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别……别按……”
许是发情期身体内部一股又一股隐秘的渴望燃烧着理智的情绪,让祁泠的心理防线一寸寸降低。
车窗外的霞光余晖映照进来几寸,将祁泠的轮廓勾勒的更加柔和。
寡白冷淡的脸已经漫上了一层潮红,细密的汗液爬上肌肤,在昏暗的光线下,泛出滑腻色泽。
那双原本漆黑清冷的眼眸,湿漉漉的蓄满了水汽,隐藏在潋滟水光下的清晰鲜明的欲念浮浮沉沉,早已不复往日那副高岭之花的模样。
他仰起头,靠在座椅上,唇瓣微张,炙热的吐息一下接一下。
“池瑜,你喜欢这张脸,对吗?”
池瑜的目光随着车窗外投射进来的光斑移动——
先是落到他光洁饱满的额头,而后点在挺翘精致的鼻尖,最后落在他微微张开的唇瓣上,红柔的舌尖若隐若现。
馥郁花香无孔不入,几乎挤掉了狭小空间的氧气。
池瑜被这股味道勾的,腺体也紧跟着隐隐发疼发烫。
“祁先生,发情期待在家里,是对自己最大的负责。”
池瑜并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反而被这充盈满了整个车厢的祁泠信息素的味道,弄的心烦意乱。
“车子里有抑制剂吗?”
因着信息素的高度匹配,让池瑜对祁泠的味道不能免疫,反而带着天然的基因上的吸引。
池瑜不知道再这样下去,自己还能忍多久,她的舌尖舔过已经开始微微发痒的舌尖。
她有些想不通,明明上辈子那般高高在上难以沾染的人,怎么这辈子能这么频繁的出现在她面前呢。
更何况,这一次还是这幅……模样……
车厢内的信息素越发浓郁……
池瑜指尖点在下降车窗的按钮上,指尖还没有来得及用力,猛地,就被一双滚烫的手抓住了手腕。
祁泠整个身体前倾过来,为了阻挡她降下车窗的动作,极速的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
他的腺体,因着这样的动作而完全暴露在池瑜的眼前。
“池瑜,你是喜欢这张脸吗?”
他又执拗的重复了一遍,甚至抬起头,将自己整张脸完全暴露在微弱的光线中。
像是陷入困局中的人,拿出自己还勉强值得一提的资本来谈判,获取新的可能。
发情期的灼热摧毁着他的身体与精神。
倘若不是在发情期,他根本不会做出今日这番举动。
饶是他已经被池瑜明明白白拒绝与自己结婚这件事,焦虑到难以入眠与进食。
“别……别按……”
按下去,就好像这处好不容易得来的,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私密空间就被完全破坏。
好像,按下去,池瑜就又会离的自己远远的,以完全陌生人的姿态……
他喘了一口气,才道,“我看见了,池瑜,你牵的那个人,和我长得很像。”
长长的睫毛敛下,有几簇很细微的不安的颤动着,“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和我结婚呢?”
“明明是一模一样的脸,而且,我比他要更适合你,不是吗?”
他垂着眼,一字一句的诉说着,自己跟另一个人比的优势。
什么时候,祁泠竟然也需要这样一一列举,来证明自己的好了……
“我和你的信息素百分百匹配,这张脸,你也爱看,不是吗?”
祁泠说完这些话,像是被抽掉了全身的力气,他的手臂无力的撑在座椅上,肩膀伴随着越发沉重的呼吸而微微耸动。
尽管如此,等他好不容易挨过身体的这波不适,蓄着一层柔和漂亮雾气的眼睛,又略显不安的看向池瑜。
“是,我是喜欢这张脸。”
池瑜眼瞳沉沉,眸光淡淡的看着眼前的人,并不否认。
听到这话,祁泠原本高悬瑟瑟的心终于有了回落的趋势。
可是,下一秒,那颗心却又像是被人攥在手心,升起窒息般的疼痛。
他听到池瑜说,“我是喜欢这张脸,但是祁先生,你——”
她微一停顿,目光自上而下打量着,似乎是真的在评估眼前的人到底有没有资格成为自己的妻子。
声调子里带着些懒洋洋的,玩世不恭的调子,“你,我可不敢染指,更不敢乱碰。”
“虽然我认祖归宗还没多久,接触的贵族圈子的人也不多,但是,你和……那位孟小姐的佳话,我可是听了不少。”
池瑜将自己的手从祁泠手中抽离,迅速将车门打开大半,大量的信息素被骤热而起的风吹散不少。
冷洌的空气瞬间席卷而来,带走了祁泠身上的所有温度。
“池瑜,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他唇畔几经开合,声音还没来得及发出,就又听到池瑜道:
“青梅竹马的感情,谁分得清,有多少爱情的成分在。”
“我没有兴趣去做什么第三者插足。”
“也不接受任何模棱两可的爱。”
她耸耸肩,利落的起身离开车,手臂随意的压在车门上,还有最后一句话要说,“我不管什么信息素的匹配与否,我只要一个全身心爱我的人。”
“祁先生,去打抑制剂吧。”
“再不济,”池瑜微妙的顿了一下,说出最刻薄的一句话,“再不济,你找个alpha临时标记一下也行。”
“顶级omega信息素外泄,对别人也是一种苦恼。”
“哐当——”
很大的一声,车门被关闭。
池瑜径直,头也不回地朝着关舒佑的方向走去……
她告诫自己,不要回头,不能再回头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辈子的祁泠会对自己感兴趣,但是她一点也不想再重蹈覆辙。
她知道祁泠最介意什么,她几乎是用了对祁泠来说,称得上恶毒的话语来伤害他……
只希望,他们这两条本该就平行的线条……再也不要有相交的机会了……
……
将关舒佑带回家的第三天,林岚和章鸣直接找上门来了。
池瑜一大早还没来得及洗脸,一打开门,就看到章鸣来势汹汹的一张脸。
大早上看见这样的一张脸,着实是影响心情。
池瑜的视线自动趋利避害,去看了另一人。
林岚站在章鸣错后半步的位置,一张白皙漂亮的脸上,杏眼明亮动人,见到她的瞬间,闪过几丝愉悦的情绪。
为了不让这股情绪泄露,而刻意紧紧抿起的唇,反倒是崩出那弯小梨涡。
池瑜一看就明了,心下惊讶,原来这么早,林岚就对自己有意思了吗?
“林岚?章鸣?你们来啦?快进来!”
“阿姨刚好熬了梨水,快进来喝一碗。”
徐安的声音从池瑜身后传出,池瑜只得闪开身子,让两人进来。
梨水滚烫甘甜,捧在手心里,迅速缓解着因冒雪前来而冻僵的身体。
徐安递给林岚时,碰到了他冰凉的手背,苦口婆心的劝着,“林岚啊,omega还是要做好保暖的,不然容易肚子疼。”
“千万别为了美,少穿衣服!”
章鸣认同点头,“这么冷,他就为了臭美,穿一条单裤。”
林岚脸上发红,目光在池瑜身上打转,顺道瞪了章鸣一眼。
好在章鸣神经线条粗得很,全身心的注意力都放在眼前的梨汤上。
池瑜就坐在林岚的对面,她懒散的伸着腿,不算宽敞的空间里,林岚悄悄伸长些腿,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的地方,隔着松软厚实的拖鞋虚虚的与池瑜的脚尖相碰。
林岚面色发红,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池瑜了。
学校放寒假,又是毕业生,见一面她已经算是奢侈。
他提前一天搭配了无数套、试穿了无数套才选定的衣服,穿单裤腿部线条才更加修长纤细,章鸣哪里会懂啊。
这个不开窍的傻A同!
“池瑜,你快来帮帮我,我够不到后背!”
“哦!”池瑜拿起一小块梨塞进嘴里,话语含糊,朝着说话的方向走去“你先把衣服撩起来。”
林岚和章鸣听到这一道声音,双双放下手中的碗,伸长脖子去看。
他们俩过来的缘由,也是因为最近甚嚣尘上的各路流言。
对于池瑜一朝从领着救济金的贫苦大学生,摇身一变,变身成皇女的事情,他们接受良好。
但听到池瑜一连接受了好几个别人送过来的omega时,他们就接受不了了。
尤其是,听到池瑜将其中一个直接带回了家。
林岚就已经完全坐不住了。
他起身,借口上厕所,朝着那个房间走去。
透过门缝,林岚看到了那人身上穿着池瑜的白t,抬手将衣服卷到了几近胸口的位置,露出明晃晃的肌肤。
而池瑜正弯腰找着什么东西,还没有留意到这人的明晃晃的……近乎勾引的动作。
林岚血气翻涌,一时之间,甚至忘记了在池瑜面前隐藏自己的喜欢,直接推门而进,指着那人道,“你在做什么?”
“你们被调教过后的omega都这么……?”
良好的家教养出的小少爷,让他难以一时在自己的语言库里梭巡到合适的**词语,反而一时语塞。
但此话一出,还是足以吸引了这俩人的注意。
那人的面容也终于暴露无遗,林岚口中喃喃,“祁泠哥哥……”
关舒佑脸上的纱布已经拆除,刚整过的鼻尖微微有些肿,但已有祁泠的八九分像了。
但林岚很快反应过来……
不,不是祁泠哥哥。
他哥哥刚从祁家回来,说祁泠哥哥这次发情期捱的很艰难,高烧不退,身体虚弱的连坐起的力气都没有,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关舒佑对着眼前的小omega笑,洁白的牙齿露出来,“可别把我当作你的情敌,我可是alpha!”
林岚那旷日持久的暗恋,捂了这么久的窗户纸,被关舒佑轻巧的戳破了……
第62章 我喜欢上了一个人
紧紧闭合的窗帘,一丝光线也难以透过。
偌大的床铺上,过分单薄的身体被厚重的鹅绒被所掩盖,几乎难以看出起伏。
床上的人白的近乎透明,明明是处在欲念深重的情潮期,那一张漂亮的脸上却血色全无。
手指紧紧攥住被子,青色血管在手背上凸显,与崩起的手骨线条重叠。
漆黑的碎发散落开,长而疏的睫毛紧密的颤抖着,眉梢紧紧蹙在一起。
下唇被雪白的牙齿咬住,压下所有的呼之欲出的痛苦呻、吟,殷红的血缓缓流出……
“再不济,你找个alpha临时标记一下也行。”
在光线稀薄的车厢中,池瑜的话一遍又一遍的回荡在耳边——
化成了锋利的匕首,一下又一下捅进心口。
身体紧紧地蜷缩起来,像是要留住身体仅剩下来的温热,来勉强让自己捱过这一遭。
乌兰巴发生的一切、上辈子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梦一样,让他开始恍惚,上一辈子的种种到底有没有真的发生过,还是……仅仅只是自己的臆想。
可倘若是臆想,为什么他又将这一切记得那么清楚。
他清晰的记得,乌兰巴的每一个细节,记得池瑜拥抱他的温度,唇瓣落下来的柔软湿热,进入时每一寸经络的跃动带来的酸胀与舒爽……
更记得……他们肩并肩坐在高崖之上,等待着太阳出现,等待着阳光照进,映亮他过往的阴霾角落,打开已经扭成了死结的过往。
他甚至记得清楚,池瑜每一寸面部表情的变化——
初生的太阳将周际层叠的云层,映着出灿然的色泽,阳光大片大片的向下挥洒倾泻。
寸寸缕缕的光落在那张英气明艳的脸上,那双桃花眼朝着他弯起,瞳孔中只有他一个人,带着深深的笑意与直白的、毫不遮掩的喷薄爱意。
乌兰巴的太阳照旧高悬,崖下朝他大大张开手臂,对着他扬声道:
“别怕,祁泠!你相信我!我一定能接住你!”的人……
他找不到了……
上一辈子对他无限度偏爱的池瑜,再也找不到了……
上一辈子喜欢他的池瑜,再也找不到了……
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是他,活该……
“啪!”
落地灯被打开,橙黄色的柔和光线,清楚的映照出祁泠脸上收拢不住的痛苦,脖颈后的腺体已经红肿膨大到可怖的程度。
他喘、息着,手臂撑着坐起身,拿起一旁的抑制剂,眼睛眨也不眨,将针头刺入自己的皮肤,不带一丝犹豫的将药剂全部推进。
冰凉的药液在一瞬间被灌入,强制压下身体的所有反应,勾连出一阵彻骨的疼痛。
“嗯……哈……”
喉咙深处控制不住地泄出一道痛苦的闷哼……
太痛了……
他不得不弯起腰,来抵过这股痛到五脏六腑都在发颤的疼痛。
他虚弱的抱着自己的肩膀,头抵在床头,眼睫刹那间湿润,晶莹的珠串顺着眼角滑下……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他会去别的alpha呢……
他的一切都该属于池瑜……无论是身体还是这颗心脏……
他是池瑜的omega,他只能是池瑜的omega……
哪怕……哪怕池瑜不想要自己了……
……
孟圆听这几日天天都来,但每一日都被管家拦在门外。
管家温声细语解释,“少爷身体不舒服,撑不起精神来见您,您先回去吧。”
这话说的冠冕堂皇,但也解释的很清楚。
但她仍旧不甘心,一颗心不上不下。
想来想去,只能想到跟自己先前生日宴故意联系媒体,流露出去祁泠的那张正脸照有关。
这几年,不光是她,连带着她身后的孟家,都不知道仗着她跟祁泠的这层关系,实现了多少阶级跃升。
她总是刻意的在各类场合,巧妙的“不经意”的说漏嘴自己与祁泠的亲近关系,以此来获得别人的另眼高看。
祁泠对这些事情,一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就渐渐的越做越大胆。
难道是这一次做的过分了?祁泠真的生气了?
她脖子上戴着祁泠亲手给的红玉髓项链,越发焦急不安的徘徊。
听闻祁泠发情了,闭门不见客,每日只有林江川这个beta被允许进入,但也坐不过片刻,就离开了。
她朝林江川打听着,林江川反而一脸惊奇,带着几分看热闹的奚落,“什么时候轮到孟大小姐跟我打听祁泠的事情啦。”
“你不是一直对外宣称,祁泠和你是青梅竹马吗?既然是这样亲近的关系,不该是祁泠的一举一动你都该知道吗?”
林江川话语意味中的嘲讽清晰直白。
孟圆听的几欲发火,但又实在是想要知道祁泠的现状,不得不低声下气再三询问。
林江川没办法,不想再跟她纠缠,如实道,“我也见不到祁泠的面,不光是我,就连管家也进不去。”
“谁也不知道他发情期状况怎么样。”
林江川看着孟圆听脖子上的有市无价的珠宝,鼻腔处发出淡淡的“哼”声,他实在是看不上孟圆听的种种行径。
“孟小姐,你自己心里也清楚吧,倘若你们真的关系亲近到了那份上,或许祁泠心里真的有你,也就不会在发情期宁愿忍受着这种痛苦,都不肯让你这个alpha帮忙标记吧。”
“说到底,他根本不信任你”,林江川轻而易举的挑出孟圆听内心深处最不愿意承认的东西。
“你心里也很清楚,年少的那场所谓的救命之情,到如今还有多少分量。”
“你拉起的祁泠的那只手,将他从高空中解救了出来,到底是不是他真正想要的。”
林江川这几年看了太多祁泠的身不由己,看到他每一次深陷幼时的那些痛苦不能自拔时,他都会想,如果当时祁泠一并随着他的母亲去了,是不是也好过这般……
孟圆听将他从窗台上救上来,这件事,到底是他的福气,还是他的祸端。
祁泠,他想要的,从来就不是那只拉起他的手,而是真正可以走进他的心,将那些过往的伤疤一一缝合的人。
林江川继续道:“正因为你清楚,所以才会在各种场合不经意的说出、做出某些行为,证明给外界看,也为了让你自己心安。”
孟圆听像是被说中,恼羞成怒道,“林江川,你别自以为是。”
她的声音拔高了好几分,“我和祁泠之间的事,哪里轮得到你评头论足!”
正巧这时管家姗姗来迟,将这一切收入眼底,适时打断了要吵起来的两个人,将手一伸,“孟小姐,少爷请您进去!”
此话一出,孟圆听浑身的气焰又嚣张起来,似乎这句话给她撑足了面子,“你看,林江川,你别自以为是了!”
林江川耸耸肩,无所谓的样子,脸上还是那一副挑衅的样子。
……
孟圆听进到书房的时候,祁泠正手里拿着一支铅笔,低头画着什么。
黑铅在纸张上摩擦,发出“沙沙”的摩擦纸张的声响。
祁泠很专注,长睫拢下来,遮挡住几分漆黑的眼瞳,鼻梁隆起的弧度优美细腻,恰到好处。
白色的衬衫套在身上,领口微微大,露出瘦条条的身体线条,胸前的纤细骨骼清晰可见。
孟圆听的眼睛不受控的往祁泠裸漏出来肌肤上看,看他肌肤莹白如玉,看他漂亮的肩颈线条。
她深深的嗅闻着,渴望捕捉到空气中与众不同的味道。
她与祁泠相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嗅闻到过祁泠信息素的味道,并不知道顶级omega的味道究竟有多么香甜可口。
她努力的,耸动着鼻尖去嗅闻,祁泠明明处在发情期,怎么可能一点味道都没有。
“圆听,”祁泠冷不丁的出声,将孟圆听吓了一机灵。
祁泠的嗓子很哑,原本清冷的音色浸润了一层哑意,反而增添了几分与祁泠外表完全不同的蛊惑意味。
尽管,祁泠丝毫没有这种意思。
“先前很多事,我都觉得没必要去纠正你。”
他的视线落在画纸上,并没有抬头,“但我希望,从今天之后,不要再有那些传言了。”
“你想要什么,现在尽管开口。”
孟圆听听出了祁泠话语背后的意思,“现在尽管开口”,不就是要跟她割席的意思吗?!
“祁泠,我……”她控制不住向前几步,希望离祁泠更近一些。
但脚步刚抬,就在祁泠眼神的制止下,难以再迈动。
“祁泠,这究竟是怎么了?原来明明都没关系的。”
“是出什么问题了吗?”
祁泠深吸了一口气,目光从她身上偏离,移到了窗外连片种植的洋桔梗上。
紫色的花瓣随风飘荡,落了满地。
“是我出了问题。”
他的语气突然放得很轻,话语充满了缱绻,“我喜欢上了一个人。”
“我不想她因为我们的关系不高兴。”
……
关舒佑的那张与祁泠相差无几的脸,落在林岚眼中,反而升腾起了另一种微妙的危机感。
仿佛潜意识里,这张脸给他带来的冲击,比知晓池瑜带回个关舒佑这号人住进家里更严重。
他细细观察池瑜的表情。
见池瑜的目光有意识的不落在这张脸上,林岚心中的危机感不减反增。
不是痴迷,而是躲避。
于是,在池瑜送他和章鸣出小区时,他拽住了池瑜的手臂。
章鸣也一并驻足,惨不透是什么意思,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停下来等待还是离去。
“章鸣,我跟池瑜有话说,你先走吧。”
章鸣挠挠头,看看林岚,又看看池瑜,在池瑜眼神的肯定和催促下,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池瑜心中似有所感,在林岚开口之前,先道,“林岚,关舒佑的话,你别在意。”
林岚的手一直按在池瑜手臂上,隔厚实着卫衣,他也能清晰的感受到池瑜的手臂线条,他紧张的心跳声砰砰作响,连指尖都在颤,喉结不住的滑动。
“池瑜,我不在意……因为他说的都是真的。”
林岚没想到自己的告白会发生在这样的场合,他以为自己会准备好一切,会准备好一大捧玫瑰花,甚至亲手做好他最拿手的甜甜圈,来表白。
但关舒佑的一句话,以及那张脸带来的,不知道从何而来危机感,都让他觉得不能再拖了。
他紧张的看着池瑜,看到池瑜眼中一闪而过的迟疑,他心中突然明白过来,抢在池瑜说话之前,道,“池瑜,你不要着急拒绝我,你多想一想,好不好。”
他眼中显出恳切的恳求,“拜托你,多想一想。”
“我真的很喜欢你。”
眼圈慢慢红了起来,杏眼缓缓的镀上了一层水汽。
似乎又觉得自己不够坚定,又重复了一句,“我真的很喜欢你。”
……
正式跟民众介绍池瑜身份的宴会,开得很盛大。
电视转播,女皇钦点了亲近得力的大臣亲手操办,这几乎是从侧面应证了女皇对于这位新找回来的皇女的重视。
倒是让一众给池瑜送omega美人的巴结的人,再一次觉得压中了宝。
于是,在宴会开的前两天,池瑜又收到了一波异域美人。
深眼窝、蓝眼睛的美人与众不同,池瑜绕着他们转了一个圈,啧啧称奇,然后……一并送到了女皇赏的别院。
偶尔,池瑜也会去象征性的转上两圈,在美人堆里走上一遭,来维持自己的纨绔好色人设。
可尽管是这样,也有不少针对的目光露了出来。
夏可琳看着随从递过来的葫芦瓶装的药,微微低下头,随从附耳,“皇后的意思是,既然阵仗这么大,不如就再大一些。”
“让全帝国的人都看看,这位皇女究竟是什么样的破落户。”
“留着皇室的血脉,也隐藏不了一身的腌臜味。”
“既然她那么好色,就让她上演一出活、春、宫、吧……让大家也开开眼……看看到底谁才是正统”
随从将皇后的语气描绘的惟妙惟肖。
夏可琳努努鼻子,一出身就受尽独女的完全宠爱,让她不屑于做这些事情。
随从看出他的不情愿,听着皇后的吩咐,极其劝道,“您不可不防。”
“而且,您知道吗?祁少爷主动跟女皇提及过和她的婚讯。”
夏可琳像是一下子被抓住命脉,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祁泠亲自说的?”
“那可是祁泠啊!”
她猛然攥紧了手中的东西,都是皇女,祁泠为什么会选择她?
那如果,把她除掉,祁泠会不会就会选择和自己结婚了?
第63章 真可怜啊,祁泠。
金碧辉煌的宴会厅,钢琴曲缓缓流淌,衣鬓飘香的贵族们遥遥举杯,琥珀色的酒液在灯光下流光溢彩。
女皇带着池瑜公开露面的时候,京都城邦的百姓挤在街道两旁欢呼雀跃。
数不清的闪光灯迎面而来,池瑜被闪的几乎睁不开眼睛。
女皇抬起手臂,在所有人的注目下,将池瑜揽入怀中。
交耳的瞬间,在万千重叠的掌声中,池瑜清晰的听到女皇的一声悠悠叹息,“要是你母亲可以一起陪着你出席就好了。”
池瑜抱回去,“我选择回到您身边,这是我选择的路,母亲有自己的选择。”
“哎,当初终究是朕做错了。朕都亲自去接他了……”
池瑜从女皇怀中退出来,她微笑着,轻轻道,“没有谁规定,道歉就必须要接受。知错了就值得被原谅。”
她说这话时,微抬着下巴,斜睨着台下的众人。
在一众珠光华彩的人群中,祁泠一身简单的白色掐腰西装轻而易举的成为全场的焦点。
白色的蕾丝带缠饶在他纤细的脖颈上,轻薄的面料随着他的动作,轻轻飘动,喉结在蕾丝带边缘若隐若现,让人遐想十足。
他明明只是安静的站着,就已经把身旁的人比的不堪入目。
才不过几天,他又瘦了很多,下巴愈发的尖,精致的眉眼反而伶仃起来。
本来都以为他不会出席,毕竟发情期刚过,身体过度虚弱,需要更多的时间恢复。
但他依旧还是来了。
现在他能见到池瑜的机会越来越少,他们的交集越来越少,他不想错过这一次,他也不能错过这一次。
说是介绍皇女的宴席,另一重任务却是为了给池瑜挑选omega。
他不能缺席,绝对不能。
更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池瑜选了别人。
晨起,他又发了烧,静脉注射了药液才堪堪压下去,直到现在仍旧是有些头晕。
“母皇实在是偏爱的过了头,明明早就认祖归宗了,本就该遂了皇室的传统,随了宗谱的’可‘字,重新改名。”
“但就因为她不愿意,直接在’池瑜‘这个名字前面,加了一个’夏‘字。”
夏可琳悠悠走到祁泠身边,她将手中的香槟递过去,气泡粘黏在杯壁,发出细微的爆破声音。
非常非常细微的粉末随着破裂的气泡下沉,迅速溶于琥珀色的酒液。
夏可琳见祁泠接了过去,眸中闪过一丝得逞,她状似不经意间与祁泠碰杯,想引得祁泠喝上一口。
可惜,祁泠的心思不肯分一点给她,目光全然落在台上的人。
再加上晨起身体实在不适,这口酒喝了进去,就不知道还能在这场宴会中撑多久了。
他看着在台上夺目的耀眼的池瑜,身边盛装打扮的omega传来的爱慕话语浮连绵不绝。
心中的恐慌无限度的放大……
夏可琳在耳边的话语他没有心思去听,但有关池瑜的仍旧是清清楚楚的落入了耳畔。
他听到夏可琳“啧”了一声,而后道,“夏池瑜,可真够难听的。”
祁泠抿唇,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
池瑜……夏池瑜……夏池瑜……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让这一辈子发生了这么多变化呢……
大厅高高悬垂的水晶吊灯发出令人迷幻的炫光,祁泠被炫光晃到眼睛,因着失眠而闷痛的大脑,突然闪过一个不可置信的念头。
倘若他能重生,那池瑜呢?
是不是也重生了?!
电光火石的念头被捕捉,祁泠猛然抬眼,目光在台上的人身上打转,但哪里还有池瑜的身影!
大厅到处都是人群,熙熙攘攘,所有人的交谈声都被隔绝开外,形成一道音响短路时发出的尖锐鸣叫。
各色的礼服西装在祁泠的视线里模糊成一片,他拨开人群,擦着人群的肩膀,茫然的去寻找池瑜。
他气喘吁吁的在偌大的宴会厅寻找,手中来不及放下的酒液洒落在虎口处。
喉咙又干又涩,空泛的胃不住的抽搐着,喉管处剧烈的收缩,让他的呼吸都有些困难。
他不得不低下身体,来缓过这一通突然的眩晕。
也就是低头的瞬间,他看到了一抹红裙衣角。
今天池瑜穿了一条露肩的红色礼服,胸口是一连串的玫瑰花枝样式,将胸口连带着肩背围拢起来,露出平直的肩膀线条。
裙摆委地,如同待放的花苞,走动间,开衩的裙摆使得长腿若影若现,脚下的银色高跟鞋细带,缠绕到脚踝,更衬的那条腿修长笔直。
而现在这双颜色的高跟鞋面前站着一双棕色的男式小羊皮鞋。
祁泠慢慢站直身体,身体的所有不适反应都像是被屏蔽了一般,他的五感全部都集中在不远处两个人身上。
复古的红金勾线窗帘挡住椭圆形窗户映照出的黑夜,也一并给两个人的相处与交谈,创造了一个相对半封闭的空间。
林岚的眼睛红肿了不少,眼眶发红,整张脸看上去楚楚可怜。
这幅面孔,池瑜只觉得熟悉。
上一辈子,林岚也是这样站在自己面前,哭着请求自己给出下一辈子的约定。
偏偏,现在就是下一辈子。
“阿瑜,你想好了吗?”
刚出口的第一个字,林岚的眼泪就倏地落了下来,一滴又一滴的砸了下来。
池瑜叹了一口气,往前迈了一步,温暖的指尖轻轻掠过他的脸颊,将泪痕擦拭干净。
银色高跟鞋与大理石地面敲击在一处,发生清脆的声响,同时也敲击在祁泠心中,将那颗本就已经在流血的心又敲掉了一块。
“林岚,我……我必须要告诉你,我现在对你没有那种感情。”
“我不想骗你。”
“如果我真的稀里糊涂和你在一起,对你更是一种伤害。”
林岚双手紧紧攥住池瑜伸出的,为他擦眼泪的那只手,贴上自己的脸颊,轻轻的蹭着。
“没关系,阿瑜,我可以等,我可以等你爱上我。”
“你给我一个月,我们就在一起一个月,如果一个月你还没有爱上我,我们就分开,我绝对不纠缠。”
他急得脸颊都红了起来,“如果这一个月,你喜欢上了别人……也可以和我分手。”
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而且,你是不是也根本就不想结婚,你拿我做挡挡箭牌吧。”
“我都没关系的,阿瑜。”
“就当是给我一次做梦的机会吧。”
他说的太可怜,哭的太可怜了,池瑜看了他良久,终于朝他伸出了手。
林岚先是一愣,不敢置信般的扬起了头,好半晌的反应不过来。
池瑜朝他一笑,“林岚,我答应过你的,现在我来兑现。”
“但是我,可能还不爱你……或许,会一直爱不上你,也许,我们最后还是会分手。”
“没关系,没关系!”
刚刚还哭得像只小兔子一样的人,现在雀跃的像只小鸟,正要扑进池瑜怀里时,突然听到一道很大声的相撞声。
池瑜偏开头去看,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应侍生,与祁泠撞在一起,托盘上的酒液悉数洒在祁泠的白色西装上。
有几缕还顺着发丝流下,沾湿他缠绕在脖颈上的白色蕾丝。
酒液不知道是沾湿到了哪个部位,让他瞬间痛呼出声,面色一瞬间苍白如纸。
动静很大,很多人赶过来看。
还未离席的女皇也移步到这里,她的目光在这三个人身上打转,看着林岚靠拢在池瑜身旁的身体,以及祁泠的脸色,几乎是当下就明白过来。
她不赞同的眼色一闪而过,用眼色将已经要上手搀扶祁泠的人呵退,转而对着池瑜吩咐,“快去把人扶起来,这么多人都看着着。”
其实,在女皇开口前,在她看到祁泠的第一时间,她的身体就已经下意识的想要朝祁泠奔去。
上辈子残留的肢体习惯,实在是太过可怕。
大脑中的一瞬间清明,成功让她止住步子。
她绝对不能再重蹈覆辙,祁泠的任何事,都与她没有关系。
但现在女皇发话,池瑜不得不上前去,礼貌的伸出手,规矩的拖住他的手臂,将人往上抬。
祁泠过分瘦了,以至于池瑜预想到的力气都没有用到,反而用力过分,将人绊了一下。
祁泠的身体剧烈晃动,池瑜为了稳住人,只能将人往怀里带了一下。
甚至都没有真正的搂抱,池瑜就已经松开了自己的手。
祁泠的眼睛很缓慢的眨了一下,感受到了池瑜的避之不及,仿佛他是最毒的药,碰一下就会毒发。
她真是连看自己一眼,也不愿意。
祁泠心中已有了大致的定夺,她有着最善的心肠,最好的教养,以池瑜的性子,不会对任何一个人这样。
但偏偏对自己如此……
祁泠无比确认,池瑜同自己一样,重生了,带着上辈子的所有记忆,重生了。
祁泠用了全身的力气,才让自己不足以失态。
手中的酒被撒了大半,他看着池瑜又退回到了林岚的身边,与自己对立面站着。
他举起酒杯,伸到池瑜身前,酒液顺着他的手指往下流,一滴接一滴。
他嘴角弯起一抹弧度,在那张清冷的面孔上,好似积雪消融,却给人一种摇摇欲坠的破碎感。
“池瑜,敬重逢。”
他话语被周围嘈杂的声音扰乱,池瑜只能看到嘴形的变化,听不清到底说了什么。
女皇将酒杯接过,“祁泠,你身体还没好透,池瑜,你替他祁泠喝了吧。”
池瑜不想再多做纠缠,整个宴会厅的人都在扒着脖子往这边望,这杯酒祁泠没有碰过,喝了也无伤大雅,结束这一切才更重要。
池瑜一口饮尽,喝得太快,酒液顺着嘴角流出几滴。
林岚从口袋中掏出手帕,递给池瑜。
祁泠眼看着林岚接过手帕,按压在自己的嘴角,终于是承受不住,借口先去换衣服。
他狼狈极了,酒液粘腻在身体各处,黄色的酒渍将白西装弄得一塌糊度。
他打算去洗手间清理一番,镜子中露出自己的那张脸,难看至极。
顶灯打下来,没有什么肉的脸颊只有骨骼撑起,脸颊凹陷,眼瞳黑洞洞的一片,鬼一般的模样。
他看着镜子里的人,喃喃道,“真可怜啊,祁泠。”
“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的。”
他又要回到,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日子……
倘若他不曾见过阳光,不曾被人那般炙热的拥抱……他就不会受不了现在的黑暗和潮湿……
他……不能没有池瑜……不能没有……
……
祁泠离开后,女皇也不多作询问,只是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音量道,“媒体众多,一一言一行都代表皇室,舆论压力之下,皇室成员必须小心。”
各路贵族接连不断的上前来殷勤讨好,或者试探。
池瑜草草应付,渐渐发现身体越来越热,起初还能忍,慢慢的每一口呼吸都带着灼热的烫。
她本来以为只是那半杯酒喝的太快,度数又高,导致的醉酒反应。
但渐渐的,她发现越来越不对劲了……
裙摆之下,她的身体越敏感,脐下三寸的部位,开始不受控的涨大起来。
池瑜的视线,越来越模糊。
后颈也开始胀痛起来,她发觉自己不能再在宴会厅呆下去,再呆下去,信息素就要外溢出来了……
她随着侍者的指引,提着裙摆直奔休息区。
三楼的房间里,奢华的贵宾休息室,窗户打开一半,夜风吹过白色窗帘轻轻晃动,池瑜抑制不住的喘、息声音响起。
就在一墙之隔的浴室里,一道淅淅沥沥的水流声响起。
透过镜子,可以看到那人一闪而过的湛蓝色眼眸……
第64章 别找别人
氤氲迷蒙的雾气蒸腾起来,在冰凉的镜面上渡上一层水汽,模糊了镜中人姣好的样貌与赤、条、条的身形。
池良宵抬起手,指缝插过柔软发丝,露出光洁的额头。
镜面清晰的映照出他眼中鲜活的欲望与近乎疯狂的痴迷。
他拿起一旁的浴巾,松松垮垮的裹在身上。
透明的玻璃门被推开,淋浴过后的水汽争先恐后的,在他开门的瞬间往门外涌。
赤、裸的脚掌踩在地毯上,流下一连串的水渍。
他一步一步朝着床上的人走去。
那是他的姐姐……不,现在已经不是了……
他终于可以不用背负所有的伦理与道德约束,被世俗眼中的’乱、伦‘二字束缚住自己所有已经呼之欲出的情爱。
他可以堂而皇之的去拥抱、去亲吻这个人,大胆的渴望这个人狠狠的灌、穿自己。
他边走边扔下浴袍,在昏暗的光线下迈动大腿,先是膝盖落入柔软的床榻,而后他手臂也撑在上面,缓慢的朝池瑜膝行过去。
被下了药的alpha会理智全无,会兽性大发,会暴力地在omega身上鞭、挞。
皇后找上他的时候,他几乎没有丝毫的犹豫就同意了。
他不在乎皇后背后的目的是怎么样,他只是想拥有这个人,这个他朝思暮想的人。
大剂量的催、情药在身体的血管中快速流窜,麻痹神经,让身体的各个部位都开始绵软无力起来。
池瑜陷入短暂的昏迷。
但身上的灼烧的烫意仍在一寸寸攀升,让她迫不及待的想要找一处柔软的、可以紧密贴合的腔体,来将这股炙热的滚烫全部浇灭,撤离。
她身上的红色礼服仍旧严丝合缝的套在颀长的身体上,一字领口上绣拢了无数朵立体的玫瑰花,缠缠绕绕在胸前。
池良宵的手指先是轻轻碰了碰这些立体绣拢的玫瑰花瓣,池瑜身体的热意就扑面而来,喷薄在他的指尖。
指尖一瞬间停顿,紧接着,整只手都在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似乎是从来没有离池瑜这么近过,又或许是在梦中肖想了这许多年的饕餮美味突然变为现实,他整个人都有种不真实的激动感。
而后,所有的欲望与渴望,都像是打开了开关。
一瞬间,仿佛中了药的人变成了池良宵,他呼吸声陡然加大,手指顺着花朵游走,急切的想要寻找礼服的拉链在哪里。
他痴迷的看着近在迟尺的池瑜的脸,痴痴道,“姐姐,你很快就要属于我了。”
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之后,池良宵终于找到了隐藏在池瑜胸口侧面的拉链。
他动作尽可能的小心,不想在这个时候吵醒池瑜。
指尖紧紧的捏在拉链上,“撕拉”的拉链咬合的声音甫一响起——
池瑜隐藏在玫瑰花下的皮肤即将暴露在眼前的时候,一块厚重的浴巾袍子兜头扔到了头上。
紧接着一道清冷的如同泉击玉石的声音响起,“下来,从床上滚下来。”
音量不大,却透着浓浓的威压。
池良宵将兜在头上的浴巾袍子扯下来,先是看到了一双漂亮的漆黑眼瞳,此刻正以一种近乎凌迟的目光打在自己身上。
他身上还穿着那套被酒液染湿的白色西装,碎发垂在额角,明明是略显狼狈的装束。
但在他的身上,却透着一股说不清的,因凌乱而越发凌厉,如同匕首尖刃一般的尖锐的美。
多年上位者的威压,只要他想,任何人都不会是他的对手。
他甚至都没有撩起眼睫,仍旧是用那般低低的声音,轻巧的说出一声又一声,直戳池良宵命门的话语。
“池良宵,如果你再碰她一下,明天整个池家都会消失在整个贵族圈层。”
“就算你不替整个家族去思考未来,也应该想一想——”
祁泠的目光微微移到已经陷入的昏迷的池瑜身上,隐没在黑暗中的手紧握成拳,修剪整齐的指甲深深陷进肉里。
但尽管如此,他再说出口的话,仍旧是气定神闲,言之凿凿,“到那时,你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池瑜。”
“届时,云泥之别,她怕是连看你一眼都不会。”
祁泠,向来是最不屑以这种特权阶级的威胁与打压来做事。
但今天,此时此刻,他脑子里只有一件事,想要迅速将眼前这个人赶下池瑜的床。
上辈子的恩怨他还没来得及一一清剿,就已经有人应接不暇的走进池瑜的身边。
“池良宵,倘若我想的话,我可以现在就让你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下来,滚下来!”
光影拓落在祁泠的轮廓上,他居高临下的睨着他,像是一道巨大的阴翳覆盖在池良宵的头顶。
而那道阴翳背后,隐藏的,是彻头彻尾的深渊。
他听到祁泠道,“如果池瑜清醒后,知晓这一切,她会如何做?”
“她会恨你。”
是了。
没有什么比池瑜的恨来的更加恐怖的,更加让人难以接受的。
是黑暗中的深渊,足以让人你溺毙。
……
偌大的房间内,房门被开启,又被重新闭合。
池瑜沉重的呼吸声一声接一声,由鼻腔发出的哼声,顺势勾连起祁泠仍旧处在发情期末端的,依旧敏感的身体。
他听到过所有池瑜动情的声音,在他们不那么频繁的一次次融合中,也已经对彼此的身体反应有了最熟悉的感知。
他甚至在上辈子池瑜乐此不疲的尝试下,知晓自己如何做,如何随着池瑜的动作而动作,可以给池瑜与自己更亲密和更深入的接触。
他安静的坐在床沿,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变化。
直到西裤硬挺的面料被流下的水渍几乎打透,他才终于抬起身,脱掉了自己的外套和鞋袜,上了床。
池瑜的情况已经不太好,长久的得不到安抚,喘息声已经夹杂着几声痛苦的呻、吟。
甚至已经不需要谁动手,她已经将自己的礼服弄的乱七八糟,大片大片的肌肤裸漏出来。
祁泠起身,迈动腿,手臂撑在池瑜身体两侧,他慢慢俯下身去,用唇去触碰她的紧皱的眉心、滚烫的脸颊以及启唇喘息的唇角……
一路向下,沿着她身体的骨骼行走,蜻蜓点水的力度,却注满了所有的情愫。
最后终于停了下来——
纤长的眼尾红的似血…
他先是手轻轻握了上去,像是被烫到与鹰度吓到一般,祁泠的长睫颤抖起来,眼尾潮红成一片。
他小心的收起自己的牙齿,正要扎下头时候,鼻尖已经相碰,就突然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力气抬起他的肩膀,将他整个人掀开……推离。
池瑜掀开了一半的眼瞳,似是意识终于有几分回笼。
“离我远一点,祁泠,别碰我。”
池瑜那一下推搡,饶是没用上多少力气,仍旧将猝不及防的祁泠推到了床尾,不经意间,祁泠的额角重重磕到床头。
剧痛席卷而上,有温热的液体从祁泠额角流下,淹进眼睛里,整个视线都是红的。
但饶是如此,他连一声痛哼都没有,就又重新贴回了池瑜的腰腹。
“池瑜,求求你,让我帮你。”
眼中极力压抑着沉重的悲伤与痛苦,声腔中哪里还有刚才的气定神闲、居高临下,反而裹满了浓重的哀求。
“求求你,池瑜,让我帮你吧,别找别人。”
其实池瑜根本就没有精力再做些什么,不知道给她喝了什么东西,直接引发了她本身的易感期。
双重作用下,她仅剩的理智迅速被滚烫的欲念所燃烧殆尽。
直到,被一道温热润滑紧只的地方包裹进,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她那几乎**焚烧的理智,才缓慢回笼。
天光大亮,池瑜慢慢睁开眼,她抬起手臂挡了一下泄了满室的光。
察觉到手臂的赤裸,她才惊醒,昨夜的几个片段支离破碎,但仍旧在提醒她发生了什么。
她迅速坐起身,起身的瞬间,牵动起身上的被子,露出乖顺的窝在她的身旁,蜷缩起身体的祁泠。
祁泠纤细柔韧的手臂紧紧的箍着她的腰身,柔软的头发扫过她的小腹。
他睡得很不安稳,池瑜的任意微小动作都足以让他惊醒。
他手臂撑在床上,缓缓起身,拢在他肩头的棉被缓缓下移,露出他大开的衬衫领口。
印在白皙肌肤上的指痕已经开始青紫,看起来触目惊心。
而他的纤细的脖颈,更是可以清晰的看出一圈手指用力掐握上去的痕迹。
昨晚的暴力与激烈,显而易见。
祁泠恍若是没有察觉到她的目光,微微仰起头,朝他露出一个微笑。
“池瑜,早上好。”
这时,池瑜才算是清晰看到这张脸,眼尾潮红成一片,唇瓣更是洇红,很明显的肿着,随着他微笑的动作,唇角的伤口更加明显——
那是,勉强吞吞吐吐时,被撑、裂的地方……
池瑜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在崩溃,看着祁泠这样的一张脸,感受到自己身体不合时宜的发泻过后的爽利,胸腔鼓噪的暴动一下接一下的席卷而来。
她明明已经做好了打算,要跟过往的一切隔断!
他明明打算要拥抱全新的生活,像徐安那期盼的那样,但为什么为什么,祁泠还要如此!不放过她呢!
上一辈子,子弹打在身上的令人牙齿发颤的声音还在回响,祁泠对着宋酲说过的话一遍又遍从她刻意想要去遗忘的记忆深处又被挖了出来。
蓬松的发丝遮挡住了祁泠眼眸中的神色,手腕被狠狠抓住,池瑜用了几乎是要折断他骨头的力气。
“你记得上辈子的事,对吧,祁泠。”
从牙齿中研磨出来的,除了这句话,还有淋漓尽致的恨意。
“你什么都知道,对吧。”
第65章 下三滥的手段
天光大亮,天空中还残留着弯月的残影。
但很快,云层迅速积聚,在猝不及防之际,带来了一场意外的大雪。
雪花大片大片的往下落,将树梢的枝桠压的“嘎吱”作响。
外面,是漫天的大雪。
室内,却也透着彻骨寒。
祁泠目光有些涣散,漆黑清明的漂亮眼瞳清晰的倒影出池瑜的身影。
他从来没有见过,池瑜发这么大的火。
那双漂亮的,总是潋滟着深情与偏爱的桃花眼,此刻却充斥着滔天的怒火,那股火倘若真的可以化为实质,此刻,正在一点点烧焦祁泠的身体。
手腕上的剧痛,此刻,却成了他们唯一的肢体触碰——
是重生后,池瑜唯一的主动碰触。
一时之间,祁泠竟然舍不得这股剧痛离去。
尽管他已经痛的唇瓣苍白,整个身体都开始痉挛。
“你什么都知道,知道上辈子的一切,”池瑜咬牙切齿,“那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
声音从胸腔中发出,带着质问与毫不掩饰的痛恨。
她整个人都被气的发抖,“你还有什么脸来找我呢,祁泠!”
过往的种种,一幕接一幕的,在眼前走马灯一般的闪现,她明明都已经这么躲着,避着了,为什么还是会这样。
她在气祁泠的不请自来,气他硬闯进来搅乱了她已经开始向往的新生活,也气自己的身体如此不争气,偏偏在祁泠的抚慰下……
许是她的表情太过颓败,被狠狠攥在手心的祁泠的手,在这股近乎折断的力气下,仍旧努力勾了勾指尖,带着安慰意味的,想要碰触她的手臂。
还未触及到,池瑜就已经一把将握在掌心的祁泠的手甩出去。
手腕的弧度已经有了几分不正常的弯曲,就着这道力度,腕骨磕上了床角,发出很大的一声声响……
而后,从手腕连带着手臂,直直的垂在床边,祁泠像是完全失去了对这条手臂的控制。
他紧紧咬下下唇,才忍下已经挤压到唇边的呼痛。
整条手臂都像是感受不到,深入骨髓的麻痛钻入心底。
但这些伤痛,其实根本抵不上池瑜上辈子那枚穿透胸膛的子弹带来的痛苦的一星半点。
祁泠在这股让他血色全部褪尽的痛苦中,嘴角的弧度仍旧一直没有落下去。
至少……至少现在在他面前的,是真正的池瑜,发生的一切,不再是虚假的梦境。
他的池瑜,活生生的在他面前,好端端的站着。
他不错眼的看着池瑜的每一个表情,坏的、恨的、厌恶的,他都照单全收,一下也不肯错过。
池瑜紧绷的肩膀慢慢垮了下去,很低的声音,带着暗哑,“我宁愿被易感期折磨死,也不愿意是你来帮我。”
她说完,像是不愿意再面对这一切,从床下找到自己的礼服,迅速的就往自己身上套。
礼服裙摆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上的,白色的,已经干涸的东西,看的人大脑发麻。
她拽动裙摆,俯看着祁泠,一字一句道,“我这辈子不想跟你沾上半点关系,你离我远一点,我拜托你离我远一点。”
祁泠安静的看着她,用另外一只完好的手,攥住她的裙摆,“不可以,池瑜,我离不开你。”
他敛下眉,长长的睫毛垂在下眼睑,像是残败的蝴蝶羽翼,“抱歉,池瑜,我做不到。”
“我们这辈子也会结婚的,池瑜。”
说完这句话,他又紧接着说,“我们一定会结婚的,一定会的。”
不知道这重复的一句,是说给池瑜的,还是说给自己的听的。
池瑜看他这幅模样,竟是觉得可笑至极,她蹲下身,与跪坐在床上的祁泠视线齐平,“祁泠,你以为我现在还是上辈子那个被你迷的晕头转向的私生女池瑜吗?”
“你太自以为是了。”
她再也不想面对祁泠了,直起身子,朝着门口走去。
“池瑜,总会有办法的。你总会回到我身边的。”
池瑜的步伐不曾因为这句话而放缓,她的手按压上冰凉的门把手。
门被拉开的瞬间,快门声铺天盖地的响起,仅仅是一道不足半尺的门缝,已经有接连不断的闪光灯亮起。
不知道多少媒体在门外候着,就等着她这一遭。
过分高清的镜头,饶是这般,也轻而易举的将屋内的情况拍的一清二楚。
甚至有一台机器,已经开始了实时转播。
池瑜猛然将门打开,一把将近在眼前的机器打下,价值不菲的机器狠狠摔在地上,镜头碎片乱溅起。
池瑜气极,本就处在易感期,信息素不稳定而蓄满暴力,极具攻击力的,无差别的攻击在场的所有alpha。
但饶是这般,也于事无补。
直播镜头,将那一瞬间室内的场景全貌,完完全全的毫无遮挡的传到了网上。
饶是皇室与祁家出手再快,权力再大,可以将网上流传的所有视频与图片清除干净,但终究是抵挡不住看过、浏览过的网民的口耳相传。
新认回来的皇女与祁家的当家人,衣衫不整的共处一室,倘若没有正经的名号,正经的关系,会引发怎样的轩然大波可想而知。
池瑜几乎可以想象到,女皇为了皇室的体面和贵族的利益,会怎么做。
无外乎就是,将她推出去,顺了祁泠的意,用一场婚姻,来平息这场显然被精心策划过的风波。
门被池瑜重重地重新关上。
她扭头看向,努力支撑着身体做起来的祁泠。
他那条胳膊看起来像是脱臼,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
昨夜被池瑜易感期的信息素又勾连出来的发情症状,从头到尾,都没有被抚慰、照顾、在意过,强制忽视的结果,就是高烧又起。
他狼狈的撑起身体,仰靠在床头,用还能活动的手,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襟。
但那遍布脖颈、前胸的指痕太多了,密密麻麻,根本遮不住,也藏不了,在祁泠白的近乎透明的身体上,刺目的显眼。
“这就是你的办法吗?祁泠。”
池瑜的声音响起,掺杂了明明白白的讥讽与嘲弄。
祁泠喉结滑动,缓慢的抬起眼,轻轻的望过来,涌到喉咙的解释的话语已经就在嘴边。
但最终,祁泠什么都没有说。
“我想起来了,我喝的那杯酒,也是你给的。”
昨夜到今天的种种,串联成了一条清晰明了的线,线的最初和最终都是祁泠。
他给了她那杯掺杂了东西的酒,又叫了媒体在外面等候,为的就是将被她一再推拒的婚姻而强制性的、不由分说的强加给她。
池瑜简直不可置信,“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你也会使了吗?”
“池瑜,无论用什么方法,只要你回到我身边就好。”
“无论你如何对待我,只要你回来就好。”
他说这样的话,听在池瑜耳朵里,就像是变相承认了这一切的谋划。
池瑜的嗤笑声响起,“我上一辈子,真是瞎了眼,喜欢上了你这样的人。”
“你这样的做法,跟你父亲又有什么两样啊。”
池瑜被气昏了头,只想用最恶毒的话语,将祁泠对自己这一辈子的莫名执念清理干净,于是她又道:
“你身体里果然流着你恶劣的、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alpha父亲的血啊。”
从头到尾,祁泠自始至终都只是安静的听着,但倘若细细观察一下,就会发现他的身体一直在细密的发着抖。
触手摸一摸,就会发现,他的身体冷的像块冰,体温全部流失殆尽。
“池瑜,我说过了,无论你说什么,都没关系,怎么对我,也没关系。”
“只要……只要你回到我的身边。”
回应他的,是几乎把厚重门板摔碎的关门声。
空气中还残留着深海信息素的味道,祁泠在这股味道中,慢慢躺下身体,佝偻起后背。
随着他躺下的动作,额前的碎发向后捋后,露出一直被碎发遮挡的,左侧额角的肿大青紫的包,血已经干涸在皮肤上。
池瑜已经离开,他像是再也忍受不了,喉管中终于露出了一声深深的呻吟……
苍白的唇喃喃自语,“恨我吧,恨我也可以,只要不是眼里没有我就好。”
祁泠先前还在告知池良宵,一旦池瑜恨他,会陷入何等的深渊境地。
但是现在,他自己却招惹了池瑜的恨意。
相较于池瑜对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不如就恨吧,至少这样她还能记住自己。
池瑜看过来的目光,终于,不再是面对陌生人时的无关紧要了……
……
事情果然如池瑜所猜想的一般,女皇迅速叫了她过去,连给出的解决方案与池瑜所想的都所差无几。
“既已如此,为了不让这桩事被定性为丑闻,只能对外界宣称,你们俩已经定了婚期,这样,就变成了未婚夫妻之间的情调。”
“正好,你俩信息素又是这么吻合,也算是天意吧。”
池瑜从始至终都不搭腔,她脸色不好,态度冷淡。
直到女皇说到这句话,她才终于开口,像是突恍然大悟,明白过来,“所以,是因为信息素高度匹配,你才在这辈子对我这么处心积虑吗?”
她歪头,想看透祁泠冷淡外表下的那颗心,“因为我草你,草的太爽了,以至于你这么念念不忘。”
她声音很低,恰好就是两个人可以听到的音量。
半晌,等不到祁泠的回应。
现在的祁泠,就像是一个安静无声的人偶,以为乖顺的态度可以稍微平息一点池瑜的情绪。
却没想到,下一秒,池瑜直起身体,对着女皇道,“恐怕是不行,我有男朋友了。”
第66章 泄浴的工具
天光将门厅映亮,稀薄的光线穿过厚重的云层,将无甚温度的光线投射下来。
树影婆娑,透过枝桠形成的光斑打在透明的玻璃上,最后落在祁泠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上。
光斑鲜明而跃动,在那张寡白如玉的面孔上,流连不休。
也将那张本该毫无瑕疵的脸上的伤痕映照的一览无余。
绕着额发绑了一圈的纱布,额头那块伤口清理时又清了创,现如今还隐隐渗着血。
轻微脑震荡,引发的头痛持久不歇,勉强喝进去的水都悉数吐了出来,让唇角因为吞、吐摩擦而起的红肿裂痕更加明显。
高领毛衣之下的,不是暧昧的吻痕,反而是一根一根清晰的手指掐捏带来的淤青。
饶是玩遍了各种花招的女皇,一眼看上去,也会在心里嘀咕,自己的女儿未免也太不懂怜香惜玉了,将人弄成这幅模样。
他本就是纤细薄瘦的身形,在这种堂而皇之的伤痕下,整个人都流露出一种伶仃易碎的感觉。
尤其是在听到池瑜说出,“我有男朋友”这句话之后,他整个人明明依旧矜贵地挺直着脊背,端坐在椅子上,但女皇看过去,偏偏就看出一种飘摇破碎的感觉。
“什么时候?”女皇声音拔高,像是不相信池瑜所说,“前几天不是还没有吗?”
池瑜懒懒散散的靠在椅背上,耸了耸肩膀,“昨天晚上,刚刚确定的关系,他叫林岚,您也见过。”
“很漂亮,也很乖。”
说这句时,池瑜的声调变浅,语气变轻,让人听上去,有一种柔情缱绻的意味。
“昨天晚上?”女皇看着祁泠的伤痕,更是疑惑,“昨天晚上你不是和祁泠……”
一瞬间,池瑜语气中的温柔消失不见,嘲弄铺满桃花眼底,“一夜情,不应该很常见吗?”
她懒洋洋的拖着调子,俨然一个十足的纨绔模样,轻而易举的将这场亲密接触变了味道。
但偏偏,的确是,在他们这个圈层,玩的花的多了,一夜情实在算不得什么。
但不管怎么说,都需要给民众一个交代。
女皇思虑再三,看着自家女儿这满脸不情愿的态度,最后取了一个折中的法子,“对外公布婚讯,先以未婚夫妻的身份相称。”
池瑜从凳子上起身,蹙眉,“这样对我男朋友不公平。”
她偏心与维护的对象,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祁泠感觉到自己的喉管在抽、动,本来就空泛的胃隐隐作痛。
他已经没什么可吐的了,但干呕的感觉不停歇的涌上来,他只能不停的吞咽来抵挡这股强烈的身体反应。
他用了所有的力气,来与身体各处的疼痛作对。
也幸亏这些疼痛分掉了他的注意力,让他才能够不去听池瑜口中说出的那些,一刀又一刀直往他身上捅的话语。
等他终于捱过了这波难受,他才发觉女皇已经和池瑜达成了统一。
对外是一定要发布婚讯的,并且要将时间尽早定下来。
但又因为池瑜的不愿意,女皇因着对这个流落在外的女儿,以及对徐安的亏欠,愿意妥协。
说至少先平复一下民众的情绪和关注点,可以在之后,再找个由头、借口,诸如,“两个人性格不合”等等,将这场婚姻终结。
池瑜态度依旧强硬,说要给一个最终日期——
结束这场婚姻的最终日期。
她整个人身上写满了对这场婚姻的排斥,不,或者说,对祁泠的排斥与……厌恶。
女皇目光慢慢落到祁泠身上,他单薄的身影被光影勾勒的清晰,碎发垂挡在额角,将那一双漆黑的眼眸遮挡了个干净,只能看到优越的鼻背线条与轮廓清晰的下颌线。
“好,最多三个月。”
“时间太短,民众不相信,三个月最合适。”
女皇安抚池瑜,“林家那个小omega,你多哄哄,会理解的。”
“另外,既然要装样子,就得装得像一点,民众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女皇轻拍池瑜的肩膀,“至少有摄像头在的地方,总是要装一装的。婚讯一公布,很多有关婚礼的布置和采买,必须要真的开始筹备。”
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
也没别的可以选择,池瑜摆摆手,抬脚就要离开。
“你去做什么?”此时的女皇像极了一位面对叛逆女儿的操心家长,皇家的威严与对待儿女也如同君臣一般的疏离消失不见。
女皇反而很喜欢这种感觉。
池瑜留给女皇一个背影,抬起手,又扬了扬,扭头,露出小半张侧脸,“我去哄我的男朋友啊。”
“走了。”
待池瑜的身影走过拐角,女皇在走到祁泠身边,“祁泠,三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算短,完全可以让一个人喜欢上另一个人。”
“朕对这个孩子亏欠很多,不想再用女皇的身份限制她,这场婚事,到最后,究竟是真是假,朕能做的,就到此为止。”
……
池瑜拽着外套,在偌大的皇宫迷了一会儿路,最后里奥德实在看不下去了,放下了手里的工作,亲自领着池瑜往宫门走。
池瑜步伐散漫,整个人都有些心不在焉。
里奥德眼观鼻,鼻观心,看出来现在池瑜心情不好,也不敢搭话。
直到走出了宫门,被标有红金家徽的车拦住,里奥德敏锐的察觉到,池瑜身上的低气压已经低到了一个程度。
她后槽牙咬紧,在下颌角崩出一道生硬的弧度,她视而不见,脚步不因这辆车而停留。
她顺着大路又登上了自己那两自行车,一路起的慢慢悠悠。
她骑的多慢,那辆车就跟的她多慢,以至于数次引起后车不满的鸣笛声。
好在马路实在是宽,规划的车道很多,很多车能够顺畅的从后面变道加速绕行。
但仍旧有脾气暴躁、路怒症的司机,摇下了车窗,破口大骂。
骂到一半,瞥见了祁家的家徽,又猛然住口,而后又想起网上的八卦,将探究好奇吃瓜的目光落在前面池瑜的身上。
池瑜实在是受不了,猛的一踩刹车,握着自行车车把,轮胎剐蹭地面,利落的来了一个转身。
她步伐很快,三步并作两步,带着怒火来到车前,手指骨节大力的敲动着车窗户。
车窗户降下来,露出祁泠明晃晃的一张勾人的脸。
脸上带的伤痕与纱布,让他看起来有些可怜,但对于骨子里就带着暴戾、征服欲基因的alpha来说,这样的一张脸,更会挑起人的施暴欲。
让人想看看,这样高岭之花的人,在床上哭起来是什么样子。
承受不住猛烈的动作,颤抖抽、搐着告饶时又是什么样子。
眼见着,越来越多的目光落在他们这里,越来越多的alpha将下流的、不堪入目的、露骨的目光探进车窗。
池瑜抬手,将自己的手臂从车窗中伸过去,手臂不经意碰到池瑜的胳膊,似乎是碰到了他哪里的伤,让他控制不住的痛呼出声。
池瑜眼疾手快,从内打开了车门。
裹着一身冰凉的冷空气,她钻入了车厢,与祁泠并肩而坐。
彻底坐进来时,池瑜才发现祁泠的外套已经脱了下来,露出里面内搭的黑色毛衣,有一边的胳膊根本套不进去,打满了绑带。
莹白的肌肤就暴露在空气中,空气中他的信息素从受伤的伤口中泄出丝丝缕缕。
池瑜的目光落在上面,眉毛蹙的更紧。
出口的话,不自觉加快,语调不自觉加大:
“你知不知道,你这种行为,给别人带来了麻烦。”
池瑜没有说清楚,到底是什么样的行为。
也许是,今日尾随池瑜,妨碍了后车,阻碍了交通;又也许是,将池瑜这一辈子重来的人生安排打乱,非要挤进来……
也有可能,两者兼备。
但最终,祁泠还是敛下眼睫,乖顺的应允,“嗯,以后不会了。”
他见池瑜望过来,有些不安的抿了抿唇,“我送你回去?”
“天气很凉,骑自行车会很冷。”
“而且……你身上中的药得去医院看看,有没有清除干净。”
唇齿张合间,他轻轻说着,因着音量很低,声音很小,反而消磨了身上尖锐的刺,似乎现在触手摸上去,可以直接掠过柔软的花瓣,直达花蕊。
池瑜嗤笑一声,毫不留情的怼了回来,“我身上中的什么药,你不最清楚不过了吗?昨天晚上你那么卖力,还能清除不干净吗?”
在昨夜之前,池瑜从来不觉得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也不觉得语言会有这样大的威力。
但此时此刻,她这话刚出口的一瞬间,祁泠好不容易在温暖车厢缓过来的身体,终于有了几分血色的唇,统统褪了干干净净。
乖顺垂在他额角的发丝,甚至随着主人的动作,而微微颤着。
祁泠的手按在裤兜,修长的指尖发着白,像是完全没有听到那些话一般,将口袋中的手机掏出来,摆在了池瑜眼前。
“你的电话号码,存一下吧,池瑜。”
上辈子从头到尾,都是池瑜的独角戏,她发出来的微信,没有一条是被回复过的。
现在,当事人,反而亲口央求她存上自己的号码。
“存上有什么用呢?祁泠,你会看吗?”
“你根本就不会!”
“你总是这样,放任着别人的真心在一边,置之不理。”
她深深吸过一口气,“是了,你当时拿我当听话的听话的泄欲工具,谁会回复工具发来的信息呢。”
池瑜不想这样的,她不想变成这幅尖锐的模样,说出这么锋利、刺耳的言语。
明明祁泠不找过来的话,她就可以彻底将上辈子的种种封存。
但他偏偏要过来,他的所有作为,都让池瑜想起上辈子自己的可笑与可悲。
想起那颗被子弹贯穿的心脏,想起他那一句又一句,玩弄自己的话语。
她看着祁泠已经流露出不安的漆黑眼瞳,短促的笑了一声,“好啊,你不是要送吗?那你把我送到林家吧。”
“你不是和那个检察官是好朋友吗?路线,应该轻车熟路吧。”
“我们这场假婚姻,我得跟我男朋友报备一下。”
第67章 恋爱
标有红金家徽的车开到林家所住的复式大平层楼下时,林岚已经等在门外。
夜晚温度骤降,零星小雪从浓稠的黑夜中飘洒下来,橙黄的路灯灯光下,林岚穿着一件长到膝盖的白色羽绒衣,头上带着毛线针织帽,白皙的小脸陷在过分软糯的针织面料中,整个人看过去都软乎乎。
更不要说,甫一看到池瑜,他整个人如同小鸟一般,张开手就往池瑜的怀里扑过去。
他的手牢牢的圈抱住池瑜的腰身,仰起头,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和陷在嘴角的梨涡,“阿瑜……”
软软的嗓音和含糊的咬字,带来独属于omega的,足以将所有的铁石心肠化为绕指柔的撒娇。
他并不说今天忧心忡忡了一整天,在网上铺天盖地讨论的事,只是将自己深深埋进池瑜的怀中,深深嗅闻着池瑜的味道。
他不敢问,他怕一问了,池瑜就会跟他说这场为期一个月的恋爱,算了吧。
但他却做不到不在乎,尤其是看到池瑜从祁泠的车中走出来时,这种危机感达到了顶峰。
任何人和祁泠比,都没有胜算。
但他终究是获得了池瑜的首肯,率先占上了她男朋友的位置。
于是,他踮起脚尖,跃过池瑜的肩膀,看到了渐渐落满雪花的车窗中,那道影影绰绰的身形。
他微凉的手珍惜的托起池瑜的脸,在一下又一下仿佛要将胸腔震碎的心脏鼓噪声下,将自己的唇贴上了池瑜的侧脸。
柔软、温热、带着细微的水光,又热又软的,蹭上了池瑜的侧脸。
池瑜像是不习惯,在他靠上来的时候,有过一瞬间的闪躲。
但也仅仅是一瞬间,池瑜仍旧是接受了这个不带丝毫欲念,只为单纯的欢喜与喜欢买单的亲吻。
“林岚,昨天晚上我……”
林岚将手臂绕上她的肩膀,努力点起脚尖渴望与池瑜更近一点。
他发现,从他们见面到现在,无论是拥抱还是接吻,自始至终,池瑜都安静的站着,手臂垂在身体两侧,一直没有回抱住他。
像是仍旧在忖度考虑,他们这段关系是否要进行。
林岚打断池瑜的话,声音不知道何时染上了哭腔,“阿瑜,我不管你,也不想知道昨天晚上做了什么,和谁发生了什么,我已经答应过我了,我们明明约定了一个月不是吗?”
“你不能反悔。”
他带着一股子执拗,固执的想要获得眼前这个人,一味的诉说着自己的喜欢与炙热的爱意,带着不管不顾,飞蛾扑火的势头——
这让池瑜一瞬间,仿若在林岚身上看到了上辈子自己的身影。
这一切,她又何尝不是感同身受呢。
于是,在林岚的眼泪夺眶而出之前,她终于抬起了自己的手,放到了omega线条柔软的脊背上,轻轻的拍打安慰他因着抽泣而颤抖的身体。
她微微低下头,凑近林岚,拽开他捂住脸的手,果然眼角、鼻头通红一片,柔着声音安抚,“好啦,林岚,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了。”
在过来之前,池瑜的确是抱着要跟林岚分手的心态来的。
无关其他,主要是这一切对林岚实在都太不公平了。
先不论这为期三个月的假结婚,明明是最正常的恋爱关系,却要在摄像头、媒体、民众面前躲躲闪闪。
更重要的是,昨天那混乱的一晚上,实实在在的,算得上是恋爱期间的……不忠……行为。
这种种夹杂在一起,让池瑜觉得,与林岚再继续下去,对他并不公平。
但今日见到了林岚,见到了他的反应,池瑜又明白,有些人,只有拥有过,才会真的放下。
林岚对她的感情是这样。
在某种程度,她对祁泠的感情又何尝不是这样……
既然如此,现在跟林岚说分手,反而更加残忍。
她抬手,拢住林岚被风吹乱的发丝,两个人的呼吸交杂在一起,池瑜深深望进这双水意未消的杏眼中,“林岚,我们这段关系,一开始是我做的不好在先,那就由你说’结束‘吧”。
林岚不可置信,杏眼微微张大,瞳孔中清晰的倒映出池瑜的神情,有郑重、关切、真诚、爱护……却偏偏没有喜欢……
但没关系……没关系……
他会好好努力让池瑜爱上自己的。
“阿瑜,我一辈子都不会说结束的,除非我死……”
池瑜的手指抵上他柔软的唇瓣,将他未尽的话语统统堵住。
“别这么说,林岚,你的人生还有很长,不该为了任何人去说’死‘。”
……
林江川撑着伞走进祁泠,他黑衣黑裤,瘦条条的站着,像是要与黑夜融为一体。
林江川没由来的心里不安,他加快脚步,将伞面笼罩在他头上。
走进了才发现,祁泠的发丝、肩膀、甚至睫毛上都沾染了雪花。
每一次眨眼,睫毛上的雪花都会顺势落入那双漂亮的漆黑眼瞳中,渐渐的,都快要看不清路灯下相拥的那一对身影。
“昨天晚上没事吧,”林江川问了才觉得自己也是白问,看那随处可见的伤痕和纱布,哪里像是没事的样子。
他的目光在祁泠的脖子上梭巡,没有看到意料之中的咬痕,长长舒出一口气。
“呼——幸亏她没咬你。”
祁泠重重的的闷咳几声,那几声像是从胸腔深处发出来,听的林江平一阵心惊肉跳,他想要抬手拍拍祁泠的背,帮他顺过去这被咳意。
刚一触手,摸到了一把纤细的骨,“你怎么瘦成了这幅样子?!”
祁泠恍若未闻,压过喉咙的痒意,才缓缓开口,回答的仍是他先前问过的问题,“她不肯标记我了。”
被情、欲与灼热折磨的**焚、身之际,池瑜凭借alpha刻在基因里的本能,也曾将祁泠狠狠的压在身下。
双手一只压在他的背脊上,另一只压在他的脑后,将后脖颈的那块软肉露出来,炽热的呼吸喷薄在他的脖颈。
祁泠甚至能感受到尖尖的犬牙按压在薄薄的肌肤上的带来的刺痛感以及……alpha在标记前,释放出足以压制omega的臣服信息素。
他的脸深深陷进枕头中,等待着池瑜的牙齿贯穿他的腺体,带来久违的融合。
汗水迷蒙中,他还在想,如果池瑜现在给他的是终生标记就好了……
他的身心早就属于池瑜了。
但是,预想中的痛感迟迟没来,原本近在咫尺的呼吸突然远离,紧接着,下颌被人掐住,整个人都被翻了过来,露出那张脸。
他听到池瑜似乎低声喃喃了一句,“祁泠……怎么会是祁泠……”
而后,她像是避之不及一般,迅速撤回了压制在祁泠身上的所有制肘。
宁愿自己生生熬下所有的难以疏解的欲望,也不肯在清醒的知晓面前的人是谁之后,再碰触一分一毫。
就像是池瑜在气极所言说的,她这一辈子,不想再跟祁泠有过分毫的关系。
祁泠闭上了眼睛,整个世界都陷入到一片混沌的黑暗之中。
如果不曾触碰光明,黑夜也好忍受。
但他明明见过那么炙热的光啊。
身形突然一阵剧烈的晃动,祁泠终于失去了对这幅身体的控制权,本就处在强弩之末的精神终于崩塌。
林江川手忙脚乱的接过祁泠的身体时,才得以触手碰上他裸露在外的肌肤,触手滚烫。
林江川对着车里的人大喊,“管家!你家少爷都烧成什么样了,你怎么还纵容他在雪地里站这么久。”
他声音很大,横抱起祁泠朝车厢奔跑而去。
动静很大,惹的池瑜与林岚一并望过去。
祁泠不算身材矮小的omega,反而身量高挑舒展,此时被林江川这个beta抱在怀里,身形因着横抱的缘故窝在一起,显得娇弱非常。
他枕躺在林江川的肩膀上,因着他急躁的动作,那段雪白的脖颈卡在他的胳膊上,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折断,头无力的垂下,整个人脆弱到了极点。
池瑜心脏泛起一股难言的密密匝匝的不爽利的感觉,她的视线跟着那一道身影,收不回来。
习惯是一种太可怕的东西。
上辈子的,对于祁泠好,不忍心他受到任何一点伤害的习惯,早就在经久的岁月里,刻进骨子里。
在这辈子仍旧操纵着她,在她说出那些饱含伤害意味,想要让祁泠知难而退的话语时,在看到祁泠满身的伤痕时,她的心脏仍旧会不舒服。
池瑜不认为这是什么爱还存在的证明,只是,她的身体还不适应。
林岚抿唇,将池瑜慢慢攥紧的手指,一根一根展开,而后好无缝隙的插进自己的手。
“阿瑜,我们把一切都交给时间吧。”
是了,时间会改变一切,也会遗忘一切。
将一切都交给时间吧。
……
池瑜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凌晨一点。
她在玄关处换好鞋,先去客厅找了充电器给手机充电。
数条未接电话蹦了出来,池瑜看着未接通话那一栏的樊乐晖的名字,怔了怔。
房门被打开,关舒佑穿着大背心大裤衩从屋子里走出来。
“怎么才回来啊!alpha的夜生活都丰富都丰富成这样吗?你下次也得带我去。”
他尽管一直在揉着眼睛,佯装刚醒的模样,但池瑜还是从他说出口的语调中,听出了他没睡的事实。
那张与祁泠过分相似的样貌,还是让池瑜不可避免的一阵恍惚。
那道虚弱的身形又在大脑中浮现……
伶仃的身体、无力下垂的手臂、毫无血色的唇……
手机铃声又响起,打断了池瑜的思考,池瑜像是如梦初醒一般,堪堪将目光从关舒佑身上收回来。
“喂,老师。”
电话那头的声音透过电流声传过来,有些不真实,“我最近有个角色很适合你,要不要过来试镜。”
池瑜揉揉眉心,每当这种时候,池瑜才真的有一种重生的快感。
她知道樊乐晖所说的剧本是《帝国之门》,樊乐晖给她准备的人物叫做“户敛”。
而这个角色,在不久之后,又会在祁泠的帮助下让孟圆听抢了去。
“老师,我考虑一下,谢谢您。”
电话被草草挂断,池瑜现在情绪不稳定,又是在深夜这个时间,她不想草率做任何的情绪化的决定。
不知道何时关舒佑已经走到她的身边,紧挨着她坐下。
他的骨骼仍旧有了alpha所特有的坚硬,弧度较omega也要生硬粗上一些,但因为刻意减脂,到底还是跟祁泠的身形也有了几分的贴近。
那条毫不避嫌,大大咧咧的贴上她的小腿,随着关舒佑绘声绘色的话语声,贴的更近,池瑜望着那个膝盖发呆。
“池瑜,你是演员吗?我听伯母说,你在上表演学院啊。”
“那你看我能演戏吗?或者你帮我想一想,我能干些什么”
“我看伯母在吃药,那药还不便宜吧,我也想帮忙分摊一下。”
她想,祁泠膝盖有受伤吗?
在乌兰巴的时候,他们也试过跪、趴动作,但还没有结束一次,祁泠的膝盖就会青紫起来。
他一向就是肌肤过分薄软,容易留下痕迹的人。
如果膝盖也受伤了,他身边的人会注意到吗?
池瑜意识到自己又控制不住的去想那个人,厌恶的皱眉。
注意的到,注意不到,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他的一切,他是死是活,都跟自己没有关系了。
池瑜,不要心软,一旦心软,就又要跟上辈子一样,被他耍的团团转。
她流露出的痛恨、厌恶表情过分明显,以至于关舒佑都噤声,担忧池瑜这样的表情是不是对自己,嫌弃自己的聒噪,以及……
池瑜差距到突然的安静,反应过来,跟关舒佑道,“抱歉,我不是对你。”
关舒佑放了点心,“谁让你这么不高兴了!”
他从宋酲那里出来后,性子肉眼可见的开朗不见掩饰了,这话一出口,反而有一种大哥要罩着小弟的感觉,放佛下一秒只要池瑜说出个名字,他就真的能找到这个人凑上打一顿。
池瑜被他的反应逗笑,目光长久的落在他的脸上。
让关舒佑不好意思起来,他甚至揉了一把脸,不安的说,“我脸上沾了什么脏东西吗?还是你不喜欢这张脸?”
“你不喜欢的话,我就再去动一动,但得等我先攒一点钱。”
池瑜拉下他将脸揉的一片通红的手,“是看你喜不喜欢这张脸,你喜欢,就别再动了,不喜欢,就去动。”
“要看自己,而不是看别人。”
池瑜想了想,目光上移,跟他打着商量,“不过,你是不是喜欢金发,倒是可以先染成金发。”
她记得,上一辈子,第一次见到关舒佑的时候,他就是一头金发。
想来,应该也是喜欢的。
如果真可以染了,倒是也能让她不要对着这张脸,又想起那个人了……
第68章 他的爱人与骨肉
池瑜早起蹬着自行车去上课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微信有好多的’新的朋友‘添加信息。
她点开红点,发现加过来的都是一个人。
点开那人的信息,先看到的是纯黑的头像,用红色颜料勾勒了一笔,一打眼看上去像是一尾生着金红色鱼鳞的鲤鱼。
从昨天凌晨三点开始,这个账号就不间断的发过来了数不清了添加好友的信息。
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停歇……
池瑜看了一会儿那头像,才通过了申请。
空白的朋友圈、空白的信息栏,看上去是完全的新号。
池瑜添加了之后,就不再理会,她将手机放回到斜跨背包中,敲响了樊乐晖办公室的门。
樊乐晖跟上辈子相比没有什么区别,金丝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电脑屏幕的蓝光映照在他的镜片上,隐约能看出是在回一封电子邮件。
高鼻深目的长相非常有距离感,那双浅琥珀色的眼瞳看向任何人,都有一种毫不在意的无视感。
这种无视感与距离感,造就了他身上独属于文人气质的清高孤傲感。
不过这股子清高与孤傲,在见到池瑜之后烟消云散,眼角眉梢的弧度都伴随着池瑜进门的瞬间而扬起。
他朝池瑜招招手,道,“过来,池瑜,过来老师这边。”
与此同时,随着池瑜步伐的靠近,他顺手关掉了正在看的电子邮件。
而那封电子邮件,祁家的家徽就出现在底端,一闪而过。
樊乐晖从文件夹的最上端拿出一份已经装订好的剧本,放在了池瑜的面前,《帝国之门》四个大字工工整整的印在封皮。
“这个剧本,你看一看,里面有个角色叫做户敛,很适合你。”
果然,和上辈子相差无几。
上辈子她主动去面试,这辈子她因着进入皇室而后又和祁泠纠缠,错过了早就定好的面试。
樊乐晖大概率是昨天没有在片场等到她,才接连打了好几个电话。
池瑜简单的翻阅了一下,而后又将剧本放了回去,她侧身靠在樊乐晖的办公桌旁,认真道,“老师,这个角色我很喜欢,但我不打算出演。”
“户敛”这个角色,她上辈子努力过,磨合过,也期待过。
后来被孟圆听拿走,她也只能在当时感叹一声,“没缘分”。
但现在,她有能力捍卫住这个角色的时候,她反而不想再要了。
她不喜欢和别人争、和别人抢,她要,这个东西从头到尾都是属于自己。
如果可以轻巧被别人夺走,她宁愿不要。
樊乐晖有些惊讶,但并不勉强,笑着应声,“好,正好我这里还有很多剧本,你多挑一挑。”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给池瑜接了一杯热水,递过去。
他垂眸看向池瑜,氤氲的热气蒸腾起,模糊了她姣好的五官。
今日起了风,她骑着自行车前来,松散的随手扎起来的低丸子头被吹散了些,零碎的发丝垂落在肩膀上。
水有些烫了,她小口小口的喝着,长而密的睫毛乖巧的垂在下眼睑。
樊乐晖不错眼的看着,内心深处最柔软的那一处天地轻而易举被勾起。
他走到池瑜身边,轻声问着,“头发乱了,老师帮你拢一拢?”
他小心的询问着,怕唐突了现在还以师生关系相处着的池瑜。
其实到他这个地位,已经很少有人能够让他这般小心翼翼的对待了。
但池瑜,终究是不一样的。
池瑜看了一眼樊乐晖,没错过他隐藏在那双浅淡的琥珀色眼眸中炙热与跃跃欲试。
想起上辈子他谈及的那个被亲生父亲变相杀掉的亲生女儿,池瑜要拒绝的话卡在喉咙中,没有说出口。
上辈子她因着徐安的缘故不能答应他,这辈子回了皇室,认了亲生父亲,更是不能答应。
但这些小的,无伤大雅的亲近行为,她实在是没必要再拒绝。
她点了点,转过身,背对着樊乐晖,顺势抬手将自己的头绳拽了下来。
樊乐晖似乎从来没有做过这件事,很不熟练,但动作实在是轻。
柔软的发丝陷进他的指缝,随着他的动作滑动垂落,胸口的痒意自指缝一路蔓延到整个脊椎。
他丝毫力气也不舍得用,极尽怜爱的拢着她的长发。
明媚的阳光照进来,池瑜的每一根发丝都发着光,明亮的窗户清晰的映照出两个人的身影。
“池瑜,如果你现在还想进这个行当,老师一定会倾尽全力帮助你的。”
他的手指撑起弹力十足的皮筋,一点一点的将头发往手心里拢,皮筋力道很大,将他的手背勒出道道红痕,深深的陷进肌肤中。
但他仍旧浑若未觉,小心的、捧着那一头长发,一丝一毫的拉扯都让他心口跟着牵拽。
他想,倘若他的女儿能有机会长到这么大,就该是如池瑜一般。
可惜……他为自己挑选了这么久的女儿,竟然是女皇的孩子。
那天的宴会,他站在人群之外,看着池瑜一袭红裙,接受众贵族与民众的膜拜与尊崇,他就告诫过自己,将那些已经不合时宜的想法剔除干净。
但今日再次见到池瑜,他仍旧是忍不住,控制不了。
他对池瑜来说,还有价值,只要还有价值,就够了。
他安静的等着池瑜的回复,手指爱不释手的碰触着这头长发,做最后的调整。
池瑜将手中乏善可陈的剧本合上,她看了看编辑署名,果然没有樊乐晖的名字。
她仰起头,去看樊乐晖,“老师,我很喜欢做演员,扮演不同的角色,还可以让我这辈子活的丰富一点。”
“但我不想平白无故的接受老师的帮助与赠与。”
因着突然仰头,池瑜的整张脸完全的暴露在樊乐晖的眼前,桃花眼微扬,含着的笑意如春水一般涌动,手指来不及收回,顺着蓬松的发丝触到了她的柔软的耳垂。
樊乐晖难得慌神,手指下意识的收拢。
他这辈子与各种各样的文字打交道,能写出所有的言不由衷、言外之意,但面对池瑜这句话,他却是反复斟酌,才开口,“池瑜,那这样,我们写一份合同,正好我也打算成立一家影视公司。”
“我们签约,你来做我的第一个艺人吧。”
“我会把所有的好的剧本送到你手上,当然,我不做任何的强制与限制,你只需要拍你喜欢的东西。”
樊乐晖的效率很快,当天上午,两个人就签好了合同,以市面上的经济约为标准,做好了分成。
大拇指指腹的纹路印在白纸黑字分明的合同上,池瑜将合同草草浏览一遍,才收回到包里。
她煞有其事的朝樊乐晖伸出手,微微弯着腰,鞠了一个不那么标准却透着几分亲昵的躬,“老板好。”
樊乐晖失笑,将手递了过去,他掌心因着生着一层薄茧,并不如omega娇嫩。
每一寸的茧子,都在无声的、一遍遍提醒他过往的那些没有自我的人生。
前半生,他一厢情愿的放下了手中的笔,扎身进无穷无尽的家务中,放弃了自己的事业只为能够留住那人的心。
到头来,不过是做了一场只感动自己的梦,梦醒的那一刻,他只能虚无的抱着自己,还没来得及睁眼看看这个世界的女儿的冰凉僵硬的身体。
但如今,将池瑜的这只手攥紧手心,樊乐晖才终于有了一种放过自己,将过往的一切掩埋的能力。
“池瑜,我更希望你叫我别的称呼,不过,这些都没关系,我能以任何一种身份走进你的人生就好。”
……
樊乐晖照着邮件上的地址找到这家校内甜品店的时候,看到坐在一簇花卉后的祁泠,还是难免惊讶。
他推开店门,廊下悬挂的风铃声轻轻响起。
他挥退了店员的询问与推荐,径直朝着那个身穿黑色大衣围着白色围巾的人走去。
围巾挡住口鼻,只露出一双漆黑的眼眸和秀挺的鼻梁,但饶是这般,仍旧引得不少人偷看。
应侍生上了一杯还在冒着白气的热水,杯壁上蓄了一层小水珠,透明的杯身上贴着一小片薄荷叶。
他修长纤细的手指就搭在杯壁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敲着,指尖骨节都微微泛着红。
他垂着眉眼,很专注的看着眼前的东西,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
在他面前摆着一个手机,他似乎是有些苦恼,眉头蹙着。
另一只手在屏幕上点点删删,看上去是一个聊天界面。
樊乐晖将头上带着礼帽摘下,率先开了口,“祁少爷,久仰大名。”
祁泠的目光从手机上收回,慢慢望向樊乐晖,他缓缓开口,“威尔迪伯爵,看来离开府邸之后,更是容光焕发了。”
樊乐晖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看来少爷将我查的一清二楚了。”
祁泠微微前倾起身体,手背撑在脸颊,大衣袖口很大,因着他这样的动作,露出一截皓白细瘦的手腕。
翡翠珠串顺着手腕一路滑下,依稀可见手背上大片的静脉注射带来的青紫,“她身边的人,我都不太放心。”
声音很低,樊乐晖只能勉强听出几个字眼。
“别紧张,樊先生。”
祁泠换了称呼,拿起水杯轻轻抿了一口。
樊乐晖出身不凡,却也实在算不得荣耀。
威尔逊伯爵的私生子,母亲是个妓、女,上不得台面。
被找回的时候衣衫褴褛,威尔逊伯爵碍于面子,本来不想认,但因着不知道是不是年轻时纵欲无度,伤了根本,膝下并无子嗣。
好不容易找回来一个,只能勉强承认。
而在这之后,威尔逊伯爵起了异心,竟然挑起了一番异斗,女皇权力受到挑战,自不能再留,下令全家剿灭。
威尔逊伯爵上断头台的那日,府邸被一场熊熊大火烧毁,后期抬出了五十多具身体,只能从身上佩戴的金银珠宝上辨认人。
所以,当初威尔逊伯爵的独子,到现在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倘若一并被大火烧成了黑炭也就算了,如果没死,等得他的又不知道是什么酷刑。
祁泠的手指按上自己的太阳穴,强撑着精神,没有心力再跟樊乐晖兜圈子,“你把这个剧本拿给池瑜看。”
推到樊乐晖面前的,是一本厚厚的,打印工整的剧本,扉页空白,没有标题,更没有编剧姓名。
“樊先生,我不需要你多做什么,把这个剧本和其他的剧本一起给池瑜就好。”
樊乐晖接过剧本,疑惑的看着眼前出了名的高岭之花,“就这么简单?”
“对,就这么简单,倘若池瑜挑中了这个本子,我们再商讨后续的。”
他望过去,嘴角牵出个淡淡的弧度,从始至终,他都不疾不徐,清晰明了的说出自己的要求。
更不要说,他拿捏起一个人来简直轻而易举。
“我向你保证,樊先生,只要你照我说的做,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晓你和威尔迪家族的一切。你可以高枕无忧的,做你的樊先生、樊老师。
“而我,绝对不会伤害池瑜。”
祁泠见樊乐晖在翻阅剧本,他放软了一向挺直的腰肢,倚靠在座椅上,拢了拢大衣。
他精神不济,昨夜家庭医生不知道用了多少药物才让他在凌晨三点堪堪转醒。
他身体透支的严重,昨夜照样难以安眠,清早吃了安眠药剂,才睡了一会儿。
梦中却又是上一辈子,池瑜在他怀中咽气,念念从他身体中被取出,他的爱人与骨肉都在这一辈子,离他远去。
睁开眼的一瞬间,他看着手臂上扎进去的针头,只恨不得这根针再长一点、再粗一点,狠狠扎进自己的心脏。
他再也呆不下去,很多安排和计划,他需要抓紧时间一件一件去做。
于是,他今天见了樊乐晖。
他的手指下移,隔着毛衣按压在脖子上,池瑜留下来的痕迹轻了很多,他看着越来越淡的指痕,却在害怕,这是最后的池瑜留在自己身体上的东西。
他抚摸着指痕,像是触摸到池瑜的手心一样。
突然,裤腿被一只毛茸茸的东西拱了一下,祁泠微微弯起腰,向下看。
是一只通体雪白的猫,他湿漉漉的粉鼻子嗅闻着祁泠的腕骨,留下一连串湿濡却温暖的触感。
祁泠抬手去摸它的下巴,看它仰起头,眯起眼睛享受着来之不易的人类的抚摸。
这时,祁泠才看清楚,这只猫的正脸。
蓝瞳独眼,和池瑜上辈子捡到的那只一模一样。
那只仅剩的完好的蓝色眼瞳,像极了深海的颜色。
店员着急忙慌的过来道歉,弯起腰,抱着这只猫就要往外扔,“抱歉,一时没看住,就让它跑了进来,打扰您用餐了,我马上把它带走。”
祁泠朝店员张开手,在店员诧异的目光下,将这只流浪猫接了过来,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
“兴许太冷了,它冻坏了。”
祁泠这样说着,手放在它的头顶上,一下接一下的顺着毛发。
那只猫迅速窝成一团,将头埋进祁泠的腰腹处,软软地,“喵”了一声。
“给我吧,我把它带回去养。”
店员兴奋起来,“太好啦!这只小猫流浪了一段时间了,最近眼睛发脓了,也不知道能不能保住,有您做它的主人真是太好了。”
祁泠看着这只与上辈子大相径庭,放下戒备心,甚至都没有伸爪子,依赖着自己的猫,对着店员摇摇头,“它的主人不是我,是我爱人。”
……
祁泠最终也没有等到樊乐晖将剧本看完,他就又感觉到自己好像又发起了烧,抱起了猫就打算离开。
在离开之际,他又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最终还是问了出来,“樊先生,有个问题要请教您,跟喜欢的人聊天要聊什么?”
樊乐晖有些怔忡,但仍旧是回答了,“聊她喜欢的东西,这样才有话题。”
于是,在当天夜里,池瑜就收到了一只猫的自拍大头照。
第69章 烈A怕缠O
池瑜收到微信的提示音的时候,她正坐在理发店陪着关舒佑染发。
颜色已经染好,在做最后阶段的发型修整。
顶光照下来,因着发色的浅淡,五官反而更加凸显。
额头与鼻子的弧度衔接的恰到好处,长而疏的睫毛在下眼睑处拓落下一片阴翳,他没有太多面部表情时,几乎和祁泠一模一样。
他今天穿了一件长袖衫、下搭了一条阔腿牛仔裤,过瘦的身体撑不起这样的衣服版型,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再加上这一头刚刚染好的蓬松金发,整个人像极了叛逆的高中学生。
池瑜透过镜子看他,恍惚间,像是看到了祁泠的另一面,平行世界的另一个祁泠。
恰逢此时关舒佑已经做好最后的发型,他解开披在身上的美发客袍,绕到池瑜身边,突然凑近。
池瑜抬手卡住他的尖秀的下巴,不让他再靠近。
金发蓬松有弧度,将那张脸衬的更小更精致,池瑜自上而下打量着。
关舒佑敏锐的察觉到池瑜的目光一寸一寸的落上来,最后落在他意欲开口的唇瓣上。
宋酲最开始将这张脸主人的照片拿给他看的时候,关舒佑就知道这个人的魅力之大。
哪怕他并不想成为任何人的影子,但倘若可以靠这张脸获得池瑜一星半点的喜欢,那为了更加相像而数次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所受的苦也算是值得了。
于是他就着池瑜的力道,微仰起头,将这张脸暴露的更加彻底。
金发向后倾落,那泛着水光的殷红唇瓣开合,吐出暧昧的话语,“池瑜,如果你也喜欢这张脸的话,恰好想玩玩alpha,我随时奉陪。不用你操心,我会把所有的东西和用品都准备好,你只需要提……上阵。”
许是周遭的人的确是不少,关舒佑着实是没好意思说的过分露骨。
像是为了证明这句话,他又郑重的说,“真的。”
“alpha最了解alpha,我最知道怎么让alpha爽。”
池瑜听了他这话,反而撤开一步,卡在他下巴上的手,迅速上移,一通揉弄,揉乱了他刚刚吹好的发型。
漂过的原因,发丝不复先前的柔软,反而带着些许干涩。
碎发扫到眼前,关舒佑不受控的眨眼,但又因为太想要看清楚池瑜的表情,硬撑着不肯闭眼。
池瑜看着他那双相较于祁泠漆黑眼瞳,颜色要淡上很多的瞳孔,承认道,“我是喜欢这张脸,任谁看都非常诱人,不是吗?”
“但是,我不喜欢这张原生脸的主人,”
她语气轻缓的说着,“不喜欢到,恨不得我的生活再也不会出现这个人。”
她沉沉吸了一口气,又将自己揉乱的头发理了理,“不过,你现在看起来已经和他很不一样了。”
“别再说这种话了,我已经有男朋友了,”池瑜有些无奈的看过去,宋酲不知道给关舒佑灌输了什么样的价值观,以至于让关舒佑下意识的就想用自己的身体来讨好人。
“你这几天可以想想自己要做什么,是出去找工作,还是重新上学,我都愿意帮你。”
“我都答应过你了。”
池瑜朝他挑眉,眼角眉梢流露出几分调皮的真挚。
就像是白天他随口一说,池瑜就抽出时间来陪他来染发一样,她正在一点一点兑现上辈子的承诺。
“走吧,回家了。”
她说完,抬脚先去付了钱,扫码的声音响起,与此同时,林岚的微信与那个契而不舍加她的陌生人的微信一块蹦了出来。
池瑜先打开了她那位患得患失的男朋友的微信,就着理发店的灯光对着自己的脸随手一拍,当作报备。
大抵还是她流露出来的爱意实在是不够多,导致林岚安全感很低很低。
但林岚又害怕自己频繁的查岗招惹池瑜烦,总是很克制的在发信息。
但池瑜仍旧可以一眼看出他很多未尽的话语背后的不安。
于是,池瑜尽可能的主动的跟林岚报备自己的行程。
在祁泠那里从未体会过的另一半的黏人,在林岚这边得到了充足的补偿。
哄完林岚之后,池瑜才打开了那个刚刚加上的陌生人的发来的照片。
池瑜的微信号的确是有不少陌生人添加,大多数都是因为在校园网表白墙上看到她的照片,不知道从什么渠道知晓了她的微信,加过来猎艳的。
池瑜刚开始没经验,简单加过几个,发现大家的目的意外的统一,先是上来羞涩的夸奖一番,而后渐渐暴露目的。
不是为了和她谈一场忠于颜值的校园纯爱,就是看她的脸色心大起,直接招呼着带上套子奔酒店。
久而久之,池瑜便就一概不加。
但这次找过来的账号实在是契而不舍,凌晨三点开始添加了无数次。
以至于一度让池瑜觉得对方是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但添加了一整天,却迟迟没有消息发过来。
池瑜本来打算的就是,等到明天早上,依旧没有消息,她就把人给删掉算了。
结果,现在就收到了这条信息。
是一张照片,池瑜打开大图,看到了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猫咪,看上去有几分眼熟。
深海颜色的湛蓝色眼瞳懒懒地张开,粉红的小鼻子贴近摄像头,看起来湿润有弹性,应该是被照顾的不错的样子,连另一只眼睛上发脓发炎的上伤都不那么刺眼了。
池瑜想起来了,这只猫和她上辈子捡到的那只,看上去一模一样。
而且,就那只眼睛的受伤程度,很有可能是同一只。
上辈子池瑜刚把它捡回去,她就出了事,也不知道她把它关在家里,她死后,有没有被人发现。
池瑜有些挂心,这辈子再看到这只小猫,就不免想要多问几句。
于是她指腹快速点动手机屏幕,将打在对话框中的话发了出去。
【CY:你捡到的吗?它状态好不好?我记得眼睛的伤很严重来着。】
几乎是秒回,池瑜发过去的一瞬间,对方就快速回了信息。
【N:状态很好,上过药了,但感染的太严重了,眼睛很难保住了。】
【N:之后我会给它安上义眼,你放心。】
池瑜盯着对方发过来的消息看,意外的从这两行的字中看出来了歉意,为着没能保住这只小猫眼睛,而对她的歉意。
池瑜反而意外不解。
【CY:你捡到了这只猫就属于你了,你给了它一个家,对它来说,已经抵得上所有了。】
发完这个消息之后,对方反而沉默了好久。
池瑜将手机放在一边,先去洗漱。
等她带着一身水汽从浴室中走出来的时候,池瑜才看到隔了半个小时发过来的信息。
已经不早了,池瑜有些犹豫还要不要回复。
她点开对话框,看到那人写道【但其实我自己都没有家了。给我家的那个人……不愿意再要我了……】
他发过来这句话之后,似乎是觉得不太合适,又接连发过来好几条消息,将这句话顶出了页面。
这人大概率不太擅长用手机,以为这样池瑜就不会注意到他发出来的这条信息。
但其实,最显眼的反而是这条。
池瑜看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回复了他发出的最后一条:
【N:你要是喜欢的话,我可以经常跟你说它的治疗后续。】
池瑜本想不这么麻烦的,也不想跟陌生人牵扯太多干系,但看了看这只猫,说到底,她上辈子还是没能救助了它,这辈子总还是挂怀一些。
于是,她回复:【好,如果不麻烦的话。】
发完这句话,她就按灭了手机,抓紧时间补觉。
里奥德给她发了一条简讯,说是女皇一大早要见她,让她明日赶在晨会前进宫。
池瑜可以隐隐猜到是什么,女皇膝下只有两个alpha,权力倾轧,女皇到底还是想要她掺和一脚。
无论是为了打压夏可琳一派的气焰,还是真的为了历练池瑜,女皇都会选择给她些许权力的。
池瑜早就料到,并且也想到了如何应对。
于是,第二天一早她起得很早,S等级的alpha各方面都是好的,睡了不过四个小时,精力已经充沛。
她吃早餐的时候,才重新点开手机。
N发了好多条消息过来,甚至一度盖过了林岚的消息。
池瑜点开对话框,才发现他发了很多照片和视频,对着这只猫各种角度拍了一个遍。
池瑜随便打开其中一个视频,小猫已经熟睡了,呼噜呼噜的声音听上去让人很安心,它窝成一团,像是趴在N的膝盖上。
很短的几秒视频,那只小猫睡梦中下意识朝着温暖的地方挪动位置,最后紧紧贴在N的小腹处。
N的睡衣料子很轻薄,衣角被猫的脑袋拱高了些,露出了白的刺眼的柔软肌肤。
光是看着,就能想象到,触手上去,是何等的温热与柔韧。
视频还没有播完,林岚的视频电话就打了过来。
闯进来的电话彻底中断了视频的播放,林岚的脸清晰的暴露在摄像头面前。
他似乎是刚醒,发型没有整理过,但又想不想顶着乱糟糟的发面对池瑜。
面对心上人,总是包袱要沉的要命。
于是林岚找了一只挂着垂耳兔耳朵的毛茸茸的帽子带上,揉着还在犯困的眼睛跟池瑜说早上好的样子,透着几分难言的可爱。
“你要进宫啊……”声音有些哑,但又因着拉长的尾音调子,带着十足意味的撒娇,“那我岂不是又要一天见不到你啦,我在宫门口等你出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别等了,天气这么冷,容易感冒。”
林岚小小的哼了一声,将屏幕凑近,隔着屏幕亲了一大口,“感冒了才好,感冒了你就会心疼我啦。”
池瑜失笑,快速吃完早餐,哄着自己的小男朋友,“事情办完了,我们一起吃顿饭吧。”
“只有我们两个吗?”
“当然。”池瑜背上挎包,对着刚从房中出来的关舒佑挥挥手,示意自己就要出去。
“好耶!”林岚瞬间从床上爬起,在弹性十足的床垫上跳起来,“阿瑜,你知道吗?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做梦一样!”
池瑜看着他的动作,边关门边嘱咐道,“小心点,别受伤了,受伤了就见不到了。”
关舒佑听着池瑜最后的尾音彻底消失在空气中,对着已经闭合的门发了好一段时间的呆。
徐安叫了他好几声,他才回过神。
池瑜已经有了男朋友,那他就应该把他那些不合时宜的心思收一收,收干净。
只有这样,池瑜才能让自己继续留在他身边。
徐安给他递过来两颗鸡蛋,“太瘦了,舒佑,多吃点。”
见关舒佑接过的时候,脸上还是带着些许不好意思的难为情,徐安笑着将菜又往他面前挪了挪,“好孩子,别拘束,就把这里当自己家。”
有多久,没有听到这类似家人关怀的话语了。
关舒佑鼻腔一酸,眼眶瞬间被湿润,他只能扎下头去掩藏住自己这突然爆发的情绪,在手臂的遮挡中,任由眼泪一颗接一颗落进面前的白粥中。
他暗自下定决心,要出去打工,为徐安的医药费分担一些。
……
池瑜进殿的时候,女皇还在温香软玉的怀抱中不能自拔。
女皇都是个会享受的,左拥右抱,风格迥异的两个大美人一个揽在怀里,一个给她喂着饭。
池瑜对于这种画面,本不想多看,她甚至想要退出去,等女皇收拾好自己这一滩再进来。
但定睛一看,才发现被她揽抱在怀里的人,是为了堵住事关她来历各种纷说的悠悠之口,而给她安排的养母。
温确被女皇大力的抱在怀里,见池瑜进来,脸上佯装的笑意完全挂不住了。
似乎是女皇弄得他太痛,让他忍不住挣扎起来,也就是这一挣扎,让女皇的暴躁情绪显露无疑,一把将他狠戾的推了出去。
力气过于大了,一把将温确推出去很远。
不知道哪里伤到了,温确呜咽的痛呼了一声,而后又害怕招惹更深的责骂,硬生生将疼痛都忍下。
池瑜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手架住温确的肩膀,将人半揽着扶了起来。
并状似不经意的将人护在身后,安慰道,“没事,一会儿回去先处理伤口。”
见池瑜进来,女皇才勉强有了几分为人父母的样子,将自己的两位宠妃一并轰了出去。
女皇拉着池瑜入席,先是照例询问了一番徐安的情况。
池瑜实在是不理解她怎么问出口的,明明刚才还和别人你侬我侬,现在又搞出一副深情模样。
池瑜在心里疯狂吐槽,对着满桌子的菜肴象征性的草草动了两下筷子。
而后装完了这幅深情丈夫模样,才开始跟池瑜聊正事。
与池瑜猜想的大差不差,女皇果然是想要给她个一官半职当当。
池瑜将筷子放下,摆手,再说出口的话语,调子扬的很高,“太累了吧,我做不来。”
还没做,先认怂。
“我就想混混日子……嗯……风风光光的混日子。”
她对着女皇,桃花眼突然一亮,像是刚刚灵机一动,才想起这个法子,“母皇,我去娱乐圈当明星吧。”
“赚得多,够风光,也能搞搞漂亮的小爱豆、小演员、小粉丝。”
活脱脱一副只想躺平不想努力的二代形象。
偏偏要闯荡的方向,还是最为上层阶级所不齿的娱乐圈。
女皇语塞,看着这更不争气的女儿。
明明先前还在信誓旦旦跟自己说有男朋友了,要专一,现在又说想要泡娱乐圈的那些戏子们。
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想要打骂的心思一起,目光一瞥,却突然看到在廊外等候的祁泠。
元老院这几日内部大争斗刚刚停歇,祁泠亲手扶持了新的院首上去,按照安排,今日理应过来述职。
但看着那天自家女儿在人家身上留下的伤痕,女皇以为会有好几天动弹不了。
看起来高岭之花,到底还是跟其他的脂粉气漫天的omega不一样。
女皇沉了口气,看着祁泠那张让阳光都逊色不少的脸,道,“你不如就跟祁泠假戏真做了,现在当红的那些小戏子,有一个算一个,凑到一起,都抵不上祁泠。”
“能娶到祁泠,才是最风光的。”
池瑜嗤之以鼻,摊开手,“但我就是不喜欢他。”
已经被里奥德引到大殿正门口,正要掀帘进来的祁泠,脚步一顿,将这话分毫不差的听了进去。
他抿了抿唇,在原地缓和了好一会儿,仍旧是迈不动步子。
里奥德看美人伤心,多少是有些不忍和心疼。
“其实您也别管这场婚礼是真的是假的,在外界看来,占了未婚妻名号的是您。”
“都说烈A怕缠O,我看着殿下,也不像是生了一副铁石心肠的模样。”
“您多捂捂,准能捂化。”
“人心不都是肉长的!”
里奥德越说越起劲,絮絮叨叨的说完了一通,才发觉自始至终,祁泠都没有搭话。
他有些尴尬挠头,也不知道祁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害怕大美人嫌自己聒噪,瘪了瘪嘴,不再说了。
恰好这时,见池瑜往这边走,里奥德又重新给祁泠掀起了帘子。
祁泠抬脚迈入大殿,里奥德目送他离去,在即将拐角时,突然看到祁泠回头,朝自己说了一声,“多谢。”
大美人的声音很动听,很清亮的音色,轻声道谢的模样,更是美的惊心动魄。
里奥德朝他快速挥手,“没有人不会迷上您。”
祁泠转过身,在无人看到的地方,苦笑了一声。
但他在乎的人,偏偏对自己避之不及。
他眼睁睁看着池瑜与自己面对面走来,看她目不斜视从自己身旁走过,一分一毫的注意力都没有分到自己身上。
他下意识抚摸放在口袋中的手机,拿出来又看了一眼聊天界面,一直没有回复……
……
池瑜从女皇这边出来的时候,先去了温确那边。
她有些惦记温确的伤,到了温确的院子,才发现院子里多了一个人。
他穿着一件白色毛衣,领口处有些脱线,显得有几分毛躁。
但他长得实在是好,凤眸挺鼻,不知道是不是少数民族自带的血统导致的,他唇上自带胭色,五官非常深邃。
并且他还蓄了一头半长的发,被一个削得尖尖的木头棍束起。
这样的一件略显破旧的毛衣,反而能够冲淡几分他五官脓艳带来的冲击感。
“温确哥哥”,池瑜特意提高了音量,告知他们兄弟二人她过来拜访。
温确看到她,大概是想到了刚才那一遭,脸上爆红,从藤椅上站起来,略有些手足无措,“池瑜,你过来了啊。”
温煦原本背对着池瑜蹲在温确身旁,手里还拿着碘伏和棉签,听到池瑜的声音,他反应很大,手中的东西一脱手,双双掉到了地上。
碘伏从瓶中倾倒出不少,将青石板地面染脏了一些。
他如梦初醒,正要去捡的时候,一双修长骨节分明的手已经率先有了动作。
两个人都想要去捡,手指不期而遇碰在一起,温煦快速的收回了手,像是池瑜的手上有什么毒药一般,躲的飞快。
池瑜失笑,将碘伏拿起,摊开手,示意自己没有丝毫的恶意。
温煦从头到尾垂着头,姣好的面容被头发挡了个干净。
见他实在是坐立难安,看起来像是不适应任何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池瑜迅速转了话题与目光,去和温确闲聊。
在池瑜看不到的角落里,温煦原本低低垂着的头缓缓抬起,那双凤眼黏在池瑜身上,自上而下的一遍遍打量。
温确人真的很好,就因为池瑜夸过一次他烘焙的小饼干很好吃,今天饶是手心都被擦伤了,还要给池瑜烤小饼干吃,劝也不劝不住。
池瑜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才知道他们兄弟俩,现如今的境地,跟女皇的纵容有关,但最主要的还是皇后的手笔。
皇后?
池瑜默念这个称呼。
温确解释道,“女皇的后宫,只有他独大。原本宫中的皇储,是有夏可琳一个人,现在你来了,最要小心的就是这个人。”
池瑜喝了口温确沏泡的红茶,听着皇后的种种手段,再次感慨自己在女皇面前装成那一副纨绔样子的先见之明。
她本就无意进入权力体系,更是没必要去惹一身骚。
但很多事,并不在于你想不想,池瑜深谙其道,她怕是之后还是要多加注意。
放在背包中的手机嗡响了一声,池瑜以为是林岚,打开时,才发现是N。
【N:你还在忙吗?】
很奇怪,池瑜每次收到这人的信息,都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对方小心翼翼在对待她的感觉。
与此同时,祁泠按灭了手机屏幕。
夏可琳围在他身边聒噪不休,直到被皇后呵止住。
“祁泠,见你一面真的很不容易,还需要我亲自在这里等。”
第70章 天经地义
暖炉将室内蒸腾得暖意十足,桌角上摆放了一盆水仙,醇浓的香气萦绕在室内。
上等的地方进贡来的蒙顶甘露,特意请了茶艺师冲泡,按照最严密的程序,煮沸至最佳的味道。
皇后涪陵亲自给祁泠斟倒了一杯,递到了祁泠手边。
他年岁已逾四十,依旧保养得宜,面皮上不见任何的松垂。
但饶是如此,他的五官被过度科技手段牵强着往上走,举手投足之间,扑面而来的精明感挥之不去。
祁泠抿了一口茶水,就放到桌面,等着皇后开口。
皇后出身不凡,父辈皆为帝国将领,他虽不是嫡系,但只有他一路走到了身为omega的最高的位置。
倘若他是alpha,自会有更大的一片天地。
祁泠原本对这样为了达成既定目标而不择手段的人谈不上厌恶与否,但当他的所作所为侵犯到了池瑜,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那被下过药的酒以及……刚刚好就堵在酒店门口的媒体,祁泠其实没有费多少力气,就查到了是谁的手笔。
只不过他这几天实在精神不济,还没有太多精力来处理。
皇后反而是按捺不住,率先找了过来。
皇后对侍从使了个眼色,让他将一直在门厅打转的夏可琳带走。
他这个女儿,没有继承他分毫的脾气秉性,蠢得要命。
“祁泠,最近闹的沸沸扬扬那件事,我也听说了。”
皇后边说边打量祁泠的脸色,他拿不准这件事祁泠是什么态度,又已经知道了多少。
面对祁家的这个小辈,皇后相处起来,反而要提起十二分的精神。
他背后的祁家不容小觑,他本人也如他的相貌一般。
生长在雪山上的高岭之花,浑身都泛着冷,稍有不慎,就会化成尖锐的冰锥,在不知不觉、悄无声息之间,给予致命打击。
他近期对于自己亲叔叔宋酲的为难,就带着猫追耗子一般的玩弄。
既不让他死的那么快,又在他即将绝望之际,送上来渺茫的希望。
久而久之,精神的崩塌,是比直接死亡更可怕的折磨。
皇后拿起茶杯,佯装着喝了一口,目光却自始至终的都徘徊在祁泠的身上。
他看到祁泠伸出了修长的手指,轻轻的碰了碰水仙花的枝叶,将其中已经有了残败态势的枯叶摘了出来。
“您不该是听说,应该是亲历。”
他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兜圈子,随手将挑出来的枝叶放到桌面的另一角。
“聪明反被聪明误,您想着一石二鸟,偏偏两只鸟厮混到一起去了。”
本想弄脏池瑜在民众心中的形象,结果却为她挣得了和祁泠的婚事,反而因着祁泠的缘故,一举抬高了形象。
祁泠取了放在茶托上的热毛巾,一根一根的擦拭自己沾染了水渍的手指。
透明的指甲尖端透着薄薄的粉,他出口的话语却不算留情,带着淡淡的嘲。
皇后心间一紧,知晓祁泠已经将这一切都调查清楚。
他忍不住将心中的疑问说出,“那为什么你不发难?将这一切都告知陛下。”
“事情已成定局,或早或晚的发难,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
祁泠淡淡看向皇后,“尤其是,这件事还意外地,朝着我想要的结果在发展。”
祁泠后来想过,如果没有这一次皇后的筹谋,以他的性子,真不知道要做出什么别的极端手段,来将池瑜绑在自己身边。
就像是池瑜所说的,他的身体里流着自己alpha父亲的血脉。
他真的算不上是什么良善的人。
相反,偏执又阴狠。
所以,在池瑜质问时,他才将这一切都沉默下来。
他不介意池瑜将这一切都安到自己头上,毕竟在这件事之前,池瑜拿自己当作完全的无爱无恨无感的陌生人。
他们之间没有任何的感情流动。
于是,在看到池瑜的眼中重新出现自己样子,他想,就算是恨,也可以,也足够了。
只要,池瑜可以记住自己。
祁泠撇了一眼仍旧站在门口期期艾艾不肯离去的夏可琳的身影,轻轻道,“皇后,这件事可以彻底烂在你我肚子里,我不会再跟陛下提及,但是,我也有条件。”
“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这些花招您用在池瑜身上。”
他侧过身,正面迎上夏可琳的目光。
夏可琳没想到大美人会主动看向自己,兴奋的使劲挥手。
可惜大美人的目光很快就移走,她不敢甘心,用力掰开侍从阻拦自己的手,就要往里面闯。
“您知道的,您现在这个位置,不知道有多少人虎视眈眈。到时候,就算女皇真的打算将位置传给夏可琳,都要因着她生母所做的那些腌臜事,而另择她人。”
“啪——”
实木桌案被大力拍上,皇后站起身,手指指向祁泠的鼻尖,“你威胁我!”
祁泠被那只带满了金银戒指装饰的手指着,没有丝毫的闪躲,他甚至没有动一下,只是撩起眼睫,露出那双漆黑的眼眸,缓缓道:
“不是威胁,是提醒。”
等夏可琳终于甩掉了那些侍从,捋顺着自己的打结的红棕色长发进到房间里的时候,祁泠已经离开了。
他急的跺脚,“祁泠好不容易来一趟,母亲,你还把我支走!”
“母亲,你太过分了!”
皇后头痛欲裂,一把将桌上的水仙拿起,砸向夏可琳,难以维持住国母的端庄形象,“你给我闭嘴!”
“祁泠,是你能驾驭的了的?他没玩死你,就算好的!”
那花瓶自然是没有砸到夏可琳的,只不过里面的水泼湿了她那花孔雀一般的秀场款高定制服。
皇后越想越气,脚踩上花瓶的碎片,碾成渣滓,一把拽过夏可琳的耳朵,不要理会她的滋哇乱叫,“你心心念念的这人,却已经开始为你那个便宜姐姐筹谋了。”
“就你,看不清楚形势,还巴巴的,不要钱一般贴上去。”
夏可琳被这信息量爆发的话语说蒙了,过了好一会儿,才理顺清楚,“母亲,你的意思是说,祁泠喜欢上了池瑜?!”
……
祁泠的衣衫被风吹得鼓动起来,紧紧贴在他薄瘦的身形上。
他就站在风口,任由冷风将他全身灌透。
他却像是浑然没有察觉到一般,只是低着头,专注的看着手机里的信息。
【N:你还在忙吗?】
距离他发出信息过了将近四个小时,才收到了池瑜的回复。
【CY:我从网上给这只猫买了点逗猫棒,你方便吗?等到了,我拿给你。】
【CY:不忙,正准备回家。】
祁泠的手指快速的在屏幕上点动,他先是打出很长的一段话,而后又觉得不合适,全部删除。
果断如祁泠,在各种场合都能冷静应对,给出不容任何人置喙的命令的祁泠,面对这一条回复,竟然纠结了长达五分钟之久。
最终,他将自己所有打出来的字,统统删除,只剩下一个【好】。
而后,他驱车,在池瑜出宫门之前,率先等在了门口。
一种兴奋又胆怯的情绪陌生的萦绕在祁泠的胸口。
他想要和池瑜单独相处,或者,能说上一两句话就够了。
但又害怕,那短暂的、能够跟池瑜交流的一两句中,裹满了尖刺。
上辈子,他送给池瑜那一辆车,从头到尾,池瑜都没有开过。
他只管送,却没有想过,池瑜能不能开,爱不爱开。
如今,他握着方向盘的手心微微出着汗,他只是想……送池瑜回家。
他看着池瑜从宫门口出来,一步一步越来越靠近,他拽过车内后视镜,上下打量了一番自己的脸,确保没有沾上什么别的东西,才慢慢下车。
他向来不重皮相,尽管知晓自己生着一张怎样的面孔。
在独自撑起祁家的过程中,面对那些不怀好意的意淫目光,很多时候,他都恨不得将这一张脸毁掉。
但现在,他又无比的希望,池瑜可以喜欢这张脸,让他在池瑜面前,至少有那么一丝一毫的可取之处。
他站在车门旁,安静的等着池瑜过来。
他甚至在心中一遍又一遍的演练着说词,
’天气太冷,可能要下雪,我送你回去吧。’
如果池瑜拒绝,那他就将车里,他提前准备好的手套和围巾递过去。
他弯腰,去够放在副驾驶位上,系着丝带的牛皮纸袋包装。
他手心里都是汗,心脏一声接一声的大力的跳着,震得他的胸腔都在痛。
就在他距离池瑜不足五步远的时候,一道裹着青蓝色棉服的人撞着他的肩膀朝池瑜跑去。
碰撞的力气不小,祁泠始料未及,直接将手中的牛皮纸袋撞掉,里面的白色围巾滚了出来,迅速沾上了地面上的土。
也就是在这时,憋了一天的雪终于落了下来。
那道青蓝色的身影也挤进了池瑜怀中,他伸出一直放在口袋中的暖呼呼的手去贴池瑜的耳朵、脸颊。
“我等你好久啦,阿瑜。”
林岚贴得很近,一直在踮着脚,往池瑜身上靠,几乎将身体的大部分力量都压了过去。
池瑜担心他这个站姿摔倒,只能环抱住他的腰,帮他稳住身形。
“不是说怕你感冒,不让你来吗?”
“男朋友接女朋友,不是天经地义嘛!”
他扬声道,一把拽过池瑜的手抄进自己的口袋,“我给你暖一暖!”
“走吧,阿瑜,你说了,要请我吃饭!我想吃火锅!”
这一切像极了先前的那个晚上,簌簌而落的雪花,沾到了祁泠长长的睫毛上,而后,随着睫毛抖动的弧度,雪花落尽眼瞳中,泛起一阵冰凉。
那个晚上,他也是这样,看着池瑜与旁人毫不顾忌、旁若无人的恩爱画面,陷入到了一片昏迷招致的黑暗之中。
现在,他清醒的看着这一切,感受着身体各处不安分的叫嚣。
于是,在林岚拉着池瑜,快步从祁泠身边经过时——
他伸出了手,紧紧攥住了池瑜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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