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塌的一瞬间,游彻因为惯性,整个人压在了孟箬柔软的身躯上。
孟箬被他的重量压得发出一声闷哼。
察觉到床塌了的游彻连忙起身打开了灯。
适应了黑暗的双眼,被灯光刺激地眯了起来。
等双眼反应过来,孟箬也连忙起身查看。
两人低头一看,发现原来是床尾的两条床腿被虫蛀空了,承受不住两人的重量,直接断了。
“现在怎么办?”孟箬有些无助地看向游彻。
她是两辈子都没遇到过这种事啊,新婚之夜床榻了!还有比这更离谱的事吗?
关键是,他们只有一张床,现在床成一个坡度,要么找两个东西把床尾垫起来,要么把床头的两个腿也锯掉。
“我看看。”游彻说。
只见他低头大致手量了一下床腿的高度,然后环视房间,发现并没有没合适的物件来支撑床尾。于是,便从工具箱里直接掏出锯子,开始锯床头的两个腿。
这大晚上的锯床也是没谁了?
孟箬觉得此时此刻的场景又滑稽又好笑。
锯完床头的两条腿,游彻又用锯子修理了一下床尾断的两条腿。
“可以了。”游彻收好锯子说道。
“嗯。”孟箬回了声。
“刚刚有没有吓到?”游彻问。
孟箬不知道他指的是他突然压在她身上,还是指床塌了。
但她还是回道:“有点。”
因为无论以上哪件事,她确实都有点吓到了。
这就吓到了,他媳妇原来是个胆小的,游彻想。
“我们,算是正式夫妻了吧。”游彻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了这么一句。
孟箬不明所以,但还是点点头,“嗯”了声。
回答完,她才意识到游彻话中的含义,他指的是他刚刚忽然亲密的行为吧。
“可是,我还是有点害怕。”孟箬低垂着眼,故作害怕状,眼睫一颤一颤的,像煽动的蝴蝶翅膀。
“好,我知道了。”游彻说。
尴尬的沉默,再次蔓延开。
正当孟箬不知道该躺床上睡觉,还是说点什么缓解尴尬的时候,敲门声响起。
孟箬如蒙大赦,正欲去开门。
游彻却是抬手一挡,说:“我去。”
孟箬一看自己还穿着睡衣确实不太方便,这大晚上的,如果敲门的是位男同志,那就又尴尬了。
门一打开,门外就响起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
“你们这大晚上的干嘛呢?搞出这么大动静,‘嘭’的一声,我还以为地震了呢。”
孟箬连忙披了件衣服走出房间。
游彻一直没说话,孟箬只能硬着头皮解释:“大姐,实在不好意思,床塌了。”
大姐斜着眼睛瞥了眼游彻,向孟箬投去意味深长的眼神:“你男人弄的?”
“啊?”孟箬有点茫然。
要说是游彻弄的,好像也没什么毛病,因为床确实是他突然翻身后才塌的。
“你们是今天刚结婚的小夫妻吧。”大姐笑得意味深长。
“是。”孟箬如实回答。
“小夫妻动静别搞太大知道吗?这房子隔音很差,但凡说话大点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大姐又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劝诫道。
“你男人也太急了点,这才几点了,这街坊四邻都还没睡呢。”大姐又道。
“大姐,你好像误会了。”孟箬想解释,但又发现没法解释。
“好好好,”大姐一副全然不想听孟箬解释的样子,“不打扰你们春宵一刻。”
孟箬:……
*
孟箬出嫁的当天晚上,李梅就打起她房间的主意,并在晚上吃饭的时候,找了个机会向孟军提起。
“老孟啊你看,这小箬也嫁出去了,房间是不是也能收拾出来了。”李梅试探性说道。
听到李梅的话,正在吃饭的郑婉抬起头,看向孟军。心想,她终于不用睡客厅了吗?
孟军点点头:“是该收拾出来了。”
没想到孟军会答应得这么爽快,李梅心中一喜。
“是啊,你看郑婉老是睡在客厅也不方便,那我等会儿就把房间收拾出来给郑婉住。”李梅说。
孟军皱眉:“小箬的房间干嘛要给她住?”
“那房间收拾出来也是留给继业的。”孟军又说。
“可是继业不还小嘛。”李梅神情有些尴尬道。
“你不提这事,我还忘了,你外甥女干嘛要一直住在我家,不能让她出去租房子住?”孟军敲着桌子,皱眉问道。
“她身上这不是没钱嘛,所以让她先在咱家住下。”李梅为难地解释。
“不行不行。”孟军却是不容置喙的语气。
郑婉则是一脸失望地垂下头,同时又纳闷,上一世她明明就是在孟箬被扫地出门后,占了她的房间啊。
怎么这一世好多都改变了,先是她一直睡在客厅,没按原定轨迹和孟箬挤一个房间,再又是孟箬顺利出嫁,还嫁给了她心心念念的游彻。
等吃完饭,李梅收拾碗筷去厨房,郑婉也连忙跟了进去。
“那我怎么办?”郑婉问。
李梅也烦得很,她想了想,又把这一切的不顺都归咎于郑婉的提前过来。
“我怎么知道怎么办。”李梅语气不耐烦地吼了她一句。
郑婉被她吼得也有些没好气,翻了个白眼,就气呼呼地站在一边。
李梅边刷碗,边想对策,最后说:“要不,你先回乡下吧。”
“你不也不想在饭店后厨打杂嘛,”李梅说,“这样,你先回老家,等我这边给你寻到好工作了,我再写信让你过来。”
郑婉吃惊地看了李梅几秒,心想她算是明白了,她这是不想花钱给她租房子。
一听要在她身上花钱,就不乐意了。要知道,她对她那宝贝儿子可是大方得很,女儿是女儿,儿子是儿子是吧。
“我不回去,”郑婉不高兴道,“我是瞒着我爸偷跑出来的,我这要是回去还不被他打死。”
当初李梅非要闹着和郑光辉离婚,不就是因为他会打老婆嘛。
而且,她一定要留在省城,她都找到游彻了,是不会就这么轻易放弃的。
就算游彻结婚了又如何,她可以想办法破坏掉他们的婚姻。
“那你待在这也不是办法啊,你在饭店打工才几个钱,外面租房可不便宜。”
李梅确实不太想花钱给郑婉租房子,就算每个月花个十几块租个小房子,那累计下来也是比不小的开支。
更何况,她刚被孟箬宰了几顿狠的,现在手头正紧呢。
郑婉像是懒得陪她演了,突然放起狠话道:“妈,你要是非要这样,那你也别怪我。”
李梅一愣,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不就是不想花钱给我在外面租房子吗?你要是不给我租房子,我现在就跑到外面告诉孟军,我是你亲生女儿。”
闻言,李梅怔在了原地,像是惊讶又像是心寒。
她想破头也不会想到,自己能有被亲生女儿背刺的一天。
她害怕“郑婉是她亲生女儿”这个把柄被吴红云利用,被孟箬利用,可从没想到过,这个把柄还能被郑婉自己利用。
心寒之后,李梅笑了:“你还真是我的好女儿。”
“你给我滚,现在就给我滚回你爸那,白眼狼。”李梅红着眼睛骂道。
李梅本以为郑婉跟她说那样的话,是气话。
她没想到郑婉给她来真的,她刚说完让她滚,这死丫头就直接推门出去,声音很大地对孟军说:“二姨夫,其实我……”
坐在沙发上的孟军刚一回头,李梅连忙冲出厨房,一把拉住了郑婉。
“你要跟我说什么?”已经回过头的孟军问。
“没什么,没什么,”李梅狠瞪了她一眼,笑着对孟军解释,“我让她洗碗呢,这丫头还跑出来了。”
孟军无所谓地转过身,继续听收音机里的广播。
李梅将郑婉重新拽进厨房,说:“我真是上辈子造多了孽,才生下你这么个讨债鬼。”
“不就是要租房吗?好,我给你租。”李梅发狠了说。
郑婉也是下了狠心,如果李梅敢不管她,她就跟她鱼死网破。反正她过不好,大家都别想好过。
*
婚假一结束,孟箬就回食品厂上班了。
从她新家去食品厂要比之前更远一些,所以孟箬比往常晚到了几分钟。
等她到单位,发现隔壁的宋会计跑来她们办公室唠嗑。
她们这属于后勤组,她是后勤组的文员。
原主从小到大的生活环境都还算优渥,尤其是原主生母去世前,她也算是孟家唯一的小公主了。
正是从小优渥的生活环境,原主也没什么忧患意识。虽然成绩不错,但大学学的专业却是行政管理,毕业后选的也是轻松又没什么技术含量的文员工作。
哪怕孟家被伪善的后妈占着,原主的打算也只是先苟着,苟个几年,再嫁人不就是了。
“孟箬,听说你嫁人了?”宋燕见她进来笑着问。
孟箬不太想搭理她,随意地嗯了一声。她感觉自己也没得罪过宋燕,怎么宋燕每次跟她说话都跟带着刺似的。
宋燕也刚来食品厂没两年,但仗着自己是会计,比孟箬这个文员听着,就自认为高孟箬一头。
“大学生怎么了,大学生不还是干那种没水平的活儿,还不如我这个大专生呢。”宋燕时常这样背地里嘲讽孟箬。
孟箬才来食品厂不久也没招惹过宋燕,怎么宋燕就非要针对孟箬呢。
还不是孟箬一来,食品厂厂花的头衔就从宋燕身上换到孟箬身上了。
宋燕以前当厂花,那是矮子里面拔高个,但孟箬一来就不一样了,直接成了大家公认的厂花。
孟箬皮肤白身段窈窕,脸蛋更是长得跟朵娇花似的,关键人孟箬还是大学生呢。可以说,跟孟箬比,宋燕样样都比不上,所以她自然气啊。
“你怎么还嫁给电子厂的杨庆了?”宋燕一脸吃惊地说,表情很是夸张。
孟箬冷淡地抬眼看她,没有说话。
宋燕又是夸张地捂了捂嘴,说:“你不会啥也不知道吧?”
说着,宋燕很是热心地走到孟箬身边,开始讲起了她和杨庆,也就是游彻的交集。
一开始,宋燕夸张地说出那句话时,孟箬的心里还有点小期待,期待宋燕能说出什么她不知道的八卦。
结果宋燕一说完,还是游彻大伯母说他白眼狼的那一套。
关于游彻是否好吃懒做、性格差,孟箬还没摸清楚,但“白眼狼没良心”这一套肯定是不成立的。
单单看杨和平怎么对游彻就能看出来,杨和平是重情重义的人,从古到今,重情义之人向来只与重情义之人深交,她还没见过哪个重情义的人对白眼狼掏心掏肺的。
至于宋燕说的她和游彻的交集,无非是曾经有媒人给两人说媒,结果她一打听到游彻的那些谣言,就立刻拒了这门亲事。
仅此而已。
宋燕特意跟孟箬说及这件事,大概就是想表达:“你看,我压根都看不上的男人,你却当个宝。”
宋燕自诩长得不错,曾经的食品厂厂花,又有文化,还有份稳定的工作。所以对相亲对象诸多挑剔,既看不起家里没钱的,又看不起没上过大学的。
面对宋燕,孟箬是装都懒得装一下,直接面无表情的“哦”了一声。
宋燕大概对这声不痛不痒的“哦”很有意见,直接气笑了。
孟箬怎么能是这副反应呢,她听完不该是惊讶、后悔、担忧、怨恨吗?
哪怕是听别人的八卦,也得有点反应吧,她怎么平静得好像她刚刚说那一大堆是在谈论天气好或不好一样。
怎么会?她是装的吧。
“你可别不领情,我也是好心告诉你。”宋燕有些不甘心道。
孟箬继续面无表情:“哦,我谢谢你。”
宋燕更气了,但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回击孟箬,最后她气得站在原地又是咬牙切齿又是瞪她,然后气呼呼地转身回了自己办公室。
她一大早跑去孟箬办公室,是想给她气受,不是自己讨气受的。
宋燕气呼呼地坐在自己的工位上,拿起旁边的纸就开始使劲儿地揉。
下午下班,孟箬看一堆人凑在厂子门口不知道在看什么,就也好奇地凑上前去。
孟箬还没挤进人群,就听到身旁的工人说。
“这是看什么热闹啊?”
“厂长在招面包技术工。”
“咱们厂不是有好几个面包技术工嘛,干嘛还招?”
“这回招的不一样,听说上头领导派任务下来了,要做一种咱们厂之前都没做过的面包,所以厂长重新招技术工呢?”
“之前没做过的?那就是说咱们厂的技术工没一个会做呗。”
站在旁边同样看热闹的技术工脸一黑。
“那可不是,要不然厂长贴这招工告示干嘛。”
……
面包技术工?孟箬顿时来了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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