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住在普普通通的春风里小区，离市中心比较远，开车得个把小时。
这么久的车程，洛笙没敢太放松。
煎熬了五十几分钟，终于要到家了。
洛笙的心情才慢慢平复。
虽然刚穿过来，对家还很陌生，但比起别的地方，还是这里更有安全感。
下了车，洛笙客气地叮嘱司机路上注意安全，便往里走。
过了难关，她的脚步都轻快了。
洛笙走进电梯，遇到隔壁的邻居。
洛家在6栋一单元1202室，同层住了四户人家。
在这住久了，临近几户比较熟悉。
阿姨不动声色地扫视她，笑问：“阿笙，今天打扮得好漂亮，约会来啊。”
洛笙礼貌地笑了笑，盯着她手里的蛋糕，赶紧转移话题，问她是不是有谁过生日。
阿姨高兴地点点头，噼里啪啦讲起自己的小孙子。
洛笙不想说的事，不可能会被别人带进话题。
电梯到了十一楼。
洛笙和她道别。
临进门，阿姨看一眼她家的门，神神秘秘地问：“昨晚，你家没什么事吧？”
“没事没事，一个朋友恶作剧。”洛笙随口找个理由，“没吵到你们吧？”
阿姨摆摆手，看起来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你们两个姑娘在家，要注意安全。”
连声道了谢，洛笙回到家，看一眼家门，忍不住叹气。
这时，洛语从房间跑出来，抓着她前前后后检查一遍，问她有没有事。
洛笙去吃饭，又不是打仗，能有什么事？
她有些好笑，换了鞋到客厅坐着。
洛语坐到她身边，一言不发，脸上的神情有些凝重。
看起来还在忧虑她和裴鸢被迫结婚的事。
“没事的。”洛笙笑了笑，“等这位大小姐厌烦了这种游戏，我就解脱了。”
这话并没有安慰到洛语。
“要是她不肯结束，难道你要把一辈子耗在她身上？”洛语问。
这……不至于吧？
洛笙想了想，轻声说：“如果是这样，那她也会耗掉一辈子。你觉得她会这么做吗？”
看姐姐还是担心，洛笙认真道：“今天去吃饭，我发现她其实没那么讨厌。你放心吧，只要过了新鲜劲，我就自由了。”
“那都是假象。”洛语摇头，“我今天特地去打听了，这个裴鸢不是个正常人。你还记得老师说的吗，作品包含了最隐秘的自我。如果你看过裴鸢的作品，读懂了她的性格，绝不会像现在这么轻松。”
洛笙没看过裴鸢的作品，但书里有描述过。
她擅长黑暗浪漫主义风格的画，最著名的代表作是《暗影花园中的秘语》和《镜碎·心迷宫》。
据说，大多数人看一眼就会觉得压抑，仿佛被这位画家盯上了。
裴鸢创作出这两幅作品后，书里是这样说的：“裴鸢总是试图在作品中探索自己。她越探索，越找不到方向。她迫切需要一根绳索，帮助自己从迷雾里挣脱出去。无论从绳索中汲取到何种能量，只要能获得片刻的慰藉，她就会牢牢抓住。”
这个时候，洛语出现了。
女人有一张极漂亮的脸，还捞起过在泳池里挣扎的裴鸢。
裴鸢决定抓住这个女人。
她就像一个捕猎者，将毫不知情的猎物收入囊中。
她没有料到，这个猎物如此桀骜不驯。
于是，她以最暴力和血腥的方式，折断洛语的傲骨，将其撕成碎片。
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病娇女。
裴鸢是个这样的人，洛笙更不可能和她对着干。
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脸，洛笙尽量放平语气：“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事已至此，不如想想，你该怎么对替嫁的事守口如瓶。这件事暴露了，真的会有危险。”
“可是，总有一天会暴露。”
话音落下，洛语悲从中来，眼泪滚落，探过身子，紧紧抱住洛笙，抽抽噎噎地求妹妹跑路。
“我们出国吧，在国外她肯定不敢乱来的……”
不，她敢。
洛笙无声回答。
书里的洛语就是跑到国外，然后被抓了回来。
报警没用，逃跑没用……所有常规的方法都换不来生命。
只有顺从。
洛笙垂下眼眸，乌黑的睫毛遮住眼底的从容。
她答应结婚，顺从裴鸢的一切安排，不代表愿意坐以待毙。
她说：“我不会有事。”
“怎么会没事啊！”洛语哭得抽抽搭搭，“都怪我都怪我……”
哭声在耳边炸开，怀里的身体颤抖不止。
这个人，真的很在意她的未来。
洛笙怔了怔。
以前，洛笙在外工作，除了要钱，家人很少联系。
他们把所有的爱都倾注在弟弟身上，洛笙几乎没有感受过亲情这种东西。
此刻，洛语的担忧赤裸裸摆在面前，洛笙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应对。
洛笙只是暗忖，幸好一切惨剧还没发生。
幸好，她还可以让这个外刚内柔的女孩好好生活。
客厅里充斥着后悔的哭声，洛笙僵硬地看着怀里的人。
一向能说会道的人，此刻不知如何开口。
恰好，手机响了。
洛语自然听见了，抽噎着放开妹妹。
洛笙松一口气，接通电话。
手机里传来赵曼曦的声音。
“洛小姐，明天有空吗？”
“有的。”洛笙刚大学毕业，还没入职，有大把空闲时间。
赵曼曦说：“明天上午九点半，司机会来接，你看看时间合适吗？”
“可以。”洛笙僵硬地回答。
对方没问明天出行有什么打算，说明早就做好了安排，洛笙不合适也得合适。
准备挂电话，赵曼曦又道：“洛小姐，裴小姐原本要亲自打电话，商量明天的计划，但是，你好像忘了给裴小姐号码。”
！
还真是完全忘了这件事。
洛笙赶紧在备忘录里记下这件事。
一边回应赵曼曦，一边吐槽裴鸢拿乔。
明知道助理有自己的电话，还故意搞这一出。
裴鸢不是病娇是傲娇吧？
挂了电话，洛语便问：“她又叫你出去干什么？”
洛笙也不知道啊。
瞥一眼她红通通的眼睛，洛笙想让她放松点。想起邻居阿姨的话，洛笙笑道：“当然是约会啊。姐，我先稳住裴鸢，等她腻了，会放我走。不放也没关系，我会多想点办法，你别操心了。赶紧帮我想想，明天穿什么出门。”
-
翌日，洛笙化了精致的妆，穿着漂亮的裙子。
主打一个对“约会”的重视。
洛笙坐上司机的车，原本松弛的状态瞬间紧绷。
没办法，裴鸢的司机不苟言笑，每次都是公事公办的模样。
洛笙和她打招呼，对方神色严肃，微微颔首。
总给人一种上车就奔赴断头台的感觉。
即便在之前见了很多大人物，面对裴鸢这样的小病娇还是有点担心。
车子不急不躁地驶向目的地。
洛笙看眼路线，确定是去川云别墅。
越靠近裴鸢的家，洛笙的心越发紧张，手下意识揪住裙子。
新买的连衣裙捏出褶皱，如同她不平的心绪。
猜不透意图的见面，很难不让人心焦。
洛笙的脑子里冒出书里的剧情，很怀疑今天不太妙。
思索间，车开进川云别墅。
赵曼曦打开门，请她下车，带她往里走。
不久，她们来到一个超大泳池。
望着波光粼粼的池面，洛笙面色微沉：果然还是起怀疑了吗？
只要稍作调查，她们就会知道，原主不会游泳。
要确定答应结婚的就是当初救裴鸢的人，只需要看看会不会游泳。
洛笙不认为选择这里是个巧合。
这一定是试探。
“裴小姐想游泳吗？”洛笙问。
“洛小姐不想游吗？”赵曼曦观察她的表情，“已经为你准备了泳衣，裴小姐等你换好。”
裴鸢并不在这附近，洛笙分不清真假，但她不能反抗，只能乖乖去更衣室。
赵曼曦做个请的手势。
洛笙站着没动，问她：“裴小姐呢？”
“等你准备好，就能见到她。”
洛笙哦了一声，还想说话，赵曼曦微微一笑，好心提醒：“裴小姐的耐心不是很好。”
洛笙抿抿唇，再不说话，进去关上门。
回想洛笙的表情，赵曼曦更笃定自己的猜想。
眼前这个人，不太想游泳，是怕暴露身份吧？
裴鸢说不用浪费时间查，她就不浪费时间。
这项游泳运动，是裴鸢闲来无事会做的，叫洛笙来作陪，不算浪费时间。
等一会儿，她就能确定，洛家两位姑娘，是不是在做一件自取灭亡的事。
不远处传来水声，赵曼曦抬腿便走。
水声传进更衣室，钻进洛笙的耳朵里。
洛笙寻思，大概是裴鸢来了。
快速整理好泳衣，洛笙打开门，往泳池走去。
泳池外是苍翠欲滴的山景。翠色倒映，装了满池天水碧。
这是个无边泳池，碧水和青山衔接得无比自然。
洛笙作为摄影师，很难不为这样的美丽景色动容。
要不是眼下处境不对，她必然要拍一套图。
她按下冲动。
此刻最重要的，是等裴鸢过来，消除她们的疑虑。
洛笙张望一圈，并没看到裴鸢。
“裴小姐？”洛笙轻声呼唤，希望对方快点出来，结束这个充满猜疑的“约会”。
四周除了轻微的水声，根本没有裴鸢的踪影。
洛笙提高音量，再喊一声。
突然，水面荡开一圈圈涟漪。
一团和山色几乎融为一体的墨绿浮出水面，在泳池的边缘沉浮。
泳池一眼看去没有边界，那个浮动的墨绿色影子，好像下一刻就要流下去。
洛笙瞪大眼睛，想看清那是什么。
看着看着，她猛地扎进水里，飞快朝那团影子游去。
不会游泳还搞个这么大泳池，有钱人就这么任性？
洛笙又加快速度，冲向绿影，一把捞起，急忙上岸。
揉成一团的裙子扯下来，露出一张雪白的脸。
赫然就是裴鸢。
可她并不是想象中溺水的模样，反而睁着漆黑的眸子，仰望满脸紧张的洛笙，眸中流露出不屑。
什么情况？
洛笙有点迷茫。
裴鸢抬起素白的手指，撩开洛笙脸上湿漉漉的黑发，眼神锋利：“谁允许你擅自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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