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玉的反复不定让江笙再次打了退堂鼓。
那她到底想要什么呢。
不知道是不是刘玉的个人习惯,平时张妈只会来做做事,到点也就走了,所以到了晚上,还是只剩下江笙和刘玉。
江笙感觉自己陷入了一种奇怪的氛围。
两个人好像是亲密的,毕竟接过几次吻,也经常共眠,但又是完全陌生,她对刘玉的了解还只停留在很浅的层面,她不知道刘玉对她是否也一致。
江笙在自己的画布前发呆,她手中的画笔迟迟没有落下,颜料在她的刷子上以极慢的速度流动,像是无法确定下来的心事。
无法确定下来的还有这一幅画。
原定的是画陈诗凡画过的主题《无垠》,但是,她如今每天只存在于方寸之地,现在却不知道如何下笔了。
黑色的颜料是第一笔,有些意外。
颜料先于她的笔,掉落在画布上。
干净的画布上有了第一道颜色,恍如那天无助无望的雨夜,刘玉抬起的黑伞,挡下了泼下的雨水。
她果断下笔。
黑伞渐渐有了自己的形状,然后是一支棕色伞柄。
这幅画好像从她头脑当中逐渐变得鲜活,只是借由她的手、她的画笔而从画布上透出。
兴奋的血液在她血管里激荡,但她的手却越来越稳。
她收了一笔。
像是一个呼吸口,她终于获得了喘息的机会。
然后,她抬起头,在对面映着绿荫的玻璃上,看到了站在自己身后的颀长身影。
她慌忙扭头,“刘董。”
不知道刘玉已经在后面呆了多久。
她刚要起身,就被刘玉按住肩膀。
“你画的是……”她听到刘玉问。
突然被逮住,江笙有些慌张,更让她无法说出口的是,她画的是她。
不知道刘玉会不会在意?
尽管她对自己忽冷忽热,虽然也算不上热,但江笙的确从心底是感谢刘玉的,她也不想为难刘玉。
她回避开刘玉的目光,“画雨天的晚上,等画好了,您就知道了。”
刘玉似乎“嗯”了声。
“您今天怎么这么早?”江笙实在无法坐在位置上继续安心绘画。
刘玉拉了一把椅子坐在旁边:“结束得早。”
看刘玉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江笙问:“那我继续画?”
“嗯。”刘玉靠在后面的椅背上,长腿伸开。
江笙没有再回头看她。
只是刘玉坐在这儿,她不好直接画伞下的人,便开始画旁边的场景。
“你好像换了顺序。”刘玉忽然开口。
这一句话像是唤醒铃声,让江笙从混沌中苏醒。她面带惊讶,举着画笔,转头望她——刘玉怎么会知道。
刘玉近乎小憩,只是随意看了一眼。
“嗯。”江笙应声,不过终究还是有些好奇,她试着问,“刘董会画画?”
刘玉有些懒散,随口道:“不会。”
她解开自己扎在后面的头发,发丝垂下。阳光从泛着金棕色光芒的发丝中穿过。头发随风微微飘动,飘动的发丝后,露出江笙有些专注的双眸。
刘玉十分安静,她好像真的只是来旁边坐一坐。
江笙渐渐重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她左手端着调色板,右手刚要去换笔,就感觉到身边的刘玉似乎彻底安静下来。起初,她并不敢打扰,但半晌,刘玉都没有动静,她还是按耐不住,偏过头去看。
刘玉头低下,从她的角度,隐约只看得见刘玉秀气的鼻尖。
好像睡着了。
“刘董?”江笙轻声喊。
刘玉没有回应。
江笙重新坐直。
但,平时刘玉连睡觉都睡很少,什么时候大白天还睡这么熟?
她想站起身,去给刘玉倒一杯水,谁知道她刚有动作,路过刘玉,就被她飞快抓住了手腕。
力道大到江笙都有些挣脱不开。
原本正在阂眼小憩的刘玉此刻目光沉沉,像是一只蛰伏已久的食肉动物。
她稍一使力,江笙便整个人被她拽下,无法保持平衡,坐上了刘玉的腿,险些踢翻了她自己的工具。江笙吓得收回了腿,却更加紧地贴在刘玉的腿上。
江笙一只手撑在扶手上,另一只手在短暂犹豫后,主动抚上刘玉的脸。
刘玉也拒绝过她太多次。
“江小姐今天果然不大一样。”刘玉对此不置可否。
江笙硬着头皮说:“不然呢。”
刘玉说:“那很好。”
“好”字说的声音轻了许多,最后的尾音含糊不清。
这个吻与之前都不同,轻到江笙都有些怀疑刘玉是不是压根就没有触碰到她。
她只是随意地,轻描淡写地在这样好的阳光里,亲吻了她的情人。
江笙怔怔地看着她,她乌黑的瞳仁在明亮的光线里,清晰地映出自己的影子。
心跳声似乎顺着爬上耳朵,伴随着稳定安心的节奏,掀起一场莫名的耳边热浪。
“您……”江笙脱口而出。
刘玉轻扣着她的头,再次轻轻吻了上去。
缱绻而隐约有些霸道。
那个字就再次被堵了回去。
刘玉很有耐心,她吻着江笙的嘴角,又渐渐辗转到她的嘴唇,不疾不徐。她们的鼻尖偶尔会擦在一起,几次下来,呼吸便纠缠起来。她的手搂住江笙的腰,手掌贴在上面,流畅的弧度让她不由得稍稍加重了力道。
江笙也有些头脑发昏,她向刘玉倾身过去,双手搭在她的肩上。这样的接触若即若离,不知道是要推开刘玉,还是要继续靠近。
门铃响起。
江笙睁开眼睛,她往后躲,顺手推了推刘玉。
刘玉往前追了一下。
“张妈来了?”江笙问。
刘玉仍搂着江笙,“张妈自己有指纹。”
“那我还是去看一下吧。”江笙撑着扶手站起。
幸而刘玉这次并没有再拦她,只是同她说:“我去书房开会。”
“好。”江笙答应得自然。
两个人之间似乎多了一些什么难以明说的情绪。
江笙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和头发,接通了响个不停的门铃视频。
门外的女人是江笙从没有预料过的。
“江笙,是你吗?”
相比起上一次的趾高气昂,这一次,女人的语气很是急切。
刘玉还在家中,江笙不想打扰她,还是走到门外去。
之前在珠宝店里,女人穿着蓝衣,嘲讽江笙,现在,怎么又找到门上?江笙心中满是疑问。
女人在门口转圈,终于看到江笙,整个人一下子往门上冲,双手握住门上的栏杆。
她红色的指甲在黑色栏杆上格外显眼。
“江笙!”女人控制不住地喊了一声。
栅栏的间隙中,江笙看到女人憔悴的脸,“你来这儿做什么?”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跟踪你,我只是想求你放过我。”女人的关节越发突出明显。
江笙眉头蹙起,“放过你什么?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
“我是杨云夕,对不起江笙,我们杨家不该趁人之危,我也不该嘲笑你和你的婚约,一切的错都在我,请您高抬贵手,放过我们。”杨云夕语速飞快地解释。
但江笙还是听得一头雾水。
分神思索时,一只手猛地穿过栅栏,捏住了江笙的手腕。
“你一定有办法的。”
江笙努力挣脱,谁料那只手竟然如同钳子,死死地夹住不肯松开。
“你说清楚!”江笙唯恐惊动刘玉,低声喝。
杨云夕的眼泪瞬间大滴落下,“我们的合作商全部终止了我们的合同,我们的产品已经生产……”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江笙啪地打开她的手。
杨云夕眼中的愤恨和哀求交织,几乎遮掩不住:“跟你有什么关系?江笙,求求你别装傻了,如果不是刘玉出手,怎么会这样?”
江笙沉默下来。
刘玉和她的关系无法公之于众,她当然不会拉虎皮扯大旗,去抬出刘玉的名头。
可是,杨云夕却说这一切都是刘玉。
怎么可能。
“你搞错了。”江笙心头跳得有些难以控制。
“不光是这样,那天另外那两个,但凡和你争执的,家中无一例外,生意全部有了变故,如果不是因为你,我实在想不通还有什么理由。”杨云夕眼睛红着。
风吹起,吹得江笙头发有些凌乱。
“江笙,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能请刘董……”
后面说的话,江笙已然有些听不下去,“我不认识刘董。”
杨云夕站在风中。
二楼书房窗口处,刘玉端起茶杯,陈特助的声音从座机上响起。
“董事长,已经全部替换完成。”
“知道了。”
刘玉手中的茶杯里,茶汤清澈,树叶影子也在水面婆娑。
江笙都快忘记杨云夕拾怎么离开的,只记得她落寞无比的背影。但直到晚上,刘玉洗完澡回来,江笙看着她无知无觉的模样,心中疑窦渐起。杨云夕或许是病急乱投医,但是为什么矛头直接都对准刘玉?
刘玉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
她压下满心的疑惑,拿起毛巾,为刘玉擦头发。
顶灯早已经关闭,半明半暗的环境只让人看得到暧昧的轮廓。刘玉站在床前,江笙支起上半身,可还是有些矮,加之于往上的动作,像是圈着刘玉的脖子,努力去迎合。
刘玉平静道:“你刚刚擦的不是我的头发。”
“是吗?对不起。”江笙连忙回过神。
“我很好奇,江小姐今天是看到了什么,怎么这幅模样。”刘玉松了松自己的衣领,坐在床边。
江笙:“没有,只是我刚刚跑神了。”
刘玉幽深的目光像是探寻着什么,“你在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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