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书虽然生病了, 但是脑子还是管用的。
他刚才明明听到有人叫哥哥，说菜快上好了。这哪里是快结束，怎么会有人不到八点聚餐就结束了的。
心里像是有个天平, 一边说, 别影响哥哥聚餐，另一边说, 想让哥哥陪陪我。
“怎么不说话了, ”电话那边像是已经走到了路上, 嘈杂的声音褪去, 只剩下哥哥的声音：“不是不喜欢打电话的时候旁边有人吗？”
账也结了，人也出去了。再纠结也没有意义, 另一边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喻书终于不纠结了，他小声反驳：“我才没有那么不懂事。”
“是吗？”陆行舟这次毫不留情地戳穿他：“上次不是因为这个才挂电话的吗？”
听到人家的声音就立刻挂掉, 后来都没有再打, 到现在才又打一次。
一般像这种时候, 喻书都是讲不过的，因为他没有哥哥那么强的逻辑。而且哥哥又提到上次那件事了。
“我听到有人给你送奶茶, ”过了这么久，喻书终于问出来了，他揪紧了手里的枕头：“哥哥，你会谈恋爱吗？”
问出去的一瞬间其实就后悔了，只是生着病，大脑好像根本不受自己控制。他很快镇静下来, 反正也问出去了, 就等哥哥的答案吧。
只是几乎在他问出去的瞬间, 门被敲响了，林悦的声音在门外, 音量比平时高了些：“喻宝？你刚才用温度计了？发烧了？”
他屋子里本来就安静，林悦的声音又大。他能听到，他的手机也能听到。
喻书立刻坐起来，不知道是起猛了还是烧没退，坐起来的时候天旋地转的，听筒里陆行舟的声音已经传过来了，是和刚才完全不一样的语调，也说不上是严厉，但是没了一贯的轻松：“生病了？”
门外有姨姨，这边哥哥电话也还没挂，喻书有点手忙脚乱，先回了哥哥：“有点发烧，我已经吃过药了。”
“喻宝？”没听到回应的林悦更担心了，又敲了敲门：“我进来了啊。”
她推开门的时候，喻书正在被窝里坐着，由于在被子里翻来覆去好几次，头发乱糟糟的，脸也烧红了。
她脸色立刻就变了：“生病了也不知道跟姨姨说，怎么样了乖？”
喻书磕磕巴巴的：“我吃过药了姨姨，刚才在和哥哥打电话。”
“先别和他说了。”林悦拿起衣架上的外套放到喻书床上：“穿衣服，要去医院看医生。多久了？退烧没？”
喻书去拿外套，手机又被林悦拿走了：“你先穿衣服，我给你哥哥说。”
她拿着手机到一旁去接电话：“二楼医药箱就喻书会用，温度计都三十八度六了，我不看还不知道。”
“现在就带他去医院。结束了给你说。”
因为发烧，头也晕，身上也疼。喻书发烧的症状很明显，无论高烧还是低烧，只要发烧，身上就会酸疼得厉害，所以一发烧他自己就差不多猜到了。
现在电话肯定也是不能继续打了，姨姨也知道了，哥哥也知道了，大半夜还要去医院。喻书摆烂了，裹着外套，没精打采地完全听林悦的安排。
到了医院先去急诊抽血，确认问题不大又开了药。
折腾完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喻书本来就身体不舒服，没什么精神，又吃了药，这么一折腾更困了。他也有点自责，叔叔出差，因为自己生病，姨姨大半夜还要去医院。
野.Y
“睡吧乖。”喻书本来就招人疼，一生病林悦更上心了。他身体弱，感冒发烧都要拖好几天才会好。她把喻书送到门口，叮嘱他睡觉。
喻书跟她道了别才进了自己的房间，然后脱了外套一头栽进被窝里。
在特别困的时候，柔软的被窝简直像是施了魔法，一沾上就整个人被拉进去。喻书睡得特别沉，不知道过了多久，隐隐约约有人用手去摸他的额头，手很凉，喻书稍微睁了睁眼，借着昏暗的小夜灯，看到了哥哥。
哥哥穿了一件黑色的外套，这个颜色衬得他整个人都有点冷冽，当然也可能是带了外面的凉风。
喻书喃喃叫人：“哥哥~”声音是没睡醒的哑，还带着鼻音。像是在说梦话。
叫完以后又闭上眼睡过去，临睡前还在想，这次的梦做得好真实，哥哥身上的凉气都那么明显。
第二天早上醒的时候已经八点多了，是周六也不需要去学校。他穿着拖鞋下楼，刚到楼梯口就愣住了，本该在学校的陆行舟坐在客厅里，一双长腿随意收着，休闲裤衬得他的腿特别长。他手里拿了一本书在翻，听到动静转过头来。
从他开学到现在已经过去一个月了，本来也马上十一长假。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一个月没见，哥哥看起来比之前更好看了，他的好看是带着攻击性的，总是给人一种冷冽的感觉，偏偏越是这样越有距离感反而越让人关注，喻书终于理解为什么会有人偷偷看哥哥了。
野.Y
“不认识了？”陆行舟放下书站起来：“昨天晚上还知道叫我。”
原来不是做梦。
野.Y
喻书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心跳也隐隐有加速的趋势，哥哥回来了？他蹬蹬蹬下楼跑到陆行舟面前，他其实已经不低了，但是在陆行舟面前还是矮了一点点。
陆行舟垂眼看着他，睫毛遮住了小半黑色的眼瞳，他几乎没有专注地看过谁，除了喻书。
由于刚起床，喻书穿的睡衣。头发有些乱地垂在额前，脸倒是不红了，昨天晚上烧已经退了，今天早上应该也不会再反复……
陆行舟视线顿住，看着喻书：“又发烧了？”
他不问还好，一问喻书整个耳朵立刻红了起来，连脸都开始发烫。没有人可以被陆行舟那么看着而不脸红，更别提现在藏着小心思的喻书。
“没……”喻书立刻用手捂住耳朵搓了搓：“可能是有点热。”他迅速转移话题：“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啊？”
陆行舟并不擅长说那些哄人的话，他一边给喻书拿药一边说：“离家很近，有票所以就回来了。”
“我才不信。”喻书拿起勺子盛了点粥：“你肯定是想我了。不然不会大半夜回来的。”
他越说越觉得有道理，说出其他事情左证：“昨天七点你还在聚餐呢，你肯定是知道我发烧了担心我。”
陆行舟站在桌边，按着袋子上写的字给喻书配药。
他不接茬，喻书就来劲儿，追问道：“哥哥，你怎么不说话呀？”
“你都替我说了，我说什么。”陆行舟微微挑眉，问他。
虽然已经猜出来了，可是经过哥哥这种间接承认，喻书还是觉得心里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
比起他，陆行舟简直镇静得可怕，他完全没有被人戳穿想法的窘迫，把药放在喻书旁边：“一会儿吃完饭再吃药。”
这个周末喻书一步都没出门，他本来就生病了，哥哥又难得回来。陆行舟也陪了他两天，主要也就那么几件事，第一是看着喻书吃药，防止他忘记。第二是做题。第三，陪喻书玩游戏。
喻书其实也不热衷这个，但是有哥哥带游戏也变得有意思起来，因为哥哥游戏打得特别好。
越是觉得难过的时候，时间过得越慢。同理，越觉得开心的时候，时间就好像飞一般就过去了。两天的时间结束，喻书要去学校上课，陆行舟也要回学校了。
“哥哥，”临分别的时候，喻书跟他保证：“我以后一定注意，再说我也没事的，我一个大男生，体质哪儿有这么弱。”
之前考试他还帮女生抬桌子了。
陆行舟从小到大都和他一起，对他的体质最清楚。难得回来一次，他也没戳穿喻书。只是又和林悦说了几句，这才上了车。
高考对所有学生来说都是一个重要的考试，人生不因为这个而决定一切，却必定会经历它。每个人都会用最好的状态去迎接，无论最终结果怎么样。高二到高三，也许是因为有了目标，喻书的状态非常好。
只是看哥哥考试是一回事，自己考试又是一回事。
六月，高考。
最后一场考试放下笔的时候，喻书的高中也结束了。
考试的第一天下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雨，连带着结束这天空气都很凉爽。喻书出考场的时候他都想好怎么给哥哥报喜了。
只是刚走出大门口愣住了。
陆行舟真的太惹眼了。明明只穿了最简单的白T，可是往那里一站，就把所有人都衬得好像背景板。
考试都没有紧张的喻书在这一刻心里砰砰跳起来，他快步跑过去：“哥哥！”
从小到大都是这么喊的，喻书也不觉得有什么毛病。他太开心了，虽然在他的要求下，也说了不用姨姨和叔叔过来接，可是昨天中午和下午都是林悦亲自开车接的。
本来打算结束考试拿到手机再给哥哥打电话的，结果一出来就见到了哥哥。
他没有再问哥哥为什么回来了，只是站到陆行舟面前：“礼物呢？”
“什么礼物？”陆行舟听不懂，帮他拉开车门：“上车，外面太热了。”
林悦也打开车门下来：“乖宝，考完了？”
旁边有同样等待考生的家长，看了陆行舟和喻书好一会儿，忍不住跟林悦说：“这两个都是你家孩子啊？长得真俊。”
林悦比自己被夸了还高兴，和人家说了两句话。
由于自我感觉考得还不错，喻书心情很好，他也没上车，跟哥哥讲道理：“你高考的时候我就送你花了。”
言外之意我也应该有。
“还有这样强买强卖的？”陆行舟一手撑着车门，唇角却是上翘的。他一这样，喻书就很难再生气。哥哥已经对他很好了，不就是一束花吗？
“那算啦。”喻书也不计较了，弯腰进车，一进去就愣住了，后座上摆了一个精致的礼物盒，也看不出来是什么。
“你哥给你带回来的。”林悦也上了车，帮儿子说公道话：“你花粉过敏，买那个不行。”
喻书抱着礼物盒，也不知道是什么。又不想当着哥哥的面拆，一直忍着到了家，这才抱着盒子进了自己的房间。
盒子里是一台笔记本计算机。
贵重，但是喻书已经有了。他也没出门，拿出手机给哥哥发微信：“怎么又给我买计算机呀？”
陆行舟回得很快：“打开看看。”
能有什么好看的，喻书一边这么想，一边还是很老实地打开了计算机。屏幕上是一个Q版的卡通小人，是个男生，头发很黑，眼睛很大，特别可爱，单看也看不出来是谁，但是喻书认得他身上的睡衣，这个小人是他。
鼠标一晃过去，小人就会弯着眼睛笑起来。时不时还会有一些气泡提示。
我是男生，我是男生，我是男生。
喻书绷着一张脸，狠狠在心里念了三遍。然后还是绷不住了，给陆行舟发微信：“啊啊啊啊啊！好可爱！”
“我很喜欢！！！”
他没办法想象哥哥是怎么做出这么萌的图案的，而且太了解他了，知道他喜欢这些。其实如果可以，他更希望这个小人是哥哥。
一个个代码组成程序，之后才可以运行。那些是哥哥敲出来的。
在收到了这个特别棒的高考礼物后，喻书正式向高三告别。
高考结束的第二天，班里发起了聚餐，因为怕再过两天大家就出去玩了，所以要早点聚。
陆行舟也没回他学校，他大二马上结束，由于成绩好以及惊人的天赋，时不时会被老师拉去实验室帮忙。
喻书高考，这是他特意换的三天假。
“就在前面了。”喻书一边看手机，一边跟陆行舟说话：“把我放在路边就好了哥哥，我看到我们班主任了。”
陆行舟的手扶着方向盘，灯光偶尔映在他脸上，衬得侧脸轮廓流畅又自然。
车靠边停下，停稳的时候陆行舟交代：“结束了我来接你。”
喻书他们班男生和女生人数差不多。可能是高考刚结束，大家都很放飞。啤酒和饮料都点的有，他们终于有了自己也是大人的感觉。
班主任还没走的时候大家还很收敛，只是他年纪大了，顶不住，饭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几个班干部就把他送出去了。
谢哲神神秘秘地拉住喻书：“来来来，给你看个好东西。”
包厢里大家都在各自说各自的，有女生在告别，眼睛都红了。喻书跟着他过去：“什么？”
“别人刚发给我的。”谢哲一副卖盗版盘片的模样：“你肯定没看过。”
手机音量调到最低，屏幕上出现了两个交缠的身体。上面那个披着长长的头发，是女生。
像是被人兜头打了一下，喻书立刻后退，强大的刺激让他有点无措，胃里好像也翻滚起来。
“卧槽卧槽。”谢哲小声叫道：“这也太刺激了。”
“要吗？给你发一份。”
“不、不要了。”喻书离他远了一点。
“怎么了？”谢哲也关了手机，转头看他：“卧槽？不是吧，真没看过？你脸都红成这样了？”
“也对，”谢哲又突然反应过来：“你哥管你管那么严，你应该就是没见过。得学学啊，兄弟。”
喻书没说话，他猛地站起来，拿起自己的东西：“我走了，我哥接我。”
他都没敢说，他的第一反应其实是排斥。他不知道这样算不算正常的。
“这就走了？”谢哲也站起来：“我跟你一起过去吧，你可藏着点，你哥如果发现我给你看这个，估计要揍死我。”
初夏的天很热，夜晚稍见凉意。喻书脑子里乱糟糟的，全是刚才瞥见的那一幕。
他给陆行舟发了微信，谢哲就站在他旁边跟他一起等。
他们身后，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生深深吸了口气，鼓气勇气走到他们旁边。
陆行舟到的时候，正看到路边喻书和那个女生说话，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两个人好像都有点脸红。
然后女生扭头就走了。
心里莫名有点烦躁，陆行舟按了按双闪，喻书看到了立刻小跑过来上了车。
“脸怎么那么红？”陆行舟动作利落地转着方向盘，看似不经意地问道：“喝酒了？”
也没闻到酒味。
“没。”喻书抿紧唇，一点也不敢说刚才在包厢里发生了什么。
车转过弯的时候，陆行舟的视线有意无意又看了一眼那个女生。想到刚才看到的那个情景，喻书又有点心慌。
哥哥也会和女生那样吗？
一整个晚上，他的状态都不对劲。回到家里就打开计算机，自己悄摸摸搜了搜。
其实也搜不到什么，他有点失眠，难得睡着了，又做了一夜的梦。
哥哥出现在了他的梦里。无论是生理还是道德，都在狠狠谴责他。可是一想到是哥哥，他又觉得这样好像才是正常的。
因为他不会喜欢女生，他好像，早就不对劲了。
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偷偷去洗床单，他已经知道怎么用洗衣机了。早上六点，他做贼似的拿了个外套裹着床单出去，关门的动静也是静悄悄的，因为阿姨可能已经起来做饭了。
他几乎是秉着呼吸把门轻轻合上，他转身，一道清隽的身影出现在他身后，刚才太紧张了，都没发现。
喻书本来就心虚，昨天晚上从那个视频开始，到晚上的梦，再到现在，他整个人都乱糟糟的，骤然碰到陆行舟，他的呼吸好像都停滞了一瞬。怎么办，这种事情怎么就被哥哥看到了，他要怎么解释。
陆行舟穿着白色的σw.zλ.运动鞋，像是要出门跑步，他扫了眼喻书怀里的东西：“抱着外套干什么？”
第57章 你也喜欢那种吗？
喻书觉得自己真的很倒霉, 每次做些什么，都会被哥哥撞见。
本来一大清早，他也刚醒, 脑子实在是有点不灵光。他怔了两秒：“我梦游了。”说完立刻拉开门又原路返回, 门在陆行舟面前呯地一声关上。
关完门又怕哥哥再追着问，也不敢走, 偷偷贴到门上听动静。
什么也没听到, 但是依着哥哥的性格, 现在不问那就是不打算问了。喻书等了半分钟, 手软脚软地又回了自己的床上，像是一只失去梦想的咸鱼。
楼下传来关门的声音, 喻书又从床上起来，这一次顺利地偷偷摸摸地把床单扔进了洗衣机里。
他真是无比庆幸自己还知道拿个外套裹着。
都说高考像一座大山, 其实一点也不为过。所有人考完以后都松了一口气, 包括喻书。
陆延霆和林悦对喻书和对陆行舟是一样的, 高考后照样旅游出去玩，出成绩那天, 喻书也提前一会儿坐在计算机前等，不知道为什么，查自己的成绩反而没有当时查哥哥的成绩紧张。
距离出成绩还有十分钟的时候，喻书有点坐不住了，他抱着计算机去敲陆行舟的门。
对陆行舟的依赖好像是天生的，不管以后会怎么样, 现在他就是想要和哥哥一起。
得到允许以后, 喻书抱着计算机进了房：“哥哥, 我马上就要出高考成绩了。”
说完才发现哥哥也在计算机前坐着，他手里拿着手机, 不知道在看什么。计算机上……是和自己一样的页面。
原本还以为哥哥忘了，这么一看，喻书又高兴起来。他把自己的计算机往旁边一放：“你是不是要帮我查。”
陆行舟放下手机，做出一副准备关网页的模样：“刚才点错了。”
喻书眼疾手快过去抱住他的手：“别关别关！”
他急得很，把哥哥的手拿开，说道：“你的成绩就是我帮你查的，现在你帮我查也很公平。”
陆行舟的视线落在自己那双刚被人握过又迅速放开的手上，修长的手指微微动了动，最终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收了起来。
喻书的成绩最后还是他查的，分数很高，可以有很多个选择。在收到了来自姨姨和叔叔以及爷爷奶奶的关心后，喻书顺利收到了大学的通知书，和陆行舟是一个学校的。
九月初，学校开学。林悦坚持要送他，不过两个孩子都长大了，她其实只是跟着去看看学校。
“哥哥都大三了，我来学校都没超过三次。离这么近，开车又不累。”外面天热得厉害，车里开着空调，林悦坐在后座给喻书剥橘子，驾驶座上，陆行舟正转着方向盘开车，听到这话也没反驳。
喻书连忙接过橘子替她剥：“哥哥担心您嘛，姨姨您休息，一会儿就到了。”
“喻宝，”林悦接过橘子，不放心地交代他：“有事就给姨姨打电话，而且哥哥也在学校，有事也可以直接找哥哥。”
临近开学，路上的车很多。陆行舟一边专注地开着车，一边听林悦跟喻书交代。天热，哪怕车里开着空调，也还是有点闷。唇边突然有什么东西擦过，凉凉的，鼻间也闻到一股橘子的清香。
“哥哥。”喻书扒着车座，微微起身：“吃橘子。”
橘子的味道酸里泛着甜，驱散了夏日的闷热。
野.Y
到学校的时候人特别多，车也根本开不进去。陆行舟找好了停车位，喻书帮林悦拉开车门。
新生报道处有很多穿着文化衫迎新的学长和学姐，报道、交费、找宿舍，一通流程下来已近中午。陆行舟带着林悦吃了饭，喻书又叮嘱她回去路上小心。林悦其实还不太想回去，只是能安排的都安排好了，陆延霆也给她打电话怕回去晚了会和其他车流挤在一起。
“妈妈走了啊。”林悦上车摇下车窗：“照顾好喻宝，也照顾好自己。”
“姨姨，路上慢点，到家了给我发消息。”喻书挥挥手跟她道别。
送走林悦，喻书彻底松了口气。哥哥陪了他一天，电话响了好几次，他知道哥哥也有事情要忙，而且晚上他们还要集合，他保证自己记得路，找得到宿舍，让哥哥回去休息。
开车、搬行李、其实哥哥才是今天最辛苦的人。
“送你回去。”陆行舟不怎么相信他的保证，带着他回宿舍。
学校建校史也有近百年，楼多路也多，路旁的梧桐树宽大的叶子都被晒得好像软了些，知了的声音穿透树叶，热闹极了。
哥哥的电话中间又响了一次，对面好像真的很急。喻书没有让他上楼，催着他去忙自己的事。
“晚上别乱跑。”陆行舟收了手机，他今天穿的是最简单的棉T，腿上是休闲裤，脚上穿的白色板鞋，特别干净，又透着一股随性：“结束了给我发消息。”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哥哥会来找自己。
“收到收到！”喻书比了个OK，怕再耽误陆行舟的时间，挥挥手自己先进了宿舍楼。
宿舍门没关，喻书一到门口就看到了里面的新舍友。早上他来得早，又没有待很久，宿舍的人还没见过。过了这么久，宿舍里又来了两个人。正往上铺放东西的那个人听到动静转过头来，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了洁白的牙齿：“你好！”
整个人特别热情开朗。
“你好。”喻书也和他们打招呼，然后问他：“需要帮忙吗？”
“不用不用。”他扭头继续收拾自己的东西：“我叫江淮左。”介绍完以后又看了一眼喻书：“几个人送你来学校的呀？”
喻书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我哥哥和姨姨送我来的。”
“我就知道。”江淮左一副什么都看透了的模样，把自己的被子扔到床上：“你一看就是那种被人宠着长大的，长得还这么好看，我哪儿舍得让你干活。”
第一次有人这么跟自己说话，而且感觉有点奇奇怪怪的，喻书险些呛到。
江淮左这才突然反应过来似的一拍脑袋：“哎呀，忘了忘了，你看着就挺乖的。我没别的意思啊，我应该比你要大一点，习惯逗小孩了。”
他一边铺床一边和喻书聊天，告诉喻书自己去年高考失利，没有考到这个学校，复读了一年才冲上来的。
喻书大概也知道了，这个室友性格外向，为人非常热心。具体体现在大家集合结束简单见过导员后，喻书要去找哥哥。野.Y
“晚上一起吃饭吗喻书？”江淮左个子很高，喻书粗略估计应该是和哥哥差不多。
“我已经给我哥哥发过消息了，一会儿要去找他。”喻书有点不好意思，毕竟也算是室友的第一次邀请。
江淮左也没说什么，只是叹了一口气：“有哥哥真好啊。”说完以后又说：“去哪儿见你哥啊？需要我送你吗？”
“不用不用。”喻书连忙道：“我去篮球场那边等他他会过来的。”
“好吧。”江淮左一脸可惜。他好像也有点忙，和喻书说话的时候手机一直有消息提示音。
和室友道过别，喻书按着记忆去找篮球场，操场也在那边，比较好找。
他到的时候陆行舟还没到，篮球场上有两队人在打球，偶尔有要去吃饭的女同学从这儿过也会转头看两眼。
喻书也站在那里看了两眼，他篮球打得其实很一般，看人家打得好就忍不住想看看。看完又忍不住在心里想，没有哥哥打得好。
手机有微信提示音，喻书还以为是哥哥到了，拿着手机去看，是喻玚发来的：今天开学怎么样？还适应吗？
喻书对他有种莫名的亲近感，点着屏幕回他消息：学校很好，我哥哥在呢。
然后又问他：你也开学了？
正说着话，余光瞥见一道人影，他抬头，入眼就是陆行舟的身影。
不知道是今天很热还是确实运动量大，哥哥应该是洗过澡了，他身上带着一股很清冽的味道，衣服也换成了黑色的短袖，看起来高挺又清冷。
“等很久了？”
“没有！”喻书把手机收起来。
陆行舟看了他两眼，喻书也乖乖地站着让他看，过了两三秒，陆行舟才又开口：“老师的任务差个收尾，耽误了两分钟。走吧，带你去吃虾。”
果然是吃饭，这个点，喻书也猜到了，只能是吃饭。喻书喜欢吃虾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其实还喜欢吃螃蟹，但是螃蟹吃起来比虾的程序更复杂，他又怕麻烦，吃得不多。
学校周边有很多吃的，陆行舟在这里待了两年，带喻书去吃的那家店也是味道特别好的。
“好香啊。”喻书看着服务员端上来的虾，觉得自己的胃好像突然醒了一样，他伸筷子去夹，落下去夹的却是土豆条。
“那是姜。”陆行舟慢条斯理地戴着一次性手套，提醒他。
哥哥说的话一向不会错，喻书仔细观察一下，果然好像是姜。他换了一块去夹，吐槽道：“我一直都不知道为什么土豆和姜要放在一起，这样谁还分得清它们。”
“姜和什么菜一起做都会完美伪装成那个菜。”陆行舟做了补充，把虾放到他的盘子里，又拿了第二个：“见过室友了？”
喻书也不好意思一直让哥哥剥，自己也戴上了手套，只是刚出锅的虾很烫手，他拿了好一会儿才剥了一个：“对呀，有一个是学霸，看起来就很学霸的那种。还有一个性格特别好，特别开朗也很热心。”
他一连用了两个特别，引得陆行舟抬眼看他：“热心？”
“嗯嗯！”喻书吃了一个虾，感慨道：“好香。”他喝了口饮料，继续跟哥哥说这个室友：“长得也很好看，个子也很高，是女孩子特别喜欢的那种。”
他对江淮左的评价其实还挺高的，就是那种标准的阳光大男孩，长得好看，个子高，还乐于助人。
陆行舟没说话，沉默地帮喻书继续剥虾。刚开学，店里也很热闹，人挺多的，也有人偷偷往他们这桌上看。
从初中到高中，喻书已经习惯了，他小声跟哥哥说话：“又有女孩子偷偷看你。”
野.Y
“也可能是在看你。”陆行舟手里动作没停，他的手特别好看，哪怕是套上一次性手套也能看出修长的指节，而且剥虾的动作很文雅，不像喻书剥了半天不得要领。
喻书的视线落在他手上就不自觉地出神，过了一会儿反应过来，盘子里已经有很多虾仁了。
他把手里刚剥好的放进陆行舟的盘子里：“你也吃啊哥哥。”
菜端上来已经超过二十分钟了，陆行舟慢条斯理地摘了手套：“你也喜欢那种吗？”
第58章 你喜欢的就是对的
店里的灯光有些昏暗, 空调的凉风呼呼地吹着，缓解了吃饭带来的热。
喻书看着自己刚递过去的虾，又看了看哥哥。灯光照在他脸上, 勾勒出流畅又冷俊的轮廓, 他的视线很深沉，像是特别在意这个问题, 看得喻书心里重重一跳, 他没有明白, 问道：“什……什么？”
他刚才在喊哥哥吃虾, 哥哥问他是不是也喜欢那样的，话题不太搭, 喻书没懂。
喻书一问，陆行舟也好像突然反应过来似的, 他挪开视线, 收了刚才的情绪, 又恢复了平时的模样。手指轻轻敲了敲桌子：“虾，再不吃凉了。”
他没有再说那个不该以哥哥的身份提起的问题。
“问我喜欢虾吗？”喻书觉得有点奇怪, 哥哥是个十分严谨的人，基本上不会出现用词错误，如果问虾的话应该不会这么问。
陆行舟淡淡地嗯了一声。
“好吃！”喻书表示特别喜欢：“你怎么总是能找到这么好吃的地方。”
他从小表达喜欢的词汇都很简单又直接。而且虾就是很好吃，当然也可能是因为是哥哥剥的。
店里的灯是暖黄色的，照在喻书的头发上，泛着浅浅的棕, 衬得他特别乖, 好像还是高中生似的。
本来也刚摆脱高中生身份没多久。
他越是这样, 越想让人投喂。陆行舟因为刚才某个话题而影响的心情也变好了，唇角微微翘起来：“下次带你去吃螃蟹。”
他一直都是内敛的, 很能藏得住情绪。高兴或者不高兴都像是冬天湖里的水，怎么着都不会起很大的涟漪。
喻书的眼睛都亮了，这个季节正是吃蟹的时候，之前家里阿姨做过一次，什么调料都不用放，清蒸都很好吃。
一顿饭吃得心满意足，回学校的路上两个人一起走，路灯照在他们身上，在地上拉开了两道影子。
“我还没去你房子那里看过呢。”喻书小声表达不满：“但是明天开始我要军训了，也没有时间。”
哥哥在大一读一半的时候就在外面租房子了，这件事喻书也知道。
陆家有钱，林悦当时原本是准备直接给陆行舟买个房子的，毕竟要四年。最后被陆行舟拒绝了，不是舍不得那点钱，而是没有必要。
“你想什么时候去都可以。”陆行舟从口袋里拿出一把钥匙递给他：“钥匙。”
事情发展太快，喻书看着手里的钥匙：“钥匙给我了你怎么办呀。”他的要求特别高：“而且还是我问你要的。”
也不是哥哥主动邀请。
“本来就是给你配的。”陆行舟停下来看他，好像也没有觉得喻书无理取闹：“下次把名字刻上去。”
他其实是在开玩笑，但是因为他很少开玩笑，所以显得好像是真的。自己的名字出现在钥匙上也太傻了，喻书还没来得及吐槽，就被迎面过来的两个男生吸引了视线。
他们两个一个高一点一个矮一点，走得特别近，几乎搂在了一起。
路灯昏暗，他们是沿着学校这边的空地走的，人不多。喻书也不是故意看，就是直觉哪里有点不对，视线一时没挪开。
然后就看到高一点的那个揽住低一点的那个人的肩膀，走到了路灯照不到的阴影处，他完全挡住了另一个人。
喻书虽然很少接触这方面的事情，但是好歹也见过学校的小情侣，他几乎是立刻反应过来，这两个人在接吻。
那个之前做过的又被他压抑下去的梦在这一刻又冒了出来，像是在用力地拉扯。
哥哥就在自己旁边。
喻书心虚得不行，甚至觉得多想一下都是罪过。他迈开步子往前走，刚走一步就被人拉住了。
一只手从后面探过来，轻轻遮住了他的眼睛，鼻间是熟悉的哥哥身上类似薄荷香的味道：“跑什么？”
喻书瞬间像是一直炸了猫的猫，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好像过了电一样，他一瞬间不知道该说哪件事，卡了一下才说：“他们在……”
“接吻。”陆行舟淡淡地吐出两个字，安抚似的说道：“学校里会有很多这样的，以后还会经常见到。”
喻书还被他捂着眼睛，他甚至能感觉到喻书紧张时眨眼睛睫毛扫过手心淡淡的痒。
走过去了好几米，确定那两个人已经在身后，陆行舟才松开手。
“我知道他们在接吻。”喻书尽量保持镇定装作司空见惯的模样：“我已经上大学了哥哥。接吻这种事情真的很常见，我在高中也见过。我觉得这些都很正常。你刚才不应该捂我的眼睛，我都看不到路了。”
倒打一耙是他的强项，或者说，只会对着陆行舟这样。想假装没有被哥哥看透，于是会在最后转移重点并且试图推卸责任。
最关键的，他想提醒哥哥，自己已经长大了。
“是吗？”陆行舟停下脚步，侧头看他：“那你紧张什么？”
喻书的心砰砰砰跳得厉害，他都没敢看陆行舟，嘴硬道：“我一点都不紧张。”
说完又觉得没有什么说服力，补充道：“只是有那么一点点不好意思。”
夜风带着凉意，陆行舟安静地看着喻书，刚才捂过喻书眼睛的右手垂在身侧，仿佛还残留着温热的触感。他没有拆穿喻书一紧张就会有点语无伦次说话没什么逻辑并且突然话也多起来的事实。
“哥哥，”路灯下树叶的阴影里，喻书试探性地问道：“你会觉得奇怪吗？”
刚才还在说接吻是多么正常的事情，现在又问他会不会觉得奇怪，陆行舟尾音微微上扬：“嗯？”
“就是，两个男生啊。”喻书死死揪着自己的衣角，有那么一瞬间仿佛觉得头上悬了一把刀，好像哥哥一句话，它就会掉下来。
野.Y
树影下，陆行舟的上半张脸隐隐有点看不清，过了两秒，他把问题抛了回去：“你觉得奇怪？”
夏夜微凉，喻书却觉得好像因为这个问题，自己有点出汗了。
他连忙否定：“我没有觉得奇怪。”
刚才好像凝固的空气因为这句话又似乎流动起来了，喻书一副豁出去的模样：“人有喜欢自由，喜欢男生女生都很正常。”
他小心观察着陆行舟的反应，想看看哥哥是什么态度，从他的角度，能看到哥哥微微抿起的唇，好像，不太高兴？？
“我说错了吗？”喻书突然不那么硬气了，小声问道。
“没有，说得很好。”陆行舟回答得很干脆：“走吧，送你回宿舍。”
“所以你也是这么觉得的吗哥哥？”喻书跟上他的脚步，刚才没有得到答案，现在一定要问出个结果。野.Y
陆行舟走在前面，脚步不快。喻书紧跟在他身边，有那么一瞬间，好像回到了刚把喻书接到家里的时候。
那个时候小不点就是这么追着他，他干什么他都跟着学。刷牙洗脸甚至拿筷子，都是跟着他学的。
他一直都是哥哥的身份，所以一步也不能走错。也从不会做任何会引导喻书想法的事情。第一次听到喻书关于这件事的看法，他是松了一口气的。
可是，刚才吃饭的时候就那么夸那个所谓的室友，现在又说喜欢男生正常。这实在算不上什么好事。
“嗯。”陆行舟还是给出了肯定的答案：“你喜欢的就是对的。”
喻书觉得自己的心好像都因为这句话裹上了一层云，软绵绵又轻飘飘的，他走路的脚步都轻快了很多，一路上一直在和哥哥说话。
陆行舟本身是安静内敛的，也没有觉得喻书这样聒噪，只是安静地听着，时不时响应。
到喻书宿舍楼下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时间不算早，男生宿舍楼下也没有什么人。
“哥哥，我上楼了。”喻书冲他挥挥手。
“喻书！！”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喻书应声回头，看了一眼，是江淮左。他穿着简单的背心，露出的臂膀上隐隐可见肌肉。
“我室友，今天说过性格很好那个。”喻书扭头跟陆行舟说道。
宿舍楼里的灯光照在江淮左身上，他伸出胳膊挥了挥：“回宿舍吗？等你。”
“回去吧。”陆行舟站着没动：“我看着你进去。”
“早点睡啊哥哥。”喻书依依不舍地跟他道别，然后加快脚步往前走。他早点回去，哥哥也能早点回。
江淮左往前走了两步接住喻书，又往他身后看了看：“那个人是谁啊？男朋友？”
刚和哥哥讨论过这个问题的喻书还没回过劲儿来，听到男朋友这三个字立刻心虚地往回看了看，哥哥还站在原地，休闲裤衬得他的腿更长了，整个人都像是挺拔的树。
“你别乱说，”喻书加快脚步进楼道：“那是我哥。”
“那你脸红什么？”江淮左不肯放过他，死皮赖脸跟在他后面：“还真别说，你哥看着就让人不敢瞎撩。”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有男朋友？”喻书问出了关键性的问题。
江淮左手里拿着手机，回他：“直觉。”下一刻就不知道给谁发语音：“我到宿舍了宝宝，你也早点睡。”
发完语音看了看有点惊讶的喻书，挠了挠头发，解释道：“今天刚认识的一个女生，我比较有好感，追人嘛，要有态度。”
喻书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刚认识就可以叫人宝宝吗？
然后在接下来的军训中，他就发现了江淮左的更多不对劲。人特别暖，暖得像个中央空调，一到休息时间就会给女同学送水，而且一天能送两三个人。
“我觉得他们都需要帮助，这么热的天，不补一补会脱水的。”他给出了非常冠冕堂皇的理由。
给别人送水实在是找不出什么错，而且他这个人确实挺好的，准确说，宿舍里所有人都很好。
大学的军训时间也是为期十五天，第一周刚结束的时候，喻书晚上拿着手机给陆行舟发消息：“哥哥，有时间吗？想打电话。”
包厢里，一桌大概坐了六七个人，项目刚结束，大家出来聚餐，来得早，已经吃得差不多了，现在在聊代码。陆行舟站起身：“不好意思，打个电话。”
电话打过去的时候，喻书应该是躺着的，听动静是坐了起来：“哥哥，你在干什么呢？”
“出来吃饭，马上结束了。想吃什么？给你带。”
喻书晚饭没吃几口，本来也容易饿，被陆行舟这么一勾，肚子都应景地叫了两声：“想吃章鱼小丸子，炒河粉也要，还有红豆饼。”
“好。”
挂完电话，陆行舟余光瞥到什么，又落了回去。
是喻书之前一直夸的那个室友，他在和女生一起吃饭，桌上还有一捧花。
“熟人吗？”一起做项目的一个同学出来透气，看到陆行舟这么看，也顺着看了一眼。
陆行舟看过去的视线有点冷：“不怎么熟。”
野.Y
“这大一学弟。”这个同学扶了扶眼镜，给他说信息：“好像是医学院的吧，时间管理大师。军训也能抽时间出来吃饭。昨天好像还惹哭了咱们学院一个学妹。”
手机提示音响了一下，陆行舟看了一眼，喻书发的：“还可以再加一根淀粉肠吗？”
“哥哥，饿饿！”
还附带了一个小猫敲碗的表情包。
陆行舟视线柔和了一瞬，回他：“马上。”
他旁边的同学揉了揉眼睛，刚才陆行舟是不是笑了？他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你在跟人聊天？”
“嗯，”陆行舟收了手机，唇角都在上翘：“反正也吃完了，跟他们说我有事先走了。”
和陆行舟一起这么久，几乎没见过他这样，戴眼镜的同学下意识问道：“什么事儿这么急？”
陆行舟晃了晃手机：“投喂。”
第59章 会了吗？
陆行舟身边那些朋友多多少少是知道他有一个弟弟的, 只是陆行舟很少用弟弟去定义他。
很多人提起家里的小辈都会说，我弟弟或者我妹妹，亦或是其他的。陆行舟不会, 他从来没有这么说过。一开始给人的印象就是冷, 很难想象这样的人也会有什么亲密关系。
但是后来大家就知道了，那个小朋友在准备高考, 晚上有时候会和陆行舟打电话, 好像有点黏人。陆行舟看着冷, 对他却是有求必应。
他现在说的投喂, 肯定也是那个小学弟。因为开学那天，陆行舟因为这个小学弟的入学, 让老师打电话催了好几次才过来。
店里装潢漂亮，陆行舟又扫了一眼江淮左, 他好像在说什么有趣的事情, 笑起来露出了牙齿, 逗得旁边的女生咯咯直笑。
“走了。”他收回视线，跟旁边的同学说了一声。
买好东西到喻书宿舍楼下, 他才给喻书发消息：“到了，下来吧。”
喻书本来就坐在椅子上一边和室友聊天一边等哥哥的消息，手机一亮他就立刻拿起来看，然后起身蹬蹬蹬地下楼。
陆行舟站在宿舍门旁边等他，梧桐树叶随着夜风晃着，发出轻微的声响。
“哥哥！”喻书跑过去：“你今天晚上不忙呀？”野.Y
“之前的事情忙完了, 今晚聚餐庆祝。”陆行舟抬起手, 晃了晃手里的东西。
喻书的视线立刻被吸引, 他伸手去接，有点像是撒娇：“我真的好饿。今天我们踢正步踢了一下午。章鱼小丸子好香啊, 我都闻到香味了。”
“怎么没有和室友一起吃去吃？”陆行舟尽量让自己的声线和语调听起来都很正常：“和你关系很好那个。”
“他有一个朋友生病了，他带朋友去医务室了。”喻书一点也没怀疑，他现在开心得简直要冒泡泡了。
什么医务室，明明是去哄女孩子开心了。陆行舟没说话，心里隐约知道事情的大概了。
“你今天是不是要回去住？”喻书舍不得上楼，又怕耽误哥哥时间。
“嗯。”陆行舟回道：“不是说饿了吗？凉了就不好吃了。明天还要军训。”
一提这个，喻书就像个被人用针戳了一下的皮球，鼓起来的气儿都散了。他的脑袋轻轻垂了一下，看着可怜兮兮的：“那我回去了。”
他每次这样都像是一只猫，从小到大，陆行舟见过很多很多次，每一次都会忍不住哄他，这一次也是：“军训结束带你回去。”
喻书真的很好哄，他又支棱起来了。
有了哥哥那句话，军训好像也没有那么枯燥那么累了。
军训汇演结束那天，所有大一新生都像是出笼的鸟，终于有了大学生的活力。
和军训服说了再见，女孩子们可以穿自己的漂亮衣服，男生们也都收拾自己，一个个荣光换发的。带着对大学生活的期待。
军训时候就有很多社团过来招新，江淮左对吉他社很心动，拉着喻书陪他一起了解。
他外形很好，长得好看，性格还好，询问信息的时候还冲学姐眨眼睛：“学姐，你好漂亮。”
没有人不喜欢被人夸好看，尤其是对方也很好看的情况。
喻书眼看着学姐脸都红了，但是这个时候也不方便说，一直到了离开的路上才小声问江淮左：“你不是在追什么人吗？”
这样乱撩不好吧。
“没追上啊。”江淮左手里拿着几张资料。看起来特别坦荡：“再说了，刚才那个学姐不漂亮吗？我只是实话实说。”
说完以后又冲喻书挤了挤眼睛：“你不懂，跟哥好好学学，保你脱单。”说完以后又说：“也不是，你长得这么好看，你可以靠脸。”
“但是如果对方也很好看呢？”喻书本来不想搭话，可是又忍不住问。
江淮左的眉毛凝起来，一副沉思的模样，猛地靠近喻书：“有多好看？比你哥还好看？”
像是突然被人戳穿了心事，喻书的耳朵也腾地一下红了：“你你别乱说。”
他突然有点慌，有一种秘密马上就要被发现的感觉，告诉自己不能慌，反而更慌了。江淮左对感情好像特别懂，他觉得他好像也藏不住什么。
好在，一道声音及时解救了他。
“喻书。”
声音其实不大，但是穿透力很强，声线像是珠落玉盘似的。喻书瞬间觉得自己被救了，转身看过去：“哥哥？”
陆行舟身边还跟着一个男同学，那个男生手里拿着计算机，见喻书看过来笑着打招呼：“你好啊学弟。”
“学长好。”
“啧啧啧。”他颇为感慨：“陆行舟，你弟弟真是可爱多了，跟你是亲兄弟吗？”
兄弟这个词对陆行舟来说是个敏感的词语，他没说话，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可能是本来就不怎么高兴，再加上又提到了他不喜欢的话题，他的神色很冷。
“我不说了。”对方立刻表态：“我走了啊，晚上别忘了。”
“学长再见！”喻书对哥哥的朋友一向也很乖也很有礼貌。
“那我也走了。”陆行舟气场太强，江淮左有点怵他，而且能明显感觉到喻书的哥哥好像对自己有敌意。他小声跟喻书道别：“回去再给你说。”
周五的下午，大家都提前进入了休息状态。学校里人还是很多的，路旁的法国梧桐宽大的输液挡住了大半阳光。
因为刚才的话题，喻书脸上的热度还没褪去，见到哥哥心跳好像也快了点。
他一心虚就想找话题：“哥哥，你也没课啊？”
陆行舟离他近了点：“在忙什么，消息都没看到。”
喻书这才手忙脚乱地把手机拿出来，一看哥哥果然发消息了，问他在哪里，要去找他。
“上课手机静音忘了调回来了。”σw.zλ.
哥哥找他肯定有事，喻书有点好奇：“怎么了呀？”
钥匙是他要的，军训结束了也不急着去看了。陆行舟薄唇微抿，看了喻书两秒才说：“不是说想看那个房子吗？”他的视线又看向江淮左离开的方向：“打乱你的计划了？”
“没有没有！”喻书立刻否认：“现在就去吗？！”
陆行舟租的房子距离学校很近，到门口的时候喻书手一挥：“我带钥匙了，我开门。”
这种莫名的归属感让他很安心。
陆行舟站在他身后，看着喻书连钥匙都插不进去，提醒他：“钥匙，竖着放。”
钥匙不是平的，是圆筒梅花锁，四个方向不太好找。
喻书试了试还是不对，问道：“是这样吗？”
身后哥哥好像轻轻叹了口气，喻书又想挽尊了，这明明是锁太难开，正准备让哥哥来，手就被人握住了。
陆行舟比他高，站在他身侧的时候像是能把他整个人罩住，他握住喻书的手重新调整了方向，说话的时候气流擦过喻书的耳朵，又轻又痒：“这个方向的竖孔，向右转。”
“会了吗？”陆行舟垂眼去看喻书，喻书整个人都像是挤在了他怀里，有点傻了，他能看到哥哥黑色的瞳孔，像是一潭沉静的湖。
喻书感觉自己要被吸进去了，周遭的一切都像是盖了一层棉花糖，连带着外面的蝉鸣都好像低了两个度。
钥匙轻轻转了半圈，门应声发出一声轻响。陆行舟好像突然回过神，松开了喻书的手，后退一步：“自己试试，还是很麻烦的话就换指纹锁。”
“我会了。”喻书也连忙低头，自己又试着操作了一下。
明明都快立秋了，天还是好热。他觉得自己好像要烧起来了，这种热一直到进了房间才缓和下来。
陆行舟租的房子不会差，两室一厅，不算很大，但是足够用了。喻书不喜欢太大的房间，空荡荡的没有安全感。而且房子装修很好，简单大气。
地板干干净净的，光可鉴人。
喻书一时不好意思下脚，陆行舟弯腰给他拿拖鞋：“新的。”
玄关处只有几双运动鞋和板鞋，拖鞋只有两双，一双是哥哥的，一双是这个新的，以后就是自己的了。
喻书蹲下去换鞋，穿着拖鞋打量这间房。
“看看喜欢不喜欢。”陆行舟跟着进来：“不喜欢就换。”
房间的格调很冷，不愧是陆行舟住了这么久的，色调也很简单，很符合哥哥的气场。
换句话说，很让人安心。
“喜欢！”喻书表示肯定，然后转到了洗手间。里面已经放好了新的毛巾和牙膏牙刷，他有点惊喜：“给我准备的吗？”
他太开心的时候就会在明知道确实是这样的情况下下意识再问一遍来获得肯定。
“我自己用的。”陆行舟靠在洗手间门口，唇角勾起一个恨不明显的弧度：“早上用左边，晚上用右边。”
喻书才不相信，他指了指那个牙刷：“都没拆你怎么用，就是给我准备的。”
“论据充分，论点正确。”陆行舟给出肯定的认可。
喻书很喜欢这个房子，也可能是因为这是他和哥哥可以一起住的房子，和姨姨叔叔在一起生活时不一样，这是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房子。
一直待到了晚上六点，喻书趴在沙发上拿着手机看要点什么外卖，陆行舟的手机响了。
怕哥哥有事要走，喻书立刻支起耳朵。
野.Y
陆行舟打电话从来不避着他，但是他也不习惯开免提，喻书听不到对方说什么，只能听到哥哥偶尔应两声。
“嗯，临时有事。”说完以后看了一眼喻书。
喻书明白了，自己就是这个事。他像是被老师点到名字的学生，整个人都提起精神了。
野.Y
“也可以，但是要加个人。”
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应该是同意了。因为喻书听到哥哥又说了一声好。
电话挂完，喻书紧张地看着他：“怎么了哥哥？”
“走吧，带你出去吃饭。”
“可以吗？”喻书又开心又有点忐忑，打电话的应该是哥哥的朋友吧。
陆行舟已经开始帮他拿外套了：“不是饿了吗？”
出门以后喻书还在想自己要怎么处理住宿问题，他是一个非常合群的人，宿舍里室友也很好，而且刚入学，没有特殊原因他也不想申请出去住。
最关键的，他现在没有办法正确面对哥哥，不见会很想，天天见又怕心里的秘密被哥哥发现，所以周五周六的时候来就可以了。
他自己想明白了和陆行舟商量，一件事没说完就到吃饭的地方了。
他们来得不算晚，只是毕竟是临时过来的，其他人都已经到了。他们两个刚一下车，立刻有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生过来接他们：“学长，你来了。他们还催我给你打电话呢。”
他的语调带着一股莫名的亲近，喻书心里隐隐有点不舒服，转头看他。
对方也正好在看喻书，两个人视线相对，喻书分明看到他脸上的笑容微微凝住了一瞬。
陆行舟的反应倒是很淡，他微微点了一下头，带着喻书往里面走。
包厢里不知道在说什么，热热闹闹的。陆行舟进去的时候他们安静了一瞬，然后有人笑骂道：“还以为请不动你这尊大佛呢。”
“聚餐都叫不来你。”
“这个小学弟是谁？看着好乖啊！”说话的是一个扎马尾的学姐。
喻书认出有一个学长是白天见过的和哥哥一起的。
“不用理他们。”陆行舟拉了把椅子安置好喻书，服务员也拿了菜单过来让他们点菜。
学长学姐们说的都是和计算器有关的，还有一些喻书听不懂的什么比赛，但是他也知道了这些是和哥哥关系不错的同学，而且应该都是学霸。
他第一次觉得，他好像在融入哥哥的世界了，从认识哥哥的朋友开始。
平时在学校就是说那些东西，吃饭的时候没说两句大家就自动换话题了，毕竟谁也不想吃饭的时候还在讨论学习。
话题不可避免地落在了喻书身上。
“小学弟应该很厉害，”一个戴眼镜的学长一副自己很懂的样子：“英语还拿过奖。”
陆行舟夹了一片藕放进了喻书盘子里。
“你怎么知道？！”其他人立刻追问他，好像他背叛了组织。
“陆行舟说的啊。”他做出夸张的样子：“不是吧不是吧！这种事他都没告诉你们吗？！”
喻书被他们逗得直笑，就连陆行舟眼底都带了笑意：“差不多行了。”
菜确实很好吃，不过喻书不太好意思夹，不过其实也没关系，有哥哥在，他的盘子就没有空过。桌上人说说笑笑讲那些他没有听过的事情也很有意思。
眼看着盘子里又放了一只虾，喻书其实有点吃不下了，他拿起筷子，夹到了哥哥的盘子里。
“学弟。”之前那个穿白衬衫的人突然叫住喻书，他的脸上甚至还是带着笑的：“学长有洁癖，不喜欢别人给他夹菜。”
第60章 我真的
包厢里的氛围很轻快, 说话那个人声音也不算特别大，只是毕竟人不多，而且大家的焦点都在陆行舟身上, 所以很多人都听到了。
喻书也很惊讶, 小时候他甚至担心哥哥会没有朋友。他太冷了，对所有人, 包括陆叔叔和林悦姨姨在内, 都没有过分亲近。夹菜这种算是特别亲近的事情, 听起来就和他没上关系, 所以哥哥不喜欢别人夹菜这件事并不奇怪。
他只是惊讶，这个男生怎么会知道, 难道给哥哥夹过菜吗？
关系这么近吗？
随着那句话的提醒，大家都下意识看了过来。
一切都好像是同时发生的。陆行舟一直在留意喻书, 察觉到他把虾夹到自己盘子里就戴上手套很自然地帮他剥。那个说话的同学也在留意喻书的反应, 所以也没看到陆行舟剥虾的动作。等看到时, 那句话已经说完了。野.Y
而所有人，都在往这边看。
包厢里灯光很充足, 把陆行舟的动作照得清清楚楚。哪怕是在剥虾，他也好像是在处理一件艺术品。做过太多次了，动作也非常熟练。很快就把虾仁放进了喻书的盘子里。
他从来都不喜欢被人注视，察觉到大家的视线也只是淡淡地撩起眼：“看什么？”
当然是看你给人剥虾啊！比起夹菜，显而易见陆行舟会帮人剥虾这件事杀伤力更大。他什么时候也会照顾别人吃饭了？
开这个话头的那位同学的表情更是在那一瞬间像是要碎了似的。
“哈哈哈，”有人笑着缓解尴尬：“林淼还不知道呢吧, 这是陆行舟的弟弟。”
“学长没提过, 所以我不知道。”林淼迅速调整好状态：“不好意思啊, 学弟。”
就这么一瞬间，喻书突然觉得, 自己和哥哥的距离还是很远。如果哥哥不提，他的朋友就不会知道自己的存在。他像是永远都落后了哥哥一点点。这种落差让他觉得不开心。
或许是林淼的废话真的太多，来到这里这么久，陆行舟终于侧眼看他：“我没兴趣把家事说给别人听。”
他的声线本身就冷，说话的语气又很冷淡，一句话里家事和别人，定义得清清楚楚的，显得更加疏离。
喻书隐约觉得气氛不太对，可能是因为本来就快吃好了，现在也没什么胃口。刚才的虾是给哥哥吃的，现在虾仁又回到自己盘子里了，喻书没有说话，低头安静地吃虾。
林淼是真的有点后悔，他不知道这个人是学长的弟弟。而且学长好像·也不高兴了。他再一次道歉，看起来莫名有点可怜。
可能是因为他一直在放低姿态，大家都有点不忍。
“小林就是那么随口一说，”有人继续打圆场：“你也带了他那么久了，别对人家那么凶。”
带他？喻书抓住关键词，抬眼偷偷看陆行舟，正好和哥哥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看……看我干什么？”喻书声音小得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他真的有点心虚，觉得哥哥看出自己不对劲了。
“脸上。”陆行舟提醒他，自己随手抽了纸帮他擦。
喻书松了口气，又有点不好意思，但是哥哥的动作很利落，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擦完了。
他们的位置正在窗户旁，动作也不算很明显。只是陆行舟明显对那个话题不感兴趣——事实上，他很少对什么话题感兴趣。
能出来吃饭就已经很不错了，除了被老师安排任务合作写程序的时候，什么时候能听到陆行舟多说话。大家也已经习惯了，林淼也不觉得尴尬，他笑着说：“学长其实一点也不凶，李主任第一次叫我写程序的时候，我出了问题，有个bug查不出来，程序运行不了。我那时候都觉得完蛋了，肯定进不了组了。”
他说着，看了看陆行舟：“还好有学长，他什么都没说，帮我检查修正了。”
“那当然了，不看看这是谁。这可是我们计算器学院的台柱子。”梳马尾辫的学姐接过话：“他大一那年教授就注意到他了，那时候我们背后偷偷说他自己就是调试器，只要看一下代码，bug就会自己出现。”
陆行舟这种人，出众的外表和气质让他一出现，周围的其他人就会自动沦为背景板，大家的视线会不自觉地看向他。而出色的能力又让他很容易成为大家的话题中心。
喻书吃东西的速度也慢了，他一直在悄悄地听着。他喜欢听哥哥这些出彩的时候，一听就能想象到那种场景。
只是当事人并没有太大的反应，陆行舟像是一潭深水，别人的夸奖也没能在他这里溅起一丝涟漪。他没有骄傲，也没有谦虚，喻书甚至觉得他好像都没有听。
他们这个小组人不多，所以结束得早。
回去的路上，喻书比往常沉默，哥哥比他大了两岁，明明只有两岁，却好像永远走在他前面。他小学的时候，哥哥初中，他初中了，哥哥高中。而他高中的时候，哥哥在大学已经做了很多事了。
哥哥可能会结婚，可能会有喜欢的人。也可能会对其他学弟好，比如今天一起吃饭的那个男同学。
喻书突然意识到自己很被动，他和陆行舟也没有什么法律上的关系，迟早会有那么一天，哥哥会和别人牵手，拥抱，甚至做更亲密的事情。
像是纠缠在一起的铁丝，坚硬又杂乱，使劲儿地拉着他往里面拽。
“在想什么？”哥哥的声音突然响起，被夜风吹得好像都温柔了几分，喻书从思绪里脱身，脑子里其实还是很乱，一部分想法像是被摇了很久的气泡水，叫嚣着冲出去，一部分是刚才吃饭发生的事情，它们争先往后向外冲，最后说出口的是一个问题。
“哥哥，假设，”喻书加重了假设这两个字的发音，继续说道：“假设有一天，我做了你不是很能理解的、可能是错误的事，你会不会把我赶出去？”
“不是很能理解”、“错误的”、他每多说一个词，陆行舟的脸色就微不可查地沉下去一分。
“不会。”
他没有问为什么明知道是错的还去做，但是他说不会。
虽然知道在事情没有发生之前，问这些也没有多大用处。可是喻书还是好像得到了免死金牌一样，稍微轻松了点。
“去对面店里看看。”陆行舟视线看向马路对面，喻书顺着看过去，是个装潢漂亮的店面。野.Y
“要买什么吗？”他有点好奇，哥哥从来都不会逛这些店。
“你屋子里没有台灯。”陆行舟面不改色地给出一个理由。
喻书没有很长的思考时间，因为哥哥已经开始带他过马路了。店里放着好听的音乐，喻书都开始挑选东西了，这才想起来，台灯为什么要来这里买，品牌店里不是更好吗？
不过，俗话说得好，来都来了。
喻书开始挑台灯。
他对于这类用品没有很高的标准，看着好看就可以，所以很快就挑好了。准备去柜台结账的时候，一眼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喻书？”对方先给他打招呼：“你来买什么呢？”
喻书也微微睁大眼睛，江淮左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礼品盒，一看就是送给女孩子的。他身边也确实跟了一个女孩子，是陌生面孔。
“你……”
“我来买东西！”江淮左截住喻书的话头，手搭上他的肩膀：“好了乖，回去再说哈，台灯哥给你结账了。对了今晚我不回去住啊。”
话音刚落，他就立刻收回了手，因为他看到喻书的真哥了。
“我哥哥和我一起。”喻书声音也很小：“等回去再说吧。”
江淮佐拉着那个女孩子的手很快出了这个店。
“我应该也不会在家里学习，这个够用了。反正屋子里还有灯。”喻书出了门以后还在说台灯。陆行舟一直留意着他的状态，过了好几分钟，问他：“不生气吗？”
喻书没反应过来：“什么？”
“你室友。”
“我为什么要生气呀。”喻书的声音有点软：“他人就是挺好的，不过对女孩子有点渣。我已经劝过他了，但是他好像不听。”
陆行舟的眉毛微微蹙起，得出一个结论：不是这个人。
野.Y
两个人一起回去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喻书进房间没多久就又拿着台灯出来了：“哥哥，里面已经有一个台灯了。”
“是吗？”陆行舟一边换鞋一边很随意地回道：“可能是我忘记了。”
周末像是眨巴了一下眼睛就过去了，很多人都不喜欢周一，大概就连天气也不怎么喜欢它，风刮着树叶，带来了第一场秋雨。
“真是说冷就冷，”江淮左穿着短袖，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一边翻书一边说：“顶不住了。”
“你怎么不穿外套？”喻书身上穿着一件长袖，回完哥哥消息把手机收了起来。
江淮左一边哆嗦一边说：“你不懂，这叫春捂秋冻，冻一冻身体……好……阿嚏！”
“你真的没事吗？”喻书拧着眉看他。
“没事没事。”江淮左摆摆手，趁老师没来，和喻书说小话：“你有没有觉得你哥哥不太对劲？”
喻书几乎是下意识地回护：“你才不对劲。”
“你怎么还骂我呢。”江淮左叫屈：“我给你说，你们那天遇到我的时候，我觉得你哥都要揍我了。如果不是我刚来学校没多久，我简直要怀疑我是不是抢你哥女朋友了。”
“对了，你哥和你不一个姓，你们不是亲兄弟啊？”
外面雨打树叶淅淅沥沥的，喻书不是很想聊这个，垂眼翻了翻书。
“我说真的，”江淮左还在和他商量：“你回头问问你哥，是不是我招什么不该招的人了。我真不是故意的。”他可不想以后见到陆行舟就绕着走。
哥哥有什么喜欢的人自己怎么会知道呢？喻书不想聊这个，提醒江淮左：“老师来了。”
秋雨淅淅沥沥下了两三天，不止有雨还有风，喻书的衣服湿了干不了，下午上课的时候头很难受，只能给哥哥发消息说晚上要回去。
但是哥哥可能在忙，没有回他。一直到下午第四节下课还是没什么动静。
喻书拿出手机看哥哥的课表，他手机是早上充的电，平时都是刚好足够下午回去。但是今天他难受得很，也没打算回宿舍，刚看完哥哥的课表没来得及打电话手机就关机了。
傍晚六点，有人开始进来打扫教室。
喻书拿着伞头重脚轻地站起来，准备去计算器学院找陆行舟。刚才课表上他看到是哪个教室了。
外面雨下得更大了，撑伞的同学们一个个都压低了伞檐，避免被风吹翻。其实作用也不大，雨顺着风吹在身上，喻书竟然不觉得冷，他身上很热，被风一吹反而舒服了些。
进了计算器学院的大楼，找到那间微机室，都这个点了，里面还有几个人没走。
喻书一眼就看到了陆行舟，他穿着黑色的短袖，一只手撑在桌子上，一只手伸出去敲键盘。在机器前坐着的是之前那个一起吃饭的好像姓林的同学，他今天穿了外套，侧脸看起来清秀极了，抬头问陆行舟问题的时候，眼里都是带着笑的。
从喻书的角度，看不到哥哥的表情。
明明就是来找哥哥的，但是真到了，又没办法打扰他。他们好像也在办正事。
喻书没说话，拿着伞下了楼。
他的衣服都湿了，宿舍里的也没有干的。哥哥的房子里有洗衣机，之前还有两件送干洗店的也是干的，都在哥哥那里，他得去拿。
秋天原本就比夏天白昼短，再加上是雨天，六点多，外面就很暗了，路灯的作用聊胜于无，有些水坑根本看不到，喻书顶着雨，回去的路上踩了好几次水坑。
好在房子距离学校近，没多久就到了。
只是大概今天真的很不走运，一直到了门口，喻书才发现自己没带钥匙。
手机也没有电。
衣服被雨淋透了。
真是糟糕极了。
外面风雨呼啸，过了大概五分钟，喻书在门口蹲下了。他头晕得厉害，不想再踩着水坑回去了。
人在不走运的时候就会想到很多不开心的事情，他在心里狠狠地骂自己，明明一起长大的，但是哥哥会把一切都做得井井有条，而他忘东忘西，钥匙也不知道随身带着。
头很晕，身上也很难受，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他知道自己可能又发烧了。
外面雨声一直没有停，楼梯口传来脚步声的时候，喻书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好像从来都不会慌的陆行舟这次是跑回来的，他手里拎着一个黑色的书包，一向干净的运动鞋上是雨水的污迹。
喻书蹲在门口，身旁收起来的雨伞在地上洇出一片水迹，他的头发也是湿的，微微卷起来，脸上还沾着湿气，整个人看起来像是被雨淋湿的小狗。
陆行舟几乎没有思考，拿出书包里那件干外套，往喻书身上披：“手机怎么关……”
话说到一半，就被打断了。
喻书抱住了他。
像是第一次见面那样，紧紧地抱住了他：“哥哥，你怎么才来呀。”他声音像是撒娇，又有点哽咽。
陆行舟觉得心都揪起来了，他安抚地轻轻拍了拍喻书的后背：“在教室里耽误了一会儿。是不是发烧了？”
他知道喻书状态不对，想拉开距离再看看，整个人却被抱得更紧了。
喻书不敢松手，发烧让他的大脑有点混沌，暂时失去思考能力。像是撕开了某个口子，再也堵不上了：“我已经努力控制了，但是我真的做不到。”
“我害怕你给我的和给别人的是一样的。”他轻轻抽了口气，有那么一瞬间，大脑好像失去了思考能力，他浑身上下都在轻微发着颤，好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我真的，很喜欢你。”
轰隆隆的闷雷低沉又有穿透性，雨水的湿气几乎顺着楼道氤氲进来。
喻书身上披着陆行舟的外套，抱着哥哥的时候能感受到他的衣服也是湿的。他能闻到哥哥身上浅冽的草木香，能听到哥哥并不沉稳的呼吸声。但是他看不到哥哥的表情，他也不敢看。
楼道里很安静，只能听到外面隆隆的雷声和雨水落在地上哗啦啦的声音。
太狼狈了，喻书心想。
“你说过不会赶我走的。”像是知道自己肯定会失败，喻书有些绝望也有些后悔，好像拼死一搏后用最后的力气挣扎，他的声音很小：“别不要我。”
第61章 我想牵
那些被藏了很久的秘密说出去的感觉, 竟然像是一个跟法官坦白了罪行。
等待判决的每一秒都是漫长的，喻书没有后悔。
他虽然是被偏爱长大的孩子，可是毕竟没有爸爸妈妈, 姨姨和叔叔再好, 也不是爸爸妈妈。刚到陆家的时候他才三岁，那么小的年纪, 什么都不懂, 却知道跟哥哥说, 我很乖, 你别不要我。
所以很多事情，他并不会有过高的期待, 永远给自己一条安全线。今天这件事越过了他的安全线，结果可能会很危险。
但是比起这个, 以后哥哥可能会交女朋友, 或者男朋友这种事才是最糟糕的。单是下午在微机室里那一幕就能刺激到他,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他也没办法再待在哥哥身边了。
他心里隐隐还藏着一点希望, 他们又不是亲兄弟，为什么不可以呢。哥哥对他总是有点特别的吧。
外面雨声哗哗，天完全暗了下来。
喻书感觉到自己的背被人轻轻拍了拍，哥哥的声线不复平时的冷淡：“进房间再说，你衣服都湿透了。”
没有得到答案。
所有情绪压下来，喻书有点崩溃了：“你又哄我, 你还是把我当小孩子。”
“乖, ”陆行舟换了个姿势抱他：“没把你当小孩, 你发烧了。”
他好像自己也知道，这种时候哄是没有办法的, 喻书根本不会听。所以他直接把喻书抱了起来。他一米八七的身高，抱喻书一点也不吃力。
喻书根本来不及挣扎，就被陆行舟抱进了房间。哥哥的力气真的很大，喻书本来也生着病，被抱起来的时候觉得天旋地转的。
陆行舟穿的是黑色短袖，露出的胳膊因为淋雨全是水，抱着喻书的时候用了点力气，喻书软绵绵的根本就不是对手，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陆行舟抱进房间，放在了沙发上。
野.Y
哪怕是发着烧，喻书潜意识也是很清楚的，他像是一条小鱼一样，弹了起来：“沙发会脏。”
因为他身上湿透了。
只是没站起来就被陆行舟一把按了下去：“你刚到家里的时候，也是这样。真是一点都没变。”
他到现在都记得，喻书是怎么趴在沙发上慢吞吞往下挪的，原因也是怕弄脏沙发。
喻书完全不记得了，他就那么被哥哥按着，好像感官都短暂地丧失了，眼里只能看到哥哥，然后听到哥哥问他：“知道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吗？”
“我知道。”喻书喉咙有点酸，但是还是坚定地又复述了一遍：“我说我喜欢你。”
窗外是倾盆大雨，这个房间隔绝了外面的声音，风雨都好像变得温柔起来。
陆行舟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没动，他垂着眼看喻书，压抑的情绪在眼底翻涌，像是守了这么多年的宝贝终于开窍，身为哥哥的责任和心底的渴望却在疯狂撕扯，像是火山熔岩撞上了极地冰雪，水火不容，也终会有个结果。他比所有人都知道，他并不是什么好人。
“我不知道你以后会不会后悔，”陆行舟喉结微动：“你很小的时候就会跟在我后面说喜欢哥哥。但是喻书，”他的神情格外认真，他很少叫喻书的名字，这么多年叫喻书名字的次数屈指可数，所以后来他每一次说这两个字，喻书的精神都会高度集中。
“我从来都没有把你当弟弟。你以后也可能会发现，我是个很坏的人。”
他不会把那些困难说出来，比如林悦和陆延霆那里怎么交代，比如喻书自己的身世。把这些东西摆出来就像是在告诉喻书，吃那个想吃的果子需要你爬很高的山，可能还会摔跟头。他做不到，因为只要喻书想，他就会自己帮他摘。
“我不后悔。”喻书摇头，半干的头发让他看起来湿漉漉的，他的眼睛也是湿漉漉的：“我分得清我的感情，我不会再对别人有这样的感觉了。”
判断是否喜欢一个人，可以用开心来衡量，但是更有效果的，是难过。
是看到他和别人一起就不开心，是想到他可能会抱着别人，心里就会痛苦。
“我也不在乎你是好人还是坏人，”喻书觉得自己已经拼命抑制了，可是眼泪还是挡住了他的视线，让一切都变得模糊：“我只要你。”
他很想说，哥哥不可能是坏人。可是后来想想，好人坏人都没关系的。他从来不在乎这个。野.Y
“别哭。”陆行舟伸手帮他擦了擦眼尾的泪：“要在一起试试吗？”
他的声音很温柔，喻书的眼泪却流得更凶了，他觉得自己的脑子好像也不太管用，刚才的告白好像也太简单，很像是向哥哥要糖吃的小孩子。
一这么想，他又觉得哥哥应该也没有喜欢他，可能就是像之前一样惯着他，要什么就给什么，哪怕是这段关系。
人真的是个矛盾体，得不到的时候想要，得到了又怀疑。
可是他必须弄清楚，他握住陆行舟给他擦眼泪的手：“你是因为我想要才答应的吗？”
陆行舟看着他泛红的眼睛，长长的睫毛被泪水打湿了看起来更黑更长了，他停下手里的动作，依旧是刚才那个按着喻书让他坐好的姿势，他稍微压低了身体，那双眼睛像是掺杂了万般情绪，这是喻书第一次看到。
“因为我喜欢你，比你想象的，还要喜欢。”
之前喻书年纪小，怕诱导他带坏他，陆行舟从来都没说过这两个字。这是第一次说出来，也因为之前从来没说过，所以才无比郑重。
“怎么又哭了，”陆行舟的手擦过他的脸：“我没有回答好吗？”
“我才没有哭，”喻书觉得丢人，这时候才想起来推陆行舟：“你压到我了。”
野.Y
陆行舟慢慢退开：“去洗个热水澡，换身干净衣服。”
喻书站起来，转身看了看沙发，果不其然看到了水渍，他有点后悔，但是看到哥哥身上的衣服也全湿了，又心疼道：“哥……”话刚出口，就意识到自己叫错了，他没有叫哥哥：“你衣服也湿了，再过一会儿会着凉的。”
“这里不比家里，”陆行舟看着他：“只有一间浴室。”
喻书后知后觉自己在说什么，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病，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好像要烧起来了，可是一想到他们现在关系不一样了，又强撑着说：“不……不可以吗？”
明明都紧张得开始发抖了，陆行舟没有拆穿他，σw.zλ.转身去找家里的医药箱：“可以，但是我现在要先给你拿药。生病了，别闹。”
听到了肯定的答案，喻书唇角翘起一个压不住的弧度，他转身进了浴室，热水冲在身上，把雨水带来的凉意冲掉。
他洗得很快，等穿好衣服拿着毛巾出来的时候，陆行舟已经给他倒好了水，还有两片药也在水杯旁边放着。
“应该是淋雨着了凉，不是病毒性的。”陆行舟把吹风机拿给他：“先吃药看看退不退烧，吃完药把头发吹了。”
喻书的心脏怦怦跳，还有一种不真实感，他接过吹风机，端起水杯喝水吃药。
陆行舟洗澡的速度更快，喻书吹头发的时候，他就已经换好衣服出来了。
“后面没吹到。”陆行舟走过去，从喻书手里拿过吹风机，手指穿插在喻书的头发里帮他吹。
“哥哥，”从小就习惯了陆行舟的照顾，所以一旦陆行舟有这样的动作，喻书就会不自觉地叫这个称呼，毕竟是这么多年的习惯：“今天晚上可以一起睡觉吗？”
陆行舟帮他吹头发的动作顿了两秒，才又慢慢晃了两下。
“有些事情我要先给你说清楚。”陆行舟的手指轻轻揉着喻书的头发：“你大学毕业前，这件事不能让告诉别人。”
喻书其实本来也没想好后面要怎么走，可是听陆行舟这么说，他还是有点惊讶和难过：“是不是觉得和我在一起很丢人。”
他的思维很跳脱，陆行舟被他气笑了：“怎么会这么想。”
“我之前问你会不会后悔，你说不会。”陆行舟揉揉他的脑袋，像是给炸毛的猫顺毛：“但是以后的事情，以后才会知道。你可能会觉得我不好，可能会遇到更喜欢的人。覆水难收这种事不能发生在你身上，就当做这段时间是试用期。”
他要给喻书留退路。
虽然自己也不知道这个退路留不留得住，他比喻书想的，甚至比自己认为的可能都要更偏执，话是这么说，但如果真到了那一天，他应该也放不了手。
但是起码现在，不要吓到喻书。
他的话不坚定，他的假设也不美好，喻书不喜欢，也没有被他顺到毛，可是喻书自己也知道，以后的很多事情都是未知的，他也没想好要怎么告诉姨姨，他只知道，他现在非常非常喜欢哥哥。
“我怎么说你也不会信的。”喻书放弃挣扎，微微垂着头：“所以可以一起睡觉吗？”
陆行舟同意了，因为喻书生着病，一起睡他才能放心。
晚上睡觉的时候，喻书不自觉往陆行舟那边挤，刚入秋，他们的被子又轻又薄，偌大的床容纳他们两个人完全没有问题。
“你乖一点，”陆行舟难得没了平时游刃有余的模样，一只手揽住喻书的肩膀，长腿一伸压住他。声音也有点哑：“别考验我。”
他们的睡衣也很薄，被哥哥用腿压住的时候，喻书就不敢动了，他什么都不动，刚才也是凭本能在亲近陆行舟，可是一旦真的贴近，他又有点紧张了。
可能是因为药效，也可能是因为哥哥在旁边，喻书很快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醒的时候，外面已经放晴了。
喻书像是一只树袋熊一样，挤在陆行舟怀里，睡前是陆行舟微微压着他，现在是他整个人挂在陆行舟身上。
陆行舟微微一动他就醒了，迷迷糊糊睁开眼的时候还有点想不起来昨天发生了什么，然后就看到哥哥贴近的那张好看的脸，下一刻额头上就是冰凉柔软的触感，反应过来哥哥做了什么以后，喻书的脸腾地一下烧了起来，连带着耳朵都开始发烫。
“哥哥……”
陆行舟的表情却很凝重，他掀开被子穿鞋：“又发烧了。”
昨天半夜的时候他摸过一次，明明已经退烧了。他不放心，一边给喻书找衣服一边说：“我帮你请假，要去一趟医院。”
原来刚才不是他想的那样，是在给他试体温。喻书有点失望地应了一声，问陆行舟：“昨天的事情，你没有忘吧。”
陆行舟正在换衣服，小腹上是一层肌肉，不是很夸张的那种，喻书觉得很奇怪，哥哥的肌肉好像都是文雅的。
陆行舟一边穿短袖一边问：“什么事？”
“你是不是故意的。”喻书坐着没动，看起来有点怏怏的。
“我又没有生病。”陆行舟拿着手机好像是在编辑什么消息，编辑完以后抬眼看喻书：“病人才会忘记。”
喻书急了：“我才没有忘，你怎么冤枉人。”
“好了，”陆行舟没有再逗喻书，把他要穿的衣服递给他：“假请好了，先去医院。”
“那你说，”喻书接过衣服，黑亮的眼睛看着他：“我昨天晚上，多了一个什么人。”
他太关注这件事了，大有陆行舟不回答就一直帮陆行舟想的架势。
“男朋友，”陆行舟微微俯身，看着喻书，回答得很干脆：“男朋友，请换衣服。”
喻书的耳朵一点一点地红了，心跳也砰砰砰加快，他低头翻着衣服：“你不出去我怎么换嘛。”
昨天晚上非要撩，今天早上穿个衣服还怕他看。陆行舟也没跟他较真，伸手撸了一把他的头发，这才出去洗漱。
喻书真是越想越觉得自己不争气，关键时刻总是生病。换好衣服又拿着手机发了条朋友圈：两个表情，一个戴口罩的黄豆人，还有一个愤怒的红色小脸。
喻玚是最先评论的：生病了？
评论完还给喻书发微信问。喻书也知道喻玚是真的关心他，连忙回道没事已经好了。
回完又快速穿鞋去洗手间，哥哥还在等他去医院。
医院是最不缺人的地方，明明是工作日，挂急诊的人也很多。
喻书这个不算是什么大毛病，他也不着急，陆行舟陪着他抽血，拿化验结果。还是淋雨引起的，病毒性感冒发烧。吃药可以，但是可能会反复，输液会好得快一点。
整个折腾完出医院的时候，已经上午十点多快十一点了。
他们两个人走得很近，走动间手和手几乎都能擦到一起，喻书有点紧张，他觉得真正的情侣是要牵手的，可是从来没牵过，又怕别人看到。他有意无意地，离哥哥又近了点。
而且哥哥会不会不想牵，他一向不喜欢在公共场合做什么事情。
就在他脑子想东想西的时候，手被人一把握住。
像是偷东西被捉住的小偷，喻书整个人有一瞬间的僵硬，心跳都好像停滞了一瞬。
“哥……哥哥，”喻书声音很小：“你……”
“某些人不是想牵手吗？”陆行舟握着他手的力度稍微紧了紧，侧头看他。
喻书被戳穿了心事，有点不好意思，不打自招：“谁想牵了，我刚才不小心碰到你的。”
他的理由总是找的很蹩脚。明明刚才走得那么近了，真牵手了脸皮又这么薄。陆行舟的手指摩挲了一下喻书的，然后换了个姿势，五根手指穿过喻书的，十指相扣，握得很紧，也很明显。
喻书紧张得好像心都要跳出来了，然后听到哥哥说。
“我想牵。”
第62章 接吻
天已入秋, 北城的秋比家里的要冷一些。
喻书本来也生着病，再加上刚下过雨，天冷, 出来的时候他是穿着外套的。长袖垂到手腕处, 却难掩两个人交握的手。
是在公共场合牵手的光明正大，也是藏起来的秘密被放出来的羞赫。半遮半掩的, 反而更欲盖弥彰。
来医院的人大多数匆匆忙忙满面愁容, 毕竟这里不算什么好地方。可是依然会有一些戴口罩的护士姐姐或者同样是病人的女孩子偷偷看他们。
喻书已经分不清到底她们是在看自己和哥哥握着的手, 亦或是在看哥哥了。他的脑子都是混沌的, 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了被哥哥握住的手上。
明明从小到大握了那么多次，可是这一次是特别的。
出了医院, 他们一起回了陆行舟租的那个房子，他们两个都是请的半天假。发烧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 是喻书自己从小就身体有点弱, 发烧容易反复, 必须谨慎，这半天也算是休息也算是观察。
都已经进了房间, 喻书还是觉得心跳得厉害，刚才牵手的感觉没有散去，手上似乎还残留着哥哥握着的那个力度。
陆行舟正在给他倒水，那双矜贵的手倒起水来都那么好看，喻书看着他挺拔清隽的背影，心里还是有一股很重的不真实感, 这个人现在是他的男朋友了。
为什么一直是他在照顾自己呢, 喻书走过去, 又拿了一个水杯递给他：“哥哥，你是不是觉得我很麻烦。”
陆行舟接过水杯, 垂眼看他，眼里都是柔和：“为什么会这样想。”
“我好像小时候就经常生病，”喻书垂着头，不敢看陆行舟，他对自我认知非常明确：“我记得上幼儿园也是我非要黏着你的，一直到现在也是。”
“是很难照顾。”陆行舟转过身，轻轻倚着墙，一条长腿微微曲着，看起来很随意。
知道是一回事，听哥哥亲口说是另一回事。
喻书立刻抬眼看过去，像只受惊了的猫。陆行舟看着他的眼睛，不疾不徐地往下说：“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才那么点大，娇气得不得了，还很爱哭。一点照顾不好就会生病。”
像个精致的瓷娃娃，又软又乖。
“我哪里有你说的那么过分。”喻书底气不足地为自己辩解：“小孩子抵抗力弱，都很容易生病的。”
陆行舟就那么看着他，听他为自己辩解。喻书也就解释了一句又放弃了，不甘心地问陆行舟：“我就没有好的地方吗？”
他不相信哥哥只记得这些了。
“有，”陆行舟没有犹豫，他的声音很柔和：“你出现的时候，我得到了这辈子最好的礼物。”
那时候的他才五岁，虽然比同龄人性格稳重，可是毕竟也只是个小孩子。他不知道这个抱着自己的小朋友意味着什么，但是他是开心的。
喻书的眼睛微微睁大，有那么一会儿甚至忘记了眨。陆行舟从来都不是会说好听的话的人，他永远是沉默的，像是无言的山。这样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喻书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野.Y
出现在别人的世界里，要像一份礼物。原来他真的是礼物，不是麻烦。
“我从来都没有排斥照顾你这件事。”陆行舟摸了摸他的头：“也从来都没有觉得麻烦。”
心跳又不争气地加快了。
“陆行舟。”喻书又试着叫陆行舟的名字，从小到大都是叫的哥哥，这么突然叫名字，他自己也有点不适应。
他的声音很清澈，陆行舟微微挑眉：“嗯？”
哥哥没有因为自己叫他的名字生气，喻书得出结论。
过了大概两三秒，喻书也没有下文，陆行舟问他：“怎么了？”
喻书有点懊恼：“我忘记了。”
叫哥哥名字的那一刻，脑子里的所有想法好像都被推开变得模糊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那三个字上面，其他的好像都不重要了。
“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喻书抛开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认真地说：“我现在已经是有担当的成年人了。”
过了十八岁，就是成年人了。
“有担当的成年人，”陆行舟顺着他的话叫他，并且加重了成年人三个字：“先把药吃了。”
喻书瞬间就没有气势了，走过去乖乖地吃了药。
发烧来得快去的也快，中午吃过午饭，喻书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陆行舟把他送到了教学楼，正是下午要上课的时候，路上全是抱着书的同学们。
喻书不想太耽误陆行舟的时间，挥挥手跟他道别：“哥哥，我进去了。”
计算器学院和医学院离得不算近，陆行舟没有着急走，一直看着喻书进了教学楼，这才转身离开。
喻书进教学楼的时候距离上课还有十几分钟，大家都喜欢踩点进教室，里面人不算多。
他给江淮左发消息：“我坐第二排了。”
“行，我马上到。”
江淮左这个人，虽然对待感情不怎么靠谱，但是毕竟是学霸，学习这块他还是比较认真的，上课不会开小差。
他一进教室喻书就看到了，因为他怀里抱着书。喻书的课本也是他帮忙带来的。
“怎么样了你？”江淮左把书放在桌子上：“是昨天淋雨了才生病？”
“这几天雨下得太大了，有点着凉。”喻书说：“不过我已经好了。”
何止是好了，简直容光焕发。江淮左盯着他：“你怎么状态不对劲？昨天晚上在哪里住了？”
一想到昨天，喻书就有点心虚。他强撑着没有表现出来：“我去我哥哥那里了。”
话音刚落，手机就震动了一下。喻书立刻低头去看，是哥哥发的消息：“晚上接你，注意手机电量。”
喻书回了个猫猫点头那个好哒表情包。
江淮左的雷达特别敏锐，说道：“不是吧，你昨天是不是偶遇什么漂亮学妹或者很帅的学长了？”
“你别瞎说。”喻书努力压了压上翘的唇角：“一会儿要上课了。”
“我都看出来了。”江淮左靠近他，神秘兮兮地问：“你一看就是纯情小绵羊，会谈恋爱吗？”
被质疑这个可真的太过分了，喻书转过头看他，面无表情地反问：“需要什么技巧吗？”
江淮左没有眼力见，一点都没看出来，一拍大腿回道：“当然有啊！问我你算是问对人了！”
喻书：其实我也不是真的问。
可是江淮左说了，他又忍不住真的听。
“你们到什么程度了？那什么没有？”江淮左声音压得特别低，因为有同学陆陆续续入座了。
喻书完全听不懂，皱着眉问：“那什么？”
“那就是没有。”江淮左从他的反应得出答案。
喻书完全跟不上他的节奏，怎么就没有了。然后又听江淮左问：“接吻了没有？”
他再这么问，喻书立刻就明白他刚才的那什么是什么意思了，他的脸腾地一下红了。
"不接触怎么谈啊！"江淮左恨铁不成钢：“还是要听哥的。”
他确实是个很有经验的人，从各方面来说，教起东西来一套一套的。
喻书的长相是特别招人那种，脱单一点也不奇怪。只是让江淮左失望的是，放学的时候确实是喻书的那个很冷淡的哥哥来接他了。
喻书昨天已经没在宿舍住了，今天得回去。所以陆行舟来接他，真的就只是一起吃个饭。
陆行舟带喻书去了食堂，他们学校的食堂还挺好吃的，食堂多，窗口也多，没点本事也开不下去。
他们吃的是渔粉，汤是漂亮的乳白色，没有其他乱七八糟的调味料，喝一口全是鲜香。
喻书特别满意，夸了好几次。他每一次吃饭都很香，从来都不辜负厨师的手艺和那些献身的食材。陆行舟就坐在他对面，很有耐心地等着，时不时应两声。
食堂很大，装修也很漂亮，喻书看到了好几对一起吃饭的的小情侣。他在心里偷偷地想，我们现在也是这么多小情侣其中之一了。
吃饱喝足，喻书像只餍足的猫，问道：“现在是不是要回我宿舍了？”
“回家。”陆行舟晃了晃车钥匙：“拿你的药。”中午的时候不知道喻书晚上要回宿舍，没有带药。
喻书喜欢回家这个词。车驶到楼下，他们两个一起进了楼道。
秋日的天带着夏日的余温，太阳彻底落下，只剩下一片晚霞带着余光。晚风送来不知道什么花的香味，浅浅淡淡的，带着一股甜。
陆行舟走在前面，垂在身侧的手露出一截腕骨，手背上是微微凸起的青筋，干净又有力量。喻书心想，江淮左是对的，哥哥对他就是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想到一会儿要做的事情，喻书攥紧了手，紧张得心都好像要跳出来了。
他太安静了，陆行舟察觉到不对劲，一边开门一边问他：“怎么了？”
喻书憋了一口气，还没说出来注意力就转移了，他看着门锁怔道：“锁怎么换了？”
之前的锁孔换成了密码锁。
“因为你可能会忘记带钥匙。”门发出叮地一声响，开了。陆行舟回头，昏暗的光把他的表情照得有些模糊，但是喻书能听到他的声音，尾音是下压的，听起来很沉：“一次就够我记很久。”
喻书的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所以就因为这个换了锁吗？
“可是房主会同意吗？”
“我买下来了。”陆行舟牵住喻书的手：“现在房主是你。”
“同意吗？我的小房东。”
大概是乖学生做了太久，到现在喻书才突然想起来，哥哥是陆氏集团的少爷。买个房子也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谁能想到起因只是因为他没带钥匙？喻书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每一下都好像乱了节奏。
被陆行舟握着手录指纹的时候，喻书有点轻微的颤抖，他尽量让自己不要太丢人。
他们两个离得太近，陆行舟几乎把喻书整个人圈在自己怀里。被哥哥的气息包围，喻书短暂地失去思考能力。
我也会的，喻书给自己鼓劲儿。然后转过身，特别特别镇静地说：“哥哥，你不要紧张。”
明明自己都紧张得在颤抖了，陆行舟觉得好笑：“谁在紧张？”
下一刻笑容就僵在了脸上，喻书吻了过来。
一个笨拙的、仅仅只贴了唇的吻。时间还很短，甚至没有超过五秒。
喻书紧张得心都要跳出来了，所有的感官都好像失去了作用，只剩下和哥哥接吻的唇。由于太紧张了，刚才的一切都好像断片了一样，明明刚发生过，却不怎么记得了。
“接吻。”喻书依旧看起来很沉稳，好像自己做了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一样，除了明显混乱的呼吸和通红的耳垂：“就是刚才那样。”
野.Y
陆行舟的视线在那一瞬间变得特别深沉，他微微调整了呼吸，拉着喻书进了房，关上门。
喻书还以为哥哥会说些什么，比如夸夸他之类的，但是没有，哥哥去浴室洗澡了。
宿舍喻书也不打算回去了，他给江淮左发了消息。本来要批判他的方法不好用，后来想想自己表现得好像也不好。
最后忍住了什么也没说。
陆行舟出浴室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毛巾正在随意地擦头发。听到喻书说不回去以后也没反对，只是找出药给他，让他记着吃。
喻书吃完药也去洗漱，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哥哥的反应太平淡了，是不是他没有表现好。
一直到回了床上，他还翻来覆去有些睡不着。
野.Y
过了一会儿，他抱着枕头，去敲陆行舟的门：“哥哥。”
说完以后又换了个称呼：“陆行舟。”
陆行舟也没睡，他的门压根没有关上，喻书一敲，门就轻轻开了道缝。他看到哥哥的计算机还亮着。
“我能和你一起睡吗？”喻书站在门口，没有迈进去。
当然是可以的。
陆行舟接过他的枕头，放到床上：“你先睡，我收个尾。”
屋里只剩下一个小夜灯，和陆行舟计算机亮起的屏幕。喻书睡不着，而且越想越气，他怎么还有心情敲计算机呢！
在他第三次翻身的时候，陆行舟关了计算机。
身旁的床陷下去一部分，喻书又紧张起来，他知道哥哥上来了。
屋子里安静得只有他们两个的呼吸声。喻书没忍住，贴近陆行舟，小声问：“哥哥，你是不是觉得我傍晚那个吻没有表现好。接吻的时候要闭眼睛，我好像也忘记了。”
他是真的没有表现好，脑子全乱了，江淮左说的他一个都没记住。
“谁教你的？”陆行舟声音很沉。
“我室……”话音未落就被堵了回去。
陆行舟吻上了他的唇，鼻间都是哥哥身上清冽的味道，呼吸好像也被掠夺，喻书被迫微微张开嘴，整个人都好像陷进了柔软的云，一直在往下陷。
陆行舟是温柔的，也是霸道的。他们的呼吸慢慢变得粗重，喻书整个人都软了。
“接吻要张嘴的。”陆行舟手撑在枕头旁，借着小夜灯的光去看喻书，他整个人陷在枕头里，眼里都好像泛着水光，让人更想欺负。
“学会了吗？”
喻书整个人像是熟透了的虾，他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所有事情都有过程，陆行舟怕吓到他，安抚地拍拍他：“睡觉吧。”
“你是怎么知道的呀？”喻书越紧张越问：“你为什么这么会。”
"喻书。"陆行舟突然叫他的名字，喻书立刻屏住呼吸：“嗯？”
“别往我怀里挤了，”陆行舟伸手揽住喻书的肩，以一个亲密的姿势抱住他，提醒道：“我不是你哥哥。我很难保证不发生什么。”
喻书立刻不动了。
黑夜里，只余下两个人的呼吸声。陆行舟的微信提示音响了一下，他没有看。这么晚了，喻书怕他错过重要信息，轻轻催他看消息。
陆行舟这才伸手拿过看了一眼，发消息的人是喻玚。
“这周六我去看我弟弟，别忘了配合我。”陆行舟眸色一暗，手指一划删除了对话框。
“谁呀？”喻书还在关心。
“广告。”陆行舟轻轻拍了拍他：“乖，睡吧。”
第63章 可以再亲我一下吗
为了防止喻书乱动, 陆行舟是轻微压着他的。陆行舟的床很大，睡两个大男生也丝毫不拥挤。
被这个消息短暂地打扰过后，喻书更是睡意全无。唇上好像还残留着刚才接吻的触感。
酥酥麻麻的, 喻书想伸手碰一下, 又因为被陆行舟抱着，不敢乱动。
野.Y
哥哥刚才其实好像有点凶, 喻书后知后觉地想。他从来都没有见过陆行舟对什么事物表现出很强的占有欲, 不管是朋友或是任何东西, 哥哥都一向是淡淡的。
他没有什么物欲, 所有的东西都好像是有也可，无也罢。所以喻书从来都没有见过他那样的一面。
像是要摄取他所有的呼吸。
“在想什么？”陆行舟的声音打断了喻书的思绪, 他稍微动了动，换了个姿势：“刚才吓到你了？”
秋天的晚上很凉, 隐隐能听到外面的风声, 可是喻书一点都不冷, 鼻间是哥哥身上的气息，干净清冽, 这个好闻的味道从小到大都在给他安全感。
不知道是不是夜太温柔，哥哥的声音听起来也很温柔。
“你别把我想的那么胆小。”喻书小声反驳：“我就是觉得，你和之前有点不一样了。”
陆行舟的动作停了，就连呼吸都安静了一瞬，等喻书的下文。
“我上小学开始你就很少和我有肢体接触了，除了一些特殊情况, 比如我生病的时候。”小夜灯暖黄的光在天花板上照出一些光晕, 喻书盯着那些光晕：“如果不是你对我太好, 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没有不喜欢。”陆行舟说话的时候没有一点犹豫，他微微测头, 唇擦过喻书的耳朵，像是亲吻一样：“我只是不想误导你。这是哥哥的义务。”
那么小一个奶团子跟在他身后叫哥哥，一直叫了这么久。就算他再不喜欢这个身份，也不能主动对喻书表示什么。
他必须忍着。
喻书的耳朵酥酥麻麻的，他觉得陆行舟好像有什么魔力一样，碰到他哪里，他哪里就会变得敏感：“可是你也没有告诉别人你是我哥哥。”
“因为我从来都不想做你的哥哥。”陆行舟握住喻书的手，像是在压抑，他的声音都有点哑了：“真想把你藏起来。”
喻书觉得自己的耳朵好像嗡地一声响，然后头脑就有些空白了。心里好像飘进去一个棉花糖，软软甜甜的，他回握住陆行舟的手，像是在说悄悄话：“我喜欢你这样。”
野.Y
喜欢两个人拉近的距离，喜欢哥哥的触碰，牵个手都能开心很久。
陆行舟觉得心里好像塌陷了一小块，他永远都对喻书没有任何抵抗力。
“再说下去就睡不了了，你还生着病。”陆行舟捏了捏喻书的手：“睡觉。”
喻书很乖地应了一声，过了大概三五秒，又问他：“那你可以再亲我一下吗？”
昏暗的灯光里，喻书很有底气地说：“我刚才没有学会。”
明明之前牵个手都害羞，陆行舟没说话，就在喻书以为哥哥好像是真的打算睡觉的时候，唇被轻轻贴住，陆行舟的手轻轻托住喻书的头，手指插在头发里，轻轻摩挲了一下，很快就分开了：“现在可以睡了。”
这是一个和刚才不一样的，最简单的吻。
喻书想要的不是这个，他知道哥哥是故意的。
但是明天还要上课，确实不能再闹了。
窗外风吹过树叶，房间里安静下来，只剩下平稳的呼吸声。确定喻书睡着了，陆行舟才掀开被子，到阳台上吹了会儿冷风，又把计算机打开，把没收好尾的程序收了尾。
临睡前上床时怕把自己身上的凉气带给喻书，过了好一会儿体温正常了才躺回了原来的位置。
喻书对这些完全不知情，第二天早上醒的时候哥哥已经把早餐也买好放在桌子上了。
他周四下午难得没课，江淮左业务繁忙，早就有约了。学校图书馆周四会关闭整理图书，其他几个室友好像要去办什么卡。
喻书生病落下的有课程，最后还是被陆行舟收留了。
微机室是一间大教室，里面有很多计算机。陆行舟上课的时候，把喻书也带了过去。
“老师不会提问你，坐着看书就可以。”陆行舟帮他找了个座位让他坐好。
教室里计算机很多，会挡住视线，所以只有很少的人发现陆行舟带了一个漂亮的学弟来上课。
带人来上课的事情并不少见，有些是男朋友来陪女朋友，有些是女朋友来陪男朋友。这个事本身不稀奇，稀奇的是，这个人是陆行舟。
最关键他带来的这个学弟，确实长得很漂亮。干干净净五官精致，怎么看怎么招人。
班里就这么大，有人很快弄明白小学弟是陆行舟的弟弟。然后就没有了八卦的心，只是嫉妒陆家优良的基因。
喻书看书看得很认真，因为哥哥的课程他听不懂，而且大部分是实操。
下课的时候陆行舟被老师叫住好像说什么，喻书借这个时间拿出手机和江淮左聊天求攻略。
他感情经验为零，非常需要外援。吃饭看电影什么的好像是小情侣必备，他也要和哥哥做这样的事。
“北门那边不是新开了个电影院吗？”江淮左回消息很快：“市区还有一家海洋馆。动动你的小脑瓜吧，想想人家喜欢什么。”
哥哥喜欢什么，这个可真的很难说。
喻书一下就被问住了，他正拿着手机出神，就看到哥哥已经回来了。教室里的人本来也走得差不多了，喻书也跟着收拾东西，他还没想好去哪里，所以暂时不能跟哥哥说。
他要计划一个完美的约会，一个惊喜。
“又憋什么主意呢？”陆行舟帮他拿过书，侧头看他。
喻书立刻绷紧了脸，心想我有表现得这么明显吗？哥哥很不好骗，喻书一时想不出什么事情来搪塞，还好下一刻手机响了。
他看了一眼，找到借口：“喻玚哥哥要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个电话！”
然后拿着手机加快脚步去了楼梯口。
喻玚其实也没什么别的事，就是周六要过来看看他。喻书挺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之前就是着凉发烧了，都已经好了。”
“没事，你不要有负担。”喻玚撒谎不带脸红的，张口就来：“我和陆行舟关系特别好，我也不远，就在城西这边。我没事就去找他玩。”
“真……真的啊？”喻书有点怀疑，他不怎么相信哥哥会有这么多时间出去玩。但是喻玚哥哥说了又肯定没错，这是个很好的机会，喻书压低声音问：“那你知道他喜欢什么吗？”
喻玚只是随口扯个谎，他怎么知道陆行舟那种人会喜欢什么，而且喻书问这个干什么？他有很多疑问，但是现在的身份不好管那么多。
“我进电梯了，信号不好了。”喻玚的理由非常蹩脚：“先这样啊弟弟，周六再联系。”@无限好文，尽σw.zλ.在
喻书被他叫弟弟也叫习惯了，听他这么说，也只能有点失望地挂了电话。
刚要去找哥哥就发现他身边站了个人，喻书对林淼记忆特别深，因为他是哥哥带着的学弟。
上次他还小小地吃了个醋，想起来实在不怎么美好。他准备猫在这边不过去了。
放学的楼道格外安静，喻书就算不想偷听，那些话也都顺着传了过来。是哥哥的。
他声音不大，语气也是淡淡的：“大一就学过的东西没必要问我。换个人带你吧。”
林淼好像也没想到自己玩砸了，他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语气也带着祈求：“学长，我不是不会。我就是突然忘了，以后不这样了。”
他就是想找个理由和学长说话，但是又开不了话题，唯一的交集就是可以向学长请教。今天也是脑子抽了，才来这边教室等陆行舟，还想借机请他吃饭。
他长得清秀，人看起来也是文文弱弱的，哀哀戚戚的模样也挺让人心软的。但是陆行舟不，他甚至没有多看林淼一眼，丢下一句：“我没时间，换人吧。”
他说话一向算话，这么说的意思就是不会再带林淼了。
这样的事怎么着也算不开心的事，喻书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要装作没听见，哥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很快就走到了这边。
“打完了？”
“嗯嗯！”喻书点点头：“喻玚哥哥说周六要来找你，顺便看看我。”说完以后又压低声音问：“你不带那个学长了呀？”
“他问题太多。”
“带别人是不是也很需要耐心呀？”喻书跟在他旁边走出教学楼：“他肯定是看你厉害才想让你带他的。”
话音刚落就看到哥哥的视线落在他脸上，陆行舟什么话都没说，眉毛微微挑起，黑色的瞳孔看着他，好像在说：再说一遍？冷俊的表情生动不少。
“好吧好吧，我不是说你没有耐心。”喻书立刻心虚地否认。
“也不算说错。”陆行舟间接承认自己的缺点：“但是不带他不是因为这个。”
“上次本来可以早点回去，不然你也不会生病了。”
喻书反应了几秒才明白哥哥在说那天下雨的事情。那天微机室，确实是哥哥在给刚才那个学长讲什么，他不好打扰，才自己一个人回去了。
已经过去了两三天的事情，好像突然又联系了起来。
喻书突然意识到，哥哥好像确实比想象中更在意自己。他也想表现得好一点，但是由于喻玚哥哥要来，周六的时间提前被安排好，计划暂时推迟。
他和陆行舟的关系现在还是偷偷的，不能让人知道的。所以也要同样瞒着喻玚，哪怕他是哥哥的朋友。
周六那天，喻玚是给喻书打的电话约吃饭地点，陆行舟作为“喻玚的朋友”也一起。
毕竟是自己的亲弟弟，喻玚还是挺心疼的，来的时候后备箱里带了很多东西，大部分是吃的。
“天冷了要穿厚点。”喻玚往椅子上一坐，看着喻书一直问：“发烧会反复吗？药都吃了吧？现在没事了？”
他们已经很长时间没见了，喻玚看着比之前成熟了很多，只是整个人看起来少了很多戾气，没有高中时候那么凶了。而且话里的关心也不是作假的。
喻书和他在一起也很自在，挨个回答他的问题：“不反复了，哥哥带我去医院了，药都吃了，现在已经好了。”
听起来还是陆行舟功劳大一点，喻玚心里很愧疚，不能接喻书回家一直是压在他心头的一块石头。
菜一盘盘地上来，陆行舟全程安静地帮喻书夹菜，喻玚也难得遇到一个对喻书好的机会，也想动筷帮喻书夹菜，但是被陆行舟一句话制止了。
“他不爱吃洋葱。”
挑食挑到喻玚哥哥面前了，喻书很不好意思，他轻轻地用腿碰了碰哥哥的，示意陆行舟没关系，反正就这一顿饭。
他碰腿的力度很轻，像是小猫挠似的。陆行舟察觉到，转头看他。喻书水润的眼睛像是会说话似的，幅度很小地摇了摇头。
喻玚还在感动，压根没看到他们两个的互动。他觉得自己这个哥哥真的是白当了，这么多年，没有陪弟弟一起长大就算了，甚至不知道弟弟不喜欢吃什么。
陆行舟连这个都知道，说明陆行舟真的很上心。他可能不是个好人，但是他真的是个好哥哥。
喻玚短暂地原谅了他一下，也不嫉妒自己的弟弟喊了陆行舟这么多年哥了，他甚至难得地关心了一下陆行舟。
“照顾喻书也很费神吧，你也吃啊。”
第64章 上火
本来就在和陆行舟偷偷做小动作的喻书像是上课跑神被老师点名的学生, 虽然喻玚点的并不是他的名字。
他一点都不敢再动了，整个人都僵住，乖乖地坐着。
然后就察觉到垂在身侧的手被人轻轻握住了, 喻书心跳得更快了。陆行舟在他的右边坐, 所以牵的是他的右手，喻书甚至感觉到哥哥的大拇指安抚似的轻轻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手背。
喻玚就在他们对面坐着, 正在喝饮料, 好像没发现他们两个的不对劲。这种当着别人的面偷偷做这种亲密的动作, 让喻书觉得很紧张, 可是和自己一起做这个动作的人是哥哥，他就又觉得有点开心。
“喻宝从来都不让人费神。”陆行舟的口吻淡淡的, 却莫名透着一股炫耀：“很乖，不乖的时候也很可爱。”
喻宝、很乖、可爱这几个词从陆行舟嘴里说出来简直又违和又好像很正常, 这是一股很强的矛盾感。
可是又没办法不让人心动。
这是可以说给别人听的吗？喻书微微动了动手, 他是要用右手吃饭的。好在陆行舟也不会让喻书为难, 察觉到他的动作就松开手。
喻书简直不敢看喻玚的表情，都大一了怎么还被哥哥叫喻宝啊！而且这个称呼其实是爷爷奶奶和姨姨在叫, 他很少被哥哥用这种甜腻的称呼叫过。
喻玚的表情果然凝固了一瞬，他突然反应过来，什么照顾喻书辛苦了，他弟弟一点都不会让人辛苦好吗？换他照顾他也不会觉得累的。不知道陆行舟有什么可炫耀的，真以为喻书会在他们陆家待一辈子吗？
他微微坐直了身体，皮笑肉不笑地回道：“是吗？”
喻书正在低头吃木薯羹, 甜甜糯糯的, 很好吃, 不过也就吃了一口就察觉到气氛好像不太对劲，喻玚哥哥好像不开心？
他抬头, 就看到哥哥伸手拿起了水壶，他的动作很沉稳，由于这个动作衣袖下滑，露出了他的手腕和腕表，他的手都没有晃一下，倒了两杯水。
一杯拿给了喻书，另一杯，递给了喻玚，他的神色很认真：“他从小就容易发烧，这次是我的疏忽。”
喻玚看着这杯水，表情简直像是见了鬼一样。陆行舟没事吧？给他倒水？！！
高中的时候就和陆行舟一个学校，虽然接触不多，但是也隐隐知道陆行舟这个人性格很冷淡，陆氏集团的少爷，好像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当然，他也看陆行舟不怎么顺眼。可是现在陆行舟竟然给他倒水？！喻玚直觉有点不对劲。
他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喝这杯水，直觉告诉他，不应该喝。可是偏偏这个时候喻书也在抬头看他。
他本来就是三个人里面年纪最小的，长得又乖，看过来的目光里有点好奇，又隐隐有点期待。大概是血脉天性，喻玚的表情险些绷不住，他轻轻咳了两声，接过了水杯。
并且也明白了，陆行舟一定是心虚了！突然想起来喻书是谁的弟弟了吧。喻玚的视线充满了攻击性，意有所指：“你知道就好。”
话是这么说，可是毕竟也承了陆家的情，如果不是陆家，他弟弟还不知道在哪里受苦。所以喻玚还是很给面子。
一直围观的喻书也稍微松了口气，他刚才真觉得哥哥和喻玚哥哥下一刻就要翻脸了。他们真不愧是好朋友，好朋友就是会这么没事吵两句的，之前在学校谢哲有时候也会和自己这样。
三个人三个频道，有惊无险地结束了这顿饭。
“喻书，”出门的时候喻玚拉住喻书不放：“你就是太瘦了才会生病，要多吃点才行。看看哥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
他把喻书往车旁边拉，喻书盛情难却，也不明白为什么喻玚一个男大学生，会和爷爷有一样的想法，认为生病是因为吃得少。他一边被喻玚拉着走一边解释道：“喻玚哥哥，我这次是不小心淋雨了。”
喻玚好像根本听不见，他今天开的车是一辆跑车，白T外面穿了一件衬衫，看起来非常骚气，引得好多女孩子偷偷看他，他好像不知道似的，长臂一伸掀开后备箱，给喻书看里面的东西：“你宿舍在哪里？我给你送去，给室友们分着吃。”
后备箱里是各种吃的，喻书甚至看到了消食片。
太多了，喻书突然想到之前军训结束，他们舍长的妈妈来看他，也是带了这么多东西。虽然这样联想会有点奇怪，他还是心里隐隐动了一下，问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喻玚撑着车的手指微微攥住，有那么一瞬间，他是真的想直接回答：因为我是你哥。
但是高中的时候认出来没有说，现在说太奇怪了，这件事要慢慢来。他收了脸上的笑，神色有些郑重：“因为有个和你年纪一样大的弟弟，不过小时候就和我分开了，看到你就忍不住想照顾。”
也有个弟弟吗？喻书微微有些出神，心里好像有个东西隐隐要破土而出，又缺了一点点力度。那个念头一闪而过，他的视线又放在了后备箱里，喻玚哥哥带来的东西太多了，他犹豫要怎么拒绝。
“收下吧。”陆行舟结完账出来，扫了一眼车里的东西。他今天穿的是一件黑色的外套，拉链拉到了下巴处，看向喻书时眼底带着温柔，隐隐带着安抚：“没有关系。”
喻书觉得很奇怪，不管任何时候，陆行舟这个人都好像是安全感的代名词。
“特意给你带的，”喻玚说完赞许地看了一眼陆行舟，觉得他今天真的意外地配合，他微微叹了口气：“你不收我还要再带回去。”野.Y
喻书一向抵抗不了这个，最后还是收下了。
不管怎么样，喻玚是客人，他难得来一次，又好不容易见弟弟，舍不得走，继续跟喻书卖惨：“天黑了，开车可能不安全呢。”
陆行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慢走。”
“哥哥，”喻书在他身边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举起手机晃了晃：“太晚了，让喻玚哥哥留下吧，我帮他订酒店了。”
毕竟人家过来拿了那么多东西。
陆行舟在外面有房子这件事喻玚不知道，他天真地以为喻书一会儿就要回宿舍，所以没有耽搁太晚，自己拿着喻书发的信息去了酒店。
“喻玚哥哥过来拿了好多东西，”回到小区，喻书还在感慨：“而且好巧啊，他也有个弟弟。”
小区里路灯亮着暖黄的光，宽大的梧桐树叶在灯光下显得更金黄了，这个点的小区几乎见不到什么人。
听到他的话陆行舟的眉头微不可查地皱着，最后什么也没问，淡淡地嗯了一声。
他不接话，喻书果然也忘得很快，换了个话题说道：“哥哥，你今天为什么那么叫我啊？”
陆行舟侧头看他，刚才蹙起的眉头舒展开，眼尾也带了丝笑意，好像真的没明白：“哪样？”
喻书的耳朵立刻红了，他四下看了看，确定没有人，这才清了清嗓子，本来想模仿陆行舟的，最后也没憋出来：“你肯定记得，你是不是故意的。”
虽然四下无人，可是毕竟是在小区外面，会有被人看到的可能。喻书也不问了，拉住陆行舟的手，走得飞快：“先回家。”
陆行舟慢悠悠地被他拉着，迈开长腿跟着。
开门进屋，甚至连灯都没来得及开，喻书反手关上屋门，动作干净利落。
陆行舟看着好笑，低头看喻书：“要严刑逼供？”
下一刻唇就被人轻轻亲了一下，小鸡啄米似的。喻书双手环绕住他的脖颈，借着昏暗的壁灯去看哥哥的眼睛：“你肯定记得对不对？”
陆行舟的视线变得深沉，他伸手揽住喻书的腰，轻轻一收就把喻书向上提了提，他的唇浅浅地印在喻书唇上：“喻宝？”
“宝宝？”
“宝贝？”
叫一声就亲一下，这么多称呼砸过来又夹杂着这么多吻，从来都没从哥哥口中听到过这些词汇，喻书整个脑袋都好像失去了思考能力，要不是有陆行舟的手臂撑着，他都有点站不稳。
“不排斥我这样叫你？”陆行舟又收紧了些手臂，两个人贴得更近了。
喻书脑子乱得很，晕晕乎乎地说：“为什么会排斥？你都没有这样叫过。”
他记忆里，哥哥只在幼儿园的时候叫过他小哭包，似乎还有小笨蛋。后来长大了，就不这么叫了，当然，哥哥也不怎么叫他的名字。
两个人的呼吸都乱了，喻书听到哥哥的回答，气息有些不稳：“以前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喻书不明白：“现在就可以了吗？”
陆行舟单手揽着喻书的腰，另一只手护着喻书的后脑：“现在是男朋友了，可以。”
以前不可以，是因为他不敢。这样亲密的称呼，好像一叫出来就会暴露他的内心，也怕太亲近会给喻书带去不好的诱导。明明是他宝贝了这么多年的人，却从来不敢真的叫一声宝贝。
“宝宝？”
随着这两个字，陆行舟的唇又贴了上来，像是在气泡水里又扔了一个泡腾片，那些平时被压抑的情愫随着这个吻炸开了。喻书脑袋嗡地一声，彻底失去思考能力。鼻间是哥哥身上清冽的味道，他几乎只是遵循本能，笨拙地响应着。
腰被人收紧，过近的距离让他觉得好像和哥哥的心跳频率也是一样的，呼吸交缠，只余下有些有些粗重的喘息声。野.Y
过了好一会儿，喻书尝到一股淡淡的铁锈味，他脑子突然清明起来，微微退开些，陆行舟手扶着他的后脑，声音有点哑：“怎么了？”
嘴里残留的触感麻麻的，喻书反应了两秒，不是自己的，就是哥哥的。
他突然紧张起来，手贴到墙上，摸到了开关，啪地一下，灯亮了。
借着灯光，喻书这才看清楚，刚才接吻的时候他的手乱动，把哥哥的衣服都弄皱了。
陆行舟那双平时冷淡的眼睛里是浓重得化不开的占有欲，可是喻书没看见，他只看到了哥哥的唇角：“流血了，好像是我咬的。”
他还是不得章法，刚才又整个人都有点晕，应该是牙齿不小心磕到的。
陆行舟这才反应过来，抬手轻轻拭了一下，安抚道：“没事。”
“不行不行，”喻书转身要去找药箱，被陆行舟拉住了手，他回头：“哥哥？”
屋里灯光明亮，喻书天生就白，黑色的眼睛像是泛着水光，因为刚才的那个长吻，嘴唇也泛着红，陆行舟伸出手，轻轻摩挲了一下。
“别叫哥哥，”陆行舟把他拉回来，两个人呼吸还没平复，他的声音有点沉：“别忙那个，让我抱抱。”
他很少很少对喻书提什么要求，就这么一句，喻书突然觉得，自己也是被需要的。
他果然不动了，哥哥刚才吻得那么凶都没有弄伤他，但是他把哥哥的嘴唇咬破了，他语气有些懊恼：“我刚才不应该乱动的。”
陆行舟突然很轻地笑了，气息喷在喻书的耳朵上，他轻轻地吻了吻喻书泛红的耳朵：“你不动怎么接吻？”
他的笑意很轻，像是风一样。喻书耳朵一麻，还是不放心，退开一些：“等等，我还是先拿药吧。”
由于这个小意外，喻书睡觉格外安分。
第二天早上喻书一醒就给喻玚发消息，问他醒了没。喻玚大概是在睡懒觉，到了九点多才回喻书：“醒了。”
周日需要返校，不然赶不上周一的课。喻玚也不好再拖下去，毕竟自己现在没有正名，一直留在这里喻书可能会有负担。
吃饭的时候他难得看了一眼陆行舟，然后视线顿住了两秒，喻书知道他在看什么，心虚地替陆行舟解释：“我哥哥有点上火。”
“哦，”喻玚才不关心这个，他只是随便看看，他给喻书夹了点青菜：“秋天天气干燥，你也要注意点。”
陆行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快点吃，我们下午还有事。”
周末一共就两天，喻玚也不好意思都把喻书的时间占了。陆行舟昨天很配合他，他也没因为这句话生气，果然开始吃饭了。
周末人多，他们的车都停在了地下车库。一起下去开车的时候，喻玚走在前面，喻书和陆行舟走在后面。
野.Y
大概是这两天太近亲了，喻书习惯性地牵住了陆行舟的手：“药都掉了，回去要再涂一点。”
“你们车在哪儿？”前面喻玚突然回头，喻书猝不及防来不及收手，反应过来的时候，意识到喻玚哥哥已经看到他和哥哥牵手了。
怎么办，是不是要坦白。喻玚哥哥是哥哥的朋友，应该会支持吧。不支持也没有关系，反正不会反对。
喻书浑身都僵住了，然后就看到喻玚好像没看到似的，把视线挪到陆行舟脸上。
“那边。”陆行舟面不改色，一只手牵着喻书，一只手按了下车钥匙，车应声亮了下灯。
喻书松了口气，和哥哥一起送喻玚上车。
“喻玚哥哥，路上慢点。”喻书站在车旁冲他挥手：“回去了给我发个消息。”
这次是真的要回家了，喻玚心里还是有点不舍。不过想到刚才陆行舟握住喻书的手，他又觉得陆行舟是真的对喻书好，停车场里这么暗，他还知道牵着喻书。
小时候应该也是这么牵的吧。一想到人家这么养大的弟弟快要回自己家了，喻玚难得良心发现，车都启动了，他又退回来一点点，降下车窗。
“喂，你那个上火，多喝点水。”
第65章 你说怎么办
陆行舟的这个“上火”还是喻书搞出来的。
喻玚不提就算了, 一提喻书就紧张，他不确定喻玚有没有看出来这是牙齿咬破的，也可能看出来了, 但是没猜出来是谁咬的。
好在喻玚还记得要回去这件事, 尤其是都已经上车了，也不打算再留下来烦人, 对喻书挥挥手, 让他记得吃自己带的那些东西, 这才踩了油门离开了。
眼看车尾都看不到了, 喻书终于放松下来，一边跟着陆行舟上车, 一边说：“喻玚哥哥刚才好像看到了。”
或许应该去掉好像，他绝对看到了。
陆行舟转动车钥匙, 微微侧头, 问喻书：“你很紧张？”
停车场里本来就暗, 车厢里的灯也不是那么明亮，照在陆行舟的脸上, 衬得那张脸轮廓更加流畅，尤其是那双眼睛，像是冬季结束后高山上的冰，虽然冷，可是带上了温度。
“你自己说的啊，”喻书低头系安全带, 不去看他, 想想也有点委屈, 他低头去戏安全带，声音都低了：“不要让别人知道的。”
车厢里的灯是暖黄的, 把喻书的头发照成了浅棕色，看起来很软。陆行舟这才突然想起来，确实是那天他自己说的。野.Y
就像是珠宝店里那些宝贝们，很多珍贵的东西，加上重重的锁，才能更安全。他们这段关系也是，是他自己加的锁，可是他差点忘了。陆行舟扶着方向盘的手微微收紧，手背上的筋络随着他的动作微微鼓起。
喻玚不会知道，陆行舟很清楚，哪怕亲眼看到自己牵着喻书的手，他也只会以为自己是在照顾喻书。
可能很多人都会这样以为。不得不承认，这层关系是阻碍他们的枷锁，却也是保护色。
明明是他自己提的，他却发现自己好像有些克制不了。
停车场里有些昏暗，陆行舟的眉眼在黑暗里显得更深邃了。喻书那声委委屈屈的话，加上这副强忍着难受的表情，陆行舟的心都跟着揪起来了。
他没有启动车，微微低头去捕捉喻书的视线，声音也温柔了好几度：“没不想让人知道，如果可以的话，”他轻轻去掰喻书的下巴，和他视线相对：“我其实更想告诉所有人。”
他越是这么说，喻书越难过。从小到大，哥哥永远是为他考虑地最多的那一个，他不用说原因喻书也知道，他想做而没有做是因为自己。
“我已经上大学了，陆行舟。”他又一次叫了陆行舟的名字：“我不是那个只会躲在你后面哭的小孩了。你以后会喜欢上别人吗？”
陆行舟眉毛微蹙，还没回答就听到喻书又说：“还是你觉得，我以后会喜欢上别人。”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他的眼睛已经红了。
陆行舟另一只手缓缓攥紧，回答了喻书的第一个问题：“我不会喜欢上别人。”
“那你能不能相信我啊。”喻书的声音有些哽咽：“是我先说喜欢你的，如果有错就是我的错。”
“别哭，”陆行舟松开捏他下巴的手，拇指向上，划过喻书泛红的眼尾：“先喜欢就是错的话，那我罪过比你大多了。”野.Y
喻书怔怔地看着他，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陆行舟在说什么。他好像是第一次听到哥哥说这些，意思是……喜欢他很久了吗？
这句话把他冲得有点头晕，他没有来得及问，因为哥哥启动了车。
喻书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回宿舍，虽然住在哥哥这里也没关系，但是他毕竟没有正式申请外宿，时间长了不合适。
他还在思考哥哥在停车场说的那句话，一直到被陆行舟送到宿舍楼下，他的脑子都还有点乱。
周日的下午，学校里人不多，喻书回宿舍的时候，江淮左难得这个时间点也在。
“终于回来了你。”一见到喻书进宿舍，他整个蹿过去单手揽住喻书的肩膀：“再不回来我都要觉得你被外面哪个小妖精勾走了。”
喻书被他这么一冲击，脑子也清明了，在他手底下挣扎：“没有小妖精。”
“那就是大妖怪。”江淮佐拉着他把他按到座位上：“你这两天真的很不对劲。上次我给你说的那个，有用吗？”
“没用。”喻书真的是晕头转向了，被江淮左一提醒这才想到这茬，看着江淮左一脸不可置信甚至自我怀疑的表情，喻书才又补了一句：“没用上，有个哥哥这两天来看我了。”
听到这样的答案，江淮左才稍微放下心，然后好奇道：“你怎么这么多哥哥？”
“他是我哥的朋友。”喻书解释了一句，拿出自己的笔记本：“刚好这周又有时间了，还可以再准备。”
他是第一次谈恋爱，没有一点经验。在他的印象里，一直是哥哥在照顾他，在安排很多事情。而他第一次谈恋爱，也想做到最好。
大一的课不多不少，理论基础很多，老师又布置了小组作业，需要宿舍一起完成，喻书更没有时间了，连续一周都没能回去住，陆行舟那边老师好像也有了新项目，两个人的时间凑不到一起，这一周也没能见面。
一直到了周五，喻书上午的课刚结束，陆行舟的电话就打过来了。刚开学的时候陆行舟就拿到了他的课表，所以是看着时间给他打的的电话。野.Y
“哥哥，”刚下课人多，楼道里乱糟糟的，喻书找了个靠窗的地方接电话：“你也没课了？”
陆行舟的声音在听筒里传出来，听起来很有质感：“我现在过去接你。”
课表上写的有教室名称，他知道喻书在哪个楼。
喻书抱着书去楼下等，心里还在想着自己的计划。陆行舟的车开过来的时候，他小跑两步到路边，刚过去后排的车窗就降下来了：“哈喽，弟弟。”
猝不及防后面还坐了一个人，喻书认出他是哥哥的朋友，连忙打招呼：“学长好。”
眼看着后排就坐了这个学长一个人，喻书也不好意思坐前面，伸手去拉后面的车门，拉了一下没拉开，这才意识到好像是被人锁了。陆行舟拉开车门下了车，帮他开副驾驶的门：“坐前面。”
他好像特别偏爱黑色，今天的衣服也是黑色的，脚上是一双运动鞋，一双腿修长笔直，衬得整个人干净利落。一周不见，喻书没控制住，视线不自觉去看他唇角之前被自己咬出来的伤。
毕竟也是流血了，虽然不太明显，但他能看出来，还没完全好。
他一向不会藏自己的情绪，什么都写在脸上。一周没见还记得这个，陆行舟看着好笑，又顾及着车里有人，他压低声音说道：“回去再给你看。”
喻书这才反应过来这边人多，他连忙收回视线，长长的眼睫随着这个动作快速垂下，挡住他眼底的情绪。
还好挡住了，因为真的有人在看他。
“你也看到了是不是。”后排那个学长看热闹不嫌事大，扒着座跟喻书八卦：“你哥那个嘴唇，上周一我们就发现不对劲了。他进班的时候好多人都看他。”
作为始作俑者，喻书偷偷去瞥陆行舟的表情。哥哥不喜欢成为别人的视线焦点。他不仅接吻没接好，还因为没有接好吻这个事情，让哥哥被人注意到了，他不知道哥哥是什么态度。
但是哥哥安静地开着车，侧脸看起来一如既往地镇静，肯定是没有生气。唇角那块倒是结痂了，看着并不明显。他当时也是不小心牙齿磕到的，这个伤口不大，不细看都看不出来。
“问他他也不说，你知道怎么回事吗？”眼镜学长说话的时候眼里带着一股憋着坏的笑。
看着是问喻书的，实际上还是看陆行舟的反应。毕竟这是陆行舟的私生活，他不说大家不知道，可是也实在好奇。
喻书低头系安全带，也没想到一上车就遇到这种级别的问题，理论上说，大家都不知道，他好像也不应该知道。但是他也上大学了，小情侣之间的事情，没做过也见过很多，说不知道就太不诚实了。
可是一些很蹩脚的理由比如上火、蚊子咬的这样的，糊弄一些喻玚哥哥就算了，糊弄哥哥的同学可远远不够。
他一时真有点为难，不知道怎么回答，总不能说是哥哥自己咬的吧。
“别逗小孩。”陆行舟转了下方向盘，接过话道：“就是你想的那样。”
他没有否认，喻书心跳好像停滞了一瞬，很快又加速跳了起来，浑身的血液好像也都跟着往上涌。
“卧槽！”他们猜是一回事，听陆行舟亲口承认是另一回事：“你都跟人家亲了还不官宣，你也是渣男！”
“不装了是吧。”那个眼镜学长啧啧叹道：“万年铁树开花，八卦传得最快，咱们学院好多女生心都碎了。”
“别造人家谣。”陆行舟微微拧眉，并没有因为这句话有太大反应。
他不虚荣，也不喜欢承载别人的情感。
看他不接茬，眼镜学长又把注意力放在喻书身上：“你哥对你可真好，刚才不让我坐副驾驶，特意给你留的。”
从陆行舟开始开车起，喻书每次坐他的车都是副驾驶座，因为这样会离哥哥近一点。
“话太多了。”陆行舟的手转着方向盘，微微转了个弯，停车赶人：“到了，下车。”
周五好多学生离开学校，公交出租都不好打，眼镜只蹭车到地铁口，地铁口离学校也不算远，很快就到了。
眼睛学长撇撇嘴，但是可能真的和陆行舟太熟了，他也不怕陆行舟，继续跟喻书八卦：“你哥这种冰山就得要小辣椒来治，不然也化不了。”
通过车里的镜子接收到陆行舟冷冰冰的视线，他终于住口：“好好好σw.zλ.，我下车。谢谢哥！”
他一下车，车厢里终于清静了。地铁站离学校不远，陆行舟转了方向盘，调转方向，带着喻书回了家。
一直到了玄关处，门关上了，喻书才敢光明正大看看哥哥的的唇。
陆行舟比他高，喻书只能微微仰着头去看：“真的还没好呀。”
他的视线太专注了，哥哥的下颌线很流畅，他的唇很薄，肤色又冷，过于出色的五官让他嘴唇上的痂都成了点缀一般的存在，一点都不难看。
一边是冷感，一边是亲吻。两种极致出现在他脸上，像是冲破了某种禁制，违和又冲击，简直致命地吸引人。喻书很难想象周一的时候他是怎么顶着这样的脸进教室的。
过于认真的观察让他不自觉离哥哥很近，那双眼睛里的关心都快具象化了，看起来又乖又清澈。陆行舟被他看了好一会儿，长臂一伸，揽住喻书的腰，让两个人的距离更近了些，也方便喻书看得更清楚：“嗯，你说怎么办。”
都结痂了就是快好了呀，喻书下意识想反驳，又觉得自己不占理。
“我以后注意一点。”喻书小声反思了一下，又踮起脚尖把自己的唇贴在了那一块被自己咬伤的地方，一触即分。
他理不直气也壮，微微抬起头，对上哥哥的视线，觉得自己勇于担当，是个合格的恋人，神色特别认真：“那要不然，让你咬回来？”
第66章 怕你哭
陆行舟有时候真的觉得喻书是自己的克星。
从小就是。
他垂眼去看喻书, 从他的角度，能看到喻书黑色的睫毛，他的睫毛一直很长, 衬得那双眼睛又黑又亮, 微微卷起来的头发让他看起来很乖，他的眉毛微微拧着, 好像真的在思考这个方案的可行性。
用最清澈的眼神, 说出这种很有误导性的话。
陆行舟的视线陡然变得深沉, 他收紧手臂, 轻轻一提，喻书就被他抱了起来, 脚离开地面，失重让他有点慌：“哥哥？”
“不是让我咬吗？”
还真要咬啊？喻书瞬间紧张起来, 哥哥的视线太有攻击性, 细细地落在他脸上, 好像真的在思考要咬哪里。
喻书睫毛都跟着颤了两下，然后视死如归地闭上眼, 咬就咬吧，到时候真有人看出来，他就说是他自己不小心。
过了大概两三秒，喻书浑身一僵。野.Y
哥哥吻了他的脖颈。
微凉的、柔软的触感摄取了喻书浑身上下的感官，他一动也不敢动，感觉到那个吻从脖颈慢慢移动, 继而吻住了他的喉结。
真的太要命了, 被吻住的地方只余下酥酥麻麻的感觉, 呼吸间都是哥哥身上的味道，喻书环着陆行舟的胳膊不自觉地收紧了。
吻慢慢向上, 最后落在了他的唇上。
先是轻轻地试探，然后才是攻城略地般的亲吻。他的吻一直很凶，喻书很青涩地响应着，大脑短暂地丧失了发指令的能力，喻书早就有点站不住了，他觉得自己手软脚软的，呼吸也变得很重，可是他说不出话，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讨饶似的。
他整个人都快挂在陆行舟身上了，陆行舟就干脆抱起他，就这这个亲吻的姿势，把他放在了沙发上。
过了好一会儿两个人才分开，陆行舟放开喻书的时候，眼底终于恢复了些清明，看清楚以后，又忍不住有点心软。
喻书的衣服被他弄乱了，嘴唇很红，平添一抹艳色，下巴上甚至还有未褪去的指痕印，是他刚才无意识捏着喻书的脸留下的。
怎么看怎么像是被欺负惨了，而事实上，只是接了个吻。
他伸出手，轻轻揉了揉那块红，声音有点哑：“怎么这么娇气。”
喻书不服气，他还没从刚才的吻里回过神，迷迷糊糊地问：“什么？”
怎么就娇气了，他都主动说可以咬回去了。
嘴唇还没有恢复知觉，麻麻的，残留着接吻的触感。喻书抬手轻轻摸了摸，果然没有受伤，哥哥没有咬他。
“我都说可以了。”喻书声音很小，脸上还带着没有褪去的红，小声为自己辩驳：“你自己不咬的。”
陆行舟站起身，不接吻的他又恢复了平时镇静的模样，好像七情六欲不沾身一样，说出的话却带了丝温柔：“怕你哭。”
“休息一下，一会儿吃饭。”
他迈开长腿离开了客厅，听声音像是去了厨房。
喻书自己躺在沙发上，不知道是因为接吻还是因为那三个字，心跳很快，缓了好一会儿，决定还是挽回自己的面子。小时候哭又不代表以后会哭，他哪有那么喜欢哭。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只是到了厨房门口一看就有些忘词了。
陆行舟正在做吃的，他的衣袖挽起，露出一截手臂，一米八七的身高，厨房都因为他的存在而显得逼仄。
陆氏集团的大少爷，原本就和做饭没有关系，可是为了照顾喻书，硬是学会了几个简单的菜。
喻书看着他冷俊的侧脸，哥哥做饭的时候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很认真。他到陆家的时候，哥哥也是那么冷冷的，话也很少，其实一开始他有点怕，但是哥哥会注意到他饿了，也会给他糖。
他想到之前读高中的时候，听到的那些传言，好像突然间很多东西都连了起来。
野.Y
心里像是被棉花糖填满了，又软又甜，他走过去，像个树袋熊一样从背后抱住了陆行舟。
“饿了？”陆行舟被他抱着，微微侧头和他说话：“客厅里柜子上有零食，先垫垫。很快就好了。”
“哥哥，你是从什么时候喜欢我的啊。”喻书抱着他不松手，关系转变后他有时候会像一只粘人的猫，他喜欢贴着陆行舟。
陆行舟拿东西的动作微微一顿：“怎么想到问这个？”
“因为想到高中的事情了。”喻书松开手，特别积极地给陆行舟打下手：“需要什么东西呀哥哥，我帮你拿。”
他是真的想帮忙，也是真的想听哥哥的答案。可惜没等到，因为他的手机响了。
只看了一眼来电，他就立刻绷直了身体，走到厨房门口去接电话：“姨姨？”
“对，周五放学了。”
林悦也是算着时间给他打电话的：“你们少在外面吃啊，外面的东西都不干净。要出去吃让哥哥和你一起。”
喻书觉得自己好像一个偷了一段美梦的小偷，林悦一打电话，他就从这两天简直要飘起来的状态落在了地上，甚至还有一股愧疚感。姨姨对他那么好。
“我们没有出去吃。”喻书的声音小了点，他坐在沙发上跟林悦汇报：“今天是哥哥做饭。您这两天不忙啊？”
“昨天刚结束一场活动，接下来几天没什么事。”林悦好像在做什么东西，偶尔能听到剪刀的喀嚓声：“有哥哥在我放心多了，你记得有事就找他。”
喻书真的很心虚，想跟林悦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然后就听林悦继续问道：“没见哥哥交女朋友吧？”
“没、没有。”喻书吓了一跳。
“这孩子……”林悦声音很小地说了一声，又把话题换了回来，问喻书适应不适应，有没有生病。
喻书隐去了之前发烧的事情，很有耐心地陪林悦聊天。说了一会儿就看到哥哥从厨房里出来，他的衣袖还是挽着的，露出的手臂上能看到淡淡的筋络，喻书看了一眼就立刻挪开，他知道这双手臂多么有力量，轻轻一用力就能把他抱起来。
思维好像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在和姨姨聊天，另一部分在哥哥这里。
一个电话打了十几分钟，挂电话的时候饭也好了。
“姨姨说，让我们下周回家。”喻书装作很开心的样子，帮陆行舟拿筷子。他不想让哥哥也不开心。
陆行舟薄唇微抿，过了两秒才伸手摸了摸喻书的头：“在我面前不用这样。不开心是可以说的。”
喻书不知道为什么哥哥每一次都能看穿他的想法，并且能准确猜到他的心情。他声音有点低落：“不知道该怎么跟姨姨和叔叔说。”
对哥哥说喜欢你，是他的拼死一搏。现在有了结果，突然想到还有姨姨和叔叔。
“这不是一件错的事。”陆行舟的视线冷静又深沉，像是定心针一样：“所以不用害怕，还有我。”
像是死胡同突然找到了一个出口，喻书想到之前和哥哥讨论喜欢男生还是女生的话题，哥哥说过，喜欢的就是对的，喜欢本身没有错。
难怪会有很多人喜欢哥哥。野.Y
大概是因为这通电话，喻书规矩了很多，这一周也都老老实实在宿舍住，江淮左关心了他好几次还以为他失恋了。
周五的课结束，陆行舟开车过来接喻书回家。
入秋以后天一天天变冷，陆行舟穿了一件黑色的冲锋衣，他身高腿长，身形清隽，穿上衣服的时候像是挺拔的翠竹，喻书见过他衣服下那层薄肌，也知道他那双手臂有多么大的力量。
黑和白都是冷色，这个冲锋衣让他看起来更清俊也更疏离，喻书上车的时候都没忍住，偷偷看了他好几眼。
喻书强压下心里的悸动，提醒自己回去千万不要露馅儿。
路旁的景物飞速往后掠去，喻书开始计划怎么打配合：“到家以后你要提醒我啊，我万一做了什么不恰当的举动，你一定要躲开。”
都说二十一天养成一个习惯，他在陆行舟这里，可不止得了一个习惯。
陆行舟开车的时候很认真，他的视线一直看向前面，目不斜视，喻书紧张地看着他，却发现哥哥的唇角好像恨不明显地勾了起来，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然后就听到哥哥说：“什么举动是不恰当的。”
“就比如，亲吻啊。”喻书很费劲地跟他解释，可是还是因为脸皮薄，没说两句就不好意思了：“我也不是说肯定会亲你。”
“哦。”陆行舟拉长了音调应了一声，又反问道：“不一定啊？”
车里好像有点热，喻书把车窗开了一道很小的缝透气，他觉得哥哥真的变了很多，以前都不会这样逗他的。
喻书憋着气儿，不回答了。
车到家的时候，林悦正站在路边等，她穿了一件羊绒大衣，原本就高挑纤细的身材裹在大衣里，漂亮得像是T台上的模特。
喻书打开车门下车，加快步子过去，几乎都是小跑了：“不是跟您说别等吗？这么冷的天。”
“让姨姨看看。”林悦脸上带着笑，被喻书说了也不生气，细细打量了喻书一圈，得出结论：“瘦了。”
“每次多分开两天再见您都会觉得我瘦了。”喻书无情地拆穿她。
比起喻书，陆行舟这个亲儿子反而没说几句话。
他们回来的时候本来就是下午，家里阿姨提前准备晚饭，饭桌上全是他们两个喜欢吃的菜，准确说，大部分是喻书喜欢吃的。
陆行舟只有很明显的不吃什么，从未流露出喜欢吃什么。
他们难得回来，陆延霆也没在公司耽误，赶着回来吃晚饭。
“喻宝，”林悦给他夹了一个鸡腿，笑着问他：“在学校有没有喜欢的人？”
喻书都不敢看自己旁边坐着的陆行舟，他没有否定：“有。”
“这么喜欢啊？问一下耳朵都红了。”林悦看他实在脸皮薄，也不问了，笑着说道：“对人家好点，回头带给姨姨看看。”
说完以后又去看陆行舟：“哥哥呢？都大三了，交女朋友没有？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
喻书用筷子夹起一粒米，心想为什么连姨姨也要急这个呢？叔叔的朋友有个儿子，那个哥哥一表人才，二十六岁人家也不着急。哥哥还在读书呢。
陆行舟一直在沉默地吃饭，回来以后他换了家居服，身上那股凛冽的气质也因为家居服而淡了很多。
喻书以为他不会回答这个问题，之前寒假哥哥回来过年的时候，姨姨有时候也会问。
那时候他就会偷偷支着耳朵听，哥哥给的都是否定回答。
“没有喜欢的女孩子。”陆行舟放下筷子，很随意地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有喜欢的男孩子可以吗？”
第67章 不想做点别的？
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 饭桌上安静了两三秒。
喻书吓得心跳都停滞了一瞬，而后所有的血液都随着上涌。
像是在平静的湖里扔下了一颗炮弹，炸开的瞬间, 掀起了巨大的水花。
上次聊到这个话题, 哥哥说过，有我在。
陆行舟从来不说空话, 过去的十几年, 除了喻书生病的时候哄喻书, 他很少说那些好听的话, 也根本不用说。他会在下雨天接喻书的时候把自己的外套脱给他，会在喻书想打电话的时候, 陪喻书打电话，会在喻书生病的时候, 陪他去医院, 陪他吃药。
他一直在。
喻书第一次上幼儿园, 第一次表演节目，第一次上小学, 中考、高考、第一次谈恋爱，甚至第一次亲吻，每一个重要的节点，每一个珍贵的第一次，他都在。
可是哪怕如此，喻书也没想到, 哥哥会在这个时候, 毫无预兆地把这件事说出来。
谈恋爱是两个人的事, 他不想让哥哥自己一个人承担。
姨姨和叔叔会生气吗？喻书有点紧张，他稍微换了个姿势, 正想着先跟姨姨认个错，手就被哥哥握住了。
在这个场合，风雨欲来的时候，这个隐秘的动作简直像是在即将燃烧的火堆上又浇了一桶油。
他抬头去看陆行舟，哥哥就那么随意地坐着，眼角眉梢都好像染了一层淡淡的温柔，他在看林悦，握着喻书的手却安抚地摩挲了两下。
刚开始的几秒整个客厅安静得像是掉根针都能听到，随后才是林悦带着惊喜的语气：“真的呀？！”
随着这三个字，喻书好像感觉到一块很重很重的大石头，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姨姨……不介意？
一向沉默少言的陆延霆也难得撩起眼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好像很惊讶这件事，但是他什么也没说，更像是一种默许。
“男孩子也可以啊，”林悦饭都顾不上吃了，她说话还是温温柔柔的：“能让你喜欢的人肯定也很好。也不早说，你吓到喻宝了。”
喻书这才反应过来，这件事，整个饭桌上，反应最大的好像是自己。
他不知道哥哥是怎么打算的，也不敢自己乱讲，只能接过话顺着说：“我没有被吓到，姨姨，你不生气吗？”
“为什么生气？”林悦笑出声来：“现在喜欢男孩子或者是女孩子都很常见。我们家又没有王位要继承，人没问题就行。”说完又补了一句：“哥哥不会看走眼的。”
喻书这才想起来，姨姨比自己见到多，想的也远。
“喜欢小孩的话可以去福利院领养一个，喻宝来我们家的时候就跟小天使一样的。”林悦眼里是掩不住的喜色，她看了陆行舟好一会儿，眼眶竟然有点湿了。
喻书不知道她为什么又难过了，急得立刻拿了纸巾，还没走过去，就看到叔叔已经拿了纸巾帮林悦擦眼泪了：“哭什么？”
她眼睛微微泛着红，大概也觉得在两个孩子面前这样有点丢人。自己接过纸巾，看着是对喻书说的，其实也是对陆行舟说。
“哥哥小时候经历了一场绑架，他那时候才丁点大，回来以后就不爱说话了。”林悦很少去提这件事，但是她心里很在意，她说话还带着鼻音：“后来你到家里了，他的状况才好了一点。好多小孩会早恋，姨姨一点也不介意这个。可是哥哥从来没有。”
明明那样好的身世，那样好的外表，林悦觉得自己不是亲妈眼，陆行舟就是很优秀，她甚至都知道陆行舟初中的时候被人家小女孩表白。
很多人会喜欢他，但是他却没有任何反应。永远冷冷淡淡，好像对什么事情都不感兴趣。
林悦有时候真的很担心，害怕陆行舟失去了喜欢一个人的能力。
“所以男生女生没关系，”林悦的眼睛又有点湿，她把视线转向陆行舟：“喜欢就好，喻宝也是，喜欢谁都可以，只要对方人不坏。”
喻书怔怔地看着林悦，原来这就是母爱。不用家长的思维去规划孩子，只要按时长大，在他们眼里就是最好的模样。
“什么时候把人家孩子带到家里给妈妈看看。”林悦语气松快了些。
陆延霆终于开口了：“带回来之前提前说，我让人准备东西。”
“再说吧。”陆行舟微微侧头看了眼喻书，唇角轻轻勾起，意有所指：“看看人家到时候跟不跟我回来。”
当着叔叔和姨姨的面，喻书不敢有什么大动作，他拿出手机，手指飞快地打字：“我明明没有那样，你这样说好像我很高冷一样。”
他知道哥哥说的到时候是指他毕业的时候，可是姨姨和叔叔没有意见，这件事就只是迟早而已。
消息发过去，陆行舟的手机应声而响。
他看了看消息，唇角的笑意深了些，修长的手指不疾不徐地慢慢打字。
陆行舟都那样说了，林悦也特别上心，看他现在的表情也多少猜到了：“人家给你发消息了？”
喻书立刻被点名了一样浑身紧绷，他迅速把手机调成静音，视线也紧紧看着屏幕。野.Y
哥哥正在输入，而后一条消息出现在对话框。
哥哥：很可爱。
无论过去多久，喻书都抵抗不了陆行舟说他可爱这件事。但是他仍然打字试图反驳，毕竟他也是个大男孩了，都大一了。他的关键词应该是帅气、阳光这样的，不是小朋友那样的。
林悦还在给陆行舟出主意：“多哄哄人家，男孩子也得哄。你话少都是遗传你爸了，听妈的，多喊人家好听的。”
陆延霆坐着没动天上都能掉下一口锅，他身体稍微前倾，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是，都是我的错。”
“喻宝，”林悦突然叫喻书的名字：“见过哥哥的男朋友没？是你们学校的吗？哥哥喜欢的人是什么样的呀？”
她是真的很好奇，自己儿子这种性格会喜欢上怎么样的人。
被点到名字的喻书立刻放弃打字，他一向不擅长撒谎，正思考怎么回答，就听到哥哥说：“有点小脾气，有点黏人，长得很好看。”
毕竟是家长，陆行舟没有说太多，只是简单地帮喻书解围。喻书在心里顶嘴，哪里有脾气了。
野.Y
林悦很认真地听着，每听到一个词就惊讶一分，小脾气和粘人这样的词语，看起来和陆行舟是完全没有关系的。不过都说性格相反的人会互补，这么一看好像很有道理。
难得听儿子说这么多，果然谈恋爱影响人的性格，林悦想多了解一点，随机挑了一个参考人：“有喻宝粘人吗？”
怎么又说我啦。喻书坐着不敢动，陆行舟也终于借着这句话，光明正大地看向喻书，他眼里还是带着笑，好像真的在思考，看了两三秒才说：“差不多吧。”
话题到了这里，林悦就又开始说喻书小时候的事情。
此时此刻喻书已经顾不上小时候的黑历史了，他拿出手机还要偷偷再回复，就看到对话框里多了两个字：宝宝。
很可爱。
宝宝。
根据时间判断，应该是刚才姨姨指挥他喊好听的那时候发的。喻书的耳朵腾地一下烧了起来，他已经完全忘记自己刚才本来想再说什么了，立刻把手机放回了口袋里。
一顿饭吃得有惊无险，吃完饭喻书又陪林悦说了好一会儿话，主要还是说学校里的学习和生活，以及一切有趣的活动。
林悦喜欢听他说这些，被他逗得一直笑。聊完回去的时候已经八九点了。
喻书洗澡刷牙，然后终于躺回了自己阔别已久的床。
原本以为回来以后什么心思都不会有的，可是林悦姨姨的话又让他很开心。他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拿出手机想给哥哥发消息，入眼就是哥哥的最后一条消息，宝宝。
喻书把手机扔到一旁，卷着被子又翻了个身。
夜很安静，喻书脑子里却乱糟糟的睡不着，一会儿想到姨姨的话，一会儿又想到自己的毕业，最后他猛地坐起来，拿着枕头，悄悄出了门。
十点多，客厅里只余下壁灯还在亮，整个别墅特别安静。喻书猫着腰，做贼似的，轻轻敲了敲哥哥的门。
陆行舟一向不喜欢熬夜，作息规律，喻书都猜着他是不是睡着了，门却从里面打开了。
陆行舟穿着一身深色家居服，领口的扣子没扣，一眼就能看到他的脖颈和喉结。和平时在学校把扣子严谨地扣到最后一颗的模样完全不一样，喻书心里一跳，立刻挪开眼，声音很小：“我睡不着。”
“进来。”陆行舟侧身让他进来，又关上门。
“哥哥，你也没睡呀？”喻书很自觉，动作利落地钻进了陆行舟的被子里，里面带着哥哥的热度和他身上浅浅的冷香，让他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觉得舒适。
“猜着你会来。”陆行舟跟着上床，手一伸把喻书往里面揽了揽：“别掉下去。”
喻书想不明白，怎么每次都会被哥哥猜到。他把被子掖在自己的下巴处，只露出那张漂亮的脸，看起来很乖。
陆行舟坐在床上，长腿随意地收着，看着喻书，微微拧着眉，像是真的在思考：“这算不算不恰当的举动，我好像需要躲开？”
喻书这才想起来自己回来之前说过的那些漂亮话，他知道哥哥是故意的。不占理不好说，他干脆闭上眼睛，装作很困的样子：“小时候也一起睡啊，这哪里不恰当了。而且还是你今天说我粘人的。”
据理力争以后又怕自己说不过陆行舟，想快点结束战局：“真的很晚啦哥哥，快点睡觉吧。”
他的头发有一缕比较叛逆，轻轻翘起来，随着他的动作晃了一下。
陆行舟也不是一定要欺负他，看他真的一副要睡了的样子，勾起唇角没说话，只是起身关了一部分壁灯。野.Y
房间里瞬间更暗了。
昏暗的房间让喻书很有安全感，他挪了挪身子，看似自言自语，实则是说给陆行舟：“粘人好像就是这样的。”
陆行舟看得想笑，隔着被子揽住了喻书：“粘人只会这样吗？不想做点别的？”
喻书的大脑艰难运转，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过了一会儿，才红着耳朵小声说：“这样不好吧？”
他的语气微微有点为难又有点害羞，陆行舟的视线都深沉了两分：“怎么不好？”
不等喻书的回答，门就轻轻被人敲响了。
“儿子？睡了没？”
喻书浑身一僵，看向陆行舟。林悦这个点过来应该是有事。虽然好像一起睡也没关系，但是都大学了还一起睡好像不能和姨姨解释，尤其是今天哥哥才出了柜。
陆行舟掀起被子，把喻书往里面藏了藏，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别怕。”然后应了一声。
喻书又安慰自己，姨姨不一定会进来。
“妈妈进来了啊。”
第68章 两双拖鞋
开门声响起的一瞬间, 喻书已经设想了一万种可能。
身体的反应比脑子快，他下意识往陆行舟身边挤，试图让哥哥挡住自己, 尽最大可能地缩小自己的存在。
陆行舟还是坐着的姿势, 靠着床边那条长腿随意地曲着，感觉到喻书的动作, 低头看他, 喻书整个都躲在被子里, 只露出一双眼睛和滚乱了的头发, 眼里都是紧张。
两个人距离很近，和喻书贴在一起的地方有点热又有点痒, 被猫轻轻抓了一下似的，挠得人心都软了。陆行舟喉结轻微动了动, 又若无其事挪开视线, 林悦已经进来了。
陆行舟房间里开的有夜灯, 光线有些昏暗，但是林悦只是过来交代事情的, 时间也晚了，所以没有开灯。
他的床很大，林悦并没有发现他床上的异样。
“儿子，”林悦稍微往前走了走，她的长发随意地披着，一看就是马上就要休息的模样。夜深了, 秋夜没有夏夜的虫鸣, 格外静谧, 林悦的声音也比平时低了很多：“本来想着不交代了，但是不说又睡不着。”
“你今天说有喜欢的人的时候, 喻宝脸都吓白了。”
听到自己的名字，喻书身体微微僵住，一双眼睛在小夜灯下微微泛着光，陆行舟余光瞥见，靠里侧这条胳膊微微动了动，隔着被子轻轻搭在喻书身上。
野.Y
喻书的身体又慢慢柔软下来，现在不是和哥哥离得近，而是紧紧挨着，他能感受到陆行舟身上蕴藏着力量的薄肌，能闻到他身上浅浅的薄荷香。这么一想，好像任何其他事情都微不足道了。
“他从小就依赖你，”林悦继续说道：“虽然我说了你也不一定会听，但是喻宝毕竟还小，别让他觉得哥哥有了喜欢的人就不要弟弟了。”
喻书突然有一种很重的负罪感，姨姨这样为他着想，他却瞒着姨姨。这种愧疚感冲淡了晚饭时的喜悦，他浑身上下都有点发烫，然后突然觉得耳垂微微一凉，有点痒。
是陆行舟在捏他的耳朵。
陆行舟这个人，从小到大好像都是冷的。性格冷，肤色冷，气场冷，就连他的手，他的唇，也总是微微泛着凉意。
只是在确定关系之前，他很少对喻书做这些亲密的动作。
喻书大气也不敢出，怕被林悦发现，也不敢躲。只能用眼神告诉陆行舟别捏了，小夜灯的光在他头发上、连带着他的睫毛和眼睛镀了一层暖色，所以他的眼神看起来没有一点杀伤力。
“你就是来说这个的？”陆行舟没放开手，微微侧头去看林悦：“他才是你亲儿子吧。”尾音微微上扬，不再是平时那种冷淡的语调，好像带了一丝不明显的笑意。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又捏了一下喻书的耳垂，力度不大，却让喻书浑身都轻微一抖。
林悦噗嗤一下笑出声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吃醋了。”
笑完又语气又认真起来：“我从来都没听你用这样的语气说过话。喻宝没来家里以前你那个状态，妈妈已经考虑过最坏的结果了。”
“但是喻宝来的那天，我知道了你是会和人沟通甚至会主动照顾人的。”
喻书放弃抵抗哥哥的手，露出的那双眼睛直直地盯着哥哥的脸，哪怕是这样的角度，哥哥也是好看的。
“我儿子是最好的。”
“喻宝也是。”
所以喻书对她来说，不止是一个特别喜欢的、从小养大的小孩，也是陆行舟的救赎。这让她没有办法不去照顾喻书的感受。
房间安静了几秒，然后才是陆行舟的声音，是镇静又郑重的：“嗯，我知道。”
就这么几个字，林悦就放心了。陆行舟从不轻易承诺，说了的就一定会做到。
“那我走啦。”她往门后退，正要关门，又顿住了手：“你床边怎么两双拖鞋呀？”
喻书本来都放松了，哥哥刚才终于放过了他的耳朵，姨姨也要走了，突然来这么一句，他的心又瞬间提了起来。
“拆了一双新的。”陆行舟声线沉稳，听起来一点都不像床上藏了个人。
喻书缩在被窝里，觉得自己和哥哥真的是太不一样了，自己是容易受到惊吓的，可是哥哥永远是镇定的，除了那天自己淋了雨进不去家门，他好像从来都没有见过哥哥失态的模样。
林悦果然被唬住了，光线太暗她看不清楚，也更不会去求证，最后交代了一句早点睡，才慢慢关上了房门。
门外脚步声慢慢走远，喻书长长地舒了口气，却还是没从刚才的状态里出来。陆行舟干脆低头去看他露出来的半张脸，然后帮他把被子拉下去，露出了下巴：“没事了。”
喻书的心跳因为紧张还没有平复，他没说话，只是把头抵在陆行舟的腰上。
哥哥身上穿的是棉质家居服，喻书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他结实的腰身。他有那么一点点难过，所以只是贴着陆行舟，没说话。
虽然好像哥哥出柜很成功，而且连带着自己好像喜欢男生也没关系，σw.zλ.可是他还是有一种负罪感。
他怕林悦难过，更怕这段刚刚开始的关系崩塌。
明明刚开始的时候像是得到了最想吃的糖，想告诉很多人。但是现在有了顾忌，他反而不敢说了。
腰上的触感有些软，随着喻书细小的动作泛着轻微的麻。陆行舟低头去看喻书，声音带了丝不明显的笑意：“报复我刚才捏你耳朵呢？”
他不说话还好，这么一说，喻书也从那种低落的情绪里走出来了，他微微仰头，眼里好像泛着水光，控诉道：“你刚才差点害我露馅儿。”
说是控诉，更像是撒娇。
安静的卧室，暖色的光，让陆行舟的五官看起来都温柔了，他眼尾带着笑，揉了揉喻书的头发，道歉特别快：“是吗？对不起。”
语调轻快，怎么看怎么都不是道歉。喻书用手戳了戳他的腰：“你都不诚心。”
陆行舟抓住他作乱的手，把他按在被子里。房间里又安静下来，喻书感觉到哥哥换了个姿势，低头轻轻吻了吻他的额头。
浅浅的、不掺杂那些欲望地吻了一下。
毕竟是从小长大的地方，其实过来的时候喻书也没想做什么。尤其是林悦刚才也来过。
他们谁也没再说话，陆行舟的床很大，可是他们两个还是挨得很近，临睡前，喻书迷迷糊糊地想，要是可以一直这样就好了。
一整晚过去，第二天早上是陆行舟先醒的，他本来也没有睡懒觉的习惯，哪怕是大学，早上也有晨跑。生物钟很准时。
喻书迷迷糊糊地也知道自己在哥哥的房间里，怕被林悦撞见，所以觉很轻，陆行舟换衣服的时候他就醒了，视线还没对焦的时候，只看到哥哥的腰，和动作间偶尔露出的肌肉。
他瞬间就清醒了。
陆行舟是背对着他的，他今天穿的是休闲裤，一眼看去最先是那条长腿，而后才是后背。
喻书从小就很羡慕哥哥，小的时候羡慕哥哥高，长大了羡慕哥哥宽肩窄腰。但是哪怕两个人已经接吻很多次了，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哥哥没穿衣服的模样——虽然只有上半身。野.Y
哥哥的后背线条硬朗流畅，背脊很直，像是一道俊秀的山，充满力量。喻书并没有看很久，因为陆行舟穿衣服的动作也很利落，他换衣服的时候很快。
喻书觉得自己的眼睛像是相机一样，只看了一眼，然后会在脑海里浮现很久。
眼看着哥哥一边整理衣服一边转身了，喻书的大脑疯狂转动，心想自己是装作没看到还是很淡定地夸一句真好看，但是一对上陆行舟的视线，他的脑袋一下就空了，下意识叫人：“哥哥。”
因为刚醒，声音有点哑。
“还睡吗？”陆行舟把凳子上的衣服拿给他。
喻书才发现哥哥不知道什么时候去过他的卧室，还把要穿的衣服带来了。这个点其实不算太早，再耽误一会儿姨姨就起床了，被撞见了没办法解释。
“不睡了不睡了。”喻书掀开被子下床拿着自己的衣服：“我先回去了！”
他们在家里待了两天就回学校了，因为陆行舟接下来有个计算器比赛，学校统一组织参加。
时间不长，不过涉及到住宿和比赛相关事宜，要提前一天去。
他一走喻书也不想自己回那个公寓，他也惦记着自己的成绩，吃饭都跟着室友一起。
周一上午的课是专业课，讲理论知识。一节大课有两个小时，下课的时候他才拿着手机给陆行舟发消息：食堂阿姨今天给我包子时给错了，我要的是豆腐，里面掺了一个萝卜的。
他喜欢给陆行舟说这些生活上的小事，那样就好像是哥哥一直和他一起一样。
“喻书！”门口一个女孩子回头叫他：“有人找你！”
野.Y
喻书这才把视线从手机上挪开，看向门口，然后有些惊讶，门口处站了一个穿着西服的男人。
喻书本来就长得好看，气质干净，女生叫他的时候，那个男的的目光也立刻锁定了他，并且对他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
“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喻书抱着课本过去，礼貌地询问道。
喻少爷。”对方微微俯了俯身，恭敬地递出一张名片：“我不是坏人，我是喻氏集团董事的秘书，我姓杨，我们董事长想见您。”
喻书有点好奇地接过看了看。因为陆叔叔的原因，家里会有一些财报或者杂志，他是知道这个企业的。不过因为中学时候被人骗走关起来这个事情，他还是很防备。
对方递名片就是为了让喻书放心，眼看喻书还有些犹豫，他又拿出了自己的身份证让喻书确认，并且又补了一句：“是关于您的身世。”
就这么一句，喻书整个人都懵了，他大脑空白了好几秒，才又慢慢转动起来。
从有记忆开始，他的脑海里就好像天生有个指引，找行舟哥哥。
上幼儿园、上小学的时候他知道自己和别的小朋友不一样，他没有爸爸妈妈。但是他不难过，因为叔叔和姨姨都很爱他。尽管生命中缺少了一些重要角色的参与，可是他仍然觉得自己是幸福的。他也从来没有认真想过，自己是怎么来到陆家的，自己的爸爸妈妈又在哪里。
因为有哥哥陪着的才是合理的，其他的好像自动加了一层很模糊的滤镜，好像不存在才是对的。
直到这一刻，像是一根断开的弦，突然接上了。
第一反应不是惊喜，而是对未知和即将到来事情的忐忑和紧张。
“您一会儿没课，喻董的意思是带您去吃个饭。”姓杨的这个秘书很会说话，事情做的很周到，显然也是提前做过功课的：“喻董本来要直接见您的，怕太突然吓着您。所以我先来跟您说一声。”
秋风吹过路旁的法国梧桐，发出沙沙的声响，卷着几片叶子打着旋儿往下落。吹在脸上也是一股凉意，可是喻书感觉不到。
他觉得自己身上有点热，放在口袋里的手也紧紧地握着手机。他突然很想陆行舟，又知道这是自己的事情，自己也能解决好。
一出学校大门，喻书就看到了那辆惹眼的车。
门口有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在很多车里，它最突出。黑色是最常见的颜色，车却是豪车，引得好些男同学回头看，一脸艳羡地讨论车型。
这样的车在陆家很常见，喻书并不惊讶，他更在意的是一会儿可能会见的人。
他一紧张就心跳快，正慢慢深呼吸调整着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迈巴赫不远处一个靠墙的地方，有一棵银杏树。树叶已经有泛黄的趋势，树下站了一个身高腿长的男生，侧脸线条流畅，能看到高挺的鼻梁和微微皱起来的眉毛，他抬手的时候，喻书才发现他手里还拿了半截香烟。
举手投足间隐隐透出一种戾气，昭示着主人的心情。
对方像是也在等人，因为他往校门口这边看了。
两个人视线相对，对方立刻掐灭了手里的烟，迈开长腿走过来。
喻书的眼睛微微睁大：“喻玚哥哥，你怎么在这儿？”
第69章 怕你有事
毕竟高中一个学校待过, 喻书多多少少知道一些。
喻玚哥哥会打架，是老师很头疼的那类学生。可是他这个人不坏，而且对自己很好, 更没有在自己面前抽过烟。
由于刚掐灭的烟, 站到喻书面前时，他身上还多多少少带着一股淡淡的烟草味。
野.Y
他眉毛稍微舒展了一些, 表情也变得柔和：“怕你自己过去害怕, 接你。”
一旁的杨秘书也笑着看似惊讶道：“喻少爷, 你们认识？”
喻书不知道他在问哪个喻少爷, 因为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个更重要的问题，有个答案呼之欲出。
好像之前蒙了一层纱一样, 他从来不会主动去想。但是一旦揭开了这层纱，很多事情、很多关系全都有迹可循。
秋天的风很凉, 他们两个就那么面对面站着。杨秘书拿着手机去一旁打电话, 喻玚一来理亏, 二来心疼弟弟，伸手去拉喻书的胳膊：“先上车。”
他的力度不重, 隔着衣袖拉的喻书的手腕。
血缘关系这个词很微妙，喻书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见完喻玚的第一面，他回去想了很久。
这是他的哥哥。
喻玚对喻书也真的很好，这让喻书并不排斥，上了车以后才问了一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所以会让自己叫他哥哥，会对自己那么好。
阳光被车窗过滤, 照在喻书脸上, 碎金一般, 让他看起来格外沉默。
喻玚不会哄人，虽然并不想承认, 但是他还是第一次觉得自己有点不如陆行舟。
自己的弟弟，从小就被人拐走，自己明明认出来了，还瞒到现在。喻书那么乖，越想越招人疼。
“对不起。”喻玚选择了最笨的方式道歉。
亲人对喻书意味着什么他自己也很难说清，有些小孩子有爸爸妈妈在也不幸福，他是在陆家长大的，也好像没有比任何人缺少什么。生气和失落倒是也没有，只是一边是亲人，一边是难以割舍的陆叔叔和姨姨，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
“哥，你不用跟我道歉，我没有生气。”喻书侧过身，看到杨秘书要上车了，压低声音很快地给喻玚说悄悄话。
就这么一句话，或者说，是那一个字，喻玚拧着的心就像是被慢慢揉开了似的，连酸涩都减轻了。
喻书在叫他哥，不是被他骗来的那句“喻玚哥哥”，是他主动叫的，真正属于亲兄弟间的称呼。
喻玚整个人都激动得不知道要说什么了，一张帅气的脸上表情都有点定不住，杨秘书上车的时候看到了，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问道：“少爷，您怎么了？”
“少管我的事。”喻玚堪称变脸大师，对着杨秘书一脸烦躁：“开你的车。”
他在家是真的脾气不好，还时不时和董事长呛起来，杨秘书自然不敢管他，见他不想说也没有再问，转头专心地开着车。
因为他的存在，车里特别安静，喻玚和喻书都不再说话了。
见过了喻玚，喻书其实已经没有那么紧张了，他只是脑子很乱。
本来人就容易忘记小时候的事情，他自己的记忆也不清晰，只是隐约记得，自己到陆家的时候好像发过一场高烧，所以记忆更模糊。
但是从有记忆开始，行舟哥哥四个字都是很特殊的存在，只要跟着陆行舟，他整个人都会很有安全感。如果说自己是有亲哥哥的，那为什么自己从有记忆起，就那么依赖行舟哥哥？
有些认知被推翻了，就必须被重塑。
车行驶二十多分钟到了市区的一家酒店，单看装潢就知道这里的消费肯定不低。
“走吧。”喻玚先下车，帮喻书打开车门，伸出手去拉他：“有我在呢。”
看着那只伸过来的手，喻书犹豫了片刻，而后握了上去。
喻玚表面保持镇静，心里简直开心得要翻天。他本来就特别喜欢自己的弟弟，也记得小时候喻书是怎么伸着两个小短胳膊抱他的。
那时候的喻书是个小娃娃，手指也是又短又小的，但是会揪他的头发。虽然错过了弟弟的幼年期，可是现在自己的手被牵住的一瞬间，他的心还是好像一个软面包一样，轻轻塌陷了一块。
喻书心里有很多话想问，比如他小时候是怎么走丢的，这么多年，他们有没有找他。但是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他跟在喻玚身边，一起进了酒店包厢。
大概也知道这是董事长的家事，杨秘书把他们送到门口敲了敲门就离开了。
门是被喻玚推开的，喻书有点好奇地往里面看，就看到一个穿着西服，下巴上蓄了一点胡子的男人。
对方坐在椅子上，年龄看起来比陆叔叔要大，看模样有四十多岁，长相很儒雅，见到喻书他就站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喻书竟然好像从他身上也看到了一丝局促。
“喻书？”他叫了一声喻书的名字，往前迈了两步：“我是爸爸。”
说完以后可能自己也觉得突兀，让开了点位置：“饿了吧？先吃东西。”
今天这顿饭说白了主要还是为了喻书，他没来，菜当然也不会点，只是上了几道点心。现在他来了，喻星海叫了服务员把菜单推到他面前让他点菜。
喻书其实没有什么胃口，象征性地点了两个菜就把菜单推了回去。
“你小时候不记事，爸爸都没来得及多抱抱你。”喻星海大概真的是因为岁月的洗礼，正个人看起来就是实实在在的慈父，也没了前些年和喻玚拉脸的严厉模样，他的眼睛一刻都没从喻书身上移开，问了很多事情。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喻星海还是认真道：“多亏了陆家，这件事我会去和陆家交涉。”
“回来住吧？爸爸把房间都给你安排好了。”
“你妈妈那时候把你带走，我也是过了很久才知道你被人拐走了。你妈妈因此受了刺激，出国疗养。”
“对不起，这么晚才找到你。”
喻书不知道他是真的在难过后悔，还是只是觉得该把自己接回去。他只知道，现在这个情况，他是确实不能在陆家住了。
本来叔叔阿姨都把他养大了，自己有家，再待在陆家不合适。
这件事毕竟是大事，喻星海帮喻书请了假，安排杨秘书提前交涉，准备第二天和喻书一起去陆家。
一整天下来喻书都有点魂不守舍的，他晚上没回宿舍，也没跟喻星海回家，而是自己回了公寓。
说是他们两个的房子，但其实他几乎没在自己我卧室睡过。卧室的床上、被子里，还残留着哥哥身上浅浅的薄荷香。
喻书躺进被窝里，像是一只回巢的鸟，翻来覆去好几次，最后又乖乖不动了。屋子里安静得能听到外面隐约的风声，喻书第一次发现，原来哥哥不在的时候，这个房子这么大这么空。
白天发的消息哥哥没有回，他知道好像哥哥的手机比赛前会被统一管理。这么一想，他又翻了个身。
床上传来手机铃响，喻书的胳膊从被窝里探出去，摸了好几下才摸到手机，拿过来看清屏幕的一瞬间，喻书清醒了。
他按了接通，屏幕里是哥哥的脸。
那边光线很暗，陆行舟的半张脸都在阴影里，这么暗的光线，依然能看出他冷俊的五官。
“哥哥，”喻书缩在被窝里，声音有点小：“你可以拿手机呀？”
“嗯，怕你有事，申请了十几分钟。”陆行舟的视线落在屏幕上，一眼就认出了喻书身边的被子和枕头：“今天在公寓？”
“对。”哥哥明天要比赛，家里的事还是先不要说，喻书轻轻吸了口气：“明天加油啊哥哥。”
虽然光线很暗，但是喻书还是看到了，哥哥的唇角翘起了弧度：“好。”
随着这个笑，喻书觉得自己的心情好像也跟着好了起来。他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叮嘱陆行舟早点休息。
因为这通电话，喻书乱了一天的心终于静了下来。熟悉的房间，熟悉的味道，他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还有更重要的事，所以喻书起得很早赶到了学校大门口，是喻玚来接他的，野.Y
喻星海在另一辆车里。
喻书不放心，还是给林悦打了电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大清早，林悦的声音带了点鼻音：“姨姨都知道了，回来再说乖宝。”
陆家对喻书有养育之恩，这些不是钱就可以回报的，而且和陆氏集团比起来，喻氏还稍显逊色，陆延霆不差这些钱。哪怕如此，喻星海也带了几个大项目过去。
陆延霆和林悦都在家等他们。
大人之间无非就是那些话题，喻星海一直在道谢，态度也特别诚恳。
茶水续了一杯又一杯，陆延霆的身体微微前倾，把那几个合同推了回去：“喻总，今天不谈生意。喻书在我们家，我们得到的，远远比付出的多。这些你拿回去。”
林悦看着喻书，她是想笑的，可是眼睛却微微泛着红：“我们喻宝也有家了，小时候我就说，这么可爱的孩子，怎么会没人要。”
这才是把他从小养到大的人，喻书被她一句话也勾得心里难受，起身坐到她旁边：“姨姨您别难过，您要是不嫌我烦，以后我一放假就来找您。”
从小到大他都知道怎么哄人开心，林悦被他逗得笑起来：“傻孩子，看我干嘛呀，给自己留点时间。”
“姨姨不会嫌你烦。”
一向少言寡语的陆延霆也缓缓开口：“喻书，不要有负担，陆家永远是你第二个家。”
喻书已经努力在忍了，但是听到平时充当严父的陆延霆这么说，眼睛还是一酸。他也不想离开前还失态，垂着眼掩饰眼里的情绪，：“我先上去收拾东西。”
回到房间以后，他坐在床上发了好一会儿呆。说是上来收拾东西，其实就没有什么需要收拾的。他的所有东西都是姨姨叔叔和哥哥给他买的。衣服都在学校。
好半天，他也只拿了一个床头的悲伤蛙。看着空空的行李箱，他才意识到，其实他也不想走。
但是以前没有亲人还好说，现在爸爸哥哥都来接他了，还在这里不合适。
他起身收拾哥哥送给他的东西，楼下突然传来有些乱的脚步声，沉重的声响出卖了主人的心情，喻书心里猛地一颤，然后听到姨姨的声音：“喻宝收拾东西呢，你上去干什么？”
下一刻门就被人推开了。
陆行舟穿着一件黑色的冲锋衣，身上像是带着外面的凉气，拉链拉到了下颌处，他的眉毛微微蹙起，冷俊的脸上像是覆了一层薄冰。
大概是赶回来的时候真的很急，喻书能听到他的呼吸声。
野.Y
“哥哥？”喻书扔下手里的东西，他敏锐地感觉到哥哥好像有些生气：“你怎么回来了？”
话音刚落就看到陆行舟关上门，反手一拧，咔哒一声。
他把门反锁了。
第70章 七小时四十六分
喻书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陆行舟。
记忆中的哥哥永远都是冷静的, 永远游刃有余，也不会对自己生气。
陆行舟站在门口处，视线从喻书的身上落到床上, 上面散落着刚才喻书拿在手里的东西, 是一件外套。行李箱里零零散散也放了三五件东西，无一不昭示着主人要走了。
门被拍了两下, 有人拧动了门锁。陆行舟好像没听见似的, 视线一直落在喻书脸上。
“门锁了。”林悦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他们两个从小就感情好, 估计有话要说。也不急这一会儿, 我们下去喝杯茶吧。”
门隔断了其他人的声音，喻书听不清楚, 只知道门口应该是没人了。
“我不回来，还不知道你要走。”陆行舟迈开长腿, 朝喻书走过来。
“我怕耽误你比赛。”喻书有点委屈, 本来要离开这里他就难过, 虽然被亲人找到了，可是这里才是他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截止陆行舟推门那一秒, 他还在为搬走的时候见不到哥哥而伤心。
他虽然会撒娇，可是也有分寸。和搬走比起来，明显哥哥的比赛更重要。
“你凶什么啊，”喻书垂着眼，视线落在了陆行舟白色的板鞋上：“这个比赛只有今天这一次。”
野.Y
哥哥大学生活会经历很多比赛，但是每一个比赛都是不一样的, 他见过哥哥的很多奖杯, 反正他只是搬走了, 在学校还可以见哥哥，但是奖杯错过了就没有了。
他垂着眼, 黑长的睫毛挡住了眼睛，像是耷拉着耳朵的小狗。陆行舟比赛结束赶回来这一路上攒起来的火就这么发不出来了。
他压抑着火气，捏着喻书的下巴，让他抬起头来：“没有凶你。”
喻书的视线随着这个姿势上抬，对上了哥哥的眼睛，像是一潭结了冰的湖，蓄着冷气，他张了张嘴，刚想说你这表情也没有什么说服力，下一刻就感觉哥哥的胳膊揽住了自己的腰。
他脑海里突然浮现起前两天早上哥哥换衣服时的模样，他的胳膊真的很有力量，圈着自己腰的时候力度特别稳，两个人距离近到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哥哥的视线又深又沉，喻书莫名有点心慌。
“哥哥……”他刚开口，唇就被覆上，堵回了后面的话。
他完全丧失了主动权。
他勉强跟上陆行舟的节奏，落在唇上的吻又急又凶，腰上的力度也在收紧，喻书所有的思考能力都短暂地丧失了，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这个吻上。
和之前的吻不一样，喻书觉得自己所有的感官都被夺走了，整个人都像是被卷进了哥哥的气息里，他微微动了动胳膊，力度小得不像是挣扎，很快就有点站不住。
陆行舟揽着他往前走，喻书脚步有点乱地往后退，两个人很快栽到了床上。
这个屋子、这张床，是喻书这些年一直生活的地方，一想到马上要剥离，陆行舟眼眸微暗，按着喻书腰的力度又稍微大了一些。
喻书一开始还在顾忌，很快就什么也想不了了。
像是一把火在这里突然烧了起来，瞬间燎原。
打断他们的是敲门声。
拍门的声音很急，力度也很重，然后才是喻玚特别不满又欠揍的声音：“陆行舟？你好了没，你要跟我弟弟说什么？”
喻书浑身一颤，理智回笼，泛着水光的眼睛看着陆行舟，看起来简直像快哭了一样。
陆行舟气息还没有平复，他伸出手，轻轻摩挲了一下喻书的唇：“真想把你藏起来。”野.Y
喻书的精神高度集中，没听清楚：“什么？”
喻玚的敲门声没有停止：“我警告你快点啊，我急着接我弟弟回家呢。”
楼下都是人，除了喻书的妈妈，两个人的家长都在，这个时候，很难做些什么，也很难在人家亲爸那里把喻书强行留下。
“哥哥……”喻书又开口叫他，声音又低又哑，比刚才更可怜了。陆行舟微微抿唇，视线落在喻书身上，他衣服被揉乱了，露出一截腰，那么瘦，他知道自己一伸手就能揽住，那个平时颜色很浅的唇连带着眼尾也都开始泛红，或许是真的有点紧张，他的手把床单都抓得皱了起来。
陆行舟呼吸又沉了些，起身：“吓到了？”
他的声音依然有点哑，却和刚才不太一样了。喻书摇摇头：“没有，但是你吻得好凶。”
他从来不知道，那个平时看起来无欲无求的哥哥，吻起人的时候，竟然也会这样。像是雪山上燃起的火，连着雪都能烧起来。
“下次轻点。”陆行舟又摩挲了一下他的唇，把他拉起来，帮他整理了一下衣服：“去洗个脸。”
他倒是不介意被长辈们知道，但是喻书脸皮薄。
喻书终于从刚才的状态回神，听话地去洗手间洗脸。
门口喻玚已经很不耐烦了，他抬起手腕看了看表，陆行舟已经进去三十分钟了，不管什么话题都该结束了吧。
说实话他还是有点慌的，虽然他是亲哥，对比他爸，他已经和喻书接触了两三年了，对比陆行舟，他又占了一个血缘的优势，怎么想都比其他人和喻书亲近。
但是他自己也非常清楚，喻书是跟着陆行舟长大的，十几年的时间，重得他忽视不了。就连接喻书回来的时间，也是他爸特意定的，本来以为陆行舟回不来，谁知道还是回来了。
他没办法不慌，他怕多一分钟，喻书就不走了。
这么一想，他攥紧手，又开始敲门，刚敲了一下，门就从里面被人一把拉开了。
陆行舟站在门口，一手撑着门，那双眼睛冷冷地看着喻玚。
喻玚莫名有点怵他，但是还是梗着脖子：“我弟弟呢？”
“你再敲一下，”陆行舟说话声音不大，语速很慢，却带着一股压迫感：“他可能就走不了了。”
他的气场太冷了，还带着一股攻击性，喻玚微微拧着眉，他不知道陆行舟一个大学生，怎么会觉得自己可以挡住双方家长，不让喻书走。可是这个关头，他也不想刺激陆行舟。
人在自己要妥协的时候总会给自己一个合适的理由，喻玚非常有阿Q精神，他不承认自己想回避陆行舟，只是说服自己，喻书一会儿就离开陆家了，他现在让让陆行舟也没什么。
“你别威胁我。”他不甘示弱，依然放狠话：“我不吃这一套，你最好快点！”
毕竟他是喻书的哥哥，陆行舟没有再说话，只是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房间里，喻书已经洗过脸了。唇上的红经过凉水颜色又淡了些，依然还红，但是没有刚才那么明显。
“不知道要收拾什么。”喻书看着地上的东西：“好想把你带走啊哥哥。”
那副模样落寞又无助。
陆行舟心里猛地一颤，他走过去：“你休息，我帮你收拾。拿不完也没关系，随时可以回来，房间一直给你留着。”
喻书脑子很乱，身上也没力气，他坐在椅子上，看着陆行舟帮他收拾行李箱。
哥哥的腿很长，收拾东西的时候是沉默而有条理的。行李箱的东西慢慢多了起来，有一些是现在穿的衣服，不过不多，因为大部分衣服在学校。还有一些是之前的小礼物。
“走吧。”陆行舟拉住行李箱拉杆：“送你下去。”野.Y
出门的时候，楼下喻星海和喻玚明显有些坐不住了，陆延霆倒是端了一杯茶在慢慢喝，林悦也站起来：“总算是下来了，我刚才说上去叫你们，喻玚还不让。”
陆行舟没说话，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手轻轻一提就把喻书的行李箱提起来，一步步下了楼梯。
“乖宝，”林悦过去和喻书道别，刚走近视线就凝在了喻书的下巴上：“这里怎么红红的？”
喻书心里猛地一提，下意识去看陆行舟，不会是被姨姨看出来了吧？
陆行舟随着她这句话也微微转头，喻书的皮肤很白，他的下巴处有一块明显的、拉链的印痕。他今天的外套是冲锋衣，这个印痕，应该是刚才留下的。
“压出来的印子。”陆行舟淡淡开口，他的神色太自然了，而且印痕很常见，在这个重要关头，这个小事没人细想，只有喻书，趁他们沟通的时候，轻轻抬手摸了摸下巴，哥哥替他解围了。
他知道这个痕迹是怎么来的，单是想想，耳朵就开始发烫。
两个人隔着大人，视线相交。
喻书的行李箱是陆行舟亲手拎上车的，他送喻书上车，看那个车走远，这才转身回去。
林悦担心陆行舟的状态，也没有明知故问，想让陆行舟自己冷静。
陆行舟已经没有刚回来时的失态模样，他并没有在家里待很久，午饭也没吃两口，吃完饭就回学校了。
喻书有了亲人本应该是好事，但是陆延霆和林悦也暂时没告诉两个老人。家里突然少了一个宝贝，气氛都有些沉重了。
和陆家不一样，喻家就差张灯结彩了。
喻书刚下车，喻玚就亲自给他拎行李，家里的管家一口一个小少爷叫着接他，喻星海走在前面，对着喻书，他又喜欢又觉得愧疚，和对喻玚的态度完全不一样：“喻书，上去看看房间里有没有什么不满意的。”
上了楼，管家打开门。房间的位置很好，正向阳光，空间很大，装潢精致，柜子桌子一看就价值不菲。
“床是我挑的。”喻玚在一旁刷好感，很得意也很霸气，终于不是外面的野哥哥，可以光明正大照顾弟弟了，说话都霸气了：“缺什么咱们再买。”
喻书不习惯被人这么照顾，但是也知道这是自己的亲人，心里因为分别产生的难受也冲淡了一些。
新家不算完整，爸爸妈妈很早就离婚了，他跟着妈妈走，又被人拐丢，找不到他，妈妈受了刺激，应该也不会再回来。
“房间已经很好了。”喻书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也没有那么挑啦。”
他本来就好看，模样又乖，和喻玚比起来更是招人疼，但是一想到错σw.zλ.过的那些年，喻星海脸上的笑容淡了些：“爸爸倒是希望你挑一点。”
是心疼也是弥补。
喻书也是想早点回学校的，但是他回来的第一天，喻星海坚持让他在家里住，答应第二天一早让司机送他回学校。喻书拗不过，只能乖乖待在家里。
他明明不认床，但是晚上还是失眠了。
新的房间新的床，哪里都好，就是没有哥哥的味道。
翻来覆去好一会儿，他才拿起手机看了看，微信上有很多消息，有一些是室友留的，还有一个，是哥哥发的：在哪儿？接电话。
时间是上午十一点，算算应该是比赛刚结束。
那个时候他应该刚回到陆家，在听家长们说话。
这个点真的已经很晚了，哥哥不喜欢熬夜，作息规律得像个老干部，现在应该已经睡了。
他突然有点羡慕哥哥的睡眠质量。
“哥哥，”他敲着屏幕发消息：“我明天就回去了哦。”
“新家也很好，就是很想你。”
消息刚发过去，对面就打了语音电话回来。
喻书一慌，手机差点砸脸上。他手有点抖，按了两下才接通：“哥哥？你还没睡呀？”
电话那头安静了两秒，就在喻书以为信号不好陆行舟没听见的时候，听筒里传出来陆行舟的声音：“我养了十几年的宝贝今天刚被人抢走，你怎么会觉得我睡得着。小没良心。”
虽然不是第一次听陆行舟说宝贝这个词，但是喻书的心还是好像漏跳了一下，然后他才小声解释：“我哪里没有良心了，我也想你想得睡不着。”
他也有点心疼：“你睡不着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呀，我可以哄你睡觉。”
电话那边突然安静下来，喻书悄悄翻了身。
陆行舟听着电话里传来的摩挲的声响，语气终于松快了些：“是吗？都忘了小喻医生可以治病了。”
四个字让喻书悄悄红了脸，他又翻了个身，压低声音，想说话，又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他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腿，怎么能和哥哥说话的时候困了呢！
陆行舟果然听到了，他问道：“困了？”
“一点点。”喻书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还说瞎话，然后撒娇一样说道：“我还想听你的声音。”
“我给你读点东西。”伴随这句话一起的，是陆行舟拿东西和翻书的声音。
喻书心里很高兴，但是嘴硬道：“哎呀，我都不是小孩子了，不听那些童话故事。”
“嗯，”陆行舟翻开书，声音有一丝压不住的笑意：“给你读毛中特。”
喻书呼吸一滞，怎么会想到读这个的？
陆行舟从不骗人，他真的读了起来。哥哥的声音很好听，通过手机传出来的时候很有质感，可能是因为真的很晚了，可能是内容真的很催眠，也可能是因为这是陆行舟的声音，喻书很快就更困了，睡前还迷迷糊糊地想，原来哥哥晚上就看这些啊。
折腾了一天，情绪起伏又很大，喻书真的累了，他睡得很熟，一整晚都没有做梦。第二天早上是由于生物钟自然醒的时候，伸手捞起手机想看看几点了，一看就愣住了，手机电量掉到成了红色，屏幕上，是哥哥的头像和七小时四十六分的通话时间，并且还在继续。
听筒里是有声音的，嘈杂的背景音听起来很远听不太清楚。
他真的，一晚上没有挂电话？自己睡着了也没挂？我会不会说梦话？
喻书喉咙有点哑，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哥哥？”
听筒那边传来陆行舟的声音，尾音微微上扬：“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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