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很爽
深绿色的大垃圾桶不知被谁踢倒,整桶的垃圾都翻了出来,瓜果菜肉腐烂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
一对撒着欢儿的小黄狗簇在一处捡拾刚刚扔进去的剩饭剩菜,摇着尾巴吃得正欢。
池瑜蹲在地上,“嘬嘬嘬”地逗这两只小狗,导致这两只小狗饭也不吃了,围着她转圈圈。
她也并不吝啬,伸出两只手,一边一只,将狗狗撸得舒服的直露肚皮。
短信提示音突然想起,她放在浅色长裤兜里的手机亮了起来。
【关舒佑:来了就直接进来,密码是:XXXXXXX】
手机荧光照亮池瑜的脸,冷光中,池瑜眉头微挑,手指向上滑动,露出了关舒佑的上一条信息:
【关舒佑:我想见你了。】
【关舒佑:别来太早,她还没走。】
这人……整的她跟什么小三似的。
池瑜停止逗狗行为,把舔了她满手的口水又蹭到了小黄狗的毛上。
她大摇大摆的绕开铁门下的密码锁,找到了一颗歪脖子树……干脆利落的试图翻墙。
她比跟关舒佑约定的时间要早到一个小时。
她倒要看看这个在原著中杀死祁泠的人到底是谁。
与其通过关舒佑的只言片语暗自忖度,不如亲眼所见来的快速。
长腿踩在粗壮的树杈上,双手撑在墙头,用力一跃,高挑的身体轻而易举的跃过,落地时甚至没发出什么声响。
s级的alpha优秀是方方面面的。
只不过,池瑜小腿上擦伤的那个地方,在跳跃动作的时候,难免蹭到布料,疼的她又是呲牙咧嘴。
她紧紧抿上嘴,将痛呼压下。
但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翻跃过围墙的下一刻——
一辆黑色迈巴赫从前门拐出,路灯橙黄色的光射在车顶,车窗摇下一半,依稀可见一条细细的挂在耳后的银链。
池瑜跳上窗台,复古繁花的宫廷窗帘没有被拉严实,卧室内的暖光泄出些。
池瑜侧贴着窗户,身形全部隐藏在窗帘后,屏息转动眼球,去看室内的景象。
撞入眼中的,是一个单薄削瘦的后背,原本光洁白皙的背布满了鞭痕,从肩膀处一直蔓延进松垮的睡裤里。
看上去,是腰带抽打的痕迹。
池瑜蹙眉,视线上移,被刻意染黑的黑发凌乱的垂在脖颈,关舒佑好像是在给自己上药,弯下脖颈时,那紧紧箍在脖颈上皮质脖套,让他脸侧青筋都鼓胀了起来。
很紧,让他呼吸不畅。
胸口的刺痛还如同针扎一般,药才刚挤到指尖,他就不得不扬高了头,让自己顺利呼吸。
看着天花板的纹路,关舒佑眼前一遍遍发黑。
身上的热汗褪了干净,冷意就紧随而来,湿漉漉黏腻腻的地方,急需他打起精神去清理。
一想到池瑜过会儿就要到,他就只能加快手下的动作。
就在他又一次尝试给自己上药的时候,陡然,听到后面窗帘背后传来的动静。
是一声很干脆利落的从高处跳下的落地声。
他匆忙寻找衣服,但他原本穿着的衣服,要不就是撕坏了,要不就是被揉搓的像块抹布。
玻璃窗被敲响,隔绝了池瑜声音的真实质感,传过来时,有种不真实感,“你别着急,慢慢找衣服穿,我从前门进。”
未了,还保证了一句,“我什么都没有看到,你放心。”
池瑜转身走进楼道,她按亮手机屏幕,看着上面的时间。
“啧”了一声,这人也太不行了,肾虚啊。
亏她还特意早来了这么长时间。
房间门已经打开了一条缝,应该是关舒佑打开的,但池瑜还是在门口敲了三下,听到关舒佑的声音才进去的。
饶是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进来看到关舒佑的正面,还是让她吃了一惊。
关舒佑坐在床上,见她进来,嫣然一笑,语气甚至是带些嫌弃的打趣,“都说了让你不要这么早来了。”
但池瑜却觉得他这个笑容比哭还要难看。
浅薄又不失饱满的唇有被人硬生生咬破的齿痕,唇周红了一圈,嘴角被撑破。
最令人触目惊心的,不是满身的青紫伤痕,而是那具套在他脖颈的皮质脖套。
铁质圆环上绑着一根绳子,紧紧的饶在他的喉结位置。
基本上,只要轻轻用力一拽,套在脖子上的人就会有窒息的生理反应出现。
察觉到池瑜的目光,关舒佑收起笑容,颇有些无奈的摊开手,“我没什么力气了,实在是解不开了。”
他的手指蜷在床上,指尖攥紧了床单,女alpha的气息扑鼻而来。
温热的手搭在了他的脖子上,先是将垂在脖子上的发尾分拢好,而后,才挪到他的脖子后去找这脖套的搭扣。
本该相斥的两股alpha信息素,却怪异的有了融合的意味。
让关舒佑控制不住的大口大口的吸取,来试图掩盖身上,前一个人留下的味道。
池瑜废了些力气,才把这破脖套取下来。
关舒佑那千疮百孔的腺体也暴露在眼前。
按理说,正常的alpha的腺体跟omega的有本质区别,不会像omega的一样暴露在浅浅的皮肤表层,而是掩埋的更深。
关舒佑的这个,跟omega的,基本没有区别。
但池瑜很明确,关舒佑是alpha。
许是她停顿的时间太长了,关舒佑低喘了一声,“你这样,我真的会忍不住扑上去。”
池瑜这才发现,他们的动作多少有些不对劲。
她为了更方便去解开脖套,单膝跪在床沿,手臂绕过关舒佑的脖颈去找搭扣,但又因为实在是太难解,她下意识的靠近,来让自己的视线更加清楚。
这样的一番动作之后,她的膝盖横cha进了关舒佑的两tui之间,手臂也越来越近,像是将人抱在怀里一样。
池瑜意识到之后,险些从过分柔软的床垫上弹起来。
她这状似推拒的动作太明显了,关舒佑缓了一口气,脸上又习惯性的带上轻浮的表情,好像只有这样的表情可以掩饰他现在的难堪:
“你和你那宝贝祁泠做的时候,也可以试试这个”
他拽了拽小孩子手腕粗的绳子,“很爽。”
池瑜没搭他这黄·腔,自顾自的找了凳子。
关舒佑在这片安静的氛围中,终于收拾好了自己——
不管是身体还是情绪。
他闻着屋子里石楠花的味道还是刺鼻的厉害,去打开了抽风扇,也是这时,池瑜突然道:“很疼吧”。
有那么一瞬间,关舒佑的眼眶酸涩的他险些要落下泪来。
……
林岚放在膝上的双手略有些不安的绞动着。
“请祁泠哥哥,把池瑜让给我吧。”
他说这句时,修剪的干净整洁的指甲险些要陷进肉里。
祁泠将笔放回桌面,因着文件放置的坡度,笔身在桌上滚动,很细小的声音,此刻却让林岚心下惴惴。
但他只能说下去。
“我知道您不喜欢她,甚至她的出现,对您来说是不小的麻烦,但……”
此刻的林岚像是一个捍卫自己爱情的勇士,而他反倒是成了破坏爱情的恶龙。
“既然你知道,为什么还过来找我。”
祁泠似是有些累了,身姿难得惫懒,斜斜的倚靠在椅子上。
“我……我……”
林岚说不出口,因为祁泠太耀眼了,谁都会爱上他。
他咬上下唇,在祁泠面前,他是弟弟,是家臣最小的孩子,更是相形见绌的同性omega。
对上任何人,他都有十足的自信,和十足的把握。
但对上祁泠不行,谁在祁泠面前都会输——
只要祁泠想。
林岚甚至不敢再抬眼,唇瓣抿的发白。
“林岚,她不是靠让的。”
皓白细瘦的手腕随意的放在桌子扶手上,腕子上的翡翠珠串顺着手臂下滑,透出莹润的光泽。
说出口的话,也如同这串珠子一般,碧绿润泽的色调下,透着几分凉意。
“若你真的爱惨了她,也不该是对我说这些话。”
“林岚,池瑜不是东西,更不是你心爱的玩具。她有自己的想法与主见。”
林岚都快要哭出来,喉间泛起酸涩,“我知道,我知道,但我也知道她,对我没有那种意思……”
因为知道,所以才不敢贸然告白,害怕失去留在她身边的资格。
祁泠太阳穴还在疼,他微微偏头,指腹有意无意的揉上去,他似是轻叹了一口气:
“林岚,我再教教你吧。”
“用上你所有的优势,美貌也好,家世也罢,甚至omega所特有的引诱和所有的手段,强势、怀柔、穷追猛打,死缠烂打,让她为你着迷。”
他的手背撑起下巴,说这些话时,连语气都没有变。
但林岚从不怀疑祁泠,祁泠也从不说假话。
“回去吧”,祁泠懒懒垂下眼,长而浓密的睫毛在下眼睑拓开阴影,他神色晦暗,“家宴之后,要不了多久,我就会跟池瑜解除婚姻关系。”
林岚走到门口陡然听到这一句话,猛然扭头去,却只能看到已经关阖上的门。
……
“祁家的家宴,祁泠肯定会带你去。”
“你要小心,他们恐怕会为难人。”
关舒佑将啤酒递给祁池瑜,夜晚饥肠辘辘的俩人,先是点了一顿外卖,才开始慢悠悠说正事。
池瑜塞了一口肉串,状似不经意间问道:“那个人告诉你的?”
“嗯,他今天很暴力,”关舒佑捂着撸串都不方便的嘴角,“也很激动,几次提到家宴会见到祁泠。”
池瑜暗自记下重点,“她是祁家的人?”
“我不知道。”
关舒佑腰背躬起,抬手撩了一把头发,紧靠着头皮的部分,长出了一截黄黄的发根。
他不是真正的黑发,为了尽可能的像祁泠,被迫保持着高度频繁的染发频率。
“他什么都不告诉我,我也不想知道。”
关舒佑看着池瑜的侧脸,突然道:“如果你想知道,我可以帮你打听。”
闻言,池瑜停止咀嚼的动作,目光落进那双和祁泠七八分相似的眼眸中,突然道:“你那个腺体是怎么回事?”
没想到她岔开了话题,关舒佑抬手摸了瘼脖颈后面那块凸起,“假的。”
“假的?”
“对,人造的,没有任何功能的假omega腺体”,他端起瓶子,猛灌了一口,“也许有作用吧,观赏作用。”
“老子可是正儿八经的alpha!”
他突然拔高声音,近乎吼叫的,喊出了这句话。
池瑜安静的看了他一会儿,突然伸手过去,关舒佑手中的酒杯被挨上,玻璃杯相碰的声音清脆的响起。
琥珀色的酒液,混杂着气泡,在这个夜晚挥发着一种迷人的色泽。
“成交。”
女alpha脸上带着笑,“你帮我打听这个人是什么身份,”
“我帮你摆脱这个人,做个堂堂正正的alpha关舒佑。”
“不再是谁的替身,也不在是谁的影子。”
她仰起头,酒液顺着喉管滑下,酣畅淋漓。
关舒佑的目光却不由自主的移上了她被酒濡湿的唇上。
“好,成交。”
第22章 酒后乱来
池瑜实在是没什么酒量,一瓶啤酒就已经让她晕晕乎乎。
但酒这种东西,虽然又苦又涩,但实在令人上瘾。
一不小心就喝的过了点儿,她拒绝了关舒佑让她留宿的邀请。
理由是,嫌他和祁泠太像了,她怕自己酒后乱来。
关舒佑被逗的咯咯笑,又变成了头一次见面时骚里骚气的金发女郎模样。
他甚至翘起拳头佯装捶她的胸口,“我承认祁泠是很美,但我本来的样子也不差!”
池瑜非常配合的,上下打量了他好几眼,手指点在下巴上,很是诚恳的样子,摆摆手,“你原来长这个样子啊?那还是不行不行!”
气的关舒佑要当场打人。
最后池瑜走时,已经很晚了。
关舒佑趴在沙发上已经睡死过去,她一把揽过人的腰腹,将人扛在了肩上,放回到了床上。
万幸床单已经被换过,不然池瑜真的得恶心坏了。
等她提溜着啤酒瓶子,半喝半溜达的,回到祁家的时候已经将近十一点了。
她依旧是走的是小侧门,铁艺门上有几处生了锈,又在锈的位置上落满了青苔。
在她来祁家之前,这扇门基本上没有人开,这条路基本上也没有人走。
偏她受不惯正大门层层叠叠的保镖和保安,回家像是进皇城,一路上不知道要交多少通关文牒。
她有的时候觉得,祁泠就像是被关在用钻石黄金打造的笼子中的瓷娃娃。
一切都精美华贵,奢华到了极致,但瓷娃娃却不开心。
她想带祁泠去外面住,最好是个面积不大的一居室,只有她和祁泠,可爱温馨的东西很多很多,将房间充的满满的。
不是简单的黑白灰冷色调,而是黄澄澄的、绿油油的——
就像是她和徐安的房子。
她觉得祁泠一定很喜欢。
思绪在大脑中异常活跃,她的动作却是慢吞吞的。
一路上几乎没有碰到人,凉风阵阵的吹拂着,酒气更上头了。
她边走边踢着脚边的小石子,本来还能踢出三米远,踢了没几下,脚上就没了力气,抬也抬不起来。
太困了……,她困的好像下一秒就要摔倒。
她眯起眼睛,晃悠悠的把周围的大树,快速筛选了一下,找到一棵树根盘根错节,破土而出的大树。
祁家的庄园过分大了,各种不知名的珍贵植株随处可见,更不要说这一看就很有年头的古树。
但池瑜现在没心思去看古树的品种,她只想好好的睡一觉。
再不可多得的古树今天也得成为她的床和枕头。
酒瓶被她扔在手边,上半身靠在树干上,眼睛闭上的瞬间,就沉沉睡去了。
这一觉睡的着实有些可惜,她不知道的是,她念叨了一路的人,此刻正在客厅等她。
祁泠肩上披着一件柔软的羊毛大衣,冷白的肌肤在夜色下更显苍白,浓密的睫毛垂落在下眼睑,像是描画上了一道鸦羽般的眼线。
他有些畏冷,管家单膝着地,为他在腿上盖了一条月白色的小毯子。
祁泠没有拒绝,眸光游走在放在膝盖上的这本书上。
上等牛皮特制的封皮,已经在长久的岁月流失下愈发陈旧,四个边角都有了不同程度的破损。
祁泠的目光长久的驻留,过了很久,像是做足了心理建设般的,才翻开那一夜。
是博尔赫斯的那首小诗——《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
【我用什么才能留驻你?】
【我给你一个从未有过信仰人的忠诚。】
【我给你我的寂寞、我的黑暗、我心的饥渴;我试图用困惑、危险、失败来打动你。】
【我给你一个久久地望着孤月的人的悲哀。】
他的指腹抚摸过旁侧那行娟秀小楷的批注:
【我还是我吗?】
【可她什么都不要。】
【我留不住她,留不住任何人,也……快要留不住自己了。】
祁泠从来没有怀疑过,母亲对于父亲没有丝毫的爱意。
但即使这样,在强制终身标记的影响下,他那一向果敢坚毅的母亲仍然会多愁善感的写下这样的文字。
这就是omega的可悲,在任何人身下,只要终身标记落成,都可以雌伏。在信息素的控制下,都可以产生虚假的爱。
祁泠痛苦的闭了闭眼睛,指尖划过纸张,在上面留下很深一道划痕。
“哗啦——”
纸张从中间裂开,祁泠的虎口和手心都被纸张锋利的边缘割伤。
很浅的伤口,不触及肌理,只在皮肤表层留了一线血,但却疼的直望胸口钻。
祁泠的血与那行批注小字混在一起。
却像极了母亲泣血的控诉。
又像是母亲在提醒祁泠,不要步自己的后尘。
会很疼。
落地钟的时针缓慢的移动着,长长的分针指针指向12,钟槽里机械的敲击声骤然响起。
在空旷的客厅里,这一下的嘈杂与提醒,让祁泠蓦然回过神来。
管家端着煮好的热茶放到祁泠手边,看到了他受伤的伤口,急忙地寻找医药箱要处理。
很早之前,少爷的身上就很容易出现伤口,有些摆在明面上,他能看到,有些他看不见。
但无一例外,每次都不是意外。
完全是自虐一般的自残,让管家无时无刻不在惧怕。
他强行压下心中的恐慌,想要打破这满室的沉寂窒息,他状似不经意道:
“池小姐还没回去,也不知道跑去哪里了?”
“还没有过夜不归宿的情况呢”,管家从药箱中取了碘酒和创可贴,在祁泠面前蹲下身体,“还真有点令人担心呢。”
他带着洁净白手套的双手平摊开,悬空着放在距离祁泠膝头半寸远的地方,微微垂下头,等待着少爷将自己受伤的手放上来。
他从来没有资格主动碰触少爷的身体。
但等了很久,手心仍然是空的。
管家心中疑惑,抬起头,只看见了祁泠精致立体的侧脸,漆黑的眼瞳包裹在浓密的睫毛中,正望着窗外。
“少爷?”
他轻轻唤了声,没有应答。
“您的手需要消毒一下。”
这下祁泠有了动静,他将手中的书合上,拿掉了膝盖上的毯子,从座位上起身,纤瘦伶仃身体静静地走进了带着潮潮湿气的浓重夜色中。
管家拿着那条毯子,小跑地跟在身后。
不知道祁泠有什么打算,他只是闭上嘴巴,安静的跟在身后。
起初,管家以为祁泠是心情躁郁,想要出来走一走。
但渐渐的,他发现不是这样的,祁泠走的这些路,并不是他平日里常来常待的,反而更像是……池小姐的秘密空间。
之所以叫做秘密空间,是因为这些地方过分隐蔽,连佣人都不会走,她经常一猫进去,就不见人影。
但是,少爷是怎么发现的?或者说,少爷竟然会留意这些吗?
几盏高挂的壁灯映亮脚下的路,石子路弯弯曲曲的打造的羊肠小道直通庄园的中心湖。
踩过一丛郁郁葱葱的绕着中心湖生长的芦苇荡,祁泠抬手分开密密匝匝簇拥在一起的半人高的植被,看到了在一株古榕下睡得香甜的池瑜。
古榕旁,立了一盏落地高灯,散发出很温柔的柔和暖光,两三个白色的飞蛾不停歇的触着灯壁。
池瑜脸颊蒸腾出了一股淡淡的粉色,因着睡姿不是很舒服,她的唇微启,露出一点雪白的牙齿,小婴儿一般毫不设防的睡姿。
祁泠放轻了脚步,逐渐靠近。
离得近了,看得更清楚了,看到了她放在手边的啤酒,也闻到了一身的酒气。
原来不是小婴儿,是大酒鬼。
奇怪的,并不难闻,与她的信息素掺杂在一起,是沁人心脾的清新。
“池瑜,”祁泠蹲下身,唤她的名字。
祁泠等了一会儿,没有任何反应,抬手放在她肩膀上轻拍了两下。
酒鬼睡的正酣,睡梦里又梦到那场婚礼,繁复冗长的礼节、不苟言笑的证婚人、以及漂亮的新娘。
但这一切对于池瑜来说,都梦幻的要命。
她可是娶了她最爱的纸片人啊!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新娘子冷冷的将手从她的手心中抽出来,戒指都还没带上呢。
现实中,她没敢追着那只手,梦里,还不敢吗?!
于是,池瑜一把拽过那只要跑的手,死死的扯进怀里。
这下,你可跑不掉了,祁泠。
管家瞪大眼睛,看着池瑜紧紧攥上祁泠的手,就朝自己的胸口上贴过去。
他惊得不知如何是好,不知道是要先救回少爷的手,还是先拍掉池瑜的手……
托池瑜的福,他面对了一场这么多年管家生涯中最手足无措、犹豫不决的场面。
见少爷反应不是很大,管家才悄悄放下了心。
热的近乎有些烫的掌心,像一团火一样紧贴着他的手背,手心倏然贴上一团柔软。
祁泠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几乎忘记了将自己的手从池瑜的手中抽出来。
过分柔软、饱满。
女alpha身体特有的身体构造在无言的散发着性、诱惑。
寡白清冷的面皮上渐渐爬上丝缕的红,耳廓已经通红。
“不许跑!”
池瑜嘟囔出声,
“祁泠,你不要老是拒绝我,我也是会伤心啊。”
祁泠原本要抽出来的手一顿,看向正在酣睡中的女人的面容。
素面朝天的一张脸,随手扎起的头发,深邃立体又鲜活的五官,现在却带着些委屈的说出这么一句话。
“池瑜……”
祁泠正想说什么,睡梦中的池瑜却害怕他再说出诸如“离我远一点”的话语,眼疾手快,睁开一半的眼,快速的抬起手臂捞上人的脖颈,用了极大的力气,将人往自己身边一拽。
唇齿相贴,再加上外力的那一拽,两个人都惨烈的磕破了唇。
血腥味在唇瓣蔓延,祁泠还没来得及蹙眉,一条湿热滑软的东西就大胆的去舔蹭他的唇feng,被牙关挡住,也不放弃,哼唧了一声,转而吮吸起来。
仿佛他的唇是什么蜜糖一般,一遍又一遍的吮吸、探入。
结束时,祁泠的唇瓣殷红的要滴血,气息不稳,喘息连连,连眼角都染上了一层胭脂般的红,让他整个人都显出一种不同以往的瑰丽。
更不要说美人含羞带怒的模样,更加带劲。
但奈何池瑜还在醉,尽管看清了眼前的人,却还当是在梦里,丝毫没有眼力劲。
哼哧哼哧的就要追上去,祁泠抬手推拒,侧目去找管家,人早就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了那条小毯子。
拉扯的时候,祁泠虎口那道伤口闯进池瑜的视线。
“怎么受伤了……祁泠……你消毒没有……”
“我给你消消毒……你不要躲……”
祁泠先是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再睁开眼时,满目的星子高悬,像是在见证这离谱又难得的亲密。
身上那人的重量不可忽视,祁泠几乎被她整个包在身下。
细瘦皓白的手腕被人擒住,他看到池瑜眯起眼,像某种竖瞳的大型猫科动物,伸出有力灵活的舌tou,用自己的唾液舔舐伤口。
第23章 好像,被瞪了
晨曦的阳光洒在中心湖面上,像是给湖面镀了一层金,水波纹间翻滚出零星的碎金。
麻雀啾啾喳喳的互相追着尾巴,在芦苇荡中穿梭。
有一只落了单的,飞一下跳两步的在地上找吃的,尖尖的嘴巴一下又一下地啄着深绿色的酒瓶口。
啤酒瓶斜倒着,里面的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彻底流干净了,酒沫润在瓶口,像是昨夜那一场荒唐举止留下的残影。
靠在古榕树下睡着的人,终于有了苏醒的迹象。
“阿嚏”
池瑜吸吸鼻子,有些轻微的感冒症状,她看着这原生态的床,愣了一大会儿神。
她试图回忆昨晚发生的事,先是去找了关舒佑,和他喝完了酒,然后……然后就在这里醒了。
池瑜惊讶的发现自己断片了!!!
大脑记忆里缺失了一块儿,这让她有点慌,她用手狠狠搓了搓脸,祈求祷告,千万别耍酒疯啊!
身上的小毯子随着她的动作从身上掉落,月白色的羊绒布料,上面还精致的刺着一朵山茶花。
池瑜将毯子捡起,触手柔软异常,精致昂贵的用料,一看就不是她的东西。
她凑近去闻嗅,除却酒气,就是她自己的信息素,浓度过高,把她自己都呛的咳嗽。
怎么会这么大味道?
日常分泌出来的,不应该是这么大味道,上一次自己分泌这么高浓度的信息素还是在祁泠发情时,自己被诱导出来的。
她大脑突然一白,慢慢的低头向下去看自己的kua间,晨起动静不小,非常生机勃勃。
该不会是,昨天晚上做了什么春梦……才控制不住泄出来这么多信息素吧。
热水兜头浇下,冲刷尽身上的信息素,她到底也没有想起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梦。
月白色的小毯子被她叠好放在床边,门就被敲响。
“阿瑜,吃早餐了吗?”
林岚站在门口,朝她招手,漂亮的omega今天有点与众不同,身上穿了一件红色束腰毛衣,越发显得腰细腿长。
皮肤更加白皙细腻,唇上涂了薄薄的一层唇彩,看上去娇艳的如同一朵玫瑰花。
池瑜凑近他,指尖按在林岚的脸上,碰了碰,“你化妆啦?”
“你看出来了?”
一下子就被戳破,林岚脸蛋涨红。
他回去好好想了想祁泠的话,alpha终归是视觉动物,他得先在池瑜面前有所改变,不能总是那样称兄道弟了。
但林岚还是很不好意思,他甚至不安到悄悄地用舌头擦掉唇上的颜色。
却没想到,池瑜下一句就紧跟着过来了,“很好看!”
就因着池瑜这一句话,林岚坐在餐桌上嘴角都带着明媚笑意,在经过祁泠时,他小声道谢,“祁泠哥哥,谢谢你。”
祁泠闻言,拿着刀叉的手一顿。
虎口处的划伤还有些隐隐作痛,他抬手去按,昨夜那条柔软的舌头反复舔舐的感觉,恍若在存在。
湿濡、滑腻、还伴随几口控制不住的吮吸——
以至于那道细长的伤口周围,还散落着几块,小小大大不均匀的青紫吻痕。
“早啊,祁泠!”
清脆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带着几分醉酒的沙哑,是熟悉的女声。
更是始作俑者。
祁泠像是吓了一跳般的,右手快速从餐桌上拿下。
“啪嗒”,餐具被碰到落到地上。
很清脆的一声,在大清早,着实令人提神醒脑。
祁泠放在腿上的手慢慢收紧,没有回头。
池瑜委屈的瘪瘪嘴,她的大美人不仅冷,还对她应激。
她捡起刀叉,腿脚比佣人还快,很有眼力劲地跑到厨房给祁泠拿了一副新的。
殷勤的,都有些狗腿子般的讨好模样,给祁泠分开放在他的左右手边。
美人一直垂着头,一点也不看她。
哎,果然是得不到回眸的。
她暗自在心里流泪猫猫头,突然觉得祁泠的嘴唇有些红,她探头压低身体,想要再仔细看看时——
祁泠突然瞥过脸,将餐盘往里推了几寸,拿出手帕轻轻压在嘴角,淡声开口,“你们慢慢吃。”
池瑜敏锐的从祁泠的声音中听出了一声鼻音。
她拽了拽管家的袖子,低声询问,“祁泠感冒了?”
管家闻言,有些意味深长的打量池瑜,“您感冒了吗?”
“我啊?”池瑜感受了一下,“早起的时候打了几个喷嚏,现在没什么感觉了。”
管家简直气笑了,难得阴阳怪气,“您身体真好,免疫细胞这么一会儿就把病毒杀死了,不像少爷……”
不像少爷,明明是被某人传染的,反而来势汹汹。
“您用完餐,来一下书房,少爷有东西要给您。”
这真是难得,池瑜眼睛亮晶晶的,“我现在去也行,不用吃完饭了!”
管家笑着摇头,“您还是吃些吧。”
池瑜乖乖的吃完了,席间,林岚吃了两口就不动了,脸上的原本因为害羞而升腾起的红晕不仅没有消退,反而有了加重的趋势,一双小鹿般的杏眼蒙上了一层水灵灵的雾气。
池瑜伸长手臂,碰上他的额头,温度高的不正常。
林岚其实早起状态就不对,但也不是可以忍受,但她整颗心都挂在池瑜身上,也就没有上心。
心上人的手心冰凉舒爽,让他忍不住靠近。
但那只手一触即离,他忍不住跟着对方撤离的动作起身,脖颈后的那一片区域有些发痒发涨。
“林岚,你发烧了,额头非常烫。”
“你不会也感冒了吧?你先去休息休息,一会儿我拿药给你送过去。”
听到池瑜要去他房间的话,林岚乖巧点头,回了房间。
池瑜先联系了管家给林岚安排家庭医生,她自己去了厨房,手机的搜索记录里赫然显示着她刚刚的搜索内容:
【感冒的人喝什么粥好?】
【感冒的人喝什么粥喝得下去?】
……
【喝什么粥能把老婆迷的不要不要的?】
前两条还算正常,后来渐渐离谱起来。
又一个高赞回答:【孟婆粥,重新投胎吧!】
哦豁,池瑜一边煮着粥,一边翻阅手机这条高赞回复,其实也不是并无道理啊。
最后她做了青菜鱼片粥。
补充维生素又增强抵抗力。
她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敲响了书房的门。
开门的是女佣,女佣见她端着粥,就要上手接过来,池瑜自然是拒绝,她敢打包票,只要到女佣手里,这碗粥大概率都没办法送到祁泠的眼前。
祁泠正对着电脑在打字,指尖触碰键盘的清脆声响,并没有因为她的进来而中止。
他在回复一封邮件,监察官宋酩言辞恳切,一再劝告祁泠不要这么急切,万不可打无把握之仗。
很容易让所有的努力功亏一篑。
最后她在邮件最后问到:【这么多年都忍下去,为什么现在不行了?】
【祁泠,你是出了什么事吗?】
【难道是有什么人影响了你吗?】
祁泠的目光长久的落在最后一行字上,余光中横插过来一双手,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粥推了过来。
“祁泠,喝点粥,才有力气,然后才好得快!”
祁泠被她这一连串毫无逻辑的发言打断思路。
热气腾腾的粥中,白米饭饱满圆润,软糯可口,一如眼前的这家伙。
祁泠将手边的文件丢给池瑜,开门见山,直接说正事:
“明日的家宴,你需要记住名单的人,元老院与祁家利益交纵错杂,说是家宴,很多政要都在。所有的眼睛都会紧盯着你,并对你进行评估。”
祁泠的目光落在眼前的小alpha身上,纯碎,单纯,却也……不谙世事。
“我不知道你未来想做什么,但这第一次正式出席,建议你留下好印象,未来无论是从政还是什么,益处很大。”
他的确是要跟她解除婚约,但也希望她未来的路不要被这段婚姻而影响,甚至有了铺路的打算……
这份名单以及里面详细的要职身份,他本打算昨天给她,结果……他抿了抿唇,指腹无意识的剐蹭虎口处的伤口,那几团吻痕落在他白皙的肌肤上,着实显眼……
偏偏酒鬼今天酒醒了还一脸单纯,不知道将他刚刚的话都听进去了几分,眼睛里的懵然藏都藏不住。
一双桃花眼眨巴眨巴,手在头上挠了又挠,还是没忍住,“祁泠,原来你不仅感冒了啊,还上火了。”
好似还生怕祁泠看不到,特意往前迈了几步,手指虚虚地点在祁泠的下唇上。
其实祁泠的整个嘴唇都有些红肿,但祁泠过分优越的美貌,让嘴巴的异样不是那么明显,只会让人觉得大美人今天更加唇红齿白。
但他下唇破了一块,他自己看起来也很不习惯,频繁拿舌头去舔。
“要不,我去再给你做个下火的粥。”
好像,被瞪了!
大美人连羞带怒的一眼与文件夹一起飞向她。
她身后过于敏捷的一把接下文件……后知后觉的发现,好像按照正常的哄老婆流程……应该让老婆把文件砸到自己身上解气才成!
失策了,失策了。
就在她重新想法子让老婆心情好一点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管家的声音带着几分喘,“少爷,林少爷出事了。”
管家步履匆匆,见池瑜在房间里,一脸讳莫如深,靠近祁泠耳语,“林少爷他,发、情了。”
“家庭医生刚刚赶到,需要联系林先生吗?”
“而且,听说林少爷跟您一样,成年腺体分化之后,每次的发、情期都是靠自己硬抗,没有找过任何alpha。”
一般家境好的omega,在没有固定伴侣之前,父母会倾向于寻找靠谱的alpha提供临时标记来度过发情期。
在整个标记的过程中,需要全程有人看护。
绝大多数alpha骨子的贪婪和暴虐的征服欲,都会让他们趁人之危,选在omega最脆弱的时候强制进行终身标记,来把这个omega变成自己的所有物。
运气好的话,一旦标记成功一个身价高的omega,以后简直吃穿不愁。
至于发情期带来的身体欲望,一般都靠DIY。
毕竟,在这个世界,临时标记算不得什么,但需要进入身体的运动,确是omega贞洁的体现。
一个omega可以死了,但不能活着失去贞操。
祁泠跟着管家前去时,肩膀擦过池瑜,他脚步微顿,想起那天,也是这个位置,林岚对他说的话。
他喉结滑动,下唇的那个伤口突然被牵动,重新裂了开,他又尝到了自己鲜血的味道,他听见自己对池瑜说:“你跟着一起过来。”
第24章 不忠(两更合一)
信息素浓度飙升,空气中的香味被不断的挥发,一众alpha被清退,但隔着厚重的门窗,依稀可见他们发红的眼睛。
就像是祁泠对林岚所说的——
对于alpha来说,omega天然带着吸引力和致命的引诱力。
既然他喜欢上了alpha,就应该尝试好好利用一下这个大自然赋予的天赋。
祁泠掠过一众人,目光精准的落在池瑜身上。
她微微曲起膝盖,方便比她低上一头的beta医生给她带上面罩和止咬器。
池瑜呼吸略重了几分,相较于其他的alpha来说,还算是得体。
金属所制的止咬器从alpha的鼻梁开始,像个铁笼一般牢牢的卡在alpha的下颚。
像是察觉到祁泠的目光,池瑜直起腰,对着祁泠露了个呲牙的表情,双手作耳朵模样比在脑袋两侧。
祁泠基本是立刻就反应过来这人在比划什么——
竟也是忍俊不禁的勾了勾唇角。
医护人员拿了三支抑制剂进到林岚房间,没过多久儿,再出来时,只能看到抑制剂支离破碎的尸体。
里面的药剂顺着破碎的玻璃管壁往下流,一针也没能扎进去。
池瑜没想到娇弱如林岚,在这种时候,竟然这么强硬。
伴随着一声巨大的关门声,主治医师大汗淋漓跑过来,“林少爷太不配合,抑制剂根本打不进去,再这样下去,要出大事了!”
似是为了验证他的话,屋子里传来几声痛苦的嘶吼,伴随着抑制不住的低喘与呻yin,“不要……不要……不要”。
林岚的声音掺了令人脸红耳赤的娇媚,后来,喊叫的声音几乎抖的变了调子,直白热情又渴求的,都换成了一个人的名字:
“池瑜……”
“……池瑜……帮帮我……帮帮……”
藏了好多年的秘密在这个时候被抖落,不知道是受不了身体深处的折磨,还是掺了别的心思的顺势而为。
主治医师摘下汗水而产生雾气附着的眼镜,重新取了三支抑制剂递到了池瑜面前,“池小姐,现在的情况是,林少爷不允许任何人靠近,我们甚至连门都进不了。”
“他只让您进去,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omega在发情期长久的接受不到抚慰或者抑制,腺体会造成不可扭转的损伤。”
像是为了应证他的话一般,林岚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基本上消失。
隔着厚重的门板,谁也进去不了。
一个alpha去给omega注射抑制剂,其中旖旎心思显而易见。
池瑜看着这三只抑制剂,又侧头看向祁泠。
却没想到祁泠也在看着她,猝不及防的,她撞进一双漆黑的眼瞳中,像是深不可测的漩涡中,只有那么星星点点的天光,在无言的勾揽着她,想将她拽回身边。
但实在太短促,她根本抓不住。
林江川的声音被听筒降噪后,仍然大的出奇,像个大喇叭一样,熙攘聒噪:
“你说什么!我弟弟竟然只让那个池瑜进去?!我看他真是被猪肉蒙了心,妥妥一个恋爱脑!”
“我他妈的在国外啊,没有直飞航班,私人飞机又受管制!爸妈也在这边!我靠啊。”
从听筒中,基本上就可以想象他疯狂挠抓头发的样子,在一连串的国粹输出后,他突然正色道:
“祁泠,你帮我进去看着,只能临时标记。”
林江川爱弟心切,这句话一脱口,才后知后觉明白过来,这句话对于祁泠的残忍。
亲眼看着自己的丈夫临时标记另一个omega。
等他想要收回这句话时,祁泠却回了一个“好”。
纯白色的地毯上,林岚痛苦的跪趴在地面,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浑身上下都浸了一层水意。
他身体分泌出来的**打湿了地毯,信息素的味道浓郁的化不开。
祁泠脚步停在门框,就没有再进。
林岚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在池瑜进门的第一瞬间,就撑起身体,直直地扑进她的怀里。
池瑜始料未及,带着硬钻进怀里的人,一并摔倒在地毯上。
林岚身上烫的惊人,眼角眉梢都是勾人的媚意,柔若无骨般的手大胆的攀上池瑜的脖颈。
“你明明说了,给我拿药,我等了你好久。”
池瑜伸长脖子,另一只手挡在他的前胸,尽可能的与人拉开距离。
在经历了祁泠、池良宵相继发情后,池瑜也算是明白过来了,跟发情期的omega不能讲道理,也压根儿讲不通。
她顺着林岚说,“对,我带了药来了”
说着,她扬了扬手中的抑制剂。
但林岚看都不看,反而将后脖颈上的腺体缩得更紧,“不是这个,我要……我要你的信息素,你给我吧。”
他这样说着,原本防止在池瑜脖颈上的双手,转而按在池瑜的胸膛,试图想要将人固定。
祁泠看向林岚的这个动作,突觉刺眼,同样的位置,他也被池瑜抓这手触碰过——
他蹙眉,头一次有了被侵犯领地的强烈不适感。
林岚纤细白嫩的小腿蹭着地毯,膝盖已经在寻找身下alpha那尚且还未苏醒的一团。
什么高门贵公子,在信息素的控制下,所有的矜持优雅都不复存在。
林岚甚至抬手,想要去摘下池瑜面前的止咬器:
“咬我吧,池瑜,怎么咬都可以。”
就在林岚的膝头还差一点点就要碰到时,池瑜反手捞过林岚的腰,另一只手按住他不停作乱的双手。
只一刹那的功夫,两个人的位置发生了变化。
林岚侧脸被牢牢的压在白色地毯上,面上的潮红与地毯的白形成极致的反差。
只要一想到,现在是谁压在自己身上,林岚身心都发烫发软。
眼眸半阖,尽是迷离,舌尖露出粉嫩的一角,“标记我吧,池瑜,如果是你,终身标记也没有关系。”
祁泠警觉地抬头,看到池瑜已经绕到自己脑后去解止咬器,用异常温柔的声音低声道:“好,那你乖一点。”
祁泠浑身一颤,喉结滚动,失声道:“池瑜,不能……”
话没有说完,只见池瑜原本已经快要贴上林岚腺体的鼻尖,突然方向一转,一抹锋利的冷光一闪,
“呃——”
抑制剂准确无误的扎进林岚的腺体,没有丝毫的犹豫。
她的指尖顶在抑制剂注射器的头部,缓慢却不容置喙的,将药剂一针不漏的推了进去。
完成这一切后,她才从林岚身上起身,对着主治医师说,”“交给你了。”
说完这一切,她转身,在经过祁泠的时候,一把拽过祁泠的手,将人拉了出来。
猝不及防,手腕被抓住,而后温暖由指尖传至手心,再到四肢百骸。
池瑜走得很快,也很急,手指顺着祁泠的手腕向下移,带来些微妙的痒,趁着祁泠不注意,挤进了他的指缝。
很亲密的牵手动作。
祁泠随着她的步伐跟在他身后,目光却落在紧密交合的手上。
“难受不难受?”
“嗯?”祁泠鲜少走神,睫毛微颤,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般,快速将自己的手从池瑜的手中抽回。
背在身后,由alpha过渡而来的热意,经久不退。
“刚刚没忍住,还是不小心在那里面释放了一点信息素”,池瑜微微弯腰,细致的去看祁泠的变化,呼吸平稳,脸色依旧,只是耳垂泛上了一层薄粉。
“没闻到。”祁泠如实回应。
按理说,祁泠应该对高匹配值的池瑜的信息素非常敏感,但他却没有闻到丝毫,可见alpha在这种omega极致的诱惑下的自控力。
“为什么?”
“什么?”
池瑜双手抬到背后,这时才真正的去解止咬器。
金属特质的坚硬材质,因为绑得过紧,再加上林岚中途几次想要拿下,导致alpha摘下来的时候,在脸颊上留下了两道很深很红的压痕。
“为什么没有给林岚临时标记呢?”
祁泠又问了一遍,此时池瑜蹲在湖边,撩起袖子,清洗自己的双手,又双手合拢起,掬了一捧水浇到了自己脸上。
水滴顺着那道纵深的红痕,蜿蜒到尖瘦的下巴上,最后又顺着被拉扯大的领口没入起伏饱满的胸口里。
这两道红痕横亘在alpha蓬勃鲜活的面颊上,怪异的增添了几分被凌虐的色情感。
祁泠的眼睛像是被烫了一样,甚至是有些狼狈的别开目光。
“为什么要对林岚临时标记啊?”
池瑜抬起袖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水,黑亮的眼睛水洗过一般,更是亮的灼眼,又回问道,像是真的不理解。
“虽然林岚一直念叨着,但他神志不清,说不准清醒了之后就后悔了。”
池瑜尽管被林岚这突如其来的告白惊了一下,但想到最后林岚和章鸣的鬼鬼祟祟,以及那捧教学口前的玫瑰花,很快就猜到了前因后果。
但这也不应该,就咬一口吧。
更不要说,注射信息素这种行为,实在是过于亲密了。
在池瑜看来,这跟内she也没什么两样。
祁泠那双眼睛定定的重新落回到他身上,漆黑的眼眸如同一滩池水,清晰的倒影出她的模样。
他继而又开口,隐约带了些咄咄逼人的意味,像是要找出眼前这个alpha身上装腔作势的地方,试图来让按灭自己已经快要不受管控的心亮起的天光。
“对于你们alpha来说,临时标记不是顺嘴的事吗?只需要咬上一口,就可以在一周内让omega魂牵梦绕。”
“你们alpha,”池瑜重复着,在唇齿间咀嚼这句话。
池瑜看到祁泠眸中那个小小的自己,有些无辜的笑了,有些无奈的道:
“可是,我有你了啊。”
这句话,传到耳畔——
某种说不清楚的暖流迅速涌进了他的全身,传至四肢百骸,令他的每一个细胞都在颤抖。
“祁泠,我是你的alpha。”
“我的一切本该属于你,这种行为叫做不忠。”
风轻柔的吹拂着湖边的芦苇荡,鼓动了祁泠的白色衬衫,连带着那颗心脏,一并奔向了池瑜。
……
一直到晚餐结束,林岚都没有从卧室出来。
主治医师一再告知情况已经稳定,但奈何林江川这做哥哥的实在放心不下,非要亲眼看到才止休。
祁泠不胜其烦,最后开始视频通话。
林江川躲在谈判会议的隔间,压低声音跟祁泠通话。
视频甫一打开,先是看到了祁泠嘴角上今日才结痂的伤,而后手机被拿远,画面被推大,又是一怔。
林江川迟疑开口,“发生什么好事了吗?你今天看起来很高兴。”
还是那张漂亮的美人面,五官没有发生任何变化,甚至眼角唇角都一如往昔,没有勾起的弧度。
但林江川就是觉得他今天心情很好。
眉眼尽然舒展,整个人都柔软生动起来。
林江川觉得奇怪,但很快注意力就被林岚所吸引。
厚重的窗帘紧紧合在一处,外界一丝一毫的光线都透不过来,只有床头柜一盏橘黄小灯散着淡淡的光晕。
林岚仿佛累极,皮肤上还透着情欲挥发之后的粉,但精神上却是累的。
抑制剂的副作用来的又猛又狠,让他的整个脖子疼的都抬不起来。
原本灵动娇俏的杏眼,现在已成死寂,眼眶中含着一串泪珠,无声的顺着眼角滑落。
手机镜头扫过林岚,确认林江川已经看到过之后,祁泠就直接挂断了视频通话。
他想,林岚这个时候,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都需要自我疗愈的空间。
有很多时候,在内心防线崩溃的时候,被人硬生生的闯入,是很痛苦的事。
但就在他已经拉开门把手时,林岚却叫住了他。
“祁泠哥哥,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池瑜吗?”
他声音带着难以控制的哭腔和鼻音,微弱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祁泠可以清晰的看到林岚的下巴都在因为极致的悲伤而抖动。
林岚咬牙,本以为早就流干了的泪,又涌出,打湿了他的枕头。
明明他现在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但他还是一字一句努力把这个故事讲完整。
如果说最开始,池瑜从一众alpha手中救下自己,只能够让她产生了好感,与对这个人的好奇心。
那接下来,她对自己说的话,才是让他真正开始感受到池瑜的与众不同。
医院走廊大厅,林岚抚摸着刚刚贴上的抑制剂,看着输液吊瓶里药液一下又一下的滴落,再由冰凉的针头流进他的血脉里。
起初还只是家庭医生通过重重提前预检,预测他有百分之六十的概率会分化成omega。
尽管超过半数,但也不过是猜测而已。
但今天,医院的化验单,明明白白的在姓名那一栏,标上了omega——
这最令人生恶的性别,最受制于人的性别,这一度被当作生育工具的性别。
他本可以给父母、哥哥打个电话,让他们来接自己去更好的医院,但现在他甚至羞于见家人。
眼眶湿润,眼角通红,却不肯掉下一滴泪。
一个热乎乎的饭团突然贴上他的眼睛。
“怎么还哭了?”女alpha连调笑的话语中都带着温柔,但林岚还是恶狠狠的回了句,“你才哭了!”
“好好好,是我哭了呜呜呜。”
作势,为了哄一哄因为刚分化omega而哭鼻子的小男孩,池瑜还真的揉眼睛揉出来了几颗金豆豆。
“为什么不想成为omega呢?”
林岚自是没有太大兴趣跟一个alpha聊这些,alpah自大又自恋的基因总是叫他们说不出来什么好话。
但池瑜是个受不了冷场的人,便也就自顾自的说着。
正巧他们打点滴的地方正对着产科的走廊,一个又一个大着肚子的omega步履蹒跚的走过。
林岚的目光落在高耸的肚子上,眼底是害怕和嫌恶。
“原来是不喜欢生孩子啊。”
“可是,我觉得omega超酷的!”
“这个世界都从你们的身体中诞生,”池瑜一双眼睛靠近,非常真诚的样子,“只有你们可以决定这个世界的未来。”
“只有omega可以。”
林岚闭上眼睛,热泪脱离他的眼眶又迅速转凉,他一遍又一遍重复着这句话,“只有omega可以。”
“从来没有人说过这样的话。”
“从来没有人能说这样的话。”
“我们omega那么艰难的存活,但她说了,只有我们可以决定这个世界的未来。”
他突然睁大一双眼睛,望着一片虚无的黑暗,对着祁泠道:
“祁泠哥哥,她不一样,对吧。”
“和别的alpha都不一样,对吧。”
“吱呀——”
门被开启,又被轻轻关上。
门被关上的一瞬间,祁泠才轻轻回应了他,“对,池瑜不一样。”
第25章 真的得寸进尺到了!
一大早,私人设计师与造型师就已经在庭院外候着。
时尚圈神不见龙首不见尾的响当当的人物,此刻一脸紧张,惴惴不安,恭敬的等着管家的安排。
池瑜看着那些顶奢的秀场款一推车接一推车的进来,简直看的眼睛都快直了。
她裹着浴袍,带着浴帽,对着一连串的高低珠宝发出惊呼,“这宝石怎么能这么大,跟假的一样!”
“太夸张了!”
造型师Xiu莞尔,按着池瑜的肩膀在梳妆台坐下,一头挑染过的火红发丝被编成数条细细的辫子,铺散在肩头。
虽然是池瑜欣赏不来的时尚,但的确很潮——
潮得她快要犯风湿。
Xiu绕着池瑜上下打量,“身高、比例比模特还完美!”
他打了一个华丽的响指,套满了戒指的手在衣架上挑挑拣拣,也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两个小女佣抱得满满当当。
Xiu附身靠近,脸蛋几乎要贴上池瑜,“去试试吧,美丽的小姐。”
“哎呀呀,一会儿不要挑花眼就行,”他扭着腰肢,对着池瑜抛了个热情的媚眼。
事实证明,的确是难以抉择。
高挑的身型,优越的身体比例,再加上一张明艳蓬勃的脸,可塑性非常高。
这要是在Xiu的超模后台,Xiu绝对愿意开出天价合同将人签下来。
这完全是一张在四大时装周,一出现就会风靡全球的脸。
Xiu忍不住“啧”了一声——
实在是对胃口!
可惜了……
Xiu翘着二郎腿,手指摩挲下巴,一双眼睛跟扫描仪一样,已经不知道是第多少次落在池瑜身上。
这是个alpha,
听说还刚刚和祁家这位大人物结婚。
不过,那位大人物,该是看不上她的吧。
Xiu曾经与祁泠有过一面之缘,早年间他还仰人鼻息时,跟着的那位金主,频繁带他出席贵族间的聚会,但只有一次,祁泠出席了——
尽管是隔着层层人群,遥遥相望,仍是叫他惊艳的难以忘怀。
简直是不似真人一般的精致美貌。
更不要说,还未成年时,就已经在政界暗中操纵权柄,完全是不容小觑。
跟那些空有美貌家世的omega完全不一样。
这样的人,完全想不到谁能配上他,
更不敢想,他会喜欢上一个人。
Xiu托着下巴,若有所思,既然这样,不如就跟这个实在是让他垂涎的小alpha发展一下……
这样想着,眼神就开始变得直白露骨,视线更加大胆,开始以一个审阅情人的目光检阅池瑜的合格性。
池瑜正巧在试一件腰部分割交叉的红裙,火热的颜色,与他的红发相得益彰。
裸露出来的部位可以清晰的看到平坦柔韧的小腹和线条分明的腰线,没有刻意运动过的腰,微微用些力气,就清晰可见漂亮又蕴藏力量的腹肌。
正巧这时池瑜转过来,让他看正面效果——
一眼就看见了alpha与生俱来的本钱,简直天赋异禀。
Xiu简直不敢多想,和她在床上得有多爽。
视线落上去没有两秒,Xiu突然感觉到周围空气有了一瞬的凝滞,紧接着,周遭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垂下了头。
他没能反应过来,与那双漆黑的眼瞳对视一瞬:
惊人的漂亮眼眸,黑瞳压下来的眸光瞬间让他冷汗直流,更不要说,对视的那一瞬,他恍若看见了里面风雨欲来的警告。
“少……少爷……”
自他成为一流顶奢品牌绝对的话语权人之后,已经很少能有人让他这般惊慌了。
他很是狼狈地仓皇起身,竟是不敢再抬眼看去。
脚下贴着铆钉钻石富有设计感的鞋子在眼光的照耀下,投射出一片炫光来。
祁泠直挺熨贴的裤脚贴着,被黑色袜子包裹住的清瘦腕骨,那双用料极其考究的没有任何牌子标识的皮鞋与他的鞋尖距离不过半尺远。
Xiu连呼吸都停止了,头上的汗不停的流。
他不确定祁泠看到了多少,但又安慰自己,既然祁泠不喜欢这个alpha,应该就不介意吧。
好在,那双鞋最后调转了方向,走向那一排的按照颜色深浅排列好的衣服。
祁泠今天穿了一身黑色立挺西装,版型挺括,又在腰间扎束了一条同色系的腰带,越发显得腰细腿长。
池瑜没想到他会来,还以为俩人会直接车上见。
她欣欣然的贴上去,“祁泠,你今天太太太好看了!”
“腰这么能细成这样!”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一点也不知羞,甚至还伸手朝他的腰身比划。
池瑜原本已经做好了被祁泠直接推开的准备,却没想到:
祁泠只是扭头看了她一眼,抬手将池瑜放在他腰际蠢蠢欲动的手轻轻挡了回去。
“人太多了,别这样。”
祁泠低声道。
池瑜却突然从祁泠的语气和举动中察觉出来了点不一样,往常这个时候,都是一计冷冷的眼刀。
而今天,拒绝的不是这个状似亲昵的举动,而是因为“人太多了”。
她敏锐的发现了祁泠对她态度的转变,更何况,祁泠这是亲自来给她挑衣服来了吧?!
她很是激动的翘首以盼。
今天第一次出席家宴,姑且也勉强算是“丑媳妇见爹娘”,祁泠会不会给她搭一件情侣装呢!
她满心期待着,却看见祁泠的手指从一件又一件的黑色裙子中滑走,最后落在一件及膝的白色长裙中。
“去试试。”
池瑜有些不情愿,手撑在膝盖上没有动,试图撒娇,“祁泠,我喜欢黑色,我觉得黑色的好。”
黑色,才更配,更像是一对。
不过这句话话音还没落,池瑜就快速接过祁泠手上的衣架,闪进试衣间。
做人嘛,见好就收。
祁泠看着自己身上的黑衣服,神情微动。
池瑜还是一如既往地,热烈的走向他,那他呢?
是否也开始纵容自己的心,不由自主的去接纳她呢。
祁泠不知道,或者说,他不愿意去深想。
他的人生循规蹈矩太久太久了,他真的很想有一次,至少有一次可以纵着自己的性子来。
所以,今天他很想见一见池瑜,所以他就来了。
并且还跟自己找好了借口,来给池瑜挑选最合适的家宴衣服。
却没想到,一推门进来,就看到一个omega用那样色情且露骨的目光在池瑜身上梭巡。
几乎是瞬间,祁泠察觉到自己的气血都在翻涌。
他明明一向是能很好控制情绪的人,失去母亲后,也很少有人可以真正的让他动怒。
但今天,他几乎是抑制不住怒火,在池瑜刚刚走进换衣间就泄了出来。
见试衣间隔音极好的门已经关上,祁泠才转过身来,眸光掠过那头火红的发丝,声音很淡,语速很慢,不容置疑,“你之后都不需要再来了。”
Xiu本来吊着的那一口气,全部散了,他脚下一软,险些跪下。
“少爷……少爷……您饶了我吧,我以为您不喜欢……她”
祁泠脸上终于露出直白的怒意,目光彻底冷下来。
Xiu哆哆嗦嗦,“我再也不敢了……真的……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被祁家直接从服务名单上除名,基本上意味着在整个时尚圈除名,再也不会有工作安排,所有的名利与夸奖瞬间镜花水月。
他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爬到这么高的位置的。
祁泠突然哼笑了一声,秀丽的眉眼透出冰锥般的凌厉:
“再给你一次机会肖想主人吗?”
贵族制度仍旧存在,所有受雇于祁家的人,都理应以奴仆的身份自居。
祁泠这句话一出口,随旁侍奉的佣人都大吃一惊,这相当于祁泠彻底认可了这场婚姻,以及池瑜在祁家的女主人地位。
一开始Xiu就没有摆正池瑜在祁家的地位,甚至大胆到用那样恶心的,带着侵犯意味的目光投射。
祁泠居高临下的看着,像是被抽掉所有力气而爬伏在地上的Xiu,试衣间传来悉悉索索的动静,是试衣快要结束的信号:
“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浓重的威压席卷而来,xiu紧张心悸的几近干呕。
池瑜从试衣间出来的时候,祁泠已经坐在沙发上翻阅文件。
长腿交叠,他手中端着一杯浓咖啡,咖啡的浓郁香味氤氲开,压过了刚刚omega因惧怕不小心外溢的信息素。
一切都与池瑜走进试衣间之前无异。
只是所有佣人都噤若寒蝉,将头垂的更低了。
祁泠自密密麻麻的文件信息中抬头,眸光一闪而过的惊艳——
池瑜是很好看的alpha,祁泠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就知道。
是那种内敛的明艳与张扬,纵然五官深邃立体,带着些许攻击力,那也是柔和的、温柔的。
很简约的款式,很干净利落的设计,没有那些夸张赘余的设计元素,只是贴身的、包裹的、露出修长四肢的裙子。
却让池瑜疏朗明净的气质无限放大。
她果然很适合白色,祁泠想,那么干净纯粹的、毫无纤尘,合该是这样的,不该和他一起沾染这层浊气。
祁泠起身,并没有从现有的珠宝中挑选,而是从衣服口袋中掏出一个靛蓝色的绸缎盒子。
祁泠将它打开,里面赫然躺着一条蓝宝石项链。
没有丝毫杂质的,像极了深海颜色的蓝。
祁泠走向池瑜,头一次,主动的靠近了她。
他微微踮起脚,冰凉的手指拢过池瑜的发丝,将这枚湛蓝的蓝宝石项链系在池瑜的脖颈。
池瑜的肩颈线条平直舒展,薄薄的肌肉附在骨架上,并不凸出,却显现出漂亮的轮廓,积蓄了独属于alpha的力量。
女性的第二特征,让她的胸脯饱满,肌肤散发润泽的光,处处都是毫不费力的撩人。
也难怪……这么容易拈花惹草。
搭扣有些难系,因着设计的缘故,为了保证那枚蓝宝石正好落在锁骨的中心点,链条很短,祁泠费了些力气,也很难系上。
突然,察觉到背后一暖,接着一股力气从蝴蝶骨处传来,他整个人都被按进了池瑜的怀抱中。
池瑜像是一只狡猾的狐狸,是察言观色的高手。
她那么敏锐的察觉到了祁泠态度的变化,自然不会处在被动地位。
她迅速化被动为主动,将这只好不容易探出头的、一有风吹草动就缩回坚硬外壳的蜗牛拆吃入腹。
池瑜的双手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祁泠的臂弯下穿过,掌心按上青年的后背,冠冕堂皇的将人拥入怀抱。
祁泠很瘦,骨架却是完美的,尤其是蝴蝶骨的位置,非常适合这个拥抱的姿势。
这一次的祁泠,没有挣扎。
只是身体僵硬的很。
“祁泠,你看这样是不是更好系了。”
为了验证她说的话,她甚至还主动的将头牢牢放在祁泠的肩头,让脖颈暴露的更彻底。
与整个脖颈一起露出来的,还有alpha藏在肌肤里的腺体。
对于alpha来说,腺体基本上是不会示人的,相较于beta、omega来说,alpha的腺体的社会属性象征更为显著,因而也就更重要。
成年的alpha的腺体,不要说伴侣了,就连父母都很少被允许这么直接,不设防的展露。
祁泠又想起林岚说的,“她跟别的alpha不一样。”
她对自己无条件信任,率先将自己的弱点暴露在他面前,来一次次安抚他的心。
祁泠难掩心头的触动,强制让自己的注意力放在项链上。
但他微凉的手指几次轻轻不经意间碰触到腺体表层的肌肤,实在是要命。
池瑜很快就乐极生悲,自食恶果了。
是完全没有预想到的突发意外。
明明,池瑜在面对发情期的omega都能保持超乎寻常的理智与正常的生理反应。
但怎么……
果然,她跟这具身体一模一样,遇到祁泠就像是狗见了肉。
祁泠原本就僵硬的身体突然一怔,他察觉到池瑜埋在他肩头的头更是压了下去,比他的身体还要僵起来。
尖尖的下巴压在他的肩膀上,还有了微微的痛感。
祁泠的手抵在池瑜的胸口处,本想用力推开,但终究没有狠下力气。
也就是这犹豫的功夫,池瑜已经反向捉住了他的手。
alpha与omega特有的体型差,并没有因为男女第二性征而有缩小差异的趋势。
因而,池瑜依旧可以一只手将祁泠的两只手牢牢控制,并且横在他们两个人之间,隔开一个小小的距离。
“等一等,祁泠,稍微等一会儿。”
“让我缓一缓。”
祁泠听到池瑜这么说,许是女alpha额上的发与染上的红晕的脸,让她带上了那么几分可爱与可怜,祁泠竟然真的没有动。
但满室的人,尽管都低着头不敢抬头,但越发浓重的呼吸音,还是让人忍不住多想。
最后,还是祁泠开口挥退了屋内的所有人,并带着池瑜去了换衣室。
换衣室原本明亮的灯被祁泠关上。
在黑暗的光线下,池瑜的模样,狼狈也好,因情动而带来的诱人面孔也罢,祁泠都看不见。
重点是,池瑜也看不见他,不由自主的变化。
他察觉到自己的脸很红,身上的皮肤也很烫,生平第一次,祁泠有了局促和慌乱的感觉。
他并不打算多做逗留,今天发生的一切早就超过了限度。
祁泠的手扶在门把手,“你自己冷静一下。”
门刚被开了个缝隙,就又听一声闷哼,拽拉时,衣服面料摩擦的声音想起,却迟迟不见任何人出来。
只听见一声:
“咔哒——”
落锁的声音响起。
很长的时间,两个人都没有出来,直到元老院那边派了人过来催促,管家才敲响了门。
隐约从里面传来祁泠压低的声线,“池瑜,你可真行。”
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两人一前一后出来,池瑜还是那身白裙,蓝宝石挂在脖颈间散发出深邃迷人的光芒,而佩戴她的主人更是神采奕奕,脸上的笑意藏也藏不住。
后面出来的是祁泠,原本那身黑西装已经不知道扔去了哪里,他重新换了一件白色双排扣交领西服,领口呈v状,露出雪白的肌肤,漂亮清瘦的锁骨,清隽非常。
但管家细细观察,还是发现少爷眼尾红的异常,耳垂也是红的近乎滴血,有一块斑斑点点的泛红痕迹隐藏在耳垂,像坠了一颗饱满小巧的红豆。
时间实在是有些紧了,紧到容不得管家深思。
但也不得不说,管家深以为,祁泠现在身上这套衣服要更衬他。
相较于之前那套全然的黑,这一套反而更像是风华绝代的清贵的世家少爷。
祁泠本也就是,只不过背负了太多幼年的伤痛,面对了太多敌意与评判的目光,让他没办法真正成为清贵闲散的少爷。
池瑜从那一排珠宝中闷头找了一通,突然折返回去,一把抓过祁泠的手。
祁泠的手心还微微泛着红肿,指腹却透着一层白,还带着些不易察觉的抖。
清洗过后,满是洗手液的味道。
经历了刚才那一遭,祁泠自然是拒绝,池瑜眼疾手快,“我保证,我保证,我保证不乱来了。”
她一连说了三个,努力为自己岌岌可危的老实人形象力证!
“你明明自己就可以。”
美人的控诉,压着声音,却有了一种我见犹怜的意味。
又回忆起,手中刚才的触感,让祁泠整个耳朵都通透了,连眼尾的红又深了一度。
池瑜努力想为自己找补一下,“我不是想着,你来的话,我更容易……”
“住嘴!”
池瑜把嘴巴抿得紧紧的,手上动作却不停,手心里那枚蓝色的宝石袖扣被轻巧的放上。
出乎意料的,阴差阳错的,真成了一套情侣装。
……
带着祁家家徽的汽车自庄园拐出,车窗上白色纱帘被放置下来,挡住了路人或好奇或探究的目光。
祁家家徽过于显眼,大众对于很少公开露面,却又一直在慈善事业上颇得民众好感度的当代祁家掌舵人好奇的很。
有媒体闻风而动,各路记者扛着摄像机满街的跑动,无论是官媒还是野报,都提前两天在街上踩点,力求寻找最好的拍摄视角。
饶是这般,也没有任何人敢上前。
祁泠自出庄园开始就一直心不在焉,视线落在窗外,却一直没有定焦。
如果说刚刚那一遭略有得荒唐和尴尬的一出,让祁泠的脸染上了红晕,现在却是褪了个干干净净。
池瑜伸出手,将祁泠放在膝盖上的手包裹住。
祁泠的手很好看,她刚刚才有在试衣间内细细观察过——
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却并不凸出,指甲整齐洁净,顶端还带着淡淡的粉。
皮肤很白,白出一种透明的玉样的质感,让青色的血管更加明显。
可能因为刚刚用过力气,并用水冲洗过的原因,微微有些脱力。
池瑜将手指挤进祁泠的指缝,有一下没一下的按摩起来。
极大程度饿的缓解了因为刚刚那一通带来的酸胀感,也将由心底蔓延开来的寒意成功逼退。
很多年很多年,每次通过这条路,都只有他一个人。
这次身边终于有了别的人。
第26章 够辣
城市的最中心的地界,一座椭圆形的建筑拔地而起,巍峨高大。
周围林立的高柱直冲云霄,像是最坚不可摧的勇士,百年如一日,围在这栋建筑旁,将其与市民区完全分隔开。
高至百层的建筑,每一层回廊都放置了一人高的门窗,喷绘上类似动物竖瞳一般的太阳图腾。
遥遥望过去,像是一举一动,都被无数双眼睛死死盯住,让人不寒而栗。
池瑜站在这座建筑脚下,只觉阴森压迫。
穿着黑红配色燕尾服,外搭一件长斗篷的哨兵密集程度令发指,间隔一米并排两个,像是假人一样,举着长枪在每一位客人到达后,行以注目礼。
他们头上的红缨穗的礼帽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面目却是背光模糊的。
池瑜亦步亦趋的跟在祁泠后面,好奇的目光打量这一切。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祁泠来到这里之后,身上的肌肉都紧绷了几分,套在挺括白西装里的肩膀也微微收紧,整个人像是一只戒备的猫儿。
他目不斜视,漆黑的额发被撩起,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让那张漂亮的脸更有冲击力,惹的来往的一众宾客都控制不住的将目光偷偷移了过来。
但祁泠实在是太冷,漂亮的面容像是淬了一层冰棱,又冰又锋,让那些因为祁泠omega身份而起了狎昵心思的人只敢远观,不敢亵玩。
管家随侍在一旁,声音刻意压低,伴随着他们走动的步伐,将这场宴会的具体事宜一一陈述。
“跟往常一样,宴会厅设置在最顶层,”他说完,微一停顿,“巴勒主席说,您若实在害怕,可以为您破例,改为一层。相信以您的身份来说,旁人也不会说什么。”
倘若单纯说“身份”二字,以祁家的地位,完全可以要求宴会因祁泠而变动。
但巴勒偏偏加上了“害怕”、“破例”这种字眼,天然带着alpha对于omega的轻视。
那些本该关在家里绵延子嗣的omega,就算是大家族出身,也不该这样一直站在权利的峰值与一众alpha玩弄权柄。
这个社会对于omega的轻视是方方面面的,但偏偏祁家这两代的唯一继承人都是omega。
从祁泠母亲开始,就已经有无数的外部力量想要插手祁家的事,试图从内部瓦解。
他们也的确是在某种程度成功了……
这种情况,在祁泠15岁的时候,有了极大的改变。
他长相极其肖似母亲,却没有母亲的柔弱,他像是一把刀柄镶嵌了宝石的利刃,每每出窍,见血封喉。
无人之地开出的高岭之花,从来都不是白雪巍峨中蔓延,而是踏着无数虎视眈眈的斋豺狼猎豹的鲜血一路走过来的。
池瑜突然就想起了刚刚握在手心的那只手,明明那么柔软,一处一毫本该都是金尊玉贵的养护,但他手指骨节处却藏着薄薄的一层茧。
原书中就曾这样描绘过,祁泠虽然是omega,但却非常擅长使用匕首。
不是枪,不是炮,却是用于防身的匕首。
池瑜看着祁泠的侧脸,不敢去深想,他这一路走来,为了维持住祁家到底经历了多少个殚精竭虑又忧心忡忡的夜晚。
池瑜突然快走几步,拦住了即将要踏上电梯的祁泠。
她的手按在电梯的按钮上,阻隔了电梯楼层的攀升,另一只手从后面半揽半抱,搂住了祁泠的腰。
怀里的人身体异常紧绷,在这样近的距离下,池瑜可以清晰的看到祁泠纤白的脖颈后渗出的细汗。
祁泠有些惊讶她的举动,被她用过分大的力气揽抱着,不容他拒绝的直接离开了全透明的电梯间。
小alpha有时非常强硬。
她甚至用眼神呵斥了想上前来的一众随从。
她将祁泠紧紧的按在怀里,用身体为他阻隔电梯里的其他宾客,将人直接带了出来。
眼光穿过稀薄的云层,将这庞然大物又暗自阴森的建筑照亮,也将那些鬼魅的身影无限拉长。
小alpha脖子上的蓝宝石像极了无垠的汪洋表面,不知道是不是祁泠的幻觉,他好像是真的闻到了深海的味道。
这让他紧绷的情绪一寸寸的缓和下来。
四面透明的电梯间,可以在电梯行驶的过程中,随着高度的攀升,清晰的将整个城区尽收眼底,非常可以满足权利争斗者的征服欲。
但随着高度的攀升,一百多高的楼层,恐高者尚且会腿软难受,更不要说在童年阴影下难以解脱的祁泠。
平日里,在祁家,祁泠的活动区域一直都是一层,从来没有去过二楼。
池瑜想不到,祁泠是以怎样的心情,强迫自己踏进去的。
果然,在拉过祁泠的手时,才发现修建的整齐的指甲已经深深陷进了手心,留下一道道半月形的印子,有几道印子甚至可以见到了血痕。
正当池瑜想要再进一步看看这些伤痕时,祁泠的手直接抽回,又重新被袖口掩住。
祁泠很不适应将自己的伤口暴露在人面前,不管这个人是不是池瑜。
这么多年,他早已习惯自行舔舐伤口。
暴露伤口就意味着暴露弱点,意味着趁虚而入,意味着母亲那样的结局。
手里骤然一空,池瑜心里也跟着空了。
“我给你吹一吹,就不疼了。”
她像是哄孩子一样的口吻,在哄祁泠,朝他摊开自己的手掌,等待祁泠可以重新将自己的手放上来。
等了很久,等到手心的温暖都被风给带走了——
手心依然空空。
她看着祁泠在风的吹拂下,不停颤动的睫毛,在心中幽幽叹了口气。
随着这口气的舒出,池瑜认命般地将自己的手收了回去。
也就是在池瑜收手的一瞬间,她没有注意到的是——
祁泠一直垂在裤缝的手指蜷了蜷,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定般的,有了抬高的样子。
可惜,这时,池瑜已经收了手。
两个的人的手心皆被风钻过,相触时的温暖已经消失不见,都是凉意。
……
巴勒主席被人簇拥着走过来,他生了一张笑面佛般的脸,不笑时,嘴角都是弯的。
看上去是个极好相与的长辈,但他身边的所有人知道,这样的面容是他最好的伪装,内里完全就是一条疯狂吐着信子的毒舌。
手里的雪茄燃着起一线烟雾,他笑呵呵的与来赴宴的众人打着招呼。
说是家宴,其实来的多是元老院的要员。
元老院脱胎于祁家,得到了祁家的扶持,现在反过手来想要架空祁家。
巴勒吸尽了最后一口雪茄,烟草的味道进入肺里,又从口中吐出。
祁泠是个棘手的,但总归是个omega。
omega而已,拥有再强大、稳定的内核,也弱点多的让人咋舌。
就像是这间电梯,就够祁泠吃一壶的了……
他这样想着,目光在四处游走,寻找那一抹清瘦纤细的身影,他有些心痒难耐的舔牙,真想看看那张漂亮的小脸上会出现什么令人兴奋的表情。
这个世界上的alpha,就没有人不想尝尝祁泠的味道。
他当然也不例外,待事成之后,他看向自己的手心——
一道丑陋纵深的伤疤从大拇指一直横穿整个手掌,绵延到手腕。
是匕首造成的伤口。
深可见骨,韧带都被割伤。
很长一段时间里,这只手连汤匙都没有办法拿起来。
十五岁的祁泠就够辣了,他不过是碰了碰他的脸,就留了这样一道口子。
啧,够辣,够狠,够有味,够带劲。
越是这样,越能激起alpha的征服欲。
巴勒的舌尖舔过齿列,像是舔在祁泠的身上。
很快了,很快他就可以用这条带着伤疤的手抚摸过祁泠的每一寸肌肤,听着这个名动天下的大美人在自己手下雌伏、呻音。
将自己的东西送进他的身体,再由他的身体结出带着祁家血脉的果实。
到时候,整个元老院都是他的了。
他这样想着,连那张笑面佛般的脸都沾满了令人作呕的欲念,眼角向下垂着,露出骇人的精光。
蓦地,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叫了一声,“池震霖。”
很快就有人从队伍尾端,颠颠儿的跑过来,哪里还有在池家颐指气使的模样。
他啐了一口痰,“倒真是便宜你那个女儿了。”
“你告诉她,只要她听话,平步青云的好日子等着她呢。”
“那药给她了吗?”
池震霖扎着头,使劲点头,“主席,给了给了。”
“那就好。”
“家宴结束后,你叫她来我这里一趟。”
池震霖这时却有些犯难了,自上次和池瑜闹崩了之后,池瑜再也没有踏进过池家的大门。
他使出了浑身解数,包括但不仅限于停掉徐安的药费……却被告知,徐安早在半月前就出院了。
用来掣肘池瑜的东西基本上没有。
甚至这场家宴,他自己都不确定能不能跟池瑜说上话。
他支支吾吾,闭紧了眼睛,正想承受一波巴勒的怒火,却听到前面一阵熙攘,他定睛一看——
穿着白裙子盘起头发的女人,不是池瑜他的女儿,又能是谁?!
果然人靠衣裳,马靠鞍。
他那一直不修边幅,被他一向瞧不上的女儿,竟然也有这般明艳动人的一天。
漂亮的到他简直不敢认。
巴勒顺着池震霖抬起的手去看,穿着一袭及膝白裙的女人抱着胳膊,指着这间电梯,跟一众工作人员理论着什么。
一副颐指气使,唯我独尊的模样。
已经有不少人本着看热闹的心思,往那边走去。
在她的旁边站着的祁泠,眉头紧蹙,似也是不解。
“原来那就是池瑜,比想象中要好一点,走吧”,巴勒突然就觉得这场游戏好玩了很多,挥手叫动他周围一群人,“咱们也看看热闹去。”
“看看这祁家新来的小主人,在闹什么幺蛾子。”
池瑜的确是在闹幺蛾子,她指着电梯,一副不讲理的样子,“我恐高,没办法坐这么高的电梯。”
“我上不去!”
身上优雅的白裙子都快要挡不住她这突然冒出来的痞气,“你叫他们都下来,非得弄上去吃,上去吃什么吃。”
负责迎宾的好像是某个部门的大臣,六十上下的年纪,还是头一次在这样的场合碰见如此小市民的人。
他尝试着讲讲道理,又发现这人,小小年纪不知道从哪里掌握了一套村口嚼舌根大妈的我行我素,你说你的,我不听,你就得按着我的来的作风。
“这么多人,不能为了你一个人动。”
池瑜瞪大眼睛,精心盘起来的发丝从额前滑落,她满不在乎的塞在耳后,咄咄逼人,“凭什么不能为了我一个动,这不是家宴吗?你们不都是为了看我来的吗?”
“而且我是祁家的女主人,你们算什么东西。”
说着,她随手一甩,“快点,别让我等着了,让他们都下来。”
不耐烦的语气要冲上天。
池瑜还有话要说,就感觉到刚刚一直不肯放在她手心的手,主动牵过了她。
她扭头看到了,眉头紧蹙的祁泠,目光是无声的询问与制止。
池瑜朝他眨眨眼,一股子俏皮味,嘴上对着这些人的话可是一点都没松懈,“这都什么玩意儿,给我提鞋都不配的狗杂种!”
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谁也没想到,祁家家风端方正直清贵,竟然进了这么一个满嘴市侩的溜子。
那个大臣气的快要喘不过气,看着巴勒走过来,如同看到救星。
“主席!”
池瑜不着痕迹的将祁泠挡在身后,迎面去看这个所谓的巴勒主席。
原书中有提到过这个人,元老院的掌权者之一,狡诈至极,最好面子,垂涎祁泠。
“你就是这个主席啊,”她一把从管家手里扯过那封邀请函,速度实在是太快,管家都没反应过来,池瑜已经指着那行小字,“你说了可算话,快让他们破例,我不想上去吃饭。”
“真是的,一顿饭,搞这些花里胡哨的。”
巴勒挑眉,余光撇了一眼池震霖。
这可是跟调查结果中的显示的池瑜,大相径庭。
“池小姐是吧?”巴勒伸出手,“久仰大名,不过我说的是可以为祁泠少爷破例。”
池瑜看着那双手,懒懒的伸出自己的手,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至少要给主席几分面子,握上去的时候——
“啪……”
她清脆的一声打掉了巴勒的手。
“你什么意思,都能给我老婆破例,给我就不行了。”
此时的池瑜,跟自大妄为的、一朝山鸡变凤凰的寻常alpha没有什么两样。
巴勒还是在笑,似乎被打掉手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行啊,你都这样说了,那咱们就在一层办吧。”
“毕竟,”他贴近池瑜,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道:“整个祁家都是你的。”
“结束后要不要来我办公室,有好东西要给你看。”
巴勒是真的兴奋,这样的草包,可要比祁泠那个贪婪却又聪明过头的alpha父亲好控制多了。
……
圣母抱子像的石雕背后,祁泠又再一次发火了。
他这一天发火的频率太高了。
“你在做什么,池瑜,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祁泠略带质问和不成器的口吻一并砸过来,池瑜却觉得这样挂着薄怒的祁泠比冷冰冰的大美人有生气多了。
“知道啊,你看我演的像不像!”
她笑嘻嘻,“你看我是不是很有演戏的天赋,我之前可是演过不少这样的大妈、大婶,把他们都唬住了!”
“你的未来和前途还要不要了!你知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想你。”
祁泠的眉头几乎要皱成川字。
池瑜没忍住,抬手按在那里,轻轻揉了揉,“别生气,祁泠。”
“你看,这下你就不用坐那个电梯啦。”
第27章 终生标记
这是祁家家宴第一次在元老院一层举办。
看不见顶楼正当空的太阳,俯瞰不了老城区的全景,不少人怨言颇深。
但也始终只敢在背后讨论,谁也不敢拿到明头上来说。
席间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不间断的,集中在祁家这个新入门的小alpha那一通蛮横不讲理的行径,着实是让不少人大开眼界。
贵族圈层,最看重的就是脸面。
尽管里面的腌臜粗俗事再多,再不堪,出了门,都装成一副文质彬彬举止有礼的绅士作派。
一众alpha对池瑜此番行径,鄙夷至极,更是愤愤他们的白月光祁泠成为这种人的入幕之宾,大呼:“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omega倒是不这么想,这可不是牛粪——
这一堆假绅士里,突然窜出个“真性情”的,倒是好玩打紧。
omega们凑在一处,在父兄看护的旁侧,佯装交谈最流行的时尚风向标,实则眼睛止不住地往坐席中心的穿着白色裙子的女人身上打转。
“有些粗鲁呢,但也确实好看。身材绝了,好高啊。”
“粗鲁有什么打紧,总比那些鬼话连篇,一脸色相的alpha强。哎呀,你们都不知道,我哥哥前几天逼我相亲的那个alpha,样样都不行,唯一就一点,可以帮助我们家。”
“谁不是这样,omega没有人权不是公认的嘛。”
“omega,在这个社会,就是个物件,就是个摆设。”
“咱们这些小摆件,还有什么挑选的资格。”
用最调侃的语气,说出最令人难过的话。
偏偏说这话的omega与听这话的omega,都一脸无所谓的麻木——
是那种被强制圈养出来的,习以为常的、早就丧失反抗的……动物相。
明明是人,却被冠以“宠物”名号的所谓宠爱。
气氛终于有些沉闷下来,有人嘴巴一努,依旧是朝着中心席位的方向,“少爷都得遵循这规则,我们自怨自艾干什么。”
立马有人附和,“就是啊。”
“不过,少爷被标记没有啊”,omega伸长脖子努力张望,修长薄白的脖颈被衣服领口挡住,并不能看得真切。
“一会儿不就知道了。”
所有的目光齐齐转移,落到一个身穿靛蓝色丝绒长外套,手里捏着折扇的omega身上——
那是,巴勒的长子,巴奕。
巴奕折扇一打,挡住他的半张脸,露出一双猫般的上挑眼瞳,折扇下的红坠子在他尖尖的下颌处晃悠。
“你们就且等着看吧。”
他眸光一闪,想着在父亲书房偷听到的信息,心头已是一阵畅快。
这个处处压他一头的所谓正统大少爷,不就是比他会投胎吗,从小到大,他的赞誉他已经听够了!
那么清高,那么高傲,我看你今天还怎么爬起来。
巴奕目光阴沉,死死的盯住祁泠。
太多目光如有实质,在祁泠后背处梭巡,从小到大,这些目光如影随形。
但今天尤其多……祁泠知道他们想知道什么,也知道他们在等待什么……
无非就是看他到底有没有被标记。
毕竟,标记,在这些人眼中,意味着对alpha臣服,意味着祁家的权力根基终于可以从他手中动摇。
他抿唇,鸦羽一般的睫毛在下眼睑括落开阴翳,这华贵辉煌的宫殿将他罩在其中,势必要把他变成金丝雀。
脑海中,母亲被标记后,身体自发分泌出的激素强制管控着身体与心理,让他本能的对alpha的卑躬屈膝的模样,还历历在目。
祁泠的太阳穴骤然疼起,欲裂的头痛让他的耳朵都开始嗡嗡鸣——又是发病的前兆
突然,一块鸭肉递到了他的嘴边。
烤过的鸭子油光水滑,肉质筋道,熏制的料香味萦绕在鼻间。
“特别好吃,你要不要尝一尝。”
身边的alpha语气轻快,不用侧目,都能感受到她亮晶晶的眼神,极其专注的注视着他。
黑亮亮的瞳孔中,只有他一个人。
耳鸣声与欲裂的头痛如潮水般渐渐退却……像是解药一般……轻巧的解了他所中的鸩毒……
“尝一尝嘛”,尾音调子上扬,带着堂而皇之的撒娇。
池瑜一手夹着筷子,一手还很细心的托在祁泠的下巴下面,细看下去,手心里还捏着一条柔软的帕子,看起来像是要给他擦嘴用——
真拿他当小孩子。
“不好吃你打我!”她信誓旦旦,胸膛挺起来,誓要为这块肉打包票的样子。
祁泠瞧着这块肉,慢慢张开了嘴。
池瑜却是完全没想到他会吃,兴奋的声音都拔高了几分,见这块肉进嘴了反而担心,“腻不腻?吃不惯的话,就吐出来!”
她的手已经接在了他的唇旁边,是一种真的会接住,他嚼碎过,沾过他唾液的食物残渣的样子。
她也的确这样做了,手指擦过祁泠的唇角,将那些沾上的酱料,擦拭干净。
柔软的唇就在一旁,池瑜用了很大力气,才控制住自己不去碰触。
祁泠看着池瑜那双动人的明眸,一点一点,将这块鸭肉咽了下去。
祁泠对自己不一样了。
这是池瑜心中的第一反应。
像是在玩通关游戏一样,池瑜终于赢下一关,战利品着实诱人,让她快要控制不住进度想要再快一点,再近一点。
池瑜从不掩饰自己对于祁泠的欲望,就像现在一样,她看着祁泠这张嘴巴,只想将人按在桌子上,狠狠亲上去,亲的人呜咽,亲的人在她怀里化成一滩水。
更想,给他打上属于自己的烙印,让那些四处觊觎的目光,再也不敢窥探。
可是,这样会把祁泠吓跑的。
“祁泠,今天看着气色倒是好了几分。”
一道女声横插进来,带着几分熟练的亲昵,一双手更是随意的搭在了祁泠的肩头。
来人是个女性omega,身材健硕,三十七八岁左右的年纪,脸上戴着一枚单片眼镜
因着五官过于深邃,眉骨立体,单片眼镜可以严丝合缝的卡进眼眶中,耳后一条细细的银色链子穿过眼镜悬挂在耳垂,有种眼花缭乱的斯文感。
她跟祁泠的交谈,有种别人插不进嘴的亲密,从祁泠的衣食住行到最近着手的事件,事无巨细。
那只放在祁泠肩膀上的手一直没有拿下来,间或揉捏几下。
更奇怪的是,祁泠竟然默许了这种行为。
“宋酩”管家在她耳旁,小声的给她介绍,“是少爷的姑姑,也是少爷父亲那边唯一走动的亲人。”
池瑜想到祁泠递给他的那一叠文件,事无巨细的记录的人员中,并没有这号人。
“应该是觉得没有威胁性,是自家人,就没跟您说。”
“自家人”这个说法,让池瑜挑了挑眉,很少在祁泠身边听到这种着实亲密的称呼。
不过既然是祁泠认可的长辈的话……池瑜“腾”地起身,伸长胳膊,朝宋酩伸出手,乖巧的叫了声:“叔叔!”
很甜,很脆的一声,不清楚的人,还以为宋酩是她的亲叔叔。
两人的交谈被这一声彻底打断,宋酩还没反应过来,池瑜的手就握了过来,并顺势,看似非常不经意的,推掉了宋酩放在祁泠身上的手。
宋酩只用了很短的时间惊讶,不过这抹惊讶的情绪都没有在眼中显现,就已经消失不见。
他自然是回握回去,“祁泠的结婚对象,叫池瑜是吗?”
“老想见一面,却总是没时间,问起祁泠来,也总是藏着不让我见。”
宋酩很会说话,明明是之前祁泠不拿她当丈夫,自然不肯带她见家里人,但被他几句话下来,倒是有了点金屋藏娇的意味。
池瑜非常受用,也就顺着她说下来,“那是,那是,我这人见人有点害羞,还有点小内向。”
管家都要听笑了。
祁泠安静的听着,没有反驳的意思。
其实不是这样的,祁泠是觉得没必要给池瑜惹麻烦,在祁家,无论是哪个人,背后的势力都很错杂,带池瑜参加的场合越多,越不利于她脱身。
实在是没必要带她趟这浑水——
如果她注定自由离去的话。
两个alpha握起手来感觉很不一样,alpha的手掌,尽管是女性,仍旧因为后天的训练而变得宽厚和粗燥,握起来并不舒服。
并且,池瑜还在这短短的握手间隙中,感受到宋酩不同于常人的厚茧——
分布在虎口、食指侧面和无名指处,是完全的集中军事训练导致的。
“池鱼,池鱼,岂非池中之物。”
宋酩称赞,“好名字!”
“是嘛?”池瑜努努嘴,朝向池震霖的狗腿子样,“他把我扔了的时候,估计是想把我当条小鱼溺死吧。嘿,你瞧他没文化的样子,池中鱼怎么溺得死。”
她笑嘻嘻,将自己那段身世一笑置之,甚至可以拿出来作为俏皮话,作为谈资。
她没注意到,她这样说时,祁泠侧目过来的眼神,那克制不住的疼惜在眸光中打转,明明白白的被宋酩瞧了去。
“叔叔,你只管放心好了,我可是一个非常靠得住的alpha!”
“有啥事,你说,要不咱加个联系方式,啥时候我做一大桌子菜,我和祁泠请你来吃。”
为了留下好印象,池瑜着实不遗余力。
可惜她这一番在长辈面前彰显丈夫力的卖弄没有持续多久,就被她那老爹叫走了。
想到她那老色爹五迷三道的急功近利的模样,池瑜说实话,是有点害怕他在宴会上搞事的。
真被他给得逞了,把那药下在祁泠的酒杯里,祁泠再正正好的喝了,再来上一出“宴会迷情,一夜情后我揣娃跑了”的滥俗剧情,她可受不了。
这可是小说世界,用滥了的情节还没准儿真会出现。
池瑜没有耽搁,跟宋酩打过招呼,又朝向祁泠附耳过去,“我一会儿怎么找你啊。”
“宴会太大,我第一次来,容易迷路。”
她实在是太会了,太知道如何让祁泠心软,如何让现在的祁泠拒绝不了,丢不下了。
果然,祁泠回他,“我就在这里等你,哪里也不去。”
宋酩的眼睛微眯,目光落在祁泠因池瑜靠近而骤然变红的耳垂,红的像是要滴血,过分红了,将祁泠那边的侧脸都平白映出了淡淡的,却十分诱人的粉。
宋酩带着单片眼镜的眼镜落在离去的池瑜身上,闪过一抹凌厉的冷光。
她状似不经意的开口,“这小孩儿很有意思,那么大个个子,撒娇的话张嘴就来。”
祁泠与她并排站,看池瑜白色的裙摆在膝盖处摇摆,露出挺直修长有力的小腿线条,与平直的肩线相得益彰,明白的彰显着成年alpha身体的性魅力,
但他的话语却一转,“还小呢。年纪很小,比我要小上五岁。”
宋酩挑眉,“心眼儿倒是不小,就看出来了你吃这套。”
“是吗?”祁泠的注意力仍然在池瑜身上,突然笑了一声。
很短促,却是真切的,从心口蔓延出来的笑意。
……
电梯上升到十楼,电梯门缓慢打开,等着她的,不是池震霖,而是刚刚已经有过交锋的巴勒。
“不是怕高吗?”巴勒笑着打量池瑜,“十楼就不怕了?”
池瑜不理会他这话中有话,“对啊,间歇性怕高。”
巴勒被他这一句话逗笑了,笑的面部肌肉都抽搐起来,他摊摊手,一副拿你没办法的样子,“好吧,谁叫你有任性的资本呢。”
他引着池瑜往落地窗的方向走去,“其实我也不喜欢太高,太阳有什么好看的——”
指尖透过玻璃,指向下面清晰可见的人群,“这群人才好看呢,你看,这么多人为我俯首称臣,他们这么辛勤劳动,都是在为我创造价值,多好看!”
巴勒眸光中跳动着激动的光点,光点跃动在下面人群上,最后聚焦在池瑜身上,再出口的话,已经带上了循循善诱:
“你呢,这么多人,就因为你一句话从顶楼搬到一楼,一句怨言也不敢有,爽不爽。”
池瑜点头,不否认。
她就是很爽啊。
打工人的命是命,但这群里可是资本家。
让资本家鞍前马后,谁不爽。
她爽的简直要飞起。
巴勒观察她的神色,“想不想更爽?”
池瑜又诚实的点头。
“你知道祁家庞大的资本帝国吗?”巴勒的视线投向远方,染上痴迷向往的神色,“但这些,这一切,可以都是你的。”
池瑜感觉到,关键点要来了,于是她换了一个姿势,显的听得更认真。
“让祁泠彻底变成你的所有物吧。”
“终生标记,狠狠的冲进他的生殖腔,成结,在他的生殖腔中打下你的烙印。”
“让这只omega,全部属于你,让他不由自主的,顺从于你,雌伏于你。”
“到那个时候,祁家就是你的了。”
池瑜透过玻璃窗可以清晰的看见下面的祁泠。
他周围围拢上了一群推杯换盏的alpha,这些alpha在他面前都不约而同的挂上了一层小心翼翼的讨好。
他的高岭之花冷着脸,接受着这些所谓社会的强者小心翼翼的朝拜。
这才应该是祁泠。
而不是巴勒口中的,应该顺从、雌伏在她身下的人。
“他不肯怎么办?”池瑜听到自己的声音问出了这句话,好像终于明白过来池震霖手中的那个药是从哪里来的了。
“没有人可以忍受发情期的痛苦。”
巴勒扬声,信誓旦旦。
“这就是omega的命运,祁泠也不能免俗。”
“是吗?”池瑜转身,摊手,嘴角挂出一抹笑容,坠上了对这自大的上位者的讥讽。
“不信?”巴勒也并不生气,脸上的洋洋得意愈发明显,视线与身后的手下对上,得到了确认的答复,语言中的狎昵更为赤裸,“只要你想,现在就可以完成终生标记。”
池瑜的脸一瞬间全白了,她快步走向落地窗,身体几乎趴扶在上面——
那个说了,在原地等他的,祁泠不见了……
池瑜一把拽过巴勒的脖领,将人一把甩在落地窗上,力道之大,厚实的窗户即刻裂了一个蜘蛛网状的裂纹。
巴勒脸涨成猪肝色,被摔的险些晕过去,色厉内荏的喊叫,“抓住她,你们干站着做什么!给我杀了她!”
此刻,他的那些大块头保镖们,根本就站不住,像一块肉泥一样摊在地上,身体哆嗦的不成样子。
巴勒瞪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很快,巴勒自己就感受到了……是强大的alpha的威压……
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下,高等级的alpha甚至都不需要动手,只需要释放出一点信息素的威压,就可以给低等级的alpha致命的伤害。
就像是现在……
他感觉到全身像是被无数根针刺进来,又拔出去。
四肢都感受不到了存在,但怪异的是,他脖颈以上的位置安然无恙,甚至还有十足的力气大声呼喊。
“你把祁泠怎么样了?”池瑜肌肉攒动,紧绷出强悍的蓄势待发,好似下一刻就要捏碎他的脖颈,挖出他的腺体。
“池瑜,你敢这么对我,我一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啊啊啊啊!”
尖锐的尖叫声伴随着脚趾骨被踩碎的声音,十足的阴森可怖。
池瑜捏的他的脖颈嘎吱嘎吱作响,骨头发出的报警声让在剧痛中的巴勒后怕,他哆哆嗦嗦,“1楼,影音室。”
“彭!”
巴勒的头被狠狠地摔到地上,发出很大的一声,巴勒正要呼救,就发现自己一句话都说不出。
这时,他才恍若明白过来,原来刚刚他尚且还可以开口说话,全然是因为池瑜还没有从他嘴里得出祁泠所在的位置。
很快,他就有又发现,有黄褐色的液体顺着他的裤腿流了出来,臊臭味飘满整个室内。
他,大小便失禁了……
……
池瑜几乎是用尽了全部力气,跑出了生平最快的速度,从十楼一层层往下赶。
电梯太慢,会有阻挠,她只有更快一点,再快一点。
快速消耗的肌肉已经出现难耐的酸胀感,让她脚步不稳,踉跄了一下,直直地往前栽去。
她根本顾不上自己,身形甫一稳住,就又朝下走去。
影音室漆黑一片,祁泠感受不到里面有多少人,他只能看到大片大片的红,只能感受到脚腕上的拖拽的疼,以及……五十楼凛冽的风。
大屏幕上一遍又一遍的播放着当时的事件报道,一遍又一遍截图出他被母亲拖拽的5s视频。
重新陷入这场沉痛的梦境中,他甚至不知道要挣扎。
他能怎么挣扎,这是他的母亲。
他感觉到衣服被人从后面扯开,只向下拉了一寸的位置,让后颈腺体暴露在空气中,紧接着一根针头就刺了进去。
大股大股的冰凉不明液体注入他的身体内。
但他的眼前,却都是母亲坠亡流出来的鲜血。
又一次,他没有抓住母亲,又一次……
随着视频一遍遍播放,祁泠被迫一遍遍重新经历那一遭,精神几近崩溃。
身体被人翻开,仰面躺在冰冷的地面,他察觉到有人的手触上了他的衣领,而后,第一粒扣子被解开,紧接着第二粒扣子……第三粒……
白皙细腻的肌肤在大屏幕散发的冷光中发出莹润的光泽,像是一块上好的羊脂玉,细腻的让人不敢亵玩。
但谁都愿意看到高岭之花跌落神坛,哪怕自己不配亵玩,但能褪下高岭之花的衣衫就足够让人**。
第三粒扣子即将解下时,已经被精神折磨的几近崩溃的祁泠,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挥开了他的手。
“滚开!”
口中吐出的字眼没有什么力气,却让人不敢再下手。
一行人面面相觑,竟是真的被吓到了。
祁泠蜷缩起自己的身体,指尖用力到发白,拽紧衣衫。
脚踝上,因精神崩溃导致的幻觉还在存在,母亲毫无温度的手,锋利的长指甲在他的小腿留下深可见骨的伤痕。
伶仃的身体细微着发着抖,他也尝试自救,想要试图找一找温暖,可是没有。
都是冰凉的,都是黑的。
他恍惚着,又想到,有一次,有一次,是暖的。
只有一次,落在他脚踝上的那只手,是温暖的。
紧攥在胸口衣衫的指尖渐渐松了力,大片雪白的肌肤又影影绰绰的露出。
他殷红的唇微张,口中呓语:“池瑜……”
像是求救……带着乞怜般的求救……
第28章 “池瑜,我太疼了……”
“啪!”
刺目到近乎让眼睛有片刻失明的白光,骤然亮起。
影音室的门被人一脚踹烂,那么厚的实木门摇摇欲坠,不知道来人得有多么可怖的力气。
荡起的烟尘随着大门的轰然倒塌,扬起又落下,一道高挑修长的身影显现出来。
信息素的威压席卷而来,让在场的所有alpha都涕泪横流,几乎是张大嘴巴竭尽全力呼吸,也难以摆脱窒息的痛苦。
强烈的氧气缺失,让他们陷入昏厥,甚至进一步面临脑损伤。
池瑜踢开一众挡路的人,径直来到祁泠身边。
她小心翼翼的伸出手,生怕吓到他,手指碰触他的脸颊。
触手,冰凉、湿润。
祁泠在这样的触碰中,悠悠转醒,垂在下眼睑的睫毛止不住的颤动,像是刚刚破茧的蝶,被沾湿的羽毛无力的难以抬起。
但祁泠仍然从这一线的视线清明中,认出了来人——
他一直放在胸口上,紧紧攥着衣襟的手,有了很细微的动静。
原本深深凸出的指骨慢慢恢复,紧绷的手指松懈几分,眼睛寻着来人的位置,用力撑起身体,朝着池瑜所在的方向张开了双手——
祁泠近乎是扑进了池瑜的怀抱。
冰凉的身体,带着馥郁花香一齐涌了过来,池瑜用力地将人抱紧。
怀里的人深深埋进她的胸口,单薄的身体再也撑不住,苍白的唇贴上池瑜的耳际,“带我离开这里吧,池瑜。”
眼尾一道透明晶莹的泪顺着脸颊流下,他小声呓语,“太疼了。”
“池瑜,我太疼了……”
这是祁泠第一次流露出这么直白的痛苦与脆弱。
池瑜将人又往怀里揽了几寸,她的唇贴上祁泠泛起细密汗珠的额头,低声哄道:“好,你安心睡一觉,醒来一切都好了,相信我。”
祁泠似是点了点头,漆黑柔软的发丝落在池瑜的肩头,他慢慢阖上了眼睛。
池瑜将自己为了御寒穿来的外套套在祁泠身上,单手抄起祁泠的腿弯,将人打横抱起。
怀里人的重量太轻了,像是会随时随风飘散的柳絮,让她不由地低头去确认人是不是还在自己怀里。
大亮的影音室,所有的肮脏手段无可遁逃。
池瑜一眨不眨的看完了大屏幕上循环播放的祁泠那段最为痛苦的记忆,她要记下祁泠所受到的伤害,用尽全力,让他的伤口生长出新的骨骼和肌肤。
第一遍播放完毕之后,她就抬起脚,用力踹了过去,屏幕支离,破碎的残骸四溅。
她的目光缓慢地扫过这间房的所有物件以及躺在脚底下的所有人物,突然,目光被一处玉石制成的长条形牌匾刺到。
她抱着祁泠快步走过去,汉白玉石为底座,白玉为灵牌,黑玉为小字,清楚的写了“祁璇年”的生卒年月。
难怪……难怪……
难怪祁泠会被骗来这里……难怪祁泠会病发的这么严重——
池瑜单手拿过灵位,放在已经昏迷过去的祁泠的身前,“祁泠,我们带妈妈回家了。”
池瑜说完这句话,从口袋中拿出打火机,“嚓——”
火苗窜起,像是在池瑜的手中跳跃,火苗挨上窗帘的一角,在突然骤起的强风作用下,火舌滚舔着咆哮而上,瞬间,已成燎原之势。
池瑜就这么抱着祁泠,在一片火海中,在一片呼喊中,带着祁泠出逃。
她步伐很稳,管家急匆匆的跑过来,一张脸惨不忍睹,脸上满是后怕的神色。
颧骨一片红肿,额角破了皮,身上的燕尾服沾了一圈的泥点子,原本套在手上的白手套也被划破,露出里面血痕斑斑的手。
“少爷……怎么样……”
是他失职,没有时刻守在少爷身边。
被人因鬼扯的理由调走后,等他反因过来,那帮人竟是装也不装,直接下了死手。
好在祁家的管家向来为保护主人安危的考虑,挑选的都是能够赤身肉搏的。
池瑜将祁泠母亲的灵牌递给管家,“你回去好好安置好。”
说完,她屈膝单腿支地,撩起西服的一角,露出祁泠安睡的脸。
被火光映照的缘故,祁泠的面容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红晕,像是安睡的、具有十足安全感的婴儿。
“给我一辆车,别跟着我们。”
……
绿皮列车飞速的在轨道上形势,方块形状的玻璃映照出车厢内形形色色的人影。
各类声音在耳边响起,列车员的贩卖声、男人的打鼾声、孩子的啼哭声、女人的调笑声……混杂在一起,像是带着祁泠进入到了一个光怪陆离,他从未走近过的世界。
祁泠缓缓睁开眼睛,起初视线里是一片模糊,他难以视物,连带着听觉都糊作一团。
他用力眨了眨眼睛,眼前的世界才慢慢变得明晰。
突然对上一双黑黝黝的大眼睛,小孩子眨巴眨巴,见他醒了,对他呲牙一笑,洁白的牙齿排列整齐,“漂亮哥哥,你醒啦。”
一切都是陌生的,车窗映照出他的脸,也让他看到了自己身上的……军大衣,和套在头上的防风军大帽——
帽子里侧,茸茸的毛料紧密的贴着他的耳朵。
这让他浑身都是热乎乎的。
“你睡了好久好久,大姐姐去打水啦,你别怕。”
许是他的表情还带着几分对于陌生环境的戒备,小孩子又开口了,小小的手朝他展开,露出里面的一颗水蜜桃味道的糖果——
廉价塑料糖纸包裹住的,满是糖精的劣质糖果。
祁泠那被皮大衣紧紧裹住的手挣扎了一会儿,迟迟伸不出来。
眼看着小孩子从一开始的欣喜若狂到后来眼神逐渐黯淡,祁泠有些着急了——
正在这时,一只手伸了出来,将小孩子手心的糖果接了过来,并顺势在小孩子齐耳短发上揉了一把。
“你立大功啦,小宝,一会儿我请你吃方便面!”
原来这个孩子叫做“小宝”,祁泠想。
“那是!”小宝摇头晃脑,“你不是说了嘛,大哥哥醒来可能会害怕,我跟他说说话,他就不怕啦。”
“这还是大姐姐,你嘱咐我的呢!”
池瑜难得有些不好意思,“行了,小宝,嘘——大哥哥刚醒,让他安静一下。”
小宝撇嘴,明明车厢里吵闹的不行,但他还是安静了下来。
大眼睛滴溜溜的围着这两个人打转。
他看到大姐姐将自己打来的水,放到唇边吹了又吹,放在唇边试了试温度才送到漂亮大哥哥嘴边,“先少喝一点,你睡了好久。”
祁泠就着池瑜的手,小口小口地喝着温度正适宜的水,可能是着实有些渴了,祁泠喝得很急。
池瑜的手掌适时托住了祁泠的下巴,微一抬高,将水杯撤离。
水珠挂在祁泠的唇角和下巴,那只手的指腹擦过这些地方,留下一连串的酥麻。
“先缓一缓,一会儿再喝。乖。”
小宝挠着头,像是突然想明白什么一样,还是没控制住开口了,“大哥哥是大姐姐的男朋友吧。”
“我就说呢,大姐姐可是跑了大哥哥一路,都没有撒开过手过!”
“不过,大哥哥这么漂亮,要是我也抱着不撒手。”
池瑜将水杯盖好,从军大衣最下端钻进去,准确无误的找到了祁泠双手所在的位置,将水杯放了进去。
是非常熟练的一套动作,可想而知,这几天做了多少遍。
池瑜做完之后,才转头看向小宝,非常认真纠正他道,“你猜错咯,我们可不是情侣。”
“是夫妻,这是我老婆,漂亮吧。”
说着,她还拿头靠上祁泠的肩膀,有些克制地蹭了蹭,“老婆的脸蛋,老公的荣耀。”
小宝受不了她这秀恩爱的酸臭味,正巧妈妈叫他,一溜烟儿跑去了车厢尾巴。
安静了一会儿,池瑜拿出那颗糖,举到祁泠的眼前,“要吃糖吗?
祁泠看着她,点了点头。
池瑜慢条斯理的将糖纸一点点剥开,窗外的蓝翡翠般的湖面绵延不绝,明明周际是无垠的荒野,这处却枯木逢春,欣欣向荣。
糖浆在口中一点点化开。
这一片蓝色的湖也落进了祁泠的眼睛里——
就像是身边的这个人。
“池瑜”祁泠先唤了名字,声音里还带着沙哑,“我们去哪里?”
“带你去看海,非常漂亮的海。”
祁泠轻轻的“嗯”了一声,并没有跟她谈及那天晚上的遭遇。
池瑜不急,她相信,总有一天,祁泠会主动告诉她,不仅是那天晚上,是有关自己的一切,都会告诉她。
那些她没有陪伴过的过往,她等着,等着有一天,祁泠愿意让她彻底参与到他的生活中的时候,真的爱上她的时候,一定会告诉她的。
池瑜相信,一定会有这么一天的。
列车不知道行驶了多久,荒漠消失,戈壁滩显现,雪花裹挟着寒风吹的车厢顶咣咣作响。
有人下车,又有人上车。
祁泠看着形形色色的人,突然肩膀一沉,alpha的头靠了上来,呼吸声很重,带着浓浓的鼻音。
感冒了。
祁泠侧头去看池瑜,原本明亮的眼睛藏满了疲惫的倦态,很深重的黑眼圈挂在眼下,不知道是多长时间没有合眼。
祁泠将军大衣扯开一角,裹满全身的热气散出些,又悉数落在了睡着的alpha身上。
列车不知道行驶到哪里,突然颠簸,池瑜的头控制不住的向前涌,一双修长白皙的手托住了她的头,然后,又被重新放回到肩头。
白色西服仍然还套在祁泠身上,在这个略显破旧与嘈杂的车厢里,他有着完全格格不入的矜贵。
后颈处的那块腺体隐隐发烫,刺痛感如影随形,他不知道给他注入的到底是什么。
他淡漠的眼眸,落在自己映照在车窗上的模糊面容上。
母亲的灵位自母亲下葬之后,就被父亲拿走,他威胁过、恐吓过、甚至不顾脸面的带人搜家过,但始终没有找到。
那可是母亲的灵位啊,没有灵位,母亲谈何安息。
总不能让母亲连回家的路都找不到。
所以当巴勒的人告知他找到了母亲的灵位时,他真的顾不上去考虑那么多背后的阴谋诡计与盘算算计。
只要是有那么万分之一的概率,他都愿意去。
他愿意付出一切,拿回母亲的灵位。
事实上,也的确是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巴勒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当年母亲跳楼的视频,一遍遍播放,而母亲的灵位也真的如巴勒所说的,被找到了。
只是放在距离他五米远的高台上,他却再也没有力气去拿了。
有了软肋,便就有了掣肘。
祁泠的目光偏移,从自己脸上,落到了靠在他肩膀上睡着的池瑜身上——
幸好是,池瑜。
一句“幸好”,包含的内容太多:
幸好来的是池瑜,幸好和他结婚的池瑜。
他知道巴勒的意图,无非就是想要让他像自己的母亲一样,用omega身体上的弱点来打败他,圈禁他。
alpha的终生标记,是omega基因上的缺陷与臣服。
但他比母亲要幸运的多,
遇到的是池瑜,而不是父亲。
他看着池瑜,满目柔软。
……
关舒佑的头深深的陷入到枕头中,脖颈上的皮套一再收紧,让他像条狗一样,涕泪横流。
身体被高高抬起又落下,后颈处的那个假腺体被咬得不成样子。
女人挂着银链条的单边眼睛闪烁出疯狂的神色,她一把将关舒佑的脖颈扭过来。
“嘎吱”一声,
关舒佑像是听到自己脖子恍若被拧断的声音,一时之间,根本分不清到底是承受撞击的躯体疼,还是脖子上的疼剧烈。
女人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里面的不甘心像是燃烧的烈火,一双眼睛像是透过他,看向另外一个人:
“为什么不能是我!”
“你母亲不行,你也不行吗,祁泠。”
“你再用那种眼神看向那个alpha的话,我可就真的忍不住了。”
“你怎么能用那种眼神看向别人呢,你母亲被终生标记之后才变成那样,你明明没被标记,怎么也变成这样了。”
大力的装击,让关舒佑昏过去又醒过来。
她凑到关舒佑脸庞,亲了上去,关舒佑却觉得像是被蛇舔了一口。
“说爱我,祁泠。”
她的手掌大力的掐着关舒佑的脸,又命令道,“快说爱我,祁泠。”
关舒佑被翻过来,身上密密麻麻的伤痕由胸口一路蔓延,大触目惊心,完全是带着肆虐般的力气。
关舒佑长吸一口气,用了最大的力气,才让自己克制住不颤抖,将手臂环在了这个疯狂折磨他的女人身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女人还在不停作祟,身体渐渐有了紧绷的趋势。
在最后仅差临门一脚之前,他终于在女人最薄弱的时候,问出了口,“祁泠爱谁,你告诉我,我才能说。”
身体已到极致,精神上却还缺一点刺激,女人终于开口了,“宋酩,叫我宋酩。”
关舒佑迅速绷紧了身体,张口道,“宋酩,我爱你。”
这张几乎和祁泠有七八分像的脸,就这么说出了这句话,就像是他日日夜夜肖想的人都真切的说出了……
关舒佑抱着这个女人,脑子里却完全是池瑜的脸——
她拿着酒瓶,“bing”的一声,告诉他,“我帮你解决这个人。”
池瑜,该轮到你了……
……
乌兰巴的夜晚干净纯粹地不像话,星子坠在天上,像是一伸手就可以碰到。
池瑜一觉醒来,正好已经到了要下车的时间。
她看着自己身上裹着的军大衣,第一反应,先去摸身旁的祁泠。
天知道,她把祁泠从元老院抱出来时,祁泠身上的温度有多令人害怕。
她用了很多力气,才让人暖和过来。
军大衣里里外外围了三层,再加上自己抱上去的一层,才把人终于捂出来了点暖和气。
现在,军大衣怎么跑她身上来了……不会是她半夜抢被子一般的抢过来吧。
她越发有些焦急,手指胡乱的摸去,不知道摸到了什么地方上,听得祁泠轻轻的“嗯……”了一声,像是猫儿伸出软绵绵的爪子,让池瑜心尖尖都发着痒。
手被祁泠捉住,像是看出了她在担心什么,祁泠主动的将自己的手松进她的掌心,示意道:“我不冷。”
明明只是为了让池瑜感受一下祁泠手心的温度,但池瑜仍旧是没让这只主动送上门的手跑掉,牢牢的抓在了掌心。
的确是不冷,祁泠手心甚至还隐隐渗出些汗来——
明明天气这么冷的。
所以池瑜依旧不由分说的,在下车时,让祁泠将军大衣穿上。
托了军大衣的福,池瑜睡醒之后,感冒症状好转了很多。
离开火车站,又辗转了三趟车,他们才来到了一处小旅馆。
临时定的,池瑜又口袋空空,只订了一个标间,大床房。
标间实在太小,连放置沙发的位置都没有。
这不就意味着:
要在一张床上
一!起!睡!了!
第29章 给套子,怎么松子啊?
池瑜是在昏昏沉沉的凌晨三点,疯狂刷新手机界面,才刷新出来的唯一一间房间。
当时火车上鼾声震天,她困的有着睁不开眼。强撑着眼皮,才看清手机屏幕上的一行行小字。
她将祁泠横抱着放在自己腿上,将他的头贴上自己的胸口,时不时俯下身去,用额头去贴一贴,来确定祁泠的体温是否仍旧过低。
相贴的瞬间,两个人高挺的鼻梁相触,呼吸交融。
祁泠淡粉色的唇近在咫尺,仿佛只要她再近一寸,就可以把人柔软的下唇含进嘴里,辗转,吮吸,尝到属于祁泠的味道。
池瑜老是有些恍惚,每次这个时候,她的记忆里都有那么一瞬间,总是能让她无比清晰的回忆起那道清甜的、美味的,她尝到过的祁泠的味道。
太过真实,险些让她以为自己真的亲吻过祁泠。
她微微拉开距离,低头看向怀里的人,
裹了厚厚军大衣的祁泠,抱在怀里仍然显得过分单薄,这让她不由的收紧手臂,将人更往自己怀里贴了几分。
手机的屏幕的荧光投射在池瑜脸上,让女alpha脸上显现出一种不同于往常的专注与纠结。
她切换了好几个软件来寻找火车到达后落脚的房间,但奈何乌兰巴是个极其边缘的城市,旅游业根本发展不起来,交通都不便利,更不要配套设施了。
仅有的旅店要不早就闭门不开,要不就像现在这样,突然冒出一间房来,没有任何的评价与点评。
简直像是拆盲盒一样的刺激。
如果是她自己来的话,“拆盲盒”反倒是可以增加旅游的乐趣。
但现在身边有祁泠……祁泠,何该在金雕玉塑的房子里精细的养着,而不是跟着自己吃这苦玩。
但池瑜还是一通手忙脚乱的点了支付。
拆盲盒就拆盲盒吧,至少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比露宿街头强多了。
但真的拆出来这个盲盒,池瑜也是真的语塞了……
发黄掉漆的墙体,明明白白的显示着这间旅馆的年头之久。想当然,里面的设备自然是好不到哪里去。
大大牌匾上,围了一圈霓虹小彩灯,间或有几个灭的,店家也没有打算管的样子,松松垮垮将“松子宾馆”这四个打字围拢住。
零星可见的小广告,特大加粗的字体,写着“专治小儿尿床、中年alpha养胃,有需要者,请进本酒店寻找A科圣手XXX,包您药到病除……不灵不收钱……”
池瑜的余光瞥向祁泠,看着祁泠正正好站在这则小广告的下面。
明明是最昏黄黯淡不过的光线,投射在祁泠这张脸上,仍旧让他裸漏在外面的肌肤发出暖玉般的光泽,让人难以挪开视线。
他的美丽,在任何时候,在多落魄狼狈的场景中,都带着游刃有余的钩子。
他仰起头,抬头看向上面的字,从池瑜的角度上看,他高挺而翘的鼻,在光影的映衬下,在右脸上拓落开一道阴影,让她难以看出祁泠神色的变化。
但“养胃”这两字,还是让池瑜警铃大作,让她一瞬间有了中年大叔的无力感。
跟中年大叔还是不一样的,毕竟中年大叔是真的不行,但她是想行也行不了。
多么傲人的本钱,无处施展,也是白搭!
正当池瑜扎抓耳挠腮,疯狂的在各个差旅软件上切换,想要再找一家旅馆的时候,祁泠走了过来,率先走了进去。
老板娘正磕着瓜子,瓜子皮扔了满地,见人进来,头抬也不抬,将钥匙扔到了桌子上。
声音透着一股生无可恋、满不在乎、无欲无求的淡淡尸体感,“208,直走,右拐。”
“好,多谢。”
祁泠的声音一出,老板娘瞬间抬起头,“娘哎,这小破地方,还能来大美人捏。”
她的目光在他们俩个人身上梭巡,将满手的瓜子扔下,低头在柜台里摸摸索索半天,一把抓过池瑜,“诺,这个给你。”
塑料触感,方方正正的一个。
不用看,从老板娘挤眉弄眼的动作中,她就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了——成年人懂得都懂。
祁泠就在旁边站着,池瑜哪里敢收。
“我不要,”池瑜咬牙,瞥过脸,一脸不舍的给老板娘递回去。
“嘿!收着呗,万一呢”,老板娘也算是看出来了,自以为很小声的问池瑜,“你是不行,还是没把人搞定啊。”
池瑜被一噎,又一哽,哪个都不想承认。
在两股视线交汇的注视下,一狠心,哽着脖子,将东西大力的揣进了口袋。
老板娘笑呵呵,挺了挺胸脯,“我这也为人类颜值水平拔高做突出贡献!”
双手托在脸颊上,“你们俩的孩子得多好看啊,我这辈子就是喜欢漂亮小孩儿,要不是我们beta不好生养,我得生出一窝来!
“你加油加油!给我争点气!”
跟在祁泠的身后,看着祁泠将钥匙插进钥匙扣的时候,池瑜都在想,她上那门子去努力啊。
不过这宾馆的名字“松子”,倒是和老板娘如出一辙。
不过,给套子,怎么松子啊?
池瑜百思不得其解,以至于祁泠几次开口询问她时,她都没有听到。
“池瑜,你在想什么?”
池瑜一下子没控制住,直白的说出来了。
池瑜捂着嘴巴,瞪大眼睛,另一手连连摆手,“我没有,我没有想那种事!真的!你信我!”
祁泠眼尾微微上挑,指尖搭在军大衣的银色拉链上,唯一用力,露出里面的衣服和修长明晰的脖颈线条。
一双漆黑的眼瞳静静的看着她。
池瑜深感自己搞砸了,就差抱着头狂拍自己的大嘴了。
她从兜里把那个还没有装热乎的东西拿出来,越是急着给自己解释,反而更像辩解。
她索性朝祁泠摊开手掌,那枚粉红色的包装在光线下散发着暧昧的光晕,“我保证,没你的允许,我一定什么都不做。”
“我现在,就把它给扔了!”
池瑜气势汹汹,但从屋子里转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垃圾桶。
这什么旅馆啊,垃圾桶都不配备。
就在她急的直跺脚的时候,她突然听到祁泠说,“先拿着吧,别扔了。”
清清冷冷的嗓音,如泉击玉石,成功止住了池瑜的动作。
祁泠已经全部把军大衣和白色西服外套脱了下来,露出里面薄薄的白色衬衫。
他脸色有些红,手指向后拢了拢额前的发,额上覆了一层细密的汗水,他似乎是有些难受,衬衫扣子解开了两个,露出了漂亮的锁骨和隐约的肌肉线条。
他将衣服搭在房间里仅有的凳子靠椅上,径直走进了浴室。
浴室面积很小,仅仅够一个人转圜。
在池瑜难以看到的时刻,祁泠褪下所有的衣衫,透过不甚清楚的镜子,可以清晰的看到他后颈处的红肿,与胸口大片大片的红。
那种红,像是疹子一样,在祁泠的身体上以一种缓慢却难以消退的速度蔓延开来。
祁泠将水温调到最低,冰凉的水流冲击在他的身体上的那一刻,祁泠才像是撑不住了一般,靠在冰凉的瓷砖上,低声喘了口气。
……
祁泠带着满身水汽走出浴室的时候,池瑜正在用手机检查房间的边边角角。
这样不靠谱的酒店名字和这样催生催育的老板娘,让人十分不信任,唯恐哪里有个什么小红光,就把他们都拍了去。
池瑜跪趴在地上,弓着腰,去看床底下。
她那条裙子绸缎面料很娇气,经不住太多的拉扯拽弄。
在这一路的折腾上,皱得不成样子,原本非常贴身的款式也变得松松垮垮,她这样的姿势,在祁泠的角度上,可以清晰看到女alpha因跪趴的姿势而走光的胸口以及……
裙摆被迫提起,露出的长而匀称、肌肉线条漂亮的大腿。
祁泠像是眼睛被刺到一样,匆匆别开双眼。
床上的被褥已经被收拾好,许是害怕卫生不达标,池瑜还在床单上铺上了她穿着的那件御寒的外套。
外套倒是很长,基本可以将祁泠全部罩住。
“你洗完啦,”池瑜见祁泠出来了,生怕美人沐浴后颜色更甚,她不敢多看,急匆匆的去了浴室。
不知道是不是池瑜的错觉,室内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花香味,山茶花的味道尤甚,丝丝缕缕汇聚成一脉溪流,与蓬蓬头流出的水流一并浇在池瑜身上。
她洗澡很快,洗完后,她用了一些时间拧干长发上的水渍。
她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祁泠已经背对着她躺好,旅店洗得发白的、手感发硬的棉芯被子掩盖住了他身体的曲线,但依旧可见腰胯的玲珑起伏。
他躺在靠近左手边的位置,右边留出来了很大的一块空地——
基本上明明白白的告诉她,允许她一并上来睡。
池瑜蹑手蹑脚的爬上床,她先是平躺,而后又侧身背对祁泠。
但从祁泠那边传来的气息与热度灼烧着她的神经,让她根本忽视不了,也让她有点难以掌控自己的身体。
她躺了不到五分钟,就坐起身体,将属于她的那边被子,叠成了长条状。
长条状的被子,被她轻轻的挪到了她与祁泠中间的地方,颇有一点上学时男女同桌三八线的风采。
有了被子的阻隔,池瑜觉得好了很多。
她重新躺下,这次正对着祁泠侧躺,目光一点一点的挪,贪恋的流连在祁泠的身体上。
最后,她也只是,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般的,伸出手轻轻碰了碰祁泠的被角。
她攥着那一角被子,睡了这趟旅行的,头一个安心的觉。
但睡到半夜,她突然惊醒。
不知道梦到了什么,第一反应,是先去看祁泠的情况。
在一片黑暗中,她触手去去摸,一片冰凉。
仅残的混沌睡意消失不见,她几乎是立刻从床上弹起来,打算去找开关。
她刚坐起身,就感觉到袖口被人抓住,很轻的力道,扯了扯。
澄澈的月光透过狭窄的窗子,透射进满地的光华,照亮了她身旁的那一双眼——
很黑的瞳孔,此刻因着月光的洒进,而发着淡淡却璀然的光,像是原本平静的河面被蒙上了一层漂亮的湿漉漉的碎光。
这双眼睛的主人,不是祁泠,又能是谁。
乌兰巴的月光实在是澄澈的很,池瑜看到,祁泠双膝跪压在她画好的那条“三八线”上,双手放在腿间,腰背微弯,黑发有些长了,乖顺的搭在他的额角。
让他整个人有种柔顺的乖巧。
两个人就这么安静的对望,祁泠压在身下的手不停的攥紧又松开。
最后,池瑜轻轻开口,询问:“睡不着?”
“嗯”
回应她的这一句嗯声,可以清晰的感知,没有丝毫因刚刚睡醒而导致的声带的懵然。
该是醒了很久了,或者……根本就没有睡着。
池瑜去找外面找到一家24小时营业的商场,买了两件带棉的冲锋衣。
一黑一白,因着款式一样,倒又成了情侣装。
池瑜对此很是满意,又顺道买了登山棒与面包。
过于贫瘠的地区,更不会在食物上多用心思,面包很不好吃,像是在嚼鞋底子。
池瑜这种不怎么挑食的人,都有点吃不下去。
但祁泠却小口小口的,一点点塞进嘴里,池瑜给他递水,“实在吃不下的话,我们就不吃了。没关系,”
祁泠接过水,隐没在衣领中的喉结滚动,他的目光落在登山棒上,“不是去登山吗?得登上去。”
池瑜攥着面包包装袋的手慢慢攥紧了,“如果你不想去,我们可以不去。”
祁泠摇头,突然笑了,“不是已经安排好了吗?池瑜,我不想扫兴。”
乌兰巴乡村的边缘地带驻立着一座名为巴以勒的高山,以山顶可以触明月,山涧流淌温泉而闻名。
众多人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地形着实复杂,又没有前人流传下来的登顶图作为参照,因而,登顶成了非常需要运气的事。
岔路口和前途正道,往往就是在一念之差。
祁泠根本爬不了山,池瑜当然知道,但池瑜不希望祁泠永远被困在地面。
他本应该是山巅顶峰的高岭之花,本应在最高处享受所有的日月星辰,而不是现在这样……
所以她带他来了,但等真的要爬了,池瑜又根本不想勉强祁泠。
只要他愿意,她可以做那个背着她走上山顶的人。她可以把所有的“高山”化为“平地”,守护好她。
但现在,祁泠主动的走向了这座高山……
山路的确崎岖纵横,很不好爬,太多个岔路口,需要选择。
每当这个时候,祁泠都会停下来,等池瑜考靠自己所谓的女人第六感随便指一个。
在向上攀爬的过程中,祁泠有数次腿软,身体控制不住往下坠,每次这种时候,一双有力的手抄过她的臂弯,将他稳稳的扶了起来。
汗液在不停的流淌又蒸发,只有随着汗液一并分泌出的信息素沾染在衣服上,经久不掉。
再祁泠又一次体力消耗殆尽,因高度的攀升,眼前又重新出现母亲后脑滚滚而出的鲜血,身上又起了幻觉,明明是清风不躁的天气,他却又感受到了五十楼的猛烈寒风。
这一次,他蹲下身体,再也没有站起来。
大颗大颗的冷汗从头顶坠下,他控制不住的颤抖,连鼻息之间都是浓稠的血腥味。
朦胧间,他听到一道轻柔的女声问他,“祁泠,还往上爬吗?”
眩晕感袭来,让祁泠根本稳不住身形,控制不住的向后倒去——
又是那一双手拉住了他,这次,直接把他拉进了怀里。
深海的广袤味道渐渐袭来……他近乎贪婪的闻嗅着……手指紧紧地抓上了池瑜的衣襟,他强撑了一口力气,“爬,我想爬上去。”
“好,”汗湿的发被撩起,“只要你想,我就帮你完成。”
夜幕沉沉,闪烁的星子绕着那一轮圆月铺散开,月亮挂在苍穹顶,明亮而硕大,照亮池瑜深深浅浅的步伐。
祁泠趴在她的后背上,手臂从她的肩膀伸出,绕过她的脖颈,膝盖被她的手托起,不算宽厚的背,却让祁泠安心的无以复加。
鼻翼间是她释放出的安抚情绪的信息素,他在她的背上,仰头看着这轮明月,看月亮越来越大,越来越明亮,那些久久挣脱不出的梦境,在这股温柔如水的月光中慢慢消散。
不知道走了多久,池瑜身上的汗湿了又干,干了又湿,肩膀上轻轻压下的尖尖下巴一直存在着。
“祁泠,你抬头看!”
原本在穹顶高高俯看众生的悲悯月亮,就在眼前,恍若真的触手可及。
背着他的人说,“祁泠,你伸手看看,看看能不能摸到月亮。”
祁泠轻轻抬起手,对着月光虚虚拢了一下,而后收起手,将这只手重新落到了池瑜的脖颈间。
侧脸深深压在池瑜的背上,“嗯,我摸到了。”
“真的?”
“真的。”
“我摸到了属于我的月光,池瑜,谢谢你。”
……
山顶气温很低,夹着棉的冲锋衣实在是不够御寒,冷风还是从空隙中钻入皮肤,如同刮骨刀的凛冽。
池瑜起初坐在风口,还能为祁泠抵挡一些寒气。
但渐渐的,风势越来越大。
omega的身体天生体弱,很难承受住这样的寒气。
池瑜稍微犹豫一瞬,不动声色的将手臂绕过祁泠的腰,搭上他的肩头。
最开始,只是轻轻触碰,见祁泠仍然在看着月亮,没有丝毫的抗拒。
索性加大了力气,将人揽进怀里。
她还在解释,“风太大了,祁泠,这样咱俩都能暖和一点。”
池瑜以为,祁泠不推开已经是难得,更不要指望他回复她了。
却没想到,被她在清醒状态下抱进怀里的祁泠,说了一声,“好。”
这好像是祁泠第一次这么明确的回应她。
她慢吞吞的想。
月亮悄然落下,天边渐渐呈现出一种淡粉色,很快,火红的太阳从山的另一端缓缓升起。
在浓浓的雾气下,这一抹圆滚滚的红色像是在天边肆意的燃烧、尽情的挥洒。
是与月亮完全不一样的明亮和热烈。
太阳带着它红彤彤的光照亮巴以勒山峰的另一端,池瑜和祁泠的目光追随过去,红圆的倒影没入海洋,与滚滚而上的热气呼应而上。
池瑜指向那处,“是温泉,祁泠。”
巴以勒这座山峰顶峰为一个半圆形状,另一半像是被刀直接割断一样,直直地削了一大半,基本上没有任何的缓冲,直上直下。
但也就是因为这样的地形,竟然在顶峰的另一侧,神奇的形成了一道岩浆爆发过形成的温泉。
无穷尽的海水,在靠近山的位置,腾腾的滚着热气。
“你想下去暖暖身体吗?”池瑜侧目看向祁泠,祁泠看到小alpha的那双眼眸被日光映衬的更加明亮。
天边无尽的云霄,不如池瑜眼中的风景动人。
而这么漂亮的眼睛里,只有自己一个人。
池瑜许是担心他害怕,松开了揽抱着祁泠的手,松开的一瞬间,尚且还是很冷的风瞅准机会又往两个人的身上钻。
祁泠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
这时,池瑜已经脱掉了外套,露出里面的背心,手臂赤裸在外,很快就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但她的眼睛太亮了,笑容太开怀了。
在祁泠还没有反应之时,她就张开双臂,像最最自由无拘束的鸟儿一样张开了翅膀,奔向了蔚蓝的蓝天。
“扑通”一声,
池瑜径直消失在祁泠眼前,祁泠没由来的,一阵恐慌袭上来。
这让他顾不上酸胀的双腿与脱力的身体,跌跌撞撞的奔向悬崖边,身体的条件反射下与极度心焦之下,让他更是顾不上此时所处的高度。
与天际同样颜色的大海,蔚蓝无比,池瑜像一条游鱼一般,在水中游动,漂亮的身形在水中展露无疑。
祁泠看到池瑜安然落水后,悬着的心才渐渐回到心脏位置,后知后觉的,因高处带来的眩晕感才又重新有了卷土重来之势。
“祁泠……”
“……祁泠”
眼中的目眩让周围世界都有些失真,但只有唤着自己名字的这个人是清晰的。
他看到池瑜像自己张开怀抱,他知道那个怀抱里到底有多么温暖,多么炙热。
她的嗓音那么亮,情绪那么高昂,
她说:“祁泠,你相信我吗,我一定可以接住你!”
第30章 别怕
山峰连成一线,在云雾的笼罩中,新生的太阳从地平线处缓缓升起。
云霞翻滚出红金色的涟漪,夜色被渐渐挤压,整个天空都被网织成细腻温柔的网,将世间万物都紧密的拢在里面。
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将斑驳的光斑投射在海面上。
祁泠在这样的光线下,看着池瑜,心脏又沉又重的剧烈跃动着。
长而有力的手臂大大的舒展开,池瑜微微仰着头,整张脸都沐浴在阳光中。
她像是独得阳光偏爱,和煦的光将她罩在其中,让她的每一根发丝都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就这么注视着她,让人的眼睛虚幻,不敢眨眼,恍若下一秒,她就会在这样的光线下骤然消失。
“祁泠!”
她还在高声叫着自己的名字,声音灿然又炙热。
“你相信我!我一定能接住你!”
祁泠喉结不受控的滚动,口中发干发涩,整个人像是从水中捞出来的,冷汗遍布全身。
大脑的ptsd一遍遍在警告他,不要尝试,不要跳下去,不要再往前走了……
但他看着池瑜,身体像是不受大脑的控制,无限制的向着那个发光的人靠近。
大脑与身体在无限度的拉扯,他的后颈骤然又开始发热,这让他的注意力难以集中,视线中的池瑜虚晃成了两个影子。
但他还是看到了,因为等了他太久太久,池瑜渐渐落下去的嘴角,和已经要收回去的臂弯。
他突然就有些急切了。
太阳的位置又开始扭转,落在池瑜身上的阳光开始倾斜,在晨曦还有些昏暗的天色中,池瑜的一半身体又融进了黑暗……
池瑜,像是要在他眼前消失了一般。
身体在一瞬间掌控了全局。
骤然失重的身体与耳旁呼啸的风,让祁泠的身体紧绷到极致,他像是一张马上要崩坏的弓,在崩溃到几近自毁的心理防线中,他努力张开手臂,想要抓住即将在他面前消失的人。
“池瑜……别……别走……”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呼啸的风中回荡。
紧接着,两条有力的臂膀如她所承诺的那般,牢牢地将他接住,在巨大的冲击力下,池瑜险些被掀翻倒地,但哪怕这样,她依旧将他紧紧的抱在怀里。
海水激起巨大的浪花,将他们身上的衣物完全浇透,两个人像是没有了任何阻隔的相拥相抱。
“我接住了,祁泠。”
“无论任何时候,我都能接住你。”
祁泠在她的怀抱中与她对视,看她的依旧明亮的眼,触摸她依旧温暖的身体,而后,又沉默着、主动着将自己的手,回揽上了她的肩膀。
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消弭刚刚那一晃而过的,池瑜即将从他世界消失的想法。
两个人的衣服都全部湿透,棉衣沾满了水之后,不住地向下沉。
祁泠挣扎着想要脱掉衣服,池瑜看出来了,她一只手搂抱着祁泠的腰肢,一只手帮他脱下衣服。
蓄了水的衣服很难脱,每一颗扣子都难解的很,终于脱掉那件冲锋衣后,两个人都气喘吁吁。
祁泠将头压在池瑜的肩膀上,呼吸很沉重,漂亮的蝴蝶因着动作而凸起,在仅剩的沾了水的薄白衬衫面料下,祁泠的肌肤纹理清晰可见——
池瑜甚至可以看见祁泠右肩膀上的那一粒小黑痣。
白皙如瓷的肌肤上,那一粒小痣躲藏在半透明的衬衫面料下,被她堂而皇之的注视,像是在最隐秘无人的角落中,只有她,唯有她,发现了任何人都不曾知晓的祁泠身体的秘密。
或许,祁泠自己都不知道,他这里长着一颗这么性感的小痣。
热烘烘的身体柔软的窝在她的怀里,她距离那颗小痣,仅仅只有一低头的距离。
她想咬。
很想。
她也真的低下了头,但在紧要关头,又像是被理智拴上缰绳的野犬,即使心中抓心挠肺、百爪挠心的想要,但最后,也只是隔着衣服面料吻了吻。
太过轻柔的、隔空一吻,池瑜相信,祁泠都感受不到。
光她自己虚假地过了过瘾。
她还在劝自己,罢了罢了,她不能把亲亲老婆吓坏了……
她一边劝告自己,一边又在心里责怪自己先起了狎昵心思,竟然在这种时刻还想着那种事。
明明祁泠才刚刚克服心理阴影,身体和心理\8都需要时间慢慢恢复。
但突然间,原本乖顺窝在她怀里的人突然动了动——
起先,池瑜以为是祁泠想要挣脱开怀抱,她便也就松了松力气,方便他更好动作。
但紧接着她发现,原本虚虚搭在她肩膀上的手臂开始收紧,像是要与她已经松懈开来的拥抱力气对抗一般,迫使两个人贴的更加紧密。
然后,池瑜突然感受到一个冰凉、柔软的果冻般质感的东西,贴上了她的脖颈……
电光火石之间,池瑜当即反应过来,那个东西,是什么。
她搂抱祁泠的手都控制不住的发抖。
祁泠的有些冰冷的唇还在动作,先是轻轻贴上,而后,滑软细腻的舌尖轻轻的舔了一下——
池瑜说不上那是什么感觉,只觉得瞬间花香四溢,她像是置身于花海一般,蝴蝶轻轻在她身上落脚,将它最美丽最脆弱的翅膀给她看,任她触碰,乃至……蹂躏……
池瑜的身体,完全僵硬住,一动不敢动,生怕吓走这只蝴蝶。
但她的呼吸已经开始不稳,心脏的蹦跳声太大,太大,一时分不清,到底是谁的。
祁泠的嘴唇温度是冰凉的,触感与他的肌肤完全不同。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祁泠的身体越来愈热,越来越烫……池瑜看不到的腺体已经高高肿起,比以往每一次都来的猛烈。
祁泠深喘了一口气,抬头将自己的额头抵上池瑜的——
他的眼角眉梢都潋滟着薄红,呼吸紊乱急促,漆黑的眼眸中炙热的欲念昭然若揭。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这张清冷至极的脸染上了盎然的春色。
他甚至启唇,用沙哑、低喘的声音询问,“可以吗?池瑜”。
……
祁泠不知道怎么回来的,只记得原本旭日东升的红金朝霞,变成了现在灰蒙蒙的天花板吊顶。
身下的床垫并不柔软,他的手指胡乱的抓着,将那条池瑜为了约束自己而制造的“三八线”意味的,阻隔在他们中间的长条状被子彻底扯乱。
池瑜也生了满身的汗,鼻尖的汗落到他的胸口,她仅仅贴着他的耳朵,低喃,“祁泠,床单太脏了,第一次,我们都要仔细些。”
祁泠还来不及回应,就觉身体一轻,他被轻轻抬起,他的alpha,将自己穿过的衣服平铺了整张床,来隔绝小旅店的床单。
再重新被放回去的时候,祁泠感觉到腰上被垫了一个软软的枕头。
旋即,池瑜将他的手往头顶一按,低头覆了上去。
细瘦的手指再无着力点,指尖在空中虚虚抓了几下,一只大手准确无误的、强硬的,与他十指紧扣。
alpha的味道铺天盖地的袭来,远不像他那般只在表面轻轻触碰,而是攻池掠地般的节节进攻。
这是祁泠从来没有过的触感,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酥麻的阔张,又因为惧怕接下来的动作而瑟缩。
池瑜痴迷的、迷恋的亲着他,感受到他的瑟缩,停了一瞬——
“别怕。”
她轻轻的说着,“你随时可以说停。”
“撕拉——”
窸窸窣窣的寻找动静过后,塑料薄膜被撕破……
……
透过狭小的窗户,晨起的光线稀微。
乌兰巴的早晨因靠近海河而起了很大的海雾。
在巴以勒的山顶,此时,一朵高不可攀的花朵,从粗粝的枝干下脱落,歪歪扭扭而又准确无误的落入到,那处与海相连的温泉中。
温泉水清澈见底,蓝的如同宝石翡翠一般,温柔的接住了那朵花。
慢慢的,平静温柔的海面渐渐涟漪四起,洁白纯净的花随着水流而有所漂流动荡。
但好在周围环境实在令人安心,温泉的温度熏的人昏昏欲睡。
但突然间,海浪四起,猛烈的涨潮,将花瓣滞留在了岸边。
白色的花瓣被金黄的沙子掩盖住一些,朝阳打在它身上,透出些薄粉。
潮涨潮落,水波纹不停的随着浪涛而动,承载这这朵白色的花飘向更远的地方。
成群的游鱼摆动着鱼尾摇曳穿过,吐出一连串的泡泡。
红色的珊瑚亮起莹莹红光,将花瓣映红。
花瓣在海水的承托下,飘起又溺漩,
最后,这朵漂亮至极的花朵来到漩涡中心,随着海水的覆压,渐渐沉入海底。
无人知晓发生了什么,但对于这朵花来说,却是一场脱离自己安全领域的,一场新的,不再设防的信任。
阳光灼热,云层翻滚。
新生的太阳,一切都好像变得信了起来……
……
祁泠被翻过身体,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薄白细腻的肌肤被汗渡上了一层羊脂白玉般的质地。
肩膀上的那粒小痣上,留下了几个明显的牙印。
这是藏在alpha基因里的动物般的啃咬本能。
池瑜的手轻轻摩挲着祁泠的后颈,尖尖的犬牙发着痒,她俯下身体,低低的嗅闻,炙热的呼吸扑在上面,让脖颈的肌肉紧绷起来。
omega的身体既渴望标记,又惧怕标记。
祁泠的指尖紧绷到近乎发白,他的睫毛被眼泪沾湿,湿成一缕一缕的,好不可怜。
池瑜等了等,没有等到想象中的祁泠叫停的声音。
她的手绕到前面,虎口卡住祁泠尖尖的下巴,另一只手按下他的肩膀。
刺破的疼痛,被压制的惧怕,都让祁泠的身体一瞬间紧绷僵硬到极致。
薄白细瘦的手指紧紧抓着池瑜铺散开的衣服,他张大嘴巴,极速呼吸,而后又近乎呓语的叫着:
“池瑜……”
“池瑜……池瑜……”
一声比一声急迫,一声比一声焦虑,他甚至控制不住的大力挣扎起来,试图想要扭转自己的头,来确定身后的标记自己的人到底是不是她。
“祁泠,是我,别怕。”
“很快,再坚持一下。”
池瑜的牙齿始终没有松懈,高浓度的信息素被大量的从犬牙咬出来的伤口中注入,这个过程不能中断。
这让池瑜开口的声音有些含糊,“你再也不会被发情期折磨了……我保证……”
……
一切都是混沌的,厚厚的窗帘挡住狭小的窗户,一丝光线也没能进来。
让人分不清黑夜白天。
纤薄的身体深深陷进被褥之中,眼尾洇红,与身上的种种,让美人身上透出一种被凌虐过的脆弱美感。
两股信息素的味道紧密融合在一起,在这间小房间里不停发酵,连带着那道难以言说的、让人面红耳赤的气息一并袭来。
祁泠用力睁开眼睛,酸涩感迅速席来,他伸出手揉了揉眉心,看到了手背上的牙齿印记。
不知道alpha的基因里跟狗有多少相似,也不知道别人的alpah是什么样子,但是他的alpha昨天……太爱咬人了。
哪里都咬。
“……池……瑜……”
嗓子涩痛,近乎失声。
门被人推开,有人一路小跑进来,将一杯温度最合宜的温热水递到了唇边。
“昨天时间太久了……你哭了好久,也叫……了好久……眼睛是不是也很疼。”
“不着急,我又续了一天,我们多歇一天。”
池瑜谨小慎微,昨天的确是做的太过了,连着被祁泠瞪了好几眼,她索性装看不见了。
但祁泠却看见了,小alpha进来的时候,还在往口袋里偷偷摸摸塞那个如出一辙的方方正正的东西。
不用想,也知道是从哪里来的。
的确是老板娘给的。
她神清气爽的起床,安顿好过分劳累的omega,想着找个厨房自己做饭吃,让祁泠吃顿好一点的,养养身体。
她刚从房间出来,老板娘就闻着味儿地颠颠儿的过来,明明是beta,却准确无误的发现了她的变化。
老板娘长着脖子,朝池瑜的身后张望,见没有祁泠出来,意味深长一笑,顺势给她竖了一个大拇哥,“年纪小小的,倒是挺猛。”
“一下子就让omega,起不了床啦!”
“牛!”
池瑜某种程度来说,脸皮也算是薄的,受不了她这一点都不顾及的大早上的黄腔。
脸通红,示意老板娘可千万憋说了。
“这有啥不好意思的哦~”
“这个,给你!”
老板娘豪气的不行,抓了一把给她。
池瑜可不敢带这么多,有贼心没贼胆,折中了一下,食髓知味的,非常矜持的,只拿了一个。
“趁着年轻,该早要孩子啊。”
老板娘看她这样子,苦口婆心的劝着,“你家omega比你大吧,早要他早恢复。”
“重点是,那么好的基因,不传下来,太太太可惜了。”
她一顿痛心疾首,极力向她描绘小孩子的美好。
你想一想,有一个小孩子,混合了你们俩的长相,你们俩的脾气秉性,叫你爸爸,叫她妈妈,这才是一个家嘛。
池瑜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的确是美好的令人心动。
但是,决定权完全不在他。
她在原本的世界就是孤儿,穿书过来,虽然有了徐安,但毕竟不是真正的亲人,舐犊之情虽有,但——
终究是不一样的。
更何况,是和祁泠的孩子。
这个念头在池瑜的心中偷偷扎下根,导致她借了老板娘的后厨切菜的时候,还在想这件事,锋利的刀口切到了手指,血顺着指腹流下……
看着靠在床上喝粥的祁泠,池瑜忍了忍,没忍住,还是试探的询问,“祁泠,你喜欢孩子吗?”
祁泠一顿,将手中的汤匙放下,目光静静的落在池瑜脸上,“我们不能要孩子。”
一句话,基本上就判了死刑。
为了阻止不好的表情绪蔓延到脸上来,池瑜用力揉了揉脸,快速打断了祁泠还要说的话,“好好好。”
她回应的太快,让祁泠别的话都堵在了胸口。
现在不合适,但并不是完全不能要。
罢了,祁泠想,之后再说吧,来日方长。
他的视线落在池瑜揉脸的手上,他一把捉住那只手,“怎么受伤了?”
祁泠将那只手拉到自己眼前,想细致看看,温热的肌肤相触,让两个人一瞬间都回忆起昨晚的种种。
这只受伤的手指,也曾经趾高气昂的逡巡领地般的,不顾他的抽泣哀求,一遍又一遍……。
祁泠抿唇,松开了手。
池瑜一下子就清楚了原委,委屈巴巴,“你也没喊停,我以为那是快乐的样子……”
“别说了。”
祁泠制止她的话,面上透出淡淡的薄粉,耳垂却诚实的通红一片。
“我下次一定注意一下……”
她像是个三好学生一样,知错就改,还竖起了三根手指,祁泠含怒带嗔的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在池瑜看起来,好像是在说,你还想有下次。
“收拾一下吧,我们回去吧。”
话题转的太快,池瑜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啊?那我现在订票。”
“不过,你真的不需要再休息一下吗?应该还是很疼的。”
池瑜所指的,不单单是被标记过的脖颈。
祁泠动了动身体,微一牵动,酸胀感让他忍不住皱眉。
他屏息,缓了好一会儿,才道:
“不用订票,管家马上就来。”
“有些人,需要回去处理一下。”
他垂下眼,浓密的睫毛挡住眼中的阴翳。
直到听到私人飞机降落的动静,险些把这小旅馆掀翻,池瑜才后知后觉的发现:
其实,祁泠,在任何时间,只要他想,都可以离开。
但他没有。
甚至陪她度过了这疯狂的一夜。
【请收藏魔镜小说 努力为你分享更多更好看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