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 61 章
萧俪进了月华苑, 抬眼瞧见院中多?了许多 ?陌生的面孔,有?些不适应。
她抬头环视了一圈,也没有?看到邀风和彩月, 便随手召来一个侍儿问:“邀风和彩月去哪里了?”
那侍儿怯生生的瞧了她一眼,才吞吞吐吐的回?话:
“回?,回?大小姐, 今儿个帝卿吩咐, 将?邀风和采月哥哥调去别的院里当差, 上午,上午的时候已经迁出去了。”
萧俪的脸顿时就冷了下来,那小侍儿在月华苑伺候多?年?了,以?前萧俪还混账的时候也曾打过他, 此时感受到一股威压传来, 吓得腿脚一软, 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萧俪无暇顾及,抬脚就要去找端容分说此事, 不料刚走到正寝门口,就被云雀拦了下来。
云雀挡在中央,对着萧俪轻轻屈膝行?礼道:“娘子留步, 帝卿昨日劳累身子不适正在歇息, 现?在不方便见您。”
萧俪垂眸,看着跪在身前的人, 目光在他衣摆上的云纹上逡巡了片刻,压下心头的火气,冷声道:“告诉你家帝卿, 邀风和彩月调回?月华苑,以?后在书房伺候笔墨。”
今天沈荣将?萧俪的贴身侍儿调出去, 他就觉得不妥,此时萧俪果然发作了。
上首的人气势迫人,云雀吓得双肩瑟缩,连忙恭敬的称:“是”
萧俪一挥衣袖,便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她一路来到同根堂,江楚头一次瞧见萧俪冷着脸,心中有?些害怕,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萧俪在主位上坐下,侍儿立马奉上茶来。
她抬手拿到嘴边饮了一口,在心中劝慰自己?,皇子娇生惯养的,娇纵些就骄纵些吧,懒得和他计较。
萧俪面色慢慢缓和过来,她放下茶盏,才发现?屋内的二人还候着她,便收回?了神思,抬眸将?目光移到江楚面上,温声问她:“子楚今日过来所谓何事?”
江楚见她面色和缓,悬着的心这?才落地,站起身回?话:“前几日我的任命下来了,托大人的福,得以?留在上京,在刑部任大理寺司直一职”
像她这?种商贾出身的仕女,即便是考上了,授官一定会到地方郡县。若是打点一二,可能能分回?原籍。
要想留在上京,简直是天方夜谭。
可她和萧俪交好,萧俪大婚给她发了请柬,大婚当日,她还能一直陪在萧俪身侧,这?无疑在上京达官显贵的圈子里混了眼熟。
第二日,吏部的主簿便登门拜访。一脸和善的问她,对于在哪里任职可有?什么想法?。
她受宠若惊,不明?白这?份殊荣怎么落到了自己?头上。纠结了片刻,委婉的说想要留在上京。
主簿含笑点头,说这?不是难事,又?有?意无意的打探她同萧俪的关系。
她才明?白过来,这?些是看在萧俪的面子上。
萧俪无形之中帮了她大忙,今日她带了礼物,专程登门拜谢。
一个是道谢,二一个也是想能和萧俪多?有?往来,三是来表忠心。
若是将?来萧俪有?用得着她的地方,她能借机投靠到她门下。
萧俪轻笑道:“那真是恭喜你了,苦读多?年?,如今终于得偿所愿了。
“若说到帮忙,子楚你谢错人了,此事我可没有?帮你打点,不必谢我。”
江楚道:“我是沾了您的光才能留在上京,若没有?那份请柬,我这?样没有?根基的人,早不知被分到那个犄角旮旯里去了。
“我没有?什么东西能报答大人的大恩,这?副残躯愿意听您驱使。”
现?在萧俪身亲信之人,只有?一个白沐,还是萧晴排给她的人。
萧俪本就有?意培养一批自己?的臂膀,来投诚的人也很多?,她总觉得差点东西,挑挑选选的,一直没有?遇到太合适的。
江楚有?真才实学,为人处事机敏周全?,此刻她主动投诚,萧俪甚是高兴。
萧俪嘴角勾起笑意,温声道:“子楚你的心思我知道了,以?后说话别一套套的了,显得生分,私下里还唤我妹妹就是。”
江楚得了这?话,眼底尽是激动的神色,热切的瞧着萧俪,一时不知该如何答话,她又?不敢真的就叫萧俪‘妹妹’,只得点头连连称是。
她激动了片刻又?想起一事,从?手边的桌子上打开一个长匣子,从?里面拿出了一把美人扇,双手递给萧俪道:“我没有?什么拿的出手的谢礼,家中做绸缎生意的,还有?些可堪入眼的绣品。我瞧着这?把扇子绣工有?趣,便想选来赠给您,还请不要嫌弃”
萧俪抬手接过扇子,拿在手中打眼瞧着,是一把男士的小圆扇,手柄是用金丝楠木所制,打磨的光滑圆润,泛着水波粼粼的金光,拿在手中很是衬手。
她轻轻转着扇子,一面绣的是圆润可爱的狸花猫,另一面是一个燕子风筝。绣工栩栩如生,特别是那只猫,毛发绣的非常细致,仿佛要活过来了一般。
萧俪惊奇的问道:“这?难道就是传说中双面绣,这?技法?可不多?见啊!”
江楚轻笑道:“确实是双面绣,是苏州那边特有?的技法?。”
萧俪瞧的新?奇,拿在手中反复看,她已经能想象到柳修筠收了这?件礼物该有?多?高兴。
她将?东西收回?匣子里,抬头对江楚道:“多?谢子楚,那我收下了。”
“子楚以?后娶了夫君,定然是能哄的服服帖帖的”萧俪调笑道
江楚听着这?玩笑话,心中也开心了起来,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江楚这?边的事情?说完了,萧俪盖上匣子,转头看向白沐,问:“白大人有?什么事?”
白沐瞧了一眼江楚,见萧俪没有?让她回?避的意思,试探的说了个话头:“是之前查的柳家的事情?,有?了新?的进展,属下特来禀报。”
萧俪想起江楚刚刚说,她现?在就是在刑部,任大理寺司直,正好这?事可能还能让她帮帮忙。
“说说吧。”
“属下追查了许久,柳家倒台之后,柳大人篆书郎的位置由张珍接任了,自打张珍上任,篆书郎属与陇南的飞鸽比以?往多?了五倍不止。属下确认,柳家之所以?被盯上,就是因为篆书郎属的飞鸽,可以?作为上京和陇南的密信传递。”
萧俪听得云里雾里的,问道:“什么飞鸽?”
“户部下设了两个文职机构,一个是史官,负责记录陛下的一言一行?,另一个就是篆书郎,柳大人这?个职位负责记录的是26个郡县的地方志。
户部养着一群朝廷专用的飞鸽,供编撰郎来收集各个郡县的事情?,现?在张珍接手了,其他事情?一如从?前,唯有?这?个信鸽发往陇南的频次变得异常的多?”
“所以?属下猜测,这?其中的关窍出在这?上面。”
萧俪这?才弄明?白,原来是为了传递信息方便。
因为飞鸽传书快,所以?朝廷对信鸽管控的非常严格,专门颁布了法?纪,飞鸽只能由朝廷管控,一般只能用于军用,传递前线的战报消息。无论是寻常人家还是官宦人家,一律不得豢养和捕捉信鸽,否则以?死罪论处。
连她都是第一次听说,篆书郎属有?信鸽。
什么样的信息,值得这?样大费周章来掩护着传送?
萧俪思索着问道:“可知道传递的什么消息?”
白沐摇头:“若要知道消息的内容就得截捕信鸽,一个是鸽子一旦飞出及其难捕获,再一个捕获信鸽是重罪,属下不敢轻举妄动。”
萧俪一直觉得这?个端王不简单,如今她在陇南,居然将?手都伸到上京来了。她心中升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她问白沐:“端王是不是要回?京述职了?”
“是,上次嵩阳郡守上奏陛下,说端王带兵镇压嵩阳流寇有?功,陛下很是高兴,宣端王上京述职,不日就能抵达了。”
萧俪心中有?一种直觉,根据她看电视的经验,这?个端王八成是在陇南密谋篡位的事情?。
萧俪在心中盘算了一番,就拿定了主意,冷声对白沐吩咐道:“你派人在嵩阳散布消息,就说端王镇压流寇之事根本就是子虚乌有?,不过是跑了几个流犯而已,端王和嵩阳郡守捏造功劳,上书欺瞒朝廷。”
“再找几个嵩阳的官员,上书参奏嵩阳郡守张柏静。”
她要将?此事闹大,看看这?个端王葫芦里到底卖着什么药。
白沐见萧俪玩的这?样大,有?些拿不定主意。
她余光瞥到身侧的江楚,她听闻此事一脸的惊骇。
此时有?外人在场,她又?不敢提出质疑,驳了萧俪的面子,只得领命。
心中盘算着,待会将?此事请示了家主再去办——
萧俪安排完这?些事,才去了青梨院。
柳修筠见她今天回?来的这?样早,开心的迎了上来,笑着问她:“萧娘用午膳了吗?”
萧俪笑笑没答他的话,将?背在身后的手转到身前,把手上的盒子抬举到柳修筠面前,开心的问他:“柳柳猜猜这?盒子里是什么?”
柳修筠双眼泛起了光芒,眼睛弯的跟月牙一般,声音是抑制不住的激动:“是不是又?是好玩的?”
萧俪最?近很喜欢给他送东西,之前是稀罕的水果,后来慢慢的是些小玩意,前几日送了他一个雕花镂空的蹴鞠球,他喜欢的不得了,日日拿在手上看,根本舍不得放到地上去踢。
今天又?有?礼物,柳修蕴心里跟吃了蜜糖一样甜。
萧俪摇摇头,示意他再猜。
柳修筠一颗心好奇的不得了,着急的想看,哪里还想再猜。
攀着萧俪的手臂就要伸手去开那盒子,嘴上一个劲的撒娇:“萧娘别逗我了,让我看看吧。”
萧俪瞧他着急的模样,将?匣子往他身前递了递,示意他打开。
柳修筠立马将?匣子的盖子打开,他伸头往匣子里瞧,瞪大了眼眸,将?扇子拿在手里,食指和大拇指捏着圆润的扇柄,将?小圆扇转着圈圈。
看看三色的小猫,又?看看另一面的风筝,爱不释手。
柳修筠开心的像个孩子一般,迫不及待挥挥小圆扇,轻轻扇风,他鬓边的一缕碎发,随着他的煽动随风飞舞。
萧俪瞧着他开心的模样,觉得他整个人都灵动了起来,充满了无限的生机和活力。
第62章 第 62 章
柳修筠激动了片刻, 才反应过来他和萧俪此时还站在院门口。他转了转眼?珠,余光穿过敞开的院门,瞧见守门的兰香, 他嘴角带着一股笑意,目光有意无意的向他这看来。
柳修筠面颊微微发热,捏着扇柄的指节不?自觉地用了几?分?力气, 心中?暗悔刚刚不?该如此失态。这下好了, 他这邀宠撒娇的模样, 叫一院子的下人都瞧见了,这叫他以?后可如何御下。
萧俪见他原本?开开心心的却立马愣住了,眸中?流露出羞赧的神色,她抬眼?扫了一圈院内。三步之外, 梅香拿了个花洒在墙角浇花, 侧脸的神色也?是不?大自在的模样。
萧俪之前觉得这院子虽小, 但是胜在雅致,柳修筠住在这既清净又不?引人注目, 她本?来是极满意这青梨院的。
可今日却察觉到?这小院子的弊端来,每每她来了和柳修筠独处,赵怜儿等人都杵在院子里。地方狭小, 言谈举止都瞧得分?外清楚, 柳修筠脸皮又薄,什么意趣都没了。
在她的月华苑就不?一样了, 院子大,她谈事的时候邀风他们都远远的伺候着,寻常时候一干下人远远忙着各自的事情, 怎么都是舒心自在的。
萧俪第?一次有了给柳修筠换个院子的想法。
她心里盘算着换个什么样的合适,抬手握住柳修筠没有拿小圆扇的另一只手, 牵着他往内室去。
进了内室,萧俪反手关上了房门。
外面的日光透过门上的明纸洒了进来,菱花格的光影映在柳修筠青绿色的衣裳上,光线的明暗衬得他肩头的暗纹若隐若现。
萧俪仔细端详了一刻,认出来是江楚第?一次来的时候送的缠枝纹的料子。
他身上穿的衣裳,手里拿的小圆扇都是上好的东西,萧俪也?觉得,只有这样的好东西才能?配得上柳修筠。
萧俪转着眼?珠,穿过这间?狭小的内室,轻轻皱了眉头,给他换院子的心思更加坚定了。
她牵着柳修筠到?床边坐下,温声和他商量道:“柳柳,我给你重新?换个大些的院子如何?。”
柳修筠这件新?衣裳昨儿个就做好了,但是料子太华贵,请安的时候穿不?合适,他都是回?了院子里悄悄穿。
当时刚换上的时候,赵连儿和梅香得眼?都直了,直夸像未出阁的神仙公子。
赵连儿更是怂恿着他,让他将盘发放下来披在肩头,再?编两股小辫,配上他那张清丽的脸,谁能?分?得清他嫁没嫁过人啊。
他当时嗔恼的瞪了身后二人一眼?,嘴上训斥他们胡说,眼?珠却对着镜子瞧了又瞧。
现在已经是六月里了,天一天天热了起来,这青绿色的薄丝料子配上缠枝纹,衬得人如春日的嫩芽一般,瞧着就降火去燥。
他满心期待等着萧俪来他院子里,他以?为要等到?下午的时候。没成想今天这么早就来了,还给他带了精巧的礼物,现下她那眼?珠子就跟黏在他身上一般,嘴上还柔情蜜意的说着要给他换大院子。
自己的心上人眼?里心里都只有自己,柳修筠志得意满,摇小圆扇的速度越发欢快了起来
他侧着身子,和萧俪相视而坐,顾盼生辉,嘴上还要故作矜持的问道:“萧娘怎么突然想到?这个,我在这住着也?挺好的呀。”
“太小了不?方便,我前几?日想换个大点的书桌,你这内寝都放不?下,等换个大些的院子,我单独设一个书房,届时公务也?方便些。”有些东西涉及机密,她虽不?是防着柳修筠,但到?底他这院子里伺候的人多了起来。一干新?人来来往往的,文书机要就这样放在内寝的书案上也?不?方便了。
萧俪抬眼?瞧着柳修筠捏着小圆扇,他给自己扇扇又给她扇扇,一双眸子亮晶晶的望着她。
萧俪想起了她公务的时候,柳修筠在他身侧添茶磨墨的模样,她偶尔在繁忙之中?驻笔抬头,他也?是这般亮晶晶的望着她问,“萧娘忙完了吗?”
书案挪出去可就没这个待遇了,萧俪在心中?叹了口气,暗暗告诫自己,红袖添香是不?错,偶尔享受一把就算了,多数正经公务的时候还是要专心一致才是。
柳修筠听萧俪话头里的意思,是要将政务都挪到?他这来处理。心里盘算着,这样一来她又能?日日陪在他身边了,和以?前的日子仿佛并没有什么分?别。
这想法刚燃起来,他忽然反应过来,昨儿个大婚,萧俪今日从书房出来,定然是没有洞房花烛的。那么今晚上怎么着都要回?月华苑去。他摇着小扇子的手停了下来,今儿个不?会留下,明儿个还得去蒹葭苑(侧君白书白的住处)。
左右再?不?可能?和从前不?一样了。
他心中?泄了气,慢慢将小圆扇收了回?来,放在膝头,垂眸敛目半响才答:“都听萧娘的意思。”
萧俪瞧他忽然情绪低落,偏头去寻他面上的神色,问:“怎么了柳柳?”
柳修筠眨巴了一下眼?睛,努力压下心中?的难过,抬眸对萧俪撤出了一个笑脸,轻声道:“萧娘有了书房就不和我窝在一处了。”
萧俪笑了,觉得他小性子的模样愈发可爱了,她抬手将他膝头的小圆扇拿走,随手扔到?床尾,欺身上前,将他扑倒在床上。
柳修筠没有防备,眼?神却跟着小圆扇去了,轻呼道:“哎呀,你别吧我扇子扔坏了!”
他扭动着身子想去够床尾的小圆扇,萧俪两手撑在他双肩两侧,将他禁锢在身下,一下子挡住了他的去路。
柳修筠转头对上萧俪的眸子,她眼?底仿佛燃着火苗,紧紧的盯着自己瞧着。
这眼?神太过熟悉,他立马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面皮瞬间?就红了,原本?伸出去够小圆扇的手僵停住了。
二人的呼吸都变得急促
忽然,柳修筠的眸子睁大,原因无他,他感觉到?身上的萧俪曲了一条腿,膝盖放进了他双膝之间?,慢慢往上移着。
柳修筠在萧俪灼灼的目光下轻轻咽了咽唾沫,喉结不?着痕迹的上下滑动了一下。
萧俪瞧着他喉结的眸光一闪,轻笑着起身准备解衣裳。
柳修筠面颊红的发烫,他羞赧地偏了头,将目光躲向别处,心里既紧张又期待。
谁知萧俪一下子坐到?了他膝盖上,一股钻心的疼传来,柳修筠疼的叫出了声来
“啊……”
他下意识的曲腿。
萧俪放在自己腰封上的手一顿,立马弹了起来,从他膝盖上离开,着急的问他:“怎么了柳柳?”
萧俪来了带来的都是高兴的事情,他太过欢喜,连自己膝盖上的伤痛都忘记了。
柳修筠觉得自己膝盖上乌紫一片不?好看,下意识的抱着膝盖躲闪道:“没怎么。”
萧俪眼?中?露出担忧的神色,慢慢靠近着他,柔声哄道:“让我看看。”
她一边说着,抬手就要去褪他裤子。
柳修筠下意识的护住了腰带往后躲,脑子里却开始担心,她会不?会嫌弃那乌紫丑陋。
还有就是她看到 ?了之后,他要不?要如实说,是请安的时候跪出来的。如果说了,她知道他被她正君为难了,她会是什么反应。
柳修筠刚刚本?来因为萧俪晚上还要去陪正君难过,那股情绪被他强压下去了,这会子又出了这个事,心中?乱七八糟的,一时没了主意。
萧俪见他情绪不?对,不?再?勉强,她收了手,坐在床上,对着抱着膝盖靠着墙坐着的柳修筠商量:“卷起裤腿来我看看总成吧?”
柳修筠瞧着萧俪眼?中?担忧的目光,心中?慢慢升起了一丝念头,他有点想知道,自己被欺负了,萧俪会是什么反应,还会不?会向着他。
这股念头一起来,便像一棵快速疯长的藤蔓,在他心头不?受控制的蔓延。
他垂眸点了点头。
萧俪见状便立刻上前,将他圈在膝头的手拿开,小心翼翼的替他卷起裤腿。
柳修筠的目光落在自己膝盖上的乌青上,比他想象的还要吓人,不?光紫了,中?间?最厉害的部?分?还肿了。
耳边传来萧俪吸气的声音,她卷他另一条裤腿的动作明显比刚刚更加急切了,却也?带着十分?的小心,丝毫没伤到?他。
柳修筠垂眸,目光在自己两个像开了染色铺子的膝盖上来回?逡巡。
从萧俪这个角度看上去,他那跪伤得膝盖青紫一片,再?配上低眉敛目的模样,活像是受了委屈又不?敢说的受气包。
萧俪心疼极了,她目光落在他膝头,反手将床尾的小圆扇拿了过来,倾身上前,一只手轻轻在他肿了的地方摸摸,想看看伤的有多重。
柳修筠吃痛,“嘶……”的一声吸气。
萧俪连忙撤了手,另一只手拿着小圆扇在他膝头轻轻扇风。
柳修筠听她说着关切之语,声音却冷了下来:“柳柳,这是怎么弄的?”
柳修筠目光落在小圆扇上,小圆扇在膝头扇动,一股股凉风吹在膝盖上,痛楚缓解多了。他纠结了片刻,还是决定如实说:“就是今天去月华苑请安的时候多跪了一会,养两天就好了。”
他说完轻轻抬眸,去寻萧俪的面色,心底升起了一丝希冀。
萧俪果然皱起了眉头,眸子中?滑过一股冷意。
萧俪瞧着他的时候向来是温润和善的,他第?一次在她眼?中?见这样吓人的神色,心中?一紧。
萧俪深吸了一口气,将手中?的扇子一搁,就要起身。
柳修筠瞪大了眼?眸,慌乱的去牵她的衣袖:“你去哪啊萧娘?”
“我去找沈荣。 ”萧俪声音凝结成冰。
柳修筠拉着她的衣袖,着急的低声劝道:“萧娘别去了,帝卿身份尊贵,我跪他也?是应该的,萧娘别为了我伤了和气。”
“我不?管他在宫中?是怎样尊贵的,想要在这府里作威作福是不?能?够。”萧俪将他的手握住,轻轻扯出自己的衣袖,声音软了几?分?:“柳柳你歇着,我找他去。”
“萧娘……”柳修筠望着萧俪转身离开的背影,着急的唤了一声,就见萧俪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紧接着院里传来了赵怜儿给萧俪行礼的声音,萧俪的声音越来越远:“去给你家公子请个大夫来瞧瞧”
柳修筠慢慢的将裤腿放下。
阴差阳错之下,萧俪今晚上这个房十有八九又圆不?了了,柳修筠心中?像是松了一口气,目光落在床位的小圆扇上,眼?中?的神色晦暗不?明。
第63章 补一千营养液加更
月华苑
门房上的侍女远远瞧见见萧俪往这走来, 心中有些狐疑,刚刚不是气冲冲冲的走了吗,怎么不到一个时辰又来了?
这会子瞧着她脸色阴沉, 侍女心中一紧,不敢怠慢,提早就打开?了院门, 恭恭敬敬的在门口迎着, 低声弓腰, 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萧俪大步流星的进了院子,一路绕过景墙,穿过游廊抄手,一路来到正寝门口, 都?没瞧见邀风和彩月的身影。
正寝门大开?, 门口的一个小?侍儿见她来了, 面色慌张的转身就进屋去报信了。
萧俪站在门口,负手以立。
片刻, 就有两?个侍儿疾步出来了,为首的还是前两?次出来拦驾之人,好像叫云雀。
萧俪冷言瞧着他目光闪躲的行礼, “参见大小?姐, 帝卿身子不适正在歇息,不方便?见您。”
萧俪移开?目光, 看向室内冷声道,“那正好,帝卿身子不适, 我去探望探望。”
她不管云雀慌张的神色,抬脚径直往里去。
不过两?日没来, 屋内的风格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乌木的屏风换成了琉璃,以前桌案上的茶盏和摆件都?是青花瓷,现在也?都?换成了金灿灿的鎏金器具。
满屋的华贵奢靡之风,萧俪瞧着都?晃眼?睛。
刚刚在门口阻拦她的云雀爬了起来,一路小?跑着跟着在她身后,进了内室,颤声朝她道:“大小?姐稍后,容奴才先向帝卿通传。”
她们这一番动静不小?,萧俪停驻在正寝外室中央,半透的琉璃屏风后面人影晃动,片刻,就见端容自屏风后面出来。
他穿着一身淡黄色常服,满绣‘福’字花纹,随着他的走动,花纹泛着金光,萧俪这才瞧出来原来是金线织就的。
萧俪只是轻轻扫了一眼?,就将目光移到了他面上,二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李荣神色冷淡,从萧俪面前走过,到窗边的茶桌上兀自坐下。
萧俪瞧他梳着高髻,头戴金簪,面色红润就知道他生病不过是托词。
她径直到李荣侧手的椅子上坐下,侍儿们立刻奉上了香茶。
萧俪目光在描金的茶盏上停驻了片刻,便?看向身侧的李荣。他端坐在椅子上,目光看向远处,一把合着的小?金扇,有一搭没一搭的在自己手心敲着,语气冷淡:“萧大人不懂规矩吗?若没有本?殿下召见,你不得擅入正寝。”
萧俪本?来就是憋着气来的,她原本?还想着和这个帝卿好好谈谈,谁知这人一开?口就如此倨傲,她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火气,出言讥讽:“那殿下出嫁之前应当奏请陛下,修建帝卿府邸,让鄙人上您府上做驸马才是,怎么屈就来了相府呢?”
李荣说的那套规矩确实有,不过只能针对于帝卿开?府招驸马,也?就是让女子入赘,才能用的上那套规矩。可他现在是下降,身份再尊贵,都?得依着传统男子嫁人的规矩来。
萧俪怼完瞬间觉得心情舒畅了几?分,侧面的李荣就没那么好受了,他面上涨红一片,扭头看向萧俪。
“你……你……”
李荣‘你’了半响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他从小?事事顺意,那里听?过这样戳心窝子的话,心中气急了,眸中那团火快要燃出来了。
萧俪转头对上他愤怒的眼?睛,气顺了便?退让了一步,冷声道:“殿下金尊玉贵,在下鄙薄不堪,陛下赐婚凑在了一处,这月华苑殿下若想独自住着,我可以搬出去。”
“如此一来大家相安无?事,殿下收敛些心性,别拿旁人撒气,您觉得如何?”
李荣将手中的小?金扇捏的死紧,“本?殿下什么时候拿旁人撒气了?”李荣脑子里回想了一圈,不过是将他两?个贴身侍儿迁出了正寝伺候,但是上午已经按照她意思,将人调回了书房。
他越想越气,愤怒的问她,“难不成本?殿下连迁出去两?个奴仆的权利都?没有吗,你们宰相府未免欺人太甚。”
萧俪见他为难了柳修筠还不自知,一股上位者的模样就觉得心烦,冷声道:“殿下调动我身边之人是否该先给我打个招呼?不过既然我要搬出去,他们自然也?跟着我走,以后不会在殿下面前,惹您烦心,”
李荣不屑一顾。
萧俪面色更加冷冽了,她话头一转,提醒道:“我后院的人每日来给您请安,恭敬有加,同样都?是男子,何必物伤其类。”
李荣眸中闪过一丝疑惑,问她:“本?宫何时为难过他们?”
萧俪轻笑道:“殿下说没为难就没为难,之前的事情我也?不追究了,以后请安之后还望殿下早些放人,没得叫人平白无故将膝盖都?跪肿了。”
李荣立刻明白过来了她说的是谁,白书白刚进府上,面都?没和萧俪见上定然不会是他,那就只有另一个了。
李荣在心中嗤笑,他这也?算为难他?他连正眼?都?没瞧过他也?叫为难,宫里那些手段他可都?没用呢。
原来那个主子不主子,奴才不奴才的男人,是她心尖尖上的人啊。
李荣得了这个信息,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学着刚刚萧俪讥讽他的模样,眨巴这眼?睛问她:“既然萧大人这样宝贝他,应该奏请陛下和高堂,三书六礼的迎他进门做正君,怎么就屈就 做了个侍君啊?”
“还要委屈人家日日都?要过来请安。”
这话戳到了萧俪的气管子上,也?憋得萧俪说了个‘你’字就无?话可说。
李荣眸中划过一丝痛快的神色,慢条斯理的打开?小?金扇,在鼻头轻点,瞥了一眼?萧俪道:“他若安分守己,你若是知情识趣,本?宫自然没心思去为难个下人。”
李荣瞧着萧俪面色铁青,淡淡开?口道:“萧大人请回吧,不送。”
候在屋内的云雀全?程听?到了他们的谈话,萧俪前脚走,他立马跪到了李荣脚边,颤着声音劝慰道:“殿下息怒。”
云雀眼?瞅着李荣拿起桌上的金盏,朝他脸上扔过来,也?不敢躲,闭眼?生生受了那一砸,他顾不得额头传来的剧痛,立马将金盏捡了起来,双手奉到李荣面前,恭敬道:“殿下别气伤了自己的身子。”
李荣冷眼?瞧着金盏,也?不接过来,吩咐道:“去查查萧俪那个侍君什么来头。”——
萧俪昨夜宿在青梨院里,今日早起上朝,柳修筠也?跟着起来了,伺候着萧俪穿衣。
萧俪穿戴好了之后准备走了,柳修筠跟在她身侧准备送她,萧俪瞧着他只着了单薄的褻衣,抬手拦住了他,温声道:“别送了,回去再睡会吧。”
柳修筠柔柔点头,萧俪走了两?步又想起一事,停下步子转身交代他:“对了柳柳,院子我选好了,绿屏苑就宽敞明亮,我昨儿个已经吩咐了李萍,让她拾掇出来。你无?事的时候也?去看看,有什么想要改动的地方,乘着还没搬进去,先让她们改着。”
柳修筠闻言,高兴的上前两?步,走到萧俪身侧,一双剪秋瞳含情脉脉的瞧着她,点头答允,“好,我下午的时候去看看。”
“萧娘快走吧,别误了时辰。”柳修筠开?始低声催促。
萧俪不舍的在他粉!嫩的面颊上亲了亲,瞧着身前的人俊脸涨红,才一溜烟的走了。
萧俪差不多是踩着点去的,文武百官都?到齐了,分成两?列排在勤政殿外,等待着内官宣朝。
她快走两?步,站到了自己的位子上,拱手和前后的同僚打招呼。却听?见对面传来了一个耳熟的声音:“表妹,好久不见。”
她顺着声音望去,右列武官第三位,站着个身着蟒纹服饰的女子,萧俪扬声笑道:“呀,是端王殿下,真?是好久不见。”
端王拿着玉牌超她走来,萧俪躬身行礼:“微臣参见殿下。”
端王抬手将她一把扶起来,挽着她的胳膊,和她并肩而站,低声道:“妹妹别客气,如今亲上加亲了,你我之间哪里用的了那些虚礼。”
萧俪面上装作惶恐的模样,嘴上连连说不敢,却也?没再行礼了。
“路途遥远,没有赶上妹妹和荣荣的大婚真?是抱歉。”端王道
“殿下说哪里话,微臣已经感?受到殿下的心意了”萧俪不想和她在这套近乎,心里盼着内官早点宣朝,毕竟她还给她准备了一份大礼。
又煎熬了片刻,终于听?到殿前的内官高呼:“上朝”
端王才松开?了萧俪的手,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众人依次进入大殿,在自己的位置上站好,对着上首的陛下行叩拜大礼。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端王出列行礼,对着上首的皇帝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拜见母皇,儿臣奉命回京述职,陇南的边事一切都?好,祥情儿臣写了陈条,请您过目。”
“起来吧”
上首的小?黄门从端王手上接过陈条,递给了皇帝,皇帝打开?粗粗看了两?眼?。
就有武官出列,给端王请功劳,一说在嵩阳镇压作乱的流民有功,二是镇守边陲多年,多次抵御戎敌来犯,保边界安稳功不可没。
萧俪默不作声,听?着门下一人出列开?始弹劾端王,内容便?是嵩阳如今街头巷尾的传言:流民之事子虚乌有,不过是端王和嵩阳郡守捏造功劳,上书欺瞒朝廷。
一时激起千层浪,原本?安静的朝堂,顿时嘈杂了起来。端王第一个出来辩驳。
面朝臣而站的太女殿下眼?眸轻抬,和萧俪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了一瞬,便?转身启奏:“请母皇务必彻查此事,还四?妹一个清白。”
萧俪附和:“臣附议”
紧接着就是群臣附议。
上首的皇帝珠帘遮住了神色,面上的神色不明,半响才听?上首声音传来:“诸位觉得哪位爱卿去查此事合适?”
“臣以为小?萧大人正合适”萧俪抬眸一瞧,说话的正是太女殿下门下之人。
“端王殿下贵为皇女,大理寺和刑部等闲官员去了怕是施展不开?,小?萧大人年轻有为,敢做春闱改革,足以可见小?萧大人不畏强权,敢做实事。”
“再一个小?萧大人尚帝卿,是陛下的儿媳,查皇女之事身份相当,必能查出真?东西来,由她来结案,方能真?正还端王殿下清白”
“那此事就这样定了,萧卿去一趟嵩阳查明此事。”上首的陛下一锤定音,结果也?在萧俪预料之内——
过了几?日就有圣旨传到了相府,萧俪被?封为正三品参知政事,三日后起身去嵩阳,查清嵩阳流民之事。
圣旨其实不过是个形式,萧俪下朝那日就得了陛下口谕,开?始和吏部进行交接。今日圣旨到的时候,她手头上的公务都?交接完了。现在领了新?的差事,三日后就需要出发,陛下特意准了她的假,让她回府收拾打点,这三日不用来上朝了,三日后直接出发去嵩阳即可。
萧俪回上京已经三个月了,这三个月她忙的跟陀螺一样,可以说没有一个休沐是能好好歇着的。
她在同根堂领完圣旨,便?开?开?心心的回了鹣鲽院。
鹣鲽院就是给柳修筠的新?院子,之前叫绿屏苑,柳修筠嫌弃名字不好听?,便?央求着萧俪重新?提一个,萧俪瞧着院子里的池塘,里面荷花开?的正盛,水中鱼儿游来游去。便?起了这么个名字,希望他们二人能鹣鲽情深。
萧俪捧着圣旨,先去了鹣鲽院的书房,皇帝册封她是需要写一道折子谢恩的。
她刚在书案前坐下,就听?见一阵轻轻的敲门声,萧俪朗声道:“进”
就见柳修筠手上端着个小?托盘,上面放了一盏茶,轻手轻脚的进来了,然后转身关上了房门。
自从她新?设了书房,刚开?始的时候柳修筠也?爱进来端茶磨墨的伺候,萧俪老是爱分心,她就委婉的提了一回,说自己公务的时候需要专心。从那次之后,柳修筠从来不会主动来打扰。
不知今日怎么忽然来了,萧俪瞧着柳修筠问道:“有事吗柳柳?”
柳修筠慢慢缓步走到萧俪身侧,将茶盏放下,轻声道:“也?没什么事,怕你渴了给你端杯茶来。”
“这些事情让邀风和采月干就是了,怎么还劳烦你亲自跑一趟。”
柳修筠的目光在桌案上的圣旨上打转,“邀风采月今日家中都?有事,告假了。”他垂了眼?眸,语气低落了几?分:“萧娘要是嫌我碍眼?,我出去就是了。”
柳修筠作势要走,萧俪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赶紧哄道:“没有的事,你别多想。”
萧俪瞧着柳修筠还偏着头,察觉到他的反常,耐着性子轻声问他:“怎么了柳柳,我怎么瞧着你有心事的样子?”
柳修筠转过头来,对上萧俪的眸子,借机把心里的话问了出来:“萧娘是不是过几?日就要去嵩阳了?”
萧俪眸光一闪,没料到消息传的这样快,她前脚刚接了圣旨,才到书房坐下,柳修筠就得了信。不过这也?证明柳修筠在相府是彻底站稳了脚跟了,这倒是她一直替他经营打算的结果。
“是,三日后就出发”萧俪轻轻点头,拉着柳修筠的手笑道:“这几?日不用上朝,我在家好好陪陪你好不好。”
柳修筠得了这话不但没有高兴,眸中的神色更委屈了,萧俪压根没想着要带他。可柳修筠想去,他晃着萧俪的手,轻轻央求:“萧娘能不能把我也?带上?”
萧俪一时语塞,此次除了去嵩阳她还准备去一趟陇南,探一探端王的老底。端王盘踞陇南多年,她自己去尚有风险若,怎么舍得将他带去犯险。
这些事情又不能和他说,平白惹他担心一场,萧俪在心中计较了一番,轻声拒绝:“我这是去公务,带内眷不方便?,你在家等我,我忙完了就立刻回来。”
柳修筠就知道不能轻易成,但是他 知道萧俪一向是疼他的,并且又心软。他继续摇着萧俪的袖子,一个劲的央求:“萧娘、萧娘带我去嘛,我会乖乖听?话,绝对不会打扰你办正事。”
萧俪被?他磨的头大,只得轻轻板起脸来,认真?的告诉他,“真?的不成。”
柳修筠瞧着萧俪冷脸,心里有些犯怵,可他是着实想去,他太过怀念在嵩阳的那段日子。他的手还在萧俪手心里握着,他眨了眨眼?,靠着椅子的腿就跪了下去。
萧俪坐在椅子上,吓了一跳,立马就要拉他起来,着急的问道:“好好地这是做什么?”
柳修筠乘机双手拽着萧俪的手,一脸渴求的仰望着她,声音也?是十足的可怜:“萧娘,求求你了,带我去吧。”
萧俪哭笑不得的瞧着他,“我和你说,你别来这套,今儿个说什么都?不行”她反手一边拽他起身一边催促:“赶紧起来,你那膝盖才好了几?天啊,禁得起你这样折腾?”
柳修筠察觉到了萧俪的心软,心中眼?中滑过一丝得意,赖在地上更不起来了:“不要,萧娘你不答应我就不起。”
他眸中的神色一闪而过,还是被?萧俪瞧见了,萧俪将右手从他手中抽走。柳修筠没有防备,等萧俪再抽左手的时候,柳修筠双手紧紧的拽住,语气婉转撒娇“萧娘……”
萧俪转过身子不在看他,右手从桌案上拿了笔,执在手中,蘸了墨准备写奏章,冷声道:“你要赖着就赖着,我要忙了,可不陪你玩。”
柳修筠瞧着萧俪故意不理他,较劲的心思就起来了,反正他是一定要去嵩阳的。
他攥着萧俪的手,又等了一会,上首的人一点反应也?没有,他抬头瞧了一眼?,发现萧俪神色严肃,已经开?始认真?的写奏章了。
柳修筠不甘心,他想摇晃萧俪的手,又不敢,怕她把字写歪了,他虽在内院没什么见识,但是也?知道萧俪这些公务上的东西他万万不能给捅出篓子来。
他转着眼?珠思索了片刻,脑子里有了主意,头也?慢慢埋了下去,将萧俪的食指衔在嘴里,轻轻恬舐。
萧俪被?他这么一激,执笔的手一歪,纸上的字一笔歪出一大截。一股电流自指尖窜向了下腹,她将笔一扔,扭头看向柳修筠。
柳修筠还跪在她脚边,仰着一张小?脸,见她转过来,双眸软的似春水一般,“萧娘要怎样才能答应啊?”
萧俪看着他着诱人的模样,轻轻搅动着食指,眸光流转带着幽深,“柳柳今天这么豁得出去啊,不如让我看看你还有什么花样好不好?”
“萧娘,是不是我伺候的好就带我去?”柳修筠眼?中升起了小?火苗,一脸希冀的问道。
萧俪纠结了片刻,还是决定不能把话说死,模棱两?可的道:“看心情。”
柳修筠红着脸,纠结了片刻,膝行了两?步,从桌案下面爬到萧俪的正前方。
萧俪第一次瞧这样的场景,都?有些不好意思,轻轻抬头,将目光移向了房梁上。
须臾,一双柔软的手就搭上了她的腰封,萧俪身下一凉,柳修筠还没有下一步动作,她就感?觉四?肢百骸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柳修筠慢慢埋下头去了,萧俪的呼吸开?始加重,她靠在椅子上,从她这个角度看下去,柳修筠的身子被?桌案挡住,只能看着他半个毛茸茸的脑袋。
萧俪仰头闭了眼?睛,屋内静谧一片,外面的蝉鸣之声不绝。
她抬手放在身下之人的头上,偶尔用几?分力气,享受着第一日的休沐时光。
第64章 第 64 章
潮湿咸腥的?气味将柳修筠整个鼻腔笼罩, 这是他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他看不见萧俪的?任何反应,上首也没有任何声音传来?, 心里有些慌乱,不知自己做的?对不对。
直到萧俪将手放在他头上,间或用力的?无?声指导, 给了他极大的?鼓舞, 悬着的?心才?慢慢落地。
刚开始他还能偶尔抬头, 换一换新鲜的?空气,慢慢的?头上的?手越按越紧,他没办法呼吸了,依靠着胸腔内最?后一丝气息, 着急的?加快了动作, 期盼着快点到赵怜儿说的?那最?后一下。
周身的?血液向一处汇集而去, 萧俪手下用劲,直想将人揉到身子?里去才?罢休。
她?得了最?极致的?纾解, 身上的?每一个毛孔仿佛都透了气,萧俪闭眼听着外面的?蝉鸣声,心中感叹着, 休沐的?日子?就该这样过!
手下的?脑袋因为缺氧开始挣扎, 萧俪仰头发出一声低沉的?长叹,随即松开了摁在柳修筠头上的?手。
久违的?新鲜空气传入肺腑, 柳修筠大口?喘着气。
萧俪垂眸瞧着。
午后的?天气炎热,他出了很多汗,原本盘着的?发髻被她?揉松了, 玉簪斜挂在一旁,脸上汗津津的?一片, 嘴唇微张着喘气。
萧俪懒懒的?靠在椅子?上,抬手将他头上那只摇摇欲坠的?玉簪取下来?,他缎子?一般的?长发顿时披散在肩上。
她?将玉簪往桌案上一扔,玉簪和桌案碰撞,因为力道没控制好,从桌面直接滑到了地上,清脆的?弹跳声传来?。
柳修筠就是没看着,也知道簪子?断了。他心中着急,满目委屈的?望着萧俪:“萧娘,你,怎么给摔碎了?”
因为舌头动的?久了有些麻,猛然开口?还有些不适应,说话都差点错了音。
上首的?萧俪面上丝毫没有愧疚之意,抬手捏着他的?下颌轻轻摩挲着:“没事?,我明个给你挑个更?好的?。”
柳修筠眉头轻皱,一脸的?无?奈:“可是我一会怎么出去啊?”来?时好好的?,出去的?时候衣裳皱了不说,簪子?也没了,披头散发的?,一院子?的?人岂不是都知道他在书?房……
还是大白天的?,他还要不要活啊!
柳修筠的?脸肉眼可见的?比刚刚更?红了,萧俪此刻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斜眼瞧了一眼在地上断成三节的?玉簪,眸中滑过一丝心虚。她?轻声提议,“要不我一会先出去,你在这等着,我去给你拿一根新的?进来??”
柳修筠想了想道:“你吩咐怜儿送进来?吧。”她?又不会盘发,书?房又没有镜子?,她?送来?顶什么用。只是一会又要被赵怜儿揶揄几句了。
不过在赵怜儿面前他已?经没有什么秘密可言了,笑就笑吧。
萧俪把玩着他精巧的?下颌,又将他唇肉上的?晶莹轻轻拭去,才?温声道:“好”转而去牵他的?手,带着他起身:“快起来?吧,跪这么久膝盖该紫了”
柳修筠立马反应过来?,他忙活了这么久,正事?还没办呢,他反手抓住萧俪来?扶他的?手,轻声追问?:“萧娘,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嵩阳了是吧?”
萧俪眸中滑过一丝心虚,对上柳修筠那亮晶晶的?眼眸,直想移开目光。她?硬着头皮,扯出一个无?比真诚的?笑容:“柳柳,这次不行,这趟有皇命在身,真的?没办法带内眷。”
她?眼瞅着柳修筠眸中的?亮光一点点消散,眼底已?经开始涌起水汽,萧俪立刻将柳修筠的?手捧在手心,着急的?保证,“柳柳,等我忙完了,一定抽时间带你去玩好不好。”
“哇……”
柳修筠觉得自己都那样豁出去了,本来?以为十拿九稳的?事?情,一下子?破碎了,接受不了这样大的?落差,憋不住眼泪立刻就下来?了,声音带了哭腔的?指责她?:“萧娘你戏弄人。”
萧俪也知道玩大了,立刻起身,将人搂起来?,将其放在椅子?上,又是帮他揉膝盖又是指天发誓,忙活了一刻钟,才?将人哄好——
赵怜儿听萧俪吩咐的?时候,心里还有些莫名其妙,本来?想多问?一句,可萧俪吩咐完就急匆匆的?走了。
他狐疑的?去正寝,从柳修筠的?妆匣子?里找出一根金簪,拿在手里就往书?房去。
平日里,萧俪的?书?房只有邀风和彩月伺候,他们?这些人包括柳修筠在内都不能随意靠近。赵怜儿还是第一次来?,他谨慎的?敲了敲门?,须臾,门?开了。
柳修筠只开了个门?缝,招手让他进来?,还用眼神示意他动作轻一点。
赵怜儿斜着身子?,极快的?进了门?,他转身就看到柳修筠将门合上。赵怜儿目光落在柳修筠的?面上,才?发现他青丝披散在背上。
柳修筠目光躲闪,赵怜儿立刻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他若无?其事?地将手上的金簪递给柳修筠。
“你帮我梳吧”柳修筠接过 金簪,一边往书?案前走去,一边说道。
赵怜儿点了点头跟在他身后,转着眼珠打量着书?房的?陈设,没找到软塌,看向书案的眼神就更加意味深长了。
柳修筠在椅子?上坐好,赵怜儿绕到他身后,十指翻飞,一个垂髻便挽好了。
柳修筠抬手摸索了一番,出声问?他:“和之前的?差不多吧?”
赵怜儿点点头道:“公子?放心,一般无?二?。”
柳修筠站起身来?,低头打量着自己的?衣裳,夏日里的?料子?薄,最?易起褶皱了,裙摆处因为刚刚跪的?久了,皱了一大片。
赵怜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不用他吩咐便立刻蹲下来?,抬手帮他将褶皱捋平顺,又绕着他环视了一圈,确认没了问?题。
柳修筠满意的?点了点头,主仆二?人才?一前一后的?出去。
赵怜儿跟在他身后,院里的?侍儿见了柳修筠纷纷行礼,他都淡淡的?应了。赵怜儿看着他清丽出尘的?模样,不禁在心中感叹,他第一眼见他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那时候他虽长的?出尘脱俗,有一股神仙公子?的?气质,可是眉眼之中带着风情。
后来?和他相处了一段时日,他比寻常的?小公子?更?加矜持守礼,他还当自己当时看走了眼。
直到后来?去了嵩阳,在萧俪走了的?一个清晨,他无?意撞见了他一个人在塌上摆动腰肢的?场景,他才?知道,不是他看走了眼,是这个小公子?真的?很会装。
他在人前永远是谪仙公子?的?模样,人后却能悄摸的?问?他伺候的?花样。
如今正头夫君和侧君进门?都半个月了,萧俪还是日日宿在他房里,正君那萧俪还去过两次,那个侧君连妻主的?面都没见上,更?别说圆房了。
柳修筠得宠,就连他的?身份都跟着水涨船高,任那个侍儿女使见了他都恭恭敬敬的?叫一声哥哥。
就连白侧君院里的?侍儿都私下找过他,想要走他的?门?路,调到鹣鲽院来?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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蒹葭苑
白书?白出嫁时只带了一个陪嫁的?侍儿彩环,院里另配了六个侍儿,此时都聚在院内的?假山石上掷骰子?。
他们?各自将押注的?铜板放在中央,一个圆脸的?侍儿将骰子?掷出去,六双眼睛都齐齐盯着,待到骰子?停转。
众人哀嚎一片,戴着金戒指的?小侍儿勾着嘴角,伸手将石板上投注的?铜板都拢到自己面前。
他身前的?铜板堆成了一个小山,比其余五人的?都要高。
圆脸的?小侍儿苦着脸道:“茯苓哥哥的?手气也太?好了,赢了一中午,我们?几个输的?底掉,再?没钱陪哥哥玩了。 ”
其余四人也纷纷点头附和:“好哥哥,我们?几个月银少,比不得哥哥在府上多年?来?,在正院当值过,得过主子?的?赏赐,求哥哥抬抬手,今日别玩了吧。 ”
不怪他们?这般求着茯苓,牌桌上有不成文的?规矩、“若有赢家一直赢,赢家不放话,这牌桌就不能散,反之也是一样,若有输家一直输,输家不放话,也不能散场。”
现在就是第一种情况,茯苓赢了十几把,他又是这院里的?管事?,众人都不敢赖账,只得一味的?求饶。
茯苓转着眼珠,对他们?这一顿吹捧很是受用,下巴都抬高了几分,将面前小山一般的?铜板一推,铜板散到石桌上到处都是,语气随意:“ 行了行了,不是多少银子?,你们?拿去分了吧,咱们?接着玩。”
几个侍儿眼中放着光芒,七手八脚的?将铜板往自己面前拢,待瓜分完了。
圆脸的?侍儿准备掷骰子?,另一个侍儿轻声道:“ 这个时辰侧君午睡该醒了,咱们?是不是该回去伺候了。”
其余几人得了这话都停了下来?,茯苓转了转指节上的?小金戒指,满不在乎的?说道:“你们?瞧瞧他那模样,都进府半个月了,大小姐连这蒹葭院都没进过,以后也是没指望了,我看咱们?也用不着上赶着伺候。 ”
“ 可不就是呢,连茯苓哥哥都比他长的?好看些,咱们?也是倒霉,被分到了这活死人的?院子?里来?。”
圆脸的?小侍儿得了这话,也叹了口?气:“如今大小姐后院里三个人,正君是帝卿,有身份有体面。柳侍君有宠爱,内府的?总管李管事?就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什么好东西都紧着鹣鲽院。 ”
“就是咱们?院里最?可怜,我去内府领东西都要遭人白眼,别的?院子?的?夏裳都领到了,就咱们?院子?一直缺着。”
茯苓悠悠的?道:“ 这就叫一将无?用,累死三军。”
众人皆击掌附和“ 可不就是哥哥说的?这个理吗。”
假山外面,彩环扶着白书?白站在树荫下,里面人的?话一字不差的?落入耳中。
他抬眼瞧着白书?白面色惨白。
第65章 第 65 章
彩环眸中燃着一团火, 厉声骂道:“这帮狗奴才真?是放肆,公子,我去撕了他们的嘴。”
他个头不高, 浑身精气神十足,浓密的眉毛和和头发,平时就像一个小炮仗一样天不怕地不怕的, 此时说着话就要冲进去动手。
白书白抬手拦住了彩环, 垂眸低声道:“小人畏威不畏德, 无用的。”
彩环气的牙痒痒,看向?白书白的眼?神充满了心疼:“那也不能由着他们这样作践您啊,放任不管的话,岂不是会?越来越放肆?”
白书白眸中的神色暗淡了几?分, 良久才艰难的开口, “暂且ren耐吧。”
他拽着彩环的手离开, 彩环回头朝着假山方向?啐了一口,才不情不愿的跟着白书白走了。
彩环的目光落在白书白衣领上, 一路上还?是ren不住的抱怨:“这宰相府还?是高门大户呢,行事如此的尊卑颠倒,一个侍君居然管着内府一应事务, 敢苛待正头的侧君, 寻常人家也没?有这样倒反天罡的啊。”
“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我看这些个狗奴才敢这样, 就是那个柳侍君给带歪的风气。”彩环愤懑的开口道:“公子,要不我去禀告主?君或者大小姐,让她们给做主?, 长此以往下去真?的不成啊。”
白书白回眸瞧着气愤的彩环,低声告诫:“不准多?事。”
茯苓他们有一点说的很对, 成婚半个多?月了,他连妻主?的面都没?见?上,柳侍君又是她心尖尖上的人,去了也是自?取其辱罢了。
况且他从正君之位沦落到侧君,不就是因为他那妻主?三番五次拒婚导致。
彩环心中不服,闷闷的跟着白书白进了内室。
白书白在妆奁前坐下,彩环站在他身后,原本还?想再劝几?句,可看着白书白愣愣的盯着铜镜里面的容颜,他眸中神色落寞,嘴角下沉。
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看向?白书白的眼?神也充满了心疼,公子那样知书达理又心shan的一个人,怎么就没?能生一副好相貌呢。
公子要是能遇上一个真?正懂他的妻主?就好了——
萧俪睡得迷迷糊糊的,感觉怀里的人开始频繁的挣动,她不想睁眼?,抬手在那光洁的臀肉上拍了一下,不耐烦的呢喃道:“老实?点睡觉。”
怀里的人终于安静了,萧俪满足的将人往怀中搂了搂,正准备再睡个回笼觉,就听?到了柳修筠那怯懦又为难的声音:“萧娘,我,我得起身去请安了。”
萧俪还?是不想睁眼?,搂着他的手又紧了几?分,低声道“不去了”
柳修筠用手轻轻掰着禁锢在他腰间的手,轻声道:“不行啊萧娘,必须得去的,你?先睡好不好,我一会?就回来了。”
萧俪被他这么一闹,困意已经没?了,悠悠的睁了眼?,面上的怨气却很重:“好不容易休沐要睡懒觉的,哎!”
柳修筠对上她幽怨的眼?眸,心中有些愧疚,柔柔的安抚道:“你?再睡会?,我一会?就回来陪你?。”
萧俪的目光落在他光洁圆润的肩头,视线下移,不着寸缕的风光掩在鹅黄的薄被之下。
萧俪搭在他腰上的手慢慢滑动,她抬眸盯着柳修筠面上的反应。
在她捉住兔子的那一刻,柳修筠轻呼一声,“啊…………”
他的面色瞬间涨红,眼?神慌乱,用手拽住她的手腕,推拒着:“萧娘,别,别闹了……”
萧俪舍不得放手,逼的柳修筠没?办法,割地赔款的退让道:“等我回来好不好萧娘,到时候都听?你?的 。”
萧俪满意的勾起了嘴角撤了手,语气却还?有几?分可怜:“那我等着你?,你?要早些回来。”
柳修筠松了口气,也顾不得羞了,掀开被子,以最快的速度翻身下床。
萧俪窝在床上,饶有趣味的看着他晃着兔儿,一件一件的将衣裳穿上。
柳修筠被那眼?神看的发毛,飞快的拾掇好,连个招呼都没?给萧俪打,就急匆匆的出了屋子。
他今天起得有些晚了,到了月华苑的时候白书白已经到了,连端容帝卿都已经端坐在院内。
柳修筠有些狐疑的看着院子里新摆出来的书案和交椅。以前他们都是在内室给端容帝卿请安的,今儿个怎么换了规矩。
他疾步往院内走去,目光不安的观察着周遭。院子里的下人比平时都多?,立侍在端容帝卿左右。柳修筠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他低眉敛目的走到桌案前,双膝跪地,结结实?实?的行了个大礼:“奴才给正君请安”
上首冷淡的声音幽幽传来:“你好大的架子,居然让本宫在这等着你?。”
柳修筠闭了闭眼?睛,轻声道:“奴才懒怠,请正君责罚。”他日日勤勉恭顺,都是提早到的,今日来的也不算晚,是没有过请安的时辰的,他平日里正眼?都不会?瞧他一下,今日怎会弄出这么大的阵仗,提早就在这等着。
看这架势,这位帝卿今天好像是来找事。
他不知沈荣到底想干什么,但是就这么点不成立的罪名,他态度又这般谦卑,应该也不能把他怎么样。柳修筠跪伏在地上,等着上首人的下一步动作。
“起来吧”
柳修筠没料到会是这样一句话,他道谢之后慢慢起身,脑子里还?没?转过弯来,抬眸瞧见?端坐在书案前的端容帝卿,他将手中的小金扇向?白书白一指,似笑非笑的道:“你去看看他穿的什么衣裳。”
柳修筠顺着小金扇指的方向?看过去,白书白穿了一件湖绿色的长袍,立领款式,这是初夏时节的衣裳,按理说这几?日入了伏,天气炎热不应该再穿了。
柳修筠抬眼?看他面上,鬓边果然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眼?眸睁大了几?分,问道:“天气入伏,暑热难耐,侧君为何还?穿着厚衣裳?可别悟出痱子了。”
端容将小金扇在掌中一敲,冷声道:“你?倒是会?明知故问啊?”他当惯了上位者,声音一冷,周身的气势就出来了,压迫感十足。周遭的侍儿吓得肩膀瑟缩,眼?神慌乱。
柳修筠没?搞清楚状况,立刻转回了脑袋,低眉顺目的站在桌案前,余光瞥见?身侧的白书白面上神色难堪。没?有得出什么有效的信息,只得低声道:“请正君明示,奴才不知错在何处了。”
端容对着身侧的侍儿云雀挥了挥小金扇,云雀立刻轻轻行了个礼退下了,往院门处走去。不消片刻就带了个人进来,柳修筠错眼?瞧见?正是李萍。
柳修筠心底愈发紧张,拢在袖中的指节捏的发白。
因为是内宅,李萍一路垂着头,远远的跪下了,“奴才李萍参见?正君,白侧君。”
端容抬眸看去,玩味的说道:“怎么这会?子不来拜见?拜见?你?的主?子?”
在场的人都知道他说的是柳修筠,依着规矩,若是单独遇见?了,她肯定是要拜见?的。可现?在正经的正君和侧君都在,柳修筠这个侍君的身份就有些上不了台面了,她只需要拜他们二位正经的主?子即可。
柳修筠此时已经觉出味来了,十有八九是李萍管事的时候出了纰漏,而?她又是自?己一手提拔上来的,所以端容要将账算在他头上。
可如今管家的权利在主?君手里,若要因为下面的人除了纰漏来怪罪他,还?是有些牵强,柳修筠稳了稳心神,冷眼?等着沈荣继续发难。
“本宫且问你?,白侧君的院子里的份例你?为何推三阻四的不给,堂堂侧君,大夏日的没?件像样的衣裳穿,传出去这相府岂不是要贻笑大方了?”端容面上似笑非笑,声音凝结成冰:“你?仗着你?主?子受宠,就敢这样去作践侧君,真?是好大的胆子。”
他话是对着李萍说,可冷冽的眼?神却看向?了柳修筠。
李萍立刻磕头辩解道:“不关柳侍君的事,实?在是奴才疏忽了,下面的人懒怠,奴才未能及时发现?,好好管束,这才梁成大错,正君要责罚就责罚奴才吧。”
柳修筠也跪下解释:“正君容禀,奴才身份低微,内宅一应事务无权插手过问,白侧君的事情,奴才实?在是不知情。”
“你?们倒是聪明,一个推脱额干净,一个揽的干净,像是拜把子患难的姐弟一般互相照应。”
柳修筠得了这话,面上一白,余光瞥见?周遭的侍儿捂嘴偷笑偷。沈荣这话说的毒辣,将他和李萍比作姐弟,就是在说他这身份和李萍一样,都是个奴才。
他垂眸掩过眼?底屈辱的神色,没?说话。
上首的沈荣勾着唇继续道:“府里这几?日传的沸沸扬扬,说大小姐眼?里心里只你?一个,就连本宫这个帝卿都不放在眼?里。白侧君入府半个月了,连妻主?的面的没?见?上呢。”
“你?狐媚着妻主?,在这府里作威作福,请安要本宫等着,编排着流言蜚语,你?手下的人敢克扣侧君的份例,凡此种种,若不严惩,这府里的倒反天罡、狐媚惑主?的风气怕是止不住了。”
沈荣眼?眸垂眸瞧着跪在地上的柳修筠,像看一只蝼蚁,轻蔑的问:“你?可有什么要辩驳的?”
柳修筠ren了许久,步步退让,却被安上着莫须有的罪名,心中升起一股怒火,抬眸直视上沈荣的眼?睛,语气也冷了下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正君今日是铁了心要罚我,我人微言轻反抗不得,不过我没?做过的事情,就是没?做过,不会?因为刑法而?认罪。”
“这会?子你?倒是不装了,以前不是在本宫这装的逆来顺受,然后回去了就开始狐媚告状?”
沈荣眸中泛着冷意,想起上次萧俪就是为了这柳修筠,无礼怼他。这个柳修筠表面上温良恭顺,背地里在萧俪面前装可怜,狐媚着,他打心眼?里瞧不上这样下作的人。
沈荣将小金扇轻轻挥开,不不等他辩驳,便冷声吩咐道:“将那个李萍拖出去重打二十大板。”
门房上的女侍闻声立刻将人带了出去,柳修筠自?身难保,知道开口也是无用,他隐隐明白了端容今日这番发作是为了什么。萧俪对他太过宠爱,打了帝卿的脸面,他要拿他立威。
柳修筠轻轻垂着眸子,等着上首人对他的处置。
沈荣右手拿着小金扇,轻轻扇着风,头上的金簪和精巧的扇子交相辉映,衬得他整个人高贵无极,他薄唇轻启:“上次你?来我这请安,膝盖跪疼了,惹得萧俪好一阵心疼,那今儿个咱们就换个法子吧。”
“宫中罚那些爬天梯的奴才是扒了衣裳,大厅广众之下打藤条的,柳侍君今儿个也试试吧。”
柳修筠闻言,眸子猛然睁开,着急道:“正君,士可杀不可辱,您可以罚我,何必要如此作践我?”
沈荣把玩着手中的小金扇不理他,左右的宫侍见?此情形便上前去动手。
七八个粗使的侍儿将柳修筠控制住,搬来了一条长长的刑凳,那凳子本该在刑堂,如今出现?在月华苑。实?木沉重的刑凳砸在青石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呵!原来早就做好准备了。
柳修筠的心沉到了谷底,本来还?想争辩一二,此时也只能认命的闭上了眼?眸。
他被按着拔下了下裳,撩起衣摆,摁在刑凳之上。
内院之中没?有女子,可即便都是男子,在这光天化日之下,被人拔下裤子瞧了,别说是柳修筠这样有身份的人,就是侍儿被这样作践,也是没?脸活着了。
柳修筠羞愤欲死,一双贝齿紧咬着下唇。
周围响起了吸气声,窃窃私语:“居然还?翘着呢,真?是不要脸啊。”
“难怪将大小姐迷住了,确实?是长了个好玩意。”
第66章 补8.2号请假更新
柳修筠被压在刑凳之上, 面白如纸,周围的嗤笑声尽数钻入耳中,两个?粗使?的侍儿拿了?绳索, 把他?的两只手分?别绑在刑凳的腿上,云纹的裙摆在眼前翻飞而过。柳修攥紧了?拳,指甲修剪的圆润, 还是扎进?了?手心, 一股恨意在心中疯长?。
可他?还是想不通, 沈荣今日忽然这样作践他?是为什么。
寻常人家正夫收拾宠侍无非两种缘由,第一是心生嫉妒要争宠,第二是 怕威胁到自己正室的地位,提前敲打。
可沈荣下?嫁之后便将萧俪拒之门外, 二人如今都未圆房, 足以可见他?对?这门婚事也?是不情愿的。他?对?萧俪无意, 怎么会去在意萧俪到底宠着谁。
他?身份高贵,只要他?活着一日, 萧俪的正君就不会是别人,没有任何人能威胁到他?的地位。他?以为沈荣会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这半月来也?确实如此, 怎么今日就变了?呢?
还是说?他?本身就是个?阴晴不定为所欲为的人?两个?粗使?的侍儿绑完了?他?的手, 又绕到身后将他?的双脚同凳字绑在一起。
柳修筠被绑的结结实实动弹不得,日光照在身上, 柳修筠双眼无神的盯着地面,瞧见地上倒影这院中人的影子,他?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处, 交头接耳的议论?着他?现?下?狼狈的模样。
柳修筠咬着唇,ren着要流下?来的眼泪, 忽然听到院外赵怜儿的声音,“你们让我进?去,公子,公子你怎么样了??”
柳修筠睁大了?眼眸,眼中燃起一丝希冀,紧接着就听到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侍儿进?来禀报道:“正君,柳侍君身边的侍儿闯门,已经捆住了?,敢问正君如何处置?”
“蠢材,他?不去搬救兵,还准备进?来送死?。”沈荣像的语气像是听了?天大的笑料一般无语,他?看向了?刑凳上的柳修筠,嘲讽道:“看你平日里也?有几分?城府,怎么调教的下?人如此蠢笨。”
柳修筠艰难的抬起了?头,对?上了?沈荣带着嘲意的眸子,此刻忽然明白了?,原不是冲着他?来的,而是冲着萧俪去的,他?想要萧俪看到自己被羞辱的模样。
柳修筠瞧着他?轻蔑的吩咐那?侍儿,“放了?吧,赶出去。”
得了?这话,柳修筠慢慢垂下?了?头,心中更加坚信了?刚刚的猜测。他?将人赶走,就是在给他?机会去找萧俪。
赵怜儿没经历多少事,他?不知里面的状况,看着李萍被罚,就知道他?也?会出事情,情急之下?慌了?神想要冲进?来看看什么情况,现?下?被赶走,他?肯定会去找萧俪了?。
一阵推搡的声音越来越远,院子里又重新安静了?下?来。
“打吧”沈荣轻飘飘的吩咐。
竹条破空呼啦一声,臀肉上一股huola辣的剧痛传来,饶是柳修筠已经做了?心理?准备,还是没ren住叫了?起来,“啊……”
藤条一下?接一下?的在空中划过,抽在柳修筠圆润的臀肉上,一条条带血的肿痕立马起来了?。
柳修筠只叫了?一声,便立刻咬紧了?牙关。破空声不绝于耳,柳修筠疼的额头渗出了?一大颗大颗的汗珠,滴落在他?面前的青石地板上。
沈荣只听他?叫了?一声显然很不满意,慢悠悠的开口道:“那?些个?贱奴挨打的时候,撑不住几下?就开始求饶了?,他?主子看着心情好饶了?也?是有的。”
沈荣慢慢走到了?过来,柳修筠眼前映入了?他?镶了?珍珠的靴子。抽打还在继续,柳修筠银牙险些咬碎,鼻腔中还是ren不住闷哼之声。
上首的声音不疾不徐:“你这样强ren着本宫多没趣啊,叫出来让大伙都乐乐,一会萧俪来了?才会更心疼啊。”
柳修筠面前的汗珠聚成了?一滩水洼,他?死?死?的盯着始作俑者裙摆,眸中猩红一片。
他?紧咬着牙关,不求饶是他?最后的底线。他?绝不能让萧俪看到他?像一条狗一样,对?着沈荣摇尾乞怜。
沈荣等了?片刻,没有听到柳修筠像那?些宫侍贱奴一般涕泗横流,对?着主人摇尾乞怜,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他?抬眸望向施刑的小厮,冷声呵斥:“怎么,你们没吃饭吗?”
竹条破空的风呼声越来越大,速度越来越快,二十下?早就已经结束了?,可沈荣面色不愉,两个?行刑的小厮也?不敢停下?来。
柳修筠已经撑到了?极致,面前青石板上那?一洼汗珠里混夹着泪水,越聚越多,唯一一个?念头支撑着他?,萧娘你怎么还没有来啊。
在他?奔溃的边缘,身后一声怒喝之声传来:“沈荣”
一阵急促的脚步身由远及近,柳修筠偏头看去,一个?熟悉的身影快步向他?奔来。柳修筠握成拳的指节一下?子松开了?,全身卸了?力气,原本紧绷的身子瘫软在刑凳之上。
“柳柳,你怎么样了??”萧俪来到他?身前蹲下?。
赵怜儿也?冲了?进?来,看见他?的模样就哭了?出来,两人帮他解着身上的绳索。
萧俪环视了?一圈,对?着周围还看热闹的人怒喝道:“都滚出去。”
一干侍儿鱼贯而散,萧俪搀着柳修筠站了?起来,赵怜儿将他?身上的裤子提好,收拾妥当。
柳修筠此时一句话也不想说,一个?人也?不想见,他?将脸埋在萧俪的肩头。
不消片刻,萧俪肩头的衣裳便被泪水浸湿。她?疼惜的护着柳修筠,看向沈荣的眸子燃着熊熊的怒火。沈荣端坐在交椅之上,淡淡的迎上她?的目光,眼中没有丝毫惧意。
萧俪直想将他?那?张蛇蝎的面庞撕碎,可顾及这柳修筠现?在的状况,她?压下?了?心头的火气,声音凝结成冰:“沈荣,你给我等着。”
说?罢便将柳修筠横抱在怀中,大步流星的往鹣鲽院去,冷声吩咐跟在身后一路小跑的赵怜儿:“你去请大夫来。”
柳修筠臀肉上huola辣的疼,萧俪的脚程很快,不到半刻中就到了?,她?将怀里的人放到了?正寝的塌上。
柳修筠着了?塌,立刻就扯过了?床上的薄被,将自己团团裹住。
萧俪看着在被子里颤栗的柳修筠,眸中尽是心疼,她?抬手隔着被子,轻轻抚摸着他?的背脊,脑子里想起刚刚在月华苑看到的那?一幕,柳修筠被绑在凳子上,下?身不着寸缕,被一干人围观这抽竹条。
他?臀上青紫的印子交错叠加,整个?臀肉上已经没有一块好地方了?。
柳修筠那?样注重颜面的一个?人,被人这样羞辱,萧俪宽慰的话到了?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身上的伤痛养个?把月就好了?,可心里留下?的阴影该如何抹去。
被子里的人肩头抖动,萧俪垂着头,轻声道:“柳柳你放心,今日你受的委屈,我定加倍给你讨回来。”
被子里人抖动的更厉害了?,外面一阵脚步声传来,赵怜儿慌慌张张的进?了?屋子:“大小姐,大夫来了?。”
萧俪错眼看去,赵怜儿身后跟着个?四十岁上下?的男子,手中挎着个?药箱。
萧俪低声道:“有劳大夫了?,请来看看吧,都是外伤。”
“不敢当,老朽听这位小哥说?了?,伤在臀部,老朽需要面诊,小姐是否回避片刻。”大夫看的出来,萧俪是妻主,可是一般这种请况下?,病患都会要求妻主回避。他?见惯了?这样的事情,所以有此提议。
萧俪摇了?摇头,“我不用回避”她?将目光移到赵怜儿面上,轻声吩咐:“你出去候着。”
大夫愣了?一瞬,赵怜儿面上一片担忧,还是听话的退下?了?。
萧俪抬手去掀床上人的被子,轻轻用力竟然没拉动,眸中着急:“柳柳,大夫来了?,听话让大夫看看。”
薄被中的人将被子攥的更紧了?,萧俪着急道:“柳柳听话,咱们先治伤,其?他?的事情咱们慢慢来好不好?”
被子中的人纹丝不动,萧俪急的不知如何是好。
大夫到底见多识广,小声建议:“伤在隐秘的地方,郎君面皮薄,羞于让您瞧见,不如请您暂时回避,待老朽诊断完毕再向您答话。”
萧俪思索了?片刻,望向柳修筠的眸中充满了?愧疚,她?对?着柳修筠轻声问道:“柳柳,那?我先出去?”
良久,被子里才传来一声应声:“嗯”
那?声音带着哭腔,萧俪心都要碎了?,顾及着柳修筠的自尊心,萧俪起身出去了?,经过大夫身旁的时候轻声道:“有劳了?。”
萧俪坐在院中的椅子上,赵怜儿站在远处,频频望向正寝,一脸的担忧着急。
萧俪将他?唤过来问:“今天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就动了?这么大的干戈?”
赵怜儿满心的委屈,此时萧俪来问,立刻便跪倒了?萧俪脚边,声泪俱下?的哭诉“奴才没资格陪着公子去院内,公子进?去一刻钟后,奴才就瞧见李管事被带进?去问话。不到半刻钟就被拖出来打了?板子。她?说?让我去救公子,奴才想闯 进?去,被月华苑门房的侍女赶走了?,奴才这才急匆匆的来找了?您。”
萧俪眉头轻皱,赵怜儿立刻补充道:“奴才刚刚去请大夫的时候派人去打听了?,听说?是白侧君的院子领不到份例,正君觉得是公子指使?的,再加上公子今日请安比平时去晚了?些,正君便发作了?起来。”
赵怜儿瞧着萧俪的脸色越来越冷,膝行两步上前到萧俪脚边,结结实实的磕了?个?头,乞求道:“大小姐一定要为我们公子做主啊,这两项都是莫须有的罪名,公子平日里谨小慎微,对?正君恭恭敬敬,从来不敢有半点逾矩,今日却遭这样的羞辱,您若是不为他?做主,公子以后可怎么抬得起头做人啊!”
赵怜儿说?完这番话,心中非常害怕,毕竟对?方是皇子,又是萧俪的正君。虽然今日对?柳修筠做了?的事情确实太过荒唐,可人家的身份摆在那?里,柳修筠是侧室,萧俪有可能将此事让他?打落牙齿和血吞。
他?这一番话将这事挑破了?,将萧俪架了?起来,若是萧俪想息事宁人,第一个?就会迁怒他?。
可这话他?不得不说?,柳修筠看似柔弱乖顺,实则心中有傲骨,他?凭空受此羞辱,萧俪若是不为他?讨回公道,让此事风轻云淡的过去了?,他?以后真是没办法抬头做人。
他?叩在地上,静静的等着萧俪的抉择。
萧俪扭头看了?一眼关着的内室大门,柳修筠的伤她?在月华苑瞧了?一眼,虽然严重,但都是皮外伤,更多的还是心理?的摧残,此时大概直想自己静一静,她?该是先去找沈荣算账了?。
她?心中拿定了?主意,站起身子,抬步往外走去,冷声吩咐赵怜儿:“照顾好你家公子,如果他?问起,你就说?我去找沈荣了?。”
赵怜儿悬着的心终于落地,胸中长?呼了?一口气,“是”
萧俪来到月华苑,这此没人再来挡驾,她?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内室。抬眸便看到沈荣坐在椅子上品着茶,边上还放着一杯。
萧俪立在屋子的中央,瞧着那?杯提前就给她?备好的茶,眸光移回沈荣面上,他?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萧俪声音冷冽的问:“沈荣,今日这般到底为什么?”
沈荣一手托着茶盏,另一只手捏着茶盖,轻轻拨弄着茶水,抬眸对?上萧俪冷的将要结冰的眸子,慢悠悠的道:“不为什么呀,就是惩治个?奴才而已,本宫堂堂帝卿,还用的着理?由吗?”
沈荣说?完,瞧见萧俪的眸子由冷冽变的愤怒,继续添油加醋:“萧大人娶了?我这样一个?正君就得习惯,要是受不了?,就找我母皇,和离了?你就解脱啦。”
萧俪盯着沈荣的面庞,他?长?得像牡丹花一样雍容美丽,却生了?一副蛇蝎心肠。
她?怒极反笑道:“你一开始就不想嫁过来,但是却又不敢给陛下?说?明,勉强嫁进?来就开始在府里各种兴风作浪,先是不给我脸面,想要激怒我,发现?我退让了?便将主意打到我男人身上。”
“我倒是很想知道,是什么样的缘由让你费尽心机的要和离。”
萧俪说?到了?关窍之处,沈荣眸中滑过一丝心虚,语气也?不如刚刚云淡风轻,冷声道:“反正你摊上了?我,打不得、骂不得、休不得,要么你去上奏和离,要么你就受着。”
萧俪得了?这话,眸中的怒火渐渐平息,她?对?上沈荣那?得意的眸子,良久没有说?话。
又过了?片刻,萧俪慢慢转身,将正寝的房门关上,沈荣瞧着萧俪这莫名其?妙的动作,眸中滑过一丝不解。
萧俪将门栓插好,才转身慢悠悠的往沈荣处走去。
沈荣瞪大了?眼眸,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面上露出了?一丝慌乱的神色,看着萧俪越靠越近,强撑着道:“你……萧俪你干什么?”
萧俪勾着嘴角,一步一步的靠近,声音温柔:“帝卿说?的是,确实是打不得骂不得还休不得。”
萧俪已经走到了?他?身侧,定眼瞧着他?,像一条吐着芯子的美人蛇,沈荣浑身的汗毛的竖了?起来,勉力维持着声调:“萧俪,你放肆,速速下?站。”
萧俪瞧着他?外强中干的模样,眼中的笑意更甚,抬手搭在了?他?的肩上,慢慢朝着他?脖颈处的肌肤滑去,声音温柔无比:“放肆?哪里放肆了?,咱们不是圣上赐婚的妻夫吗?圣上盼着你我恩爱和顺,早生贵女呢。”
沈荣面上再也?维持不住高贵的模样,看向萧俪的眸子里满是惊恐,“萧俪,你……你敢无礼,本宫……”
他?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任何威慑的话语,萧俪的手慢慢的移到了?他?脖颈处,肌肤相触,沈荣被吓的一抖,扭着身子想逃跑。
萧俪先他?一步,掐住了?他?的脖颈,一把将人摁在椅子上,像盯着陷阱里的猎物一般,瞧着他?。
沈荣双手捂着衣襟,颤声:“萧俪……你,你住手,否则,本宫叫人了?。”
萧俪忽然抬手,用力将他?的衣襟一分?,沈荣虽然早有准备,可他?力气太小,衣裳还是被萧俪扯开了?,洁白莹润的肩头luolu了?出来。
沈荣一声尖叫,“啊……”双手慌乱的护着衣裳,堪堪护住了?重要部位。
外面的宫侍听到了?这一声惨叫,为首的云雀最为心慌,着急的敲打着门板,问道:“殿下?,殿下?,您怎么了??”
沈荣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对?着外面喊道:“云雀,快来救我啊”
外面的人得了?这话,拍门之声更厉害了?,萧俪冷声呵斥:“都滚开,今日谁敢进?来乱棍打死?。”
外面的声音一瞬间就停了?,端容不死?心,还想继续呼救,萧俪手下?用了?几分?力气,夏日的衣裳本来就薄,衣裳直接被撕烂了?。
沈荣身前的衣襟打开,他?惊叫一声便抬手去捂,萧俪捉住两只手,捏在一起提他?过头顶,另一只手扯开了?他?的腰封。
在沈荣的尖叫声音中,萧俪三下?五除二的将他?的外衫剥了?下?来。沈荣内里只穿了?一层极薄的丝绸褻衣,还是白色的,透的什么都能看见。
萧俪扫过一眼,冷声道:“殿下?可以叫的再大声些,也?让人都进?来看看。”
沈荣眸中已经含了?泪珠,双手抱膝蜷缩在椅子被萧俪提过头顶,他?坐在椅子上挣扎扭动着,却怎么也?脱不开萧俪单手的控制。
萧俪将另一只手上的衣衫随意扔到了?桌子上,那?杯没动过的茶盏被衣裳的余势一带,滚落到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碎裂声。
沈荣被这声音吓得双肩瑟缩,垂眸惊慌的看了?一眼洒了?一地的茶水,又将目光移向了?萧俪,对?上萧俪冷冽的眸子,慌忙的低下?了?头,
自己□□的东西只蒙着一层薄纱,让人瞧的分?明,沈荣面红如血,双腿紧闭,不安的交错着,想要躬身挡住萧俪的视线。
萧俪没有松手,她?将沈荣的双手绕过头顶反折,压在椅子靠背的横梁上,看着沈荣严重流下?了?泪水,满意的笑了?。
她?绕着沈荣坐着的椅子,手搭在椅子的扶手上,慢慢走着,沈荣被吓破了?胆子,尖叫了?起来,“啊……你别过来”
萧俪不疾不徐的道:“殿下?有心上人了?吧?”
沈荣得了?这话,尖叫声立马停了?,萧俪对?上他?惊恐的眼神,证实了?心中的猜想,“殿下?都不敢向陛下?开口请求赐婚,想来这个?人的身份要么低贱,要么见不得光。”
“殿下?可得把她?藏好了?,别叫我查出来才是。”
第67章 第 67 章
“殿下可得把她藏好了, 别叫我查出?来才是。”
萧俪说完这句话,沈荣的眸子瞬间睁大,屈辱的面上却没有多少惧意, 只是现在自?己受制于?人,说出?来的话没什么底气,“你, 你休想吓唬我”
芸娘在宫中, 她怎么可能伤的了她。
“是不是吓唬殿下可以掂量掂量, 咱们走着瞧。”萧俪捏着他手?腕的指节用了几分力气,沈荣吃痛叫出?了声:“啊……萧俪,你放开我。”
正?寝外,云雀和?一干从宫中陪嫁出?来的宫侍站在门外, 听?着沈荣一声声哀嚎, 急得来回踱步, 却又不敢擅闯。
沈荣精致的面庞上露出?痛苦的表情,泪珠染花了眼角的妆容, 一副想要反抗却无可奈何的模样,
萧俪心头解气了几分,手?上的力气却不减, 垂眸瞧着他轻声道?:“帝卿最好还是像之?前那样称病, 关门闭户,免去日?常的 请安, 您觉得如何,”
沈荣眼角滑落一大颗珠泪,隐入鬓发之?中, 他的声音带了哭腔:“好,我都答应, 你快放开我。”
萧俪达到了目的,也不想和?他再纠缠,指节微张,沈荣便立刻将手?缩了回去,他双手?环抱膝,将脸埋在双腿之?间,闷声道?:“你现在可以出?去了吧”
萧俪垂眸看着他发髻松散,金簪歪斜,要是照平日?里?那架势,他一定是让她滚出?去,今日?挨了收拾倒是懂礼貌了。
看来有些人就是不能惯着。
萧俪大步流星的走了,一群宫侍见她出?来,唯唯诺诺的跪下行礼,几人余光瞥向屋内,着急的想要进去看沈荣,可她没发话让起来又不敢。
她垂眸看着匍匐在她脚下的几人,目光在他们衣摆上的云纹上逡巡了片刻,冷声道?:“今日?在院里?看热闹的人都有哪些?”
跪着的几个人互相交换了眼神,都是满眼的惊恐。知道?萧俪找沈荣算完了账,现在轮到他们了。刚刚沈荣的惨叫声还在耳边,几个人抖得如筛糠,没有一个敢回话的,只一个劲的磕头:“大小姐饶命啊,奴才不敢了。”
萧俪走到院子中间,在沈荣之?前坐过的交椅上坐下,面前月华苑的侍儿跪了一地。她抬眼扫过,都是生面孔,一大半是穿着云纹样式衣裳的宫侍。
“我听?说今日?你们在场看热闹好生高兴,甚至还有出?言讥讽嘲弄的是吗?”萧俪转着眼珠看着下首这些人的反应,个中细节她不知道?却也不难猜。
下首的众人见帝卿都被?收拾了,早就吓破胆,都没有细想刚刚院子里?就他们几个人,这么短的时间内,萧俪更本没有办法知道?这些细枝末节。
他们知道?萧俪宠着柳修筠,可是仗着帝卿身份尊贵,今日?帝卿教训柳修筠的时候他们没有丝毫的担心。
反而为了讨好沈荣,纷纷出?言调笑羞辱,这也是宫中常用的手?段。
打藤条不算是重罚,最重要的是诛心,贵人们将哪些想要争宠爬天梯的身份低的侍君扒了裤子打,要的就是让他们在众人面前涕泗横流的求饶,让他们最下/贱的模样被?奴才们看到,碾碎了自?尊,从此就只能夹起尾巴做人。
这招各个宫中都用过,从来没有出?过差错。可是没料到这个柳侍君这般有本事,引得萧俪将帝卿都收拾了,再收拾他们这些奴才岂不是顺手?的事情。
萧俪冷眼瞧着这一群人,抖成一片,除了求饶没有一个出?声辩驳的,就知道?她没猜错。她心中升起怒火,声音冷冽:“今日?在场的人自?己滚去邢堂领十板子,若是日?后我再听?到关于?今日?之?事的任何一句议论,小心你们的脑袋。”
他们被?萧俪身上的威慑吓得直抖,此时听?萧俪说打十板子,没有敢讨饶的,纷纷叩头领命。
直到上首的人出?了院子,云雀才第一个从地上爬起来,往正?寝奔去。
萧俪处理完了月华苑的事情,心里?记挂着柳修筠,便立刻匆匆的赶去了鹣鲽苑。
大夫早就看完了诊开完了药,但还要给萧俪复命,便一直在院子里?等着。遥想起一个月前,他来给这位郎君看过诊,当时他是内有湿气,外有不举之?忧。他当时开了两个方子让同时服用,另外让他去学些伺候人的花样,免得泄的太频繁伤了身子。
当时小郎君面上羞涩抗拒,他看着他穿着打扮和?模样都是规规矩矩,以为他最多喝药,床笫之?间是拉不下脸的。没成想今日?把脉,他两症都好多了,这绝非只是吃药就能达成。
病患能遵医嘱,作?为医者自?然是高兴的,他又将之?前的两个药方依照他如今的状况改动了一番。
也叮嘱了那个贴身侍儿,让他转告郎君,按照他之?前所说,配上这方子,再调养个把月,怀喜不成问题。
那侍儿喜上眉梢,还额外给了他一锭赏银。
他欢喜的接下了,给高门大户的郎君看诊,除了诊金丰厚,也最容易得赏赐。如今看来宰相府这条线他是搭上了,有了这个名头,以后何愁没有别的高门大户来找他。
他心中兀自?高兴,听到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扭头看去是萧俪进来了。他刚刚已经听?说了,这位就是宰相府的大小姐,如今封了正?二品的大官。
他在坊间就听?了不少她年轻有为的传闻,之?前迎娶帝卿的事情满城皆知。如今不到半个月,府上的侍君被?打成这个样子,可见这位小萧大人的后院争宠是多么的厉害。
他不敢怠慢,上前磕头行礼:“草民拜见萧大人。”
萧俪本来一心要去内室,都没留意院里?还侯着的大夫,得了这话停下脚步,温声道?:“大夫快快起身,正?要问您内子的伤如何了?”
萧俪找了个椅子随手?坐下,请大夫在她侧手?坐,大夫一个劲的推辞,萧俪也不在勉强,专心听?他讲柳修筠的病情。
“柳侍君的伤看着吓人,但都是外伤,伤的位置都在皮肉伤,草民已经开了上好的伤药,再佐以败火消炎的药方,只要按时服用,好生修养,五天便能结痂,月余便能痊愈了。”
这结果和?萧俪料想的差不多,如今得了大夫的佐证更放心了。
挥退大夫之?后,萧俪便去了内室。
柳修筠趴在床上,赵怜儿跪坐在脚踏上,正?陪着柳修筠正?说话,见她来了,眼中浮起一丝欢喜,开口道?:“大小姐回来了,那奴才先下去看着公子的药。”
萧俪点了点头,赵怜儿便退下了。
萧俪走到床边坐下,柳修筠趴在床上,侧脸对?着外面,见她来了垂了眸子也没说话。
萧俪看不见他眼中的神色,却看见他鼻头红了几分。
她心里?愧疚的厉害,轻声道?:“柳柳,对?不住,我以前一直以为,只要你我真?心相爱,我心里?只有你一个,名分什么的不过只是个虚名罢了。”
柳修筠抬了眸子,萧俪见他眼中滑过一丝失落,继续道?:“后来迫于?无奈迎娶了沈荣,我以为只要我不碰他,我和?他只是名义?上的妻夫。咱俩关起门来,还是一样的过日?子。”
“ 如今才发现大错特错了,怪我没有将心思多放些在你身上,都不知道?你每天请安要受那么多的难堪。”
柳修筠没想到萧俪会说这一番话,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眸,朝萧俪望去。
二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柳修筠眼里?的泪珠立刻就滑落了下来,“萧娘,不怪你,你对?我已经够好的了,后院里?这些弯弯绕绕的你怎么会知道?呢”
柳修筠语带哭腔:“造化弄人,要怪就怪我没福气,做不了你的正?君”
萧俪握住他露在被?子外面的手?,掏出?怀中的帕子,轻轻帮他擦拭着眼泪,郑重道?:“柳柳放心,我定让你做我的正?君”
柳修筠脑中闪过沈荣那华贵无双的模样,无奈的垂下了眸子没有应声。
饶是他只在深宅内院,没什么见识,也知道?沈荣贵为当今圣上嫡出?的皇子,和?太女殿下一父同胞的亲姐弟,萧俪作?为臣子,永远不可能有和?离将他扶正?的一天。
可她愿意这样说,虽然明知实现不了,他心底还是升起了一丝带着酸涩的喜悦。
“ 以后你也不用再去向他请安了。”
柳修筠眼底滑过不可置信的神色,怔怔的问:“萧娘,你怎么做到的? ”
他心底滑过一丝欣喜,立马担心了起来,“你别为了我得罪了帝卿。 ”萧俪替他出?头他很高兴,可对?方天潢贵胄,他担心她做的太过火,惊动了皇帝,会给她带来麻烦。
萧俪握着他的手?轻轻用了几分力气,宽慰道?:“ 没事的,你不用担心,他以后都只会龟缩在月华苑里?,不敢再来找你的麻烦了。”
“今日?在场的人我都发落警告了一番,府中也不会有闲言碎语,你安心就是。 ”
柳修筠愣愣的望着萧俪,半响才低声道?:“萧娘你怎么这么好,什么都替我打算好了。 ”
萧俪见他眼泪又下来了,抬手?用指腹轻轻擦去,“ 若不安排好,我怎么能安心去嵩阳。”
第68章 第 68 章
萧俪走马上任那一日, 柳修筠还下不了?床,未能?相送。赵怜儿接替了?柳修筠的活,伺候着她更衣换上官服。
她前几日被封了?参知?政事?, 今日穿的是内务府新送来的正?二品官服,红袍蓝带,胸前绣着腾飞的仙鹤。
一切收拾好?了?之?后, 萧俪移步来到床边坐下, 同柳修筠作?着最后的道 别。
柳修筠趴在床上, 眼瞧着萧俪换衣裳,他本来还在为即将到来的分别而难过不舍,可见萧俪这一身官袍一穿,俊秀无双的模样, 心中立刻变得不安。她这一趟出去, 应酬是绝对少不了?的, 她又如此的年轻有为,家世显赫, 只怕朝她身上扑的儿郎不计其数。
萧俪对上他的眼眸,在他周身打?量了?一圈,看他穿着一身莹白的褻衣, 青丝铺背, 侧着脸靠在枕头上,一双美眸尽是不安的神色。她以为柳修筠还是害怕自?己走了?, 他只身在府里,又会受欺负。
她抬手帮他捋了?捋鬓边的碎发,替他别在耳后, 温声叮嘱:“柳柳,好?好?养伤, 我不过月余就能?回来。主君(沈昭蒙)那边我也替你打?好?招呼了?,说你伤着了?,这一个月不用去请安,正?寝那边你不用过去了?。”
“还有李荣那边你也不用搭理,他不敢来找你麻烦,这一个月你就闭门养伤就是了?,知?道吗?”
柳修筠担心的不是这个,后院里面的磋磨都是些男人之?前的手段,诛心却不会伤及性命,况且萧俪这次这一番出手,彻底震慑了?府里,连沈荣都不敢来找他麻烦,其他人他更加不怕了?。
他现在唯一担心的是,萧俪出去这一个月,没?有他在身旁伺候着,会不会一时兴起有了?旁的男人。
别一个月后,他满心欢喜的去迎她,她身侧娇娇弱弱的站了?了?美人,这也是他一门心思想要跟着她去嵩阳的缘由。
可这话他不好?直说出口?,怕萧俪觉得他妒忌心中,容不得人。
柳修筠心里着急的不行?,口?中却只敢关切的说:“知?道了?萧娘,我在府里会乖乖待在院子里,能?不出去我就不出去,你放心吧。倒是你出门在外,可得保重身子。”
萧俪柔柔一笑,“嗯,知?道了?我会注意的,那你歇着,我先走了?。”
在她将要起身的时候,柳修筠忽然情绪激动,“萧娘,你……你早些回来”
萧俪心中的情绪被他这句话一下子给勾起来了?,她垂了?垂眸子,眼中不舍的情绪一闪而过。外面响起了?白沐的催促声,萧俪知?道不能?再拖了?,起身对柳修筠笑着答了?句‘好?’。
不再看柳修筠那双含泪不舍的眸子,极快的转身出门。
酷暑已过,正?是秋高气爽的时候,相府门口?站了?一群人候着。
萧俪抬眸望去,是沈昭蒙领着他两个女儿,和白书白来给她送行?,身后是一群伺候着的侍儿。白书白个子高,在一群男人中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萧俪扯出一个笑脸,先去同沈昭蒙请安,“不是什么大事?,还劳烦父亲您专程送一趟。”
“你这孩子太过见外了?,你母亲上朝去了?,荣荣也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就病了?,都不能?来送送,我定要来看了?才放心的。”
俩人父慈女孝的寒暄了?片刻,沈昭蒙尽到了?义务便满意的打?道回府了?。
萧俪看着沈昭蒙远去的背影,脸上的笑容逐渐消散。白书白看在眼里,轻轻移开了?眸子,假作?不知?这其中的暗潮涌动。
沈昭蒙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萧俪才收回了?神思,她转了?眼珠,目光落在白书白面上。
她昨日趁着柳修筠午睡的空档,去蒹葭苑看过一趟白书白,毕竟这场风波是因他而起。
那是萧俪第一次见他,当时就是一种演古装剧的流量小生?从电视剧里走出来的感觉,完完全全就是剑眉星目,身姿挺拔的大明?星啊。
她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传言说他丑。
萧俪的眼珠粘在白书白身上许久,满眼惊艳的神色,边上的侍儿都看呆了?。
白书白被她那直白的目光看的浑身不自?在,脸色越来越红,到最后的时候,慌慌张张的低头去看是不是自?己的衣裳出了?问?题。
萧俪意识到自?己的猛浪,才将目光收了?回来。她找了?个位置坐下,关心他院里缺东少西的事?情。
她来之?前找李萍了?解过,他院子里确实是被苛待了?,但是上午出了?那档子事?情,那些奴才的手脚也快,在她去蒹葭苑之?前,将所欠之?物一应补齐了?。
白书白垂着眼眸一副息事宁人的模样,说都是些小事?,不用为了?他引得府里动荡不安。
萧俪转着眼珠打量院子里的情况,侍儿们井然有序的忙活着,院子收拾的井井有条,看不出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萧俪的目光又落到了?他的脸上,这幅模样看着就很亲切,就像是在这陌生?的异世界遇到了?同类,还是以前只能?在电视上看到的顶流大明?星。
萧俪抬手指了?指身侧的椅子,示意他坐下,白书白没?有推辞,恭敬的坐了?半个臀位,腰身挺直,只是一直垂着眼眸不敢看她。
他这言谈举止和这个世界的男子如出一辙,萧俪还是ren不住试探的问:“你看过电视吗?”
对上的却是一副茫然无措的眸子,萧俪的心死了?,错开眼神,不想让他看到她眸中失落的神色。
她从蒹葭苑出来之?后,独自?愣神了?许久,才叫来了?李萍,敲打?了?一番,让她管好?手底下的人,不准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此时就剩她们二人,白书白上前一步轻轻屈膝俯身,朝她行?了?个常礼,轻声道:“妻主一路顺遂。”
虽然他昨日在蒹葭苑的时候,白书白就叫了?她好?几声妻主,萧俪听着不习惯,心里毛毛的,回去见了?柳修筠她没?由得有一种偷腥的错觉,也没?和柳修筠提这事?。
这会子他又这样叫,那怪异的感觉又来了?,萧俪暗自?庆幸,幸好?柳修筠没?来送她。
萧俪轻轻吸气,压下心中的怪异,低声道:“谢谢,你快回去吧。”
白书白点了?点头没?挪步,萧俪也不再管她,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江楚骑着一匹黑驹,落后她半个身位,笑道:“大人如今成?了?亲,这一走,后院的人怕是哭的眼都肿了?,天天在家翘首以盼呢。”
萧俪轻笑一声。“这是子楚今日出门时的情景吧。”
此次去嵩阳,她特意挑了?江楚带在身边,她脑子灵活,是土生?土长的嵩阳人,带上她一个是肯定能?有用得着的地方,再一个是给她镀镀金,既然都收为己用了?,该找机会提拔的自?然要提拔,若一直放任她做个大理寺的小主簿,何时才能?用的上——
萧俪奉旨而来,身边跟着的人多,一路上浩浩荡荡的,到了?嵩阳的时候,张柏静带着嵩阳文武官员十几人,早早就在城外候着。
萧俪吁马停驻,张柏静带着身后的人小跑着上前,跪下行?了?个三跪六叩的大礼。“下官嵩阳郡守张柏静,参见萧大人。”
萧俪牵着缰绳坐在马上,居高临下沉声道:“都起来吧。”
一个短打?衣裳的女子爬到萧俪马旁,撑着身子跪好?,那架势是让萧俪踩着她下马。
萧俪垂眸看了?一眼,眉头轻皱,利索的从另一边翻身下马。众人看她这行?径愣了?一瞬,紧接着像是无事?发生?,个个都扬着一张笑脸。
萧俪将缰绳扔给了?身边的军士,对上张柏静的眸子,声音亲切:“张大人,又见面了?。”
张柏静躬身上前,谄媚道:“大人当日屈居嵩阳的时候,下官就觉得大人将来定然能?登阁拜相,没?成?想大人升迁的如此之?快,不过几月未见,大人已位列正?二品,真真是意气风发,让下官等望尘莫及。”
“下官在府上设了?薄宴,给您接风洗尘,还望大人赏脸才是。”
萧俪瞧着她还是这般会拍马屁,笑道:“那就多谢张大人了?”
夜上华灯,郡守府内。
秋日里天气凉爽,这场接风宴设在郡守府的庭院之?中,用的是长几矮凳,每人单独一桌。萧俪的位置在台阶之?上,正?上首的位置。
张柏静陪坐在她左手侧,右手侧是江楚和白沐,其余当地的官员和她从上京带来的人,都坐在台阶下面,按着官位尊卑来排着。
中间空出了?一大片位置,七八个年轻儿郎在跳舞。
刚开始所有人都跪坐的端正?,后来萧俪歪斜了?身子,懒洋洋的靠在了?椅子上,欣赏着舞姿。下面的人也跟着放松了?下来。这种长桌矮几,最适合这种场合,吃饭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能?倚靠着欣赏歌舞,更方便在 怀里搂个儿郎。
萧俪所料不错,几杯酒水下肚,歌舞一停,张柏静便朝着她笑道:“大人,下官有个义子,模样还算周正?,仰慕大人您的风采,想要来拜见一番,不知?大人能?否赏他这个脸面?”
萧俪擎着酒杯,对上她的眸子,语气惋惜:“张大人啊,我半月前才迎了?帝卿过府,端容那脾气……”剩下的话萧俪没?说出来,眨巴了?一下眼睛,满脸的无奈。
张柏静擎着酒杯,朝着萧俪膝行?几步,来到萧俪桌侧,朝萧俪敬了?杯酒,压低了?声音:“大人,这天高路远的,您在这怎么得都得月余才能?回去,哪有拘着自?己的道理。您若是不方便将人带回去,就将人养在嵩阳。大人以后若还有公务来嵩阳,来了?也好?有个落脚的地方,有个顺手的人能?伺候着”
“这事?您知?我知?,下官保证,绝对传不到上京去,您看如何?”
萧俪擎着酒杯,思索了?片刻,她现在刚到这,许多事?情都得暗地里去办,这些场面上的关系该维护的还得维护,给她们一种能?糊弄过去的错觉。若真是一本正?经的就事?论事?,让她们这些人吓破了?胆子,时时刻刻防备着,倒是不好?办了?。
她勾着嘴角轻轻一笑,对着张柏静敬过来的酒杯轻轻一碰,“如此,萧某就却之?不恭了?。”
“哈哈哈,大人肯赏脸,是我儿的福气。”她朝着院中献完歌舞静候着的人招了?招手,“暮云,快过来,给萧大人倒酒。”
萧俪眼带笑意,瞧着那男子远远的朝她行?了?个礼,她点了?点头,那男子就上前来了?她身边。
一股清甜的香味扑鼻而来,萧俪轻嗅,是从身侧人身上传来。他在她身侧跪坐在,双手执着酒壶,给她倒酒的动作?有些生?疏,因为手抖,洒出了?几滴。
萧俪看在眼中,将目光移到他面上,他长的很好?看,略施粉黛,端庄持重,不同于?其他侍宴的人穿的薄透,他穿的衣裳也很规矩,身上没?有风尘味道,像是大户人家的小公子。
萧俪心中升起一丝怪异,能?被送来陪她的人,定然是早早的调教好?了?的,怎么会犯这样的失误。
张柏静的目光有意无意的往他这瞟,萧俪放松了?身子,歪斜在椅子上靠着,目光在身侧人身上打?转,轻声开口?:“不知?公子贵姓?”
暮云将桌案上的酒杯端起,双手递到萧俪面前,垂眸道:“回大人,奴姓林,双木林。”
萧俪抬手接过酒杯,轻轻念了?一遍他的名字:“林暮云,名字倒是不俗,”萧俪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随口?问?他:“林公子,不知?你和张大人是什么关系?”
“张大人是奴的义母。”
萧俪眸光在他身上打?转,问?一句答一句,不谄媚不讨好?,这做派不大对劲啊。
第69章 第 69 章
张柏静身侧也跪了个?男子, 她的目光在院中的舞郎和?身侧的男子身上逡巡,面上一派放松的神色,余光却从未离开上首的萧俪。
若是从前, 宴会进行到这一步,她早就放开了手脚,将人拢在怀里揉搓了。可今儿个?萧俪没动?手, 她自然不?能有动?作, 底下一干人也都规矩的赏舞喝酒。
这场接风宴太过正?经, 张柏静心中开始着急。
自打她接到萧俪来嵩阳督查的圣旨之时,就她派人去上京打听过萧俪的癖好,可萧俪入仕以来,忙的脚不?沾地。上京那些个?宴饮她一概推拒, 秦楼楚馆更是从不?踏足, 后院里也清净只有三个?人。最受宠的是一个?名分最低的柳侍君, 但是深居简出的,鲜少人知道是个?什么路数。
她抓耳挠腮的琢磨了几日, 才想起萧俪曾经在嵩阳花船上带回去一个?倌儿,便立刻传了老鸨过来问话,得?出是个?叫银霜的清倌, 长得?端庄持重, 会弹琵琶曲。
她顿时悟明白了,萧俪这样的高门贵女, 就是出去玩玩,也不?屑于那些污浊的男人,她应该是喜欢良家子那一挂的。
有了大致的方?向, 她乘着萧俪在路上这几日,把?嵩阳高门大户家的儿郎物色了个?遍。看来看去的都不?合适, 脸长的好看的身段不?行,身段好看的雀儿一般,总之就是没有十全?十美的。
最后还是林县令毛遂自荐,说她的长子不?仅长得?端庄美丽,还会弹琴,就是前几日献到她别院去了,问她是不?是去看看合适吗?
她风风火火的赶去别院一见,面貌和?身段都很好,难怪林县令要往她这府里送,这模样确实能讨了她的欢心。
把?府上的管事传来,一翻记录的尺寸,当即就敲定?了林暮云。吩咐管事教了几日规矩,便献给了萧俪。
萧俪朝着她这个?方?向看来,张柏静举起了酒杯,俩人遥遥一碰。张柏静笑着饮尽了杯中酒,错眼瞧着林暮云又给萧俪满上了,萧俪朝他笑的柔和?。此刻看着也还算是和?谐的,张柏静悬着的那颗心稍稍安顿了几分,只要是愿意收人收礼,所有的事情就都好说了。
张柏静转了转眼珠,萧俪放不?开,这样干坐着没什么趣,这场接风宴就没什么意义了,她擎着酒杯出来对萧俪拱手建议:“萧大人一路辛苦了,是否需要先去歇息?”
萧俪抬眸对上她的目光,她也不?想应付这样的场合,便也顺坡下驴道:“嗯,确实累了,那你?们照常玩着,我就先回去休息,还劳烦张大人整理好卷宗和?人证,我明日一早看了卷宗提审。”
张柏静看着萧俪摇摇晃晃的起身了,也跟着站了起来,走到萧俪身侧,给林暮云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扶着萧俪。
林暮云犹豫了一瞬,才伸手扶住了萧俪的胳膊。
张柏静这才将目光移到萧俪面上,语气关切:“大人放心,东西早就备下了,不?过您也得?保重身子,还是等歇过劲来,晚些时候再看也不?打紧。”
“身负皇命岂敢迟误,再说端王殿下和?张大人身上的嫌疑,也该早些洗刷去了才是。否则然殿下受闲言碎语困扰久了,终究是损伤殿下清誉。”萧俪笑盈盈的道。
张柏静眸中划过一丝喜色,乐呵呵的将萧俪送回了房间,看着林暮云将房门关上。
萧俪的两个?护卫站在门口守着,张柏静看着和?萧俪年纪相仿的二人,知道是萧俪贴身护卫之人,笑着上前打招呼,“辛苦二位娘子了,下官就先告退了,若是有事,随时吩咐院外的管事即可,下官得?信必定?亲自前来处理妥当。”
柳絮抱拳回礼:“郡守大人客气了,这都是我二人分内之事,若是我家大人有需要,奴才定?来叨扰大人。”
张柏静这才转身告辞,踏出月亮门的那一刻,面上的色喜色瞬间消散。她停驻脚步,扭头吩咐身边的人,“萧俪身边人的动?向留意清楚,若有形迹可疑的务必报给我。”
萧俪靠在椅子上,刚刚在宴席上喝了几杯酒,面颊有些热,但却没有醉意。她抬眸打量了一圈屋内的陈设,是一件雅致的屋子,插了新鲜的百合花,屋子里萦绕着一股花香,床边摆了一架古琴,看得?出来是用心布置了的。
看了一圈,她将目光落在门口的林暮云身上,他将门关上后就一直站在门边,两只手拢在袖中,面色还算镇定?,可飘忽不?定?的眼神泄露了他心底的紧张。
萧俪听到了门外的动?静,虽然张柏静走了,但她估摸着人不会走的太远。她端起手边早早备下的醒酒茶,轻声道:“林公子,刚刚张郡守说你自幼学习古琴,不?知可否弹一首来听听。”
林暮云面上,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点头答允了。萧俪见他来到琴前坐下,先抬手在琴弦上滑过,试了试音准,才偏头问她:“不知萧大人喜欢听什么曲子。”
这抬手的动作优雅熟练,一看就是行家。
林暮云声很小,透着些紧张,萧俪喝茶的动?作一顿。原身是个六艺不精的草包,她这个?现代芯子更加不?懂这些,她那说的上来什么曲名。
“你?弹拿手的即可。”萧俪神色如常,巧妙的遮掩了过去。
几曲过后,萧俪估摸着外面的人走远了,开始打听林暮云的底细:“林公子的琴弹得?不?错,不?知家中是做什么的,将你?培养的这般才情斐然?”
林暮云将手从琴弦上收回,放在膝上,“家母是嵩阳的县令”
萧俪心中一愣,还是个?官家公子呢,语气惊讶:“那你?娘倒是舍得?把?你?送出来”
她这身份,家中有帝卿做正?君,将他这般无名无分的送来,摆明了是要做外室的 。
林暮云垂着眸子,语气低沉落寞:“世?间儿郎不?都是个?这样的命数吗?”他爹倒是原配正?室,可他娘纳了十几个?侧室,他爹闭眼的那一刻,都没盼到他娘最后一面。如今尸骨未寒,他这个?唯一的血脉就要出来认义母了。
外室还是正?君,说到底没什么区别,只要是男子,都是要受作践的。
萧俪听出他语气低落,觉得?是个?突破口,顺着他的话头往下说,“为什么这么说,是你?娘逼你?来的?”
林暮云得?了这话,抬头看向了她:“潇大人问这样细致,是在试探什么?”
“我今日能来,自然是愿意侍奉大人的”
可他面上分明全?是抵触的神色,萧俪眼中带着笑意:“那你?站的那么远在怕什么?”
她就不?信了,他这种官眷,会愿意心甘情愿的做室。
林暮云听出了萧俪语气中的嘲弄,面上努力?维持的淡然再也绷不?住了,一抹羞恼的染红了面颊,他对上萧俪的眸子,半响才鼓起勇气道:“萧大人,我可不?可以求您一件事?”
萧俪来了几分兴趣,朝他点?了点?头:“你?说说看。”
“萧大人可不?可以带我去上京?”
这是不?想当外室,想要要个?名分入府里吗?萧俪刚刚还觉得?他是被强迫的,打算和?他商量商量演一出戏的,却没想到出了这样的变故。
林暮云见她眉头轻皱,才知道自己说的话有歧义,接着补充道:“我不?需要大人带回府去,大人只需要把?我带回上京即可”
不?是要名分,萧俪觉得?眼前这个?人,这一整晚上,每一个?反应都出乎她的意料,出言问道:“你?说说缘由”
“大人不?过在嵩阳下榻月余,大人可知道若我留在这里,会是什么个?下场吗?”
“张柏静说会给你?安排一处房舍,让你?住在下”,萧俪将张柏静的意思转述了一遍,后面那句,‘侯在那再等着她不?知什么年月再来’这句话太过伤人,她没说出口。
“确实会置办宅子将养着,可也不?会白白养着”林暮云说到此处,眼中闪过一丝屈辱的神色。“张柏静怕是第一个?入幕之宾”
萧俪得?了这话,心中震惊,眸子睁大:“她不?是你?义母吗?”
林暮云眨了眨眼睛,压下眼角的泪意,他目光落在萧俪肩胸前的白鹤上,为官者应当如白鹤一般黑白分明,高风亮节。
嵩阳的文武官员,没有一个?对得?起自己官袍子上的白鹤。这位萧大人好像有一丝的不?同?,她对他一直都是规规矩矩的。林暮云拢在袖中的指节捏的发白,要不?要赌一把?呢?
萧俪见他眼中神色挣扎的厉害,温声鼓励:“有什么隐情你?直说就是,本官奉旨来嵩阳督察,自然会为你?做主?”
林暮云垂下了眸子,想了个?比较委婉的说法:“张大人有许多义子呢,都养在府外,大人身份高贵,对于自己用过的东西,即便是放着,也不?想被他人染指吧”
萧俪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他把?自己比作了一个?物件,见他如此轻贱自己,她心中有一丝不?适。
脑中忽然反应过来一件事,她娘是嵩阳县令,今日嵩阳大小官员的来了她这接风洗尘的宴饮,她娘肯定?也在其中。
当娘的居然亲眼看着自己的儿子,当着一干同?僚的面去陪酒。萧俪眸中升起怒火,真?是道德沦丧,人心不?古。
看来这嵩阳的官场风气,真?是烂透了。
“张柏静那些个?义子都是怎么来的?”萧俪心中生气,语气冷冽了几分。
林暮云咬了咬下唇,豁出去道:“官家的,良家的都有,大多都是被自己的母亲或者姐姐献上来巴结的。”
“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萧俪心中疑惑,口上就直接问了出来,按理说他不?过是深闺中的一个?小郎,不?该知道这些隐秘的事情。
“因为我在献给大人您之前,先是献给了张柏静,都住到她那养着一群义子的院子里去了。后来大人来了嵩阳,他们遍寻符合大人意趣的男子,刚好挑中了我,我才得?以站在大人面前。”
原来如此,萧俪看向他的目光多了几分同?情,原以为贫寒人家吃不?上饭会卖儿卖女,被贬斥流放的官宦人家之子会遭罪。
没成想官宦人家的男子都能沦落到这个?地步,她一下子就明白了,林暮云所说的那句‘世?间儿郎不?都是这个?命数吗?’
只要这官场上的风气一日不?整顿,这些作践儿子去攀裙带关系的风气就不?会绝。
看林暮云这情况,让他配合着演一出戏应该问题不?大,谨慎起见,萧俪还是不?会告诉他真?正?的缘由。
她起身朝他走去,在古琴前停下,二人一坐一站,中间就隔了一架琴。萧俪瞧见林暮云因为她的靠近,呼吸明显加快了,她压低了声音道:“我可以带你?去上京,不?过你?得?帮我个?忙”
林暮云眼中神色紧张,“什么条件”
在他眼里,他一弱男子无权无势,能帮得?上这样一位高官什么忙,他就只有这一副尚可的皮相和?身躯,无非是些塌上的条件罢了。
他想起他进张柏静那个?小院子之时,进去的第一件事,就是褪下衣衫,让管事的公公上下检查一遍。
各处都捏过了,才满意的点?点?头,嗯,是个?能成事的,带进去吧。
他哆哆嗦嗦的穿着衣裳,就听刚刚捏/弄他的那个?管事同?边上执笔记录的侍儿抱怨,上回送来个?银样镴枪头,真?是白白耽误功夫。
今日来郡守府上侍宴,走之前更是受了一番调/教,他才知道,原来人可以下/贱到那种地步。
林暮云垂了眸子,认命的静静等着萧俪的要求。
萧俪没察觉到他眸中古怪的神色,轻声道:“在我在嵩阳的这些日子,你?都跟在我身边,同?我成双入对的出入内外,要让那个?所有都觉得?我喜欢你?的紧”
林暮云猛然抬起了眸子,满眼不?可置信的看向萧俪:“就这么简单?”
“确实不?难,但是你?得?装的心甘情愿,并且要让所有人都觉得?,我痴迷于你?”
萧俪说完,看着他呆愣的模样,等了片刻,没等到他的回答。她心中知道他不?会拒绝,便不?再等他答话,兀自转身去了内室。
里面除了一张大床,窗户边上还放了一个?小贵妃榻,应该是平日里午休用的。
萧俪瞧着床上唯一的一床薄被,直接和?衣躺到了贵妃榻上,等了半响,外面的人还没什么动?静,轻声道:“林公子,我在贵妃榻上凑合着,你?去床上睡吧,还有,明日不?用早起,等我睡醒了再开门”
萧俪连日奔波,又喝了酒,刚沾了床榻,困意立马就来了,
她撑着困意隔着屏风,问外面的林暮云:“你?还没答我,去上京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林暮云目光落在琴弦上,听父亲说,上京有许多男子经营的铺子,如果能在上京开一个?点?心铺就好了。他可以一辈子不?嫁人,守着铺子过完余生……
反正?父亲死了,他再没什么牵挂了。
萧俪困极了,没有等到林暮云的回答,便已?沉沉睡去。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她轻轻张开了眸子,眯着眼看着窗外的艳阳,适应了好一会,才完全?张开眼睛,床榻上空荡荡的,显然林暮云已?经起身了。
萧俪在榻上伸了个?懒腰,忽然发现腰酸的厉害,她撑着身子坐了起来。这贵妃榻有个?东高西低的弧度,刚躺上去的时候还挺舒服的,睡一晚上就不?得?劲了。
她抬手在自己的后腰处揉了揉,慢慢起身活动?着身子往外走去。
转过屏风,看见林暮云在古琴前端坐着,若不?是他换了身衣裳,萧俪还当他就这样枯坐了一夜没睡呢。
“早”萧俪笑着朝他打招呼,林暮云对上她的眸子,半响才扯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萧大人早”
萧俪皱了眉头提点?道:“出去了,在人前你?可得?改口了”
林暮云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她说的什么意思,瞧着她的瞳孔一紧,面上立刻浮上了一层红晕。
他慌乱的垂了眸子,两种称呼在心中划过,他这样无名无分的叫妻主?定?然是不?太合适的,况且要显得?恩爱,那就只能是另一种称呼了。
林暮云期期艾艾了半响,才用极低的声音唤了一句:“萧娘”
萧俪看他害羞的模样很是满意,“对对对,就是这个?状态,保持住”她一边笑道一边抬脚朝外走去,扭头对着 没有跟上的林暮云道:“走,跟我出去,咱们的好戏要开始了”
她们二人一前一后出了院子,张柏静在院外侯着,见她出来,立刻迎上前来。
萧俪不?等她开口,就主?动?叹息的说到:“张大人,实在是对不?住了,昨夜我还信誓旦旦的说要早起看卷宗,这一眨眼就睡过头了,劳你?久侯了,真?是罪过,罪过”
张柏静立刻焦急的阻止;“大人可别这么说,大人一路舟车劳顿的,本就该好好歇息了才有精神处理这些公务,下官这几日最要紧的差事,不?就是陪着大人将差事办好,侯着大人多久都是应当的,您这么说,可真?是折煞了下官了”
她对萧俪客套着,余光却落到了跟在她身后的男人身上。
萧俪也不?遮掩,笑到:“那咱们现在就去看看卷宗如何?”
“都听萧大人您吩咐,一应卷宗都备下了,请您移步去前廷。”
二人一路来到前廷,这是张柏静平日里处理公务的地方?,早早的有几个?官员侯着,萧俪在主?位上落座,抬眼扫过,都有几分面熟,想来是昨日宴会上见过的。
林暮云在她侧后方?站好,萧俪从她们眼眸中瞧见了一闪而过的错愕,她假作不?知,由着她们下跪行礼,吩咐了她们起身。
张柏静将她们依次介绍了一遍,她们是负责嵩阳文书管理和?刑犯审讯的官员。
萧俪一一记下了,还好林暮云的母亲并不?在其中。
在张柏静的示意下,关于当时流民作乱的卷宗便呈到了她面前。萧俪抬手翻看,上面详细记载了整个?过程,其中还夹杂着主?犯的口供。
萧俪草草的扫过两眼,这种早就准备好了的东西自然是天衣无缝,就算是一会把?这口供的人提上来审,得?出的供词肯定?和?这上面的分毫不?差。
她们真?正?想要的东西,她在出发前就另外派了一队人马去嵩阳查了,她们这路明面上的人不?过是幌子罢了。
腰上总是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酸胀,这会子坐下了感觉更加明显,萧俪一手翻着卷宗,另一只手下意识的扶在了后腰揉着。
合上卷宗,抬眸对上张柏静的眸子,才发现她的目光落在她腰上,面上的表情玩味。
萧俪揉腰的手顿住了,知道她是误会了,眸中闪过一丝尴尬的笑意:“张大人,这卷宗记录的都很详细,人证物证俱全?,我瞧着没什么问题”
张柏静笑着问她:“那大人可还要提审人犯,重新审定?一番?”
萧俪摆了摆手,“我看就不?必了,劳烦大人封好卷宗,我再逗留几日,便回上京复命去了”
连同?张柏静在内,廷内一应官员都勾起了嘴角。
“大人务必多留几日,嵩阳虽地处偏僻,山川景色却美,不?如由下官陪您好好转转,领略一番咱这的风土人情啊!”
萧俪笑着答应了,接下来的几日,萧俪带着林暮云在嵩阳城里招摇过市。张柏静刚开始还全?程陪着,后来见萧俪和?林暮云腻在一处,她便识趣的退下了。
她和?林暮云轮番睡贵妃榻,在人前的时候,今日这个?揉腰,明日那个?揉腰,引得?众人侧目。
这日萧俪带着林暮云在几个?绸缎铺子转了一个?多时辰,给林暮云买了一车的衣裳,大摇大摆的拉进了郡守府内。
第70章 第 70 章
郡守府内
林暮云指挥着一众侍儿将一车的?衣裳搬回房间, 萧俪笑盈盈的?陪在他身侧。待到东西都归置好了,萧俪看了看中天的?日头,对林暮云吩咐:“今日天气热, 你去吩咐厨房做一道冰晶糕”。
林暮云柔柔的?应了,萧俪将人支走,转身进?了房间。房门关上的?那一刻, 她眼中的?柔情消散, 疾步走到一堆衣裳旁, 从里面挑出一批缠枝纹的?料子,和江楚第一次来宰相府拜见时,送柳修筠的?那匹一模一样。
萧俪眸中闪过一丝欣喜,抬手抖开料子, 从中拿出一封信, 她一目十行的?瞧完了, 嘴角勾起了笑意,轻声道:“成了。”
萧俪移步到窗边, 点燃了烛火,将手中的?密信付诸一炬,然后转身出门去见了张柏静, 告诉她自己准备启程回上京。
张柏静眸中神色激动, 却还是客套着极力?挽留,二?人推辞客套了一番, 最终定下了明日设下送别宴,恭送后日萧俪返程回上京。
送别宴上,林暮云照旧跪坐在萧俪身侧, 今日场上的?氛围就轻松多了,在场官员个个眼带笑意。
林暮云错眼瞧见, 下首有几个官员,包括他母亲在内,和身侧的?侍儿挨得及近。虽然坐的?端正,但他们身侧的?侍儿面色陀红,眼神古怪。
矮桌遮住了腰腹以下的?部位,却不难看出,女人的?手伸出的?方向是在侍儿的?腿间。
林暮云心中不适,垂了眸子掩住了眼中厌恶的?神色。
萧俪刚来的?时候,他还对这?位朝廷的?钦差大?臣抱有一丝幻想,赌上了身家性?命,告诉她张柏静在别院养着义子的?事情。他以为她来嵩阳会有一番作为,可结果是装模作样的?游玩一番,便要启程回上京。
嵩阳还是这?个嵩阳,以后还会有张大?人,李大?人,林大?人盖更多的?别院,会有更多的?儿郎被圈养在里面,永远没有见光的?一天。
他甚至都不知?道,萧俪会不会信守承诺,将他带回上京。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一声突兀的?笑声拉回了他的?思绪,林暮云抬眸望去,张柏静双手举着酒杯,正满脸堆笑的?朝身侧的?萧俪敬酒:“萧大?人,下官这?杯酒是向您赔罪,大?人来嵩阳这?些时日,下官少陪了,万望大?人恕罪。”
萧俪歪坐在椅子上没动,单手擎着酒杯,同跪在案前的?张柏静轻轻碰杯,两人杯中的?琼浆荡漾,萧俪笑道:“张大?人说哪里话,你到底是有公务在身,哪能时时刻刻陪着我游山玩水。”
她说到此处,将目光移了过来,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林暮云心中一紧,就听她继续道:“可惜回了上京,身边再没有暮云这?般的?佳人了。”
她神情失落,一连说了三?遍,‘可惜’。
案前的?张柏静眼珠转了一圈,向前膝行了一步,朝着萧俪压低了声音道:“萧大?人若实在喜爱的?紧,不若将暮云带回上京去,即便是不能入府,将养在外面,偶尔去那么一趟,一解相思岂不是好。”
“想来这?样安排,帝卿也?不会多过问”
萧俪得了这?话,饮尽了杯中酒,随意的?将酒杯放在了他面前。林暮云的?目光落在酒杯上,双手机械的?提起酒壶,往杯中续酒,握着壶柄的?指节捏得发白。
自己一生的?命运,在两个女人推杯换盏之间定了,她们那随意的?神色,不像是在谈论一个人,倒像是在说一匹马,或者?一个精美?物件的?归属。
萧俪抿唇轻笑,“那就多谢张大?人了。”
“大?人不必客气,犬子能在您身侧服侍,那是他三?生修来的?福气,有他在大?人身边,也?算是替下官向您敬上一点孝心。”
林暮云放下了酒壶,收回手放在膝头跪的?端正,能去上京应该高兴才是,可他心中却是无边的?凄苦。
“大?人之前来时身边有一位白护卫,不知?今日怎么没来宴饮啊?”
张柏静瞧着之前白沐的?位置,疑惑的?问道,萧俪随口答她:“明日就要启程了,我派她先回上京,给府里报个信。”
白沐此时正拿着她的?钦差大?印和虎符,去最近的?扬州郡调兵。昨夜出发,此时应该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钦差去地方办案,皇帝都会给便宜之权,其中就包括在特殊情况下的?先斩后奏和调动地方小规模守备军的?军权。
萧俪面色如常,加之她明日就要返程回上京,悬在张柏静一个多月的?石头终于落地了,张柏静不疑有他,笑着退下了。
翌日
萧俪带着来时的?一干人马出发,只是队伍中多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里面坐着的?是林暮云。
一行人出城之后,便朝着上京的?方向疾驰而去。
行了五里路,远远瞧见白沐带着人马,在远处等着。萧俪打马而去行至白沐身侧。
白沐抱拳行礼:“大人,一万守备军已经调过来了,任凭大?人差遣……”
萧俪抬眸看向她身后黑压压列阵以待的?军队,冷声吩咐,“按照原定计划执行。”
萧俪和白沐带领着这一万人马,直奔嵩阳,停驻在嵩阳城外。
张柏静领着一众官员还没走到郡衙,听到 急报便着急忙慌的?赶过来,在城墙上看着兵临城下的?萧俪,吓破了胆子,颤声问:“萧大?人这?是何意?”
萧俪也?不和他废话,直接把她暗中找来的?人证物证亮了出来,高声道:“张大?人,若不想牵连九族,就不要做无谓的?挣扎,速速随本?官去上京受审。”
张柏静面白如纸,出去了定是死路一条,可不出去是抗旨不遵,萧俪陈兵城外,她就是插翅也?难逃。
她慌乱的?看了看城下的?人马,萧俪带来的?人在一万上下,可嵩阳的?守备军有三?万。人在无比惊恐的?时候,总是想抓一根浮木,虽然眼前这?条不过是根稻草。
萧俪自是知?道她心中在打什么主意,她嗤笑一声,“张大?人,本?官知?道嵩阳有三?万守备军,你若是想抵抗,本?官一时也?奈何不得你。只是要花些功夫返回上京,向陛下奏明张大?人佣兵造反,届时陛下派兵讨伐,张大?人怕是要九族皆灭了”
“张大?人一意孤行不肯受缚,不知?你们是怎么想的?。”萧俪冷眼扫过城墙上的?一排地方官员和将领,高声发问:“你们的?罪有重有轻,轻的?不过是些贪腐受贿之罪,打板子chezhi便罢了。若是跟着一道负隅顽抗,怕是要落得一个下场,该怎么做,可要拎清楚了。”
他们这?群人本?就是利益捆绑在一处,如今大?祸临头,萧俪一番恐吓,立刻便分崩离析了。
未见兵戈便已活捉了张柏静。
萧俪没看着张柏静戴上镣铐被塞进?囚车,没有停留,立即开拔往上京奔去。
第一次修整的?时候,萧俪端坐在军帐内,白沐提了张柏静进?了帐子。张柏静一见萧俪便神色激动,急促问道:“萧俪,你到底要干什么?”
她虽然知?道此去上京凶多吉少,可她心中还抱有一丝希望。她和端王是同一条船上的?人,她被押回上京受审,势必会牵连出端王。
她们已经准备了那么多年?,虽还没有完全的?把握,可是到了这?种生死存亡的?关头,她的?殿下一定会拼死堵上一把,若是赢了,她不光能保下这?一条命,还是从龙之功,下半辈子高官厚禄。
也?是这?唯一一股信念支撑着她,可走了几十里路,本?该退回扬州的?守备军却一路跟着她们往上京急速奔去。
张柏静心慌的?厉害,她不知?道这?萧俪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在囚笼之中一遍又一遍的?求要见萧俪。
萧俪勾唇一笑,“被你瞧出来了?”
“你带着我上京受审,可这?一万的?守备军却也?跟着往上京去,你到底想干什么?”若不是被白沐用刀鞘压在肩上,张柏静已冲到了萧俪面前了。
萧俪面色平静,不答反问:“端王殿下的?势力?不仅在陇南,京畿卫中也?培植了半数心腹是吧?”
她看着张柏静面上的?神情皲裂,轻声道:“你们捏造军功欺瞒圣上的?事情,我已经写?了一封奏折,连带着一应证据,快马加鞭的?送回了上京。”
“想来你的?主子端王殿下很?快就要收到消息了,届时在欺君之罪幽禁终身和铤而走险起兵造反之间,你说她会选什么?”
张柏静睁大?了眼眸,面上一派疑惑:“你既然已经知?道殿下的?底牌,若她真的?反了,在上京掌控了陛下和太女,和陇南的?军队里应外合,你这?一万人马够什么用呢?”
“难道你觉得用我能威胁到端王殿下不成?”
萧俪得了这?话,失笑一声,无奈道:“你又不是她亲娘,用你来威胁端王受降岂不是痴人说梦。”
“本?官还知?道一件事,你们费尽心思构陷了篆书郎柳大?人,为的?是篆书郎属的?信鸽是吧,让这?些鸽子成为上京和陇南之间密信往来的?工具。”
张柏静攥紧了拳头,喃喃道:“你查的?这?样细,是早有准备了,所以嵩阳这?些流言是你散布的?,你一步一步的?布好了局,是冲着端王殿下去的?,就是为了逼她谋反。”
张柏静越想越胆寒,猛然抬头,眸中是前所未有的?惊慌:“所以,所以那些鸽子你也?做手脚了是吗?”
萧俪点个点头,称赞道:“张大?人反应很?快,一下子就想到了关窍之处。”
萧俪起身向她走来,声音不疾不徐:“届时,你的?端王殿下命你的?表妹张珍放出了飞鸽。她京畿卫一半的?人马出其不意控制住天子和太女,然后满心期待的?等着陇南的?军队开拔来上京。最后里应外合,挟天子写?下禅位诏书。”
“可惜那些鸽子都被做了手脚,无论放出去多少只,陇南那十万大?军,都收不到上京的?只言片语,我这?一万人马,刚好可以勤王救驾,你说是吧张大?人。”
萧俪说完已经来到了张柏静身侧,对上她那心如死灰的?眸子。
张柏静得了这?话,知?道自己唯一的?生路没了。像是被抽干了精气,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半响才抬起头来,看向上首的?萧俪,问:“你就不怕端王被绝了生路,同太女殿下玉石俱焚?”
萧俪眸中闪过一丝凛冽的?神色,没有答话,起了一个别的?话头,“张大?人这?个时候不该担心旁人,应该担心自己才是。”
张柏静垂下了脑袋,苦笑了一声,语气悲切:“我,我还有什么可担心的?,摆明了已经是诛九族的?大?罪了。难不成我身上还有能和大?人交换的?东西,来让你救我一命吗?”
萧俪垂眸对上她的?眼睛,轻声道:“我还愿意见你,同你说的?这?样细,自然是张大?人身上还有我想要的?东西。”
张柏静原本?死寂的?眸子乏起了光亮,她拽着萧俪脚边的?衣摆,伏跪在地,‘砰砰砰’的?一边磕头一边道:“萧大?人,萧大?人求您了,只要有能用的?着我的?地方,您尽快开口,我,我给您当牛做马、赴汤蹈火啊大?人……”
萧俪悠悠的?开口,“你为官这?些年?做的?孽,千刀万剐不为过,还伙同端王谋反,按照律例改诛九族,你要想免去死罪,本?官没法子做到。”
“不过,你一人服罪,再戴罪立功,本?官或许可保你九族。”
张柏静见自己生路断绝,可能保住家下夫儿老小,眼中流下了一串老泪,哽咽道:“多谢萧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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