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池瑜……求你……
圆形实木餐桌上,铺了白色蕾丝桌布,精心摆放在正中央点缀的花卉娇艳欲滴。
摆盘精致,分量极小的餐食,被依次端上盘。
池瑜拿着刀叉,吃得兴致缺缺。
银制刀具在瓷盘上划动的声音很是刺耳,五分熟的牛排,刀叉压上去,还会滋出血水。
很倒胃口。
“听说你今个儿和祁泠一起去医院了?”
池瑜不置可否,“嗯”了一声。
从游轮上下来的时候,祁泠腿上发软,脚踏上地面的时候,险些跌倒。
池瑜索性将人半抱着揽进怀里,在众宾客的目光中,上了同一辆车,直奔医院。
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女皇能知道也没什么奇怪的。
“是你病了还是祁泠病了?”
女皇将手里的酒杯放下,旋即便有侍从哈着腰握着酒瓶,等着重新斟倒。
就在侍从看准机会,倾斜酒液的时候,一双手从背后绕过,将酒瓶接了过去。
深红色的酒液从瓶口缓缓流出,在高脚杯杯壁溅起如同浓稠鲜血的渍。
保养得宜的手托起酒瓶,悬在手腕上的叮当镯与瓶子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呀!不会是有什么大喜事了吧。”
一道声线偏细的男声,含着几分揶揄的调笑响起。
此话一出,夏可琳的叉子反而先落了地。
皇后瞥了夏可琳一眼,嫌弃又警告意味十足,让她管好自己的表情,不要在女皇面前失了分寸。
但夏可琳哪里管这些,从小到大,她向来都是要星星给月亮的。
夏可琳“蹭”地一下从凳子上站起来,对着池瑜瞪着眼,“你不会是搞出个孩子来了吧!”
“你怎么能和祁泠……”
过于激动,牙齿咬上舌头,她一边吸溜着口水,一边扬声道:“那可是祁泠!”
棕红色的发丝照旧干枯毫无光泽,但随着她越发激烈的言辞,反而更加鲜艳起来:
“你哪里配得上祁泠!”
“啪——”
女皇大力的拍在桌子上,很大的一声,惊得随侍用餐的奴仆纷纷跪下。
“闭嘴!朕就是太惯着你了!”
“池瑜配不上,还有谁能配!朕的女儿看上谁都是他的荣幸,哪怕他是祁泠。”
皇后压着夏可琳的脖子,将人的额头就往地上按,“快跟你母皇道歉,说你又失心疯了,才说出这样的话。”
夏可琳梗着脖子不肯,难得硬气一回,“母皇就是偏心,明明是我最先喜欢祁泠的,却偏偏要这个人和祁泠结婚。”
女皇将那摆放在圆桌中央还带着露水的花卉抄起来就往夏可琳脑袋上砸。
那一大捧花从夏可琳的身上甩过去,花瓣落了满地。
“这个人,这个人”,女皇重复着夏可琳对池瑜喊出的称呼,“你就这么称呼你亲姐姐吗!”
女皇本身因着徐安的缘故,就对着自幼流落在外,对权力毫不贪恋的池瑜多了那么几分偏爱。
更何况,今日突然兴起的家宴,本来就是她心血来潮想要学一学寻常百姓家,来一场一家人凑在一起和乐融融的团圆饭,也让她久违的感受一下寻常烟火气。
夏可琳这不管不顾的一通,完全毁掉了。
“是祁泠主动跟我提了婚事,哪里是朕要赐婚的!”
女皇想起那日,祁泠不请自来,黑白棋局的博弈间,落子的声音回荡在会客厅内。
水晶吊顶投下来的灯光,拓落住祁泠全身,柔腻如玉的指尖捻着漆黑的棋子,他看似处在下风,实则操纵着整个棋局的走向。
女皇只记得,那场酣畅淋漓的博弈结束后,她对着这道如同玉树明珠般的身影,心间泛痒,便就起了将人留下来用膳的打算。
本也不抱什么希望祁泠真的会留下,就在女皇等着看眼前的美人这次寻什么不由分说的借口推辞时,祁泠一反常态,竟然真的留了下来。
膳食很丰盛,祁泠却只是饮了两口茶水。
清隽漂亮的脸赏心悦目到了极点,女皇不由地心情更好的,多吃了一碗饭。
待她开始擦拭嘴角的时候,祁泠亲自奉茶。
他的味道与上好的茶香融汇在一起,就在女皇旖旎的心思泛滥开来时,他清清冷冷的声音突然响起——
好似前面的那一遭,就是为了等着说出这一句话:
他想要和这位新认回来的皇女结婚。
开出的条件实在丰厚而诱人,已经到了女皇舍不得拒绝的程度。
谈及原因,这位帝国最有名的高岭之花,只是安静的敛下眼睫。
就在女皇以为祁泠不会说的时候,他缓缓撩起眼睫,露出澄澈漆黑的眼瞳,轻轻道,“女皇,因为我喜欢她……很喜欢。”
时至今日,女皇都可以清晰的回忆起当时祁泠的表情和神态。
他像是很不习惯说“喜欢”这个字眼。
但等真的说出了,嘴角竟然是弯起一道小小的弧度,原本冰而冷的眼神,坠满了几乎是有些沉重的温柔。
女皇沉沉吸进去一口浊气,对着夏可琳重新道:
“祁泠他自己跑过来,跟朕说,甚至以将手中的部分权力奉上的诚意,想要和池瑜结婚。”
“你自己连一个omega都搞定不了,还有脸拿到这里来说。”
池瑜本就是被硬拉着才过来吃饭的,因着夏可琳这突然爆炸的情绪,她本来打算在女皇拍桌子的时候就走的。
结果,突然听到女皇这么说。
原本已经朝着门厅走去的脚步一顿。
不知道何时,天空又细密地飘起了小雪,零零星星,还未落到地面上就已经彻底融化。
池瑜于这一场骤起的小雪中转过身,眉眼疏朗,眼中情绪晦暗难辨,看着这一出几乎称得上闹剧的场景。
“祁泠”这个名字一声又一声传入她的耳朵,引发了心脏一下又一下的震跳。
原来,这场为期三个月的假结婚是这么来的……
看一个人从来都不是看他说了什么,而是看他在背后做了什么。
她慢慢的在想——
如果祁泠真的拿自己当作泄欲的听话的工具,又何至于在背后做到这种程度。
将权力拱手相让,而后处处在女皇这里制肘,只单纯为了一个她?
她开始去思考祁泠上辈子最后说出的那些话,是否真如祁泠所说的,只是为了护住她,而特意说的言不由衷的假话。
她拎起了自己的包,避开了这场闹剧,从偏门走了出去。
零星的雪点子,沿着廊庑,一点点飘落,迎面落到她的脸上。
她伸手去接,落到她手心,甚至没有感受到冰,就已经融化在她手心的纹路中。
她拢了拢手,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在医院时,祁泠昏迷状态下,自眼角滴落到她手心里的眼泪——
就如同这星星点点的雪,留在她手掌心中一片湿润。
麻醉即将清醒的时候,祁泠状态突然不好,护士从治疗室出来,高声呼问,“哪位是池瑜?”
“病人一直在喊着这个名字,麻烦进一下治疗室,先来安抚一下病人情绪。”
池瑜穿上蓝色的医护服,走进去的时候,祁泠的状态已经很不好了。
他蜷缩着身体,在梦魇中苦苦挣扎。
他的身体被束缚带捆绑在医治台上,腺体的部位贴上了形状不一的感应贴,旁边的大屏幕显示疗诊进度已经暂停。
池瑜越走近,越发现,祁泠现在的状态,上辈子她也曾经见到过。
当时他被发情期所困扰,她一腔孤勇的想要闯入他的生活,握住了他细瘦骨感的脚踝,被他的自我防御溅湿了衣服。
上一辈子,他喊着的是自己的母亲。
这一辈子,他喊着的却是……自己的名字。
“抱一抱你的omega吧,稍微释放一点信息素,先安抚他一下。”
池瑜被催促着,往祁泠身边走。
在一声声“池瑜……”的微弱呼喊中,她缓慢的、迟疑的伸出手,将人抱在了怀里。
不是随意的、带着几分避嫌的半搂半抱,而是将人完完全全纳进怀中。
昨夜那么激烈,负距离的接触和探、入不知道进行了多少回,但从头到尾,除了没有亲吻,也没有拥抱。
现在祁泠尖尖的下巴压在她的肩膀上,拥抱的力度和位置正好,严丝合缝的,嵌入的密不可分,两个人融合的信息素的味道在鼻翼间萦绕不休。
真的给了池瑜一种,怀里的人,是她的omega的感觉。
她陡然惊醒,下意识撤开距离。
也就是这轻轻的一推,祁泠的眼泪落到了她要撤回的手心中。
“别……别推开我……池瑜……求你……”
许是他看起来太过可怜,又许是检查的器械打印出来的报告,呈现的池瑜腺体情况太糟糕,总之……池瑜终究是没有硬下心肠……
最后,她几乎是纵容着、顺从着祁泠的力道和身体的倾倒方向,纵容着祁泠攀上她的肩膀。
……
池瑜回到祁家庄园的时候,恍若隔世。
管家特意开着车来接,早早就等在了宫门口,好像是生怕她食言。
车厢一片昏暗,池瑜靠在靠椅上,放在口袋里的消息响个不停。
管家看上去有些不安,不知道是因为这辈子池瑜身份的缘故,还是祁泠对待池瑜态度的缘故。
总之,他看上去想要搭话,却迟迟没有开口。
抵达庄园的时候,已经临近八点半。
雪还在下,管家举着黑伞跟上来,池瑜挥手拒绝。
她大跨步走进,像是上辈子每一次回来一样……
洋桔梗在雪中挺立着,围绕着庄园种植了一圈,
雪粒子落进花蕊中,看上去少了几分平日的端雅,多了几分破碎易折感。
池瑜是在这时看到祁泠的。
他穿着舒服柔软的家居服,蹲在地上,一株一株的修剪着洋桔梗。
他脚下穿着拖鞋,露出的脚趾被冻得发红,细瘦的脚踝伶仃苍白。
他弓着背背对着她蹲着,隔着衣服蝴蝶骨清晰可见。
池瑜还记得,昨天晚上,触手摸上去的感觉……
第82章 “池瑜,现在是第二天了。”
青石板路上铺了薄薄一层雪,像是撒上去的糖霜。
祁泠的手指捏住洋桔梗的根茎,卡进剪刀的刀刃,手指用力,清晰的指骨线条在薄薄的手背肌肤上绷起。
摘下的洋桔梗被他放在膝盖上,以池瑜的角度,可以看到他窄细的腰身旁侧伸出的一大捧花束。
池瑜脚上穿着一双马丁靴,踏在青石板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祁泠许是听到了声音,捧起放在膝头的花,朝着池瑜所在的方向站直了身体。
洋桔梗的花瓣层叠在一起,挡住他的小半张脸,也挡住脖颈上微微攒动的喉结。
只留下一双又湿又热的黑眸,隔着连绵不休的雪幕,遥遥朝着池瑜望过来。
“欢迎回来,池瑜。”
他水色单淡薄的嘴唇翕张,柔软的舌尖几次探出牙关,将这一句轻轻说了出来。
脸颊砌起来的笑意纵深,让他下意识朝着池瑜走近几步。
“今晚就不需要了吧。”
池瑜这突然的一句话,像是当头一棒,让祁泠生生止住脚步,脸上的笑意一寸寸淡下去。
很隐晦的一句话,但两个人都知道在说什么。
“嗯……应该不用了……”
祁泠放低了声音,洋桔梗花瓣上的雪花,沾染到他的脖颈、锁骨上,化成了水珠,挂在柔腻白皙的肌肤上——
池瑜的眼睛从祁泠裸露出来的锁骨线条上扫过,那汇集到一处的水珠就坠在上面,将落不落。
让人恨不得,伸出手,用指腹狠狠的揉开那滴水,揉红那块肌肤。
池瑜闭了闭眼,试图将脑子里的狎昵念头都赶出去。
“那好,我住哪里,我累了,想先去休息了。”
管家听到这里,欲言又止,看着祁泠已经主动带路,只能将已经涌到嗓子眼的话咽了下去。
祁泠仍旧给池瑜安排的是上辈子的那一间房。
家居布置、服饰排列,甚至床单颜色都一模一样。
池瑜大致转了转,随手拉开了衣柜,除了各大品牌的当季秀款,摆在鞋柜正中央的是她上辈子常穿的特价九块九包邮的熊头拖鞋。
不知道祁泠是从哪里找来的。
等门关上,祁泠和管家离开之后,她才拎起这双拖鞋,放在地上,赤脚踩了踩。
样子完全一样,但踩上脚的触感却是天壤之别。
池瑜蹲在地上,好好看了看,并不是她廉价的那一双。
反而更像是画出了她那双鞋的样子,找了设计师重新调整了面料特意改制的。
很用心。
几乎是用心到了细枝末节。
池瑜看了好一会儿这双拖鞋,然后,将它重新装起来,放回了鞋柜。
大抵也许祁泠对自己真有那么点喜欢,又或许,他做的这一切,多少带着些上辈子的愧疚……
但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池瑜都不想回头。
她不想再去那样爱一个人了,太累了,也太苦了。
她只想快速完成与祁泠的约定,然后桥归桥、路归路。
……
洋桔梗被重新插入琉璃花瓶中,祁泠拨弄着花瓣,神情恹恹。
桌子上的菜全部冷掉,没有人动一口。
他的食指指尖裹着一张创可贴,菜刀切伤的伤口很深,到现在,仍然在微微渗着血。
祁泠整整一下午都呆在厨房。
他实在是没什么做菜的天赋,但好在,今日之前,他曾经练习过无数次。
但池瑜甚至都没有走进来看一眼……
管家实在不忍心看下去,开口道:“您该跟池小姐说的,没准儿说了她就会过来了。”
窝在椅子上的白猫,懒懒的迈着步子朝着祁泠走过来,翘起的尾巴扫过祁泠的手背。
祁泠将猫抱进怀里,放在腿上。
“下次吧,总还有下次。”
他轻轻挠着白猫的下巴,一双湛蓝色的竖瞳眯起,丝毫看不出当初溃疡化脓的模样。
“体检报告,给我看看。”
管家迟疑一瞬,知道拗不过祁泠,还是恭敬奉上。
各项指标差的出奇,腺体在被标记之前,几乎是在成倍速的萎缩。
其实上辈子可能就已经有了预兆,但当时池瑜出现了,及时的标记了他,才会在冥冥之中好转起来。
这辈子,池瑜对他敬而远之,才会将症状全都发了出来。
他的手撑着额头,将厚厚一沓诊断书草草翻过,就随手递回给了管家。
“池瑜是看到了这个,才同意搬回来的吗?”
“是,再拖下去,不单单是腺体和生殖腔,连您的命都保不住。”
腿上的小猫用长着倒刺的舌头舔舐他的手背,祁泠垂着头,掌心一下接一下的从头抚摸到尾巴。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骤然一笑,喉间溢出的笑声明朗清亮,眼角眉梢柔和动人,“她总是这样,心软的要命,良善的要命。”
“明明都这么恨我了,一听到我会死,还是会走向我。”
落地灯投射出来的光落在他干净白皙的侧脸上,管家看上去,却觉得他嘴角强撑起来的上扬弧度藏满了苦涩。
“管家,你说,我是不是应该离这样好的池瑜远一点啊。”
“但是,我舍不得。”
“池瑜说的对,我的身体里,始终流淌着我父亲的血液,自私冷漠又利己。”
……
祁泠听到池瑜房间传来的动静的时候,刚刚结束和樊乐晖的视频会议。
那本由他亲手所写的剧本,被池瑜挑中了。
樊乐晖过来跟他商量,之后的筹备事宜。
剧本没有达到尽善尽美的程度,祁泠已经着手修改。
视频会议即将结束之际,樊乐晖赶在祁泠关掉页面时,问,“祁少爷,我很想知道,这个故事是怎么来的呢?”
整个故事对于上流社会的描绘都极尽逼真,真到了一定程度,反而让人毛骨悚然。
“有原型。”
樊乐晖前倾身体,“有原型的话,是不是需要在正式开拍之前与原型确认一下,以免后续出现纠纷。”
“不用,”祁泠的声音隔着电脑传过来,有些发闷,“原型是我父母。”
樊乐晖惊得站起身,“如果真拍出来,那些秘辛往事,就相当于公之于众,你想好了吗?”
贵族间最不缺的就是腌臜事,但他们往往都会以高人一等的姿态将这些丑闻彻底掩埋,这几乎是贵族们心照不宣的事。
对于贵族来说,体面比活着还重要。
樊乐晖简直不敢相信祁泠的做法,电脑电量告急,屏幕陷入黑暗中。
透过全黑的电脑屏幕,祁泠的语速不急不缓,“如果我母亲在世,他也会愿意这样做。”
“他受的那些苦,这个社会上对于omega的禁锢与偏见,总该拿出来让大家看看了。”
“被看见,才会有讨论,有讨论才会有质疑,有质疑才会有更多的人站起来去改变。”
樊乐晖听到电脑那一端,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祁泠的声音陡然压低了好几度:
“我的母亲是受害者,没有道理受害者还要遮遮掩掩。”
“这不是丑闻,只是单纯的伤害,对于omega的肆意伤害。”
“既然已经是媒体时代,就该借着媒体先闯开为omega争取权利的第一步。”
樊乐晖从未想到这些话会从一个贵族omega嘴里说出。
祁泠那张最夺目的俊秀清隽的、高岭之花一般的脸,好像只是他最不值一提的地方。
樊乐晖慢慢感觉到,为什么这样一位omega会在整个圈子,乃至民众心中有如此高的评价,又是如何在风雨飘扬、虎视眈眈中支撑起祁家的。
他很不一样。
“那为什么选择池瑜呢?”
这是樊乐晖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是因为她皇女的政治身份?”
“不是我选择了池瑜,是池瑜选择了我。”
“我只是……想让她知道我的一切。”
祁泠的话语凝滞了般的,带来长久的沉默,直到最后电源彻底用光,电脑陷入死机。
祁泠轻轻的将电脑合上,眼睛看向从走廊处走出的池瑜。
她应该是刚刚睡醒,睡眼惺忪,身上的睡衣松松垮垮,扣子没有对好,导致两边衣角一边长一边短。
上一辈子的很多事,总是频繁的出现在祁泠的脑海中。
池瑜有很多次,都或直接或暗示的想要让他告知自己关于他的过往。
但每一次,祁泠都没有说。
现在,他想要将自己所有的一切,都通过这部电影,告诉池瑜,毫不保留。
他将膝盖上的猫儿抱下,迎着池瑜走过去。
池瑜本来以为自己重新回到祁家,会睡不着,没想到,意外的,睡得很沉。
半夜,实在是太渴了,才打算出来找点水喝。
大厅的灯光有些刺眼,她的眼睛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眼睛彻底适应光线之后,一杯水已经送到了她的面前。
水温合适,正是入嘴解渴的最佳温度。
池瑜还是困的很,没有多想,径直接过,大口大口的喝过。
水杯见底,池瑜才诧异的望向祁泠,“你还没有睡?”
“嗯,还有点工作。”
池瑜突然就想到了他诊断书上的各类毛病,“白天不能做吗?身上的毛病都是熬夜熬出来的,你怎么一点都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
这话一出口,两个人具是一顿。
祁泠那双漆黑的,已经有些倦的眼眸,陡然升起一丝明火,灼灼地亮了起来。
池瑜抿唇,面容都僵硬了几分,“我没有关心你的意思。”
“我只是顺口就说了出来。”
“我知道,”祁泠的声音很轻、很柔,像是跟羽毛轻轻的、柔柔的,在她心口上挠着,“我知道,是你人好。”
“现在站在你面前是任意一个人,你都会这样说。”
雪终于停了,后半夜天空还出现了几颗星子,寥落却闪烁。
祁泠将她手里的水杯接过来,轻轻的放回原地。
“池瑜,现在是第二天了。”
他伸出手,拽了拽池瑜不对称的衣角,“今天需要。”
第83章 味道不错
黑暗会将所有的感官无限放大。
祁泠整个身体陷在柔软的床榻中,冷空气与赤裸的肌肤大范围的接触,他感觉到有些冷。
但被池瑜手臂架起的腿弯却热的发烫。
纤细的小腿在空中无力的颤缩,整个身体都被卡在腰间的手所掌控。
祁泠死死咬住下唇,将所有难耐的申吟声统统堵在喉咙。
每一次与池瑜的身体毫无阻隔的接触,都让他颤栗到难以自抑。
窗外厚重的云层不知道何时被风吹散了,几缕清冷月辉透过落地窗洒进房间内。
所有的声音渐渐归于平静,只有愈加浓烈的两股信息素融合的味道强势的与空气争夺着地盘。
祁泠交叠着双腿,侧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低低地喘着气,纤长的眼睫半阖着,生理性的泪水从眼角滑落,在床单上晕开……
床头的抽纸被人拽出,池瑜坐在旁边,床垫朝着池瑜坐下的位置深陷了下去。
朦朦胧胧间,祁泠隐约感觉到一只手又重新贴上了他的腿,缓缓的擦拭着……
祁泠的头埋进枕头里,任由池瑜的所有动作。
长腿无力的随着池瑜的动作而动作着,被池瑜的手碰触过的地方,泛起更敏、感的酥痒。
omega面对alpha的臣服,是残存在基因里的。
祁泠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也会这样。
面对喜欢的alpha,自己也会不争气成这样,控制不住的又分米出更多的……来试图挽留讨好。
祁泠感觉到那只手的动作一顿……显然池瑜也发现了这一点……
“你……”
池瑜皱着眉瞧着自己的手指……,转而低下头,重新看向祁泠露出来的纤红眼尾,问道,“你还想再来一次?”
祁泠慢慢的摇了摇头,他小心的避开池瑜的手,慢慢的收起起自己的腿。
“我去洗澡。”
淅淅沥沥的水声隔着厚厚的浴室玻璃门响起,池瑜的舌尖舔过自己尖尖的犬牙,上面还残留着属于祁泠的味道。
她赤脚踩在柔软厚实的地毯上,弯着腰,将自己散落在各处的衣服一件一件捡起来,又重新套到身上。
她自然是不可能在祁泠的房间里过夜。
干完了这档子事,她就应该像是一个嫖客一样,拍屁股走人。
只不过,现在池瑜有点拿不准,自己是嫖人的,还是被嫖的。
就在她真的认真思考这档子事情,手放在门把手上,正准备转动离开的时候——
浴室门率先打开,喷薄的蒸腾热气包裹着祁泠俊秀颀长的身形涌出。
他披了件简单浴袍,带子松松垮垮的系在腰间,更显得那截窄细的腰部线条,柔韧曼妙。
头发略显凌乱的搭在他的额角,黑眸被水润过一遍,显得澄澈而清亮。
他裹着潮湿气的身体朝着池瑜靠近,恍惚间,池瑜觉得自己也要被这水汽弄湿。
“你饿吗?”
祁泠看着她,突然前言不搭后语的,在这浓烈的交融信息萦绕的背景下,陡然说了这样一句话。
偏偏更匪夷所思的是,祁泠这句话尾音还没有落下,池瑜的肚子就不争气的“咕——”了一声。
“那我下面给你吃。”
……
池瑜坐到餐厅,看着落地钟上指针指向三,还觉得这件事很荒谬。
凌晨三点,她和自己的前任,刚刚昨完一场走肾不走心的运动,她那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矜贵少爷前任,正在给她煮着面条子。
并且还颇像那么回事。
水咕嘟咕嘟的煮沸,面条在沸水中翻滚,西红柿熬出的汤汁看上去十分鲜嫩。
祁泠微微垂着头,拿起汤勺舀了一口,尝了一口。
可能味道还可以,他紧绷起来的肩膀线条才慢慢放松起。
最后端到池瑜面前的那碗面,卖相很好,就连卧在面条下的荷包蛋的椭圆形都标准非常。
他挺翘的鼻尖渗出些汗珠,像是生怕池瑜等不及了要离开,直接出锅,盛好,不等稍微晾凉一些,直接赤手端着就出来了。
以至于,贴着碗壁的指尖都被烫的红了起来。
他拉开椅子,在池瑜旁边入座。
他没有丝毫的邀功意味。
更不像旁的初次下厨的omega一样,娇俏地撑起下巴,看向自己的alpha,一脸期待并甜蜜的等待她品尝之后的评价。
祁泠只是安静坐下来,拿起筷子,小口小口的吃着自己的那一份。
他食量很小,对食物尽管不挑剔,但也完全不热衷。
但这次,他却将这一碗面吃了个干净。
从来没有在这么晚的时间里,吃这么多的东西,其实吃到一半的时候,祁泠的胃就已经有些不舒服。
但他仍然是夹起了一筷子的面往自己嘴里送。
他要是不吃的话,就没有理由再继续留在这里,陪着池瑜吃完这一顿。
池瑜是真的很饿了,在宫中,被夏可琳搅得她就没有吃多少。
出了宫,就直接来了这边,又进行了一场颇为耗费体力的运动,她是真的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所以,在祁泠提出要下面的时候,池瑜犹豫了一瞬,没能第一时间拒绝。
等她反应过来,祁泠已经在厨房里忙活了。
事已至此,池瑜便就索性吃了起来。
平心而论,味道还不错。
但也仅仅是味道不错而已,池瑜没有纵容着自己去思考为什么味道不错,从没有下过厨的祁泠,为了这碗面,在背后又尝试过多少次。
池瑜只是将这碗面吃了个干净,放下筷子之后,起身,一并拿起祁泠面前的碗筷走向了厨房。
水流冲刷到池瑜手背上,她快速的将两个碗、两双筷子,连带着祁泠用过的锅一并清洗干净。
随后,她擦干净手,对站在厨房门口的祁泠道了声“晚安”,便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
此时此刻,他们两个像极了搭伙过日子的舍友,一个做饭,一个洗碗,最公平公正,谁也不占谁便宜。
看似没有多亲善的感情,却不得不如同“家人”一般,处在共同的空间中,做着只能与最亲近的人共享的事情。
池瑜久违的失眠了,睁着眼到了清晨六点。
那场薄雪一晚上就被化了不少,蒸腾起的水汽变成了今早清晨的雾气。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庄园各处已经开始慢慢有了动静。
花园中,管家指挥着老花匠在栽种花苗,他身后堆放了不少新鲜空运过来的新品种的洋桔梗。
池瑜没有惊动任何人,大雾渐渐隐没她径直离去的身形。
她去早点铺子买了包子油条,打开单元楼的门,迎面碰上满身酒气的、好久不见的关舒佑。
他那头原本漂染的非常漂亮的金发,在头顶处已经长出了不少黑色的发根,不知道是不是出了汗的缘故,头发一绺一绺的黏在一起。
那张与祁泠八分相似的脸,此刻满是宿醉之后的疲态。
硕大的黑眼圈窝在下眼睑,与晕成一团的眼影眼线混杂在一起。
关舒佑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时见到池瑜,第一反应竟然是先拿手挡住了自己的脸。
“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他嗓音嘶哑,随着池瑜距离的靠近,池瑜敏锐的嗅闻到了他身上浓烈的、已经很呛人的烟味。
“我不这个时候回来,哪里能看见你这幅样子。”
池瑜抬手,将关舒佑的手扒拉下来,露出那张堪称精彩的一张脸。
“很丑吧,这张脸的主人肯定一辈子都不会像我这样,将这张脸搞成这样。”
“你不就是这张脸的主人?”
池瑜抬手摘掉他已经半掉的假睫毛,将手里提的早饭放进他怀里,“走吧,进去之后先洗干净脸,吃完早饭,再告诉我你找了一份什么样的工作。”
徐安晨起有些不适,喝过药就又沉沉睡下。
池瑜在她身边做了一会儿,拿出体温计,给他试了一**温,低烧。
低烧虽然没有高烧来的激烈,但却是最熬人的。
带来的持续性的身体绵软无力和精神上的萎靡不振,像是钝刀子割肉一样,一点点摧垮。
纵然是已经知晓了徐安的最终结局,也在上辈子陪着徐安走过一遭,但时至今日,再次重新看着徐安的身体一点点垮下去,池瑜仍旧是心口难受的要命。
“咚咚——”
关舒佑站在门口,将脸上的所有彩妆都洗干净了,换回了卫衣牛仔裤,整个人不知道比之前要清新干净多少倍。
他难得扭捏,与池瑜在一个饭桌上,几次欲言又止。
“我就是想也出去打打工,分担一下钱上的开支。”
他耸着肩,整个人看上去都有些颓,“我偷偷查过他……喝的药,很贵。”
关舒佑的目光瞥向徐安关上的房门上,“病得很严重对吧。”
“嗯,腺体病。”
池瑜咀嚼口中食物的速度慢了下来,她咽下嘴里的那一口,便将手里的东西放下不再吃,胃口全无。
面对着关舒佑正色道,“但现在我一点也不缺钱。”
“如果单靠钱就可以治好他的病的话,哪里还需要等到现在。”
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亲人的离世,比这还要痛苦的,是要眼睁睁的看着亲人受尽病痛折磨,却没有丝毫办法逃离死亡。
这就是绝症,这两个字眼,最大的杀伤力。
腺体病,对于这个世界中的AO来说,就是绝症。
其实池瑜打算帮助祁泠的原因之一,也在于此。
在他那份病例报告单上,被医生清晰的注明,如果不再加以治疗,很有可能发展成与徐安别无二致的病灶。
她见到过徐安临终,被折磨成的那副人鬼不辨的模样,根本没办法看到同样的情况出现在祁泠身上。
……
管家又一次将热过两次的早餐端进书房的时候,祁泠的跨洋电话仍在进行。
晦涩难懂的外文经过他的声音的浸润,显得动听许多。
但那长长的单词,在加上各类弹舌音,管家是一丁点都听不懂。
“易德尔医生,所有都准备就位,祝归程顺利。”
“尽管希望渺茫,也要试试,不是吗?”
第84章 做得狠了
咖啡的香气氤氲在室内,樊乐晖调制了一些鲜奶,加进去了大半。
打开的半扇窗户有微风刮进来,吹乱了池瑜披散在肩头的长发。
她无暇顾及,将手腕上的皮筋解了下来,随手将长发盘了起来。
她面前摆着一本厚厚的剧本,已经翻到了最后一页。
目光长久的停留在某一行字上,指尖下意识揉搓起纸张。
樊乐晖将咖啡放到她的手边,她都没有抬头。
“怎么没有写到结尾呢?”
池瑜看着最后一行字,是主角o被折磨到了极点,拿起了枪,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而他的儿子就站在门口不远处看过来。
文字就写到这里,嘎然而止。
池瑜仰起头,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看完这个剧本,就像是随着这个贵族omgea过完了他光鲜亮丽却暗蛆层出的一生。
樊乐晖坐到她的对面,道,“我昨天才跟原作者通完视频会议,估计很快最后的收尾剧情就能拿到手。”
“大概是个什么样的结局?”
池瑜拿着笔在上面勾勾画画,寥寥几笔,画出了一个拿着枪对准自己太阳穴的小人。
简笔画而已,那个小人甚至没有画上具体的五官。
但樊乐晖从对面看过去,却觉得这个小人的姿态,像极了他昨天视频会议的对象。
“大概是最后主角O拿枪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樊乐晖尽管不知道祁泠最后的打算,但他却知道祁泠母亲最后的结局——
在亲生儿子的注视下,坠楼而亡。
当年发生这件事的时候,他还和前夫处在新婚蜜月期。
祁家那位的事,一度成为街头巷尾热议长达数月之久的话题,铺天盖地的报道将镜头对准了当时仍然还是孩子的祁泠。
那个时候,樊乐晖也曾经在一场宴会上见过祁泠。
精致漂亮的不像真人的小男孩,在一众簇拥过来的,满怀各种心思的大人中周旋。
大人的恶意拐着弯儿刺过来,那时小祁泠那双漆黑的眼眸还能隐约看出无措与畏惧。
后来,再见的时候,他长开了一些,尖尖的下巴更加明显,眼尾纤长,五官舒展开来,美得不可方物,谁站到他面前都要自惭形秽。
半大的孩子已经终于学会了如何面对这样的场景。
他清凌凌的身形游刃有余的穿梭在一众大人当中,收敛起所有的稚嫩,收拢起所有的表情,冷着一张脸来抵御所有的刀枪棍棒。
好像,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祁泠就已经开始戒掉了脸上的表情,刻意去忽视心里的波澜。
池瑜沉吟一会儿,桃花眼眸隔着咖啡杯上蒸腾起来的白汽,望向桌角上摆放着的插着洋桔梗花束的花瓶。
今早樊乐晖的助理听说要有重要的人过来,临时从网上预约了一束花。
好巧不巧,选定的就是洋桔梗。
眼前的这束没有祁泠亲手包起来的,让管家送过来的那捧好看。
花瓣边缘打着卷儿的蜷缩着,虚虚的拢在一起,显得有几分孱弱。
上面特意为了保持花朵新鲜度喷上去的水珠,晶莹剔透,坠在花瓣儿上将落未落,反而险些将这片花瓣儿拽落。
池瑜却意外的,透过这一束花,想起了祁泠。
这辈子自重逢起,他好像一直都更加苍白、羸弱。
昨夜也是,到了临界点的时候,他抖的那么厉害,眼泪止也止不住的往下流。
做得狠了,才发出小猫儿一般的呜咽声。
结束后,就像这束洋桔梗一般,蜷缩起身体,好缓上好久,直到身上的热汗变得冰凉,沿着玲珑纤细的身体线条往下落。
这样想着,池瑜突然就变得有些口干舌燥起来,她解开了衣领的两粒扣子,端起咖啡喝了一大口。
浓醇的咖啡香味萦绕在鼻尖,苦意却在舌尖蔓延。
池瑜像是每个alpha一样,尝过了omega的味道,身体就会下意识的想念这种味道。
这是alpha身体里自带的、为了繁衍而进化出来的本能。
风又顺着窗户灌了进来,打在池瑜的后颈上,才勉强将这股燥热吹缓了些。
“我有个想法,”池瑜的手托着腮,缓缓道,“老师可以联系一下作者,看看好不好。”
“让主角O的枪口对上主角A吧,扣动扳机,一举毙命,最该死的才应该是这个人。”
“枪口应该对准伤害自己的人,而不是最无辜的自己。”
樊乐晖很是惊讶,琥珀色的眼瞳微微睁大,“但是池瑜,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写过。”
在这个世界上,在这本书的设定和框架里,omega并不是最珍贵的,反而却是可以肆意拿来交换和买卖的物件。
低等级的omega更是如同性、奴一般的供alpha取乐。
自古以来,皆是如此,alpha可以虐待omega,但却鲜少有omega会反抗,更不要说杀死alpha。
长久的压迫和omega基因里自带的臣服,导致了这一切的发生。
而作为这个世界的掌权人alpha,更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而现在,池瑜却主动提出了这样的结局,说出了这样的话。
“总得有人做第一个,才会有下一个。”
池瑜的话说的太随意,她压根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决定。
樊乐晖将池瑜的话悉数转达给祁泠听的时候,祁泠也是长久的沉默。
他的手指握着听筒,落地灯光笼罩在他全身,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面前笔记本上,已经写好了注定的自杀结局。
现在樊乐晖的话语从听筒中,混杂着“滋滋”的电流声传过来,很不真切,但他却又努力的将每一个字眼听了进去。
他能感受到自己胸口的那颗心脏,一下一下跳的那么大力,几乎是震疼了那块皮肤,带来窒息的感觉。
他几乎是控制不住的,张开了唇瓣,用力呼吸起来。
“从来没有人敢这么说过,更不要说搬上大荧幕。”
樊乐晖还在那边描绘着和池瑜的交谈内容,“但池瑜说,得有人做第一个,而且必须得是我来。”
祁泠几乎可以想象得到,池瑜说这话时的面部表情。
明媚的眼眸一定明亮又锐利。
“你告诉原作者,如果他惧怕舆论压力,可以直接甩出责任来,说是我一人决定,我稿费可以加倍的给。”
樊乐晖顿了顿,继续说,“当初我其实单独给她写过一个角色,叫做户敛,这个角色她也很喜欢,户敛的人物设定就是一生致力于推动AO平权。”
“我知道,”祁泠的声音黯然发哑,上辈子,他曾经亲手将这个角色从池瑜手上剥夺出来。
“不知道池瑜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了谁,想要做这件事。”
“但这个世界上,也唯有她以皇女的身份可以真的推动这件事。”
说到最后,樊乐晖长叹了一口气,“但再怎么说,她刚被认回皇室,地基终究是不稳,一旦着手做了这件事,就会动到很多人的蛋糕,明枪暗箭又不知道会有多少。”
电脑屏幕的冷光投射到祁泠的脸上,他的指尖点上删除键,一个字一个字的将既定的结局删除。
他缓缓挑起尖秀的下巴,一双眼睛里的神色沉沉,他轻声说,带着无尽的缱绻,“我会替她挡住这一切的。”
唯有祁泠可以说出这样话,也唯有祁泠可以真的做到。
他以往的人生中,被迫为了祁家汲汲钻研,在风雨飘摇中牢牢守住祁家的地位。
现在他照样可以,护好池瑜,不管她需不需要。
……
祁泠挂断电话之后,就坐到了正厅廊庑下,白猫亲昵地蹭着他的裤腿,渴求着祁泠的亲近。
祁泠弯腰,将白猫抱到了膝上,白猫顺势踩着软绵的肉垫趴上他的胸口,伸着毛茸茸的大脑袋去舔他的下巴。
带着肉刺的舌头,舔起来温热又刺痛。
祁泠没有阻止它,白猫舒服的呼噜声一声接一声的传过来……
他一下下抚摸着它的脑袋,“你说池瑜看到你,会喜欢你吗?”
他轻声喃喃,“会喜欢的吧,毕竟你是她上辈子亲手救下的。”
“你是她选择过的”。
他又想到了念念,没有被她选择过的孩子,池瑜会喜欢吗?
祁泠不知道,也不敢多去想。
管家放到手边的热茶已经全凉,不知道在廊庑下坐了多久,身体上下被冷风兜灌了个彻底。
他的眼睛长久的看向池瑜上辈子经常走的栅栏铁门,等待着期待的身影出现。
后颈被深深咬上的牙齿印深红泛紫,被咬破的皮肤还没有愈合。
他这次自己涂抹过药膏了,无论是后颈还是别的地方。
他希望伤口愈合的快一点,再快一点。
他想今天晚上继续和池瑜做。
现在,只有肌肤紧密的接触,负距离的进、入,才能够稍微缓解他心中的恐慌和不安。
但他现在有点拿不准,池瑜是否还对自己的身体感兴趣。
他挑剔着自己身体上的瑕疵,头一次关注自己的皮相。
池瑜比他要小上几岁,时间尽管没有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但祁泠仍旧在焦虑着身体的每一丝的变化。
不知道等了多久,腿上的白猫不知道睡了几觉,懒懒的打着哈欠。
管家轻声慢步来到祁泠身边,道,“少爷,刚刚有人看到了池小姐,说是池小姐去了女皇当初赐的那处宅子。”
“您还记得吗?那处宅子住满了朝臣送过来的omega。”
祁泠扭过头来,指尖不由得扣紧了。
第85章 池瑜吃腻了
枝桠上的积雪消融干净,露出朵朵白梅,清浅的味道微不可闻。
池瑜站在廊下,接过温确递过来的热可可。
浓香的巧克力在味蕾中炸开,将空泛的胃暖热,甜食果然让人心情好,池瑜开心的眯起了眼睛。
她仰躺在摇椅上,闭上眼睛,享受着这场漫长的冬季难来的阳光。
“你之后哪天还会过来呢?”温确坐在她的身旁,说起话来总是习惯性的带上几分怯。
“我提前烤好饼干,这样你一来就可以吃了。”
他低着头,挑捡着新鲜出炉的饼干,他将形状完好的放进铁罐中,打算让池瑜带回家去
池瑜听到他这么说,侧过身,撩起眼皮懒懒的望过来,“温确哥哥,我来你也很开心,对吧。”
温确身体一僵,手里托着的铁盒险些被他略有些慌乱的动作打翻在地。
“你来,我当然是高兴的,”牙齿咬上下嘴唇,对上那双桃花眼传递过来的潋滟眸光,他下意识的闪躲,“我只是怕招待不好你。”
“但是我经常过来的话,他们就不敢肆意欺辱你和温煦了。”
“宫里这群人都是最会看眼色的势力怪。”
池瑜毫不在意的将温确隐藏在心口,不敢明说的心思,轻巧的、毫不介怀地说出口。
他又一次认真的打量着池瑜,非常明艳的长相,五官轮廓纵深,那双精致的桃花眼眸中总是泛着明媚又纯粹的光——
让她看起来不谙世事,但其实桩桩件件她都洞察的一清二楚。
只是,她不愿意挑明而已。
池瑜直起上半身,朝着温确的方向侧坐过去,拿过他手中的,装着饼干的铁盒。
她将已经封口的铁盒打开,果然,看到了里面只铺放了薄薄的一层。
明明,在烤箱托盘上,还是很多样子好看的,但温确并没有放进去。
他生怕放的多了,或者池瑜吃腻了,就不肯再来了。
黄油焦糖的味道扑面而来,池瑜从里面挑出一块,含进口中。
而后,将铁盒又重新放到了温确的手中。
腮帮子因为这块饼干而鼓起来,话语有些含混,温确却是听的一清二楚,“温确哥哥,给你,我就不带走了,我下次要是吃的话,会再过来。”
温确的手紧紧握紧铁盒子,指尖发着白,看向池瑜的目光一眨不眨:
“谢谢你,池瑜。”
声音很轻,也很低,一阵风刮过,吹动梢头白梅,有两三片花瓣悄无声息地落地,却重重的砸在温确心中。
温确心口的鼓噪一声响过一声,震得他口唇中发酸发涩。
一个念头越滚越大,挤到了他的喉咙处,叫嚣着想要让他对着池瑜说出口。
尽管他知道,太过分了,太强人所难了。
但他实在是不知道,除了求池瑜,他又能怎么办。
眼看着落日西斜,日暮霞光映照在整个屋檐上,池瑜拎起自己的帆布挎包,打算回去。
刚起身,垂放在裤缝上的手就被人握住。
隔着衣服,只握了一下,就迅速松了手。
却也成功让池瑜停止了步子。
“池瑜,我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但是……但是我的弟弟,温煦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温确手里捧着的饼干铁盒终于还是摔到了地上,里面的饼干滚落出来,沾上了泥土。
“你能不能帮帮他……”
温确的喉头不住的滑动,哽咽的声音漫了上来,几乎盖过了他原本的音色。
……
池瑜找到温煦的时候,他正在被一群人按在水深只及腰高的池塘里。
雪过天霁,湖面上仍旧结着一层厚厚的冰。
冰面上被人工开凿了一个口子,碎冰飞溅开来,他身上穿着的破绿色棉袄洇上了冰水,重重的托着他的身体往下坠。
而他的及肩长发全部凌乱的散开,滴滴答答的往下低着水,黏在那张脸上。
他的胳膊被人牢牢的扭在身后,头被一双手按着,死死的按入冰冷的湖水中。
在他承受不住即将窒息的时候,又猛然拽起来。
一下接一下,不让他死,活活的折磨。
“我看你真是不知好歹,敢往议事厅跑,跟你那哥哥一样,贱蹄子!”
“一个两个上赶着勾引母皇!”
池瑜望过去,一眼就看到了被众人簇拥着的那人一头红棕色的长发。
这头长发今日被精巧的编成了一条粗粗的鱼骨辫,上面穿杂着一根金色的丝带。
此刻,正随着主人言辞剧烈的讨伐言语而左右飘着。
“咚——”
湖面上突然被投入一枚石子,狠狠地砸在了就要朝着温煦的脸上招呼的人的手背上甩过去。
当即,就砸上了那只手的麻筋,瞬间,直直的脱臼了一般的再也使不出任何力气了。
所有人都顺着石头投掷的声音张望,池瑜也并不躲闪,径直从假山后面走出来。
“怎么又是你!”
气急败坏的女声大声的咆哮出来,似乎是对池瑜恨的牙痒痒,却又无计可施。
池瑜嘴角勾着笑,手里还拿着几枚小石头有一下没一下的随手扔高,又稳稳接住。
“呦!是你呀,我的好妹妹,又给姐姐看到欺负人呢。”
夏可琳拨开人群,气势汹汹的朝着池瑜所在的地方跑过来,她的那条背在身后的红棕色的小辫子一蹦一蹦的,很是抢眼。
池瑜单手撑着假山的平面,纵身一跳,稳稳的落到了地上。
夏可琳要比池瑜低上一头,没有来得及止住步子,鼻尖狠狠撞上了池瑜的肩膀。
因为鼻腔泛酸,引起的不可抑制的生理泪水顺着眼角往下流,这让她少了大半的气焰。
就连说出的诅咒骂人的话,都变成了哼哼唧唧的模样。
夏可琳实在是没什么心眼儿,相对应的,也没什么坏心眼儿。
“你一个alpha,怎么总是跟一个omega过不去啊。”
池瑜一脸新奇的看她泪流满面还在脏字不断的大花脸,脖子上带着的蓝宝石仍旧在夺目奢华的光,秀场款的衣服有些浮夸的套在她的身上,说不出的好笑。
“他哥哥勾引母皇也就算了,他也不要脸的想要走他哥哥的路。”
“就因为人家去了议事厅附近?”池瑜抱着胳膊,“你这理由也太牵强了吧。”
“人家没准儿是去看别的人了呢,议事厅又不是只有母皇一个人。”
池瑜迈步朝着池塘走去,对着夏可琳挥挥手,“人,我就先带走了。”
夏可琳的眼睛被眼泪糊住,假睫毛的胶水下移,黏在她的眼皮上,她压根儿睁不开眼睛,只能靠吼:
“池瑜,你就帮他吧,他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小心他像个臭狗皮膏药一样粘上你,到时候有你哭的!”
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大嗓门,这句话传的很远,在池塘边的人听的一清二楚。
孤零零浑身湿透站在池塘中的人,也一字不漏的听见了。
但他仍像毫无知觉一般,隐藏在湿条条的头发底下的那双凤眼,正紧紧的、死死的,盯着池瑜脚上的那双长到小腿的皮靴。
池瑜直接踏进池塘中,一把拽过他的手臂。
他像是站不稳一样,随着池瑜的力气,几乎快要倒进池瑜的怀里。
池瑜搀住他的肩膀,架了一下,才让他站稳,“能自己走吗?”
头发覆盖住了他的脸,向前垂着,湿答答的滴着水。
池瑜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隐约看到他微微的点头动作。
“好,先跟我走吧。”我有办法,让你再也不受他们欺负。”
池瑜放在他手臂上的手施加了一点点力气,他非常乖顺的亦步亦趋的跟在池瑜身后。
他的目光贪恋的从池瑜的皮靴向上移,流连在池瑜窄细的腰身和平直的肩膀线条上,最后牢牢的落在池瑜脖颈后的腺体所在的位置。
他在心里回复池瑜:我去议事厅,是想试试,有没有这样的好运气,可以碰到你。
原来,我的好运气,在这个时候降临了吗?
……
漆黑空荡的车厢中,只有手机屏幕亮起的光照亮周遭环境。
祁泠又一次按亮手机屏幕,看着上面的时间指向十点钟,在屏幕再一次熄灭之前,他推开了车门,下了车。
这处小别墅,有个前院,现在已经被拉拽了不少绳子,摆起了晾衣杆,挂满了各类omega的衣物。
还有不少是贴身衣服,omega的信息素混杂在一起,熏的祁泠太阳穴发涨。
祁泠很早之前,就知道池瑜用这个女皇给的房子,拿来安置那些朝臣们送过来的omega。
他不是没有特意留意,只是每次都是omega送进来,池瑜便就从来不管了,基本上没有来过。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来。
祁泠从来没有怀疑过池瑜爱情的专一。
但现在,池瑜的爱情却没有在他身上。
他害怕,害怕池瑜会真的喜欢上别的omega。
他在门前又安静的站了一会儿,隐约可以听到里面喋喋不休的说话声,以及播放起的一首接一首不停休的音乐声。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转过身,按响了门铃。
门铃声停了又起,祁泠按到第五下的时候,才终于有人将门打开。
开门的是一个衣着清凉性感的小麦肤色的男性omega。
这样冷的天气里,他穿着大背心,蜜色的肌肉彭大突出,身量几乎与alpha齐平。
他手里拎着个酒瓶子,眼睛毫不客气的上下打量着祁泠,半晌,才问道,“你找谁?”
祁泠对上他的视线,清冷的声线像是在树叶上结上的霜花,在黑夜中,冷的骇人,“我找池瑜,麻烦转告一声,祁泠在外面等她。”
“池小姐?池小姐说今晚就住在这里,陪我们。”
第86章 睡觉
庭院中悬挂的衣物,在月光下拉出张牙舞爪的影子。
omega的各类味道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很浓烈的脂粉气息。
“嗯……我帮你叫一下,但我不保证能不能把池小姐叫出来。”
许是看祁泠过分执拗,大有一种不见到池瑜不肯离开的样子,这个omega做了一些妥协。
手臂线条上蜜色的肌肉块随着他拉拽门的动作而绷起,他将门掩映起来,看着祁泠的模样,没能太好意思将门锁上。
悬挂在墙壁上的壁灯打在祁泠侧脸上,轮廓分明的五官拓落下深深的阴翳。
眼睫垂下,将漆黑的眼眸中的情绪遮挡的干干净净。
周遭的环境过于安静,显得房间内的嬉笑打闹声音更加明显。
依稀可以听到几道娇软清脆的声线,拖着长音撒着娇,一声接一声的喊着“池小姐……”
等到祁泠浑身都被冷风窜了个遍,才听到几道清晰的,越来越近的,朝这边走来的脚步声。
声控灯一路将深深的庭院映亮,池瑜高挑的身影就在灯火通明处出现。
“你怎么来了?”
一出口,就是祁泠压根没立场回答的问题。
晚风托起祁泠的衣角,壁灯下祁泠的身形越发清瘦伶仃,他听到自己的声音道,“我又发情了,池瑜,我需要你……帮我……”
在池瑜看不到的地方,祁泠的手慢慢的蜷在一起。
心脏的震跳声那样大,以至于池瑜靠近的时候,祁泠竟然下意识退后了一步,生怕被池瑜听到自己不正常的心跳声。
他说谎了……
他第一次说谎了……
脖颈被一双手扶住,大衣的衣领被往下拽了几分,碎发被手指拢开,将腺体清清楚楚的暴露在池瑜的眼前。
她咬过的地方仍然是一塌糊涂的样子。
青青紫紫的血痕,让池瑜又一次反思自己,原来她下嘴这么狠的吗?
竟然将人咬成了这样!
她伸出手指按了按腺体所在的肌肤,并没有肿起来,也没有发烫。
单看腺体,不像是发情的样子……
随着她突然的按压动作,祁泠的身体骤然瑟缩颤抖起来。
身体软了大半,惯常挺直的腰背塌了下去,倘若不是池瑜倚着池瑜托在他腰间的手,他险些就要顺着门框滑下去。
“看上去腺体没什么问题,你别的地方呢,有不舒服的感觉吗?”
这一次,祁泠没有吭声,他只是用那双带着水汽的漆黑眼眸看向池瑜。
不知道为什么,池瑜竟然在这双眼眸中看到了一丝的哀求。
于是她重新揽抱起祁泠的身体,一条手臂绕过他纤细的腰身,另一条手臂从他的肩膀钱穿过,将人牢牢的束缚在身前。
两具身体隔着彼此身上的衣服,紧紧的贴合在一起。
“低头。”
池瑜刻意压低的嗓音从头顶响起,顺着耳蜗,一路酥酥麻麻的传入心脏。
“嗯……哈……”
犬牙刺入的瞬间,祁泠的脊背不受控的佝偻起,痛呼声与呻吟声一并从喉咙处滚出,却又重新被一只手统统压下。
原来卡在他尖秀下巴上的手,上移,手心紧紧贴上他的唇瓣,“忍一下,别叫出来。”
标记的过程漫长又磨人,彻底结束后,池瑜才将人转过身来。
恰好就看到了祁泠眼角滑下的眼泪,在薄白的肌肤上晕染来,留下一道水痕。
池瑜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在看到眼泪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抬起手,用指腹将那道水痕轻柔的抹掉。
“今天晚上没时间,先只是标记一下吧。”
她一边解释着,一边朝着主驾驶位的管家招手。
待管家跑过来,从池瑜怀里接过祁泠后,池瑜又道,“我今天晚上就留在这里,不回去了。”
此话一出,管家的声音都透出几分焦急,“池小姐,您现在还是少爷名义上的未婚妻,婚期越来越近,您在这里留宿,一旦被拍到,对谁都不好。”
“就是要被拍到,就是要人看到才好。”
池瑜含混的回答管家的疑问,看了一眼祁泠的状态,指了指脖颈那处的位置,又道,“带你家少爷回去吧,热条毛巾,敷一敷后面。”
祁泠喘过一口气,眼看池瑜就要转身离去,伸手向前抓去,只抓到了池瑜的指尖。
他摩挲着,紧紧攥着,不肯撒手。
“池瑜……我明天来接你……好不好。”
池瑜蹙眉,看了一眼他这状态,刚标记完,尽管没有做那档子事,但对于omega的身体体能的消耗也是不容小觑的。
刚标记完的omega,明天能不能爬起来还得两说。
怎么能来接她呢,更何况,有什么好接的。
池瑜告诫自己,除了那档子事以外,都必须要和祁泠保持距离才行。
但是抓住池瑜指尖的那只手,怎么会冷成这个样子,她低头去看,那只手冻得通红,骨节处都隐约泛起了紫。
这股子冷意顺着相触的指尖一路蔓延到池瑜的胸口,心脏像是被针刺了一下,让她要说出的拒绝话语,变了味道,“我明天大概率要进宫。”
“那我送你进宫,池瑜……你告诉我一个时间就好……”
“明天早上七点钟,一分钟也不能晚,你到不了我也不会等。所以你不要来了……”
话没说完,就被祁泠打断,嘴角撑起一个顽强却格外美丽的弯弧,“不会晚的。”
……
在今夜之前,祁泠曾经独自熬过很多个夜晚。
看着星子闪烁的光辉变淡,整个天际都浮现出一种浓稠的蓝调,而后天边终于出现几缕橙粉的光线,挣扎的越过云层,迎接新一轮旭日的到来。
很多时候,祁泠都是抱着膝盖,坐在窗台,独自一个人,看着前一天的消亡,等来更加了无生气的下一天。
于他而言,每一天都没有什么区别,一样的无聊、乏味、痛苦。
他在等待着死亡,并且由衷的期待死亡可以彻底让他不用再面对天亮起来的时刻——
天一亮,就意味着,他又要像个机器一样,麻木的去面对倾颓的家族和那些真真假假掺杂在一起的话。
后来,是池瑜,赋予了他“明天”这个字眼的含义。
让他终于开始对明天有了期待和希冀。
他坐在车厢里,看着天际的一丝一毫的变化,等待池瑜从那扇门出来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带着期待的情绪。
这让他已经疲惫的身体慢慢亢奋起来。
他仰靠在座椅上,晨光打在他的眼睫上,错落的光线将他的皮肤衬得白皙剔透。
初升的阳光有些刺眼,他微微阖起眼来缓冲。
但也就在这一瞬间,余光中一道鬼鬼祟祟的黑色身影一闪而过,匆匆躲进丛生的灌木丛中,待祁泠再去看的时候,人已经彻底不见了。
祁泠打开车门,要进一步查看的时候,池瑜正好从门口走出。
池瑜走到祁泠身前,拽住她的臂弯,阻挠了他要往那边走的动作。
“走吧。”
说完,她就已经率先打开车门,将祁泠推进了副驾驶。
车启动,平稳上路的时候,祁泠的目光很有存在感的落在池瑜游刃有余的握着方向盘的手上。
“什么时候学会的?”
祁泠舔了舔干涩的唇,熬了一整晚,他如果照过镜子,就知道自己的眼睛到底有多红。
“前段时间吧,有时间就学了。”
祁泠唇角有些发白,他有些无措的揉捏着自己的指尖,喃喃道“嗯,原来我都不知道。”
原来,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池瑜已经朝着他不知道的方向走了那么远了,那他还能追得上吗?
后知后觉的,祁泠才发现,车子朝着相反的方向开过去,察觉到祁泠疑惑的目光,池瑜将遮光帘全部放了下来。
“现在,睡觉,祁泠。”
车子依然在平稳的向前移动,但因为四周的车窗已经被遮光帘挡住,视野里昏暗了大半。
祁泠侧过头,清泠泠的一双眼眸不错眼的看向池瑜,视线没有定点,先是落到她挺翘的鼻尖,而后定在她饱满的唇形上,便就没有再挪动。
她的唇上有个小伤口,就在嘴角处,现在在微微泛着红,有些肿。
祁泠想要再看清楚一点,这个伤口是怎么弄的。
他的大脑里闪过无数个可能,每一种可能性都让他的心口发紧。
他不由的去想,是那些omega弄的吗?还是只是池瑜不小心自己弄的?
“闭上眼睛,祁泠。”
池瑜又重复了一遍,与此同时,一双温暖的手从驾驶位伸了过来,覆在了祁泠的眼睛上。
手心中依稀可以感受到薄薄的眼皮下,眼瞳的翕合颤动,长长的睫毛蝶羽一般,轻轻的剐蹭着她的肌肤。
池瑜能感受到,饶是这样,祁泠那双眼睛仍然在挣扎着睁开。
他的手攀上池瑜的手背,轻轻的,如同猫儿一般力道想要往下拨拉开。
池瑜隐约能猜到祁泠这一通是为了什么,更知道,他一向是个执拗固执的人,于是道:
“中午我就回祁家,我保证。”
听到这一句,祁泠才停止了动作,被挡住了上半张脸,他殷红的唇瓣更加夺目。
随着说话的动作微张,露出里面雪白的牙齿和柔软的舌。
许是池瑜覆盖在他眼睛上的手源源不断的传来了独属于池瑜的体温。
又或许,这是除了在床上之外的久违的身体碰触,让祁泠的心理防线坍塌了些许,
那藏了一晚上的念头,终于被他在此刻说出了口:
“可不可以不要再来这里了,池瑜。”
“他们会的,我也可以去学。”
第87章 高岭之花,不够你玩的吗?
(大家,上一章加了一点内容,大家记得去看一下)
“可不可以不要再来这里了,池瑜。”
“他们会的,我也可以去学。”
池瑜站在女皇面前,面对女皇言辞激烈喷出的唾沫星子,池瑜脑子里想起的还是这两句话。
当时,晨光熹微,柏油马路上冷冷清清。
阳光高悬在瓦蓝的天空中,洒下尽管和煦,却没有丝毫温度的阳光。
汽车里的暖气开的很足,但祁泠的整张脸看起来仍然是苍白的,毫无血色。
他漂亮漆黑的眼瞳中,红血丝清晰可见,整个眼眶都发着红,积蓄在眼尾处,浓得化也化不开。
碎发凌乱的散落在额前,衣服领口处还留有她为了更方便标记而扯开,留下的褶皱。
他从来都以最端庄矜贵的模样出现在众人视线里,现在却是一副疲惫倦懒,完全被弄脏弄乱的脆弱样子。
更何况,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池瑜的味道……
刚刚被标记过的omega会对标记自己的alpha产生依赖的情绪,这是生理常识。
但池瑜不知道的是,alpha会对自己标记过的omega产生怜惜吗?
池瑜想不明白,总之,她还是亲自将祁泠送回了祁家,并说下了保证中午回去的话。
现在她站在议会厅,闻着女皇喜好的味道浓烈的木质香薰,鼻腔中却都是祁泠身上散发出的两股信息素相融合的味道。
“池瑜,你说你怎么就不能克制一点!”
“眼看着婚期临近,你还偏偏去那个地方,那么多omega都被你养在这里,玩的也太过了。”
女皇恨铁不成钢,看着池瑜一声接一声叹息,相较于对待夏可琳的怒火中烧,面对池瑜,她更多的反而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的无奈感。
“那怎么办,我实在是忍不住了。”
清晨那个偷偷摸摸的身影,果然就是女皇派出来跟着池瑜的探子。
只不过这个探子着实是露的马脚太多了,今早还差点被祁泠抓到。
他跟着池瑜的第一天,池瑜就发现了,想着将计就计,昨晚她特意去那处别墅,搞出的这一通动静,就是特意演给女皇看的。
池瑜耸着肩膀,朝女皇摊开手,一脸我也很苦恼的样子。
池瑜这副鬼样子,女皇这个风流成性的女A最懂了,肚脐下三寸的地界总是会被各型各款的omega所诱惑。
管不住啊,根本管不住啊……
但转念一想到听说池瑜已经住进了祁家,于是道:
“祁泠,帝国最出名的高岭之花,不够你玩的吗?”
有这样的大美人在身边,女皇多少有几分想不通。
“母皇,您还不知道吗?再美味的大餐,吃多了,也是要换些清淡小菜的啊。”
池瑜一副二世祖的作派,翘起长腿坐在椅子上,捏起上面摆放的糕点,就往嘴里送。
“而且,祁泠不太好玩……”
池瑜说这话的时候,腮帮子鼓起,话语说得含含糊糊,意思却明确。
是了,这样的清冷美人,能配合玩出什么花样儿呢,矜贵的要命……
“那你就不能忍忍,”女皇苦口婆心,“要真传出去,你给民众的印象得坏成什么样子。”
“祁泠在民众中可是有一群人数不少的护拥者,婚前就被发现风流成性,又要引发多大的舆论风波。”
女皇在室内踱步,指着她的额头,语气中掺杂了命令,“你,不许再去了!”
大抵是她也同为alpha,同样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精冲上脑的时候比谁都控制不住自己。
所以她命令完又还是不放心,在池瑜面前坐下,凑近池瑜,“对于alpha来说,有个三四个情人很正常,尤其是在这个圈子里。”
“但凡你私底下养个小情人,都好过你往那里跑。”
“你去哪里,和光天化日逛窑子又有什么区别。重点是,那些个卖身的,背后还有着千丝万缕的政治关系。”
女皇闷头想了想,终于想出个折中的办法:
“池瑜,你要是实在忍不住,就养一个可心的,祁泠那边没意思了,或者有意思的在祁泠那边玩不了,就找这个。”
池瑜心想,我这个缺德好色母皇,果然不负所望。
丝毫没有意外,想出这么个主意。
也算是正中池瑜下怀吧。
于是,池瑜趁机道,“我现在就喜欢上了一个,母皇要是能够把这个人送给我,我保证,这一段时间再也不去那里了。”
女皇没想到池瑜这么快妥协,“你说说,是谁?”
“温煦。”
“温煦?”女皇皱着眉头,想了好久,像是才想起这么一号人,“温确的弟弟?”
“他身份有些特殊,让他离宫……”
女皇的话没有说完,池瑜就接过话茬,“母皇可以把他的哥哥变成裙下之臣,我当然也行。”
女皇斜着眼睛打量她,“真喜欢?”
“嗯,喜欢。”
女皇抿了抿唇,算是妥协,实在忍不住,又小声嘟囔,“真搞不懂,这一个一个的,林岚也好,温煦也罢,哪个能比得上祁泠呢。”
池瑜得了女皇的应允,打算今日就将温煦接出宫来。
看着她心急的模样,女皇一把拉住池瑜的手,传授着她自以为是的婚姻经验:
“所以啊,池瑜,其实跟祁泠结婚有什么不好的,总归是各玩各的,你照样玩你喜欢的omega,”
“池瑜,考虑考虑,假戏真做吧。”
……
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以至于消息传到温确这里时,温确久久难以回神。
等欣喜的情绪弥漫到胸口,他才发现,原本就在他一旁处理伤口的温煦已经不见了踪影。
池瑜原本在看着手机屏幕,粗略翻看刚刚作者才完成交稿的最后结局。
耳朵里塞着耳机,与樊乐晖简单确认故事的发展是否合宜。
尽管只是粗看,但池瑜依然可以感受到作者优秀的文字驾驭和表述能力。
与那发子弹一并射出去,喷溅出来的,不止alpha身上大股大股的鲜血,还有omega无尽的绵延不绝的悲伤、痛苦与压迫。
可是alpba的死亡,要如何能够抵消omega所承受的那一切呢。
不能相抵,始终是不能的。
故事的结尾,是庭院中落叶凋零的深秋,炽热的盛夏已经结束,但迎来的却又是难熬的冷冽寒冬。
omega所承受的不公,从来没有消失……
“我觉得很好,老师,我们尽快筹备开拍吧,资金方面我来。”
说完这句话,池瑜察觉到一道强势的目光牢牢的锁在自己身上。
过于强烈,让池瑜根本难以忽视。
于是她猛然抬头,与站在廊下的温煦的目光正好交织在一处。
温煦所站的位置正好处在风口,风将他的衣襟向后兜着,单薄的衣服料子裹在他瘦薄到几乎有些营养不良的身形上。
袖口被挽到手肘处,手臂上道道划痕血肉翻滚,似乎刚刚上好药,药水还没有干,红褐色的液体顺着他的手臂一路沿着指尖滑落。
他齐肩的半长发被风全部吹到脑后,露出更加明晰的五官线条。
他生了一道长长的柳叶细眉,细眉之下,一双狭长的凤眸隐藏着难以言明的冷艳风情。
他的样貌极好,透着几分尖锐的艳。
左脸颊上,有一道半指长的口子,破坏了这张脸的完美无瑕,但在池瑜看来,反而多了一丝战损美感。
“池瑜。”
他特意跑出来等她,但等她真的走近了,却又只是单纯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温煦很少开口,池瑜意外的发现,他的声线倒是格外的低沉,拥有成年男性的磁性低音。
池瑜超过他两步,见他没有跟上,才回过神,道,“走吧,跟温确哥哥说一声,就跟我走吧。”
“我说过的,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了。”
……
白猫将自己缩成一团,躺在祁泠左手边的凳子上。
它懒洋洋的给自己舔着毛,时不时撩起湛蓝色的眼眸看一眼祁泠。
桌子上的饭菜已经热过第二遍,氤氲蒸腾起的热气,裹着饭菜的香味,却引不起祁泠丝毫的胃口。
拿着叉子的食指上贴了一块创可贴,每动一下,手指就泛起疼痛。
他被池瑜送回来之后,躺了一会儿,等身体适应过alpha信息素大量注入带来的酸麻感,就起床去准备了这顿午饭。
有很多菜他第一次做,做得不好,返工了三四次。
落地钟上的指针一点一点移动,他等着的人,一直不见身影。
池瑜自昨晚起的种种不同往日的表现,让祁泠担忧。
他不知道池瑜想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帮上忙。
但更让他恐慌的在于,害怕池瑜真的将目光放在了别的omgea身上。
每一次,无论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他们之前的亲近,向来都是池瑜来做一切。
他被动接受着池瑜所有的动作和行为,承受,或者说享受着池瑜带给他的所有好的、爽的、疼的、麻的感受。
那他给池瑜的呢?
池瑜和自己做,是不是也像自己一样,舒服呢?
他突然觉得自己太过差劲了,所有成人之间的快乐技巧,他一窍不通。
他指尖点在电脑屏幕上,在各类网站上寻找,轻而易举的找到了他需要的网站。
小到避孕套的款式,再到蕾丝花边内衣,大到各种角色扮演……应有尽有。
祁泠是个非常聪明的好学生,漆黑的眼瞳扫过一遍,就能清晰的记下。
他全神贯注,隐没在纤细脖颈中喉结微微滑动。
突然,听到一声,“池小姐,您终于回来了”,祁泠如梦初醒,眼中难得闪过慌乱。
“啪——”
笔记本被合上,很慌乱的动作,引得池瑜一进门就不由的看过来。
第88章 池瑜,我说过了,
阳光正好,光点从常青树树叶间落下,投射在大理石地板上,留下斑驳的树影。
柔和却明亮的光线打在人身上,像是能够将那股子沉郁气挥散一空。
池瑜缓步迈入餐厅,先看到的就是祁泠那一张挑不出丝毫瑕疵的脸。
光斑稀稀疏疏的打在他的脸上,依稀可以看见薄白皮肤上那一层细小的绒毛,长翘的睫毛乖顺的垂下,身上的白色棉麻衣衫整齐又妥帖。
笼罩在和煦阳光下的祁泠,原本通身的不近人情的冷意被彻底消融了个干净。
而他面前的,饭菜的家常香气正时不时的传入鼻间。
池瑜突然诧异的发现,她竟然在祁泠身上读出来了,“温暖”二字。
池瑜落座之前,将身上的外套脱下,随手递给管家。
她的外套上沾染了各类omega信息素的味道。
回来安置温煦的过程中,他突然发情,大量的信息素弥漫开来。
omega对于alpha的渴望,是基因里的天性,信息素中的引诱味道被无限度的放大,无孔不入的朝着池瑜覆盖过来。
池瑜在帮忙注射抑制剂的时候,被温煦无意识的蹭靠过来,尤其是衣服领口的部分留下了大量的信息素残留。
祁泠也尚且处在发情期,同O相斥,池瑜不想再加重祁泠的病情。
于是,池瑜特意与祁泠拉开距离,在祁泠的对面落座。
她一边接过管家递过来的餐具,一边随意开口,“在看什么,这么紧张?”
要是往常,池瑜根本不可能开口询问。
但今日祁泠实在有些不正常——
银制餐具被随意放在餐盘中,置之不理。
而他白皙的手却压在笔记本上,看上去用了些力气,指骨线条都绷紧了。
从池瑜进门到现在,他一直都垂着眼眸,脸颊上泛着几分不正常的红,尽管仍旧挺直着腰背端坐着,但整个人看上去却有几分微妙的坐立难安。
“没什么。”
他轻声应着声,清亮的嗓音中透着几分暗哑。
“池瑜,和我做……是不是觉得无趣。”
他这一句话问的声音实在是小,陡然被一道餐盘打翻的声音全部盖住。
破裂开的瓷片飞溅的到处都是,而始作俑者,迈着轻巧的猫步,在一片狼藉中施然而过。
白色的毛发被养的蓬松而柔亮,像一团体积略有些硕大的棉花糖
而这团棉花糖轻盈的纵身一跃,直接跳上了池瑜的大腿,大摇大摆的,又重新团成个团,为自己找了一处最温暖的窝。
刚要眯眼大睡特睡的时候,前爪被人托着架起,湛蓝色的眼眸被迫和一双桃花眼对上。
池瑜越看越眼熟,直到发现它的一边眼睛并不会随着她的不断靠近而条件反射的眨眼时,才发现那只逼真至极的眼眸,只是后天安装的义眼。
“大白?”
上辈子池瑜收养这只小流浪的时候,随口起过这个名字。
每当她喊这个名字的时候,这只猫总是会凑上来舔一舔她的手背。
这次也是不例外。
长着倒刺的湿濡舌头舔过手背,留下一道湿漉漉的痕迹。
“你养了它?”
池瑜望向祁泠,几乎是立马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兜里去找自己的手机。
打开微信聊天页面,最顶端的聊天栏上,她与N的消息自始至终都没有断。
她指尖快速滑动聊天记录,随手点开了未看的新发来的视频。
画面背景就是阳光明媚充足的上午,这只小白猫趴在厚实柔软的地毯上,在玩一根白色的羽毛。
它玩得很开心,跳跃的动作和幅度都很大,其中,有大概五秒的时间里,拍到了站立在旁边的人。
视频很清晰,先是一闪而过,拍到了线条纤细的小腿,而后镜头为了跟随猫咪的动作,不断向下,露出细瘦的踝骨。
窄细的裤腿自两侧收住,刮蹭着薄白的肌肤。
而就在那脚踝的正中央,大概祁泠自己都不知道,藏着一粒殷红的小痣,似是皑皑白雪坠上的一朵红梅。
每次池瑜托起他的长腿,架在肩膀;又或者,圈上他的脚踝,将经受不住要远离的人重新拉入身下时,这一粒小痣总是完全暴露开来。
上一辈子池瑜爱到浓时,也曾经下嘴咬过这粒小痣——
清晰的牙印,将这粒小痣围拢住,是比吻痕,更具有占有意味的存在。
像是无人之地,只被自己采撷。
“祁泠,N是你对吧。”
“次啦——”
椅子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一声。
祁泠站起身,不作任何的挣扎狡辩,沉默着承认了。
看到池瑜的手指快速的在手机上点动,祁泠惯常平静的眼眸燃起几分焦虑与恐慌,“池瑜,别删掉我。”
“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加不到池瑜的联系方式,所有以自己名义发出的好友申请,统统被回绝。
池瑜自满屏的来自N的消息中移动视线,看向祁泠。
她突然就想起,上辈子,她学着恋爱小技巧跟祁泠发着消息的时候,发出的消息全部石沉大海,没有丝毫的回复。
但现在,祁泠宁愿假扮成陌生人,也要加上她的微信,一天数十几百条的,事无巨细的发着这只猫的信息。
她有的时候忙起来,根本顾不上回复。
但N的消息从未停止。
她偶回上一两条,字里行间都能感受N的开心。
所以,池瑜点上“删除”的手顿了又顿,最后,她还是按灭了屏幕,终究是没有按下删除选项。
于是,在祁泠惴惴不安的目光下,祁泠一把将猫抱了起来,放进了祁泠的怀中。
这只猫被祁泠养的很好,浑身圆滚滚的,重量不小。
祁泠接过的时候,险些托不住它。
池瑜搭了把手,伸手扶了一下他的手臂,待他抱稳,才松开手。
“你把它养的很好,它这辈子过得这么好,我也算是放心了吧。”
池瑜这样说着,自上而下的看着祁泠怀中的白猫。
她原本目光落在猫咪毛茸茸的头上,却不经意的偏移到了祁泠瘦削的肩膀和横凸的锁骨线条上。
她有些控制不住的想,祁泠可以把瘦得皮包骨的流浪猫养成这样肥美的一坨,怎么自己养不胖自己呢。
越来越瘦,越来越薄。
压在身、下,触手摸上去,只能摸到骨头。
于是,她下意识的开口,“你也多吃点,太瘦了,抱起来,很硌手。”
说完,池瑜又觉得后悔,他们之间的关系就算是以炮友来称呼,都显得有几分暧昧。
但还没有等池瑜收回,祁泠已经从怔忡中回过神来,轻轻的应了声,“好,我以后多吃一点”。
池瑜又想,算了,如果祁泠真的可以多吃一点,他的病也能好的快一点,这样,他们之间的关系也能尽快结束。
一顿饭吃的很安静,却也称得上惬意。
池瑜是真的饿了,从昨天晚上开始都没有吃上一口正经饭,现在才终于有时间坐下好好吃饭。
饭菜算不上多美味,但胜在清淡可口,她吃了不少。
放下碗筷,拿起餐巾擦嘴的时候,余光瞥到祁泠,惊讶的发现他还在吃。
形状姣好的唇瓣,因着刚刚喝过热汤的缘故,泛起一层红润色泽。
他一口接一口吃进白米饭,腮帮子撑鼓起来,缓慢的咀嚼着,像是真的从池瑜开口的那一瞬间,就开始身体力行的试图将自己稍微变得胖一点。
池瑜看着他,突然就在想,如果你的一句话,被对方奉为信条,不管不顾的立即施行时,你还会质疑对方的心意吗?
如果接二连三的,感受到对方在背后弥补着上辈子的亏欠时,你愿意原谅他吗?
池瑜想,她是愿意原谅祁泠的。
只是,真的没有力气再爱人了。
她很多时候都在思考,在这个由虚幻的文字构成的小说世界,她的存在,究竟有没有意义,她试图去做的改变是不是根本毫无用处。
她赤条条的来,又能够在这个世界里留下什么呢。
大抵是什么也留不下吧……
她撑着下巴,神情惫懒,看着饭菜在一点点变凉,凝固的汤汁搅也搅不开,她听到自己开口询问祁泠,“已经三次了吧,有好转吗?”
察觉到池瑜的目光一直在他脖颈处打转,祁泠很快就明白过来池瑜再问什么。
“有,好了一些。”
“发情还那么频繁吗?”
祁泠摇头。
“那也就是不再需要那么密集的标记了,对吧。”
祁泠猛然抬起头,给怀中猫顺着毛的手没有控制住力气,将猫弄疼了几分。
猫咪焦躁的叫声响起,露出尖锐的爪子,一把划过祁泠的手心,像极了上辈子的场景。
祁泠面色不变,被抓伤的手藏在桌布下,硬生生没有吭声。
“需要的,池瑜。”
他的声线照旧清冷,听到这样的声线,让人觉得遐想那档子事都算是对眼前人的玷污。
但也偏偏是这道声线,缓缓道,“我闻到了你身上其他omega的味道,你是有了别的人了吗?”
“还是昨夜在那里沾上的?”
“味道很浓,很浓。应该是亲密接触才能沾上的。”
“池瑜,我说过了,我会去学的,学那些会让你快乐的东西。”
“你要不要试试。”
他站起身,慢慢靠近池瑜,缓缓释放出自己的味道,一点点将那个人留下信息素掩盖。
他对池瑜的占有欲,是可怖的,强硬的,任何omega的信息素都不会是他的对手。
但面对池瑜,他所有的阴鸷又统统软化,藏的一干二净,“池瑜,给我补上,昨夜没做完的吧。”
第89章 第一次这样的姿势
厚实的窗帘将所有的光线全部遮挡住,柔软的繁复宫廷式样的地毯上,散布着凌乱的衣服。
不知道是怎么开始的,池瑜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在不经意间,猝不及防地被祁泠推倒在了床上。
柔软的床垫将身体深深陷了进去,还不待她撑起身体,祁泠已经俯下身,压坐在她的腰腹间。
池瑜今日穿了一件带有腰封的皮质伞裙,赤、裸的肌肤毫无阻隔的接触,让祁泠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纤细白皙的小腿,在黯然的光线下仍旧散发着淡淡的莹润光泽,像是剔透的白玉。
棉质长裤被褪下,腿部线条随着他跪压的姿势清晰可见。
柔软湿润的唇在池瑜的脖颈处流连不休,他胡乱地亲着、吮着、蹭着,带着几分急切的不得章法。
指尖顺着衣领一路向下,辗转于池瑜的衬衫纽扣上,最后落在腰带上。
腰带的搭扣扣得很紧,祁泠解了好久都没有解开。
最后,他红着眼睛,窝在池瑜的脖颈处哈出一连串的热气,出口的声音低而哑,“池瑜……池瑜……”
今日这一遭,发生在祁泠身上,几乎让池瑜惊诧。
馥郁花香喷薄而出,萦绕在整个房间内,几乎将空气中挤占了个干净。
高契合度的融合,又是在这般不遗余力,堂而皇之的勾引下,池瑜险些控制不住。
她拍了拍祁泠的背,示意他起来,但祁泠垂着头,将额发贴在她的肩膀。
池瑜没有办法,只得半揽抱着他的身体坐了起来。
她就着这样的姿势,查看他的后颈——
后颈的那块肌肤,除却她的咬痕以外,平坦干净。她触手摸了摸,微微泛凉。
轻轻按压,不见丝毫的红肿。
腺体正常,没有发情的迹象。
但祁泠反而却因为她这一连串的动作,应激般地更加紧密地贴了过来。
“祁泠,你没有发情。”
池瑜这样说着,就要推开他。
“我们已经说好了,只是帮你治病……”
话还没说完,池瑜就听到一声搭扣扯动的声音,而后她先是感受到一凉,而后又是一紧。
柔软的掌心握上来,他实在是青涩得很,掌握不好力度,让池瑜险些痛呼出声,但同样的,又在这样的过程中,感受到了渐渐升腾起来的舒爽。
“心里的病,可以治吗?池瑜。”
“腺体的病痛,我可以忍受,但心上的疼,已经快要了我的命了……”
他一把抓过池瑜的手,伸向了自己的胸膛。
……
热水冲刷过酸麻的身体,祁泠仰靠在坚硬的墙面上,一边清理着自己的身体。
不知道扯动了哪里的伤处,他抑制不住的“嘶”了一声,指尖被水流冲刷干净,被热气蒸红的眉眼,裹了一层湿漉漉的雾气。
他漂亮的清冷面容在这层雾气的笼罩中,因着刚刚结束的那档子事,而多了几分醉人的浓艳色泽。
他拿起浴巾,一点点擦掉身上的水珠,弯腰将衣服一点点穿上,推门出来的时候,池瑜还睡的很熟。
他俯下身,膝盖压在床上,手臂撑在枕头旁边,轻轻将唇印上了池瑜的——
相触的一瞬间,祁泠的喉结忍不住的滑动,本欲蜻蜓点水,但祁泠还是轻轻吻了上来,舌尖小心的擦过池瑜的唇缝。
祁泠可以将一切事都做的尽善尽美,这件事,也不例外。
走过初上手的青涩,他举一反三学得很好,更何况,他顶着那样的一张脸,蛊惑起人来简直轻而易举。
他起身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原本躺过的地方,有一小团湿润的略粘稠的水渍,将床单的颜色染得更深。
祁泠抿了抿唇,想到全程毫无阻隔的接触,眼神深了几分。
他扯过纸巾,将那块湿润的地方,一点点擦拭干净。
做完这一切,他将门安静的关上,再不惊动任何人的状况下,驱车出了门。
他脖颈处围拢了一块厚厚的围巾,将他的脸挡住大半,他敲开私人诊所门的时候,先是嗅闻到了浓烈的消毒水的味道。
易德尔医生正在进行一台腺体摘除手术,似乎是手术过程出了问题,忙得晕头转向。
祁泠被医护助理引着,先来到了vip休息室。
医护助理给他递来一杯饮剂,淡淡粉色的药剂在温水中化开。
比他年长几岁的omega朝他微笑,眼角上弯折起深深的纹路,带着几分关切,“你身上alpha的味道很重,闻起来,你的alpha应该等级很高。”
见祁泠的手一直在下意识的捂着小腹,他又道,“是肚子疼吗?”
“房、事的姿势不对,是会引起生殖腔的疼痛。需要我帮你检查一下吗?”
的确是有些疼,祁泠微不可查的皱起了眉,他们第一次用那个姿、势,他又实在是没有经验,横冲直撞的左下去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疼了。
中间渐入佳境的时候,这点子疼痛也就被忽视了。
现在他驱车过来,才又开始泛疼。
但尚且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中,于是,祁泠摆了摆手。
医护助理想着一会儿易德尔医生会亲自过来,索性就不再劝,又将这杯水朝着祁泠所在的方向推了推,“喝了这个吧,会让你好受一点。”
祁泠小口小口的喝着,湿润过的嗓子终于不再因着刚刚的过度使用而嘶哑过头。
也是在这时,听到医生响亮的婴儿啼哭声。
祁泠转身去看,看到了一个裹着粉色绒毛毯子的皱巴巴、软乎乎的小婴儿在护士的怀中被抱出。
“呀!这是今天出生的第一个女孩呢!”
护士抱着这个孩子经过的时候,以祁泠的视线正好可以看的一清二楚。
见祁泠看的入迷,医护助理又开始搭话,“你有孩子吗?看你的样子和身形,应该是没有的,不过你和你的alpha这么恩爱,估计也快了。”
“小孩子啊,就是这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
那个孩子皱皱巴巴的脸,还裹着母亲的羊水,看上去和当初念念出生的样子,相差不多。
“我有孩子。只不过她不在我身边,也是一个女孩子,长得很像她父亲。”
祁泠轻声说着,被孩子的亲人允许后,伸出手指,小心翼翼的碰触她的圆滚滚的脸蛋儿。
念念出生的时候,也是这样,胖乎乎的。
尽管上辈子临近生产,他的身体状况差到那种程度,但他依旧将孩子养得很好。
“孩子还是得带在身边才好,谁带都不如自己的母亲带好。”
医护助理突然道,一句一句砸进了祁泠的心里。
祁泠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时,易尔德医生终于结束了上一台手术,换上了百大衣来迎接祁泠。
他将祁泠带到检查室,透明的粘稠的药液平铺在他柔软平坦的小腹,探照头一寸寸在上面移动。
易尔德医生用蹩脚的中文,陈述着生殖腔的状况。
“很好,上次我们担心的事情,都没有发生。”
“腺体萎缩,信息素爆发崩溃的状况也好转了很多。”
祁泠从检查床上坐起来,接过易尔德医生给的纸,擦过腹部的药剂,“大概还有多久就可以彻底恢复。”
“大概一周左右的时间吧,顶级omega的腺体在匹配度这么高的alpha信息素的参与下,自愈能力的恢复也是惊人的。”
祁泠将衣摆慢慢放下去,他今天穿了一件高领的黑色毛衣,雪白的肌肤被遮挡,浑身裹得严实,却越发透着几分禁欲。
“怎么……能够拖延久一些呢?”
此话一出口,易尔德医生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您的身体底子并不好,病情脱下去,反而会让您更加虚弱。”
“没关系”,转瞬之间,祁泠像是已经做好了决定,“你说吧。”
“我还再需要一点时间,再多一点时间就好。”
倘若他真的好透,池瑜一定毫不犹豫的离开祁家。
“注射omega发情剂,一般这个是为了治疗pmega性冷淡症才会使用的,副作用明显,我可以给您开,但您一定要想好。”
祁泠点头,接过易尔德医生的单子。
说到这里,易尔德医生突然想起什么,左右观望了一下,见周围没有人,才靠近几分,“您知道‘络颗’吗?”
祁泠缓缓抬起头,黑眸中的情绪再听到这个名字时,显然易见的翻滚起来。
“曾经风靡一时,可以让omega瞬间进入假性发情,但最要命的是,这味药可以致幻,扰乱心智,让omega‘死心塌地的喜欢上alpha。”
“好几年前了,这味药已经被禁了。”
“但最近又起了风声,几经辗转,我拿到了一颗。”
祁泠握着单子的手慢慢收紧,那张纸在祁泠不断施加的力气中,深深的皱起,薄薄的纸张在空气中颤着。
“颗络?”
祁泠重复了一声,冷意渐渐从眼眸中溢出,眼角眉梢都透着锋利的光,“我当然知道这个东西了。”
就是这个东西,毁了母亲的一生。
原来在他不知道的角落,又有老鼠在阴暗潮湿的下水道开始作祟了……
“我将这害人的玩意儿给您吧,估计也只有您才能真正的让这东西,从这世上消失了。”
……
池瑜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身旁已经没有了祁泠的身影,和omega做这档子,自己先睡过去,这件事怎么说怎么丢人。
身体被机制的舒爽安抚过,反而放下了所有的防备,结束后,困意抢占大脑,随着最后拿一下,她根本抬不起眼皮。
空气中还残留着信息素与旁的交融的气味。
池瑜起身找了找,没看到祁泠的身影。
她顿了顿,看着钟表指向凌晨两点,她按亮了手机屏幕,拨通了N的语音通话。
长久的忙音,池瑜打到第三个对方才接通。
“你在哪里?”
“池瑜”,听起来环境嘈杂,池瑜将话筒凑近,才勉强听到几声夜店的歌舞声。
“你去了夜店?”
第90章 心疼
霓虹灯在急速的车速下,连成一线。
线条流畅的车身像是一头蛰伏在黑暗中的野兽,穿过浓重的雾气,在沾满潮气的柏油马路上加速行驶而过。
手机免提被打开,密集嘈杂的重金属音乐在浓稠夜色下更加明显。
“在哪一家?”
池瑜脚下用力踩上油门,速度被提高到发动机嗡鸣的程度。
“你知道你会不间断发情吗?祁泠!”
她的声音充斥着焦急的责备,“祁泠,告诉我,你在哪一家?”
信号很不好,祁泠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过来,“没关系,池瑜,我身上有你的信息素,我身上……都是你的味道。”
周遭的所有景物在池瑜的视野中快速后离,听到这句话,池瑜只恨没有再咬的深一点,狠一点。
“告诉我,在哪里?”
“在……南掖……”
一辆车突然横插过来,池瑜猛地踩上刹车,轮胎在地面划出很深的印子,车子被逼停。
很大的一声,盖住了祁泠的话。
池瑜放在副驾驶的手机甩了出去,等池瑜拿起来的时候,电话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挂断。
池瑜的手拍在方向盘上,快速地从手机上调出所有的南掖店的地址。
临时标记会让omega身上充斥着alpha的味道,如同圈占领地一般,让其他alpha不敢靠近。
但饶是如此,池瑜心中仍然是有几分不安。
她完全想不通,祁泠去这种地方是为了什么,又有什么东西,能让他拖着这样的身体亲自去这种地方。
车子重新启动的时候,池瑜还在想,她是不是不行了,刚刚做完,她的omega还有精力有体力去夜店?!
……
鼓点声震耳欲聋,紫红色的暧昧烟雾弥漫在整个场地,笼罩住包厢卡座中很多道交、缠在一起身体。
舞池中,衣着清凉的人贴身热舞,各类信息素混杂在一起,与浓烈的酒精一道,将人的思绪麻痹起来。
纷杂的炫光打在祁泠的那张脸上,已经不知道吸引了不少人的侧目。
数不清有多少人,想要过来搭讪,但又在靠近的过程中,嗅闻到深海信息素的味道而敬而远之。
没有人愿意去招惹一个标记过的omega,尤其是这股信息素等级还那么高的情况下。
温度热得躁人,祁泠将大衣脱下,露出里面修身的高领毛衣。
平直的肩膀、窄细柔韧的腰身,每一次都令人遐想翩翩,让人忍不住扒开这件裹得严实的毛衣,去看下面的更诱人的风景。
祁泠对这些目光视而不见,漆黑的眼眸微微眯起,扫过一排包厢的铭牌。
易德尔医生的“颗络”就是在这里拿到的。
“颗络”本身就是违禁品,那群人藏得很隐秘,很多时候,一晚上的时间就会清撤得干干净净,再也找不到任何的蛛丝马迹。
祁泠没有办法再等……
当年母亲穷途末路,跟父亲脱不了关系,但倘若父亲手里没有这种东西,也根本不可能将母亲作贱成这种样子。
他根本等不了,见到“颗络”的第一眼,母亲纵身跃楼的那一幕就不间断的在脑海中回荡。
他要让这个东西,彻底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寻着易德尔医生嘴里的路线,他迈步去了二楼,拐进了一道极其不起眼小门,甚至在这个小门门口堆满了杂物——
狭窄逼仄的通道,铺满了隔音绵,每走进一下,空气都像是被挤压掉,胸口都传来几分窒息的痛感。
服务生脸上裹着黑色蕾丝面罩,匆匆从他身边走过,琥珀色的酒水不要钱一样的往各个包厢里送。
祁泠嘴里念着包厢号码,一点点去找。
突然,一道身影突然从拐角处冲出来,与祁泠撞了个满怀。
“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
他说话的声音语速很急躁,声音里带着恐慌,像是有什么人在背后追。
他一边朝着背后看着,一边快速搀扶起祁泠。
那人挂在耳朵上的面纱掉了一半,露出小半张脸。
倘若现在祁泠抬头去看的话,就会惊讶的发现,这小半张脸,几乎和自己相差无几。
但还没等祁泠看清,那人已经率先发现自己搀扶起来的人是谁,迅速将面纱重现挂好,而后再也不敢与祁泠对视。
“你没事……我先走了……”
他往后跑了没几下,就又想到什么似的,重新撤回到祁泠身边,“不要再往前走了,真的,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
“那群alpha,他们会下药。”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目光始终不敢和祁泠对视,手也一直虚虚挡着自己的脸,只露出那一头已经长出不少黑发根的金色发丝。
“什么药?”
“我说不清楚。”
他“啧”了一声,感觉到祁泠的目光越来越频繁的留在自己的脸上,他一咬牙,率先跑了出去。
关舒佑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祁泠。
与本尊相形见绌的难堪感席卷而来,让他胸口酸的冒泡,挡在面罩后的那张脸一寸寸涨红。
以至于,他跑到外面,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的时候,才猛然想起来,身后因着他的样貌而穷追不舍的那群alpha。
他站在那处不起眼的小门后犹豫不决,想要再走进去,又害怕,但直接走掉,良心上又过意不去。
正在他犹豫不决时,目光一闪,看到了穿过拥挤人群走过来的池瑜。
她身量很高,穿着一件白色的棉服,姣好的面容在人群中过分显眼。
关舒佑快步走过去,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手指指向那道小门,“祁泠在那里,池瑜你快点过去,那一屋子都是alpha,而且他们手里还有药。”
池瑜眉头肉眼可见的皱得深了起来,“你说什么?!”
……
祁泠被人强压着带进包厢的时候,目光从门牌号码上闪过。
他默念那四个数字,正好跟易德尔医生的对上。
于是,他几乎是放松着身体,跟着这群人拖拽自己的力度走了进去。
包厢内的空间很大,皮质沙发上挤满了各种活色生香的画面。
烟酒味道直冲鼻腔而来,祁泠脚下踩过一张刚刚开封的避孕套的包装袋子,发出很细微的声响。
“呦,抓回来了?”
“怎么这下不挣扎了,想明白了,跟了我们司易姐,哪里还用做个小小的服务员。”
祁泠没有吭声,一双漆黑的眼眸不动声色的观察着这一切。
有一道颀长的身影坐在最边缘的位置,但所有人都在显而易见的讨好着她。
她的面容隐藏在黑暗中,并不能看清楚。
察觉到祁泠的目光,她才兴致缺缺地迈动腿,接着顶部的炫光打量这张脸。
本来就是惊鸿一瞥,见那小服务员长得不错,又有着几分小骨气,起了猫抓老鼠的心思,才逗弄着玩了一会儿。
现在真的抓回来,司易又觉得没什么意思。
直到她看到了那双漆黑的眼睛……明明没什么区别,但眼前这个人就是跟之前见到的感觉不一样了。
气质这种东西,真是要命的迷人。
她扬声吹了声响亮的口哨,而后一把将人拽进自己怀里。
“嗯……还被alpha标记过了,更有意思了。”
“你的alpha看起来等级不低,这就是你长着这样一张脸还敢在这种地方端酒的原因吗?”
“不过,你的alpha倒是真的舍得你来这个地方。”
离得近了,祁泠才发现她那不同于帝国人的长相,双眼皮的褶皱很深的一道,五官过分立体深邃。
祁泠放在袖口的枪慢慢被他握住。
“这不就便宜我了吗?”
她哼笑了一声,“跟着我吧,我可心疼你了。”
酒水被递到嘴边,几乎快要压上嘴唇。
祁泠一把将她搭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打下,酒水瞬间洒了一身。
将那女人身上的衣服沾湿了大半,她气急败坏,一把捏住祁泠的脸颊,“本来不想给你用这个玩意的,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祁泠藏在暗处的枪口本来已经在无人察觉的地方,对上了那人的腰腹。
眸光一闪,却看到她从口袋里掏出的白色药粒。
像是被针扎了一般,祁泠瞳孔皱缩,那就是颗络。
祁泠不可能看错。
于是,他又慢慢将枪收了回去,他微微抬高下巴,距离那已经快要递到嘴边的药远了几分。
但也因为他的动作,那张漂亮的面孔更加清晰无余。
与关舒佑极其相似的一张脸,但处处都比关舒佑要精致十分。
几乎是一瞬间,周遭响起一阵极小声的,因为惊艳而起的吸气声。
“我吃了这个药,就会发情吗?”
美人的声音都是动听的。
司易难得起了几分耐心,“那可不仅仅是会发情,多吃几次,你就会死心塌地的爱上我。”
祁泠缓慢的眨了一下眼睛,“是吗?你就这么有信心。”
“宝贝,你尝尝就知道了。”
她手间的力气慢慢放松,似乎也实在舍不得在这样完美无瑕的一张脸上留下痕迹。
“尝一粒没用,那就多吃几粒,反正我多得是。”
“别人花多少钱都拿不到的东西,我那里多的是。”
“张嘴吧,宝贝,就算你不张嘴,我也有的是办法。”
她看着面前的美人面,肚脐下三寸的地界已经涨的发疼。
尤其是,美人骤然笑了,像是清风散尽了所有呛人的烟雾。
嘴唇向上勾起,露出洁白的牙齿,柔软红润的舌尖随着说话的动作而若影若现。
司易犬牙发痒,越靠越近,炽热的呼吸已经扑在了祁泠的脖颈。
而他的手不安分的已经在尝试撩开祁泠的衣摆,在尝试往里面钻。
“那你告诉你,你叫什么名字?”
随着话音落下,司意突然感受到一柄坚硬的东西抵上了她的侧腰。
“把你的手拿出去,不然可以比一比,是你的手快,还是我的枪快。”
司易感觉到自己腹部的肌肉痉挛了几下,但眼中还是毫无遮掩的对于omega的轻视,“美人儿,会打开保险栓嘛,就这么大口气,oemga这样可就不可爱了。”
“啪——”
子弹穿过皮肉的声音,瘆人得响起。
嘈杂的声音瞬间死寂成一团,血腥味慢慢充斥在所有的鼻尖。
巨大的疼痛难以被大脑处理,司易慢半拍的才看向自己的腹部,她抬手捂住自己的腹部,“你个臭、婊、子!”
咒骂声脱口而出,alpha的信息素滚滚而出。
她抬起手,朝着祁泠的脸就要招呼上去。
电光火石的一瞬间,祁泠只感觉到腰间一紧,熟悉的深海味道的信息素将他牢牢包裹住,阻绝了其余所有别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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