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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章


    临近年关, 因权贵家眷失踪,皇城弥漫着一股消沉之气?,谁也不敢在这个关头触及权贵眉头。


    百姓谨慎, 年味自然淡。


    嵇堰一直在暗哨营和大理寺走动办公,底下不良人遍布洛阳城和外城,线人上?至渗入权贵, 下至街边乞讨的乞丐。


    这段时日,嵇堰底下的人也都在暗中走访这些线人, 但?这绑架案着实做得谨慎,尾巴也清理得很干净,是以很难查得到线索。


    但?只要是人为?,就算是清理得再干净,也会留下蛛丝马迹。


    在失踪案的第十五天?,胡邑急匆匆地往暗哨营而去。


    下了马后?,带着急色把缰绳扔给了牵马的小兵, 疾步入暗哨营, 走过二重门, 径直往主室而去。


    主室大门敞开,胡邑也来不及敲门, 疾步而如, 看见了二哥径直道:“二哥,有消息了!”


    嵇堰抬眼望去, 略一点头,示意他说。


    胡邑:“根据黑哨送回来的消息说,曾有旅商在失踪案的前一日, 有人在城外看到了一行诡异的旅商,询问他们走的是什么物品, 来自何?处,他们不仅没说,而且还不耐的呵退了他,所?以那旅商觉得这其中有些古怪。”


    说到这,胡邑继续道:“去往公主府城外梅园的那一段路人烟稀少,若旅商从?那处经过,把人劫了,再用运货的箱子装了人掩人耳目,也是有可能的。”


    嵇堰:“那些人的特征问明白了?”


    胡邑:“问了,已经在绘制画像了。”


    嵇堰忽然间似想到了什么,立马阖上?了折子,立刻起了身,拿过架子上?的大氅,边走边披到肩上?。


    “那边继续调查,再暗中调配一支精卫武哨和几个精卫夜哨。”


    武哨为?正面突围,夜探精于夜终潜入敌方探寻消息犹如鱼得水。


    二者亦有等级。


    精、甲、乙、丙四等。


    胡邑:“二哥这是发?现了什么?”


    已然走出了屋外,嵇堰脚步略一顿:“以免打草惊蛇。


    所?以先不要过问任何?事,只需听?我差遣。”


    嵇堰很确定公主府,突厥的暗探都参与了其中。


    若是没有参与,怎可能都诬陷到了他们的头上?了,都没有闹出点事。


    再者,公主府中蛰伏着突厥暗探。


    长公主或察觉不到,但?极有可能就蛰伏在她身边。


    长公主或会以权谋私,贪财贪权,但?说她若通敌突厥,可能性却是极小。


    *


    嵇堰因近来查案几乎都不沾家。


    至于进?展,滢雪无从?得知?,只是隐约听?说与商旅有关,如今满洛阳和周边的几个城池都在搜查过往商旅。


    滢雪和嵇老夫人依旧是井水不犯河水,各在各院过日子,互不打扰,倒是嵇沅常常跑来陪她。


    这日,正在滢雪在屋中正与嵇沅说着话,洛管事来禀告:“娘子,姑娘,余家让人送了年礼过来。”


    听?到余家,嵇沅笑意淡了下来。


    她想起二哥说余三?郎已经暗中说亲的事。


    她眼里的二哥刚正不阿,不会说谎骗她,既能说余三?郎要说亲,那便?不会作假。


    余家先前暗示结亲,因他们态度不对,嵇家才有所?冷淡,大抵是如此,他们才开始找下家。


    可一没有来提亲,二也只是口头上?提了一嘴来暗示,没有毁她名声,她虽然心里不舒服,也有些伤心,但?也没有再纠结在其中。


    滢雪瞧了眼嵇沅,见她没有因余家送年礼来而高兴,反倒笑意淡了,心里头也暗自松了一口气?。


    看向洛管事,问:“都送了什么?”


    与余家没有撕破脸,他们送年礼来,若是不贵重,就礼节上?而言,还是得收的。


    洛管事:“是一些干货和年饼,果子,不是很贵重也不是这个时候常见礼品。”


    滢雪一默,想来余家也知?嵇堰不大喜他们,所?以才会来此试探。


    送了礼,再回礼,再拜年,显然打得是有来有往,两家关系断不了的主意。


    洛管事也知?余家先前有意两家结亲,但?这事闹得有些不大愉快,担忧大娘子有意见,便?说:“不说旁的,就说老夫人和余家老夫人交好,这礼应是要收的。”


    滢雪笑了笑:“没说不收,就按照送来的,再挑一份相等t?的礼品回送回去。”


    想了想,又道:“若有哪家送礼,也是这么回。”


    洛管事应了声,随后?退了出去。


    只姑嫂二人后?,滢雪心想也该适时给嵇沅上?上?眼药了。


    她与嵇沅提醒道:“听?你?兄长说,余家在暗中给余三?郎相看人家了,阿沅你?可别糊涂了。”


    嵇沅抿了抿唇,说:“我都已及笄了,也跟着嫂嫂学?了那么多的道理,自然不再是那般懵懂不知?事的孩童了。”


    滢雪笑了笑:“那便?好。”


    她也不再多说,多说便?显得刻意了。


    又坐了一会,嵇沅忽然哀怨道:“我已经好些天?没见着二哥了,今日阿娘还念叨着二哥呢,也不知?二哥能不能在除夕夜赶回来吃个团圆饭。”


    滢雪瞧了眼手中正在缝的袖套,沉默片刻后?,说:“应是不能回来的。”


    嵇沅一怔:“难道连吃个饭的时间都不允吗?”


    滢雪摇了摇头:“不是不能赶回来,而是不能回来。”


    嵇沅先是疑惑,随即很快明白了嫂嫂的意思。


    “也是,那几家失踪的亲眷都还没找回来,若是作为?主查官还回来吃团圆饭,估摸着会招他们恨。”


    滢雪:“行事坦荡荡,可奈何?提防不得旁人算计。”


    嵇堰倒是不怕权贵施压,但?怕的是会牵扯到自己的亲眷,是以谨慎行事。


    ……


    如滢雪所?料,除夕夜团圆饭,嵇堰是真的没能回来,只差了人回来说他公务忙,就不回来了。


    嵇老夫人看着满桌的菜,也没了胃口,只是吃了几口,便?说饱了,只留下姑嫂二人同桌。


    大抵是冷清,两人都没怎么吃。


    守了岁,放了鞭炮,整个洛阳都被热闹笼罩在其中,但?子时过后?,鞭炮声响也减弱。


    热闹过后?,万籁俱寂,反差极大。


    滢雪无甚睡意,一人躺在榻上?久久不能入睡,许久后?,便?披着衣裳下了榻,走到外间,从?通风的窗户缝隙往外头望了出去。


    院子通明,可太?过安静了,一点也不像是在年节。


    滢雪紧紧盯着院门。


    这都已经过完除夕了,也避嫌了,现在回来应该也没有人注意。


    他今晚或会回来。


    不知?站在窗户多久,有寒意从?脚底渗入,开始在身上?蔓延开来。


    冷得她快受不了了,只得先回榻上?。


    看来,今晚嵇堰是不会回来了。


    滢雪正要转身时,余光忽看到院门的雪地上?多了几个人影,她眼神?倏然一亮,随之定定地望着院门。


    过了片刻,熟悉的身影映入眼中,她等到了黑袍上?全是积雪的嵇堰。


    嵇堰入了院中,便?往西厢而去了。


    滢雪不假思索,多穿了一件外衫,再披上?披氅便?出了屋子。


    *


    嵇堰回到府中,已是寅时了。


    因一身血腥气?和风雪寒霜,便?先行去西厢清理。


    但?这才脱去大氅,便?听?到细微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似有所?觉,他放下了大氅,走到了房门后?,待脚步声就停在了屋外那瞬打开了房门,不出意外的看到了滢雪。


    似乎被他吓了一跳,维持着正要敲门的手,一张莹白的脸上?满是惊愕。


    见她被吓,嵇堰无奈,拉过她抬着的手。


    一触碰到,便?感觉到她的手甚是冰冷,与他这刚从?外头回来不遑多让,也不知?她从?被窝中起了多久。


    他把她带入了屋中,把门阖上?转身时,便?被她敲了一记胸膛:“让你?吓唬我。”


    嵇堰轻抽了一息,虽然很轻的声音,但?滢雪还是注意到了,随之她感觉到手背似沾上?了湿濡的液体。


    她滞木着神?色,反手过来一瞧,就见手背沾染上?了暗红的血。这血从?何?而来,显而易见。


    她抬起头:“你?又受伤了?”


    嵇堰拉着她的手,用帕子仔细擦拭上?面的血污,应:“今晚去营救被绑的人,对方皆是一等一的高手,若非是借着今晚除夕夜那通天?的爆竹声来打掩护,免不了是一场恶战。”


    滢雪听?到了重点,忙问:“人救出来了!?”


    嵇堰擦好后?,放下了她的手,轻“嗯”了一声。


    “救出来,除了人都恍惚失魂了些,倒都没有大问题。”


    滢雪还想再追问,但?一想到他受了伤,便?先作罢,等疗了伤再问也不迟。


    “我先瞧瞧你?的伤,旁的事一会再说。”


    想了想,又道:“这屋子没烧炉子,冷,先回主屋再看。”


    嵇堰本就怕惊扰到她才没有回屋,现在她人都过来了,自然是没有这个担忧了。


    熄了屋内的灯火,与她一同走出屋子。


    恰好在廊下遇上?洛管事带着两个仆从?,送药且送水到西厢,转而送去了主屋。


    滢雪看到了嵇堰身上?的伤。


    除却手臂和肩头的一些小伤,胸口上?那道血肉外翻的伤口叫人触目惊心,一下便?红了眼眶。


    这别人当官,他也当官,也不见别的官总是受伤,反倒是他,不仅废寝忘食,提防着别人算计,还得受这些伤。


    滢雪瞧着又心疼又生气?。


    嵇堰见她这模样?,大概知?道她在想些什么,说:“让你?不要瞧,还非要瞧。且也只是看着伤得重,但?都没伤及内脏,不算太?严重。”


    滢雪没好气?地红着眼瞪了他一眼:“受了这么重的伤,你?这嘴怎还这么爱逞强。”


    洛管事战战兢兢地给主子清理伤口,暗暗讶异,这去年见着郎主的娘子,还似乎小鹌鹑一样?,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现在倒好,都敢直接大声训斥郎主了。


    郎主不仅不气?,反倒还无奈地笑了。


    嘶,这伤瞧着都疼得慌,郎主竟还能笑得出来,也难怪娘子要骂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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