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百蛊欢(下)
才刚到寝殿门口, 便听一阵惊叫声自里面传出,隐隐听到有人在喊:
“陛下饶命!"
应是路过的士兵,听见寝殿内的异响便推门而入, 不料碰上穆禾野发狂。
风亭急匆匆地赶到时, 寝殿的地上被拖出一道道血迹, 小卒浑身是伤,好不容易爬到门口, 却被穆禾野拽了回去。
少年握着剑,抬手就要刺下。
“小野!住手!”
穆禾野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眼皮微掀,露出的瞳仁墨色翻涌,裹挟着浓郁的狂躁。
遭了,又认不出他了。
风亭跑了进来,想要夺过穆禾野手中的剑,然后才刚伸出手,长剑架在了脖颈处, 换来小卒的一声惊呼:
“陛下!这是皇后!您连皇后也认不出了吗?”
风亭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一声皇后指的是自己。
姜礼曾讲过,自己死后第二天, 穆禾野便离经叛道地同尸体大婚,他心里是知道这个事的,但是一直没有实感。
直到小卒的称呼, 才让他意识到自己的另一重身份——圣上的妻子。
这似乎也唤回了穆禾野的一丝理智,他看着眼前的青年, 哑着嗓子喊了一声:
“……皇后?”
小卒瞅准时机,趁着对方发愣的间隙, 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抬手打落长剑,将其踢出了寝殿外。
“皇后娘娘,快出去,陛下不知为何,突然发了狂症,您留在这很危险。”
年轻的士兵拖着一身伤躯,推着风亭就要往外走。
然而他的手才刚碰上对方的肩背,就听屋内响起一阵哐啷声,与之而来的,是君王不成字句的低吼:
“滚!不许碰!”
若非脚上锁链的桎梏,小卒毫不怀疑,自己会被当场撕咬至死,他连忙松了手,反而被那位清瘦的皇后推出了门外:
“我的身上有解药,必须留下,倒是你,快些出去治伤吧。”
风亭说着,就要将门关上,却听门外的士兵急急地追问了一句:
“皇后娘娘,陛下到底怎么了?”
“他没什么事,明早便会吩咐正常。”
风亭的语气微顿,面色凝重地提醒道:
“记住,今夜你什么也没看见。”
圣殿只是圣域的政治中心而已,虽然易主,但周围还有不少城池,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圣殿这边的动态。
在这种关键时刻,夏帝发疯的事情,若是传了出去,圣域的那些遗民,难免会起闹事的念头,届时又是一场混战。
小卒立马听懂了其中的关键,不敢再问,恭敬地应下,不过还是有些不放心:
“您确定,一个人可以应付吗?可要属下喊些人在外候着,若是服用解药时陛下不配合,我等也能帮上忙。”
风亭:“不必!千万别来!”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
“你出去通知一声,今夜谁也不能靠近陛下的寝殿,无论听到什么声响,都不要进来。”
寝殿大门被关上,顺带落上了内锁。
身后一直在哐里啷当地响个不停,风亭好奇地回头望去,穆禾野竟然扯着脚链,试图徒手扯断,不知道用了多大力,自掌心渗出鲜血,正一滴一滴地往下落。
“你扯它做什么?快松手!”
话音刚落,忽听一声清脆的响声,锁链断了。
风亭愣住了:
铁锁链也能被扯断的吗?
正震惊着,便见穆禾野拖着断掉的半截脚链,一步一步地向自己走来,风亭尚来不待闪躲,就被一股大力扑倒在地。
燥热的鼻息扑洒在脖颈,利齿旋即抵上肌肤,他下意识地缩了缩。
穆禾野的动作微微一滞,他看到了青年脖子上的勒痕。
失了理智的少年不认人,但是看着那一圈勒痕,却直觉不想伤害,于是将撕咬变成了舔舐,犬齿时不时地碾过,似乎在犹豫,要不要下嘴。
有那么一瞬间,风亭怀疑身上压着的是只大型犬,不过这犬要比寻常犬类聪明些,竟然还知道犹豫。
然而再如何犹豫,也总有下嘴的时候。
穆禾野的状态太不稳定,未免受伤,沨风亭决定先发制人。
他伸出手,摸了摸埋在自己身上的脑袋,温声道:
“小野,抬头。”
几乎是青年发出这一声命令的时候,穆禾野便下意识地抬起了头。
风亭凑上前,吻上了少年的唇,成功地将对方的注意力,从脖子转移到了嘴巴,在肆虐的杀意里,勾出了欲望。
穆禾野的眼神骤然一亮,似乎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他顺从地张口嘴,钳住那截细瘦的脖颈,摁着人亲得更狠了些。
毫无章法,跟啃骨头似的。
“嘶——”
风亭感觉到,自己的嘴巴好像被咬破了。
血腥味明显刺激到了对方,少年显得更加兴奋,两具身体本就贴得近,兴致勃勃的地方凸起,存在感极强。
他不想杀人了,他想做别的。
但是别指望一个失了记忆的人,会知道该怎么做。
体内的燥意愈来愈盛,穆禾野却不知道该如何压制,只是发了狂地将自己的衣裳撕开,又将青年的衣服也撕了个粉碎。
然后抱着人,蹭来蹭去,亲亲咬咬。
风亭:。
他现在很怀疑,蛊毒还会影响智力。
这和狗有什么区别?
风亭摁住了在身上乱动的,叹了一口气,语气无奈:
“去榻上,我教你。”
担心对方听不懂,他的目光微微下移,一触即分,红着脸道:
“我教你如何让它舒服些。”
穆禾野抱起人,高高兴兴地跑到了榻上。
……
……
……
与一方的包容相对的,却是另一方失去理智的横冲直撞。
被杀意裹挟的人,不可能会有丝毫怜惜,明觉艰涩难入,还是卯着力,恍若长剑入鞘,一下到底。
疼,好疼。
风亭记得,之前好像是没有这么疼的。
……
于是捂着嘴,愣是将这痛咽了下去。
不过还好,这痛并未持续太久。
身后之人对于这种事似乎有着天然的直觉,又或许是因为曾经的原因,叫身体记住了位置。
隐秘的角落被发现,又被来访者重重碾过,紧跟着便是连续不断地撞击。
……
花心无情拆,露滴牡丹开,艰涩不再,事上巅峰。
这是风亭第一次,在清醒的状态下做这种事,意识破碎不堪时,他恍恍惚惚地想:
当真是□□,原来竟是这般极乐。
这时的他,还没有意识到,对于憋了大半年的某人来说,今夜势必不会太过短促。
被翻来覆去弄了好几回后,风亭再也受不住了,试图通过呼喊,唤醒穆禾野的理智:
“小野,小野……”
身后只有粗重的喘息声,没有回应。
风亭想不明白,为何都来了这么多回,对方还是没有恢复理智,他有些崩溃地哭出了声:
“……停,停下,我不给你解药了,你出去……”
一道轻笑声自身后传来:
“哥哥,不是说要教我吗?怎么能半途而废?”
第62章 大结局(上)
与此同时, 身子被人翻了个面,他终于看清穆禾野此刻的模样。
……
百蛊欢早就解了,这人一直在装!
“混蛋!”
风亭气得曲起腿, 抬脚就要将这得寸进尺的混账踹开, 却被对方握住了脚踝。
……
他瞬间泄了气, 防不胜防地叫了出来。
耳畔传来穆禾野压抑的喘声:
“再来一次好不好?我还难受着呢”
“帮人帮到底吧,哥哥。”
最后一声哥哥, 少年喊得又轻又软,仿佛撒娇似的, 又藏着点小委屈,叫本就心存怜爱的人,更加怜惜
犹豫片刻,他别开脸,抿唇道:
“……最后一次。”
紧致的温软,裹住了欲望,也将一颗坠坠不安的心, 彻底包裹,让那些被忽视的感情,得到了最为炙热的回馈。
穆禾野没有告诉风亭,其实放他离开的时候, 自己已经做好了抓人的准备,一旦离开圣殿,暗卫会在第一时间将人带回。
他确信青年不会回来, 正如确信那场告白满是假意一般。
但是这个人回来了,以身入药, 竟是真的要救他。
“我信你了。”
这一声轻轻地呢喃,风亭并没有听到, 他正哭得厉害,不断询问:
“好了吗?”
“……还没好吗?”
穆禾野俯下身,将青年的泪尽数吻进,耐心地安抚:
“快好了,哥哥再忍一忍。”
然而动作却是并未收敛半分。
半年的离别,相思不假,总要有一场经久的云雨,方可作抵,哪里是这么快就能释放的。
一直弄到了后半夜,才让那些无处安放的感情,寻到了归处,将空虚的山谷,灌满充盈。
风亭已经累得睁不开眼,迷迷糊糊中,他似乎听到穆禾野惊呼了一声了,尚来不及询问,便彻底昏睡了过去。
翌日,风亭是被热醒的。
醒来的时候,身侧空无一人,他被两床厚被裹得严严实实,浑身是汗。
风亭走的时候是初春,回来的时候已是隆冬,许是担心他受凉,穆禾野特意加了床被子。
然而圣殿的建筑本就御寒,门窗一关,地暖一燃,便是温暖如春,加之青年的身体已经不再如同从前那般病弱,也没有那么畏寒了。
这两床被子倒显得多余了起来。
风亭推开了被褥,正打算去开个窗,通通风,才刚起身就被疼得嘶了一声,一时不敢再乱动。
“咕噜噜——”
肚子竟然叫了起来。
他这才想起来,自冰棺里醒来到现在,自己还没吃过一点东西,昨夜又闹到了那么晚,早就饿得不行了。
就在这时,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穆禾野端着饭菜走了进来。
目光交汇的刹那,风亭率先移开了眼。
昨夜的事情还历历在目,他有些无法直视对方,一见到这人,屁股就隐隐作痛。
说起来,这一次怎么会这么痛?与上一次的不适截然不同,像是撕裂了。
“我做了些吃的。”
穆禾野搬来一张小桌子,将其摆在床上,又将饭菜一一摆好。
见青年一直趴着不说话,默了默,垂着眼道:
“对不起。”
风亭:?
他抬起头,疑惑地看向身后的人:
“你道什么歉?”
穆禾野找来了一个软垫,扶着人从床上坐了起来,他低着头,眉心轻轻蹙起,神情懊恼:
“昨夜被蛊虫控制了心神,事前没有做好疏通,应该及早停下才是,叫你受伤了。”
风亭愣了愣,跟着红了脸,总算知道自己是落了哪一步,讷讷道:
“……我不知道,以为就是那样。”
顿了顿,他极其小声地补充了一句:
“而且,没有很疼,只是刚开始有点,后面感觉不到了。”
穆禾野也是没想到,这人竟然什么都不懂,都受伤了还由着他胡来,听到对方的答复,一时间也是有些无奈。
但更多的,是冰消雪逝般的欢喜。
二人之间,其实一直藏着一个误会,就是关于顾谨的那一声“娘子”。
穆禾野本以为,在江城的那段时间里,风亭同顾谨应当是做了些什么的。
可是一直寻不到机会查证,只能鲠在心里,觉得自己不是对方的特例,无法拥有这人全部的爱,让本就难以窥见天光的情思,压得更加卑微与惶恐。
而现在,看着青年懵然不懂的模样,穆禾野终于可以断定:
从始至终,他们都只拥有彼此,从未有过第三者。
心内的疑虑彻底消散,脑海中忽而响起昨日听到的那一声“我爱你”,回答了一个他从未深思过的问题。
穆禾野一直觉得奇怪,为何这人分不清亲近与亲热的边界,现在他知道了。
其实,答案早已藏在了那一个个无声的眼神里,藏在那一句句纵容的言辞下,藏在在眼前当下,那张绯红的面颊上。
因为,他一直拥有着,最温柔的偏爱。
久久没有听到回话,风亭奇怪地看了过去,穆禾野舀了一碗汤,低着头,正耐心地吹凉。
注意到自己看来的视线,少年扬起一抹笑,将手上的热汤递了过来:
“已经不烫了,快些喝。”
风亭接过一看,竟然是排骨汤,他笑着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
穆禾野颇为忐忑地问了句:
“是……不喜欢喝排骨汤了吗?”
风亭摇了摇头,漂亮的眸子里笑意盈盈:
“不,我喜欢,很喜欢。”
他只是有些感慨:
兜兜转转了一大圈,才知道,自己所求的,不过是手中的这一碗骨汤而已。
原来,那些关于爱的求索,早就在故事的开头,埋下了伏笔。
一碗汤很快就喝了个干净。
才刚放下汤碗,风亭的眼前便多出了双筷子,他没有接,而是对穆禾野说:
“我有事同你讲。”
穆禾野大概能猜到这人想说什么,他夹了几筷子菜推去,含笑道:
“吃完再说吧,不着急。”
“这一次,我不会拦,你说什么我都听着,我都信。”
有了这样一句保证,风亭接过筷子,放心了不少,安安心心地用完饭后,终于可以好好地解释一番。
从穿书到系统,从剧情到任务,穆禾野一直静静地听着,当得知009的藏身之处时,他突然开口:
“正好,风欢意就在圣域,可要将他喊来?”
风亭投去诧异地一眼,想不通对方为何在打仗的时候还要将风欢意带上。
担心被误会,穆禾野解释道:
“姜礼说你若是能醒,应当会在圣域醒来,所以离京的时候,我将他也带上了,待你一醒,便能亲自去讨他的命。”
讨他的命吗?
风亭的眼睫微微垂落,还没想好。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是009在背后挑唆使坏,若是细细究来,风欢意反而也是受害者,似乎罪不至死。
看出了青年的犹豫,穆禾野冷哼一声,言辞狠戾:
“哥哥若是下不了手,就让我来,不论如何,那些事都是经由他手做下的,那些伤害都是由他带来的,不是吗?”
“是他害你辗转异世,也是他害你失了自己的身份,若是以苦衷论结果,哪里对得起你这些年的流离失所?”
说着说着,难免心疼,他的语气微缓,试图说服眼前人狠下心肠:
“哥哥,要是放过他,我替你委屈。”
许久的沉默后,风亭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了,待我身体好些,再喊他来吧。”
闻言,穆禾野满意地笑了:
“好。”
刚刚结束一场大战,还有许多事情要安置处理,都离不开陛下点头。
接下来的日子,年轻的陛下白日里忙着处理政事,夜间则是回到寝殿,同自己的皇后厮混,但顾念着对方的伤口,不敢做太过分,只是借着上药的理由,在边上蹭一蹭,占点小便宜。
虽是玩闹,却也因此叫撕裂处多沾上了些药,风亭身上的伤,在第三日就好全了。
这一天,圣域难得地下起了雪,雪花轻轻扬扬地落下,堆在檐外枝头,入目之处,皆是一片白茫茫。
穆禾野出去做最后的收尾工作,风亭则是站在寝殿门口,望着外面的雪景,驻足了许久。
最后,独自去了风欢意所在的地牢。
“皇后娘娘,就是这里。”
领路的士兵将风亭带到了一间牢房前,随机打开了锁,正欲跟着一起进去,却被对方拦了下来:
“我想和他单独聊聊,你下去吧。”
士兵退了下去,风亭抬起脚,走进了牢房。
每一间牢房都有一个透气的小窗口,风欢意就坐在那下面,手中攥着一串铃铛玉佩,雪花飘过窗台,被寒风吹进些许,落到玉佩上,又被细细擦拭。
他在借着落雪,清洗手中的玉佩。
明明身上脏污不堪,手中的玉佩却依旧洁白如新。
“欢意。”
风亭轻轻喊了一声。
正在擦拭玉佩的人愣了愣,反应了许久,才转过头来,头发将脸盖住了七八分,叫人看不清他的神情,只听到嘶哑的声音:
“……你终于来了。”
风欢意显得有些激动,他忽然走近了些,拖动脚上的锁链,在牢房里哐啷哐啷地响。
风亭下意识地后退了些。
这人曾杀了他两次,虽然有苦衷,但还是给他留下了一些阴影,本能地有些害怕。
注意到对方的警惕,风欢意慢慢停下了脚步,嘶哑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落寞:
“你不要怕,它陷入了休眠,没法再控制我了。”
风亭知道,这个“它”,指的是009。
心底的警惕稍稍减淡了些。
风欢意却没有再向前一步。
他突然想起来,自己身上正脏得很,想了想,将手中的玉佩放在略微干净些的草堆上,继而后退了一步:
“这个,还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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