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
马蹄声?已至院内, 柳修筠慌忙的?起身,准备出去迎萧俪,刚走到?门口, 却顿住了了脚,低头检查起自己周身的?衣裳。
赵怜儿见他衣领袖口的?都瞧了了一遍,又抬手去摸额间的?碎发, 碰到?有一缕发丝松垂了下来。
小公子眼?中?, 明显就露出了焦急的?神色, 转身就要去寻镜子整理。
赵怜儿心?中?叹了一口气,上前两步,拦下回身的?柳修筠,轻声?道“我帮您弄把。”
小公子的?新衣裳, 是正头夫君的?款式, 头发也梳的?一丝不苟, 他是把自个当萧娘子的?正君了。
明明这样溜着一缕头发,更显得温婉多情, 但他看不上那样的?勾栏式样。
这却难办了,萧娘子必定是非富即贵的?,正君自然是要门当户对, 即便?是这小公子讨了萧娘子的?喜欢, 她家里的?长辈也不会接纳他。
把女人床笫之间的?情话当了真,现在做着这样的?美梦, 以后不知道要怎样难受呢。
柳修筠的?个子高,他轻轻屈膝,好方便?赵怜儿帮他整理。
赵怜儿抬手帮他将那一缕头发, 规规矩矩的?顺好,抬眼?看着他一脸单纯幸福的?模样, 心?中?有些心?疼。
他早就看清了,萧娘子对他无意,他原打算着,靠着柳修筠,若是他能得宠被抬进府里,生个一儿半女的?,自己跟着他,终身也就有个依靠了。
通过?这些时日的?相处,他渐渐发现,柳修筠生的?漂亮,心?思单纯,心?地也好,又比自己小了六七岁。不由?的?让他生出了一股怜爱之情,不知不觉中?,把他当做自己的?小辈,时时事事想要替他谋划打算。
他将那一缕发丝捋平顺,然后塞进梳的?板正的?发髻下面,末了又观察了一番,确认规规整整,一丝不苟了才收了手“行了公子,可?以出去了。”
柳修筠冲着赵怜儿感激的?笑了笑,才打开了房门。
人群之中?,他一眼?就瞧见了身姿最为出众的?萧俪,此刻她正将手上的?缰绳递给身旁的?柳絮,他心?中?泛起了一丝甜蜜,提裙快步迎了上去。
萧俪发现这边的?开门声?,扭头也望了过?来,视线在空中?交汇,萧俪眸中?也是笑吟吟的?。
萧俪的?黑驹被柳絮牵走,身后露出了一个抱着琵琶的?男子,柳修筠错眼?瞧见,心?中?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顿住了脚步。
萧俪见柳修筠本来还欢欢喜喜的?出来迎她,现下却白?着一张小脸,愣在原地,眼?睛盯着她身后的?人。
江楚和曾雁兰正准备告辞,撞见着一幕,心?下虽然想看看热闹,到?底觉得不合适,
揶揄的?目光,在萧俪的?新宠和旧爱之间转了一圈,朝着萧俪正色道“妹妹,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萧俪见柳修筠的?面色愈发难堪,也只得先打发了江楚和曾雁兰,再好生给他解释。
她转过?身子,对身后的?二?人摆手道“行,你们?先回吧”
赵怜儿也跟了出来,他一眼?就看出了,这个抱琵琶的?男人是个什么来路,那做派,标准的?秦楼楚馆的?。
心?中?一团火气,却更担心?柳修筠会大庭广众之下哭哭啼啼的?,让萧俪丢了面子,惹了萧俪厌烦。
他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柳修筠身侧,握住他的?手,低声?劝道“公子,咱先回房吧。”
柳修筠恍若未闻,赵怜儿瞧着他眼?眶已有了湿意,轻轻拽着他的?手,想要把他牵走。
萧俪已经打发了所有的?人,柳絮在外面将院门合上了。
她才抬步往柳修筠那去,赵怜儿见状,轻轻捏了捏柳修筠的?手,希望他能明白?,自个这是在提醒他,别?闹得太厉害。
眼?看着萧俪已经近前了,柳修筠还是白?着一张脸,没什么反应。
赵怜儿在心?中?哀叹了一声?,也只得轻轻放开了柳修筠的?手,朝萧俪轻轻行了个礼,准备退下了。
谁知萧俪却叫住了他,吩咐道“银霜暂时先和你一处住,你给打点一下。”
赵怜儿瞥了一眼?院中?站着的?男子,不甘的?应了声?“是,娘子。”
萧俪牵着柳修筠的?手,进了房间,拉着他来到?桌案前。
柳修筠从始至终都低着头,萧俪本身就比他高,两人站在一处,现在就只能看着他那乌黑的?发顶。
看不见他面上的?神色,萧俪也知道,肯定是不高兴的?。
她抬手去捏他的?下巴,想把他的?脸抬起来,谁知掌心?却被打湿了,萧俪心?下一惊,哭了?
柳修筠正和她作对,低着脑袋,躲来躲去,任凭她怎么使劲,就是不抬头。
萧俪的指腹摸到了他的脸上,那小珍珠更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滴落在她手上。
萧俪心?里发急,用拇指轻轻帮他擦着眼泪,一边解释道“我和银霜,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就是看他可?怜,才把他带回了,过?段时间回了上京,就把他送回他家去。”
柳修筠仍旧低着头,萧俪手心?的?泪珠越积越多,把她整个手掌都打湿了。
柳修筠不听她的?解释,萧俪看不见他的?神情,语气愈发的?着急了“柳柳,你抬头,你听我好好给你解释啊。”
柳修筠此刻倔的厉害,怎么都不配合,萧俪手心?被打湿了,柳修筠的?皮肤滑溜溜的?,没有个着力点,萧俪尝试了几次都不能把他那脑瓜子掰起来。
一时之间,居然拿他没有任何办法。
萧俪泄气的?收了手,瞅着他那一丝不乱的?发顶,余光瞥到?了边上的?书案。
心?中?转了一个念头,手上的?动作如约而?至。
柳修筠心?里万念俱灰,萧俪身上一团酒气,还夹杂着胭脂的?气味,一想到?现在给自己擦眼?泪的?手,刚刚还在别?的?男人身上抚慰,心?里就疼的?要碎了一般。
那里还能听的?进去,萧俪在说什么,此刻他之上找个地方,一个人蜷缩起来。
谁知却被萧俪双手架在了腋下,双脚突然腾空,待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萧俪拎到?桌案上坐着了。
臀下是坚硬的?木案,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这样没规矩的?坐在女人的?书案上,顿时就慌了神,挣扎着想要下去。
谁知萧俪却挤进了他双腿之间,双手搭在他腰身两侧的?书案上,将他整个人给困在了上面,动弹不得。
柳修筠进退不得,萧俪的?脸就凑在他眼?前,四目相对,柳修筠的?余光瞥着周围,虽然还是熟悉的?屋子,但是他坐在书案上,视野比他平日里站着坐着都不一样,他甚至比身前站着的?萧俪,都要高出了半个头。
这身位让他觉得及难为情。
萧俪自下而?上,愣愣的?瞧着他,她的?面上有一团红晕,应该是喝酒导致 的?,她那漆黑如墨的?眸子,也染上了些潮红。柳修筠心?头的?酸楚又涌了上来,难过?的?别?过?了脸。
萧俪本来就喝了不少?酒,一路骑马回来,被冷风一吹,酒的?后劲倒上来了,有些难受。
她轻轻的?将脑袋靠在柳修筠的?肩上,语气已近有了几分难耐“柳柳,你相信我好不好,我和那个银霜,真的?啥也没有”
“不光和银霜什么也没有,我今天在花船上,没碰任何一个男子。就喝了一点酒,我心?里记挂着你,早早的?就赶回来了。”
萧俪就这样靠在他身前,语气中?除了难受,更多的?还有几分委屈。
柳修筠愣住了,萧俪从来没在他面前这样过?。放眼?这普天之下的?女人,在夫郎面前都没有这模样的?吧,她们?都顾着自己身为女子的?尊严,从来只有男人在她们?面前卑躬屈膝的?份。
柳修筠心?中?被一股莫名的?情绪揪着,不知该不该相信她的?话。
愣了半响,他才喃喃的?问“真的?吗?那你为什么把他带回来?”
萧俪靠在柳修筠身上,能听见他咚咚的?心?跳声?,只觉得格外安心?,见柳修筠终于?肯搭理她了,心?下一喜欢,抬头直视着他的?面庞,立马说道“真的?真的?,千真万确,”
“我在楼里等?着江楚和雁兰的?时候,实在无聊,就听他谈了几首曲子而?已。走的?时候他就扯着我的?衣袖,求着我将他带出去,说他本是上京好人家的?孩子,被拍花子的?拐走了,才沦落到?花楼里面。”
“我看他实在可?怜,就心?软将他带走了,等?我们?回了上京,就把他送回家去。”
萧俪眼?底的?目光坦荡,理智告诉他,肯定是假的?,可?对上萧俪的?眸子,理智就没了。
萧俪见柳修筠眸底还有纠结的?神色,腮边还挂着一颗晶莹的?泪珠。
酒喝多了的?人,本就容易口渴,她吹了一路的?冷风,又为哄好柳修筠,说了这么久的?话,口中?早已是口干舌燥。
ren不住仰脸去亲他,细密的?吻落在柳修筠的?面上,他腮上的?泪珠都被萧俪一颗颗抿去了。
她口渴的?厉害,柳修筠面上那几滴泪珠,那里顶什么用,三两下就干净了。萧俪在他脸上吻着,很快就寻到?了一个新的?地方,柳修筠的?唇肉软的?更果冻一样,萧俪轻轻的?啃咬着,只想将他吸入腹中?。
身前的?人被他乱亲一通,身子都软了,却不知为何,忽然开始推拒她,萧俪刚尝到?甜头,那里肯放手。
单手擎住了他的?后颈,控住他那想要躲闪的?脑袋,俯身继续。
不料身前的?人挣扎的?更厉害了,牙关紧咬着 ,双手推拒在她肩头,萧俪暂时停了下来,愣愣的?瞧着双眼?明明已经开始弥散的?人,轻声?道“怎么了柳柳?”
柳修筠闻着萧俪周身的?胭脂味,心?里别?扭的?厉害,低声?说道“我……我不想,改天吧。”
萧俪身体早已翻腾一片,难受的?紧,她也分不清到?底是酒气还是欲念,她努力维持着一丝清明,来寻求柳修筠的?意见,谁知竟然被拒绝了。但身前的?人,面上明明已经是潮红一片,两人抵在一处,她都已经察觉到?了他身子的?反应。
她知道柳修筠在这事上,惯来就是口是心?非的?,此刻那里肯依他。
一只手在他后颈处摩挲着,另一只手朝着他最要紧的?地方去了。
柳修筠那里料到?萧俪会突然来这一招,想要去阻止,萧俪早就料到?,撤了扣在他脖颈的?手,将他两只推拒的?手,反剪在他身后,叠在一处,压到?桌案上。
现在他臀尖坐在书案上,双手被反剪,上身就被迫仰了起来,柳修筠仰着头,的?目光落在房梁上。
他看不见萧俪,心?中?就有些慌,勉力低头去寻,谁知萧俪早已经不管他,低了头正研究他身下。
柳修筠见这架势,心?中?的?羞耻感到?了极致,想要并腿,可?萧俪在他的?两腿之间。
这会子他也顾不得心?里的?别?扭了,只求不要在这个地方,做这样荒唐的?事情。
趁着萧俪现下还在解他衣裳的?扣子,低声?道“萧娘,去……去榻上吧”
萧俪恍若未闻,手上的?动作不停。
柳修筠动弹不得,片刻,觉得身下一凉,臀尖就结结实实的?挨上了冰凉的?书案。
第42章 第 42 章
臀下是?又凉又硬的书案, 边上摆着笔墨纸砚,还摞着孔孟老庄的圣贤书。
身前的萧俪,单手作弄个不停, 柳修筠身子被撩拨到了极致。他又完全看?不见?自己的模样,却知道萧俪正低着头研究着他。
一想到自己就这?样暴露在萧俪眼前,任她玩弄, 又是?在这?书案之上, 柳修筠紧张羞愤的双腿都?抖了起?来。
教规矩的夫子说过, 女人对自己的正头夫君,行周公之礼,都?是?在榻上,以礼相待的。
只有对那些?色侍儿、倌儿才会花样百出。
夫子说了, 以后伺候妻主的时候, 不能只顾着贪欢和讨好, 最重要的是?要端着正室的体面,别叫妻主轻看?了去。
他将这?些?奉为圭臬, 可萧俪却从来不管不顾。
她口口声声说要给?他个名分,日常对他都?要比寻常妻主,更要尊重夫郎些?。但每每到了这?事上, 对他像是?弄倌儿似得。
想到此处, 柳修筠心中升起?了一股悲切,就是?倌儿, 也没有被按在桌案上弄的吧。
他身上早已?经衣襟大开,只有脖颈处的一个扣子还合着,衣裳勘堪的挂在身上, 起?不到任何的遮挡的作用,反而?平添了几分糟乱的美。
萧俪却还是?衣冠楚楚, 连发?丝都?没有松散一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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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他的身子不由自己掌控,在他一次次的哀求下,萧俪终于应了了他的恳求,去了榻上。
在榻上破天荒的,只一刻钟萧俪就困了,伏在他身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还是?头一遭,萧俪先睡去了,柳修筠身子跟要散架了似得,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身上的人推开。
他坐起?身来,用手摸索到自己下去,取下套着的一条珠链。
这?是?刚刚在书案上,萧俪弄了几回?之后,从怀里掏出了这?这?么个东西,情真意切的说,这?是?在嵩阳的街市上,特意给?他选的,希望他能喜欢。
他上身一直仰着,也没看?见?到底是?什么东西,只觉得一阵凉意,就被她套了上去。
俩人荒唐了一夜,这?珠链也没取下来。
柳修筠将这?珠链拿在手中,对着烛火,仔细的瞧着,圆润的珍珠在柔和的烛光下泛起?一层粉色的柔光,上面还挂着些?的晶莹,分不清是?谁的。
那场景柳修筠没看?见?,但稍稍一想,就已?经面红耳赤了。
他慌乱的将珠链在锦被之上擦了擦,确认干净了之后,才套在了自己左手的手腕上,大小刚刚合适。
他痴痴的瞧了珠链许久,外面的更鼓已?经敲到了三?更(晚上一点),他才收回?了神思,偏头去看?萧俪,她已?经熟睡了,因?为喝了酒的缘故,面上的红晕还没有消散,但闭着的眉眼之间,尽是?餍足的神色。
柳修筠身子和精神都?疲惫的紧,但他却还不能睡。
他将自己亵衣的盘龙扣一一扣好,慢慢爬下了床,双脚站地的时候,绵软的厉害,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他扶着床柱,稳了一会才从屏风的架子上,取下了一张抹布往外间去。
书案周边一片狼藉,几只紫毫笔滚落的到处都?是?,那些?圣贤书也被扫落在了地上。
一股特有的腥臊味萦绕在空中,这?些?无一不彰示着刚刚的疯狂。
柳修筠红着面庞,将他们一一拾起?来,规整到原来的位置上去,又将书案上,那不该有黏腻尽数擦去。
不光书案上有,远近的地上也有好几团,甚至边上的八仙椅上,也有斑斑点点的喷射状。
柳修筠瞧着这?些?,浑身不自在,红着面庞先把椅子上的擦去,然后去擦地上的。
地上的石板黑漆漆的,屋里的烛火又暗,影影绰绰的看?不真切。
他只得双膝跪在地上,俯身一处处仔细找寻,先擦了近处的几团,再慢慢的往远处爬去,一直到两步之外,都?还有余势的斑点。
待到所有的都?擦拭干净了,他才从地上爬了起?来,膝盖在坚硬的青石板上跪了半响,起?来的时候都?有些?疼了。
柳修筠拖 着身子,单手扶着腰肢,慢慢回?了榻上。躺在萧俪身侧的时候,已?经累的眼睛都?睁不开了,本来还想计较一下萧俪带回?的那个男人的事情,实在是?没有精神了。
不过几个瞬息,就睡了过去——
柳修筠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已?近是?日上三?竿了,他偏头望去,身侧早已?没有了萧俪的身影,心下有些?失落。
落寞了半响,他才慢慢起?身。
开门?之后就瞧见赵怜儿正躺在藤椅上,悠闲的的晒着太阳,错眼在院中环视了一圈,昨夜那个抱琵琶的男子,正手拿着扫帚,打?扫这?庭院。
柳修筠眉头微皱,赵怜儿瞧见?了他,立马起?身迎了过来,一路小跑着上了台阶,和他站在一处,关?切的问“公子起?来了?饿了吗?。”
柳修筠的目光落在干活的银霜身上,没有答赵怜儿的话,反问道“萧娘子什么时候走的?”
“老时辰,天刚亮就走了”
赵怜儿顺着柳修筠的视线,也看?向了银霜。
补充道“娘子走之前吩咐了,让我不要去打?扰您休息,还有就是?这?个银霜,让您看?着安排就行。”
赵怜儿的语气志得意满,萧娘子有了新欢,心思却还在柳修筠身上,那这?个银霜可就翻不起?什么风浪了。
赵怜儿心里为柳修筠的受宠感到高兴,又担心柳修筠年轻,心慈手软镇不住人,便?轻声建议他“公子,你对他可得端出架子子来,让他知道谁是?主子谁是?奴才,以后才不敢越了你去。”
“一会就审审他,好好给?他立一立规矩。”
柳修筠听着这?话,心里有些?堵,到底也没有反驳。
赵怜儿见?他不说话,权当他默认了。
居高临下,对院里的银霜,朗声吩咐道“银霜,还不去打?一盆水来,伺候郎君梳洗。”
银霜放下扫帚,轻轻躬身答了个‘是?’,便?转身去了厨房。
赵怜儿扶着柳修筠去院中的藤椅上坐下,道“今日日头好,咱们就在院子里梳洗吧。”
立威当然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才能事半功倍。
柳修筠点了点头,不消片刻,银霜就捧着一盆水出来了。
柳修筠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打?量着,他穿着昨夜那身鸦青色的衣裳,身量比赵怜儿高一些?,胖瘦合宜,皮肤白净,柳叶眉樱桃口,算是?有几分姿色。
但是?比之自己,他自信眼前的人还差得远。
他俯身将水盆放在他身侧的矮几上,延伸的脖颈莹白修长,柳修筠脑子里一下就晃出了昨夜,他怀抱琵琶,脖颈和琵琶的凤颈交相辉映的那一幕。
萧俪的癖好,尤爱掐握的两处纤细脆弱的地方。
柳修筠不错眼的盯着他的脖颈,心底隐隐有了答案。
一股无名的妒火涌上了心间,看?向银霜的神色,也多了几分冷冽。
赵怜儿见?柳修筠露出了威慑的气势,心中大赞,便?在旁边帮腔“依着规矩,你今日也是?要给?郎主请安的,怎么,这?还要人给?你提醒吗?”
银霜自打?昨晚上被带回?来,萧俪就只留了一句话,让这?个赵怜儿打?点他,今日一早就走了,只言片语也没给?他。
他刚来了新地方,萧俪都?没有真正的宠幸他,他那里敢放肆。
昨夜这?个赵怜儿给?他甩了一晚上的脸色,今早上又把他当奴仆一般,呼来唤去。他也不敢有任何怨言。
他猜不透这?个赵怜儿是?个什么身份,但是?眼前这?个小公子漂亮的不像话,周身的气派十足,昨晚上和萧娘子住在一处,现?下又听赵怜儿称他为郎主。
侧君以上,才可以称一声郎主的。
银霜那里还敢怠慢,当即几跪下了,谦卑至极的磕了头,柔顺的说道:“奴才银霜,拜见?郎主。”
上首的人不说话,他伏在地上也不敢动,静静地跪着。
柳修筠见?赵怜儿帮他扯着虎皮,狐假虎威,来折辱银霜,心中畅快了一瞬,接下来更多的是?一股子无力感。
萧俪到底也没有给?他个实打?实的名分,银霜虽谦卑的跪在他面前,可他心中的底气不足。
正准备让他起?来,赵怜儿看?出了他的心思,一把压下他刚抬起?的手,无声的对他摇了摇头。
在他愣神之际,赵怜儿朝着银霜冷声道“抬头”
银霜的双腿任跪着,只是?慢慢的直起?了上身,扬起?了脸,低眉顺目的,不敢直视面前一站一坐的二人。
余光瞥见?赵怜儿拧了帕子,递给?柳修筠,柳修筠拿着温热的锦帕,慢条斯理的擦着水葱一般的手指。
柳修筠缓缓开口“昨天在花船上,都?有谁伺候在萧娘子身侧?”
语气平平,听不出喜怒。
银霜轻声答道“回?郎主,昨天娘子身边没有人伺候,奴才也只是?给?娘子弹了几首琵琶曲子。”
事实如此,银霜不敢隐瞒,况且这?么说,上首的这?位应该会高兴些?,觉得他不得家主喜欢,就不会那么为难他了。
以后只要在院子里面,总是?有机会能伺候家主的,眼下最重要的是?ren到那一天去。
银霜的话和萧俪昨夜所说,一般无二。柳修筠得了这?话,眼中的目光柔软了下来。
或许真的如萧俪所说,等回?了上京,就把他送走了。
柳修筠在心里希冀着,一想到上京,他忽然想起?,昨晚萧俪说,过段时间就要回?上京了。
过段时间是?多久?听萧俪那语气,好像很快就要回?去了。
他心中又有些?不安,在这?里,他可以独占着萧俪,回?了上京就不知道是?个什么光景了。
他烦闷的将手上的帕子扔回?盆中,帕子威势的力道,溅起?了几滴水珠,洒出盆外。
跪着的银霜小脸白了几分,柳修筠觉得欺负这?个人也没什么意思,淡淡的道“起?来吧。”
银霜琢磨不透柳修筠的想法,犹豫了片刻,还是?听话的起?来了。
边上的赵怜儿又吩咐道“扫完院子,就去把郎主的床榻收拾了”
银霜得了吩咐,低头应了,刚准备抬脚,那倨傲的声音又起?“还有,以后这?些?事情自己要有眼力见?,别尽等着我吩咐。”
柳修筠心中窘迫,待到人走远了,才扭头看?向赵怜儿,语气中有嗔怪“你做什么让他去帮我收拾……收拾床榻。”
“我的公子啊,就是?得让他知道,谁最得家主的宠爱,心中好有个震慑之意,免得叫他存些?不该有的心思,觉着自己能越过您去。”
“这?些?楼子里出来的,最是?会装可怜扮柔弱,您可别别让萧娘子被他给?哄去了。”
柳修筠听着这?些?话,心中烦闷,却又想起?了一件要紧事,萧俪是?哪里来的钱,给?他赎身的?
第43章 第 43 章
柳修筠摩挲着手腕上的珠链, 在心中想了几种可能,要么?柳絮身上还有银钱,要么?是和萧俪一起同?去的江楚, 曾雁兰给付的钱。
到底是那种他也拿不准,倒是对萧俪这两个同?窗,有了几分抵触。
这次去花船, 就是她们二人撺掇的。
如?若不然, 萧俪这样洁身自好的人, 怎么?会去那样的地方?,还带了人回来。柳修筠越想越气?,已经在心中将二人划拨到狐朋狗友那一列,盘算着要怎样侧面劝劝萧俪, 少和他们来往。
他无意识的小动作落在赵怜儿眼中, 赵怜儿眼尖的瞅见了他手腕上的珠链, 惊奇道“呀,我才发现, 公子手上多了个新玩意,定然是娘子给的吧?”
“粉粉嫩嫩的,煞是好看呢”
赵怜儿说完这话, 没成想柳修筠面皮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 他眼神慌乱的瞧了自己手上的珠链,极快的缩了缩手, 拢在了袖中。
他的反应,像是被人窥见了最为隐秘之事。
赵怜儿觉得莫名其妙,他这不就是最为寻常的夸赞吗, 怎么?这么?大反应?
‘粉粉嫩嫩’这四个字一出来,柳修筠身子里的血液, 腾的一瞬就翻腾了起来。
萧俪昨夜将珠链套上去的时候,将烛火移了过?来,也是这样夸赞他的。
今日又从赵怜儿口中说了出来,那一瞬间,昨夜的事情?像是被人窥见了一般。
他慌乱的将珠链藏起来,抬眼对上赵怜儿的眸子,里尽是疑惑的神色,柳修筠的心才稍稍放宽了些。
他不想再聊这个话题,错了眼眸温声道:“你去把银霜叫来,我还有事情?问?他”
“是”
柳修筠没有等太久,赵怜儿就带着银霜过?来了。
赵怜儿默默的站在柳修筠身侧,银霜这次端了一杯茶,双膝跪 地,双手捧了茶盏,将茶递到了柳修筠面前,恭敬的道“请郎主用茶”
那高度合宜,柳修筠轻轻一抬手就能取到。
他这模样谦卑至极,不由的却让柳修筠想起,萧俪昨夜跟他说,是这个银霜拽着她的衣袖,哭的实?在可怜,她才将人给带回来。
真真是应了赵怜儿那一句:‘这些楼子里出来的,最是会装可怜扮柔弱。’
他转了转眼珠,将目光从茶盏移到他细嫩的腰肢上,又在他的脖颈处扫了几眼,眼前的手因为举着茶盏久了,已开始微微颤抖。
柳修筠慢条斯理的道“放着吧”
他心中对这个银霜没什么?好印象,也没叫他起来,开门见山的问?他“昨晚上谁出的银子,将你赎出来的?”
银霜一早上被叫来两次,这回眼前的人,周身都萦绕这一股子冷意,吓得他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可萧俪昨天在路上,特别交代了他,不允许他向他人透露,昨晚在花船三楼的事情?。
柳修筠目光冷冽,直直的盯着他,银霜的后背已经冒冷汗了。
他白?着一张脸,半响不答话,边上的赵怜儿眯了眯眼睛,冷声道“郎主问?你话呢,哑巴了吗?”
若是不说,会郎主为难,大宅院里磋磨人的法子不逊于楼里,可是说了,若是被萧俪知道了,违逆了萧俪,他这辈子就完了。
后院的手段再厉害,也比不了掌握着生杀大权的家主。
银霜犹豫了一瞬间,就在心中拿定了主意,轻声回道“我……我不清楚。”
即便是已经很努力稳住声线,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正?常,可因为心底的恐惧,话音还是打颤了。
赵怜儿见他这吞吞吐吐的样子,立马就看出了他在扯谎,厉声呵斥“我看你是皮痒了,打量着郎主年轻好糊弄是吧?”
赵怜儿说话间,已经气?势汹汹的上前一步,站在了银霜身侧。
银霜以?为赵怜儿要打他,害怕的委顿在了地上,眼眶中一有了泪痕。
柳修筠瞧着他这反应,心底的狐疑更甚了,他猜测的两种情?况,无论是柳絮付的钱,还是江楚曾雁兰付钱,都不至于让这个银霜顶着得罪他的风险来藏掖着不说。
必然还有其他的隐情?。
这让他猜不透抓不着的感?觉,让他心底隐隐升起一股不安,抬眼却还瞧见银霜眼底的泪痕,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凭空给人添堵。
柳修筠压着火气?问?道“是娘子不让你说的?”
柳修筠不错眼的盯着银霜的眼睛,在他说完这句话后,银霜眼中闪过?了被人猜中心思的神色,对上柳修筠的眸子之后,心虚的垂下了眼眸。
抽抽嗫嗫的哭了起来。
柳修筠觉着自己的心像是被揪住了,疼的喘不上气?来。
还没等他有下一步的动作,院门处传来了吱呀的推门声,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去。
萧俪推开门,被院子里面的场景愣住了。
柳修筠冷着脸坐在藤椅上,赵怜儿站在银霜身侧,面色不善。银霜跪坐在地上哭,见她回来了,看过?来的眼神,像瞧见了救星一般。
怎么?看都像是霸凌现场。
萧俪皱了眉头?,回头?吩咐身后的杨絮;“你先?在外?面等会”
然后将院门关上,她往院内走?着,赵怜儿已经将跪着的银霜拽了起来,又往后拉扯了几下,将人挡在了身后。
萧俪没搭理他们,瞧着柳修筠面色有些白?,径直走?到了他面前。
柳修筠这才起了身,扯起了一个勉强的笑容问?她“怎么?这个时辰回来了?用午膳了吗?”
要不是今天突然回来,还撞不见你在这逞威风,萧俪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又觉得可能有什么?隐情?。
在外?人面前,也不能让他没脸,扯了个笑脸,温声答道“今天回来有点事,午膳用过?了。”
柳修筠半响不说话,萧俪盯着他的面皮瞧了一会,脸上不大高兴,余光瞥见还怵在边上的赵怜儿和银霜。
转头?对赵怜儿道“你们下去吧”
待到人都走?远了,萧俪才牵了柳修筠的手,把他往自己身前带了带,温声问?他“怎么?了柳柳,银霜惹你生气?了?”
“没……没有”
柳修筠声音低低的,鸦羽一般的睫毛垂了下去,瞧不见他眼中的神色,萧俪见他不想说,也不勉强,好脾气?的说“那你回屋去,带着他俩收拾收拾东西,这两日咱们启程回上京。”
柳修筠低着的脑袋立马仰了起来,愣愣的瞧着她,眸中是不可置信的神色“怎么?,怎么?这么?快啊?”
萧俪拍了怕他的手心,让他安心“你先?回去收拾,我和杨絮谈点事情?,晚上再和你慢慢说。”
“嗯”
柳修筠面上着急,到底还是乖乖听话。
萧俪看着他唤了赵怜儿,二人一起进了主屋,才收回来目光,郎声将院外?候着的杨絮唤了进来。
萧俪在手边的藤椅上坐了下来,也吩咐了杨絮坐,杨絮行了个礼涨红了脸,说不合礼数她站着回话就行,萧俪也就由她了。
昨夜从花船出来之后,萧俪留了杨絮在城内打探情?况。
杨絮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萧俪。
萧俪抬手接了过?来,打开在眼前看了,是一张追捕令,上面还附着一张画像。用毛笔勾勒而?成,和柳修筠有七分相似。
萧俪皱了眉,冷声问?“这些东西贴到哪里了?”
杨絮低声道“嵩阳城内,大街小巷都贴满了,还有官差拿着画像往周边去寻,照着这进度,不过?三五日,就能搜捕到咱们这里了。”
萧俪眸光落在画像之上,心中觉得不对劲,柳修筠这样一个无足轻重的男子,居然能引得这么?大的动静。
她将画像折了起来,转头?看向杨絮问?他“这么?大的动静,光嵩阳这个小县城的官差怕是弄不出来,还动用其他什么?人吗?”
“对外?搜捕的人穿的是甲胄,应该是嵩阳的守备军也出动了。”
萧俪心中一凛,手中用了几分力气?,纸张被她捏皱成团。
嵩阳的郡守,绝不会为了一个流犯,调出军队去搜捕。
萧俪隐隐觉得,这事和端王脱不了干系,可她和柳修筠又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为什么?要在柳修筠身上下这么?大的功夫。
萧俪想不通这一节缘由,有些头?疼,抬手揉了揉眉心。
端王昨晚上送人想拉她下水,被她拒绝了,应该也不回善罢甘休。
现下嵩阳全程搜捕柳修筠。
种种情?况来看,这嵩阳是待不下去了,柳家的事情?,也只有回上京,才能徐徐图之。
回上京已经是刻不容缓的。
萧俪在心中拿定了主意,抬眼吩咐道“书院那边我已经打完招呼了,其他的你来操办吧,一切收拾妥当,就启程回去,越快越好。”
“是”
等杨絮走?了,萧俪又在椅子上坐了许久。
来了嵩阳之后,她仔仔细细的捋了一遍,原身当时构陷柳家的情?形。初时知觉的原身是个蠢笨又恶劣的人,后来仔细琢磨,原身这样蠢笨的人,就扯了她娘宰相的虎皮,就将一个朝廷命官给构陷斩首。
当时办这事得时候,出奇的顺利,要假的账本,有巴结她的人做好送来。要将金银送进柳府,两粒金瓜子,就买通了柳府的管家。
当时原身觉得自己聪明?绝顶,现在看来处处都是古怪。
萧俪脑子里都是事,加之回了上京,她的身份就瞒不住了,他和柳修筠之间,隔着深仇大恨,她如?果告诉柳修筠,她不是原来的那个萧俪,柳修筠会不会相信呢?
萧俪在椅子上躺了很久,直到日薄西山的时候,柳修筠从屋里出来寻她。
“萧娘,天凉了,回屋去吧。”柳修筠关切的声音,将萧俪从杂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她瞧着柳修筠温润的面庞,心被暖了一下,她朝着柳修筠伸了手。
柳修筠面庞浮起了一层薄红,转着眼珠,余光在院里瞥了一圈,确认四下无人,才慢慢的伸出了手。
萧俪瞧着他害羞的模样,笑了笑,顺着他手上的力道,从躺椅上站了起来。
也不放开他的手,就这样牵着他回了房间。
书案上的笔墨纸砚都已经装到了箱子里面,边上还有几个小包袱,应该是装着他们二人的衣裳。
萧俪捏了捏他的掌心,问?“收拾了这么?些东西,累着了吧?”
柳修筠摇了摇头?。
他们正?说着话,外?间就传来了扣门声,萧俪轻声道“进来吧”
是赵怜儿端了饭菜进来,萧俪正?好也饿了,和柳修筠一块吃了饭。
吃饭的时候,萧俪状作无意的问?柳修筠“柳柳,今天银霜惹你生气?了吗?”
对面的柳修筠顿住了手中的筷子,双眼根本不敢看她,埋着头?一粒 粒的吃着碗中的白?米饭,低声答道:“没有”
语气?沉闷。
萧俪饶有深味的看了他两眼,不再多问?。
但两人之间的氛围却微妙了起来,像是隔着一层什么?。
第44章 第 44 章
两人各怀心事用完了晚膳, 柳修筠照例端了水来,伺候了萧俪洗脚。
柳修筠前几次都是?乖乖听萧俪的话,半蹲着伺候的。后来慢慢的趁着萧俪出神的时刻, 悄悄地就跪下了。萧俪发现之后说了他几次,他都是?当时倒是?乖觉的起来了,可萧俪一不注意, 他又?跪下了。
后来萧俪再说, 柳修筠就开始撒娇‘萧娘, 我蹲着腿麻,跪着还?方便些,你别管我啦。’
萧俪拿他没办法,也就由他了。
今天下午回来的时候, 萧俪看着柳修筠在院里逞威风, 心中就隐隐有些不喜, 问了他两遍,他又?什么都不可说, 对他就有了几分失望。
现在垂眼瞅着跪在地上的柳修筠,认认真真的按着,萧俪心中的那几分失望, 被他的乖顺的模样统统冲散了。
只要?是?人, 怎能做到不偏爱呢?
萧俪的脸,那里还?板得住, 看向他的目光柔软的向春日的暖阳。
柳修筠心思敏感,饭桌上萧俪的态度一冷,他的心就悬了起来, 开始暗暗后悔,不该仗着萧俪的好?脾气, 那样任性的作闹。
那个女人没有出去?玩的时候呢,况且萧俪已经和他解释过了,回了上京之后就将银霜送走?。
就是?正君,也没有对妻主事事都责问清楚的道理。
柳修筠想通了这一节,就一直想找个机会来缓和一下气氛,在饭桌上想了几个话题,可抬眼瞧见萧俪冷冰冰的面庞,怎么也不敢开口?了。
所以在伺候萧俪洗脚的时候,他格外的卖力,终于他又?见萧俪柔情蜜意的望着他。
柳修筠揪着的心,才?落回腹中。
待他忙完了所有事情,萧俪已经倚靠在床上了。
她朝他遥遥的伸了手?,柳修筠面上微微一红,慢慢的来到床边,轻轻将自己的手?,递到了萧俪手?中,任由她将自己带入床榻之上。
柳修筠发现,萧俪今夜温存的时候格外温柔,如珠如宝的呵护着他。
这就是?他所神往的妻夫之道。
云雨初歇之后,柳修筠瘫软在她怀中,自己纤细的腰肢被萧俪揽着,柳修筠心中像是?吃了蜜糖一般。
萧俪在他耳边,轻声问道,“柳柳,你相信鬼神之说吗?”
柳修筠心中一紧,难道萧俪发现了什么吗?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柳修筠没有正面回答萧俪的话,而是?娇娇软软的反问萧俪“萧娘怎么忽然?问这个?”
“就随口?一问”腰间的手?不疾不徐的摩挲着。
柳修筠听萧俪的语气温婉,心中的戒备便消除了,柔声道“这世间阴差阳错的事情太多,我时常在心中感谢上苍,谢谢神明派了萧娘来救我。”
世间怎会没有神明呢?萧娘不就是?神明吗?救了他这个两世为人的孤魂野鬼。
萧俪得了柳修筠这话,心中激动万分,她甚至想立刻告诉柳修筠,自己是?一缕异世的孤魂,原身干的所有事情都和她无关。
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还?是?不要?在这样美好?的时刻,说这样尖锐的事情。
或许等一等,等她将柳家这个事情所有的疑点捋清楚,再告诉他会更合适——
昨日柳修筠训斥银霜的事情被萧俪撞见了,赵怜儿提心吊胆了一晚上,生怕萧俪为了这事厌弃柳修筠。
偏偏又?赶上马上回上京了,若是?柳修筠在这个节骨眼上失宠了,他被抬回府里就没了指望了。
赵怜儿在心中,将银霜这个害人精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又?默默的祈求柳修筠这一关能顺顺当当的过去?。
他心里装着事情,一晚上也没睡一个囫囵觉,早上天没亮就醒了,直到听到萧俪出了院门,他便立马去?了主屋。
在门外敲门之后等了半响,柳修筠终于打开了门。
柳修筠见赵怜儿眼圈有淡淡的青色,面色也差。外面还?有春寒,连忙将人唤了进?来,边走?边问他“你面色怎么这样差?”
赵怜儿瞧着柳修筠眉目舒展的模样,轻轻吐了一口?气,心中安稳了七八分“昨儿个那个银霜哭哭啼啼的模样,被娘子撞见了,当时娘子就拧了眉头,我生怕会迁怒您,担惊受怕了一晚上。”
“昨晚上娘子没说什么吧?”赵怜儿还?是?有些担忧,问话的时候,一双眸子紧紧的盯在柳修筠面上。
柳修筠瞧着赵怜儿的担忧心中一暖,嘴角勾起了浅笑“没事,不过是?一点小事,萧娘子还?不至于为难我。”
“太好?了,那娘子有说什么时候走吗?”赵怜儿眼中亮晶晶的,面上的疲态一扫而空。
柳修筠想起萧俪临走前吻了吻他的额头,柔声叮嘱他:这两日就走?,还?要?准备一些面纱和斗笠,在路上的时候,他们几个男子都带上面纱和斗笠。
柳修筠一一都告诉了赵怜儿,没成?想赵怜儿听完这话,当即就给他跪下了,眼含热泪,声音低颤“多谢公子肯带我回去?,怜儿以后跟着公子进了娘子府上,定肝脑涂地的报答公子。”
柳修筠连忙将他给扶了起来,嗔怪道“说这些做什么?你这些日子,是?怎样为我打算的,我都看在心里,怎么会抛下你呢。”
“就算,就算萧娘子他不同意,我,我也会去?求她让你跟着我的。”柳修筠知道,他和赵怜儿身份都很?尴尬,他倒是?得了萧俪的承诺,可赵怜儿曾经在楼里呆过,又?嫁过人,大户人家就是?买奴仆,也不会要?这样的。
他心中的忐忑他都明白。
柳修筠拍了怕赵怜儿的手?,见他仍旧是?哭的厉害,抬手?用衣袖帮他擦了擦眼泪,温声宽慰“好?啦好?啦,我早就把你当做哥哥一般。”
“平日里都是?你来给我出谋划策,宽慰我,今日怎么哭鼻子。”
柳修筠娇嗔的说到“你再这样哭哭啼啼的,我可怎么依靠你啊。”
赵怜儿被柳修筠这娇嗔的模样逗笑了,他擦了擦眼泪,心中既感动又?酸涩:“公子,以后我这条命都是?公子的了,等进?了府里,我定拼尽全力护着公子周全。”
柳修筠眼中已有了湿意,他没有娘家可以依靠,去?了萧俪府上,生死荣辱都在萧俪的喜好?之间了。都说女子没有长?性,以后萧俪身边早晚会有旁人,现在好?歹他身边有一个能真心陪伴他的人了。
即便是?以后萧俪腻了他,他也不至于在后院里面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正式启程是?在第二日的早晨,杨絮弄来了一辆马车,他们四个男子坐在车内,萧俪和杨絮等人打马前行。
马车摇摇晃晃的,柳修筠和父亲坐在一处。
柳父抬眼打量了对面的银霜,他在后院之中呆了大半辈子,怎么看不出来此人便是?萧俪的新宠。
柳父心如刀绞,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掌上明珠,给人家做小,和一些秦楼楚馆的人争风吃醋。
他这个父亲,没有任何能帮的上他的地方,以后的路都只能他自己去?走?了。
趁着中途休整的机会,赵怜儿和银霜都下了马车。
马车内只有他们父子二人,他们长?久的没有说过话,车内的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柳修筠干巴巴的关心他道“马车颠簸,父亲的身子可还?受得住吗?”
柳父轻轻点了点头,看着儿子如桃花一般的面庞,轻轻的捋捋他鬓边的碎发,温声道:“还?好?,精心养了这么些日子,身子早就好?的差不多了。”
因着他的亲近,柳修筠眼中尽是?惊喜的神色,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柳父摸了摸儿子的脸颊。
柳修筠像小时候那样,轻轻的蹭着他的掌心。柳父心中一酸,眼中蓄起了泪珠,他强忍着憋了回去?,狠心的说道“等到了上京,你便送我去?寒山寺吧。”
柳修筠愣住了,坐直了身子,眼底尽是?不可置信的神色“爹爹,为什么?您不和孩儿一起吗?”
柳父瞧着儿子的面庞,轻声道“你嫁人了,为父跟着你终究是?不便的”
他瞧着柳修筠还?想分辨什么,抬手?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你想让萧娘子给我安排个去?处,可是?你娘走?了,爹爹的心也死了,在这尘世之中再无挂碍了,去?寺庙清修,与我而言是?个好?去?处呢。”
“你不必再劝了”
柳修筠见爹爹神 色坚决,知道不可更改了,悲悲切切的投入爹爹的怀中,环抱着爹爹的腰肢,语气中带了哭腔“爹爹”
柳父轻轻抚摸着儿子的头,温声叮嘱“以后的路只有你自己走?了,要?谦卑温婉些,事事能忍则忍。”
“若是?能有机缘,生下一儿半女,终身也就有依靠了。”
柳父的声音带了哽咽,柳修筠眼中的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爬在柳父怀中委屈的点了点头。
赵怜儿进?来的时候,见他们虽还?像之前那般坐着,但父子二人眼中皆有泪痕,他不知道缘由,马车里还?有个银霜,也不好?多问。
将准备好?的斗笠和面纱拿了出来,一人分了一个,叮嘱道“前面就快到嵩阳的渡口?了,萧娘子吩咐了,让现在就带上。”
几人都接了过来,规整的带好?。
马车再次停下之后,萧俪走?到了他们马车前面,伸手?将柳修筠扶了下来。
萧俪如此体贴,他心中本?是?欢喜的,可当着爹爹的面,又?有几分难为情,面上浮起了红晕,眼中的神色却慌乱无比。好?在有面纱和斗笠的遮掩,旁人瞧不出来一丝一毫。
待到其他三人互相搀扶着下了马车,他们一行人才?往渡口?去?。
萧俪远远的就瞧见,这次渡口?上多了好?些官差在盘查,远处还?有一队身着甲胄的士兵在巡逻。
萧俪心道不好?,吩咐了身边的柳絮,拿出几锭银子在手?中备着,若有需要?,随时打点。
他们跟着上船的队伍慢慢走?着,官差手?持画像,让所有登船的男子都解开面纱,同画像上的人比对一番。
萧俪袖中的手?已握成?了拳。
萧俪使了个眼色,柳絮立马挤到前面,靠在官差头头面前,将袖中的银两塞到了她手?中,低声道“我家主君染了风寒,不便解面纱,奶奶能否给行个方便。”
那官差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银子,眸中神色纠结,不舍的将银子递了回去?,无奈道“妹子,实在是?不成?,郡守大人下了死命,所有关隘都必须严查。”
她将眼神想远处一瞥,河边搭着一个临时的军帐,低声道“郡守大人亲自在此处督阵,实在是?只能秉公办理。”
柳絮按回了官差递回银子的手?,轻笑道“奶奶稍后,容我去?同家主禀告一番。”
那官差见不办事还?能拿着银钱,哪有不依从的,连连点头。
柳絮回来低声禀报了,萧俪瞧了一眼远处的军帐,对柳修筠吩咐了“你在这等着,我去?去?就来。”
柳修筠早就看到了,周边贴的都是?搜捕他的画像,柳絮的话也都落入了他耳中,此刻萧俪腰去?军帐,他顿时就慌了神,即便是?他不大懂律法,也隐约知道,窝带流犯会有罪名。
他也顾不得在大庭广众之下,极快的牵住了萧俪的衣袖,轻声唤道“萧娘,你,你会不会有危险。”
萧俪回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将衣袖从他手?中取开,温声安抚“没事,你放心,我一会就回来。”
柳修筠心中担忧,却帮不上任何忙,只得乖乖听话,目送着她离开。
萧俪进?了帐子,柳修筠在原地踱步,在心中祈求上苍,保佑萧俪不要?被他牵连,有什么事情他愿意一力承当。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见萧俪出来了,柳修筠眸光一亮。
错眼瞧见她身侧还?跟着一个身着官服的女人,两人相谈甚欢,闲庭信步朝他们走?来了。
柳修筠心中的惊讶已经盖过了担忧的情绪。
在他愣神之间,萧俪他们近至眼前。
只听得周边的官差都纷纷下跪行礼,远近的百姓也跪成?了一片,高?呼“参见郡守大人。”
他们这一行人,便不用接受任何盘查,轻而易举的登了官船。
直到柳修筠的脚已经踏上了甲板之上,都恍若在梦中,隔着帷幔,能瞧见船上船下跪伏在地的人。
而那位郡守,对着萧俪明显的陪着笑脸。
柳修筠愣愣的瞧着萧俪,她神色淡淡的同郡守客套着,举手?投足之间尽是?上位者的风范。
他第一次觉得,他好?像从来没有真正的了解他的枕边人。
第45章 500营养液加更
甲板上本来?拥挤一片, 嘈杂声此起彼伏。
忽然见郡守大人登了船,纷纷跪下叩首,原本热闹的的渡口鸦雀无声, 只余她二人的客套声。
柳修筠瞧着萧俪和郡守道了别,神思早就飞出了天际,愣愣的被赵怜儿扶着, 往船舱里进, 周边跪着的人都没有起身, 见他们要进船,都自发的挪到了两侧,在中间让出了一条宽阔的路来?。
二楼的客房内
赵怜儿掀开了斗笠,抬手?将柳修筠的斗笠和面纱一一解开, 露出了他那张漂亮的面庞。
他见柳修筠眼底神色迷惘, 赵怜儿何尝不是被这阵仗给唬住了。
他扶着柳修筠去窗边的椅子坐下, 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公?子,萧娘子好大的气派啊, 连郡守大人都得陪着登船”
“郡守可是地?方上最大的官了,您说萧娘子到底是个什么?来?头啊?”
赵怜儿丝毫没有察觉柳修筠脸色越来?越差,在他面前来?回?踱步, 口若悬河“我猜一定是世家?贵族的小姐, 要不然怎么?能有这么?大的威风。”
说到此处,赵怜儿忽然哑了声音。
世家?贵族的家?门可不好进啊。
他心中一沉, 抬眼去瞧柳修筠的面色,果然已经难看的紧了。
屋子里顿时静悄悄的,赵怜儿正想宽慰他两句, 还?没来?得及张口,‘吱呀’推门声将二人的目光都拉了过去。
萧俪已经推门而入, 赵怜儿识趣的行了个礼,默默退了出去,反手?将门轻轻的合上。
柳修筠愣愣的瞧着站在门口的萧俪,她今日穿了件墨黑的袍子,腰间系着白玉的腰带,身姿挺拔,面如冠玉。
他还?待字闺中的时候,父亲带他去参加了上京的春宴。也曾遥遥一望,见过几个世家?小姐,那时候他还?是名满上京的谪仙公?子,可即便是那时候的他,也没有资格嫁去那些世家?小姐家?中做正房。
眼前的萧俪,比他在春宴上见过的任何一个娘子都要出众。
萧俪说过,她是在春宴上见过他。又说她父母早逝,只一个幼弟相依为命。
二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可这一次,萧俪极快的躲闪了目光,没有像往常一般,笑吟吟的走到他面前,牵着他的手?,关切的问?他累不累。
柳修筠不知?为何,心中慌乱的厉害,他迫切的想从萧俪口中寻求一个安慰,萧俪没有骗他吧,当时情动的时候说‘八抬大轿娶他进门’,不是戏言。
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慢慢往萧俪面前走,萧俪站在原处没动,柳修筠的心越来?越沉。
他来?到萧俪的面前,仰望这她,轻轻的唤了一句“萧娘”
他都能听出来?,自己的声音已有颤音,若是寻常时候,萧俪已经将他揽入怀中了。
萧俪去赵嵩阳郡守的那一刻,就已经做好了和柳修筠坦白的打?算。
现在瞧着柳修筠眼中的慌乱,知?道他已经察觉到了些什么?。
萧俪在心中叹了口气,牵起了他的手?,将他带到书?案前的椅子上,让他坐着。
在柳修筠忐忑的眸光中,轻声道“柳柳,我知?道你现在想问?什么?,你想知?道我到底是什么?身份,对吧?”
柳修筠轻轻点了点头,他心中想知?道的不仅仅是这个,他更在意?的是,自己能不能堂堂正正的跟在她身边。
萧俪默了半响,才开口道“你还?记得我那晚问?你,信不信鬼神之说吗?”
柳修筠眸子里滑过一丝茫然的神色,他不明白萧俪怎么?突然说到这上面来?了。
萧俪对上柳修筠的眸子道“柳柳,我接下来?说的话,天方夜谭,可能你不会相信,但是都是真的。”萧俪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我不是你们这个世界的人,只是一缕孤魂,不知?道为什么?来?了这个世界,附身在这具身子上面。”
萧俪瞧着柳修筠瞪大的眸子,继续说“我拥有这个身子的全部记忆,却真的不是原来?的这个人。”
柳修筠想了许多种可能,唯独没料到萧俪会说这样一番话。
“那你是什么?时候来?的?”柳修筠心跳的很快,喃喃的问?道。
萧俪和他会是同类吗?
萧俪也没料到,柳修筠会这么?问?她,他不是应该被她吓到,或者完全不相信吗?
“今年的正月二八日,大雪当夜”她想了想道
柳修筠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他也是大雪那夜重生而来?。
所以,这一世的缘分纠缠,都源于那一夜。
萧俪瞧着柳修筠,面上居然 扬起了痴痴的笑容,忽然抱住了她的腰肢,将头靠在她腹前,痴痴的呢喃道“萧娘怎么?会是孤魂野鬼呢?萧娘应该是天上的神明才对”
事?情的发展完全不在预料之中,但可以确信的是,柳修筠相信了她的话。
萧俪心中早已被这突如其来的狂喜之情填满,也无暇计较,为什么?柳修筠这么?容易就相信了。
只要柳修筠愿意?相信,那么?她坦白了她的身份,也就没关系了。
萧俪心落回?了腹中,轻轻揽着怀中的人,放松的说道“我之前骗了你,我不叫萧遥,我的原名叫萧俪,这具身子的名字也叫萧俪。”
怀中人的身子僵住了,萧俪瞧着柳修筠缓缓的从她怀中仰起脸,看向她的眼中已有了惧色,声音发颤:“萧俪,那个萧俪?”
萧俪的腰肢也僵住了,硬着头皮道“当朝宰相萧晴嫡长女——萧俪”
萧俪眼睁睁的看着柳修筠看向她的眼神,变得恐惧和慌乱,立马握住他的手?解释道“你家?的事?情真的不是wogan的,我来?了之后才发现大错已经铸成?,没办法挽回?了。”
“柳柳,你相信我好不好。”
“我遇到你之后,一心想的都是要怎么?才能弥补你。”
柳修筠瞧着眼前人情真意?切的模样,心中仿佛在滴血,原来?自己这一世委身之人,居然是害他满门的始作俑者——萧俪。
柳修筠笑了,什么?一缕异世的一缕孤魂,还?拥有这个身子的全部记忆,不就是和他一样,重活了一世,大概是良心发现了,顺手?来?救一救这个被她踩到地?狱里的人。
柳修筠笑着,脑子里都是对萧俪的恨,可不知?为何,心里却酸疼的厉害,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萧俪瞧着柳修筠又哭又笑,疯癫的模样,不明白为什么?刚刚柳修筠明明已经相信了她是异世之人,现在又这般反应。
她还?想再继续解释,柳修筠用力甩开了她的手?,一双猩红的眸子死死的盯住她“你别碰我。”
柳修筠说完这一句,心中万念俱灰,现在说别碰有什么?有,他早就不知?被她玩弄了多少遍了。
此刻他只恨自己xiajian、蠢笨,居然心甘情愿的伺候了仇人。
那些日日夜夜的恩爱温存,像是一记记响亮的耳光,扇在他的脸上,可笑的是,他还?心心念念的祈求着,对方能给他个名分。
萧俪还?想上前,对上的确是柳修筠欲眦的双眸
柳修筠仰着脸,面上已经被泪水打?湿了,倔强的说道“你走开啊”
二人之间仿佛隔了天堑,没有办法沟通。
萧俪沉默了半响,才轻声道“那我先出去”
萧俪转身走了,柳修筠委顿在椅子上,再也ren不住心中的情绪,放声大哭了起来?。
赵怜儿守在远处,隐隐听到了房中柳修筠呵斥萧俪的声音,吓了一跳,正准备靠近听一听,就见萧俪冷着脸出来?了。
他心里怕的厉害,忐忑的行了个礼。
萧俪冷声“去陪着公?子,好好宽慰他,有什么?不好立刻来?回?我。”
“是”赵怜儿听萧俪声音虽冷,对柳修筠还?是关切的,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等萧俪走后,他立马飞身跑进了屋内。
入目便是柳修筠窝在椅子上,双手?抱着膝盖,蜷缩着,哭的厉害。
赵怜儿靠了过去,猜测应该是萧娘子之前,床笫之间承诺了给他名分,现下兑现不了了。
之前在嵩阳的时候,他把?自己个打?扮的像个正夫,他就猜到了会有这一天。
赵怜儿看着柳修筠伤心欲绝的模样,心中有些心疼,只得宽慰道“公?子,别太伤心了,我看的出来?,娘子她是真心喜欢你的。”
“只要他心里有你,名分的事?情,就先别计较了,只要能进了府里,以后生了女儿,不怕没有名正言顺的一天。”
他的话没有起到任何作用,柳修筠仍然是一脸的决绝。
赵怜儿虽心急,也没有旁的办法,此时只有萧娘子能解决,如果她能耐下性子来?哄一哄就好了。
在他的认知?里,男人再是闹别扭,只要女人柔情蜜意?的哄一哄,就好了——
可他没料到,在船上这十余日,萧俪日日过来?,都被柳修筠拒之门外。
眼看着就要下船了,赵怜儿心一日比一日急。
柳修筠看得出赵怜儿的着急,他知?道赵怜儿想要一个安身之处,况且爹爹去寒山寺的事?情,也还?需要萧俪打?理。
所以今早上,萧俪再次在门外敲门的时候,他淡淡的吩咐了赵怜儿开门。
赵怜儿见柳修筠终于想开了,心中激动的无以言表,立马就将门给打?开了。
他瞧见萧俪眸中一闪而过的错愕,屈膝行礼,高兴的说道“娘子,公?子在里面等着您呢。”
萧俪朝他挥了挥手?,赵怜儿麻利的出去了。
两人十余日没见面,萧俪再次踏进这个屋子,心中不由的有几分忐忑,也不知?柳修筠想通了吗?
她抬脚往里走,柳修筠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侧对着她,瞧着窗外出神。
萧俪在他身侧的椅子上坐下,瞧着柳修筠消减的下颌,语气里满是心疼“柳柳,你瘦了。”
柳修筠木然的转过头,看了她半响,语气冰冷“我想让你帮我做两件事?情”
萧俪心中升起一股希冀,不错眼的盯着柳修筠,热切道“你说,只要我能办到,都答应你。”
“第一,给赵怜儿安排一个好去处,让他平安顺遂的过下半辈子。”
萧俪点头“可以”
“第二,我爹爹想去寒山寺修行,让他安度晚年。”
萧俪想了想,这事?也很好办,点头答应了。
柳修筠轻轻闭了闭眼,仿佛再也没有了任何牵挂,萧俪心中一紧,柳修筠这模样,像是在安排后事?。
她着急的望着柳修筠,轻声道“那你呢?你自己有什么?打?算。”
柳修筠闻声,缓缓睁眼,看向了窗外,淡淡的道“我本就不该再活在这个世上了,还?苟且偷生做什么?。”
前几日他伤心欲绝,痛恨自己委身仇人,只想杀了萧俪,然后再同归于尽。
后面几日,慢慢的脑子里都是萧俪对他好的点点滴滴,他又ren不住的希冀,或许萧俪说的都是真的呢。
那一丝的希冀在心中越放越大,已经快要将他脑中唯一一点理智给吞没了。
他怕自己再和她纠缠,会将尊严都丢掉。
萧俪急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跨步来?到柳修筠身侧,想伸手?去牵他的手?,对上柳修筠那疏离的眸子,僵在来?半空中。
她想了想,温声道“就算你不相信我那天所说的鬼神之说,我细细的思索了一下原身的记忆,你母亲的案子,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我总觉得是有人在背后布局”
柳修筠的果然扭头看向了她,萧俪将花船上遇到端王的事?情也给他讲了一遍。
柳修筠面上的神色有轻微的松动,萧俪继续道“我已经查到了,嵩阳的郡守张柏静和张珍堂姐妹,这个张柏静现在在为端王办事?,现在嵩阳这样大张旗鼓的抓捕你,中间一定有什么?关联”
“甚至当时的萧俪,也不过只是一个棋子”
“柳柳,你再给我一点时间,等我查清楚这些事?情,给你一个交代好不好。”
柳修筠面上一片凄苦,眸中含泪“给了我交代又怎么?样?我的母亲已经死了,你能让她活过来?吗?”
“至少,不让她死的不明不白,你连幕后的主使都不知?道。”萧俪落寞的继续道“如果查出来?这件事?情从始至终,都是原来?的萧俪一手?所为,你也不愿意?相信我不是她,那我把?这个身子交给你处置怎么?样?你可以杀了她报仇。”
柳修筠得了这话,不可置信的望向萧俪,企图从她面上寻出一丝一毫做戏的破绽,可她眼里的目光还?是那样的坦荡。
柳修筠心跳漏了一瞬。
萧俪看他软了神色,知?道他同意?了,继续道“跟我去相府吧,上京处处都是眼睛,你的名气又大,被认出来?就麻烦了。”
“伯父想去寒山寺,我来?安排就是了,定让他平平安安的。”
良久,柳修筠才轻轻点了点头——
萧俪站在相府门前,身后是头戴斗笠的柳修筠和赵怜儿,面纱围在脸上,一丝面容都不漏。
正门的守卫见萧俪回?来?,身后跟着两个不明身份的男子,也不敢阻拦,立刻开门将人给迎了进去。
白沐得了门房的报信,立马就赶了过来?。
上次萧俪给宰相写的信她知?道一二,猜测这位大 小姐带回?来?的人是柳修筠。
她心中犯了一路的嘀咕,这大小姐如今怎么?胆子这么?大了,公?然将人给带回?来?,还?是个流犯,也不怕宰相大人一怒之下给处决了。
如今宰相上朝还?没回?来?,她得先去探一探情况,要是能劝住这位祖宗就好了,不然母女大闹一场,他们这些人都要被殃及池鱼。
等她赶到正门的时候,门房的守卫回?话,大小姐已经带着人回?了月华苑了,她又疾步往月华苑赶去。
到了月华苑,让侍儿采月通传之后,便见到了萧俪。
白沐进了院子,萧俪坐在院中喝茶,她用余光环视了一圈,没看到她带回?来?的两个男子,猜想应该让进屋安置了。
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行了个礼“见过大小姐”
“免礼”萧俪放下茶盏,朝着身边的凳子指了一下“坐吧,白大人”
白沐是她母亲的亲信,在府内是负责护卫她母亲的护卫总管,在朝堂上还?有官职,所以都称白大人。
白沐起身之后,余光在萧俪面上扫过,总感?觉两月不见,这位大小姐举手?投足之间有了风范,不似之前虽然皮囊好看,周身神色委顿,没有任何的精气神。
萧俪瞧着这么?快赶来?的白沐,来?了又愣住不说话,问?“白大人有事??”
白沐收回?了神思,正色道“听闻大小姐带了人回?来?,属下身负护卫相府的职责,特?意?过来?查看一番。”
这话挑不出错来?,萧俪淡淡道“应当的,只是此事?先不急,待母亲回?府之后,我自会向她亲自禀报。”
“届时再说该怎么?查验。”
白沐见萧俪已经拿定了主意?,知?道再劝也是枉然,答道“是”
“行,那等母亲回?府,麻烦白大人禀告一声,就说我想过去拜见。”
“属下一定转达”白沐说完,瞧着萧俪又抬起了茶盏,顺势道“那属下告退了”
萧俪点了点头——
萧晴下朝回?府,就听白沐禀告萧俪带了两个男子回?来?。
面色登时就冷了下来?,一掌拍在书?案上,低呵“真是个逆子。”
书?房之内伺候的侍儿立刻就跪了下来?,轻声呼道“大人息怒”
白沐也低下了头,上首的人冷声道“都出去”
屋内的侍儿极快的起了身,躬身塌腰的退下了,一丝动静也不敢发出来?。
“你去把?她叫过来?,让她来?书?房见我”
白沐称‘是’然后也躬身退下,去传萧俪。
萧俪跟着白沐,很快就来?到了书?房,见萧晴正坐在书?案前,手?上拿了个折子在看,见她来?了,瞥了她一眼,就将折子放下了,然后瞧着她,面上还?有怒意?。
萧俪知?道她已经知?道自己带人回?来?了,跪下行了个大礼道“见过母亲”
萧俪难得有这样规规矩矩给他行礼的时候,萧晴瞧着跪伏在地?的女儿,愣了一瞬,训斥的话到了嘴边又拐了个弯,淡淡的“嗯”了一声。
萧俪仍然老老实实的跪着,温声恭敬道“这次孩儿提前回?来?,实在是事?出有因。”
“哦,你说来?听听”萧晴眸中划过一丝意?外的神色。
“一是我在嵩阳遇到了端王,她府上有一对双生子,想送我一个,女儿给婉拒了。”
“二是嵩阳根本就不是流民作乱,只是船上跑了几个流犯,嵩阳的郡守张柏静勾结端王,将此事?做大,向朝廷邀功。”
萧晴沉浮在官场上这么?些年,萧俪不用多说,她就能明白这两件事?情,端王打?的是什么?主意?。
但此时,更令她意?外的确是萧俪,她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便有对政治敏感?。
她的目光灼灼的瞧着萧俪,若有深意?的道“俪儿你仿佛变了许多。”
“母亲,以前是我不成?器,现下已经幡然醒悟了”
萧晴温声道“起来?吧”
萧晴瞧着两月不见,周身都精神了的萧俪,心中有几分满意?,但仍然冷声道“听说你带了两个男子回?来?,你是怎么?打?算的?”
这才是萧俪最担忧的事?情,如果不能说服她娘,柳修筠怕是不能留在府里。
她缓缓的说着她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确实带回?来?两个人,一个是柳修筠,另一个叫赵怜儿,赵怜儿背景干干净净的,女儿对他无意?,不过放他在柳修筠身边做个侍儿。”
“至于柳修筠,孩儿之前在信中已经禀告过了,一是他被孩儿所累,才落得那样的下场,孩儿对他心生怜悯。再有就是之前的事?情有蹊跷,孩儿当时不懂事?,只一味的和您置气,其中细节没有向您禀报,导致您草草的处理了此事?。”
“现在孩儿想要重新翻查一遍,若是有心之人利用我,那其实也是冲着您来?的,总得将人揪出来?才是。”
萧晴此时脑中浮现出一句民间的土话,‘女人成?了家?,就懂事?了’。萧俪现下这般懂事?,怕不是因为柳修筠,她有了想要护着的人,所有开窍懂事?了。
此时她倒对这个柳修筠生出了几分好感?来?,看来?让萧俪成?亲这件事?情,得提上日程来?了。
萧俪说完之后,半响不见上首有什么?动静,悄悄抬眼去看,正撞上她娘审视的目光。
萧晴瞧着萧俪为了柳修筠,绞尽脑汁的模样,让她成?亲迎正君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本不喜欢那个张家?的孩子,这会刚刚有了几分上进心,别为了这事?又闹开了。
对于那个柳修筠,她倒是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到底是那样的出生,养在深院里便罢了,可不能让他狐媚了萧俪,弄出些不该有的事?情来?。
萧晴正色道“这事?我可以支持你去查,不过这个柳修筠身份敏感?,你不可将他放在你院里。”
萧俪闻言立马抬头“母亲,这……”
萧晴摆手?,打?断她的话“府上有那么?多偏小的院子,收拾了让他去住着,你平时也不准时时和他腻歪在一处。”
“后院到底是归你父亲做主,他没有依仗,别把?他捧到风口浪尖上。”
萧俪心下一凛,已经明白了她娘的意?思,柳修筠在这府里唯一的依仗就是她,现在的她一无所有,所以柳修筠没有依仗,就没有办法见光。
萧俪朝着上首的萧晴深鞠一躬,正色道“多谢母亲提点,孩儿明白了。”
第46章 第 46 章
赵怜儿亦步亦趋的跟在?柳修筠身后, 萧俪在?最前方?带路,穿过了一个个精巧的园子,最后进了一个叫月华苑的地方?。
这院子比他们这一路走来所有见着的屋子都要?气派恢弘。
他们甫一进院, 就见两个穿着一样的打扮的男子,惊喜的迎了过来,跪迎萧俪。
一个自称邀风, 一个自称采月。皆是语气激动, 神色欣喜。
赵怜儿隔着帷幕仔细打量, 俩人都十六七岁左右,生的标志,打扮也?不同于?他们一路走来见到?的其他侍儿,他心中猜测, 多半是萧俪的房里人。
又听萧俪温声唤他们起来, 还盯着其中一个叫邀风瞧了半响, 笑道‘你额头上?的疤痕淡了许多’
邀风红了面庞,又施一礼, 柔柔的回话?‘多谢大小姐赏赐那么名贵的膏药,奴才?的脸才?得以保住。’
赵怜儿侧眼瞧了身侧的柳修筠,他身子站的笔直, 丝毫看不出异样。
还没等他弄明白眼前这俩男子的身份, 萧俪就吩咐二人带着柳公子去内室安置。
赵怜儿瞧见他们眼中一闪而过的错愕,其中邀风还犹犹豫豫的问道‘小姐, 让公子住您的卧房吗?’
萧俪点了点头,二人不再多说,带着他们进去了。
赵怜儿心中欢喜, 帷幕下的嘴角都勾了起来,步伐也?轻快了许多。
萧俪院子的屋脊都比寻常人家的高一半, 显得整个屋子格外?通透。门窗精雕细琢,各类摆设都是他他从来没见过的。
赵怜儿目不暇接的瞧着,庆幸自己还带着斗笠,否则自己这没见过世面的模样,怕是要?给柳修筠丢脸了。
邀风采月将他们一路带进内室,引着柳修筠到?窗边的茶几前坐下,屈膝行礼,温声问“奴才?邀风/采月拜见公子,敢问公子贵姓?”
赵怜儿站在?柳修筠身侧,抬手轻轻替他摘了帷幕。
柳修筠对着行礼的二人抬了抬手,轻声道“不必多礼,快起来吧”
待到?二人起身,视线相?对,柳修筠补充道“我姓柳”
二人瞧见柳修筠的模样,都定住了双眼,嘴角微张,面上?一派惊讶的神色。
赵怜儿得意的勾起了嘴角,别的不敢说 ,柳修筠的容貌,到?哪都是一顶一的漂亮。
他轻轻的咳了一声,二人如梦惊醒了一般,轻轻敛了眼眸,赵怜儿还是捕捉到?他们眼中一丝失落的神色。
心道果然是有猫腻。
“柳公子一路辛苦了,奴去给您拿茶水果子,您用一些,若是困了,可以去歇息”
“好”柳修筠道
待到?二人都走了,赵怜儿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抬手给柳修筠按着肩膀,轻声道“公子,看来这就是萧娘子的院子了,瞧这些下人对您客客气气的,我就放心多了。”
只要?俩人能住在?一处,一个被窝里面睡觉,一晚上?的时间,他和?萧俪又能像之前那般如胶似漆的了,赵怜儿心中是这般设想的。
柳修筠仍旧神色淡淡,反手拍了拍他的手,轻声道“别忙活了,过来坐下歇会吧,你也?累了一路了。”
赵怜儿摇摇头,手下的动作不停“我不累的公子,再说了大宅院里规矩大,我怎么能和?您平起平坐呢。”
邀风和?采月很快回来了,捧了两杯热茶和?各色的点心。采月将点心放到?柳修筠手边的小茶几上?。
邀风先将一杯热茶双手奉道柳修筠身前,躬身道“柳公子请用茶”
柳修筠抬手接了过来,轻声道谢。
邀风又端了另一杯茶,移步到?赵怜儿身侧,轻轻低头道“哥哥请用茶。”
赵怜儿没料到?还给他准备了一杯,他没有防备,手忙脚乱的接了过来,磕磕巴巴的说“谢,谢谢”
赵怜儿轻轻喝着温度刚刚好的茶水,心道‘大宅院的人看人真准,一下子就能看出他是伺候柳修筠的下人。’
‘他叫他哥哥,那么就是说,这个邀风也?只是个下人,并非萧娘子房里人。另一个采月和?他一样的打扮做事,看来都只是下人。’
赵怜儿想通了此节,心中高兴,嘴里的茶水都觉得甘甜了几分。
柳修筠品着茶水,见他们二人还侯在?边上?,开?口道“你们下去吧,这里不用伺候了。”
柳修筠见二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扭头对身边站着的赵怜儿道“快坐吧,陪我吃点东西。”
赵怜儿抬眼瞧了瞧被关?上?的房门,才?点了点头,坐下来和?柳修筠一块吃点心。
用完了点心,赵怜儿见柳修筠面色疲惫,提议道“左右无事,公子不如去歇息一番?”
柳修筠转了转眼珠,里侧就是一个乌木的雕花大床,上?面叠着藏蓝的锦被,知道那是萧俪的床榻。
瞧着这床榻,他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有多少男子在这上面伺候过她。
柳修筠闭了闭眼,痛恨自己为什么到现在这地步,还在?吃这些醋,萧俪是他的仇人,他应该恨她才?对。
赵怜儿不明白,为什么柳修筠就看了一眼床榻,脸色就白了。
以为他身子不舒服,便起身去扶他,温声道“好好地,怎么脸色突然就白了,你快去歇会吧。”
柳修筠摆了摆手,他对那张床抵触的厉害,一想到?晚上?可能还要?和?萧俪同床共枕,心中就更不是滋味。
赵怜儿双手放在?柳修筠手臂上?,察觉到?他身子僵硬,心中越发担心了。
犹豫着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看看,还没拿定注意,外?面就传来了扣门声。
赵怜儿低头见柳修筠脸上?还是惨白一片,对门外?的声音充耳不闻,只得替他高声道“进来吧”
邀风看向柳修筠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怜悯,“请公子移步院外?,李管事有请。”
柳修筠已回了神,轻轻点了点头。
赵怜儿扶着柳修筠出去。
院内乌泱泱的站了七八个人,侍女和?小厮都有,为首的女子四十岁上?下,身材矮胖,面带着凶意。
她抬着眼皮,在?柳修筠身上?上?下扫视了一圈,半响才?行了个礼“见过柳公子。”
柳修筠只觉得面前女人,上?下品评打量他的眼神十分无礼,心中不喜,声音也?冷了几分“有什么事吗?”
“奉命带公子去青梨院安置”那女人轻佻眉梢“走吧公子。”
柳修筠心中一紧,真是可笑,自己刚刚还在?抵触和?萧俪同床共枕,原来人家压根没打算让他留在?她房里。
赵怜儿低声争辩道“刚刚娘子亲koujiao代了,让公子在?这个院里安置的,你们,你们也?敢违抗吗?”
那管事刀子一般的眼神扫了过来,盯住赵怜儿,厉声呵斥“那里来的不懂规矩的小牙子,本?管事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吗?”
这个管事眼中露着豺狼一般的狠劲,无论是身材还是眼神,和?他之前的主人姚簧,都非常相?似。
赵怜儿一见着她就怕得厉害,刚刚也?是强撑着替柳修筠说话?,如今被呵斥,身子都开?始发抖,那里还敢再说话?。
柳修筠袖中的指节捏的发白,知道胳膊拗不过大腿,压下心中的酸楚,抬手握住赵怜儿的手臂,直到?掌心下的肌肤不在?颤栗,才?冷声道“走吧”
李管事轻轻挥了挥手“将他们从外?面带回来的东西都带走”她身后的侍儿侍女进了内室,将柳修筠带来的东西,悉数拿了出来。
“请把公子”李管事皮笑肉不笑的做了个请的姿势。然后在?前方?带路。
柳修筠冷着脸跟上?了。
绕过了好几个院子,越走越偏凉,大约一刻钟(15分钟)之后,才?停到?了一矮小院前,门上?牌匾的红漆都斑驳了,上?写着‘青梨院’。
几人抬步入内,院子很小,八九个人就将院子站的满满当当。赵怜儿瞧着墙边的杂草,和?破败的窗户,脸刷的一下就白了。
那管事挥了挥手,冷声吩咐道“你们麻溜的将青梨院收拾出来”
下人们很快就动了起来,赵怜儿错眼瞧着院子边上?有一个石桌,边上?还有两个石凳,还算是干净,扶着柳修筠道“公子,去那别歇歇吧。”
这样破败的院子,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还要?现收拾。比之刚刚萧俪的院子,简直天差地别。
赵怜儿猜想,定然是萧俪家中的长辈授意的,萧俪拗不过,便默认了,只是现在?这些管事仆人就敢对着他们吆五喝六,以后不知还要?受多少闲气呢。
柳修筠那样骄傲的一个小公子,他怎么受得住这些。
赵怜儿心里难过,那管事站在?一侧,盯着这些侍女和?侍儿干活,目光偶尔扫过来,带着几分审视和?品评。
他垂眼瞧着坐着的柳修筠,被这目光瞧着面色难堪,轻轻移了移身子,替他挡住了那目光。
院子里额人进进出出,足足等了一个时辰,才?听见一个侍女禀报“李管事,都收拾好了。”
李管事‘嗯’了一声,抬步走到?柳修筠身前,道“公子,都收拾好了,你看看,要?是没问题,我们就走了。”
赵怜儿将柳修筠扶了起来,进内室瞧了一圈,发现他们干活还挺麻利,桌椅被褥都换了全新的,一应茶盏用具都配的齐全,屋子的门窗虽然有些旧了,但都换上?了新的明纸,连角落都打扫的干干净净。
只是屋子长久没有住人,有一股潮湿的霉味,但想来通风两日就好了。
柳修筠有些意外?,这李管事对他倨傲,但办事居然如此妥帖,他愣是挑不出错来。
温声道“没什么问题,多谢了”
李管事轻笑道“既如此,那我们就先告退了。”
柳修筠点了点头。
赵怜儿瞧见那些侍女将他们带来的包袱,尽数都拿上?,准备带走。
心中着急,轻轻摇了摇柳修筠的手,示意他看。
柳修筠转身,顺着赵怜儿的目光瞧了过去,那包袱里还有他贴身的衣物,立马开?口“李管事,这是我们从嵩阳带来的东西,放在?我们院里,我们自行收拾就行了。”
李管事回头,淡淡的回道“这些外?面带回来的东西,来路不明,都得查验了,若是没什么问题,自然给你送回来。”
李管事的目光忽然落到?了赵怜儿身上?,赵怜儿被他瞧的轻轻吸气。
那管事玩味的笑了,将目光移到?柳修筠面上?,道“忘了知会公子,除了外?面带来的东西要?被盘查,人也?是要?查的。”
柳修筠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预感,定定的瞧着李管事问“怎么查?”
“公子有大小姐作保,我无权查问,不过您身边的小奴才?嘛,归我管辖,明日辰时会有人来给他带路去刑房,可别误了时辰。”
李管事说完,侧眼瞧着赵怜儿害怕的模样,笑了,也?不等柳修筠的话?,挥了挥衣袖,转身就走了。
七八个人带着他们的东西,乌泱泱的撤走了,赵怜儿失神的望着柳修筠,眼中已经蓄起了泪珠。
柳修筠见了心里不是个滋味。
他慌乱的抓着柳修筠的手,问“公子,刑堂,为什么要?在?刑堂审我 ?”
“会用刑吗?”
柳修筠拍着他的手宽慰道“别怕别怕,不会有事的,我明天陪着你去,别怕。”
赵怜儿听闻这话?,稍稍放心了几分。
轻轻点了点头。
柳修筠牵着他道椅子上?坐着,脑子里思索着他们行囊里面的东西,有没有不妥当的,忽然眼中闪过不安的神色,低头看向赵怜儿的眼睛,问他“那一瓶药丸,你、你是不是带过来了。”
赵怜儿眼中露出了惊恐的神色,颤声道“我,我带上?了”
“公子,怎么办,那药我放在?你的妆匣子里面了”赵怜儿的声音已带了哭腔。
柳修筠心沉入了谷底,闭了闭眼,无奈的道:“明天再说吧”
赵怜儿抓着柳修筠的手,心里升起了一个期盼,如果萧俪今晚上?来他们院里就好了。
只要?那些人知道柳修筠受宠,肯定就不敢太过难为他——
萧俪从书房出来,身后跟着个小侍儿,抱着一摞资料。
她娘说,既然打定主意查柳家的事情,朝堂上?的事她就得开?始了解了。
这一摞是关?于?下个月春闱的资料,这段时间必须研读明白,若有不懂随时可以去问她。半个月之后,会给她安排个差事,辅助着组织春闱考试。
只要?不出差错,就能慢慢提拔。
萧俪回了月华苑,让身后的侍儿将资料交给邀风。
“把这些东西放到?我书房去,我一会要?看。”萧俪吩咐道
又问采月“柳公子走了是吧?”
“是,李管事带了人来,请柳公子去其他院子安置了。”采月答
在?书房的时候,她就吩咐了白沐,给柳修筠安排一个偏小雅致的院子。
白沐说青梨院很合适,那院子虽小,但是院中种了两颗大梨树,春日里正是开?花的时候,只要?收拾的妥当,住着定然清净舒心。
萧俪点头应了,又叮嘱她安排妥帖,不可有什么短缺。
她抬脚往书房去,纠结着要?不要?去看看柳修筠,但一想到?,自己刚回来,正是引人注目的时候,还是先别去了。
白沐办事,她是放心的。
萧俪心中拿定了主意,便一头扎进了书房。
春闱是中国古代科举制度中的中央考试,因?考试在?春天举行,故又称为春试或春闱。
大庆选拔官员的制度有两种,一种是通过科举,一路考上?来,根据成?绩来授官。
另一种就是萧俪她们这种世家贵族的子弟,可以通过推举做一些辅助官职,如果能做出成?绩,就能正式授官。
萧俪现在?走的就是第二种。
萧俪从前从来没有接触过古代的春闱,看着这些资料很是吃力,一下午的时间才?研究了点皮毛。
她只得将不懂的地方?圈起来,第二日的时候去请教萧晴。
用过晚膳之后,继续挑灯夜读。
书房外?面伺候的邀风和?采月面面相?觑,都没想到?大小姐这次回来,变化这么大,不仅周身气质变得正经,还一门心思的读书上?进了。
对着他们说话?也?是温声细语的。
邀风听着外?面的更鼓,去厨房熬了一盅参汤,轻轻的敲了书房的门。
半响里面才?传来一句“进”
邀风进门之后,瞧着端坐在?书案前的萧俪,右手执笔,在?纸上?批注着。
柔和?的烛光映照在?她俊俏的面庞上?,那专注的模样,邀风的心都漏了半拍。
他躬身端着参汤,到?萧俪身侧,柔声道“小姐,天晚了,对着烛火看书伤眼睛,奴才?炖了参汤,小姐用谢吗?”
萧俪连头也?没抬,随意的说“等等吧”
邀风就端着参汤静静地候着,万籁俱静,屋内只余萧俪写字和?翻书的声音。
又过了半个时辰,萧俪觉得脖子酸,抬头活泛,侧眼瞧见邀风还候着。
惊讶道“你放着就行,怎么还端着等着呢?怪累的。”
邀风见萧俪和?颜悦色的模样,胆子大了几分,柔声道“奴才?不累,已三更天了,小姐早点休息吧,别累坏了身子”
萧俪见他端了那么久的汤,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朝他招手“来,把汤给我吧,我喝了。”
邀风柔柔一笑,这汤他用了双层的砂锅放着,下面还有炭火,就是放两个时辰,都能是热的。
“还热着呢”他将汤递给了萧俪。
萧俪抬手接了过来,喝完汤觉得确实有些困了,便起身回房。
邀风跟在?身后,采月去端了热水来,二人伺候着萧俪洗漱。
萧俪自己换了亵衣,对他们摆了摆手道“去歇着吧,我这不用你们管了。”
采月行礼退下了,邀风却没动。
萧俪抬眼见他没走,狐疑的看着他问“你还有事?”
邀风稳了稳心神,跪下道“奴才?是想谢谢大小姐赏赐的膏药。”
萧俪当什么事呢,“我知道了,你快起来吧”他额头上?的疤痕,就是原主用砚台砸出来的,她不过是给他找了些名贵的祛疤膏。
说到?底不过就是打了个巴掌再给一个甜枣,萧俪都觉得受之有愧。
邀风慢慢的站了起来,因?为心底的紧张,面上?浮起了几分红晕“于?大小姐是举手之劳,对奴才?就是天大的事,奴才?心里感激大小姐,愿……给小姐当牛做马,回报小姐恩德。”
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人,萧俪身着亵衣,也?没传找柳公子伺候,邀风心跳的厉害。
也?不知萧俪听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
他有些后悔,自己刚刚太过害怕,说的太隐晦了。
他抬眼悄悄去寻萧俪的神色,萧俪面上?一派正经,瞧了他一眼道“好了好了,你的意思我明白了,这事过去了,不许再提,快回去歇着吧。”
萧俪说完话?,就开?始打哈欠,转身就往床上?走。
邀风心中一空,行了个礼“是”
然后转身出去了
第47章 第 47 章
李萍跟着李管事, 将?柳修筠从嵩阳带回来的包袱查验了一番,里面都?是些寻常衣物,唯有一罐膏药和药丸十分?可疑, 闻着有一个股薄荷的清凉味,像是伤药,李管事看完就扔在一旁。
那一小葫芦药丸她放在鼻间闻了又闻, 半响瞧不出门道。李管事抬手接了过去, 拿出一粒在手心碾碎, 又用手指蘸了茶水,滴在碾碎的药丸上,将?其化开?,味道立刻就出来了。
李萍瞧着李管事脸上露出了笑意, 凑上前去问道:“干娘, 这是什么啊, 让您这么开?心。”
李管事从怀中掏出手帕,将?手上掺了水的药泥擦去, 笑道:“这可是好东西,男人吃上那么一两粒,能伺候一整宿呢。”
李萍瞪大了眼?珠, 声音惊讶:“看不出来啊, 那柳公子长得一本正经,那事上竟然如此的放荡。”
“依着府里的规矩, 夹带这些脏东西,可是要打板子的。”
李管事将?擦完手的帕子随手扔给李萍,面上带着笑意, 没?说话?。
李萍低声道“干娘,这柳公子可是大小姐新?宠, 咱可不能轻易开?罪啊?是不是禀报正君,让他来处理?”
李管事白了她一眼?,抬步往外走?,冷声:“你怎么白长个脑子,这事要是禀报了正君,正君罚了柳公子,小姐要是怪罪,你说她能饶的了你我?”
李萍赶紧抬步跟上,皱着脸请教道:“还求干娘教我,这事得怎么处理。”
李管事冷声道:“你今日没?看着,柳公子身?边那个小侍儿,忠心护主的紧吗?”
“不用咱们费心,明?儿个在刑堂一审,他自个就能把?这罪责给揽过去,收拾不了柳修筠,我还收拾不了一个小牙子吗?”
李萍瞧见干娘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顿时明?白了她的意图。
那个赵怜儿妖妖娆娆的,一看不像是正经人,她干娘尤为喜好这一口。如今看来,是早就在打他的主意了。
李萍满脸堆笑的附和:“人都?说宰相门前三品官,干娘这样的英雌,府里多少侍儿想?要伺候都?排不上队,那个赵怜儿能入了干娘得眼?,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很快二人就到了李管事的私宅,两人进了门,就有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迎了出来,对着李管事,柔柔的唤了一声‘李娘’
李管事‘嗯’了一声,脚下的步伐不停,一路走?到了正厅,在主位坐下了。又抬手指了指侧边的椅子,对李萍道“坐吧”
李萍弯腰谢过坐下了,目光落在跟进来的男子身?上。
听得上首的干娘吩咐“兔儿,上茶。”
李萍听闻‘兔儿’二字,好悬被自己的口水呛住。
眼?睛不自觉的向?他那处扫去,察觉到干娘得目光落在了自己面上,连忙规矩的收回视线。
轻轻咳了一声道“恭 喜干娘又得新?人了,怎么不带回府里,反而养在外面啊?”
李管事面上划过尴尬的神色,“楼子里出来的货色,带回家里的不得闹得家宅不宁啊”
李萍想?到她干娘那个正君,模样不算顶顶的漂亮,家世也普通。偏偏她见了他像是老鼠见了猫,怕的厉害。在心里暗暗摇头,真?是一物降一物。
李萍余光瞧见那男子已经奉了茶水回来,知道不好再打扰,瞧着这情形,她干娘在这得了趣,还要连夜赶回府里去交差。
立马起身?告辞:“干娘,天色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李管事点点头,叮嘱道:“明?儿个一早,去青梨院将?赵怜儿带去刑房,别误了时辰。”
“是”
李萍转身?出去,才刚踏出门口,就听到身?后传来茶盏落地?的声音,紧接着就是那男子的低喘。
呜呜糟糟的,动静大的吓人。
她赶紧加快了脚步,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赵怜儿从天黑等到了天亮,也没?盼到萧俪来他们院里。天边露出来鱼肚白,想?到昨天那李管事凶狠的模样,眼?泪就ren不住流了下来。
柳修筠今天一早就起身?了,推开?们,见赵怜儿枯坐在院中的石凳上,面上还有泪痕,有些心疼。
他走?到赵怜儿身?侧,轻声道:“别哭了,不是什么大事,咱们刚入府,他们没?摸清咱们的底细,不敢太过为难你。”
赵怜儿抬起了头,声音带了哭腔;“公子,都?是我的错,上次你已经吩咐我让我把那药扔掉了,是我擅作主张,带了过来。”
柳修筠瞧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可得处处小心了,这里再不是嵩阳了。”
柳修筠面上划过落寞的神色。
赵怜儿点头保证:“我以后一定谨言慎行。”
主仆两人又说了会话?,门外就有人扣门,饶是赵怜儿已做了心里准备,听着扣门声,心还是提了起来,握着柳修筠的手不自觉的用了力气。
柳修筠拍了拍他的手,柔声道:“别怕,我陪你去。”
赵怜儿面上的神色缓和了些,点了点头,起身?去开?院门。柳修筠跟在他身?后。
门外站着个年轻的女子,赵怜儿看着眼?熟,想?起是昨天跟在李管事身?边的,听她唤过一句‘干娘’
那女子瞧了他一眼?,道:“走?吧”
赵怜儿点了点头,怯懦的问道:“敢问娘子贵姓”
那女子轻声道:“我姓李,单名一个萍子,你唤我李萍就行。”
赵怜儿见她态度还算是温润有礼,心中稍稍好受了些。
李萍在前面带路,回头见柳修筠也跟了出来,皱了眉头,停下来道:“柳公子不在审讯之列,不用过去。”
柳修筠轻声道“他是我院里的人,我陪他一道去。”
“白大人昨日吩咐了,公公子无事不可以出院子,请回吧”李萍公事公办,冷声说道。
柳修筠脊背都?僵住了,没?想?到萧俪会将?自己禁足。
抬眼?看院外果然有守卫,落寞的垂了眼?眸。
赵怜儿心沉了下去,面上却扬起了笑脸,对柳修筠道:“公子回去吧,我自己去就行,你早上和我说的话?,我都?记住了。”
柳修筠理了理情绪,扬起了脸,一双眼?睛直视李萍,郑重道:“我同他情同手足,若是你们蓄意为难与他,我定不会shan罢甘休。”
李萍没?想?到,这柳公子看上去柔弱,却是有几分?骨气的,心中有几分?欣赏。
其实这世道都?是欺软怕硬的,越是软弱别人越是来欺,反而这样有骨气些,她干娘一时还真?不敢拿他怎么样。
可惜相府里那些侍儿和名分?低些的男子,大多都?软弱,她干娘一吓唬,就破了胆子。
她对这个柳公子心生了几分?钦佩,当即点头道:“公子放心,此话?我会原封不动转告干娘。”
到了刑堂外面,李萍停下了脚步
她回过头瞧了一眼?赵怜儿,他怯懦的看着她,轻声问道:“李娘子,怎么了?”
李萍瞧着他的模样,不知为何心软了,犹豫了半响,轻声说了说了一句;“你要牢记你家公子最后说的那句话?,知道了吗?”
赵怜儿不明?白李萍为什么忽然说这句话?,眼?中露出了疑惑的神色,还是乖乖答了:“好”
李萍看他这傻乎乎的模样,在心底叹了一口气,无奈道:“进去吧”
这屋子窗户比别的房间都?要高两倍,无论男女,站在地?上都?够不着窗户。身?后的关门声,仿佛一记重锤,砸在赵怜儿的心上。
看着怎么也逃不出去的屋子,赵怜儿终于明?白,刑房的窗户为什么要开?的那样高了。
正上首坐了个女人,正是李管事,一双眼?睛正盯着他看,眼?神玩味,像是在看陷阱里的猎物。
赵怜儿心里慌的厉害,愣愣的站在屋子中建间,不知该怎么办。
李管事一拍惊堂木,低呵道:“跪下回话?”
赵怜儿被尖锐的声音吓了一跳,膝盖一软,当即就跪下了。
上首的李管事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心道,自己没?走?眼?,这赵怜儿性子这样软,胆小怕事,就是个好拿捏的。
她将?那手中的葫芦瓶,扔到赵怜儿面前,冷声问:“这个脏东西是谁的?”
赵怜儿瞧着滚落在脚边的小葫芦,面色越来越白,战战巍巍道:“是我的,我不知道府里不让带这些,我知错了,下次不敢了。”
李管事特意将?所有人都?支走?了,偌大的刑堂只有她们二人,她起身?来走?到赵怜儿身?前。
赵怜儿本来害怕的低着头,忽然瞧见眼?前一双女人的靴子,吓得立刻仰起了头。
那管事慢慢倾着身?子靠近他,面上带着玩味的笑意:“按照府里的规矩,你夹带这东西进来,可是要被扒了裤子打板子的。”
赵怜往后仰着身?子,听‘扒裤子’面上红晕一片,颤声道:“打板子就打板子,为什么还要扒裤子?”
“当然是让你们知道羞臊,才能牢牢的记住。”李管事瞧着赵怜儿小脸上的泪珠,得眼?珠像受惊的小鹿一般乱晃,心中升起了一股怜爱之情。
她抬手替他擦着泪,温声哄骗道:“打板子也是有讲究的,轻点重点都?行,就看你懂不懂规矩了。”
女人的手擦完眼?泪,缓缓的往他唇肉上移去,赵怜儿瞪大了双眼?,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立刻偏了面庞,躲开?了她的手。
李管事手从他羞红的脸颊上擦过,僵在原地?,她眼?底聚起了怒气,冷声:“你可想?好了,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赵怜儿此时终于明?白,李萍在门外对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强压下心中的恐惧,拿出了这辈子最大的勇气,倔强道:“依着府上的规矩,该怎么罚,我都?领受。”
李管事做这些事向?来得心顺遂,没?想?到却在这个赵怜儿身?上碰壁,心底的怒火腾的升起,脖子涨红一片,对着门外呵道:“来人啊,传刑仗”
几个女使鱼贯而入,其中两个手握刑仗,另外两个抬了一条宽凳,重重的放在赵怜儿身?旁。
宽凳是实木做的,涂了黑漆,很沉,砸在青石地?板上发出‘嘭’的一声。
赵怜儿被这声音吓的身?子一抖,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流。
李管事ren着怒火,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他,阴狠的威胁道:“本管事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赵怜儿已经怕的浑身?发抖,但是他心中牢记着柳修筠的话?,拼着最后一丝胆子,咬着唇偏头过去。
李管事瞧着他那模样,气极反笑,单手指着赵怜儿,吩咐左右“给我扒了他的裤子,狠狠地?打”
四?面的女人见了这肥差,都?露出了笑容,朝跪在地?上的赵怜儿逼近。
李萍见这情况,眸中划过一丝不ren,很快敛眸掩过了,整理了面上的表情,露出一副担忧的模样,凑到李管事身?边,压低了声音,把?柳修筠今天早上的话?,给李管事说了一遍。
李萍余光瞥见,赵怜儿的外衫已经被扒下来了,他护着自己的腰带一个劲的躲着,口里还哭喊着‘公子救我’
李管事面上露出一丝纠结的神色,她乘机又补上一句:“现在还看不出来大小姐对这个柳公子的态度,干娘您要不再ren两天,若是青梨院真?的不受宠,届时,您有千百个法子磋磨他。”
李管事咬了咬牙,冷声道:“住手”
四?个女人本来猫捉老鼠逗着眼?前的男子,玩的正开?心,该揩的油也还没?有揩道,忽然被叫停,都?不甘心的停了手。
李管事刀子一般的眼?神看向?赵怜儿,对上她 的眸子,赵怜儿吓得往后直缩,直到背抵到了墙角,才抱着腿,将?头埋了起来,缩成一团。
李管事气冲冲的走?了。
围在赵怜儿身?边的四?人,见李管事什么也没?吩咐,就这样走?了,面面相觑,最后目光落在李萍身?上,一个女子凑过去问道:“李姐姐,接下来怎么处置啊?”
李萍垂眼?看着缩在角落里的赵怜儿,无助的护着自己的衣裳,慢慢走?了过去。
赵怜儿听见脚步声,口中慌乱的喊道:“你别过来”
声音带了哭腔。
李萍见他衫子的纽扣都?被扯坏了一个,柔声道:“好了没?事了,把?衣裳扣好”
赵怜儿听着熟悉的声音,轻轻抬了头,透过一双泪眼?,看见了李萍关切的模样,泪水又流了下来,心中委屈的厉害。
他害怕的转着眼?珠,瞧见李管事已经不在屋子里了,心中松了一囗气,‘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
身?后的四?人都?看着她们,李萍冷了声音道:“起来把?衣裳扣好,今天的板子还没?打,领了罚你才能回去。”
赵怜儿已知道李萍一直在帮他,ren了哭声,抖着手将?衣裳扣好。
然后哆哆嗦嗦的站了起来,瞧着李萍不知道该怎麽办才好。
李萍指了指矮凳,冷声道;“自己爬上去”
赵怜儿看着那吓人的刑仗,心中还是怕的厉害,却也有几分?心安,依着李萍的吩咐,慢慢躺了上去。
边上的四?人都?看向?李萍,其中一个问:“李姐姐,怎么打?”
“打五下吧,他是初犯,又是头一次入府,可以从轻处罚”
“好”
五板子打得很快,赵怜儿闷哼了两声,就结束了。
李萍道:“你们先下去吧,是我将?人带过来的,我给送回去。”
刑堂的门再次被合上,李萍瞧着还趴在凳子上的人,温声问道;“你还能起来走?吗?”
赵怜儿轻轻点了点头,这五板子比他想?象的要轻很多,但是还是疼的。
他慢慢的爬起来,直起身?子的时候因为臀肉太过酸痛,踉跄了一下。
李萍瞧见他晃了身?子,伸手在他腰间扶了一把?。
赵怜儿腰肢被人一揽,脸颊瞬间就红了,下意识的往边上躲了一下。
李萍尴尬的收回了手:“失礼了”
赵怜儿红着脸摇了摇头。
“走?吧”
赵怜儿一瘸一拐的跟在李萍身?后,李萍走?的很慢,见他没?跟上,还会刻意停下来等他——
萧俪今日照样窝在书房里面看书,快到正午的时候,邀风过来禀告,萧晴已经下朝了。萧俪立刻拿了自己的手稿,去找萧晴。
萧晴下朝回府先去了后院,沈昭蒙伺候着她换了常服,就听自己的贴身?侍儿红烛禀报,大小姐萧俪在书房求见家主。
沈昭蒙躬身?替萧晴整理着腰带,柔声道:“俪儿回来了,妻主你也不告诉我一声,好歹让我张罗一桌好酒好菜,为她接风洗尘啊。”
萧晴垂眸瞧着忙活着的沈昭蒙,低声道:“是俪儿不懂事,回来了也不知道先来你这请安,一会我定好好说她。”
沈昭蒙收了手,又仔细瞧了萧晴身?上的衣裳,确认没?什么问题,才直起身?子,温润的目光落在萧晴面上:“妻主别说她,她刚从外面回来,一路舟车劳顿,先歇息也是应当的。”
萧晴朝他笑道;“还是我夫郎大气,我先去看看她什么事,中午我陪你用午膳。”
“好”
萧晴拍了拍沈昭蒙的肩膀,然后转身?去了书房。
抬眼?瞧见萧俪站在屋子中央,手上拿着几张手稿,
萧晴步伐轻快,来到书案前坐下,朝她温声道:“找我有什么事情?”
萧俪躬身?行了个礼,然后上前两步,将?手中的手稿放在萧晴面前的书案上,问:“有几处不懂的地?方,特意过来请教母亲。”
萧晴垂眸扫了两眼?,她圈出来的有“弥封”、“朱卷”、“黑卷”等等字样。
“这些都?是考场的行话?,你不明?白也很正常。” 萧晴耐心的将?这些字的意思给萧俪解释了一遍。
待到将?她所有圈注的地?方都?讲完,萧晴抬眼?瞧着一脸认真?的女儿,眼?中划过满意的神色,温声问她:“还有什么不懂的吗?”
萧俪想?了想?问:“我翻阅了入殿试的名单,发现有一大半的人居然都?姓王,这是巧合吗?”
萧晴对上萧俪漆黑的眸子,没?想?到她观察的还挺细致,轻声道:“不是巧合,琅琊王氏,是一个将?近传承了五百年的大族,历经了三朝,可谓是垄断了文坛。”
“许多书籍,名师大家都?掌握在琅琊王氏手中,这些资源他们只提供给自己的族人和门生。所以只要是科考,琅琊王氏的门生,几乎是包揽了前三甲。”
萧俪瞪大了眸子:“这样岂不是有失公允”
萧晴摇了摇头:“同一个考题,琅琊王氏的门生,交上来的答卷,就是比其他地?方的学子好,按照考试的公允来说,不该选用她们吗?”
萧俪反问:“那圣上不担心这样下去,琅琊王氏越做越大,甚至威胁到朝廷的安定吗?”
“琅琊王氏传承了这么些年,势力盘根错节,暂时没?有办法强硬的去压制,圣上这些年也只是在慢慢裁剪,不过也是收效甚微。”萧晴转头看向?萧俪,“好了,这些深奥的东西你现在接触还为时尚早,先做好你手头上的事情吧,慢慢来,不必着急。”
萧俪点了点头,心中有了一丝想?法,还需要回去细细思索一番,便告退了。
萧晴瞧着萧俪笔直的背影,嘴角勾起了笑意——
萧俪回了月华苑,将?自己的想?法细细捋了一遍,就已经到了晚膳时分?了。
她自己用了晚膳,然后梳洗了躺在床上,偌大的屋子静悄悄的,不由?的让人觉得孤单。
萧俪在被子里翻来翻去,足足翻了一个时辰,怎么都?睡不着。以前的时候,搂着柳修筠的腰肢,睡的格外快。
萧俪格外怀念在嵩阳的日子。
她从床上坐了起来,外面的更鼓已经敲第四?遍了(晚上12点),萧俪瞅着外面,月上中天。
既然白天不能光明?正大的去,晚上偷偷溜去总可以吧。
萧俪心里拿定了主意,麻溜的下了床,批了一件外衫子就出门了。
今天是月圆之夜,月光的照耀下,不用灯笼,也能看见路。
萧俪沿着记忆中的路线,摸到了青梨院。
她轻手轻脚的推开?了院门,里面的烛火都?熄灭了,萧俪朝着主卧去了。
她脚步很轻,来到床边也没?发出任何动静,借着月色,隐约能看着床上柳修筠熟睡的面庞。
即便是在睡梦中,他的眉头也轻轻拧着,萧俪坐在床边,抬手抚了抚他的眉眼?,床上的人并没?有什么反应。
萧俪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她是真?的很想?堂堂正正的给他一个名分?,可是现在的她太过弱小,暂时没?有办法做到。
萧俪脱了外袍,轻轻的上了塌,钻进被子中,当手搭在柳修筠腰肢上的那一刻,她身?心都?安定了下来。
柳修筠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呓语了一句,便往她怀里拱。
萧俪勾起了嘴角,去牵柳修筠的手,想?让他搭在自己的腰间,却只摸到光秃秃的手腕。
萧俪用手在她手腕上上下摸了摸,确认没?有摸到她送他的珠串,看来是被他摘掉了,她心中有几分?失落,闷闷的隔着被子锤了锤柳修筠的臀肉。
怀里的人低低的嘤咛了一声,萧俪不敢在有什么动作?,搂着他烦闷的睡去了。
第48章 第 48 章
柳修筠昨夜睡得格外?安稳, 被子里萦绕着一股熟悉的味道,恍惚间像是又回到了嵩阳,萧俪早早地去了书院, 他慵懒的睡到自然醒,虽然身边的人早就走了,但被子里还有特?属于女子温热的味道。
柳修筠将被子拉到鼻间, 轻轻嗅了一下, 那味道仿佛又消散了。
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翠绿的床幔被春风拂动,这?件小小屋子是青梨院,是宰相府里最无足轻重的一个地方了。
柳修筠垂了眸子,嘴角勾出一抹苦笑。
抬手掀开被子, 准备起身去看看赵怜儿的伤。
目光落在自己左手的手腕上, 上面赫然带着一条嫩粉色的珠链。
柳修筠瞪大了眼眸, 不可?置信的将手移到了眼前,转动着手腕, 那珠链随着他手腕的动作左右滑动。
明明自打来了青梨院,他就 将这?珠链取了下来,扔到了妆匣最里面的角落, 怎么会出现在他手腕上呢。
柳修筠眨了眨眼睛, 抬手摩挲着珠链,一颗颗圆润的小珠子在他指腹下转动。
心?中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竟有一丝欣喜。
他很快将这?股情?绪压了下去,闷闷的将珠链摘了下来,起身快步来到妆台前, 抽开最底层的匣子,用了几分力气, 将手上的珠链又扔了进去。
珠链和匣子碰撞,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柳修筠抬手就将匣子给关上了。
赵怜儿进来的时候,就见柳修筠着一身纯白的亵衣,青丝铺背,落寞的站在妆台前。
修筠察觉到有人进门,抬眸望了过去,见赵怜儿一瘸一拐的往这?边走,他皱了眉头:“不是叫你躺着吗,起来干什么?”
“就轻轻打了几下,歇息一晚上就好?多?了,起来活泛活泛,陪公子说说话?也?是好?的。”
柳修筠点了点头。
到了晚间的时候。
柳修筠早早的就躺在了床上,睁着眼睛等了许久,除了一遍遍更鼓声?,再?没有什么了。
第二日醒来,那珠链又好?端端的戴到了他手腕上。
柳修筠愣愣的盯着手腕上的珠链。
这?算什么?把他仍在这?么个破地方,他家案子的事情?也?没有个交待,然后晚上偷偷摸摸的来给他戴珠链。
一如?昨日,柳修筠愤懑的将珠链取下来,扔进妆匣子。
接下来的十几日都是如?此?,柳修筠每天?早上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摸自己的手腕。
然后将珠链取下来,扔回匣子,二人就这?样较着劲。
今早上却?摸了个空,他不可?置信的在自己手腕上上下探索,手心?传来的都是柔软的肌肤触感,柳修筠将左手抬到眼前,愣愣的瞧了半响。
赵怜儿和柳修筠一起用膳的时候,见他老是夹着菜就开始愣神,轻声?问他:“公子有什么心?事吗?”
柳修筠失神的眼珠聚了神色,落到赵怜儿面上,瞧着他最近起色越来越好?,眉目含春,娇艳欲滴。
摇了摇头:“只是有些闷了。”
赵怜儿瞧的出来,柳修筠肯定是想打听萧俪的事情?。他和萧俪闹别扭那么长时间了,萧俪不来哄他,他也?拉不下面子主动去讨好?。
俩人就这?样僵持着,他在中间也?只能干着急。
他这?几日都打听清楚了,萧俪身边干干净净的,别说正君侧室,就连个通房也?没有。
现在后院就柳修筠一个,正是该抓紧机会巩固恩宠的时候。
赵怜儿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准备劝一劝,便将话?题往萧俪身上引。
“我给公子讲讲外?面的趣事吧,听说昨日正是春闱考试,那些学子整整要考一天?一夜,大小姐和家主昨晚上都督考了一整夜,现在还没回来呢。”
柳修筠抬眼望去,眼中闪过一丝释然的神色:“你是怎么知道的?”
赵怜儿一时语塞,纠结了一会才低声?道:“是李萍告诉我的。”
柳修筠意味不明的望着他道:“她倒是什么都告诉你,日日来的也?殷勤,对你有想法?”
赵怜儿被人戳破了心?事,一张小脸涨得通红,磕磕巴巴道:“没有的事,她,她就是奉命天?天?给咱们院里送东西,偶尔同我多?说了几句罢了。”
柳修筠心?中明白了七八分,那个李萍他见过两?次,眉目之间还算坦荡,只是认了李管事做了干娘,他总觉的不是善类。
柳修筠提点道:“若是有机缘,慢慢接触着也?是应当的,只是要注意分辨,是人还是披着羊皮的豺狼,一定要弄清楚,不然行差踏错一步,前面就可?能是万丈深渊。”
“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子之耽兮,不可说也”柳修筠喃喃的说完这?句,失神落魄的放下了筷子。
文绉绉的话?,赵怜儿听不懂,前面的叮嘱他的话?他听明白了,轻轻点了点头。
想要劝柳修筠的话又咽了回去——
春闱考了一天?一夜,萧俪也?守了一夜,收了卷子之后,还没完,又将五十份试卷用白纸掩去姓名,封贴妥当,交由吏部尚书,由?吏部阅卷,排出名次来。
忙完这?些,等她回到相府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傍晚了。
萧俪进了月华苑,倒头就睡,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邀风端了水伺候她洗漱。
邀风捏了帕子递给她,轻声?道:“家主说,大小姐醒了去书房一趟。”
萧俪麻利的收拾完,就去了书房,他娘端坐在书案前,眉宇之间尽是愁容,萧俪行了个礼,轻声?问道:“母亲找我有事吗?”
萧晴道:“也?没什么事,就是此?次春闱顺利结束,没出什么差池,这?几日你也?辛苦了。”
“原本我是打算明天?带你进宫,在陛下面前露个脸,正式给你安排个差事,现在却?不行了,特?意给你说说,再?等其他机会吧。”
萧俪不解的望向上首的萧俪:“为什么?”
萧晴叹了口气,低声?道:“殿试的排名已经出来了,琅琊王氏的门生,霸榜了前二十名。这?个榜单一交上去,陛下定然震怒,所以你明天?还是别去触霉头了。”
萧俪前几日就考虑过这?个事情?了,这?个事情?的症节就在于全天?下都是一套卷子。如?果参照现代的高考,每个省一套卷子,然后选拔省状元,或者每个省选几人。琅琊王氏再?厉害,也?只能在琅琊郡里面内卷。
她转了转眼珠,对上首的萧晴道:“女儿有一个方案,不知能不能奏效。”
萧晴探究的目光瞧了过来,脸上神色平平,显然是不相信她能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萧晴见她态度认真,也?没有拂她的面子,随意道:“你简单说说看。”
萧俪将每个郡县各一套考题的方案说了一遍。
萧晴原本随意的目光变得炙热,待到萧俪说完,她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的面皮。
萧俪被她看的发毛,低声?问道:“怎么了,母亲?”
萧晴忽然笑了:“真是一个杀人不见血的好?法子。”
“你将这?个法子的细则写?一个呈条出来,越详细越好?,明日随我入宫,上呈陛下。”
萧俪心?中一喜,点头答应了。
第二日,萧俪怀着忐忑的心?情?进了宫,皇帝在正清殿上朝,她拿着折子在外?面候着。
散朝之后,就有小宫女来唤她,说陛下召见。
她跟着穿过两?座宫殿,来到了皇帝处理政务的御书房,她低着头,余光瞥见萧晴,心?安了许多?。
跪下行礼之后,上首传来了浑厚的声?音“平身吧”
审视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面对这?样一个掌握着生杀大权的最高统治者,萧俪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有小黄门将她手上的折子接了过去,递到了皇帝手中,屋内安静的能听见落针的声?音。
须臾,上首的皇帝轻笑道:“爱卿生了个好?女儿啊”
萧晴躬身道:“陛下过誉了,犬子年轻不成器,只是有这?一腔热血,想要为陛下分忧。”
“既如?此?,那这?次的春闱便不作数了,就照着这?奏折上的方法,重新考过吧。”皇帝顿了顿,用奏折指着萧俪问:“你叫什么名字?”
萧俪跪下回话?道:“草民萧俪”
“嗯,朕封你做翰林学士,明日便去吏部报到,全权负责此?次的春闱如?何?”
翰林学士是几品萧俪暂时没弄清楚,身侧,她娘已经开始跪下谢恩了,萧俪也?跟着谢恩。
等出了御书房,萧俪才偏头问萧晴:“母亲,翰林学士是几品啊?”
他娘轻笑道:“四品,你初入朝堂,能封四品,已经是前无古人了。”
萧俪只关心?,她这?个官职,弄完了春闱之后,能不能去查柳家的案子。
母女俩并肩出宫,她娘正色道:“此?次动作这?般大,必定会触犯那些世家大族的利益,你更要谨言慎行,知道吗?”
萧俪点了点头;“是,但凡有拿不定主意的地方,定然先向母亲请教。”
“也?不必过于害怕,我们萧家从陛下登基那一刻起,就是只忠于皇帝,所以这?些年来,深受皇恩,你现在是陛下手上的一把刀,只要能替陛下砍去挡路的枝节,有陛下回护,不会有事。”
“是”萧俪乘机问道“那柳家的事情?,孩儿可?以放手去查吗?”
萧晴转头看了她一眼,道“看来你对那孩子喜欢的紧啊”
萧俪心?中一紧,没说话?。
萧晴道:“你现在的身份,做这?件事太扎眼了,我早就派了白沐去查这?件事了,已经有了些眉目,现在 我把她调派给你,你把这?事交给她办吧。”
“多?谢母亲”——
李管事自从上回在赵怜儿那吃了瘪,心?中就一直攒着一股劲,日日观察着青梨院里的动静,发现,那主仆二人规规矩矩的,天?天?就窝在院子里,实在是让人抓不住什么把柄。
她正犯愁呢,今日却?得了了好?消息,去查赵怜儿底细的人回来禀报,这?个赵怜儿居然是楼子里出来的货色,扬州的瘦马,不仅接过客,还给人当过外?室。
李管事心?中乐开了花,这?样的人,那里配呆在相府。
当即带着几名手下就去了青梨院。
青梨院的梨花开的正盛,飘落的花瓣像碎玉一般铺在青石地板上,柳修筠和赵怜儿在石凳上坐着,喝着茶品着花。
就在这?安静闲逸的时刻,‘嘭’的一声?,院门被踢开了,赵怜儿立马站了起来,正准备问是谁这?样无礼。
就见李管事带着人已经进来了,赵怜儿本能的向后退了一步。
李忠芳瞧了一眼站着的赵怜儿,目光却?立马被坐着的柳修筠吸引过去了。
他穿着件莹白的常服,日光透过梨树的枝叶,斑驳的洒在他的身上,青丝随意的挽了个发髻,上面还沾着谢飘落额梨花。
梨花洁白,却?抵不过他温润莹白的面色。
李忠芳瞧的愣了神,这?样的尤物,居然不得宠,使?其韶华虚度,真真是糟蹋。
第49章 第 49 章
柳修筠冷眼瞧着闯进来的人, 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面上还是镇定自若,轻轻将手上的茶盏放到?桌子上。
赵怜儿转着眼珠, 想在人群里寻找李萍的身影,没有寻道,心沉了下来。强撑着胆量道:“这里是内宅后院, 你们, 你们怎么能如此?无礼的乱闯?”
李忠芳将目光移到?赵怜儿身上, 轻笑道:“奶奶我当?日心软放了你,倒是给你涨了几分?胆量,敢这么和?我说话。”
“就是不知出了这个院子,你是不是还能这样硬气?”
赵怜儿心颤了一下, 轻轻吸气, 余光瞧见柳修筠镇定自若, 脊背挺的溜直,也有了胆量, 低声反驳道:“我伺候公子,又不曾犯错,上次药丸的事情, 也已经领受了家?法, 就算你是管事,也没有平白无故带人闯进公子院里, 将我带走的道理。”
李忠芳双手背负在身后,闲庭信步的往主仆二人处走去,到?了赵怜儿身侧停了下来, 一双眼睛在他身上打转。
赵怜儿吓得往柳修筠身边挪,紧紧的靠着柳修筠身侧, 怒目圆睁,低声道:“你……你干什么,你放肆。”
李忠芳轻笑道:“怎么,傍上了你家?主子(柳修筠),在相府过了两天舒坦日子,你就不知道自己打哪来的了?相府这样的高门大院,你以为容得下你这样的saohuo吗?”
赵怜儿的面上,肉眼可见的慌了神,自己的把柄被人捏在手里,他顿时没了主意,害怕的看向了柳修筠。
柳修筠眉头?微皱。
李忠芳瞧着赵怜儿的反应,甚是满意,得意的道:“这府上,想要伺候本管事的侍儿,都排不上号,当?日给你脸面你不要,今儿个咱就让你知道,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也好叫大家?伙看看,你长了个什么样的金雀雀,敢这样倨傲啊。”
柳修筠刀子一般的眼神看了过去。
柳修筠周身有一股气质,和?沈昭蒙很像,瞧人的时候不怒自威,李忠芳对上那眼神,没有来的心颤了一下,下意识的移开的目光。
立马又反应过来,他这样无名无分?的入府。
虽然白大人交代?了,不许查他的身份,但跟着伺候的侍儿是瘦马,十有八九俩人都是楼子里的兄弟,入府了半个月,大小姐一次都没来过。
他这盘菜,也是凉透了,自己怕他何来?
当?着一干手下的面,刚刚的交锋落了下乘,李忠芳心底聚了一团火气,面难堪,冷声道:“来人啊,将人带走。”
后面的人闻令,抬步上前。
柳修筠冷朝着他们冷呵道:“谁敢?”
继而又将目光移到?李忠芳面上,二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柳修筠丝毫不让,一字一顿道:“他的身份你们少主一清二楚,她亲自带回来的人,你也敢擅动?”
李忠芳哈哈一笑,“大小姐日理万机,那里会管后院这些琐事,此?事我已经禀明了主君(沈昭蒙)。”
李忠芳得意的瞧着柳修筠,低声道:“怎么,柳公子入府半个月了,天天被关在这小院子里,大小姐一次也没来过,不知道这内院归谁做主,随便扯出大小姐的虎皮,以为就能将咱给吓唬了?”
形式变化的太快,柳修筠心沉到?了谷底,一股无能为力的感?觉涌上心头?。
赵怜儿见柳修筠和?李管事正面硬刚,心中本来还有几分?希冀,此?时见柳修筠面色白了下来,知道他也护不住自己了。
错眼瞧见李忠芳豺狼一般的看向了自己,吓得腿脚都软了,登时跪在了地?上。
李忠芳见状,嘴角勾起了猥琐的笑容,上前一步,靠到?了赵怜儿身侧,躬下身子,在赵怜儿耳边大声说道:“小乖乖,这会跪还太早了,一会有你跪着伺候的时候,别?心急啊。”
后面的女?人哄笑成一团,赵怜儿吓得直往柳修筠的脚边缩,眼中噙了一包泪珠,嘴上慌乱的叫着:“公子,公子救我”
柳修筠将人护在身后,死?死?的盯住李忠芳,冷声道:“刁奴,你今日敢动他,终有一日,我柳修筠定让你不得好死?。”
李忠芳在相府里十几年了,自打得了主君的信任,在府里俨然是半个主子的存在。但是身契上是奴籍,这一直是她心中的一根刺,此?时被柳修筠在大庭广众之下摊开,肥胖的面上红了又白,白了又红。
她口?不择言,狠狠的道:“今儿个你这个小侍儿伺候好了,他才有一条活路,你也别?急,再过些时日,你也得将本管事舔高兴了,才有你一口?饭吃。”
柳修筠听着这胺臜话,脸上白的一丝血色也无,一口?银牙险些咬碎,远处的几个女?使已经向他们这里靠了。
万念俱灰的时刻,错眼却瞧见门口进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顿时心中一松,强ren了许久的泪浸满了眼眶。
萧俪一张脸阴沉的吓人,偏生前面的李忠芳并没有发?现她来了,见柳修筠哭了,得意的笑的厉害。
门口?的几个使女?已看见了萧俪,吓破了胆子,齐刷刷的跪下了。
萧俪快步走进院内,抬脚,使出了十成的劲,将李忠芳踹飞了出去。
李忠芳以脸着地?,滚出去两圈,额头?在青石板上擦破,血流如注。
‘啊’的一身尖叫,抬眼对上了萧俪阴沉的眸子,知道自己刚刚最后那句话,肯定是被她听到?了。
柳修筠再不受宠,到?底是她的人,自己敢说那话,就是在找死?。
顿时吓破了胆子,大小姐是出了名的暴戾,此?时就算是主君亲自过来,怕是都救不了她了。
李忠芳不敢管脸上的伤,像狗一样往萧俪脚边爬去,磕头?如捣蒜,声音又惊又惧:“大小姐饶命啊,大小姐饶命啊。”
萧俪随意在石凳上坐下,垂了眼眸,瞧着跪趴在地?上的人,声音平平,不辨喜怒:“本小姐的男人仰仗着你才有饭吃,看来你应该是我主子才对。”
李忠芳此?时恨不得咬断自己那根多嘴的舌头?,可现在后悔也晚了,只得一个劲的磕头?:“大小姐饶命啊,奴才该死?,奴才口?无遮拦浑说的,奴才再也不敢了,您饶奴才一条贱命吧。”
萧俪抬头?,对着门口?的白沐冷声道:“拖出去,重打四十大板,逐出府。”
“还有今日跟他他进来的人,都打了板子撵出相府。”
李忠芳没想到?居然还能保下一条命来,心里送了口?气,但一想到?四十大板,她那一双腿也废掉了,下半辈子再也别?想站起来。又怕的厉害,又朝着柳修筠磕头?道歉,期盼着男人心软,能再饶她一二。
柳修筠冷眼瞧着,没说话。
白沐冷声对身后的护卫吩咐道:“统统带走。”
哭求的声音顿时响彻院内,渐渐的越来越远,直至完全消失不见。
院内又安静了下来,赵怜儿终于回过神来了,他朝着萧俪‘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哭着道:“奴才,奴才多谢大小姐救命。”
萧俪的目光从?柳修筠身上移开,落到?赵怜儿背上,轻声道:“起来吧,以后你安心跟着你家?公子就行,这府里没人能动得了你们。”
赵怜儿泪珠还挂在脸上 ,轻轻点了点头?。
柳修筠起身将他扶了起来,背对着萧俪,给他擦了擦眼泪,温声安慰道:“没事了,别?哭了。”
赵怜儿见柳修筠这模样,好像不怎么愿意搭理萧俪,心中着急的厉害,大小姐好不容易来了,要再把人气走了,下次得什么时候才来啊?还不知道有没有下次呢。
赵怜儿瞧着中天的日头?,挣开柳修筠的手,慢步走到?萧俪身边跪下,低声道:“大小姐,我们公子天天盼着您来,一个人吃饭都不香,最近都瘦了。”
柳修筠没想到?赵怜儿说这个,本来冷着的脸,泛起了一阵薄红,转身对着赵怜儿轻声呵斥道:“你,你混说什么?”
赵怜儿心道,你明明自己心里想的紧,又端着大家?公子的架子,不肯服软,我再不说,难不成等着萧俪一个女?人低三下四的来求你吗?再冷一段时间,以前的那点情分?,都被你糟蹋没了。
平日里萧俪都是如春风一般和?煦,今日冷着脸发?怒处置人的模样,吓人的厉害。
赵怜儿偷偷抬眼,萧俪面上没什么神情,他心里也怕,但一想到?柳修筠对他的好,便狠了狠心,豁出去了。
他又朝萧俪磕了个头?,咽了咽唾沫,紧张的道:“现下正是午膳十分?,奴才去准备些午膳,大小姐您能留下来用膳吗?”
萧俪瞧着柳修筠面上红一了一片,双眼愣愣的瞧着跪在地?上的赵怜儿,想阻止,几次张嘴都没说出话来的模样,心中想笑,嘴角都差点勾起来了。
但若是真笑了,依照柳修筠那别?扭的性子,今儿个怕是没完了,勉力压下心中的笑意,对赵怜儿温声道:“嗯,你去准备把。”
她正愁自己留下来,柳修筠会赶人,毕竟那珠链她戴了半个月,都没能给柳修筠带上去,可见他的性子有多倔强。
这赵怜儿还真是会助攻,
赵怜儿得了萧俪的话,心中松了一口?气,欢欢喜喜的退出去了,还将院门给合上了,留他们二人在院内独处。
院外守着的小厮,听着了刚刚的动静,知道青梨院的这位翻身了,见他出来也没敢再阻止。
萧俪起身来到?柳修筠身侧,柳修筠梗着脖子,侧着脸,没理她。
萧俪去牵他的左手,柳修筠的指节被人捉住,下意识的挣动,萧俪用了几分?力气,右手抚了上去,将他的手腕捏在掌心,上面果然空空如也。
萧俪叹了口?气,心底无奈,闷闷的使劲捏了捏他的手腕。
柳修筠当?然知道萧俪是什么意思,本来还理直气壮的模样,眼中划过了一丝心虚。
那条珠链,早就被他油扔到?妆匣子里去了。
但是一想到?萧俪答应他的事情,没有一样做到?了的,又将脸扭的更开了。
萧俪将人往怀里带了带,意料之中的迎来了柳修筠的反抗。
她抬手将人横抱在怀中,移步到?石凳上坐下。
柳修筠没有防备,忽然身子一腾空,身子失了重心,下意识的去搂萧俪的脖子。待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稳稳的坐在萧俪的怀里了,臀下的触感?绵软一片,臀肉立刻有了痒意,整个身子就跟触电了一般。
他着急的拍打着萧俪肩头?,羞恼道:“你,你放开我。”
萧俪捏过他那两只作乱的手,将其反剪在身后,把他整个人牢牢的圈在怀里。
柳修筠又扭动了几下,不但没用,反而因为臀肉的摩挲,他自己不争气的有了反应。
好在这个姿势,萧俪没有察觉,但是柳修筠心里难过的厉害,这算什么,她府里的下人跑到?他院子里,将他糟践一番。她来替他解了围,她就觉得他应该感?激她,之前的事情也就不用再提了吗?
她们交颈而坐,都看不见对方面上的神色,萧俪没察觉到?柳修筠难堪的面色。
轻声说道:“柳柳,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我是什么么样的人,我对你是不是真心实意的好,你一点儿也察觉不到?吗?”
“我送你的珠链你也不带,是不是永远都不会相信我不是她?”
柳修筠眼中含着泪,他们相处了这么长时间,萧俪掏心掏肺的对他好,当?时为了从?官船上将他救走,肩膀还被刺了一刀。
他的心又不是铁做的,他怎么能感?受不到?呢。
这几日他也想过,如果萧俪之前做戏,只是为了让他心甘情愿的伺候,那她的目的也达成了。即便是现在还有几分?舍不得,她若真的是那丧心病狂的人,把他强掳进府里,再用他父亲来威胁他,凭着宰相府的权势,还不是让他干什么他就得干什么。
那里需要这样大费周章,来讨好她。
可是当?时,他把自己交给她的那一刻,她亲口?说的,会给他个名分?。
后来也说,柳家?的案子要给他个交待。
她不是原来的萧俪,可是现在的萧俪承诺他的,也没有一样兑现的。
如今又来撩拨他,当?他是什么?
柳修筠眼中含泪,心里别?扭,说出的话也别?扭:“你送给我的,我就要带上吗?”
柳修筠一想到?当?时,萧俪是在那样的场景下,将珠链套在那处。心中越发?的悲切,现在的这个萧俪,从?来都没把他当?做正头?夫君来对待。
萧俪怎么听着柳修筠这闹别?扭的语气,像是在撒娇一般,现在也不挣动了,心中欣喜,加上刚刚柳修筠的一通乱动,弄的她也气血上涌。
鬼使神差的,手就开始不老实,慢慢往那探去,没想到?充盈了整个手掌心。
萧俪心中大喜,以为柳修筠也想她了,才这么大反应,手上就开始动作了起来。
柳修筠见萧俪又这样大白天的,在院子里不管不顾的作弄他,心痛的快要裂开了。
手被女?人控住了挣脱不离,眼泪一个劲的往下流,心如死?灰,哭着喃喃道:“你把我当?什么了?”
萧俪听到?这一句,带着哭腔,万念俱灰的语气,被吓了一跳。
立马撒手,双手扶在柳修筠肩上,将他从?自己怀里带出来,瞧见他双颊虽然绯红一片,但是面上都是泪珠,一双好看的桃花眼中尽是痛苦的神色。
她慌了神,不成想会闹成这样子,语无伦次的询问道:“柳柳,怎么了?我,我就是想你了,才……”
她抬手帮他擦着眼中的泪珠,继续安抚道:“你不喜欢就算了,别?哭了,别?哭了好吗?”
柳修筠难堪的别?过了脸,挣扎着从?萧俪怀里站了起来。
萧俪也跟着站了起来,她还想在安抚几句,门外就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赵怜儿站在门外,一阵忐忑,也不知俩人相处的咋样了。
萧俪瞧着背对着她的柳修筠,肩膀微微抖动,就知道他还在哭。
无奈的对外面道:“进来吧。”
赵怜儿心惊胆战的进了院子,立马就察觉到?了气氛不多,指挥着身后的小厮,将饭菜摆在石桌上,他侧着移了几步,才看见柳修筠别?过去的脸。
心一下就沉了下去,还在闹啊。
几个送菜的小厮已经退下了,空中还有柳修筠的抽捏声,萧俪自知理亏,绕道柳修筠面前,抬手牵着他的手,低声哄道:“柳柳,我知错了,别?生气了,咱先吃饭行吧?”
柳修筠没搭理他,萧俪继续道:“你家?的案子有进展了,吃完饭我给你细说行吧?”
柳修筠听到?此?处,哭声立马止住了,轻轻转了脑袋,一双泪眼瞧了萧俪一眼。
萧俪知道他答应了,牵着他的手,把他按到?桌边坐下。
柳修筠一双泪眼望着她,扭捏了半响,才低声问:“什么进展?”
萧俪将筷子递到?他面前,温声道:“先吃饭,吃完饭我就和?你说。”
柳修筠闹着脾气,没有接过来,萧俪好脾气的说:“白沐去查的此?事,她只是在来的路上给我大致说了一点,很多细则我也还没弄清楚。”
“等吃完了饭,我让她过来,亲自给你说。”
萧俪又将手中的筷子往前递了递。
赵怜儿立在边上,眼观鼻鼻观心,心中翻起了惊涛骇浪,觉得柳修筠大概是狐狸精转世吧,哄得宰相嫡女?,金尊玉贵的萧俪这样做小伏低,的哄着他。
第50章 第 50 章
柳修筠轻轻咬了咬唇肉, 扭捏了半响,才慢慢抬手,将面前的筷子接了过?来。
赵怜儿有眼色的拿起石桌上的另一双筷子, 双手递给萧俪。
萧俪抬手接了,对?柳修筠温声道:“吃饭吧”
柳修筠虽止住了眼泪,可刚刚哭的厉害, 眼角还有泪痕, 萧俪自知理亏, 饭桌上一个劲的给他夹菜。
俩人用到?一半的时候,院外扬起白沐的声音:“大小姐,属下前来复命。”
柳修筠的视线立刻移向了院门处,眼底全是希 冀的神色。
萧俪看在眼中, 对?着边上候着的赵怜儿吩咐:“去把人请进来回话。”
外女进了院子, 按着规矩柳修筠是要回避的, 可他关?心自家的案子,只轻轻将碗筷放下。赵怜儿适时的递上一方帕子, 柳修筠轻轻擦了擦嘴角,然后坐直了身子,静静听?着主仆二人叙话。
白沐进门之后目不斜视, 只朝着萧俪行礼:“属下见过?大小姐”
萧俪淡淡的问:“处理好了?”
“回大小姐, 处理好了,属下亲自盯着打的板子, 四十大板,用浸了盐水的湿仗打的结结实实,现下那不知死活的奴才双腿已废, ”
白沐抬头看了萧俪一眼,补充道:“行刑的时候, 有几个侍儿上前朝属下哭诉,说这个李忠芳平日里对?他们?威逼利诱,府中不少人都被她染指过?。”
萧俪皱了眉头,冷声:“看来今日来青梨院闹事不是偶然,这厮是在这府里作?威作?福惯了。”
“所以属下并不敢擅自将她逐出府去,特来请示,此人该怎么处理。”
萧俪已经没有胃口再?吃饭了,将手中的筷子随意?的仍在桌子上,扭头看向白沐,问她:“此人在府里十几年了,定然有不少同流合污的人,去查,但凡和她关?系密切的,统统揪出来审问,只要坐实了助纣为虐的,统统依着规矩处置。”
“这府里的风气,应该好好纠一纠了。”
后院的大小事情,一向是沈昭蒙做主,连家主都很少过?问,萧俪这样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处理这么大个事情。
白沐私心觉的略有不妥,但萧俪是这府里正经的主子,吩咐了她就只能照办。
白沐点头应了,又?道:“李忠芳有一个义女,名叫李萍,此时正在外面负荆请罪,小姐要见吗?”
萧俪摆摆手道:“不见,按着规矩查办,该怎么……”
萧俪正想说,别?想着在她面前来求情,就以为能投机取巧了,没成想余光瞥见,一直静静坐着的柳修筠居然拾起来了筷子,夹了一片翠绿的青笋,轻轻放在了她碗里。
萧俪眸色微张,看了看碗里的青笋,又?看了看拿眼神点了她一下的柳修筠,声音戛然而止。
萧俪眨巴着眼睛,这是他认识柳修筠以来,他第二次主动给她夹菜。第一次是在官船上,她们?初识不久,柳修筠求她,让她替他父亲延医问药,当时给她夹了一片火腿肉。
萧俪又?瞧了一眼碗中的青笋,将目光移到?柳修筠面上,问他:“这个李萍你认识?”
柳修筠本来不想开口的,可看见赵怜儿脸上焦急的不像话,一个劲的朝他递过?来哀求的眼色,还是心软了。
李萍今日来青梨院负荆请罪,想来也不知真的以为她能说动萧俪,是想让他看在这几次的暗中回护上,替她在萧俪面前说说情。
柳修筠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就当还一还她的恩德吧。
萧俪目光灼灼的看着他,他们?刚刚还闹了别?扭,这会子柳修筠倒有些张不开口了,面上泛起了一层薄晕,踌躇了一会才低声道:“之前赵忠芳为难怜儿,是她帮忙解围,这十几日对?我们?院里也是颇为照顾,我看着她面色坦荡,不像是赵忠芳那等?刁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柳修筠难得朝她开一次口,萧俪当然重视,朝他微微一笑,递给他一个了解的眼神。
转头看向白沐,温声道:“让她进来吧。”
李萍进了院子,余光瞥见伺候在旁的赵怜儿,他满脸关?切。李萍也不敢回应,走到?萧俪面前,双膝跪地,“奴才李萍参见大小姐”
她不等?萧俪答话,又?结实的叩了一个头,诚挚道:“奴才初入府时年岁小,不知事,想要寻求一个依仗,便巴结李忠芳,认她做了义母。年岁渐长之后,才知道此人欺男霸女,作?恶多端。”
“她曾多次逼迫奴才替她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奴才人微言轻,不敢拒绝,但是本心不愿意?迫害弱小,都是暗地里放水或是提点一二,此事有七名侍儿都能替奴才佐证。当时柳公子身边的侍儿被带去刑房,也是奴才替其解围。”
“奴才对?自己做过?的事情绝不抵赖,但是这些细枝末节若不细查细问,明眼一看,奴才就是李忠芳的爪牙,求您明察,奴才没有和李忠芳狼狈为奸。”
替赵怜儿解围的事情,刚刚柳修筠也提到?了,看来是真的。萧俪抬头看了一眼赵怜儿,随意?的问他:“她说替你解围,是真的吗?
赵怜儿闻言,立刻挪步,和李萍跪到?一处,连连点头,急切道:“回禀大小姐,她说的千真万确。”
萧俪轻声道:“起来吧”
“你说的这些事,我会让白大人一一落实,若是真如你所说,定不会因为李忠芳的事迁怒与你,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跪着的二人,赵怜儿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李萍脸上是劫后余生庆幸。
萧俪眼神在二人之间?转了一圈,若有所思的瞧了赵怜儿一眼。
赵怜儿被萧俪这么一看,吓得心脏都停跳了一瞬,暗暗后悔,自己刚刚太过?失态,此时怕是已经被萧俪看出了端倪,他害怕的低着脑袋爬起来,小步挪到?柳修筠身后。
萧俪挥手让其退下,又?对?赵怜儿道:“你也下去吧。”
院子里就只剩下他们?三人,萧俪重新?拾起了碗筷,慢条斯理的吃着碗中的青笋,随口吩咐白沐;“你给柳公子讲一讲,调查的柳家的细则。”
白沐讲的很细致,但大体的脉络就两件事。
一是:柳府的管家和上书?检举柳修筠母亲的官员,在见萧俪的前后,都和张珍有过?往来。特别?是柳管家,在柳家倒了之后,收到?了张珍一百两纹银,回了乡下隐姓埋名。
二是:张珍和嵩阳的郡守张柏静是表姊妹,在柳修筠失落之后,就去了嵩阳,并且当日萧俪在花船上,被端王宴请的时候,她也在三楼之上,只是没有露面。
柳修筠半响才缓过?神来,苦笑道:“所以,是我的未婚妻张珍设局去激怒你,你作?为一把锋利的刀子,构陷了我家?”
萧俪瞧着柳修筠失神落魄的模样,有些心疼,轻轻吸气,黯然道:“目前来看,极有可能是这样的。”
“那她这么做图什么,我家有什么,值得她这样大费周章?”柳修筠定定的瞧着萧俪。
萧俪对?上柳修筠的眸子,轻声道:“这件事情还牵扯到?端王,现在这只也只是初步排查的结果,想要知道那最肮脏的缘由,还需要时日慢慢查。”
柳修筠落寞的低下了头。
白沐见状,躬身对?萧俪道:“大小姐,那属下先告退了。”
萧俪转过?头朝她轻轻一笑:“你辛苦了,下去吧。”
这一顿饭,接连被打断了两次,现下饭菜都凉了,萧俪自己没吃饱,柳修筠吃的更少。
对?面的柳修筠失神落魄,萧俪错眼瞧着这一方小小的院子,虽然雅致,但四四方方的高墙,抬眼瞧天,天空仿佛都被圈住了。
里面又?种了树木,可不就是一个‘困’字吗?
萧俪心中不是滋味,怪不得柳修筠会别?扭着不接受她的珠链,如果是她被一个男人这样困在这一方天地,她也会抑郁吧。
反正要明天才去刑部报到?,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忙,不如今日带柳修筠出去散散心。
萧俪心中拿定了主意?,起身来到?柳修筠身侧,将他放在桌子上的手握到?手心。
柳修筠不明所以的抬头望着她,萧俪柔柔一笑,问他:“入府的时候戴的斗笠和面纱还在吗?”
柳修筠愣愣的点头,萧俪牵着他往内室去,跨过?门槛便松开了他的手道:“去找出来,收拾一下,我带你出去。”
柳修筠沉寂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欣喜,无?措的问她:“去,去哪?”
“出去吃饭。”
“刚刚不是吃了吗?”柳修筠呆呆愣愣。
“你吃没吃饱我还不知道吗?赶紧的,别?墨迹了,再?过?一会该过?了饭点了。”萧俪推着他的背,低声催促。
柳修筠被她推着来到?了几个柜子前,他慢慢将东西取了出来。
萧俪见他就那样傻傻的拿着,也不动弹,从他手上抽出面巾,替他系好,又?将帷幕替他戴上。
柳修筠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萧俪牵着,一路出了青梨院。
路上遇到?好几个小厮,见着她们?都纷纷避让行礼,但是柳修筠透过?帷幕,能清楚的看见,他们?探究和震惊的眼神。
大庭广众之下,被萧俪牵着手,帷幕之下的脸已经红了,他明明应该挣开的,或者低声劝萧俪放手,这样不和规矩。
可是他怎么都没张开口,一路被萧俪牵着就出了相府。
二人并 排走在街上,萧俪容色出众,吸引了一大片儿郎的目光,当他们?看到?萧俪牵着个男子,目光便暗淡了几分。
很快来到?了一个热闹的楼前,一共两层,雕梁画栋,人来人往好不热闹。柳修筠抬眼望去,红木的招牌上写了三个鎏金的大字‘百酿楼’。
这个地方他听?过?,上京最大的酒楼,出入的都是达官显贵。柳修筠也只是有所耳闻,不曾想还有机会亲临,嘴角勾起了一丝浅笑。
随着萧俪就上了楼。
萧俪要了一个雅间?,到?了之后亲手帮他将帷幕取了下来,看着柳修筠脸颊薄红,额角又?几粒细密的汗珠,以为他累着了,从怀里掏出一个帕子,轻轻的体柳修筠擦去汗珠。
柳修筠的目光却落在帕子上,帕子一角露出翠绿的柳叶,柳修筠眼底浮现一抹柔情。
原来她真的一直贴身带着。
萧俪点了几样柳修筠爱吃的菜,又?问了他的意?见,柳修筠乖顺的点了点头,说:“你做主就好了。”
柳修筠和萧俪在一起的时候,一向是不爱拿主意?,大小事情都乖顺的由萧俪做主。萧俪早就习惯了,她又?确认了一遍菜单,再?加了几样柳修筠没吃过?的,才将小二打发出去。
百酿楼上菜的速度很快,柳修筠瞧着满满当当的一大桌子佳肴,愣愣的道:“这也太多了,我们?怎么吃的完?”
萧俪将他牵到?桌前,选了个视野最好的位置,扶他坐下,柔声道:“吃不完让杨絮打包。”
柳修筠抬眼,透过?窗户,能瞧见街市上来来往往的人和各色商铺,萧俪这次没有坐在他对?面,而是和他挤在一处,挨着他身侧坐下了。
柳修筠轻轻挪了挪身子:“你,你怎么不坐对?面?”
萧俪抬手,一把搂住柳修筠的腰肢,手上用了几分力气,把想要挪走的人又?带回了原位:“别?动,好好吃饭。”
柳修筠咬了咬唇肉,见萧俪语气正经,也没有再?抵触,轻轻‘嗯’了一声。
萧俪放开了他的腰肢。
百酿楼不愧是上京第一酒楼,饭菜比柳修筠吃过?的所有都要好。萧俪也一个劲的替他夹菜,柳修筠吃的很是开心。
萧俪见柳修筠放下了筷子,扭头问他:“吃饱了?碗里还有鱼羹,都吃了。”
柳修筠摇摇头,弱弱的道:“真的吃不下了。”
萧俪瞧着他今日已经比平时吃的多了,也不在劝他,她也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萧俪瞧着柳修筠因为戴斗笠,被勾下来的碎发,轻轻的帮他捋道耳后。望着他美丽的眸子,柔声道:“我如今在朝堂上正式任职了,明天之后会忙很长一段日子,白天陪你的时间?会很少。”
柳修筠眸中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萧俪继续道:“你家的案子你放心,我就是在忙也会抽时间?去查,早晚会给你一个交代。”
柳修筠轻轻点了点头。
萧俪又?带着柳修筠逛了一下午的街,柳修筠瞧着身边笑靥如花的萧俪,将脑中的凡尘杂事放空,安静的享受着这得之不易的时光。
直到?天黑尽了,萧俪才带着他回了府。
赵怜儿伸着脖子,在院门口盼了许久,终于见两人并肩回来了。
柳修筠带着斗笠,看不清神色,但二人十指相扣的手,和萧俪盛满笑意?的眸子,都让赵怜儿激动的在心中拜谢佛祖。
俩人终于重修旧好了。
柳修筠发现,萧俪进了内室,就开始这里摸摸哪里看看,一会问有没有什么短缺,一会问这个屏风的样式喜不喜欢,不喜欢她就让人换。
一来二去,柳修筠也琢磨出味来了,她这是不想走了,等?着他开口挽留呢。
柳修筠眸中划过?一丝笑意?,她问什么他就答什么,萧俪一遍遍投过?来希冀的神色,柳修筠假作?不知。
实在是问无?可问了,萧俪在心里泄了一口气,看来柳修筠这别?扭还没闹完。
萧俪落寞的说道:“天色也晚了,你早点休息吧,我,我先走了。”
萧俪已经慢吞吞的走到?了门口,柳修筠轻轻的咳了一声。
萧俪立马就回头望着他,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柳修筠扭过?脸,轻声道:“要不我伺候你洗漱了再?走。”
萧俪眸子瞪的老大,立马朝柳修筠小跑了过?去,贴在他身边,一连说了三个‘好’。
柳修筠勾起了唇角,不着痕迹的躲开了萧俪要来楼他腰肢的手。
对?她笑道:“你等?着,我去打水”
萧俪瞧着柳修筠温柔的笑脸,心中都已经在想象今晚上的幸福了,那里注意?到?柳修筠的躲闪。
开心的朝他笑道:“去吧,去吧。”
萧俪早就坐在了床边,把鞋子脱好放在一边,乖乖的等?着柳修筠。
柳修筠温柔的将盆放在她脚边,轻轻跪了下去。
萧俪有些心疼,又?顾忌柳修筠那榆木脑袋,一门心思的认死理,觉得这才是正常的妻夫相处之道。
她试探的开口,“要不我自己洗?”
柳修筠低着头半响没说话,萧俪心里正打鼓呢,就见柳修筠扬起了脸,眼中一片落寞的神色,
萧俪立刻道:“你洗,你洗,你想怎么洗就怎么洗。”
柳修筠轻轻低了头,敛起的眼眸中划过?一丝得逞的笑意?。
萧俪由着他伺候,可是足足已经洗了两刻钟了,她都觉得脚都被搓的秃噜皮了,柳修筠还没有结束的意?思。
柳修筠瞟见萧俪着急的神色,又?磨蹭了一会,才起身。
萧俪见柳修筠出去,躺在床上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今日的柳修筠怎么有点奇怪啊?
萧俪心中有点狐疑,但一想到?柳修筠已经不排斥她的亲近了,她高兴的在床上滚了两圈,呼吸着床上残留的清香,就将那点狐疑抛之脑后了。
柳修筠回来之后,已经看见萧俪脱了外衫,在床上躺着了。
萧俪漆黑的眸子今晚格外亮,热切的瞧着他,满脸笑意?的说道:“你这都没有我的亵衣,太不方便了,赶明儿个,我让邀风送几套我常穿的衣裳过?来。”
柳修筠笑了笑,轻轻点头。
萧俪的脸,肉眼可见的更高兴了。
柳修筠就当着萧俪的面,慢条斯理的换了亵衣,萧俪睡在床上睁眼瞧着。柳柳今天怎么这么主动,居然没有扭捏着害羞,好奇怪啊。
萧俪心里有点打鼓,柳修筠已经换好了衣裳,上了塌。
萧俪那里还管得了那些,将人扑进怀里,对?着他的唇肉就亲了上去。
一只手扣着他的后颈,一只手往他衣襟处去了。
身下的人腰肢也跟着摆动。
柳修筠的唇肉太过?柔软,萧俪品尝了许久,才放开。定眼瞧着他,柳修筠在她身下,鬓发散乱,双目已失了神色,一片虚无?的望着她。
檀口微张,唇肉是娇艳欲滴的红,口中还有嘤咛之声。
萧俪觉得一股电流往身下去了,埋头开始解柳修筠身上的盘花扣,她动作?急切。
柳修筠双目聚起了神色,酝酿了一下,眸中的眼泪说来就来,然后开始小声抽嗫。
萧俪忙活的正起劲,突然听?到?上首的哭声,顿时停了手,抬头去寻柳修筠的面色。
映入眼帘的是他双目含泪,鼻子轻轻吸气,仿佛在强ren着什么。
萧俪心下一慌,双手捧起他的脸,着急的问道:“柳柳,怎么了?我弄疼你了。”
柳修筠小声抽嗫着,断断续续的道:“我,我不想。”
萧俪满头问号:“不想什么?”
柳修筠轻轻别?过?了头,不说话。
萧俪琢磨了一下,试探的问道:“为什么?”
柳修筠就是一个劲的哭,也不说话。萧俪憋的脸都涨红了,她在心中骂了句脏话,又?扬起笑脸宽慰柳修筠:“好了,好了,你不想就算了”
她扯过?被子,盖到?二人身上。
搂过?柳修筠的腰肢,轻轻替他擦着眼泪,无?奈道:“睡吧,咱就睡素的。”
背对?着萧俪的柳修筠,身子涨的更加厉害,难受的眉头都皱起来了,嘴角却勾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第二日,萧俪上朝的时候,精神都有些恍惚,想破脑袋,都没想明白,昨晚上那一处是为什么。
后来隐约觉得,是不是柳修筠一直纠结的名分问题。
下朝之后,回月华苑换了常服,萧俪便去了正院,给萧晴和沈昭蒙请安。
萧晴对?她的到?来有些意?外,沈昭蒙倒是热切的道:“俪儿来的正好,一块用午膳吧。”
萧俪有事要找他们?商量,点了点头。
三人第一次同桌吃饭,萧俪这样主动,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是有事要说。
萧晴开口问她:“你过?来是有什么事?”
萧俪放下碗筷,对?着萧晴道:“确实有事要禀告一下母亲和父亲。”
“说吧”
“女儿带回来的柳修筠,一直 无?名无?分的住在相府也不合适,孩儿想给他个名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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