秋婉的反应, 虽然池秋婉并不在意她选择怎样的伴侣,可白鹭洲与其他人不太一样, 毕竟那么多复杂的过往横在中间。


    白鹭洲不太赞成池柚想要继续拖一拖的想法,她说,这次这么大的事情没有通知给池秋婉已经很不对了,作为池柚的母亲,许多事池秋婉该有知情权。


    最后讨论来讨论去,白鹭洲妥协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等池柚头上的伤完全愈合、头发也恢复到看不出端倪时,她们再一起去见池秋婉。


    池柚怕池秋婉将这次的伤归责为白鹭洲的照顾不当,坚持要等伤好才愿意回家,白鹭洲也不愿池柚这时再为这事担忧更多,只得都答应她。


    在医院观察的这几天,池柚似乎没有出现什么明显的后遗症,只是偶尔还是喊疼。


    她还是坚持不肯用止痛药,除了表面上说的怕影响大脑的原因外,也悄悄告诉白鹭洲,其实是怕自己对止痛药产生依赖性。


    白鹭洲知道,池柚作为医学生,对这方面懂得肯定更完备,于是不强加劝导什么。


    出院前的那一晚,池柚躺在白鹭洲怀里,计划着出院后要去吃哪些好吃的。


    说着说着,她话锋一转,忽然道:


    “白鹭洲,你还欠我件事。”


    白鹭洲已经困乏了,先轻轻地“嗯”了一声,才问:


    “什么事?”


    “第一,你答应过我,等我学好了,会让我把你绑起来,对你这样这样、那样那样。我现在已经学得很好了,你不能反悔。”


    池柚扒着指头。


    “第二,你还没有对我说过‘我爱你’呢。”


    白鹭洲紧了紧抱着池柚的胳膊,双眸困顿地阖着。


    “这明明是两件事。”


    “你怎么把眼睛闭上了,快睁开快睁开。”


    池柚双手捏住白鹭洲的两颊,轻柔地晃她的脑袋。


    “我不管是一件还是两件,反正你得还。”


    白鹭洲握着池柚的手,将它们从自己的脸上捉下来。白皙的侧脸泛着一点点被揉捏过后的粉红,不知是因为池柚手指的力度没把控好,还是情绪卷涌了滚烫的血液漫上来。


    “好,还。”


    白鹭洲没有告诉池柚那晚她已经在病床边说了无数遍“我爱你”的事,她似乎也永远都不准备提起了。


    池柚睁大亮晶晶的眼睛,睫毛柔软地扑动。


    “那你说。”


    白鹭洲被这样看着,抿了抿嘴唇。


    她犹豫了一瞬,才缓缓道:


    “我爱你。”


    池柚惊讶极了,呆了好半天。


    “你居然真的会说?”


    尽管曾说过了无数遍,但这还是第一次在池柚的注视下说。白鹭洲脸侧的粉红没有消退,反而蔓延上了颧骨,她低了下巴,瞳孔滑到眼尾去看旁边。


    “这次为什么这么顺从呀?”


    池柚晃着白鹭洲的手腕,撑起身子探出头,努力地想闯入白鹭洲偏移的视线里。


    “是不是、是不是因为我这次受伤,你很担心,很心疼,所以我现在提什么要求你都会答应呢?”


    白鹭洲轻咳一声,将手腕从池柚的手中挣出来,扶住床沿慢慢坐起,说她想去上个厕所。


    池柚看出来此刻的白鹭洲有些想要回避,于是也马上爬起来,说她也去。


    白鹭洲:“……我上厕所你也要跟着?”


    池柚理直气壮:“我们又不是没有一起上过厕所。”


    白鹭洲疑惑:“什么时候?”


    池柚:“就上次,你给浴缸里放了香料和白酒,我们一起泡身上尸臭的时候。”


    白鹭洲噎了噎,“那、叫一起上厕所吗?”


    “浴缸在卫生间吧?马桶在卫生间吧?卫生间也叫厕所吧?”池柚彪悍的逻辑上线了,“我们一起进过卫生间,就是一起上过厕所啊!”


    最后,白鹭洲当然没允许池柚跟她一起进厕所里,只带着池柚去到洗手池位置,就让池柚在厕所门口等着。


    白鹭洲当然没有真的想上厕所,所以她进隔间以后,只是用手腕根撑墙站着,默默等过一小段时间,以此掩盖刚刚的一瞬失态。


    数秒时,池柚的声音轻轻从隔间门外传来:


    “白鹭洲。”


    白鹭洲向着池柚的方向抬起头。


    “嗯?”


    “意定监护,抛开我们特有的前师生关系,在两个女人之间,是不是很重要的事啊?”


    池柚说这句话的语气,让人可以大概想象到她低着头用脚尖在地上画圈的样子。


    有些事池柚虽然答应得很干脆,可她并不是没心没肺。她会去认真想,认真回味,也认真地思索这件事放在凡俗人类之间的意义。


    白鹭洲极浅地笑了一下,说:“是啊,大概……算一种结婚了吧?”


    门外的池柚也笑了,“你的意思是,你愿意和我,有这种类似于结婚的关系吗?”


    “……”白鹭洲望着隔间门,仿佛可以与此刻的池柚对视,“愿意。”


    门外好一阵子的沉默。


    良久,池柚才小心翼翼地又开口:


    “我们以后……会结婚吗?”


    白鹭洲毫不犹豫:


    “会。”


    “这、这算是,求婚吗?”


    池柚意识到这一点时,开始有点后悔这么草率地问出了这个问题,在这种随意的地方,甚至还隔了一扇门。


    而且,这样的问答,到底是算她向白鹭洲求的婚,还是白鹭洲向她求的婚?


    没想到,门里的白鹭洲却回道:


    “不算。”


    “啊?”


    池柚刚刚还在后悔自己的莽撞,听到白鹭洲说不算,心里又有点小失落了。


    白鹭洲似是笑了一声。


    “如果这算求婚的话,我很怕,你会把这么重要的一天起名为‘厕所日’。”


    池柚忍不住笑了出来,能听到门里的白鹭洲在跟着她一起轻轻地笑。


    “白鹭洲,你出来。”池柚忽然说。


    白鹭洲:“怎么了?”


    池柚只重复:“你出来。”


    白鹭洲垂头拧开隔间的锁,推开门,走出去。


    池柚就站在她面前,含着笑定定地看着她。


    纱布包裹下,柔软的黑发清浅地落下披满肩背,眼底盛满窗外的月光星芒。让人莫名觉得,她好似突然长大了。


    不是从21岁到22岁的长大,也不是从160CM到161CM的长大。


    她的五官没有突然变得锐利,什么都不曾更改。


    可是,她长大了。


    她漂亮,清澈,如清泉,似飞雪。


    涓涓绵绵,洋洋洒洒,从世外而来,将尘世洗涤无数载,温柔地飘落到爱人的眼前。


    一瞬间,万千时光都重新浮现。


    池柚向前走了一步,捧起白鹭洲的脸,缓缓闭上眼睛。


    白鹭洲想要说些什么。


    池柚已经猜到了白鹭洲要说的话,先开口,极轻地喃喃:


    “我看过了,周围没有人。”


    于是白鹭洲便不再挣扎,任由池柚按着她的肩,将她抵在隔间门上,献来一个温柔漫长的亲吻。


    池柚微微撤开,很近很近地与白鹭洲对视。


    “你以后会给我一场最盛大,最美丽的求婚仪式,对吗?”


    白鹭洲能感觉到她们的呼吸正在相缠。


    “对。”


    她沙哑地低声回道。


    “我们会在一起一辈子,对吗?”


    池柚又问。


    白鹭洲:“对。”


    “你曾经答应过我的事,都会一件一件地兑现,对吗?”


    “对。”


    池柚的眼里不知何时漫上一层湿润。


    “从今以后,你会每天都对我说‘我爱你’,对吗?”


    白鹭洲也红了眼眶,点头。


    “对。”


    池柚抬起右手,轻抚白鹭洲的侧脸,含着泪轻笑。


    “有些事情,你总是让我等很久。”


    “再也不会了。”


    白鹭洲按住池柚的手,嗓音有一点压抑后的颤抖。


    “我保证,会给你最盛大的求婚,会在你身边一辈子,答应你的事全部去做,每一天都和你说‘我爱你’。不会再让你等,会很认真很细心地爱你,等你恢复了就去见双方的家长,陪你学驾照,给你买车,让你能方便地去上班,再给你买个房子,让你以后和我吵架的时候有个地方能去,还要……”


    “白鹭洲。”


    池柚打断了白鹭洲。


    她没有接白鹭洲的这些冗长的话,只踮起脚尖,紧紧环住白鹭洲的脖子,说:


    “我也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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