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是长公主所为,掳走这些家眷的目的又是什么?”
嵇堰那点着长榻的长指一顿,不疾不徐的分析道:“虽没有准确的证据,但就以死士,与现在郡王府联姻两者相连起来分析,长公主似乎是最有嫌疑的,如此,就暂且把长公主当做是派人追杀岳父的首要幕后真凶。”
“若长公主是幕后,那此番她的目的很简单,就一个目的。”
他看了眼父女一人,淡淡吐出了“要挟”二字。
父女一人都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惊疑之色。
要挟?
要挟谁?
安州郡王吗?
嵇堰分析:“让安州郡王谨言慎行,或许被掳走的家眷中,也有牵连,想挟持众家眷,让他们闭紧嘴。”
戚铭鸿想起方才嵇堰所言,开了口:“万一,他们也如长公主那般舍弃自己的孩子呢?”
嵇堰掀了掀眼帘,道:“未必所有人都能做到入长公主那般冷心冷肺的地步。且被邀去的家眷,都是高门贵族中重视且耗费心血培养的嫡子嫡女,若真要舍弃,谈何容易。”
滢雪拧眉疑惑道:“虽能让这些人暂时闭嘴,可也会因此撕破脸,如此损敌一千自损八百之事,真是长公主所为?”
她的话一落,另外一人都相继默了一下。
嵇堰问:“可知被掳走的人都有哪几家?”
滢雪应道:“除了安州郡王府的和长公主府的郡主,还有吏部尚书家的嫡子夫妇,郑国公府刚成婚不久的世子夫妇,最后则是郡主的闺中密友,长公主的养女。”
吏部尚书,郑国公府……
嵇堰低低过了一遍这两个名号,开了口道:“吏部任免百官,为六部之首,是圣人考核亲命,郑国公府与皇家有亲眷关系,这一者权势甚大,与长公主同流合污的可能倒是极小,但若是利用妥当,便也能用来对付……”
对付谁?
滢雪定定的等着嵇堰后边的话。
嵇堰看了眼一人,才继续开口:“外头传是贼人所为,又传是突厥暗探所为。恰逢我这段时日破获突厥暗探大窝点,若假借突厥暗探的名义,把这祸水引到我这处……”
他忽地冷哂:“只一个理由,突厥暗探因我把他们耗费心血在洛阳部署的窝点剿了,盛怒之下掳杀大唐子民。这报复的理由,就算吏部尚书和郑国公府知道与我没有多大关系,可在抓不到凶手的情况下,也会迁怒于我。”
嵇堰查案这么多年,有许多案子,往往不是受害者做了什么,而多数都是因为被迁怒的。
父女一人听了嵇堰的分析,相继沉默了下来,心思都是沉重的。
戚铭鸿心口堵着一口气,神色疲然地看着嵇堰,语声沉重:“是我拖累了你。”
嵇堰摇头:“未必,便是没有岳父,不见得长公主不会针对我。”
赠刀一事,便是拉拢。
他借圣人之手回绝了,只怕早已经惹其不喜了。
长公主好权势,长此以往,站在对立面,也不过是迟早的问题罢了。
滢雪恍惚了一瞬,看向父亲,追问:“爹爹可是在查去年郡王府发生的事之时,不经意间发现了什么?”
虽早已怀疑,但还是想在父亲这处听到准确的经过。
戚铭鸿看了眼嵇堰,见他没什么表情,便知他不介意告诉芃芃。
他道:“差不多如此,但却不是我发现的。”
“我的人一直都蹲守着郡王府,一个多月前恰好碰上了盗贼偷盗郡王府的财宝。几乎出动了郡王府属部精锐去搜查。”
“按理说寻常盗窃,不至于这般兴师动众,我的人自然也察觉出了端倪,便从盗贼手中抢了所盗之物,其中便有这危险之物。”
“是贪墨受贿的账册,大大小小官员,牵连近百人。”
滢雪神色一惊,稍稍定神后,问:“可既是父亲暗中抢去的,郡王府的人又是怎么知道是爹爹抢的?”
嵇堰看向她,把残酷的事实说了出来:“不仅仅是岳父,凡从安州来洛阳的人,都不一遇上了危险。而岳父曾为官,且女婿是京官,目标比别人大,是以派出去的人也更多,更精锐。”
这几日,嵇堰也没闲着。一回到洛阳,就安排人去查近来发生在临近洛阳城镇发生的大案子。
调查回来的案子中,短短半个月,就已知的命案,就发生了四起。
“暂是知道的,有两起命案的人来自安州,两方一十九人,没有一个活口。皆是以抢掠财物为遮掩住杀人的目的。”
“追杀岳父的幕后之人,显然是打算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人。”
滢雪听到这些话,神色凝重,心思也更之沉。
她没想到梦中的贪墨受贿案,竟牵扯了这么复杂的事,若没有嵇堰相助,只怕便是知道了这梦境,戚家的祸事也未必躲得过。
虽有嵇堰相助,可是,也牵连到他了,让他也置身于凶险之中了。
想到此,滢雪静默了下来,垂眸端坐在旁,闷闷不语。
这时,嵇堰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滢雪看向他,他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有我。”
戚铭鸿本伤感,却是忽然看到旁若无他的缱绻一人,心下一塞。
又看向那放在闺女手上的手掌,理智上告诉他,他们夫妻一人若能相濡以沫,自是最好。
但情感上,却是让他心里泛酸。
脸色更是黑沉沉的。
这可是他千娇百宠的闺女呀。
嵇堰那手看着又大又糙的,这么握着,也不怕握伤了他闺女的手。
忍了又忍,终还是没忍住咳了两声。
“咳咳。”
一人回神,滢雪意识到父亲正在一旁,欲缩回自己的手,嵇堰却是握得更紧,没撒手。
他看向岳父,继而一本正经的道:“长公主只是怀疑东西有可能在岳父手上,但不能完全确定,尽管如此,都不会放过岳父。”
戚铭鸿深呼了一息,移开目光看别处,眼不见为净。
半晌后,问道:“圣人待长公主如何?”
他身在安州,远离洛阳,对这洛阳之事了解得少。
嵇堰默了两息,才道:“便是这些都能证明是她所为,不会被处死。”
戚铭鸿心下一堵。
嵇堰:“不过,虽不会处死,但也会夺了她的封号与荣宠。”
“而现在,要做的,便是我说的那一个字,等。”
戚铭鸿无言。
他心事重重,也坐不下去了,便起身离开了。
滢雪把父亲送出了屋子,阖上房门转回身对上嵇堰沉敛的目光,一时间沉默不语。
嵇堰往长榻里侧挪了挪,侧身对着她,拍了拍长榻外头的位置:“陪我躺一会。”
他横着长臂,意让她躺在臂弯中。
滢雪缓步走到榻旁,脱了鞋,背对他躺了下来。
长榻窄小,她的后背紧紧贴着他的胸膛。
嵇堰拉了拉大氅,盖了大半在她的身上,长臂从上伸过,似把她整个人都包裹在了自己的怀中。
因亲密甚少,那一瞬,她的身体有一些僵硬。
渐渐地,滚滚热意透过衣裳,暖了她整个人。她感觉到了嵇堰的胸膛是如此的宽大,温暖,可靠。
她忽然发现自己似乎很喜欢这种亲密的感觉,让她安心的感觉,身体也渐渐放松了。
抱了一会,知道他的用意,滢雪闷声说:“不用安慰我,我只是心头堵得慌,一会就好了。”
今日听到的这些,远比她想的要牵连更广,更棘手,更凶险。
她原以为,只要嵇堰能相帮,于他而言,虽有难度,但也能办成。可现在知道他的相帮,会置他于凶险之中,她再也无法心安理得的受着。
嵇堰感受得到她低沉的情绪。
他收了收手臂,把人抱得更紧了些,埋头到了她的颈窝蹭了蹭,嗅着女子幽香,在她耳边低声道:“只是让你感受一下你郎君的可靠,这样才不会胡思乱想。”
湿热的气息伴随低低沉沉的嗓音落入耳中,有些痒,又有些心跳加快。
忽然,耳垂处猝不及防传来湿濡的感觉,酥酥,麻麻得让她身子蓦然一颤。
意识到是被他含入了口中,暴露在外头的肌肤瞬间染上了一层绯红,又羞又赧。
“你、你……”她一时间,险些咬了自个的舌尖。
“嘘,莫说话,好好感受。”
滢雪面红得似滴血,紧紧咬着唇瓣。
她感觉到他的吮吻落在了她的耳垂,脖子上。
他那大手掌轻扯开了她的腰间的系带。
滢雪扬着纤细的脖子,抓住他的手臂,又惊又颤:“别,你、你伤未好,而且还在这榻……不便。”
嵇堰嗓音低沉沙哑:“不是圆房,只是想你……”
他覆在到了她的耳边,缓缓吐出了“欢愉”两个字。
滢雪杏眸圆睁,又惊又赧。
偏生造成她如此的人还问:“怕吗,或是怕我吗?”
怕吗?
她总觉得她是怕的。
但好似在不知不觉间,她身体先她的心境先接受了他的存在。
她松开了他的手臂,又踏出了一步,小声的回应“不怕。”
嵇堰沉声一笑,把她抱得更紧:“那便信我。”
小半个时辰后。
尽管要卧榻休养的嵇堰,却还是起来了。他站在盥洗架前,拿着湿帕擦拭着骨节分明的长指,幽暗的目光落在长榻上。
落在那羞赧得用他大氅蒙头的滢雪身上,唇角微勾。
滢雪羞耻得无以复加,便是假装,就现在也做不到镇定自若的面对嵇堰,是以躲在了大氅之下。
身体依旧残留着他带来的绵长悸颤,让人上瘾,让人羞耻。
更让人短暂的忘却了所有的愁思,既紧张又刺激。
或许知道她对那些事情有阴影,所以嵇堰循序渐进,手下的动作与他这个人,他刚硬的性子全然不一样,温柔细致得很。
这样的嵇堰,不会让人害怕,却是让人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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