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村妇明晃晃的调戏他,柳修筠却敢怒不敢言。
他面上涨红一片,那人却还是盯着他窘迫的面皮,嘴角勾起饶有意味的笑。
柳修筠微微吸气,向边上侧了侧身,露出了身后的萧俪,努力的维持着语调的平稳“我们本是来嵩阳游玩的,下船的时候船上起火,我妻主受了伤”
“船上乱作一团,我们和护卫走散了,马儿把我们带到了此地,希望在娘子这里借宿几日,待到家中护卫寻过来,必有重谢。”
平头百姓之家,怎会有护卫呢,柳修筠故意提起,就是想震慑一下眼前的村妇。
赵桂枝看着这张小嘴开开合合,心中就痒痒。
这腰板,可比她那小寡妇带劲多了。
直到柳修筠提到了护卫,她才晃过神来,她只见过镇上的王大财主,出门才带侍卫啊。
赵桂枝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打转。
这女子虽说受了伤,面色有些苍白,可身上的衣裳是上好的缎子,特别是领口那灰鼠皮子,是北境那边独产,不是寻常人家能用得起的。
这男子也漂亮的不像话,小脸嫩的能掐出水来,寻常人家那里有这等尤物,八成就是那些官贵人家后院的金丝雀。
床上的女人不是等闲之辈。
她虽然起了色心,但这样的小公子,背后有靠山,她岂敢轻易的招惹。
虽然有些失落,但她瞅着这两人,是不差钱的主。
想通了此节,赵桂枝面上的神色也正经了起来“不妨事,不妨事,小公子住就是了,我家别的没有,这五件大瓦房,还是敞亮的。”
能比她这房子更气派的,在这个庄子上一双手的数得过来。
说到此处,赵桂枝的声音中都带了几分自豪。
那小寡夫可不就是看上了她这大房子,才想跟着她,她心里都有数。
不过,那小寡夫不见聘礼愣是不让她得手,几日愁的她都要卖儿子了。
没成想这财神爷就敲了门,真是老天奶奶都在帮她。
柳修筠余光环视了一圈,只觉得这也就是寻常房子,不懂这女人那股神气劲由何而来,他礼节性的点了点头,语气有些着急“庄子上可有大夫吗?我妻主这伤得找个大夫看看。”
赵桂枝瞅了瞅他身后的萧俪,面露难色,“咱这庄子上倒是有个赤脚医生,不过住在河对岸,前两天下雨涨水,这大晚上的可过不了桥。”
柳修筠目光焦急,思索了片刻,抬手取下了发髻上的月牙钗。
发钗通体是银子锻造的,只是在月亮的两个尖角上各镶嵌了一粒珍珠。
温润的珍珠和银色月牙交相辉映,虽然不是顶顶名贵的材料,可样式别致。
这是萧俪在船上的时候赠他的,当时她言笑晏晏的说‘这种简单而又有格调的簪子,和你清冷的气质是绝配。’
钗子握在手心,柳修筠眸中有些不舍,犹豫了半响,还是递了出去。
赵桂枝眼睛瞬间就睁圆了,快速接了过来,满脸激动地说“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能不能劳烦您现在跑一趟”柳修筠提着要求。
不是她不去,现下确实过不去河,即便是她冒死淌水过去了,那快六十的老太太也过不来啊。
但握了握手里的银簪,心里又有几分亏的慌。
赵桂枝转了转眼珠,想了个折中的法子“若是外伤的话,倒是不打紧,庄户人家常有磕碰,家里都备了草药,要不然我让我小儿给你送点,先敷上,等明日天一亮,我就立刻去帮你请大夫。”
柳修筠见那女人的神色,不像是在扯谎,而且他一路走来,确实是一片泥泞,刚下过大雨的模样。
只能妥协的点了点头。
不多时,一个瘦弱的男孩,提着几个陶罐,就进来了。
柳修筠打量着他,十三四岁的年纪,个头也小小的,但是一张小脸倒是白净,嘴角还有两个小酒窝,见了他轻轻地笑了,唤他“哥哥,我娘说您妻主受伤了,我把家中的草药都拿来了,您看看有没有中用的。”
他身子瘦瘦的,脸上却有肉,笑起来两个酒窝圆圆的,衬得他甜美可人,让人觉得亲近,这大概就是邻家弟弟的感觉吧。
柳修筠也笑了笑,将目光转向了罐子上面,上前去查看,随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赵,大家都叫我三郎,哥哥唤我三郎就好啦。”
三郎将罐子一股脑的堆在桌子上。
柳修筠走过去随手拿起一个陶罐,打开闻了闻,里面都是被研成粉末的药材,一股药味道飘入鼻腔,他对医理一窍不通,分辨不出里面是什么,目光转到了三郎脸上,问“这都是什么药啊?”
“哥哥手上这个是黄芪粉,止血消炎是最好不过来,我上次割猪草伤了手,就是用它止血的。”
三郎将自己的袖子挽起来,把手凑到柳修筠面前:“哥哥你看,是不是全好了,疤痕都很淡呢。”
少年的指腹上大大小小几个疤痕,都愈合了,柳修筠微微点了点头,将这个陶罐拿了出来。
“其他罐子里面的呢,都是做什么的?”
“这个是车前草,炖粥的时候放点比较香。这个是枇杷叶,止咳化痰的,得了风寒用它最好不过了。”少年又拿起一个罐子“这个是牛黄粉,要是被蛇虫鼠蚁咬了,抹一点它,能解毒。”三郎一边说,一边依次打开相应的罐子,让柳修筠查看。
柳修筠眸光一亮,“这个牛黄和黄芪,很对我妻主的症状。”
少年笑嘻嘻的将一个罐子递给了柳修筠,另一个自己抱着,“行,那就用这两个吧,哥哥我来帮你吧”
柳修筠点了点头
他来到床边,少年将烛台移了过来,烛光洒在萧俪面上,猛然瞧见萧俪的样子,便顿住了脚步“哥哥,你妻主长得真好看,我……我在庄子上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女子。”
柳修筠回头瞧见少年脸颊浮起的红晕,心中涌起一股酸涩,他没搭话。
愣愣伸手去解萧俪的衣裳,
少年在边上定定地瞧着,柳修筠察觉到了那探究的目光,顿住了手上的动作,开口将少年支走了
“天晚了,你去歇着吧我来就行了。”
少年听着柳修筠的声音有些冷淡,眸中划过一丝不解,还是乖乖应了。他将烛台放在床头,道“那我走了,哥哥有事就叫我,我就睡在隔壁屋,娘吩咐了我,让我好好照顾你的。”
柳修筠点了点头,悠长的合门声传来,他才转过身来,继续帮萧俪解衣上药。
女子的身子不像男子那般,需要遮掩着,男子的身子,若被旁人瞧见,名声就毁了。
女子却不同,天热的时候,赤肩漏腿,都是有的。
可不知怎的,那一瞬间,柳修筠一想到萧俪的身子要被其他男子看去,心里就觉得不喜,下意识的就将人给打发了。
现在的自己,越发的在乎萧俪的一点一滴了
柳修筠回忆起了先前在家时,有一回他和爹爹从春宴回来,爹爹问他,‘你的未婚妻主张珍,你感觉如何?’
春宴上的张珍,擎着酒杯,特意来儿郎席上给他敬酒,她长得文质彬彬,又会颂诗,惹得几家儿郎都对他艳羡不已,宴会之上自然也有几个儿郎给她丢了手帕。
他看在眼里,却不入心。
爹爹语重心长‘我儿有这样的胸襟,日后不愁坐不稳正君之位。’
他如今这样,像是个拈酸吃醋的妒夫。不知爹爹看到他现在的模样,会不会骂他没有德行。
可是心里的妒忌,不受控制,他愣愣的看向萧俪,她看上去十八九岁了,在富贵人家,这个年纪早就迎了正君了吧。
柳修筠心口酸的厉害。
床上女人眉头轻皱着,显然是难受睡得不踏实。
柳修筠摇了摇头,强迫自己收了思绪。
绑在伤口上的腰带已经被血浸湿了,柳修筠轻手解开了腰带,狰狞外翻的伤口还在一点点的往外渗血。
还好着血的颜色是鲜红的。
他打开罐子,先将牛黄撒了上去,粉末沾到肉上,女子闷哼一声,疼的厉害。
柳修筠以为萧俪会醒,转了眼珠看向她的眼睛,满眼期待。
可是萧俪合上的眼皮下面,只是眼珠转动了两下,便又没有了动作。
柳修筠垂了垂眸子,掩过了眸中的失落。
将另一个罐子里面的黄芪,也往萧俪的伤处撒了一点,萧俪还是哼唧了两声,就没什么动静了。
忙完了一切,柳修筠盯着床半响,面上微微发红,还是爬上去了。
他扯出一床被子,盖在他们二人身上.
起初他还和萧俪隔了半臂的距离,中间的空隙却一个劲的灌风进来,柳修筠侧脸瞅了瞅萧俪,见他没有醒过来的意思,轻轻的往她身侧挪了挪,直到两人贴到一块.
被子里很快就暖和了起来.
他睡在里侧,边上是萧俪未受伤的那只手。
在船上的时候,每每早上醒来,萧俪都将他搂在臂弯之中。
现在他心里仿佛又一个念头,教唆着他,靠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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