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骤雨急缓而轻歇,雨滴打在各类物件上发出的喧嚣环境音渐渐消弭。
被雨汽蒸腾模糊的世界,愈加清晰起来。
黑色硬挺的半圆弧形伞面,一连串的雨滴顺势而下,好像是一层冰凉的幕布,将祁泠牢牢的守在其中——
有那么一瞬间,池瑜突觉,这样的祁泠,谁也走不进,他也走不出。
但她偏偏不信邪。
她是来靠近他的,是来救他的……是来爱他的。
于是,她伸出手,温热的手掌朝着伞柄握去,不偏不倚的,包住了祁泠冰凉的手背。
她能察觉到祁泠的僵硬,与不适应带来的躲闪瑟缩。
但没关系,祁泠。
慢慢接受我吧,允许我融入你的生命里。
她向前迈了一大步,挤进祁泠的伞面之下。
高规格、严丝合缝定制的伞面难以容纳两个人,池瑜的突然靠近,让祁泠下意识身体后移,在雨滴落到祁泠身上之前,
池瑜的另一只大手将人揽入怀中。
“雨好大哇!祁泠,你好好心,也让我躲躲雨吧。”
未了,还觉得不够,大眼睛眨巴眨巴,补上一句,“求求你啦~”
祁泠见过各种各样的接近,有不怀好意的试探与色胆包天,也有羞涩小心翼翼的试探与爱慕,但从来没有碰到过这样一个人——
不由分说的先动手,在他生气之际,又用上了……这样的撒娇。
像快即将融化奶糖一样,又黏又软,狡诈的黏在他的唇齿之间,把奶味与甜味挥发到极致。
祁泠难得手足无措。
惊讶之余,对面alpha热烘烘的体温透过接触的部位传过来,险些让他眼角眉梢坠着的寒霜消融些许。
修长匀亭的手松开伞把,很轻易的从alpha手中挣脱开。
也就是在这挣脱开的一瞬间,池瑜放在祁泠后背上的手也落了下去,回到了规矩的位置。
她要慢慢的来,不能把他美丽易碎的亲亲老婆吓坏。
“把我房里的红珊瑚拿走。”
今日清晨,祁泠才发现他房间里多出来的摆件。
鱼缸大小的玻璃缸,放置了一块手掌大小的红珊瑚,树枝枝桠般的骨骼在玻璃缸里尽情舒展,顶端的白色透明息肉小小的收缩着,像是再跟它的新主人害羞的打着招呼。
也不知道他原来主人是什么审美,还在玻璃岗周围绕了两三圈的小彩灯。
忽闪忽闪的,一晚上坏了三个。
祁泠在靠近这只珊瑚的一瞬间,就闻到了与池瑜信息素别无二致的味道。
池瑜挠挠头,颇为诚恳道,“你既然不喜欢我的信息素,我就找了和我信息素味道差不多的东西。”
湛黑的眼瞳灼灼地发着光,满是对自己想到的这个绝妙点子的拍案叫绝,“怎么样?昨晚有好受一点吗?”
“有用的不是你信息素的味道,而是你信息素本身。”
祁泠抿唇,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为她的天真而无语,还是痴傻而发笑。
更何况,这样的味道,不仅不会缓解他的发情期,反而会让他想起她。
激起身体深处对她信息素的渴望。
“哦”,池瑜低下了头,聪明反被聪明误,abo的知识果然不能只靠看小说。
小说误我!!
“那我一会儿……拿走”,声音闷闷的,转而又抬高音量,“其实摆着玩也挺好的啊,多喜庆啊。”
“重点是,可以让你频繁想起我。”
最后一句话,池瑜在心里悄悄补上。
浓重的乌云挂在天边,石板路上水洼处处,池瑜撑着伞,小心避开地面上残留的水渍。
她比祁泠要高上半头,微一侧头,就可以清晰的看到祁泠浓密长翘的睫毛和挺巧的鼻尖,以及淡粉的唇。
她控制不住的吞咽了一下口水。
“咕哝”一声,惹得祁泠都侧过头来看她,察觉到祁泠的视线,她条件反射般的擦了擦口水。
生理性的喜欢堂而皇之的害她丢脸,让她变成了一个痴汉。
痴汉本痴,在这时,才陡然想起自己叫住祁泠的缘由。
她有些后知后觉的大胆猜测,祁泠随行她走了这么久,会不会就是在等她要告诉的事啊。
全黑金边的邀请函被祁泠随意捏在手里,他漫不经心,眼睫低垂,看着alpha为了配合他的步伐特意放缓的步子。
等了良久,小alpha终于开口:
“祁泠啊,我听说,贵族们会有很多活动,都要求带女伴,是不是啊。”
总是出乎意料的……切入点与开场白。
祁泠自己都没有发现他渐渐扬起的嘴角,“嗯”。
“那你需不需要……”
话没有说完,祁泠缓缓挑起尖秀的下巴,接上了之前的话,“但我从来都不用。”
“啊?是这样啊,”小alpha尴尬一笑,眼珠在眼眶中快速打转,不知道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明明狡猾的很,祁泠却觉得像只笨拙直白的小狗熊。
又狗又熊。
“我们不是结婚了吗?那你再出席活动,不带女伴,外界会传我们感情不合的。”
话语间,两个人已经走进了门厅,伞没了用武之地,他们也没了同行的理由。
池瑜磨磨蹭蹭收伞,余光一直望着祁泠的动作,看他在门厅脱下身上的棕色风衣递给佣人,又看他随手从风衣口袋中掏出那张邀请函扔在岛台。
转身,抬脚朝楼上走去,这时,池瑜才发现,规整利落的风衣里是一身白衣白裤的棉质家居服。
布料非常柔软的样子,松紧腰的裤头松松的挂在纤细腰身上,有些略大的领口,露出平直凸起的锁骨。
夜晚,佣人将灯光调为最柔和的类烛火光线,这让祁泠的肌肤泛起一股柔腻的白瓷釉的光泽,无端让他整个人都柔和起来。
但说出来的话,仍然是冷硬的。
但冷硬之下,又透着一股若有似无的怜爱。
“池瑜,我需要告诉你的是,我从来不需要外界以为我感情生活和谐,反而,更希望元老院知晓,你我之间,隔阂嫌隙完全不可调和。”
“我们的婚姻,是国家命令,非我本人意愿。”
他皱了皱眉,“我厌恶婚姻,拒绝标记这个行为。”
他说着这样的话,眼睛却是一直定定的望向池瑜,印象中,这是他第一次向她表露对这场婚姻的看法。
“将你牵扯进来,并非我本愿。”
“我会补偿你,无论是金钱还是权力。”
“但其余的,不可能再有了。”
小alpha的好感与爱慕,就像是这一场潮湿的雨,沾湿了他的衣摆,滑进了他的衣领,触到了他的肌肤。
但也,仅此而已。
“三年之后,我会和你离婚,在这三年之内,你可以接触别的o”,他顿了顿,想到什么,“别的a也可以,我不会限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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