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郑经理显然认得钟离手中的锦盒,他眼睛微微睁大,有些惊讶:“钟离先生,这木头有什么问题么?”
钟离没有直接回答,反倒笑道:“只是觉得此物有些奇异,想要收藏一二。过来向您询问一下他的来处,方便购置。”
郑经理眼中满是好奇,但长久以来做销售的经历让他不会对客人的行为做出过多评价。大概因为记忆久远,而现在时间短暂,他一时有些想不起来。钟离的解释不能完全打消他的疑惑,但他还是尽心尽力地解释。
“我当时刚收到这块木头,因为它不太起眼, 本想丢掉。但我妻子觉得木头虽然不值钱, 但是香气很好闻,不如放在博物柜上,清新一下屋子的空气。”
他对着锦盒的纹路,试图回忆起它曾经的主人。钟离等了他一会,他终于一拍脑袋,头上灵光一闪:“哦!这时我们一个经销商送来的礼物!我们做销售的每年售卖新茶时,都会和顾客进行人情往来。有的是像您这样的散客,也有经销商,大批量买入货物,再到其他地方卖出。”
他的语气里充满确定:“这个经销商的名字是冯思!”
得到了经销商的名字,钟离完成了他的目的。他也没有过多纠缠,只是礼貌地微笑:“谢谢。这块木头可以暂时借我一用吗?这东西虽不起眼,但是在合我眼缘。我想先拿去赏玩两天,等此案事了,再将其还你。”
“一块不值钱的木头而已,您拿就拿吧!”郑经理爽快地笑了,“您为我们茶园驱鬼,本该给您些报酬才是!这木头就当是我们员工送您的礼物了!不用还了!”
钟离颔首,话语里饱含深意:“我受周老板的雇佣,本就应尽心尽力。”
正玉跟在钟离身后,全程旁观了这块沉香归属的变更。她内心摇头,暗暗咂舌:这可是几千万摩拉的木头!但大部分人怎么有机会认得沉香呢?
郑经理看起来对沉香一无所知,这位冯思的嫌疑就大了很多。如果他是故意送出的天价礼物,他索求的代价肯定远远超过这块沉香的价值!
昂贵的香木,闹鬼的茶园,两者之间究竟有什么联系呢?
周老板了解了情况以后,把冯思的基本情况讲给了正玉和钟离。
“这个冯思我有点印象,他自从5年前开始在我们这进货。按理来说我们只要把茶叶卖出去就好,但是这位冯思先生的人品实在不敢恭维!”
“我们的茶叶在翘英庄数一数二,不管怎样都不愁卖,但是每年的产量可就这么多。当初能跟他合作,是因为他手上有蒙德的人脉,方便我们拓宽市场。可越到后来,这个人就越过分。”
“他想占了我们茶园的所有茶叶的份额,成为我们的独家经销商。但是这怎么可能?”周老板把独家两个字咬的很重,由此可见茶园和冯思之间的矛盾已经积蓄已久了!
正玉从他身上咂摸出了另一层意思,他并不愿意调查郑经理,如果要怀疑,首当其冲的就是冯思!
这位多年以来忠心耿耿的员工,显然也被他的老板所信任着。
难怪郑经理一点都不急!
天色渐晚,碎星已经撒满天空。但是周老板已经等不了了,茶园已经停工多日,在关门下去可就要倒闭了!好不容易有了线索,他迅速招呼上两人,驱车直接去了冯思的住处。
周老板选择先礼后兵。
他敲响了冯思家的门,此时还不算太晚,冯思住处又在居民聚集区。周老板带着俩人敲门的模样惹得路人都忍不住看了过来。这里很少有人晚上拜访,尤其三个人穿的都还算正式,显然不是为了私事。
门被推开了一条缝,一双眼睛小心地朝外瞄。
他发现了来人是认识的人,这才把门敞开,露出了全部身形。他的眼瞳占据了大部分眼眶,显得有些诡异。冯思是一位典型的商人,不管面对的人是谁,首先就先摆出客气的微笑。
但结合周老板的话,正玉给这个人打上了“面善而心奸”的标签。
他显然也注意到周围人注视的目光,他的微笑里闪过一缕阴霾,状似热情的招呼三位往屋里面走。
周老板也是做了多年生意的人了,即使心中忌惮,面上也相当能忍。他一边说着“客气客气”,一边用眼神示意正玉和钟离跟过来。
四人坐定,周老板先发制人:“冯先生,您也是我们茶园的大客户了,我们也建立了良好的合作关系。只是今年不只为何,您竟然没有选购我们的茶叶,是我们的产品有什么差错吗?”
他言辞里茶香四溢:“如果是我们做的哪里不好,我们愿意改的!”
“哪里,只是觉得蒙德近两年来,茶饮口味风向有所改变。碧堂春虽好,但是在蒙德喝的人少了呀!”冯思滴水不漏,还满是惋惜的连胜叹气,好似真的为碧堂春着急。
正玉对茶饮没什么研究,但从周老板在桌子下握紧的拳头,和钟离微不可查的摇头中,她也猜到了,这所谓的风潮是他用来搪塞的话。
但周老板面上哀伤道:“哎,不知怎么,几年茶园竟有些周转不下去了。”他仔细地盯着冯思的面容,有些急切地道,“我们沁茗茶园的新茶,今年的份额愿意给您多加一成!”
冯思沉默不语。但周老板知道鱼已经上钩了!他继续诱惑冯思,做出忍痛压价的表情,好似做出了巨大的牺牲,“新茶的价格,我们愿意每斤再降三千摩拉!”
“哦?周老板怎么这么心急?竟然愿意给出这么优惠的价格?”
冯思摇头,心中的得意在语气中带出来了一些:“不够。”他点破事实,“你家茶园闹鬼的事人尽皆知,如今可没人愿意收你家的茶叶,只是这个价格我可不会同意!”
周老板像被冯思的犀利言语戳破了的气球,颓然道:“不可能再低了!闹鬼的事情我已经按下去了,况且再怎么闹鬼,鬼还能影响茶叶吗?到时候你卖去蒙德,就我这个价也有的赚!”
冯思:“你家闹鬼的传闻谁不知道?茶水一冲泡就变红,像血水一样,谁还敢喝?何况你们采茶女不是见到了黑影吗?后来陆续又有很多证人看到了黑影!谁猜得到鬼会对茶叶有什么影响?”
“采茶女?”周老板打断他的话。
“闹鬼的事人尽皆知,但是可根本没人知道第一个碰到鬼影的人是个采茶女!”
周老板终于抓住了冯思的破绽,气得拍案而起,上手去撕冯思:“你个混蛋!我园里的鬼就是你吧!”
正玉和钟离都没动。
老板没发话呢,喝茶看戏就好了。
周老板因为生气肾上腺素飙升,虽须发斑白,皱纹横生,但年过半百竟然一时占了上风!
但冯思刚开始因为心虚,一时不察,被周老板抢了先手。
然而他毕竟比周老板年轻些,体力跟的上。他狠狠在周老板脸上抓了一把,周老板吃痛,没忍住闭了闭眼,反被冯思压在身下!
战况虽然焦灼,可胜利的天平竟然朝冯思的方向倒了!
周老板撑不住了,他朝两人的方向喊道:“快来帮忙!责有什么问题由我承担!”
正玉跃跃欲试,这可算是老板让动手的呀!在这之前,她练习元素力从来只在野外用过,也没有试过找魔物,更别提真人了!
“责任全由老板承担”,多么美妙的话!
她正在掏口袋,就被钟离按住了掏炸弹的手。他面上显得有些无奈,这要是让炸弹在这爆炸,动静闹得可就太大了。他注视着场内的局面,准备上前。
但他怕正玉之后二话不说接着动手,补充道:“过会有的是你练手的机会。这周边是居民区,又是在夜晚,你的能力动静太大,到头来不好收场。”
还有练手的机会?
正玉一般动了心思就会去执行,还想站起来,但看着几下就被钟离打的求饶的冯思,心里一凉,又坐了回去。笑死,根本没有动手的机会。
这还没用元素力吧?武器也没用啊!这才几下?你也看不出来很能打啊?
正玉面无表情:往生堂招人都找这么能打的,总不能是为了镇压尸变吧?难怪工资高。谁能想到往生堂的客卿这么能打啊!
之前在马车里塞给他的炸弹估计这辈子都用不上了,绝了,就这钟离还能笑着接呢,涵养真好。有种菜鸡刚从黑铁升了段位,跑去大佬面前展示战绩,结果被最强王者摸着头夸你真厉害的感觉。
正玉决定下次一定要弄清楚钟离还会什么再去炫耀。
冯思被钟离用绳子捆住,搁在墙角。周老板头发凌乱,脸上还多了几道鲜红色的血痕,更别提衣服差点被冯思扯烂。但是他面上净是喜色,对着正玉和钟离连连感谢。
“太好了!歹人终于抓到了!所以我们沁茗茶园闹鬼的事情是人为的对吧!”
周老板喜极而泣,在十几天天停业的日子里,他已经损失了大把的摩拉了!如今歹人被抓住,他终于可以复工复产了!如果不是知道两人的武力值,怕是会直接扑上来称兄道弟。
然而,钟离从始至终的表情都没什么变化。周老板的开心渐渐维持不住了,他声音不自觉地逐渐放低,给钟离一个小心翼翼的眼神。
正玉则早有预感。她看着钟离摇了摇头,叹息道:“那可未必。”
第32章 第32章
沁茗茶园内。
自从闹鬼事件发生后,茶园的会客厅已经很少这么热闹了。老板坐主位,员工围在一边,被绑住的冯思丢在了大厅中间。众人汇聚一堂,一定要把这闹鬼的事情掰扯个明白。
冯思本想嘴硬,但见到了钟离放在桌上的锦盒,以为事情败露,心头暗恨。他面上带着愠怒,但又因为被缚住,威胁气急败坏地盯着郑经理。
郑经理全程在状态之外,身正不怕影子斜,觉得冯思莫名其妙。
周老板把锦盒当惊堂木,重重在桌上一拍,诈道:“冯思,你是自己讲,还是我来帮你讲?”
冯思梗着脖子,青筋毕露,斜着睥睨郑经理:“你不抓你的好手下,反倒来抓我,这时什么道理?”
“管我什么事?”
郑经理觉得冤枉至极,好像路过的狗突然被踢了一脚。他的妻子抓住了他的手,他放松下来,忍不住对老婆笑了笑。
“你收了我几百万摩拉的贿赂,却不按照约定给我茶叶的份额!”冯思暴跳如雷,“你可真是个小人!”
几百万?不是几千万吗?周老板和钟离对视一眼,看来这事还有蹊跷。
郑经理的妻子不卑不亢地站了出来:“你没有证据,可别血口喷人。我当家做主十余年了,也从没听说过什么几百万摩拉!”
众人点头。的确如此,郑经理夫妻恩爱,他家确实是女人管钱,如果真藏了一大笔,他老婆第一个就不放过他。
冯思轻蔑一笑,示意众人看那个锦盒:“那盒子在你家躺了很久了吧?你还说不认识?那里头的沉香,至少300万摩拉!”
郑经理傻眼:“多少?不对,什么沉香?”
他回想那块黑棕色的破木头,虽然麻麻赖赖的,但的确有些香气。原来那木头竟然是沉香,这谁能想得到呢?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反口讥讽道:“你给我贿赂却送个我不认识的东西,你可真够蠢的!我都不认识,你还想我给你份额?”
“不是你来我家看到我的沉香,夸了一句'香气奇异'吗?你不想要说那么多话做什么?”
“你是钻钱眼里去了?想这么多?做销售不得多夸夸顾客做点铺垫,难道上来就问顾客要不要买东西吗?”
“想太多?我辛辛苦苦给你从产地淘的沉香,你竟然是随口奉承!”冯思一副快气晕的样子。
原来是淘的沉香。沉香鱼龙混杂,普通沉香价格确实也就几百万。
正玉只觉得想笑,觉得事情实在是妙不可言。
冯思自作聪明,捡漏买了几千万摩拉的顶级沉香,却当做普通货送给了郑经理。但郑经理根本不认得所谓的沉香,压根不知道自己收了贿赂。冯思以为郑经理收钱不做事,恐怕这就是他在茶园里闹鬼的原因!
周老板打断了他的话:“你还做了什么?茶园里为什么会闹鬼?”
冯思呵呵笑出了声,幸灾乐祸地想拖沁茗茶园下水:“真不好意思,我也不清楚呢。刚开始黑影其实是我自己扮的,但我总共就扮了两次。后续的哭泣声和茶水变色可不是我做的!”
他拖长了声音:“你们茶园,是真的有鬼!”
*
时间倒回到众人开会前。茶园某处。
正玉跟着钟离走到了茶园的一株茶树下。这株茶树是沁茗茶园中树龄最大的“茶王”,也是茶园中出产碧堂春的母树。
茶树枝干苍劲,直冲云霄。树冠遮天蔽日,站在树下只觉得人类渺小。这么高的母树,所产茶叶也是质量最高,极其稀少,仅有几斤。
“所以我们来这里,是因为这里是闹鬼的源头?”正玉抚摸着茶树粗糙的树皮,挑眉问道。
钟离手中闪烁起岩元素力的黄色光芒,他的发尾微微发亮,但正玉的注意力都在母树上,没有看到这一幕。他所站之处的地面深处颤抖起来,一个黑色的木偶破土而出,飞到了他的手上。
木偶的年代看起来已经很久远了,诡异的气息萦绕在它的周围。正玉回头看到这木偶,脑子里危险的预警直响,惹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她不动声色地离得远了一些,对于敢把木偶拿在手心的钟离十分敬佩。
正玉:“鬼怪是附身在这个木偶上吗?”
钟离摇头:“曾经是这样的。因为位置属阴,鬼魂先是有了脱离的条件;而受到这段时间以来茶园从上到下人们的恐惧的情绪滋养,鬼怪已经可以不在凭依对象就能自由活动了。”
“这段时间以来,茶园闹鬼人心惶惶,极大地滋长了它的实力,它才有机会摆脱木偶。但是它也没有攻击伤人,还算守序。”
木偶的气息虽然诡异,但是毕竟鬼魂已经不在,且它在钟离的手上这种感觉被极大地削弱了。正玉忍着不适感,走到近处瞧。
木偶雕刻得还算精致,从细节处可以看出是一位垂泪的女子。如果木偶是按照鬼魂的前身雕的,恐怕这是个女鬼。
“那得想个法子把它引出来才行。”正玉若有所思。
钟离颔首:“最好以劝说为主,化解它的执念,送它进入轮回,维持生与死的界限。如果堂主在,应该会和我做出一样的选择。”
“可惜不知道她的过往,对症下药来得会更快些。”
冯思话音刚落,会客厅的顶灯突然就熄灭了。
本来会客厅为了容纳更多的人面积就很大,谁知道这灯一熄灭,这种空旷、黑暗的感觉立马就弥散开了。正玉敏锐的感觉到,空气的温度降低了。众人忍不住抱臂,寒意浸润着每个人的身体内外。
但这只是开始。
灯光变得一闪一闪,有黑色的雾气在地表的瓷砖上弥漫。众人生怕被雾气缠上,连滚带爬地极力后退。员工中有带着孩子的,孩子猛然收到了惊吓,大声嚎哭了起来。
正玉用法器召唤出了手枪。人太多,视线也不好,用炸弹范围太大,用手枪容易误伤。她微微握紧了枪身,谨慎的挪步到钟离的身后。
混乱的场面之中,钟离竟然还有闲心思喝茶。他的周边似乎有一层无形的障壁,金色的封印纹路附着于其上,隐隐约约发着光芒。他的沉稳和全场的混乱简直不像在一个场景,让正玉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他把茶盏放入茶托。瓷器碰撞的清脆响声猛地响在众人心头,宛如寺庙中的晨钟,瞬间把所有人从恐惧的情绪中拉了回来。
众人不明白怎么回事。这种极端的恐惧仿佛不像是自己产生的,说没就没了。刚才的一切像是从不存在,那种恐惧也从心中完全消失了。孩子停止了哭闹,大人迷茫的面面相觑,现场恢复了正常。
会客厅安静了下来,灯光再次恢复。
钟离抬眸,神色淡然,声音不轻不缓,但话的内容却让人骇然:“刚刚的情绪够你现行了。你自己出来吧,我还不想动手。”
他在众人左顾右盼之际,拿着茶壶给自己添了杯茶。茶水大约有些温凉,钟离蹙了蹙眉,没有说话。一旁的周老板则很有眼色地拿了热水瓶,给茶杯中又加了些热水。
场地正中的冯思在刚才的混乱中被人踢到了墙边,但没人理这个罪魁祸首。有淡薄的黑雾在空中缓缓凝聚,逐渐汇成人形,最终化作一个下半身是雾气的红衣女子。
她脸色惨白,黝黑的眼珠占了眼眶的大半,视线不管移到谁的身上,都让人心中情不自禁地泛起恐惧。
她身上的颜色极其浓墨重彩,衣服红得宛如浓稠的鲜血,和她黑色的云鬓相应,却又有些虚幻,不似常人。
有心思活泛的人顿时猜到,当时的众人的恐惧情绪大半是这个女鬼搞得鬼。再结合钟离的话,恐怕之前她都没法化成人形,只是一团黑雾。
难怪之前所有人看到的全都是黑影!
鬼已出现,接下来驱鬼就不适合无关人员观看了。在钟离的示意下,周老板带着其他人走了。屋子里只剩下了二人一鬼。
钟离把木偶放在了桌上,远离女鬼的位置。正玉和钟离相处了一段时间,也能稍微摸清楚钟离古井无波的神色中的一些其他意思。他对这个木偶格外重视,似乎隐隐有些生气?
钟离:“这木偶算是一件邪物了,一般人很难处理。用此物作为承载魂体的对象,会极大地影响魂体的神志。即使生前是个善人,死后也会化为厉鬼。”
“它也会不断消耗魂体的力量,在消散的威胁下,攻击人类也成了最好的选择。你能坚持本心,没有伤人,很是不易。但茶园还是产
生了损失,你之后最好一一赔偿。”
女鬼声音沙哑,像是很久没说话的人逐渐适应了说话似的,语言逐渐流畅,十分顺从:“我明白,大人。”
他询问道:“你可曾记得是谁把你封印在木偶里?”
女鬼脸上全是茫然:“抱歉。我记忆全无,连自己的名字都不曾记得,只能隐隐感知到我曾受了极大地痛苦。”
钟离深深地叹了口气。也许是为了这位女子的遭遇,也许是为了歹人的逍遥法外。
女子虽然变成了鬼,但是仍然能看出来生前的教养:“大人,我知道您想让我重入轮回,生死有序、阴阳轮转的道理,我都明白。谢谢您,如果不是您帮忙,我甚至都没法开口诉说我的冤屈
女子是女鬼,没有眼泪。她飘在空中,声音却发出了哭腔。
“我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是谁这样害我?我弄不明白不甘心啊!”
第33章 第33章
“我不甘心!”女鬼的话中满是痛苦和恨意,如果没有钟离压制,怕是已经陷入癫狂。黑雾上下浮动,围绕着她的红衣飞舞,看的正玉胆战心惊。
女鬼的恨意已经表露地十分明显。如果她知道了谁是凶手,真的愿意就那么消散,不会去报复吗?况且钟离不可能一直看着她,放任她离开反倒可能让其他人受害。
钟离显然也明白。他发出了清浅的叹息,仿佛在为她的遭遇惋惜。钟离对一直对正玉很温和, 反倒让她差点忘了,钟离作为往生堂的客卿,已经看遍了许多人世间的别离。正因如此,他绝不会对女鬼放任自流。
他反问道:“若你知道了害你的人是谁,你还会进入轮回吗?”
女鬼自知无法辩解,安静的沉默着。终究还是同情这个女鬼,钟离不待女子说话,给出了另一种选择。
“我可以帮你找回记忆。你会陷入一段幻境,重新演绎一次你的经历。你可能会看到美好的事物,但也可能再次体会遭受的痛苦,你将在这个过程中逐渐知道自己的过去。”
“只是,幻境结束,待你寻回了记忆,不论如何我就会送你步入轮回。”
钟离抬眸,似乎能看穿女鬼的内心:“也许清醒会带来痛苦,一无所知反而是更好的选择。你的想法呢?”
最终女子还是选择了知道真相。
正玉看着处于阵中闭眼敛息的女子陷入幻觉,只觉得钟离这个客卿有点太全能了点。捉鬼,阵法, 总觉得以后在她的印象中, 往生堂会变成提瓦特的神秘玄学机构。
钟离只记得正玉眼神奇怪,就听她问道:“你会看风水吗?炼器呢?还有符箓,你会画符吗?”
“风水和符箓略知一二,炼器?制作武器吗?”钟离没听到正玉解释,只是她的目光中莫名其妙甚至带上来点敬仰,总觉得有什么误会更深了。
以钟离的阅历,也猜不出正玉的脑洞。他控制着幻境,向其中注入了岩元素力。阵脚的四处石珀散发出莹莹黄光,把屋内的灯火都
盖了下去。
正玉没忍住闭了眼,待到睁开,眼前的一切就变了样。
*
正玉和钟离站在一处竹筏上,远处是璃月的一个小村落。建筑风格像极了翘英庄,却有何现在有些不同。尤其是建筑数量和人口规模,完全和现实对不上号。
峰峦迭翠,青山碧水。有渔夫划着竹筏,唱着歌谣,从水面上飘飘荡荡地遥遥穿过。水清澈见底,几乎能见到黑色的水草和倏忽游动的小鱼。
如诗画境,美轮美奂。
正玉本来想的度假之行就是这样,看山看水,走走停停。可以掬一捧湖水,洒向水面,溅起一片浪花。现在误打误撞,也算是实现了度假之初的目标。
正玉侧坐在竹筏上,手伸进了水里,竟然能感受到水的清凉。竹筏因为她的动作在水面晃了晃,晕起一串涟漪。有游鱼被惊扰,猛然间消失在了视线中。
正玉有点不想出去了:“我们这是在哪?”
“一千年前的翘英庄。”钟离回答十分简略。
“之前观察女鬼的衣服,就觉得她服饰风格古朴,原来是一千年前。”正玉懒洋洋的,觉得这样慢节奏的生活真的很不错。她之前的映影一部接一部,仿佛有什么在她身后追赶。如今放松下来,只觉得以前过得是什么苦日子!
但她也没忘记正事,无论如何这里都是幻境。竹筏到岸,她努力爬起身,跟随着钟离来到了一处民居,听钟离的意思,眼前的小女孩应该就是红衣女鬼了。
小女孩辛勤地在河中洗着衣服,因为年纪小,她的手衬得衣服更显宽大。正玉凑到了小女孩身前,却惊奇地发现她对自己恍若无物。
钟离无奈的看着正玉:“她看不到我们,这里的一切都由她的潜在记忆生成。如果她能看见你,幻境会顷刻崩塌。”
正玉若无其事地直起身,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小女孩洗好了衣服,搬着木盆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刚下过雨的水边石块长着青苔,滑不溜秋,小女孩一脚踩空,朝水中倒去!
小女孩肉眼可见地慌乱,因为年纪太小,不会凫水的缘故,她在水中拼命扑腾,身子却逐渐往下坠去。她开口欲喊,却被水呛得说不出话。
很快她就陷入了体力不支,而周围却一个能救她的人都没有。
正玉在小女孩落水的时候心中一惊,但知道这是幻境,没有上前。果不其然,过了一小会,一个成年男性从水中把她捞了出来。
男子穿着的衣装很像以前种花家的男性汉服,青绿色的罩衫,白色的内衬上绣着茶树的暗纹。正玉对服饰不太考究,但也知道像这样的衣服,大概不是普通人能穿的。
他用了不知道是什么方法,只见一阵白光之后,小女孩溺水的症状完全消失。她头发和衣服还是湿漉漉的,但坚持从地上慢慢地站起身,向这位男子拜了一拜:“我叫孟雨。谢谢您救我。不知道您的姓名是?”
她倔强地抬起头,宛如一株青松屹立此处。男子最初大约并不想说名字,但是还是败在了孟雨的眼光下:“我叫初尘。”他摸摸孟雨的脑袋,露出了笑容,“孟雨是吗,我记住了。”
正玉捣了捣钟离:“我觉得这一幕好像偶像剧,尤其是那种古偶。如果我是编剧,我会让这个初尘作男主,他的身份必须很高很华丽,不然这偶像片就拍不下去了。”
钟离难得斜视了正玉一眼:“真的假的?”
这个眼神。正玉觉得被敷衍了,但她觉得猜测应该没什么问题,于是继续说下去,她自言自语道:“翘英庄是有仙人在的,再结合我们今天行程里最特殊的东西,一是那个木偶,二就是那株母树。所以我的结论就是,初尘是母树化形的仙人!”
“哦?”钟离听着正玉真的能用一堆错误的过程推导出正确的结论,觉得十分惊奇。之前和正玉聊过映影,他犹记得正玉说的“艺术来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所以这就是戏剧性的推导也能得出正确答案的原因吗?
钟离颔首:“翘英庄地脉中流淌的是仙力而不是元素力。像这位初尘,大约就是某物被仙力滋养,从而有机会化形,成为一名仙人。”
正玉没想到自己还真猜对了,她惊喜地问钟离道:“和魈那样的?”
“璃月的众位仙家,传统被称为三眼五显仙人。由岩王帝君传授法术,从而拥有了三眼五显之能。显然这位并不在此列,应该是靠自己修炼成仙的。”
“这你都知道。”正玉眼睛微眯,“你从哪里听来的?”
钟离不急不慌:“我和降魔大圣认识,很多仙家手段和机关都是从他那里听来的。你可以向他求证。”
总不能为了这件事去把魈叫出来。魈一直在野外降妖除魔,怎么好给他添麻烦呢?正玉不好说什么,气的白了钟离一眼。直觉他没说实话,但没有证据。
正玉觉得应该从钟离那里要些心灵补偿:“你要是某天心血来潮,出门逛了一圈,见到了什么功法秘籍,记得带给我瞅瞅。我也没什么其他意思,就是好奇。”
“没有那种东西。”
记忆开始快进。
孟雨逐渐长大,身子抽条,成了一个大姑娘了。但初尘和他第一次见仍一模一样。他的脸上同初见那样光洁,身姿还是像从前那样挺拔。
顺理成章的,孟雨知道了初尘的真实身份。
“你竟然真是仙人?”孟雨心中早有预感,却不知为何还是惊了一下。也许是平常生活中从来没见过这样平易近人的仙人吧,她即使知道了初尘的身份,也没有感觉到害怕。
“我是茶树化形,本体的茶树就在那座山头上。也许再过两年,我就可以挪动我的本体,彻底获得自由了。”
“恭喜!”孟雨眼睛闪亮亮的,情不自禁地为恩人激动起来。当年救人的恩情一直没还,她始终心中有些愧疚。听到初尘修为进步的消息,她比初尘更加高兴。
“我听说外面的山水和我们这里完全不一样。”孟雨兴高采烈地和初尘说道,“有金黄色的原野,壁立千仞的悬崖,还有热闹非凡的港口。等你有机会,我们一起去看看!”
初尘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孟雨诚挚的笑容,心头微动,莫名地觉得她有些可爱。但他不明白这种情绪的含义,像平常一样,微笑着
和孟雨说道:“好啊,那就说定了。”
“拉钩!”孟雨兴奋地伸出手,却突然想到这是凡人们约定的小把戏,仙人也许从没听说过,她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她的手僵持在哪里,想要缩回去,却被初尘轻轻拢住。他学着孟雨的模样,伸出小指,和她的手勾在一起。初尘手的温度比孟雨还高些,温热的触感惹得孟雨红了脸庞。
“好,”他笑道,“拉钩。”
孟雨听到初尘的声音,一个激灵猛然抽回手,嗔道:“你这个呆子!”随即一溜烟回屋去了。徒留初尘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生气了?
这真的很像在看真人沉浸式剧本杀。正玉通过这一幕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两个人果不其然要开始谈恋爱了。大抵两个人都是初恋,还看不出对方好感。
正玉看着小情侣心动但不自知,虽然自己谈不上,但只觉得心里也开心了许多。只是或许这一对最终是BE,给这种甜蜜也蒙上了一层阴影。
钟离有些迟疑,阅历无数的他也能看出来,这两个人之间似乎有爱情的萌芽。
“长生种和短生种仙人和凡人的组合吗?”
正玉看过无数电视剧,什么仙凡恋,人|妖恋,三生三世之类的,口味很杂,一点不挑。对于钟离这种态度能理解,但很不太开心:“和谁谈恋爱无所谓吧?只要没阻碍到其他人就行。”
正玉给钟离科普了一下一些离谱电视剧,比如某个仙人的爱人去世,要屠尽三界,让世界给他的爱人陪葬。听的钟离大受震撼。
正玉看着钟离表情有些难言,心情恢复了许多。她拍着钟离肩膀,笑嘻嘻地跟他解释她原先世界的仙人观:“我们大多数不信神,但对心怀信仰的人也不会歧视。仙人,也叫神仙,大多是由人类晋升的。有一些地方,做出了突出贡献的人类会被自发地建立庙宇,上供香火。”
“我们供奉神仙比较务实,像财神、月老都是神仙里的热圈。但要是神仙不管事,可就遭殃了。”
“曾经有一个负责降雨的神仙叫龙王,因为某地长时间部将于,
他的神像被从庙宇中拖出来鞭挞暴晒。结果还是没有降雨,有人用大炮威胁轰烂他的庙。结果不待开炮,顷刻间电闪雷鸣,'雨如泪下'。”
“说起来我从来没见到平常有人为岩王帝君建庙宇的,在七天神像上供的人也没见到过。岩王帝君,贵金之神,财神"正玉嘀咕着,“正巧岩王帝君仙逝了,要不建座财神庙?”
钟离觉得正玉可能是和胡桃待久了,逐渐有些应付不过来。初见时还能礼貌对话,现在已经可以怼上他了。这要是真让她建上了财神庙,钟离都没法想象那些仙人下山来庙里团建的模样!
他试图转移话题:“外人无权置喙其他人感情,但对于他们自己来说,年龄则是不可逾越的鸿沟。”
正玉也没深思,接话道:“你说得对。问题的确存在,而且结局可能不怎么好。”
时间跳跃到了海灯节。此时两人已经深爱上了对方。
璃月港各处早早就开始准备起了晚上的霄灯,据说今年的霄灯格外不同,可以放到水上。因为这个原因,在这一天很多璃月人来到璃月港,想要看看别具一格的霄灯。
“我们算不算提前过了海灯节?”正玉跟着钟离在历史上的璃月港走着。他们没有走大道,选择在烟火气更浓的小巷中穿梭。
璃月港的今晚将注定灯火通明。好不容易团聚的璃月人,纷纷离开了自家,或是一家三口,或是四世同堂,均出门游玩赏灯。因此,海灯节这一天,商贩们绝不会早早休息。
总务司为每个摊位都规划了售卖内容和场地位置,摊贩们彼此之间泾渭分明,却又交融统一。彼此起伏的吆喝声,地摊上五颜六色的泥偶,菜馆翻炒菜肴飘出来的烟气,一同构成了一幅美丽的画卷。
正玉忍不住在每一处摊位前停留。许多年过去了,璃月人的生活形式变了又没有完全变。她走走停停,热衷于和现在的璃月找不同,以此来探寻时间带来的变化。
只可惜毕竟是幻境。正玉本想用摩拉买摊位上的吃食,却发现手无论如何也碰不到它们。她的手像是穿模了一样,轻松透过了摊主递来的东西,摊主却熟视无睹,宛如触发了对话的NPC,固执地等待玩家的响应。
正玉不再伸手,一切恢复正常。她看着这热闹的一切,心里月不由得感到一丝惋惜。
“真好,从古至今,海灯节似乎从未变过。”正玉和钟离登上了一处阁楼。她发出似是感慨,似是叹息的赞美。
“也不知道是小孟夫妻俩在过节,还是我们在过节了。”正玉居高临下,孟雨和她丈夫的一举一动看的都很清楚。
初尘似乎说了一句什么,孟雨不好意思地扭过头,羞红了脸颊。随即她恼羞成怒地擂了他一拳,初尘佯装不敌,往后退了几步。她又难受起来,抱住了他,却不知这是初尘的小把戏,被抱起来转了一圈。
初尘掏出在摊位上买了的哭泣的女子木偶,借此打趣孟雨,又被她锤了一通。孟雨抱着木偶,眼睛的喜悦根本藏不住。
两个人浓情蜜意,天作之合。明明没什么的特别亲密的画面,却硬是让正玉像被狠狠塞了几口糖,甜的发齁。他两说笑间,决定去海港放霄灯。渐渐地,两人走的远了。
“他两的感情看起来真好。”正玉有些羡慕,倒不是因为他们脱单,而是因为有幸碰到自己喜欢,并且还喜欢自己的恋人真的十分幸运。这几率就像抽彩票,世界上没几个人抽中,最后随大流步入婚姻,开启了平凡的下半辈子。
钟离站在正玉旁边,冷静得出奇。他维持着幻阵,把温暖表象之下的现实揭露了出来:“可惜,感情越深刻,记忆越详细,幻境停留的时间越长。只希望孟姑娘不要太沉浸在这幸福里,否则之后的痛苦到来时,强烈的反差几乎会把人心撕碎。”
“你说得对。”正玉认同道,“镜花水月一场空。联想一下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之后发生了什么。”
街道上人群川流不息,彩旗飘飘,张灯结彩。只可惜再往外走两步,就会看到幻境的边界。它清晰地提醒正玉,不要沉迷。
正玉跟在钟离身后,他两已经跟丢了那对小情侣,现在靠着钟离操控幻境找人。两人从街道中走过,再次看到了这对小情侣,他们的背后是璃月港的今年的特殊霄灯的售卖点。
正玉拽着钟离袖子,跑到了摊位跟前。
霄灯被做成了莲花的样式,每一朵的“花瓣”都层层绽放,里头的
莲心是装了蜡油的机关。整个霄灯精致美观,让正玉十分后悔。
“好可惜。这么美的灯和景色,却不能带个留影机来。”
因为无法触碰,她只能站在一旁上下左右地转着圈看。正玉遗憾道:“这么好看的灯,如今技术进步了,怎么现在反而没人卖了呢?”
钟离目光深远,望着今天飘满霄灯的璃月港口。总务司已经提前协调好,让璃月港的来往船只今晚休息半天。莲花状的霄灯的莲心被点燃,送至了水面。它们飘飘荡荡,散发着昏黄的光芒,宛如成群结队的夜光水母,沿着洋流波动起伏。
的确很美,只是太难处理。先不提岸边的人群,人人都想放这寓意很好的霄灯,但是这对孩童和老人太过危险,即使有千岩军保护,也难免疏漏。而且,有的霄灯还未熄灭就靠岸,差点引起火灾。如此种种,不一而足,最后只有这一年使用了这种水上霄灯。
看着正玉爱不释手的模样,钟离没有把原因告诉她。
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还是不要打搅的好。
*
画面再次快进。
孟雨已经三十岁了。她的额头出现了皱纹,黑发中偶尔会夹杂两三根银丝。她沉默地坐在梳妆台前,恍惚之间,她的手指触碰着镜子里的自己。
初尘站在孟雨身后,用梳子细心地梳理着她的头发。她的头也也不似年轻时那样乌黑油亮,发尾逐渐出现了粗糙枯燥以及分叉的情况。有时头发会梳不顺,初尘也会用梳子沾水,一点点向下梳顺,把头发打的结分开。
梳着梳着,他停下了手。
孟雨静静地坐着,眼泪大滴大滴地滚落,无声无息地落在了衣襟之上。这幅场景自从两人结婚后不断出现,每次初尘都会小心地哄着他的爱人,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他沉默了。
为什么哭呢?
是因为我做的不够好?为什么一次两次,都会因为皱纹、白发而难过,这不是自然现象吗?
两人出现了第一次争吵。
孟雨:“你为什么就不能理解我呢?为什么不安慰我?”
初尘:“只是一点点皱纹,你还是很好看。我从不会因为你的容貌老去而改变对你的喜爱,请你相信我。”
孟雨:“不,那只是因为我现在才三十岁。如果我到了五十岁、八十岁,你还会像现在这样吗?就算我两出门,别人也只会以为你是我的子孙吧?”
初尘:“我也可以用术法变成老人的模样。无论如何,我都会陪着你。”
孟雨:“你根本什么都不明白!”
第一次争吵来的猝不及防又猛烈,正玉只觉得这幻境真是十分残忍,美好的假象即将被撕碎。最大的痛苦莫过于获得了最大的幸福,然后看着幸福消散,你却无能为力。
第二天,两人像是什么都没发生,再一次坐在了梳妆台前,只是两个人没有在有过眼神交流,也没有过对话了。
表面看起来光滑的镜面,也已经出现了裂口。
争吵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直到最后一次。
孟雨抄起梳妆台上的镜子,狠狠摔在了地上。本来就出现的裂缝在受理之后猛地从中间裂开。“咔嚓”,镜子四分五裂,碎片满地都是。孟雨摔完就似乎后悔了。她蹲在地上,想用手拼合这些碎片,却不小心被划到了手,鲜血淋漓。
初尘沉默地坐在地上,哑着声,望着屋顶的吊灯。半晌,他撑起身,推开门,走了出去。
“等我回来。”
*
一个月后。
“你说你是谁?”孟雨不敢置信地尖叫道,她手中的东西“哐啷”掉到了地上摔成了碎片。
眼前的初尘已经完全不复之前的年轻模样了。他的容颜和孟雨一样苍老了。
“对不起,我之前不明白。”初尘哽咽说道,“但我想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我斩断了我的大半根系,将本体挪了沉玉谷外的一处位置。我
的本体再不会受到仙力滋养,我会逐渐变成一个普通人。”他笑地甜蜜而幸福,一如当年模样。
他抱着孟雨亲吻她的头发:“亲爱的,我希望我们的爱情可以重启一次。”
孟雨心中感动难言,莫名酸涩。她不知道初尘可以做到这一步。她把头靠在初尘肩膀上,一如以往地低声说道:“我愿意。”
但是,矛盾真的不存在了吗?
生活中难免磕磕绊绊。孟雨有些话本想说出来,在思考到初尘为他们爱情做出的“奉献”之后,又把话咽了回去。即使心中百般纠结,也绝不向初尘诉说心中的难言之苦。
在她看来,已经没有什么比初尘自减寿命更大的委屈了。
可是,初尘却不明白为什么妻子的眼神开始躲躲闪闪,明明已经和她一样了,怎么会这样呢?
明明两个人距离靠近了,心却拉远了!
他的委屈难以诉说,一天天沉闷下去。即使孟雨再怎么试图让他开心,他们终究不能恢复原样了。
屋里气氛太压抑了。正玉看不下去,从屋子里走出来缓一缓。钟离跟在她身后,有些担心她的状态。
虽然是幻境,天空的星辰还是那么多。它们一闪一闪,组成了璀璨的银河。正玉托着腮,拽着钟离坐下。门口的石台阶对正玉来说还好,对钟离来说就矮的过分。他的腿都伸不直,有点滑稽。
正玉这么想的,也这么说出来了。
钟离挪了处位置,终于调整好了坐姿。哪怕只是坐在普通的石墩上,他也会规规矩矩地把身体坐正,一点也不嫌累。他无奈地瞥了一眼正玉,倒也没有发火。
他时常觉得拿胡桃没办法,正玉也是一样。不同的生活背景造成了每个人不同的思维模式,正玉的思想对于他来说太过跳脱。也许也还有文艺工作者的加成。
他既然已经退休,也想接触更多样的人类,体会人类的不同情感。正玉在这些人里是一个完全不信仰任何神明的个体,或者说,她更相信自己。她喜欢,然后制定目标,然后完成。每次都是如此。
事业,友情,都是这样。她对待朋友就像外卖员,每次上门非
得送点东西。用她的话来说,就是刷礼物提高好感度。她觉得此事行之有效,并一直在坚持。
只有凝光和他不一样,一个送钱,一个帮他付账。
这对他来说是一种非常有趣的体验,在一些细枝末节的问题上,他很少和她进行争辩。
正玉看着星星,突然问道:“钟离,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映影吗?”
钟离做出倾听的手势,邀请正玉诉说她的想法。正玉抱着膝盖,下巴抵在手臂上,蜷作一团,咋一看像一只松鼠。
“我最初喜欢的是摄影。用留影机,把那些美丽景象和精彩人物记录下来,从此以后,我就有了一张张值得纪念的回忆。”
正玉仰望星空,笑着说道:“但是,我拍着拍着,就觉得不满足了。生命的长度有限,我增加不了长度,但我想拓宽宽度。摄影虽然可以记录生活中的美好,映影却能在荧幕上演绎另一种人生。”
“我每拍一部,就可以体会一次新的人生,只是一种很奇妙的体验。”
“什么长生啊,寿命啊,我其实都不太在乎。长生种有长生种的活法,短生种有短生种的活法。我就想不明白,屋里的两个人怎么能把日子给过成这个鬼样?”
正玉的语气里充满着不可置信。他们之间的感情似乎被完全磨灭了,全靠着两具皮囊支撑。像行尸走肉一般,活力、热情全部褪去,只剩下了麻木和劳累。
“他俩的根源问题就不是所谓的寿命。”正玉摇头,对初尘的说法很不赞同,“不管是什么感情,都不拘泥于所谓的长生和短生。”
“他两把日子过成这样,完全是他两自己的问题。”
正玉说法很犀利,说话也不算好听,她用自己的视角阐述她的理解,“一个明知道自己是短生种,却不能珍惜眼下的时光,一味指责恋人,让他体谅自己、爱护自己,再多的情感也会消磨殆尽。如果不是初尘变成了凡人,他俩当时就已经闹掰了。”
“而且不管是谁,都不能把感情当饭吃。尤其是孟雨,如果她的注意力可以有所分散,有什么事情做,很多吵架都可以避免。”
“至于另一个,”正玉不好指责,“他把问题归结于寿命,我觉得
不完全对。”
“细小的痛苦积攒在一起,造成了第一次的吵架。如果他们两个是吵架越吵越明白的类型,反倒没什么可担心的了。但是,看看结果吧。”
正玉叹息道:“女方更加敏感,因为担心自己时间太短,一定要男方时时刻刻陪伴她,仿佛溺水的人,拼命要抓住那块浮木;男方就钻了牛角尖,认为都是自己寿命长的错。”
“至于之后我难以评价。”正玉面上伤感,“这么恩爱的人,最终也会分开吗?”
钟离不期然的想到自己的退休,其实也是担心自己在时间的磨损中会失去自我,忘记初心。
就像初尘,或许他已经忘了,曾经孟雨和他相爱时,他就是长生种了。现在情感出了问题,真的完全都是长生的错吗?
初尘已经踏上歧路了。
*
画面定格到他们死前的前一时辰。
“放开他!”孟雨从来这么后悔过,如果她不那么敏感,如果初尘不那么爱她,是不是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魔神残渣如同一团黑色雾气,在空气中浮动。有什么无形的东西束缚住了初尘,现如今他已经几乎丧失了全部仙力,只能像案板上的猪肉,任人宰割!
魔神残渣桀桀怪笑,他没想到,只是略微挑拨,就能引得孟雨夫妻俩貌合神离!
黑雾贴到了孟雨耳边,冰凉的雾气让孟雨止不住地颤抖:“你不明白么?我的目的就是你的丈夫仙人初尘!初尘仙术有成,我可不敢动手。但哪想到他竟然和你这个凡人相恋,这可就给了我机会!”
他不敢直接控制孟雨,怕被初尘看出来。只是操控了几个邻居,在孟雨周边说了几年话。微量的魔神残渣的不断影响,和孟雨的心态失衡,最终促使了初尘舍弃仙体,化作凡人。
他竭尽全力刺激孟雨:“为什么你的丈夫会想成为凡人,不就是因为你么?”
多好的身体呀!吃了仙人,它就又能更进一步了!怨念、痛苦,我的肥美养料!
初尘的头颅被割了下来,咕噜噜滚到孟雨眼前。初尘的面容已然苍老,他的嘴唇张张合合,孟雨知道,是叫她“快跑”。
鲜血从伤口殷了出来,渗透到了被打翻滚落了的木偶上。那个木偶也逐渐变红,变深,最终红的发黑,吸饱了血。曾经有些可爱的哭泣女子木偶,变得诡异恐怖,透着阴森。
孟雨慢慢地挪到了初尘的头边,把头颅抱在了怀里。
这样的惨剧本来不会发生!是啊!是啊!都是我的错!
她边哭变笑,持刀试图反杀,却最终也躺在血泊里。今天她正巧穿的是红色裙子,当她死亡的那一刻,她的灵魂被剥离躯体封印到了那个木偶中,失去了所有记忆。
就像婚姻一样,木偶将囚禁她的死后灵魂,不得解脱。
而她和丈夫的身体,都化作了魔神残渣的养料。
钟离难得生气了。他冷眼看着幻境中的魔神残渣,声音中压抑着怒气:“这是第二次了。”
钟离认真地叮嘱正玉道:“像你这样能承载其他灵魂的身体,极其罕见。你灵魂来自天外,与常人不同,十分坚韧,但要格外注意安全,小心被人利用。”
正玉没搞明白是什么情况,这是她第一次遇到魔神残渣。不过看着它做的天怒人怨的事情,她跟着钟离点头。
钟离沉下目光,思索了一下,只靠正玉自己实在不太保险。即使有了神之眼,正玉的能力也会因为一些外部条件受到限制。
出去以后想办法送她一个保护性的饰品吧。
*
幻境坍塌了。
虽然幻境中他们已经度过了很长的时间,但是在现实中,也不过就是一个钟头而已。
窗外夜色黑的深沉。劳累了一天,夜幕下的人也逐渐陷入了困倦。正玉连打了几个哈欠,坐在椅子上,头点的像小鸡啄米,但是坚持不愿意走,打算看钟离全部解决之后再去睡觉。
孟雨飘在空中,神情呆滞。钟离听说有的人在极度悲伤和痛苦的时候反而没有表情,十分麻木,大抵就是孟雨的样子了。
他看孟雨陷入了魔怔,只好用元素力一激,才让她终于挣脱出来。
女鬼是没办法哭泣的,但她的表情比哭了还难过。钟离很难理解这样激烈的情感。仙人和人类究竟该保持着怎样的距离呢?
他不期然地想起正玉的话:具体问题具体对待。就是同一件事,每个人处理的方式不一样,结果也会不同。
很朴素的道理。至少对于正玉来说,生命短暂就像绽放的烟花,拼尽全力地去绽放那么几秒;生命漫长,也会放慢自己的脚步,看看周围的风景。
这或许对她并不是什么值得苦恼的事情,为什么会突然思考起这个问题呢?
钟离失笑,没有在意心中的异样,急着事情的收尾。因为正玉还在旁边,等着事了回去睡觉。
他用一块玉珏将孟雨的魂魄附着在上边,等回去时再让胡桃把魂体引渡到无妄坡。
他轻声呼唤几乎要睡过去的正玉,小心翼翼地引着她回到客房休息。正玉困得直接推门进入了客房,没有听到钟离在门外的道别。
他的声音宛如缥缈的音符,很快消散到了空气中,再无人察觉。
“晚安,”他给正玉施了助眠的仙法,然后轻声说道,“祝你好梦。”
“已经解决了吗?真是太感谢两位了!”周老板感激涕零,让其实没怎么出力的正玉有点羞赧。
郑经理跟在老板的身后,无措地搓了搓手:“钟离先生,关于那块沉香”
钟离垂下眼睫,把沉香拿出:“当时带走沉香也是权宜之计,你之前也不知道沉香的价值,如今物归原主,望你珍惜。”
正玉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钟离这幅模样有些莫名火大,但又不好向他发脾气,只好在心里阴阳怪气。
就你大方,就你脾气好!受了委屈还替人家着想,活该人家欺负你呢!
郑经理听到钟离这么说,汗颜地连声道歉:“不不不,我不是这
个意思。”
他声音真诚:“如果没有您,我们的茶园可能都会倒闭。这块沉香说送给您就绝不收回。您能慧眼识珠,说明它就该是您的。”
“何况我们老板也给了我一笔奖金,奖励我坚守本心,没有收受贿赂。”他笑道,“这才是我本来该拿的东西!”
正玉站在一边,庆幸自己没说话,差点错怪好人。
她觉得最近的脾气见长,总是各种看不惯钟离,偶尔还想吵架,却想不明白原因。难道是因为度假作息紊乱,总是熬夜,激素分泌失衡了?
她托着下巴思考着,要不要去不卜庐抓点药喝呢?
“正玉小姐,您身体很健康。”白术无奈的说道,“脾气阴晴不定是你自己的心理问题,我们不卜庐不提供心理咨询服务。”
“而且,你说的作息紊乱也没有严重到你说的那个程度,更别提你的睡眠质量还很好!”
正玉讪笑着被白术赶出门,付了一笔10万摩拉的医疗费。这是为了占用公共医疗资源付的费用。肉痛,下次钱不能这么花了。
既然没病,情绪异常的问题就被她丢到了脑后。度假也度完了,该工作了!
正玉回到了璃月港的住处,掏出记事本。
虽然度假的目的没有完全达到,但是她也收获了很多新的素材。像这种采风以后可以常有。幻阵,不断变化的世界,和现在相似又不同的世界观,甚至还带一些诡异的恐怖感。
正玉下笔如有神:多么好的无限流素材呀!
第34章 第34章
往生堂。
正玉:“总而言之,我的下一部映影的内容,和丧葬有点关系。所以,胡桃要不要小小投资一笔,在映影里插入广告呢?”
胡桃捏住了正玉的脸颊:“投资不去找凝光,反而来找我,你其实就是想给往生堂打广告吧!”
她又叉腰道:“不过呢,看在你需要帮助的份上,本堂主答应了!再有下一次,就要找我来预约了!”
“当然啦,多谢堂主大人!开机仪式你记得一定要来啊!”正玉环住了胡桃,随即四下张望,“最近怎么没见到钟离,他人去哪了?”
胡桃听到这事顿时来了精神。她把手搭在正玉肩上,威胁地眯起眼睛:“说到这件事,你们两个,出门旅游就算了,还给我增加工作量!”
“还有钟离,自从回来,就神神秘秘不知道在干什么,问他又不说,你们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观看了一场仙人和凡人的悲剧爱情故事,但不能跟胡桃这么说。正玉装作说书人的样子,一拍桌子:“上回曾说道,彼时的璃月
“停停停!”胡桃捂住她的嘴巴,“知道你不能说了,我可不想再听岩王帝君的说书。”
她指了指钟离的房间:“你去帮我问问,这段时间他在干什么东西?”
钟离大概时听到了正玉的声音,倒是毫不避讳地出来了:“我本来想去找你,未曾想你先来了往生堂。”他将手中的匣子递出,声音淡然,“之前你遇到了危险,我实在担心你的安全,给你做了防身的饰品。它能在你受到安全威胁时释放玉障,不会让你受到侵害。”
正玉受宠若惊,她知道这个危险和环境里的那个魔神残渣有关,但没想到钟离竟直接给她做了一个防护的配饰!她征得钟离意见,打开看了一下,是一条项链,图案是时下流行的款式,大约也结合了钟离的审美,大气优雅。
“好看!”正玉没有节省自己的赞美,连胜夸赞,“你自己设计的?”
她提起项链,看着它的图案在空中微微晃荡,心中止不住的喜
爱。而且钟离选的款式很简洁,很符合她的审美。而且也没有选择镯子之类的饰品,她平时工作也容易磕磕碰碰,很少带“累赘”的首饰。
“你喜欢就好,平时尽量不要摘下。”钟离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淡声叮嘱,但正玉还是感觉到了他的关心。
胡桃在旁边,安静的被无视了。她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人旁若无人地对话,总觉得不该出现在这里。
好家伙,这么长时间,你就在忙这个呢?
这两个人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钟离铁树开花了,给女孩子送礼物?上次见不还是照顾生病的正玉吗,怎么突然快进到钟离给她送项链了?
胡桃满脑袋问号,就看着钟离送正玉出了门。说亲密,但也没到那种程度。只是送个项链,没有肢体接触。但联想到正玉的平常风格,说是朋友,又比朋友关系更近;说是恋人,也没见过这么生疏的。
这两人究竟谈了没啊?我怎么看不懂!
*
因为正玉原先剧组的很多人被选去了《今日说法》节目组,所以正玉重新得重新招人。好在招人可比以前方便很多,后续只需要简单的磨合。
正玉找人算了一下日子,挑了一个时间进行开机仪式。
只是开拍前,剧组的男演员都已经签过了契约,竟然无视了违反约定的赔偿也要拒绝出演。而且开拍一段时间以后,竟然陆续还有员工辞职,宁愿不要补偿金也要离开。
“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要离职呢?”面前的这位场记已经是跟着她拍了两部映影的老员工,经验丰富。因为觉得正玉剧组薪资待遇更好,所以选择留在此处。此次映影正玉还再次给她提了工资,正玉十分不解,为什么她会提离职。
“导演,不是我想离开,是真的害怕啊!”她像是找到了宣泄口,话一股脑全说了出来,“自从剧组开拍,本来布景就很阴森恐怖了,谁成想剧组里没事总发生一些奇怪的事啊!”
“你的意思是有小人作祟?”正玉看着员工连连摇头,只觉得苦恼,这是笃定有鬼了。没想到离开了茶庄,竟然又遇到了类似的事情。话说这年头,撞鬼几率这么大么?胡桃在往生堂不是兢兢业业地
捉鬼么?这世界上哪来这么多鬼啊!
对于这样的以为老员工,正玉还是希望挽留一下的。她跟员工商量道:“这样如何?我去往生堂请胡堂主来,帮我们剧组看一下有没有鬼。如果有鬼正好请他们把鬼捉去,也省的你们天天提心吊胆。”
*
为了安抚员工,胡桃还是过来了一趟。她兴冲冲地来,败兴而归。也对,世界上的鬼可没有那么多,只是人心中认为有鬼。
之后正玉也更加注意剧组的舆论风向,才发现这种撞鬼的画风竟然已经出现很久了。如果不能安抚众人,之后的拍摄过程中可能还会陆续有人离职。
所谓的奇怪的事情其实根本就微不足道。比如剧组附近有一只黑猫,眼睛是绿色。有时剧组半夜收工后,员工回家会碰到它。黑色的皮毛在漆黑的夜晚根本看不清楚,是剩下一双猫眼闪着绿光。而且猫咪行动速度很快,等员工过去查看,就什么也没有了。
这就是剧组绿色鬼眼怪谈的由来,而类似的怪谈都快攒够十八条,组一个规则类无限流了。而科普也不能完全消除这种影响,剧组真是人心惶惶,拍摄效率大打折扣。
总不能拍个《走进科学》吧?关键提瓦特也不科学啊!
正玉想了半天,准备用魔法打败魔法。
“这是什么?”胡桃被邀请过来,看着正玉手里的两个半圆弧形,一面凸起,一面平滑的木质器具。
“筊杯,或者叫卜杯,圣杯都行。”正玉解释道,并把两个筊杯放在了胡桃手里。如果不是璃月没有跳大神的习惯,也许正玉就选择让自己上阵做法给员工看了。
“我的老家有掷筊杯请示神明的习俗,这两个筊杯平滑的那面是正面,凸起来的是反面。”掷筊杯是正玉灵机一动想到的,反正要给员工吃定心丸,直接让他们求神好了。
专业人士(胡桃)的话不信,神仙的话总信了吧?
“待会我会叫所有员工过来,胡桃你配合我演出戏。你只管扔就好了,最好做点常人看不懂但是感觉很神秘的动作。这东西的重心我做了手脚,正常人绝对看不出来。到时候我在旁边解释,你只要表演一下就好。”
胡桃了解了前因后果,只觉得正玉鬼点子真多:“往生堂的记载上好像还真有类似的风俗,流程和你这差不太多。你就不怕岩王帝君真的显灵,给你回复?”
“我本来就是求个答案,只要能让我剧组继续拍摄就行。剧组每天的维持可都要花钱的,我再有钱也禁不住这么造!”
胡桃思考了一下,好像也没有触犯什么治安条例,只是自从岩王帝君仙逝,已经没人问神了。这么做应该问题不大?
*
往生堂今日事务不多。钟离在街上本在听着说书,却突然感觉心神牵引,有人在七天神像前卜告。自从他假死以来,拜神的活动都几乎没有,如今竟还有人向他祈求答案吗?
他仔细一听,竟是映影相关。
他扶额叹气,这说书是听不了了。他找了无人的地方,一闪身,来到了神像不远处的位置。他旁听了一会,才正玉所求之事。不过既然她已经有所准备,还是不插手为好。
两人一通演戏,差不多把这群人员忽悠的差不多了。筊杯本身就做了手脚,在胡桃和几个人使用过以后,已经损坏了。他们中有的人还想用,竟然想出了其他代替的东西。
“没关系,用摩拉也行吧?摩拉也经常作为灵媒,而且正好有正面有反面,合适的不得了!”
不,我觉得不行。正玉觉得这小机灵鬼机灵的不太合适。她准备把人赶回去。
“筊杯损坏本就说明今日不宜再问神了,”正玉胡编乱造起来,“神明愿意在百忙之中抽空回答一下就已经很好了,还是不要打扰岩王帝君他老人家了。”
远方的钟离倒是难得的出了会神。在几千年前,子民为了获得他的庇佑,也会在族中选择与神灵有缘之人作为祭司,用类似的祭祀方法求得神明的庇佑。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人类也不在采用类似的方法求神,更不会有人对着七天神像占卜吉凶了。
使用摩拉,倒是误打误撞地和祭祀方式重合了大半。只不过远古的人们占卜的都是很复杂的事情,不像如今这样只需要回答是否。
如果正玉处理不来,他倒也真的能帮上忙。
只不过正玉已经忽悠走了所有员工,正跃跃欲试准备自己试试。
她抬头看着神像上坐姿狂放的神明,本着来都来了的心思,从随身带的摩拉里挑了两枚编号带6和8最多的,闭眼跪在神像之前。
她按照习俗,做了全套。把摩拉放在手中,双手合十。在心中默念自己的基本信息和住址,以及自己所求——
她心中数了十秒,这时在等待神明回复。随后上手捧着这两枚摩拉,举至眉间,向上抛起。
正玉的有着岩元素的神之眼,本就和岩元素共鸣程度很高。钟离倒也没打算做什么,只是想小小的警告一下,不要随便拜神,也不要随便向他祈求奇怪的东西。正玉的脑袋了究竟在想些什么?钟离忍不住闭了闭眼。
自己已经退休,实在不想天天听到有人来问话。只是他忘了戴在正玉颈上的项链,三者一起作用,效果有点惊人。
“等等,你神之眼是在发光吗?”胡桃跟在她旁边,没忍住睁大了眼。
正玉闭着眼,黄色的岩元素光芒活跃起来,和正玉腰间的神之眼发生了共鸣。神之眼震动起来,惹得正玉腰间发麻。
她在七天神像下,清晰的感受到被岩元素里包裹。厚重,沉稳,安心的感觉抚平了正玉心头的不安,好似真的有神明在向她敞开怀抱。七天神像也应和似的发出嗡鸣声,暖白色的光芒闪了一瞬,好在是白天,周边没人看到。
正玉低头,看着代表着神明拒绝的哭杯怀疑人生:不就是问天上能不能掉个男朋友给她,不能就不能呗,闹这么大动静!早知道问事业了!
第35章 第35章
之后剧组没再出什么差错,正玉并不知道有没有人再去找七天神像,只是玉京台很快就发布了减少对七天神像上供和祭拜的通知。
正玉稍微有点心虚,这该不会是她带出来的风潮吧?有点对不起帝君他老人家,天天拒绝应该挺烦的,早知道当时带点祭品了。
映影很快拍完了,因为题材原因,这次宣发没有大张旗鼓,不过因为正玉的品牌效应,此次仍然有很多观众前来观看。
映影首映那天。
“过来这里!特意给你们留的包厢!”正玉招呼钟离和胡桃来到了演员的包厢位置。拍摄时胡桃就已经和剧组成员们混熟了关系,此时也很快地和众人打成了一片。他们分好了座位,等待映影开场。
在底下的座位上,行秋也提前到了。
行秋手中拿着传单, 猜测着《无限之门》的剧情。他从中提取出关键词:“无限流”、“恐怖”,大概是一种没出现过的映影类型。之前在拍摄时就多次请往生堂执导拍摄,可能和丧葬也有些关系。
开场的音效响了起来,映影开始了。
男主平静地拿着自己的病例,看着医生的批语。
“患者李季,阴阳并,脏气不定。病危之相,无药可医。”
屋子里空荡荡的,他一个人站在厨房,给自己下了碗面。他一副病容,即使简单地做饭也累得时不时坐下来休息。吃饭时,镜头扫过桌面,餐桌上放的是他亲人最新的遗照,崭新。
重病而且命不久矣,亲人离去孓然一身,李季再不甘心又能怎样呢?他不恨社会,只是想活下去,拥有一具健康的身体,可在今天也成为了奢望。
他慢慢地合上眼帘,头倚靠在椅背上。灯光之下,他的长睫在眼下印下一片阴影,病态的颜容如玉一般,让人忍不住心生不忍。身体的痛苦让他只能勉强蜷缩起身体,他逐渐陷入了半梦半醒的境地中。
莫名其妙的,他听到了小丑一般奸笑着的声音:“你甘愿一生平凡吗?”
生病幻听了吧。李季充耳不闻,当做没听到。没想到快要死亡的自己还能感受到幻觉,这自己内心深处对自己的质问吗?
看到李季不回答,这个声音音色突然改变,变得诱惑起来:“你有什么愿望吗?”
神金。他觉得病痛似乎已经离他远去,可能是痛到极致身体已经没办法接受更大的刺激了吧。愿望,多么遥不可及的词汇,他还有机会触及吗?
他意识已经不太清醒,鬼使神差地回了话:“我想要健康。”
那个声音笑得愈加刺耳,声音顺着脊柱直冲颅顶:“你渴求刺激吗?”
他厌烦了起来,好吵,他现在能追求刺激吗?直接会死吧。他不想再回答这个幻觉的问题了。他随口敷衍道:“想啊,可想了。”
[滴——报名成功!您已加入无限之门!]
[检测到筛选条件的人员+1,目前已收集8/8人,符合副本开启条件!系统将在10秒后开启副本,请各位选手做好准备!]
可是李季已经听不到系统的话了,他陷入了昏迷,意识彻底坠入黑暗。他即将死亡,回归到自然的怀抱。
但是系统音则还在自顾自地播放着。
[滴一-10秒已到,副本即将开启!检测到8人中有人即将失去生命体征,将为其提供生命贷款!新手副本结束后再予偿还!]
陷入昏迷的李季,脸上的病容逐渐消退,稍微有了血色;本来因为长期生病而萎缩的肌肉也慢慢膨胀了起来,回复到他生病之前的模样。他开始有了力气睁眼,并且听到了接下来的系统提示。
[本次副本为新人副本,请各位选手努力生存,加油通关!现在进行初始技能抽取——]
李季不敢置信地检查自己恢复了健康的身体,在脑内迅速思考现状。这个机械的声音竟然让他恢复了健康吗?!顺着它的话进行操作,是不是能让他的生命延续呢?
[滴——恭喜您获得了初始技能:好人有好报!后续您可通过提高技能熟练度等方式,提升技能等级。目前技能等级为1。技能CD:1次/天。]
[使用效果:技能持有人在帮助副本NPC后,将获得NPC的无偿帮助一次!帮助的方式不限。(系统拥有具体规则的最终解释权)]
好人有好报。李季嘲讽地笑笑,这是对他的嘲讽吗?他在现实
中曾经做过那么多善事,也从未获得回报,反倒差点病死。如今进入副本,反倒获得了“回报”。
但是这个技能很强力,既然要求选手努力生存,副本内一定危机四伏,一天一次的无偿帮助太重要了,很有可能就可以获得关键的通关线索!
[滴——技能抽取结束,即将投放8位新人!因为人员较多,将为新人副本随机匹配3星以上的星门成员带队!新人副本名称:忘本负义。]
8个人?涉及生死的副本,却要和一群陌生人组队,李季皱着眉,结合自己的技能迅速为自己捏了个人设-一真诚腼腆,但是身体条件不好的年轻人。随即他两眼一黑,开始传送。
*
李季从一辆马车上苏醒了过来。他左顾右盼,看起来疑惑不解,不知身处何处。
一个不小心,手中的一封信滑落至地面,捡起打开后,里面是一张小小的名片。名片上的内容十分简洁:“朱尔,54岁,银行家。”
这名字真敷衍,或许还会有朱尔,谐音朱二,或许还会有三四五六七。李季一边吐槽,一边观察周边的环境。
他身上的布料质地柔软、针脚细密且颜色鲜亮,毫无疑问的高级货。他所在的马车内部装潢也一脉相承得华贵,木质的车厢上绘制了复杂的花纹,绚丽而多彩。马车的窗户有可滑动的窗帘遮盖,桌下的抽屉里也有精致的糕点,无一不体现主人的生活的优渥程度。
李季又试探性得推了推马车的门,纹丝不动。窗帘的布料也像被无形的手按住,掀不起任何一个角。看来是不让任何一个新人逃脱的机会了。
李季放松下来,开始闭目养神。
马车停住了。他下了车,眼前是一个小村落的村口,一条长长的入村路蜿蜒地通向内部。除此以外,村庄竟然和外界有一条泾渭分明的界限,大抵是没有蠢货直接去触碰“红线”的。
后续有人陆陆续续下了马车,村落门口六男三女,彼此疏离地站着。
他一眼扫去,这群人中最引人注目的就两个人:一位男性,眼
神漠然,手臂上的长伤疤显得极为骇人,身材高大,只是站在哪里,就能感觉到他背后的刀光剑影;一位女性,身子高挑,大波浪,烈焰红唇,手臂上的健美曲线随着她不经意的动作展露。
这两人之中,一定有一个是三星星门成员。
身材高大的男性轻嗤一声,蔑视地望向众人,命令道:“我是这次带你们的人,不想死的人过来集合!”
见众人没什么反应,他又轻蔑的说了一声:“新人真是难带。还得死两个才懂得听话。”朱武随手抓了一个背对着他的男人,靠着绝对的力量压制了他的反抗,在他的污言秽语中把他丢出了村口的范围。
在男人刚出范围的一瞬间,天幕顷刻被黑暗笼罩。空气中涌现出飘飘荡荡的许多鬼怪,向着线外的人杀来。内层的鬼怪获得了极为丰盛的人肉大餐,外围的鬼怪只能垂涎地望着线内的他们,希望他们主动献身,让他们饱餐一顿。
男子被吃光了,连地上的鲜血都消失不见。
“过来介绍一下自己的名片,说假话的别怪我不客气。”
空气中一股挥之不去的血腥味。所有人都忌惮地看着他,但又摸不请他的实力。即使心中在不满,也只能按照他的安排,爆出名片上的身份。
男子姓氏全是朱,女子姓氏全是钱。这些人的身份都非富即贵,名字就是按照一二三四的谐音排的。
众人的称呼也就变成了这些代号。没有人报出自己名字,只是想自保而已。
“叫我刘哥,”带他们的人毫不客气地说,“我已经过了很多副本,还是第一次被抽到新人副本带队。你们最好乖乖听话,给我加点存活率。死了也没关系,副本里最不缺的就是人命。”
可惜,他的示威还没结束,就被打断了。
“铛——”村子里传来悠长的钟声,回音响了三响。一道身影从村间小道走来,来到了村口的位置。
这是一位老奶奶,没有眼白,一双眼睛漆黑幽深。佝偻的身躯像弯刀,闪着嗜血的锋芒。手中的扫帚竟是由指节白骨锻接成,不时地磕碰到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也许因为刘哥离她最近,她径直走到刘哥身前。她的身形在刘哥面前如此矮小,对比十分可笑。她的嗓子里发出“赫赫”的气声,嗓音低沉:“你,是来帮我的吗?”
他的眼神变了,刚才还耀武扬威的模样,竟一瞬间变得外强中干。他没敢说话。作为老人,他十分明白,接了NPC的话就有可能获得关键线索,但也有可能一着不慎触犯了NPC的禁忌直接死亡!而主动向玩家搭话的NPC,触发的玩家基本结局都是死亡!
老人没有离开,还站在那里,他有些哆嗦了。答应不行,不答应也会死,为什么新人副本会出现这么恐怖的NPC!
“你,是来帮我的吗?”她的话像一张催命符,紧紧地黏在他的身上。
见他久久没有回话,老人不耐烦了。她抄起扫帚,像在扫垃圾,刘哥的头轻飘飘地飞了出去,撒了一地鲜血。老人惋惜的看着弄脏的地面,之前不可一世的刘哥,竟然在这个NPC手中,不过瞬间就死亡了!
老奶奶再次回头,朝向众人。此时在场的所有人只觉得她的面容宛如魔鬼:“你们,是来帮我的吗?”
第43章 第43章
送走了正玉和旅行者,留云借风真君再也忍不住,赶紧叫来了申鹤。如果不是正玉提到申鹤,闲云还不知道她的徒弟出演了一部映影呢!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正玉和钟离的关系。
申鹤被叫过来时,好似还没反应过来。她夏冬两季会在山上跟随师傅修炼,但是最近闲云在研制一种新的机关,没时间带她,所以她在璃月港打工。
但没想到她突然收到师傅十万火急的信件。申鹤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但到了洞府也没发现什么。
申鹤相当疑惑:“师傅,叫我来是因为什么呢?”
闲云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你既然出演了正玉的映影,想必和她关系还不错?你可有观察到正玉和钟离有没有什么非同寻常的关系?”
“钟离?往生堂客卿?”申鹤作为正玉的朋友,也知道她经常和钟离约出去散心,但是这也算非同寻常的关系吗?
申鹤偏头思考了一会,在闲云期待的目光中,得出结论:“虽然他们经常约会,但还是朋友。”像是还没扎够闲云的心似的,接着补充道,“而且正玉很忙的,很多时候都是钟离主动去约,毕竟他闲。”
“约会!朋友!主动!啊?”申鹤看着闲云化作仙鸟,扑扇着翅膀,只觉得师傅今天分外奇怪,还有些不能理解的抽象,难道仙鸟也有更年期吗?
申鹤回想朋友们传授的知识,认真地对闲云说道:“师傅,你要不要下山来璃月港?我也好照顾你。”
对待更年期的老人,要多在身旁关怀他们,不要让他们一个人待着,最好每天都能多和她说说话——来自正玉。
闲云停下来了,鸟爪扒拉着地面,好像在思考。申鹤心里更加内疚,没想到师傅这么孤单,之前自己从来没在这方面关心过师傅,即使是甘雨也没有。
仙人里除了萍姥姥,其他基本都住在山里,如今师傅都开始思考下山的事了。今天肯定是内心太过孤独,才叫自己来吧!
申鹤更加努力措辞劝道:“虽然不知道师傅为什么提正玉和钟离,但我两个人都认识。如果你想知道她俩的关系,不如亲自下山来看看吧?”
申鹤虽然不懂朋友有什么好看的,但是在她的目光中,闲云还是点了点头:“你说的是,本仙果然还是应该亲自去一趟比较好。”
申鹤很久没说这么多话了,但是见效果喜人,心里也忍不住有些雀跃,只觉得自己更加会聊天了。
“好的,师傅。我记得正玉的房子周围也有一栋正在出租的房屋,如果师傅想和正玉多熟悉,不如我帮您租下来吧?”
闲云也觉得心中放下了一件大事,她扇扇翅膀,又恢复了往日的说话腔调:“哼,本仙哪用你这个小辈帮忙!你把地址给我,我会自己去的!”
申鹤和闲云都很满意。一人一鸟,虽然心中所想完全不同,但最后达成一致。
于是第二天一早,早早下山的正玉就发现门口站了个人。
正玉:“留云嗯女士,你怎么在这里?”
留云借风真君倒是没觉得什么,毕竟她为人开朗,从不怯场:“你叫我闲云就好。昨天聊过留影机的事,总觉得还有些事情没弄明白。恰巧临近海灯节,我也想和老友们聚聚,顺道就搬下山了。你把我当成普通邻居就可以了,不用见外。”
正玉本以为闲云有什么目的,观察了两天,发现闲云的确一直在研究机关术,偶尔还会叫她来品鉴。相处几天,正玉也放松了许多,也不至于像之前那样如临大敌了。
只是这段时间胡桃似乎忙着准备饭局,钟离作为往生堂客卿被安排去采买和做其他事情,一直没来。
正玉总觉得闲云眼里有种恨铁不成钢的神情,难道是觉得她太闲了吗?正玉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决定闭关在家改进剧本,谁来也不出去了!
*
往生堂。
旅行者和胡桃坐在八仙桌的两边,严肃地宛如在用暗号接头。派蒙和钟离都被她俩分别用食物和采买的借口被支了出去,现在往生堂里只有她们两个人在。
旅行者率先开口:“胡桃,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先看这个。”她翻出一张正玉和钟离的照片,这时她用留影机偷偷拍摄的。被钟离警告了一回,这是最后仅剩的库存。
胡桃捞起来一看,一拍桌子:“好哇!我早就觉得她俩有猫腻!不愧是你啊旅行者!你竟然能在钟离手下留到照片!”
她摸着下巴,见旅行者得意地模样,道:“他俩早就有情况了,怎么到现在还没在一起?”
旅行者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你怎么指望他俩能主动明白啊!”她旋即微微一笑,拍着胡桃肩膀,“嘿嘿,其实就这样才有意思,两个人啥都不明白看着才好玩。”
“我听说你打算海灯节组个饭局?记得把他俩带上,我们多叫点人。”旅行者和胡桃相视一笑,兴致勃勃地准备名单。
“行秋、重云确定要来,香菱是大厨也会来。正玉和钟离我就是绑也会把他俩绑来的,剩下的这些,云堇、申鹤、甘雨”
胡桃把写完的请柬放到了旅行者手里,还塞了几张空白的请柬,“你帮我去送,能来几个来几个。空白的你可以自己填名字,你也找两个来!”
胡桃神秘地道:“不过你放心,就算这些人请不来,这次饭局还有个神秘嘉宾,绝对让你不虚此行!”
嘻嘻嘻,两个人发出不怀好意的笑声,等着吧,绝对让钟离和正玉难忘此行!
*
“饭局?”闲云刚被旅行者找上门时,是拒绝的,“不去,人太多,不喜欢。”
旅行者奋力解释:“甘雨要加班,云堇也没空。申鹤说吃饭吃不惯,也不愿意去。"她诱惑道,“不过到时候会有钟离和正玉一起过去,真君真的不去吗?”
闲云有些犹豫:“本仙再考虑考虑。”她从前只参加仙人们的聚会,只是远远地看着璃月的人民欢度海灯节,但从未融入其中。
即使是有钟离和正玉这个钩子在,想要下定决心对她来说来说有些难度。
旅行者本想再劝,哪想到,他们这头商量着,屋内的机关响起了“咔嚓”的提示声音。
闲云猛地抬头,这个时候来?她顺着门缝往正玉家看去,一眼看到了出现在正玉房门前的钟离!
她倒吸一口冷气,把旅行者猛地拉进了屋内,防止被帝君发现,随即手一挥,门砰的一声关上。她来的第一天,就改了屋内的窗户,现在这窗子是单面镜,只能从里头往外看。
闲云只恨自己改造的时候没在加个放大镜,感觉自己看不清!
一脸懵地旅行者,看到闲云的动作,也不明所以地凑过头来。
她跟着望去,忍不住瞪大了眼睛,这不是钟离前两天让她和派蒙去采的竹笋,后来还请了几位其他的仙人一起吃的腌笃鲜吗!
难怪当时让她和派蒙多采一些,这怕是又单独做了一份吧!难道她和派蒙很能吃吗?她又思考了一下她俩的饭量,沉默了一下,好像真的很能吃。
随即就听到闲云喃喃道:“原来帝君借走我的机关烹饪神机,竟然不是欣赏我的技术吗”
旅行者总觉得闲云有点破防,但还是硬着头皮解释道:“其实钟离是先请仙人们吃饭的啦。他还特意夸了你的机器,说你的机器非常好用,出的菜品很好。”
虽然最后还是单独给正玉做了一份,不过闲云脸色有所回暖,旅行者也舒了口气。
就听见闲云自顾自说到:“这么多天,帝君怎么就来一回!这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啊!啊,帝君进去屋里了,不对,这才几分钟就出来了!”
旅行者跟着往外看,就只看到了钟离的离去的背影,手中的腌笃鲜已经被留下来。她和闲云百思不得其解:不是,你就这么走了吗!好歹再聊会天啊!
就这种进度,什么时候才能在一起啊!
闲云和旅行者大眼瞪小眼,最后还是闲云忍不住先说的话:“旅行者,你人缘广泛,你知不知道帝君和正玉进展到哪一步了?”
旅行者也没藏着掖着:“钟离和正玉大概互有好感,或许是旁观者清吧,正常人都能看出来啦。不过两个人都不明白自己的心意,我们是小辈,也不好意思点破。”
荧轻咳两声:“不如您去给钟离说说?”
闲云光想想那个场面就尴尬地不行:让我去指导帝君谈恋爱,真的假的?我在帝君面前也是小辈,你怎么不想想我呢?
她把荧送出门外,请柬捏在手里,下定决心道:“你放心,饭局我一定会去。我虽然不好意思找帝君,但是在正玉这边努努力是可以的。”
闲云在旅行者面前夸下海口,只觉得自己的身形更加伟岸:“到时候你就放心地看我打助攻吧!”
荧偷偷变了变脸色,事情有点大条了。又想起申鹤信中说的更年期,实在担心闲云的精神状态。让很会聊天真君去助攻,真的没问题吗?
第44章第44章
海灯节的表演结束,正玉看完演出,拎着给众人买的礼物,来到了新月轩胡桃定的包厢。
正玉来的迟了些,把拎着的东西放下,环视一圈。在场的行秋、重云、香菱、钟离和旅行者都已经聊了一会,她只比胡桃先到。
正玉挑了挑眉,只觉得自己来的不早不晚。她拉开钟离身旁的空位,径直坐了下去。待众人互相介绍完,她拿了一壶茶, 顺手把钟离的碗也接了过来,开始烫碗。
她边倒水边说道:“你们来的真早。要不要烫碗?我不知道你们的习惯,只烫了我和钟离的,有需要我也可以帮你们!”
她见众人都不需要,把茶壶放回了桌上。刚烫完的瓷碗还带着开水的热度,她还专门放了一会才递给钟离,怕他烫到。
钟离也没闲着,极为熟练地拿了两张纸巾放在正玉手边。只见她烫完瓷碗,把指尖的水珠在纸巾上擦去,还帮钟离和自己倒上茶水。两个人喝茶一致动作,直让人觉得饭还没吃就饱了。
其余的人互相对视了一眼,总觉得钟离和正玉旁若无人地把所有人都孤立了。你俩是吃了多少次饭,这么熟悉流程?这些小动作,没个十几次,哪能这么自然?
这样的氛围,哪怕是瞎子也能察觉的出他俩的关系吧!
包厢里有些安静,但话题可不能掉到地上。正玉接话道:“说起来,胡桃怎么还没来?我之前就听胡桃说有什么客人,整的神神秘秘。”
话音刚落,有人推门走了进来。她身后跟着出现的俩人,让众人都忍不住睁大了眼。
胡桃笑嘻嘻地拍拍正玉肩膀:“呦,是谁在背后说我呀?”
正玉忍不住站了起来,胡桃竟然把留云借风真君和魈都叫了过来!她拿不准留云借风真君是否愿意暴露自己的身份,试探性地问道:“这两位是?”
胡桃叉腰道:“哦,你忘得可真快!这位是闲云小姐和降魔大圣。”
正玉怎么可能忘记救命恩人?说话间都忍不住客起来,只是上次的经历没得到魈的允许还是不要对外说比较好,她选择含糊地一笔带过。
“岂敢,上次一别之后,我也向望舒客栈寄了不少谢礼,谢谢您的帮助。”
钟离也跟着站起身来,跟魈客气起来:“的确,传闻大圣常在荻花洲降妖除魔,保护世人。堂主能将您请来,实在蓬荜生辉。”
至于留云借风真君,她看起来并不想暴露身份,就听到她声音一顿,语气略带惊讶:“降魔大圣?失敬失敬。曾在史书典籍上看到过您的记在,没想到竟然今日有幸相会。”
魈垂下眼眸,眼睛都不敢抬,手在众人不可见处攥了起来。他的面庞仔细看来有些僵硬,或许在这三人同时给他寒暄的时候,他的脑子里已经一片空白了。
如果知道今天的饭局,帝君和留云借风真君都在,他说什么都不会来的!明明才过几秒钟,他已经开始度日如年。
他忍不住在心里祈祷着饭局赶快结束,即使是和魔物厮杀,也比在这里待着更好!
他身子绷得笔直,说话的声音却很轻。他倒了声:“不敢。”随即赶紧坐下,担心帝君和留云借风真君说出什么其他的话来。
好在闲云很会聊天,把话题转到了她身上:“不才擅长一点机关术,手下有两位徒弟。只是今年两位徒弟工作繁忙,胡堂主见我一个人孤单可怜,便叫上我一起来了。”
正玉只觉得这句话十分有槽点,但是还得帮闲云圆谎:“正是,我的留影机有些陈旧,打听到闲云小姐技艺高超,专门请的闲云小姐帮忙修护。”
好在胡桃给两人安顿好,拍了拍手,就示意服务员开始上菜:“好啦,互相都认识了,快坐下吃饭吧!我可是专门在新月轩点的菜!”
旅行者赶紧吃菜,舒了一口气,还好,暂时还没出什么问题。只是暂时先委屈一下魈,谁叫两位仙人闲的没事隐瞒身份呢?
这样的尴尬场面,千万别再有了!
*
酒过三巡,闲云只觉得气氛活跃的差不多了,清了清嗓子,开始了她的表演。
她准备先旁敲侧击地试试,拿其他人的故事提醒一下两个恋爱却不自知的人。毕竟帝君也在,不能直接明说。
闲云:“说起来,今年的映影发展的真快,跟随着也有好些小说出版。只是市面上的小说和映影良莠不齐,有些映影看着实在生气!”
映影?正玉被关键词吸引,忍不住朝闲云看来。看着正玉的好奇表情,闲云心中暗喜,好,上钩了!希望正玉能听懂她的言下之意,不要辜负了她花了好几天看烂片的时间!
她装作气愤地样子说道:“映影里的主角是一对情侣,明明开头就互相喜欢,却怎么都猜不出对方心意。明明所有旁观的人都看出来了,但偏偏他俩还没想明白,折腾出许多误会,现实中怎么会有这种人呢!”
胡桃一下就听懂了闲云的意思,眉毛一挑:“就是!现实中怎么会有人猜不出对方心意呢!他俩已经表现地很明显,平常也是聪明人,很多事情一点就通,怎么偏偏在感情上就听不懂呢?”
胡桃扬了扬下巴,状似疑惑不解地问正玉道:“正玉,你也是导演,给我们说说看,现实中怎么可能有这种人?这映影拍的也太假了吧!”
香菱听到这个剧情,也有话想说,被行秋拉拉袖子。行秋总觉得闲云和胡桃在点正玉,但他没有证据,这时候还是不要插嘴的好。
正玉倒也没想多。和一桌的朋友一起出来吃饭,怎么都没往助攻的方向想,单纯的以为两个人在吐槽映影的剧情。
她分析地很客观,但完全不是闲云和胡桃想听的。
“因为艺术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导演加了点艺术加工吧。我以前也见过这种人,我们都以为她和男朋友早在一起了,哪想到3年之后突然跟我们同学说,她谈恋爱了!我们都以为她分手换人,哪想到还是之前那个!”
她总结道:“真的有人会有点迟钝啦,不完全是导演的问题。”
旅行者和派蒙无语望天,你说的不会是你自己吧?还吐槽别人呢?你不会也打算来个三年恋爱缓冲期吧?这都听不出来?是闲云和胡桃说的太隐晦了吗?
钟离若有所思:“你们说的是《相爱三千里》?这段时间重映,时间也对上了。如果只是说剧情内容的话,我觉得这部剧作为爱情片,也有可圈可点之处。”
不是吧?还有高手!
旅行者听得嘴角抽搐,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钟离好像不是装傻,真的觉得他们在讨论剧情!但是这对话接的太过自然,让闲云和胡桃都愣住了。
我们想说的不是这个,怎么突然变成映影了?
正玉恍然大悟:“原来是那部,我记得上次和你看过?当时它的票房很高,我本着学习的想法去看了,实在拍的不算好。只是题材选的好,剪辑手法、镜头等都十分青涩。”
闲云干笑着,你俩还一起看过爱情片吗?谁家情侣看爱情片是为了这些专业技术啊?还在谈工作呢?
闲云胡桃和旅行者见钟离和正玉接着开始品鉴起那部映影,真觉得两人天生一对。
他们心中一阵绝望,这话题彻底拉不回来了,真是两个木头!
魈一直在闷头吃菜。自打一进门,好像就没抬过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香菱、行秋和重云一直在看他们几个打机锋,吃的特别下饭。
这顿饭真是来对了,既能认识仙人,还能现场听八卦!桌上的菜还有热度,几个人吃的欢快,连续了几次米饭。
忽然,钟离看向门外。正玉本就和他在说话,此时也循着他的目光朝外看去。门外有风吹拂,隐隐还能听到欢快的轻笑,然后便听到了敲门声。
门外之人仿佛对暗号一般,饱含笑意的声音清晰地从门外传来:“风带来故事的种子”
派蒙转瞬接话道:“时间使之发芽!”【1】
有一个披着绿披风的人走了进来,自我介绍道:“我叫温迪。各位新老朋友们,晚上好呀!”
胡桃见他也心生欢喜,给他安排了座位。介绍之后,他也做了下来。
正玉只觉得钟离神色有异,但周围都是朋友,不好直接问出来。她给钟离递了个眼神,这个人你认识?好开朗的人!
还没得到钟离的回答,就听见温迪的话道:“哎呀,这不是钟离先生吗?上自咱们的酒馆里,你可是喝了好一杯茶呢!”
温迪的声音轻快,连带正玉心情都愉悦起来。即使他一进来也没怎么寒暄,但也不会让人感觉冒昧。
这人身上似乎有种魔力,和他跳脱的外表一样,他自身仿佛就不会被束缚,永远自由,让人心生好感。
“你去酒馆也要喝茶?”正玉小声地吐槽一句,又被温迪转移了视线,“您是正玉导演吧?我是蒙德的吟游诗人,您的映影我都看过哦,非常有趣!”
他凑近了身体,帽子上的塞西莉亚花一点一点:“你有没有兴趣来蒙德呢?蒙德的映影市场也很有前景哦!”
他顶着钟离的视线,面不改色:“正巧,等海灯节过完,蒙德也要过风花节了。到时候会有很多有趣的活动,如果你要来,记得来酒馆找我!”
他本就坐在钟离旁边,正玉看向他的时候也能看到钟离的表情。温迪眨眨眼睛,被他看着,就好像被一只猫仰头望的感觉。实在有些可爱。
正玉忍了忍,才没真的伸手摸温迪的头。
正玉:“我这部映影还没完成,在我结束这边的工作之前是不会离开的。”
她眼神瞟过身旁的钟离,自打温迪一进来他的气压就有些低。这有什么值得不高兴的吗?那时候映影应该可以拍完,完全可以一起去呢。
温迪抓住她的漏洞,笑道:“那就是说,工作完成就会来啦!真希望你的映影能在风花节前完成,到时候就可以向珍重的人献上风之花了!”
他绿色的眼眸灿若星辰,虽然钟离可能不这么觉得。他的话语中的轻快让正玉忍不住都微笑起来,仿佛已经感受到风花节的快乐。
“正玉,你有什么珍重的人也可以一起带去,蒙德欢迎你!”
旅行者和闲云用佩服的眼神望着温迪:太厉害了!什么珍重的人,还想拐正玉去蒙德,在钟离的底在线蹦迪。如果温迪你被打了,我们真的救不了你!
连魈都忍不住抬头,他虽然刚开始没弄明白这个饭局是怎么回事,但经过胡桃、闲云、旅行者的轮番助攻,以及正玉和钟离的表现,如今也隐隐想清。
他担忧地阖下眼帘,毕竟温迪也曾帮助他压制过业障,如果帝君真的要跟打他,他也会努力去制止一下的。
但也只能制止一下了。
知道温迪和钟离身份的人齐刷刷看向温迪,心思出奇的一致:温迪,你今天出门,真的得小心了!
第45章 第45章
“虽然时间有些紧,但我会尽量赶工完成我的映影的。”她下意识地避开了这个话题,也许还有身旁钟离沉默的缘故。钟离今天沉默的时间有些多,她难得有些无措,心情不知不觉被他牵引。
闲云还想在说什么,被温迪扫了一眼,没有再说下去。即使闲云和其他人本是好意,但钟离自由打算,被必要再多插手。到此为止,刺激已然足够,哪怕不直接说破,两人也离明白不远了。
温迪不轻不重的聊起了去年的风花节和人选, 还有蒙德的塞西莉亚花和话语。温迪绝对算是不折不扣的调节气氛的高手,有他在的场合, 俏皮的玩笑总是一个接一个。
屋里的气氛更活跃了些。
只是正玉接下来全程都有些漫不经心,隔三差五地喝茶。因为是朋友小聚,也没什么敬酒环节,之前茶壶里的水几乎没动。正玉一杯接一杯,思忖钟离的想法。
她指尖在瓷杯的口脂印上摩擦,只留下很长的红色痕迹。有些事情在不知不觉间脱离了她的控制,她恍惚有所察觉,但难以缕清头绪。
她隔了好一段时间次跟上了屋内的话题,这时已经接近离场。因为是海灯节,大多数人家还是选择早早回家和家人团聚,所以新月轩已经客流稀少。
正玉从不为了为难之事过多烦恼,她打算直接问问钟离。当思想揣测不清旁人之时,也许语言就是最好的工具。
她把今天刚来时带来的礼物都掏出来, 一个个发给在座的人。
“海灯节快乐!”正玉的眼睛中蕴满了光彩,“这是我和你们度过的第一个海灯节!”
来到这里,她收获的最多的就是这些珍贵的情感。她没有说过往的经历,不开心的事情就随着旧的年月一起离开吧,以后她也会有更多的朋友,在提瓦特过得更好。
派蒙倒是急不可耐地就拆开了礼物,彩色的飘带从礼物的包装盒上飞快地散开。她惊喜地一个翻身,扑到了正玉怀里:“是我最喜欢的莲花酥!你还特意买了芝麻馅的!”
她的小脸在正玉的衣襟上蹭啊蹭,开心的样子让众人忍不住都欢欣起来。
“你可真爱吃!”旅行者把派蒙捉了起来,但看着派蒙无辜的眼神,她也不忍心说其他话了。
得到正玉的允许,其他人都拆了礼物。
正玉看了看“不速之客”温迪、闲云还有魈,怕他们误会,仔细地解释道:“我来之前,知道的确定名单只有五个人。因为不知道来人的身份,就只能送你们些常用的好物了。”
正玉眉眼弯弯,眼底像是浸了蜜糖:“不过没关系,我已经知道你们的喜好了。明年海灯节,给肯定给你们送更好的!”
香菱他们手中的礼物,确实会更合他们心意。
香菱的是一块火腿,专门从翘英庄的老乡家中收来的。上好的火腿散发着咸香,即使表皮上灰扑扑的,也难以掩盖火腿的优质。
行秋的是一本小说,是正玉从他兄弟那里打听了喜好以后,专门去市场上淘的。这本已经绝版,没有再印的可能。看着行秋小心翼翼翻页的模样,正玉就知道这礼物送对了。
送给重云的是无相冰的冰晶核心,入手寒凉,永不融化。这大约是最契合他体质的东西。
胡桃就很简单啦,直接下单第二碑半价套餐就好了。胡桃和正玉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没说话。
旅行者的礼物是一把祭礼剑。她早就发现,旅行者手里总是用的是那把无锋剑,从来没有变过。她在武器店挑了一把最泛用的的单手剑,看旅行者的样子很喜欢。
不过她总觉得还不够好。璃月的好剑早就被人收藏,市面上甚至都没有风声。听说稻妻那边有专门的刀匠,名声最大的就是雾切之回光,如果明年能买来,再送给旅行者也不迟。
温迪故作好奇,拿着扇子就贴了过来:“哎?这才一顿饭的功夫,正玉你就知道我的喜好了吗?”
“这可真不算难。”正玉摇摇头也没详细解释。性格、口味、仪表每一项都很能说明一个人的风格,尤其是温迪,这样子的人很难不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温迪左看右看,见众人都在拆礼物,避开了其他人,声音轻飘飘的附在正玉耳边:“钟离的礼物怎么没见到呢?”
哎嘿,不会是晚来的他把钟离的礼物分走了吧?老爷子的心情
不太美妙呢。收不到礼物的老爷子不会又哭又闹吧?那他就是被打一顿也要留下来看看!
正玉一挑眉毛,也小声回道:“某个人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用什么都要用最好的,他的礼物当然得单独挑啦。”
也不知道钟离是不是听到了,鎏金色的眼眸朝他们这边回望了一眼。正玉和温迪没管他,嘿嘿笑的好像藏着什么秘密。偷偷背着人说“坏话”,怎么不算是个小秘密呢?
“不要跟他说哦!”正玉叮嘱道。
温迪眨眨眼,很快告辞了。背着老爷子的吐槽肯定被听到了,留下来真的会被打,早走为上。其他的人也逐一告别,最后的胡桃在付完钱也离开了。
正玉拉着钟离,慢慢地在街上晃荡。街上的霄灯会足足照亮一个晚上,抬头可见的暖光点点如星,正玉背着手,只觉得此刻分外美好。
说她是惫懒也好,说她是信任也好,正玉完全没有犹豫,直接就向钟离问道:“钟离,你今天很奇怪。平常说话这么好听,吃饭时候怎么就不说啦?”
她略带调侃,坦坦荡荡地表情连带着钟离都忍不住勾了勾嘴角。正玉希望从钟离得到个答案,也好解决盘旋在自己心头的困惑。
钟离的语气倒是难得沉稳了起来,这样的声线正玉已经很久没听过了。曾记得在还不太熟悉的时候,钟离也是这样,不急不躁地把琼玑社的人的话一一堵了回去,话语里悄悄讽刺两句,偏偏旁边听众都觉得钟离说的好。
自从熟悉之后,钟离总是不自觉地含着笑意,他略显活泼的那一面总让正玉觉得他好像换了个人,声音也温和的多。
正玉走上前去,习惯了后面版本的钟离,只觉得现在的他好似有些陌生。
钟离背着手,凭着栏杆,望向璃月港的水面。他的语气里有太多正玉听不懂的东西,宛如平静的海面之下汹涌着的洋流,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早已暗中翻滚。
他声音淡淡:“正玉,你还记得我们在幻境中见到的那对夫妻吗?”
“我记得。”正玉提起他俩仍心有惴惴,“仙人和凡人的组合。最初的佳偶最后被生活磨灭了胸中的爱意,最后痛苦的死去。”
“你提这个做什么?”
正玉打量着钟离,凭她的理解,钟离在借事喻人,他的烦心事应该就和这个事情有关。她实在不清楚,别人的事情有什么值得钟离烦恼到现在。
更何况还是一对素不相识的人物!
钟离的语气里有种沧桑感,正玉却听出来了另一种味道来,钟离心有疑惑,不得开解。他突然意识到的问题,如果不解决,他会一直疑虑下去。
“孟雨的痛苦是否也和他的丈夫有关呢?如果是你是孟雨,你会怎么做呢?”
正玉目光带着审视。钟离今天处处不对劲,这种话也能说出来。且不提孟雨的结局,单单把她和孟雨作对比就已经最够正玉不开心的了。
“不,没有什么如果。我绝不会是孟雨,等着对方的迁就。”正玉不能理解钟离今天难得的不安和困惑,更何况钟离似乎对她有什么误解。
难道在钟离眼中,她和孟雨是一个性格吗?
但她还是耐着性子给钟离解答,毕竟以往钟离也是这样为她解惑,但即使是这样,她的语气里仍忍不住带出一些讽刺来。
“如果我是孟雨,我会想办法去陪伴在丈夫身边的。不管我寿命几何,不去管当下面临的问题,反而去杞人忧天未来的痛苦,我觉得实在不是一件理智的行为。”
钟离还在迟疑:“我们”
正玉从来相信自己的直觉。她都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钟离和她之间的联系突然变得岌岌可危,如果她松了手,钟离就会像断了线的风筝,退回到之前的距离。
正玉却气的忍不住了:钟离自顾自地在想些什么?
凭什么呢?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一直觉得,钟离的其中一个优点就是对所有人都平等的尊重,但是今天看来,竟然还有种高高在上的傲慢。他站在高处,平等地审判一切,公平公正。
那他把自己处在何处呢?
是脚下的芸芸众生,还是身侧的供他差使的下属?
正玉抓住钟离的领结,在钟离的讶异的目光中,把他一把拉低到和她齐平的高度,脸色寒霜,眼中迸发的激烈的怒火。
她讥讽道:“任何人之间的关系都不是一蹴而就形成的,孟雨夫妻是这样的,我和香菱他们的友情是这样的。我和你之间的关系难道就得和其他人不一样?”
看着钟离老实点头,正玉“呵”了一声,评判道:“莫名其妙!”
“你今天因为其他人的事情不高兴,连带着我也替你担心的事情就算了,那你现在在想些什么?”她嘴角勾了勾,话中带着嘲意,“还是说你想我们就此分开,最好连朋友都别做,以后碰面也不说话,像个陌生人一样?”
正玉从钟离的神色中看出了几分犹疑,硬是被气笑了。
她一字一顿地说道:“你做梦!”
第46章 第46章
从新月轩中走出,钟离感受到了自己的心意。巴巴托斯竟然干了件正事,真是难得。
走在璃月港口,海灯节的灯火一如幻境中的闪耀,却让他心中陷入了疑虑。
他已经在人间行走了千余年,但正玉的年级还不曾达到他年纪的零头。比起她,他更年长,总要付出更多的责任,而不该引她陷进情感的漩涡之中。
曾经的前车之鉴历历在目,神仙和凡人的组合带来的痛苦是否会施加到正玉身上?
只是正玉虽然和他度过的时间不长,却对他的心情如此的了解,以至于被她看穿。
出乎意料的是,正玉竟然抓住了他的领结,他一时不察,竟真被她得手。她根本没发现自己和他离得太近,两人之间不过一指之距,她的眼睛一眨不眨,说话间甚至可以感受到她的温热的呼吸。
钟离的心中难免生出了微妙的情感,这种情感在逐渐放大,直到正玉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的提议。这样复杂而又幽深的感情,或许正是人类口中的爱情?
钟离用了巧劲,把领结从正玉手中拽出。他从没这么狼狈过,即使是魔神战争也没有像这样失态过。
脖颈,即使身为魔神,也算是要害的部位。但正玉的手扯住他脖颈时,他竟没有感觉到锁住要害的危险。他对正玉的信任,何时已抵达到如此地步呢?
因为身高,钟离从来都是从上而下地俯瞰正玉, 从来只能见到她头顶的发旋。刚刚的俯身,也让钟离体会到了她的另外一面。
人类的意志或许没有魔神想象的那般脆弱,正玉在面临选择是也绝不会退缩,绝不停留。她并不畏惧失去,就像她自己所说,她绝不是下一个孟雨。
钟离将胸前的衣领上的褶皱抚平,恢复到之前和正玉相处的姿态。即使心中已经做出某种决定,面上仍旧无懈可击。
但他仍想给正玉一个机会。魔神的爱,不会轻易给出,但也不会轻易收回。
钟离听到自己声音,有些陌生,仿佛是另一个人。
他答应着:“好啊。”或许声音中还带着笑意。他总是会答应正玉的要求,但这一次轮到他提要求了,“风花节,你想去看么?”
“我当然想去啦!”她理所当然的表情,“你记得留出假期,到时和我一起去啊。”
“这算是邀请吗?”
“你少说两句吧!你就说你愿不愿意就行了!”她昂着头,等着钟离的答案。
她完全没有领会自己话中的歧义,无意中撩拨着他的心弦,却不愿意为此负责。明明在其他方面一点就透,却在感情上和他一样如此相似。难怪之前总觉得和正玉相处时,旁人的眼光有些奇怪。
“试一试,也未尝不可。”钟离语气轻缓,即使在说一件重要的事,也没泄露出一点心境的波澜。
“这算是什么回答?”正玉不太满意,但也没继续追问,只是有些狐疑地望着他。
但是,这样的回答已经足够。钟离仍和平时一样,和正玉在路上慢慢走着,但他知道有的事情已经不一样了。
正玉,这是你和贵金之神签订的契约,没有反悔的余地。即使知道她对自己了解不过冰山一角,他却因为魔神的力量对正玉的一切全然知悉,他仍想缔结下这个不公正的契约。
我们都没有退路,即使只是我单方面的要求。
正玉从背包中,拿出了她准备已送给他的礼物。
她领着钟离走到一处光线好的位置,将礼物放到了钟离手中:“这是那次下雨之后,我们去吃饭的小巷那里拍的照片。你什么都不缺,平时还只用最好的,我就只能在礼物的心意上下下功夫了。”
她表情有些懊恼:“闲云对留影机的改进还没做完,我只能去店家那里在彩墨上多出力了。不过这张图的原片就很好看了,即使不修图,也已经足够出彩。”
钟离没注意正玉说的话,灯光下的照片,每一处细节都那样清晰。这样的神情,竟然也会出现在在自己身上。心动的时间,竟然这么早。
钟离笑的有些无奈,却再也没克制住,指尖划过了正玉的脸颊,最终却在半道,将正玉的一缕头发别到了耳后。
钟离从来都带着手套,手套的表面却带着若有若无的温度。黑色的手套大约使用了丝绸,表面竟然还能有暗哑的反光。上面绣着精细的纹路与图案,从正玉眼前闪过。
正玉感受到手套丝滑的触感,从耳畔经过,勾的身躯一阵战栗。有热意从胸腔中喷薄而出,涨满她的心脏,又逐渐向上,染红了她的脸庞。
正玉有些呆滞,还没完全反应改过来,就被钟离牵住了手。她心中抖了抖,看着手套的黑色和她白皙的手指形成的鲜明对比,稍微用了点力,想要抽回来,最终却犹豫了半晌,任由钟离牵了回去。
她一路都没做声,嗓子好像被什么堵住,根本没敢开口说话。这样的距离和尺度,正玉在如何也不能逃避自己的想法,用其他的想法说服自己。
她脑子极端混乱,完全停止转动。她不自觉地偏头,既不敢看自己和钟离牵着的手,也不敢看钟离的方向,只一个劲地看着地面。除了上辈子和人礼节性地握手,这是第一次正儿八经地有人牵住她的手。
璃月港因为海灯节已经打扫的极为干净,正玉数着地上的地砖,亦步亦趋地跟着钟离。钟离个子高,特意为了迁就正玉的腿长,放慢了速度。
虽然天色已经完了,但仍有摊位还在开设。两个人穿过热闹的市井,在逐渐远离的吆喝声中,缓慢来到安静的居民区。
街道上人影稀疏,两个人的影子有所重迭,因为不断经过的路灯,时近时远。
路的长短已经不重要了,但总会有一个尽头。
到了门口,正玉慌乱地只想赶紧回家,却被钟离叫住。
“我上次送你的挂坠你带在身上吗?”
正玉闻言顿了顿,但还是从胸口的衣领中掏出了那个挂坠。挂坠的细绳系得很紧,她解了几次都没有解开。
钟离没有说话,只是上前一步,站在了正玉身前。他伸手提着挂坠放到手心,远远看去,仿佛是能把正玉的脸颊捧在掌中。正玉不着痕迹地后退了一些,但这样的小动作也被魔神看在眼里。
他垂下眼帘,却并未说什么。
钟离的手掌合住了挂坠,又再次摊开,玄色的吊坠竟然在他手中慢慢浮现出金色的细纹,之后逐渐扩大,布满全部的外表。
不同于岩元素偏暗的黄色,这种金色十分明亮却不刺眼。光芒十分圣洁,沐浴在这种金色中,恍惚竟有落泪的冲动。正玉隐约与什么建立了联系,神之眼在她不可见处应和着发光,随着光芒的散去又回到了原状。
正玉思路逐渐走偏,幸好此时街上已经没人,否则她还得费心去解释。
钟离没有说明这是什么。挂坠从他手心滑落,落到了她的胸口上。黑色的挂坠平静地躺着,看起来和之前没什么两样。但正玉知道,此时的项链,绝不仅仅只是一件防身的器具了。
在钟离无声的注视中,她飞速的掏出钥匙,打开大门,又飞速合上。过了一会,正玉听到钟离远离的脚步声,终于舒了一口气。
正玉洗漱完毕,躺在床上,难得失眠了。从来一秒入睡的她,竟然半夜爬起来,去庭院里看月亮。
即使是在提瓦特,夜晚的月亮也和种花家没什么不同。轻薄的银辉氤氲在地表附近,如同弥漫的雾气朦朦胧胧。如果附近有友人在,她大约会“怀民亦未寝”,随后“相与步于中庭”。【1】
如果有手机,她也可能会在网上发帖吐槽,或者找闺蜜做在线军师,给她出出主意。但是这里什么都没有。她的一切紧张、意乱、心动,都只能自己消化。
正玉拍了拍自己的脸。提醒自己要清醒一些。
钟离的心思是如此清晰,他的笑容和举止,他包容自己一切的态度,都实实在在地向她传递着他的心意。回忆起和他的点点滴滴,正玉也不得不承认,她和钟离实在亲密的过分,早就超出了朋友的距离了!
但是当她回想钟离态度变化的时间,应该就在饭局上温迪提及风花节的时候。想起这个,正玉心中也莫名地生出一点安慰来:你小子也和我差不多!
再仔细回想闲云和旅行者他们的态度,正玉有些脸红。也许是不好意思直接提醒,难为他们做了那么多的努力,但她和钟离竟然全都挡了回去!
不过,最大的遗憾就是,竟然给钟离抢先了!
她懊恼地抱着头,即使是皎洁的月色,也难以让她此时起伏不定的心情平静下来。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她当然能发觉钟离在一些感情上的迟钝,但她并不在意,反而觉得有趣。
只是,她没想到怎么同样的事情搁到自己身上,她竟然也没发觉,甚至于当时竟然被钟离的美色蛊惑,没抽回手。
怎么能见色忘义呢!
不对这个词不是这么用的。
她脑子十分混乱,但也不得不承认,现在回想起来,即使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她也能感受到钟离掌心的温度。手和手之间的触碰十分慰贴,颇让人留恋。
面对钟离,怎么可能一点也不动心。应该说,像钟离这样的人,直到如今也没有人追求实在是一件稀奇的事情。
啊,也不一定。
她突然想起了钟离的花费,对比了一下自己如今的资产,莫名地沉默。钟离这种出门不带钱包的,大约只能入赘,还贼能花钱。结了婚,账可不能记往生堂账上了!
现在只是谈恋爱还好,如果结婚真的能养得起他么?
正玉被心中的忧虑突然激起了无限的事业心——在笔记本上开始写起了之后的日程规划。
攒钱,表白,结婚!
表白一定得是自己来,说什么都不能给钟离抢先!
正玉咬牙,明天就去催催闲云的进度!即使是仙人,也不能影响我赚钱(结婚)的脚步!
第47章 第47章
闲云这天晚上,真的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
担心的她在床上辗转反侧,反而错过了钟离和正玉结伴回家的一幕。她本想着第二天一早去找正玉,旁敲侧击问问他们的进度,哪想到第二天一大早却被正玉的敲门声叫醒。
闲云心怀期待准备问问正玉进度,但是她这次可是作为甲方来催项目进度的!
她开门见山,深吸了一口气:“留云借风真君,留影机改好了吗?”
闲云上来就被正玉的问题搞蒙了,怎么回事,难道他俩还没想清楚,那也不该是这种反应?正玉为什么突然急着要改进的留影机?
“没有。”闲云有种被查进度的心虚感,明明自己也没有偷懒, 怎么突然就这么心慌?
她反问道:“正玉,除了留影机,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正玉顿了顿,总觉得自己对仙人的态度应该尊敬些,但是自己实在焦急,想起昨天晚上钟离的主动,总觉得自己的进度迟早要被反超,这怎么可以!
她狠了狠心, 开始给闲云画大饼:“留云借风真君,这次你改进留影机,不仅实现的是你个人的价值和精神上的满足,对整个映影界都有着十分重大的意义!从此以后映影将进入一个新的时代,这可都是你的功劳啊!”
刚开始几句,闲云还能勉强听一听,后面几句,直让闲云越听越不对,但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可怜几千岁的闲云也没经历过这种职场CPU,一时之间还真被正玉唬住了。
正玉还在继续:“相信您作为仙人,一定可以在三天以内把留影机改出来!我相信你能克服困难,把留影机完成的!”
“三天!怎么可能!”闲云简直要跳起来,只觉得正玉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甲方,突然来指手画脚,简直气愤地要撕了正玉,“是你懂机关术,还是我懂机关术!”
闲云把她这段时间画的图纸拍了过来,上面一堆看不懂的符号和标注。闲云仍然在喋喋不休,正玉停了一会,也觉得三天的确不太行,再怎么催也三天做不出来。
正玉心中无望,只觉得自己离结婚遥遥无期,说话间不小心带了出来:“做不出来,怎么拍映影。拍不出来,怎么赚钱结婚呢。”正玉眼中都失去了高光,“难道要写个新的剧本吗,那还得等多久”
闲云微微抬头,好像听到了什么词语:“结婚?”
正玉破罐子破摔,反正闲云也知道她和钟离现在的状态,说一说也没关系:“是啊,我准备你这部映影上映后赚到了钱就和钟离求婚来着,这不是还得等等嘛,您慢慢改吧。”
闲云克制了许久才勉强忍住飞起来的冲动,好不容易保持住自己仙人的仪态:“哦,原来是急着结婚啊。”她声音都不自觉地高了几分,被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喜的头脑发晕。
“三天,也不是不行。”闲云态度突然来了个180度大转弯,这态度的转变让正玉都有些吃惊。
之前闲云对她和钟离的进度就格外关注,听到她急着改进留影机是为了攒钱结婚,突然就从“绝对不行”变成“努力一下也可以”,难道闲云有什么助人为乐的爱好吗?
“相信本仙,”闲云的眼神坚定而犀利,“我三天一定能给你改出来,改完我给你送去!”
“真的可以吗?”正玉此时倒是不太敢催工期了,她语气有些艰难,“真的不行就算了,我再想想其他办法。”
但随即她就被闲云推到了门外,直听到闲云在屋内的肯定回答:“哪怕你就是明天后开机,我也能把改进的留影机做出来!”
一天后。
“改不完,真的改不完”
闲云趴在办公桌上累得快要灵魂出窍了。从来没有那个甲方敢这么要求她赶工期,虽然图已画完,但三天做出实物来实在是太过困难,以至于现在的她已经后悔之前脱口而出的回答了。
“我真不该夸下海口,幸好正玉没答应明天开机,说是剧组还有其他事情要准备。”
“帝君”闲云一边喝着来自枫丹的咖啡提神,一边疯狂的赶进度,怨念的乌云似乎都凝结在她的头顶,几乎要滴落下来,“你们婚礼如果不请我喝酒,我就不干了”
正玉的剧组,是行业里出了名的好去处。工资高,待遇好,就是导演偶尔会化身工作狂,让所有剧组成员一起努力干活。不过因为导演也在一起加班,所以大部分成员其实并没有什么怨言。
而且还有三倍加班工资,累计计时,绝对不是什么无条件加班。
但最近正玉的剧组成员实在是有些忍不了了。正玉的剧组年龄都不大,大多还是20多岁的年轻人。在这个年纪里,很多都还是单身,没有对象,更没有结婚。
这段时间,因为正玉不自觉地秀恩爱行为,他们受到了巨大的精神打击,但因为剧组的保密协议,还不能对外吐槽,一个个都憋得心慌。
“又来了!”盯梢的编剧从剧组门口跑到了化妆间。因为编剧还处于跟随正玉学习的阶段,此时已经开始拍摄的剧组里,她是最闲的,所以被吃瓜小分队派去剧组门口蹲人。
“这个人是谁,你们打听到了吗?”美工这段时间一直在加班,实在受不了才决定今天调休,此时跟着众人一起吃瓜。
“往生堂客卿,这个万恶的男人!”设备管理年纪不大,正直血气方刚的年纪。虽然正玉从来没表现过要谈恋爱的迹象,但也不妨碍同行里仍存在一些默默追求的人。
“我以为导演会和上次那个人在一起的!把我嗑的那一对还回来!”
“你拉倒吧。导演都没和他说过两句话,还是因为工作才有的交集。”美工只觉得设备管理眼光有点问题,翻了个白眼道,“你私下说说就行,不要舞到正主面前。何况我觉得钟离先生真的非常好看,导演真的好有眼光。”
“对呢,钟离先生会因为正玉导演不按时吃饭每天过来送饭,也不知道是不是亲手做的。”编剧捧着脸,只觉得这一对非常可爱。
她借着补充道:“这两个人见面脸上都挂着发自内心的笑容,我觉得两人在一起挺好的。看着这两人谈恋爱,我都忍不住想找个对象了,以前可都是觉得自己还年轻,不急着呢。”
吃瓜的众人都不由自主地叹气,谁说不是呢?就是导演这样谈,实在太刺激人了。美工拍了拍脸颊,正色道:“不说这个了。最近剧组是从哪招的新人,什么都不会,还能没被导演开了?”
设备管理声音压低道:“听说是仙人塞进来的。别说出去,我有一天不小心听到的。咱们的改进的特效技术就是仙人做的,所以,你懂的,导演不好拒绝。”
编剧默了默:“如果是仙人塞进来的,你说能跟仙人做朋友的,能是什么人呢?既然都是仙人了,你说他们听到咱们的说话声音的概率,有多大呢?”
化妆间陷入了安静,众人故作不在意地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四散离开,假装没有说过。
他们全都走了之后,施了仙法隐身的削月筑阳真君和理水迭山真君显出身形,抱怨道:“怎么不讲了呢?我们还没听全呢。”
“是啊,感觉错过了好多,哎,早知道不在山上待着了。要不是好奇派去了留云借风真君那看了一眼,我们至今都还被蒙在鼓里头呢!”
两位真君的化名是侯章和接笏,海灯节因为找不到闲云,遂下山找她,不曾想听到了个大秘密。闲云许下诺言,又担心万一做不完,找来旅行者帮忙,却被两个来拜访的仙人抓住了。
他们两个强烈要求闲云把他俩走后门塞进剧组里,弥补她不告诉他们的精神损失。闲云被缠的没办法,再三叮嘱,厚着脸皮把他俩塞进来干活。
“真想不到闲云的嘴巴这么严。”侯章感叹道,“之前的她可是一有什么消息就飞来找我们聊天,频繁地让人有些烦躁,这次竟然一个字都没说。”
“要不是亲眼看到,我肯定不相信帝君会动心。”
两人唏嘘感叹一番,但比起这个,他们对正玉的这部映影感想更多。他们从来没见过映影,如今看到仙侠剧的出行,只觉得十分震撼。
“映影真的好有意思,就是导演真的好凶。”侯章心有戚戚道,“什么叫做你懂仙人还是我懂仙人,我们明明就是仙人,都不知道自己的生活是这个样子。”
“哎,只是提点建议而已。我都不知道仙人这么伟大,又是镇压,又是除魔,还有什么剑修、炼器、炼药,我都不知道我们生活这么丰富。”
“碰!”化妆室的大门被正玉踹开,“终于找到你俩了!即使你们是闲云送进来的,但是既然拿工资,就得要干活!”正玉可不管这是不是仙人,来了统统都给我上!
摸鱼的两寒毛直竖,完了,又要挨骂了!天哪,已经工作那么久了,她怎么还不累!而且藏得这么深,只是一时不察忘记隐身而已,她是怎么找到他俩的!
钟离跟在正玉身后,看到他俩的瞬间停顿了一下,随即挡住了正玉的视线,柔声说道:“你还记不记得上次吃饭的那会
正玉轻咳了两声,打断了他的话:“突然说这个干什么。”说着就拽着钟离往人少的地方走,“这里人多,有话不要在这里说”
钟离临走前用眼神提示他俩赶紧离开,在过一会可就拖不住了!
跑路的两个仙人心中感动万分,万万没想到帝君为了救他俩竟然愿意用美人计,不愧是帝君!这次的映影拍完,他们再也不来混剧组了!
但是,你俩吃饭时到底说了什么,有什么使我们不能听的!我们真的很想知道啊!
拍摄的时间在正玉剧组和仙人们的努力下,终于结束了。在使用闲云改进的留影机之后,映影的特效就像是改朝换代,直接起飞。
正玉之前给闲云说的也不算空话,她的这项技术,是真的可以改变整个映影界。所有的工作完成后,正玉照例给剧组的所有成员放映了这部由所有人一起完成的映影。
剧组的成员们仍旧是一致好评,但是侯章和接笏竟然还感动得眼泪汪汪,就让正玉觉得有些离谱:“没想到你是这么看待仙人的吗!真是太感动了!”
所以你们两个仙人是装都不装了么,而且现场都已经看过一遍了啊。正玉满头黑线地把他俩送走,然后把映影的宣发短片提交到总务司,心中也忍不住生出期待来。
新的映影,即将上映!
第48章 第48章
《海上蓬莱》此次映影首映的观众人选,从专业的影评人士,到同行的各位导演,以及普通的幸运观众,都有涉及。
这是一部面向观众的商业电影。在种花家,商业电影虽然被一些导演们不齿,但不可否认的是,一般来说,商业电影更加取悦观众,票房够高。
这次首映正玉给剧组成员都发了门票,还有为映影奉献了极多的闲云和旅行者,不给他们发邀请函正玉自己心里都过不去。
好在朋友们也很捧场,来的都挺早。正玉这段时间一直和钟离处在一起,看到来的朋友们,也纷纷上前招呼进去。在旅行者揶揄的表情中,正玉面不改色地道:“我给你们安排了其他的放映厅,祝你们看得开心!”
她的脸皮经过一段时间的磨炼,已经无坚不摧。任何调侃,都不能再让她害羞半秒!
她把吃瓜的朋友们一个个推进了放映厅,绝不给他们看戏的机会。
送走了朋友,正玉也和钟离俩到了另一个放映厅。正玉这次没有包场,主要是想体验一下和喜欢的人一起看映影的感觉。
她自从明白自己的心意以后,就一直在片场打转。之前看映影,也完全冲着品鉴映影的质量来的。
今天两个人在一起看映影,怎么不算约会呢?
荧幕上的商业广告逐次轮换,屏幕一白,到了放映前提醒观众观影礼仪的环节。
随着“抵制不文明观影,拒绝盗录行为”的最后一句话音落下, 映影开始了。
*
比画面先出现的是惨烈的哭嚎。
“救救我!我不想死——”
“不——我的孩子!”
“魔物,我杀了你!”
白色的荧幕上一滴浓墨滴落至画面中间,骤然分成几缕,如同燃烧的火焰,在观众的眼前肆虐!
被魔物抓住了腿脚的青年人,恐惧的面庞发出无声地尖叫,定格在荧幕中央;悲伤哭泣的母亲捧着被魔物吃掉的半个身子的婴儿,血淋淋的悲鸣着;有奋起反抗的人群,手脚都在颤抖,但仍选择拿起武器,明知不敌,却依旧和魔物厮杀
高大的魔物身形和人类不成正比,它放肆地杀戮,即使只是简单地挥舞翅膀,都能杀死许多弱小的人类。这不是普通人可以阻挡的。
鲜血,死亡,痛苦,哭泣!
火舌突然升高,淹没了画面中的一切。待火焰燃尽,原本人声鼎沸的城镇只剩下一片废墟。有满是灰烬,遍布伤痕的双足踏上了这片土地。
她踉踉跄跄,穿过地面上的众多被分尸的肢体,还有倒塌的房屋残骸,跪在了一一堆不成人形的血肉之前。
此时镜头才给了这具身体主人的全貌,她是一个年纪不到8岁的小女孩。
“爸爸妈妈?”她眼中蓄满泪水,明知不可能会有答复,还是呼唤起了父母,期待能得到他们的响应。但是,死亡的人不会给活人任何期待。
她跪在地上,仰头,看着因为长时间燃烧产生的灰烬而灰扑扑的天空,眼睛中一片麻木。
所有人都死了,只有她一个人活了下来。
人类的力量,不能让她复仇。
她回想起前几天父母提到仙人时的仰慕,眼中燃起了复仇的火焰。这样的魔物仍在大地上肆虐,如今的她杀不死他们。只有去修仙,才能获得强大的力量!
为死去的父母、朋友,这镇上的所有人复仇!
她爬了起来,望向了传说中蓬莱仙宗的位置——无尽海那一边。
*
因为是水墨风格的特效,这一部分明明应该是极其血腥的画面被巧妙地和谐了。鲜血和死亡极大地冲击着观众们的心灵,有的比较敏感的观众已经忍不住掉泪了。
水墨风格在表达形式上极其特殊,而且制作很麻烦,单用作几分钟的开场正合适,而且和后续的整体仙侠风格也很搭。
正玉毫不意外地听到了观众的夸赞,有敏锐的同行已经在考虑联系她商量特效方面的合作了。闲云如果想用这项技术牟利,应该能赚个盆满钵满。
而画面中的女主角已经划着破旧的小船,穿过肆虐的雷暴,凭着一颗绝不服输和复仇的心,终于抵达了海洋的另一头,晕倒在了蓬莱仙宗的岛屿岸边,被巡视的弟子大呼小叫地捡到。
映影的节奏变得略微舒缓了起来,前面的魔物提振起观众的情绪,而到了加入仙宗的这一部分,就应该稍微放缓一些,给观众喘口气的余地。
加入仙宗毫无疑问有一些考核环节。
蓬莱仙宗虽然在一处岛屿之上,但也有着云山雾绕的壮美奇景。先要成为宗门弟子,就要走过数道冰魄鉴心阶。
根据仙宗弟子所说,因为不在招生时间范围内,此次考核只针对她一个。以往的人可以互帮互助,但是对她来说,所有的困难只能一个人来扛。
陡峭的台阶光滑可鉴,就如同它的名字一般,神奇地附着一层泛着荧光的冰层。上面寒凉刺骨,在台阶的周围的草木上,甚至都落下了银色的白霜。
女主深吸一口气,踏上了第一级台阶。
每一步都艰难万分,每一级对她来说都愈加艰险。冰面的光滑让她几次都差点摔倒,又紧忙扶住地面或者路旁的树木。
越往上,越发的寒冷。
汗珠在她额头上滑下,自她下巴处汇聚成滴,然后向下坠落。之间那汗珠竟然在半空中凝结成冰,达到台阶上时竟然还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后背的衣服之前被汗湿,却在逐级往上的过程中渐渐凝结出霜花。女主抱住手臂,牙关打颤。女主几乎抬不起脚步,却硬生生凭着心中的一口气,绝不停下。
一步,又一步。
即使面庞已经被冻得发紫,她呼出的气流甚至会凝结出冰渣,她也攥着拳头,努力的朝上爬。
她摔倒过,每一次都会被观众认为再也爬不起来,但每一次她都能战战巍巍地直起身。
观众们无不被女主的精神打动,纷纷在心中给她加油。生活中总能有些不如意的事,或许他们也会在这样的困难前放弃。此时的女主或许就像曾经的观众们,他们怎么可能不希望她成功呢!
一定能到达山顶!一定能见到仙人!
当山顶伴着金灿灿的光芒出现在众人眼中时,竟然有人忍不住欢呼起来,却没人嫌他大呼小叫。他们提着的心不由得放下,露出舒心的微笑。
“你来了。”女主进入了山顶的殿堂。冻伤、灰尘全部一扫而空,她又是来时的模样了。
众多仙人坐在高位上,含笑望她:“你想学习什么?剑术?炼器?制药?阵法?还是其他的仙术?”
女主坚定地说道:“我想为世间的百姓降妖除魔,我想学剑术!”
其中一白胡子老头,号曰太初,抚髯笑道:“此子心性极佳,又希望学习剑术。正适合拜我门下。我愿悉心教导,授予仙术。你们就不要和我抢了。”
其他仙人摇头笑着,但见他挥袖一卷,女主被卷入袍内,施展的正是袖里乾坤!
随后,他二指并拢,在胸前一挥,腰间的青绿宝剑陡然“嗡鸣”大作,从剑鞘中飞出。太初真人爽朗一笑,飞身上剑,纵身而去。
他站在剑上,放出女主,青松、飞鹤都在脚下,蓝天、白云伴在身边。剑影如梭,他们的身后划过一道白色的漂亮气流。太初真哈哈笑着,引吭高歌,山下自有人应和一-
好一派风流人物!
这不由得让观众们心生向往:这就是仙人!这就是修仙!
他们窃窃私语起来。
“原来要想拜见仙人,还要爬台阶吗?”
“我也想修仙,可以去山顶找仙人吗?”
“但是听说正玉导演门路很广,说不定就是真的。”
“我也好想站在剑上飞,好帅啊!”
正玉听着这些对话,绷着声音,语气不明:“钟离,我忽然想起来我忘了一件事。”
钟离被正玉骤然打断了观影,就听到她的这么一句话。他看到这里,也没发觉正玉遗漏了什么。
但他还是贴心的搭了话茬:“忘了什么?”
正玉视线虽然还在荧幕上,但是已经被观众的脑回路惊得魂飞天外了。
“我忘记在电影开头,写上'本片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的提示语了。”正玉扶额,“怎么会有观众真的相信这个映影里的仙人是真的啊!”
正玉听见了钟离的轻笑,摊在椅子上,像一只摆烂的流体猫饼:“没关系,闲云塞进来的两个仙人都挺喜欢,应该没问题吧。”
随即她就听见钟离用低沉的嗓音安慰道:“求仙之事,自璃月古时便有之。山上的仙人们自会有办法的,不必太过忧虑。”
她叹气,自言自语道:“都是仙人了,肯定能解决。”但又想了想看映影的人的基数,语气又不确定起来,“应该,能吧?”
*
即使是修仙,该学习也还是要学习的。
女主在“选专业”时坚定地选择了剑修。攻击力最强,杀伤范围大。她的师傅一反山顶处的仙风道骨的模样,是个老不正经,送了她一把朴实的长剑,就把她丢去了学堂。
她上课和一群人一起听课,下了课跑去食堂吃饭。她和其他的学徒们不同,她因为内心的痛苦总是不敢停下脚步,从来不休息。渐渐地和她说话的人变少了,她也越来越孤僻。
因此,有一次,老师留堂很久之后,她来到食堂,站在因为过了饭点,已经收工的摊位前,沉默不语。
她没有饭吃了。
而其他的同学们因为有其他的朋友提前帮他们留饭,纷纷吃起了饭菜。他们欢笑晏晏的氛围和她孤零零的一个人形成了鲜明对比,倒显得她格外孤单。
她的脚尖轻轻的摩挲了一下地面,脸皮抽动了一下,没有说话。她站稳,转身,向门外走去。她走的很慢,因为她太饿了,微微躬着腰,企图缓解一下自己灼烧的胃,却又不想被别人发现。
谁知道,刚到门口,肩膀上却突然被人轻轻拍了一下,有一道
爽朗的少年声从她身后响起,活泼地在她耳边振响。
“哎?今天的饭不小心打多了,你能不能帮我分担一点?拜托拜托,谢谢你啦!”
她转头,看向了来人。
第49章 第49章
伴随着镜头的转动, 观众均呼吸一窒。
无他,男主太好看了。
正玉少见的在选演员时对演员的样貌提出了要求,要看着阳光开朗,还带着一些温柔清爽的少年感。最好自带一双看狗都深情的眼睛,省去化妆师的工作的烦恼。
正玉对男主出场的唯一要求,就是要一眼惊艳到所有的观众。
只见男主笑吟吟地抬起眼帘,长睫宛如振翅欲飞的蝴蝶。他穿着宗门内最普通的白色弟子服,却因为身子挺拔,把衣服都衬得高贵起来。他的衣服之下,透着若隐若现的玉佩,磕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语气轻快,好似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是观众们通过上帝视角知道,其实男主也没有吃饭,只是单纯想和她一起吃而已。
女主之前上课已经和他有过合作。他是大家族的子弟,身世显贵,却平易近人。她本想拒绝,话在口中转了几圈,但看到男主的期盼的神色, 却又收了回来:“陈显,谢谢你。”
“谢什么。”他找了座椅,身子往后一靠,展露出几分洒脱的气质来。女主此时才发现他眼下有一颗泪痣,笑起来无端有些勾人。
女主撇开视线,为自己的心思感觉有些羞愧。她和男主边吃边聊,谈起了今天的课业。
男主和女主虽然一个剑修,一个学炼器,但都算是各自门内的天才。聊起学习,分外投缘,只恨不得之前早些认识。最后两人相约一起组队学习,常常相处一起。
接下俩尽是喜闻乐见的环节了。热情开朗的男主自从认识起便伴随女主左右,他们一同度过了三年的学堂时光,也曾进入秘境探险,一起组队参加宗门大比。
女主被复仇的坚冰包裹着的心脏也逐渐被温暖,两人互生情愫,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每一处一截,无一不展现他们互相珍重的态度。
地日新后,硬是忍住了眼眶里摇摇欲坠的眼泪,贴心地为他上药。
药材涂抹之间,肌肤和肌肤的触摸,呼吸之间的交错,逐渐让两个人意识到,他们已经成年,不能向曾经那样亲密无间。
两人的耳朵逐渐染上绯红,有观众已经意识到要发生什么了,情不自禁地为两人露出了微笑。
男主从来是个有话直说的人,此刻却难得撇开了头,没敢正色看女主。他嗓音有些发颤,却一句也没有停顿,毫不犹豫地向女主表白。
“孟霞,其实我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就一直很想给你铸造一柄剑。”他有些羞赧,眼神在闪避了一下之后,直直地望向女主的眼睛,渴求听到她肯定的回答。
“你愿意用我锻造的剑么?”
即使面对再多危险也从不退缩的女主,此刻竟声若蚊蝇,不敢直面他的目光了。她把药瓶往男主怀里一丢,转身欲走。男主本有些失落,却不想在女主背过身去之后,听到了她的声音。
“你个呆子,还需要我说愿意才要给我铸剑么?”
镜头特意给了一处特写。
背过身去的女主抿起的嘴唇上升了一个幅度,她的脸颊在夜色中竟能看出微微的粉红。强大善战的女主此刻显露出几分女儿家的娇憨,只不过处于自尊心,不想被男主看到而已。
她走到另一棵树下,看似是抱剑休息,其实是为男主调息护法。男主一个人原地傻兮兮地笑着,
这时全剧中最甜的一幕。为了拍出小情侣的氛围感,灯光、配乐都在为了此刻的一切氛围铺垫。暧昧的拉扯,动人却隐晦的告白。
女主作为强大的剑修,从来是独来独往,只对男主卸下心房;男主看似热情,但作为世家子弟,总是心中怀着傲气,但在女主面前愿意放低姿态。
有的年纪小的的观众看的眼睛发亮,大约都想找个对象谈谈看了。
而在另一个放映厅里,旅行者悄悄地和闲云说着话。
“没想到正玉开窍以后拍的映影这么甜!”没有过于亲密的动作,只是适用镜头语言和灯光阴影,就塑造出这样让人心折的片段!
闲云虽然自己没有谈过,但几千年间也见过许多的凡人夫妻。她暗中思忖,难怪帝君喜欢正玉。这一套一套的,如果正玉愿意主动追求,很难有人能挡的住这样的攻势吧。
闲云突然有点怀疑,正玉是不是在和帝君谈恋爱的时候取材的。有的时候文学作品很能体现作者的心境,总觉得正玉是因为恋爱谈的开心才在映影里加了这样的感情线。
也不知道帝君谈恋爱是什么感想,闲云推了推眼镜,等他们结婚的时候偷偷去问问好了。
这一大部分就是小情侣的相识、相爱再到定情,但如果联想到开头的魔物,就宛如暴风雨来之前的宁静,总让人心生不安。
是的没错,正玉要发刀子了。
有时候喜剧不一定能让人铭记,但悲剧大多刻骨铭心。
十年之后,海外的世界形势急转直下。
此时女主已经是新生代剑修里的领头羊,接替了师傅的位置,成为了新任剑峰峰主。
魔物大多都在几万年前被先辈们镇压于镇魔井之下,当时一战,付出了极大代价。仙人十不存一,但是为了天下苍生,他们毅然而然地奉献出自己的生命。
但是随着时间流逝,镇魔井的封印逐渐松动,近些年来逐渐有一些魔物从中逃脱,在人间为非作歹。女主的家乡就是这样被魔物们侵袭,然后付之一炬的。
终于在某一天,封印被魔物冲破。
生灵涂炭,流血漂杵。
除了蓬莱仙宗,在没有人能阻止这些魔物。
宗主联合各峰峰主,毅然用沉重的钟木敲响金钟,金色的声波呈向四周扩散。随着12波钟声,在外伏魔的弟子们如流星般划过宗门的天空。
此时个人的情感在天下人之前显得微不足道。聚集在宗门大殿之前的所有弟子,肃穆地望向台阶之上的峰主们。
所有人都知道,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这一幕是映影中的高潮。
曾经碧蓝的天空此时阴云密布,台下密密麻麻的弟子们,拥簇着台上的峰主们。峰主们大多已经几千岁,白发冉冉。
但当他们上前来,释放出自己浑身修为所产生的灵光时,闪耀得让人睁不开眼。他们爆发出威压,足以让所有的观众都呼吸急促!
所有弟子都低头等待着宗主的训诫,不敢直视。
在熠熠的灵光中,宗主开口了。
他的声音在大殿之前回荡,鼓振着所有弟子的耳膜:“自古时候前先辈以身坐阵,12位大能共同赴死,镇压镇魔井之后,到如今已经过去10万年了。”
“从他们献身的那天起,他们就留下了口训:魔物或将再度席卷世界,仙宗弟子务必勤学不辍,修炼不止。若有一天,魔物再度来袭。”
他停顿了一下,严厉的眼光看向众人:“务必将他们斩杀于剑下!”
“这10万年,我们一直锻炼所有的弟子们的仙术,从未有一刻停止,就是为了能有一天,彻底消灭这些魔物!”
“剑峰弟子,全峰出战前线!其余各峰,安排好战斗人员和后勤人员,时限一天,报上姓名!”
殿前鼓起的飓风吹得所有人的衣袍猎猎作响,但没有人退缩。身为仙宗子弟,当天下有难,当敢为人先!
不管是身处前线降妖除魔,还是在后勤济养前线修士,无论遇到什么危险,他们都有义务站出来!
“时间不等人,剑峰,随我出征!”
女主上前一步,将长剑横于身前。她的长剑此时已经换成了男主为她特意打造的宝剑。湛湛蓝光,如光似玉。她手指微动,凌厉的剑光随着剑身的出鞘直刺观众的双目!
随着她剑的出鞘,所有剑修腰间的剑竟然都震动起来,好似要要向其俯首!
她一声爆喝:“剑峰弟子!拔剑!”
台下低级应声拔剑,清越的剑刃和剑鞘碰撞之声齐奏,如同仙人们的决心!
“起!”
数千弟子齐齐御剑,跟随女主赶往前线。
这是全映影中的女主第二次御剑,却和第一次完全不同。第一次在加入宗门的那一天,被师傅带着,改变了她的一生。而这一次飞行,他们将九死一生,却无一人退缩,从头至尾都昂首挺立!
剑光划破天际,留下长长的尾巴。像带来希望的流星,让本来绝望的人们再次生出拼搏的狠劲!
他们飞至战场上空,地下的防线即将被破!
“杀!”
女主一声令下,她第一个俯冲下去,弟子紧随其后,齐齐动手!一时之间,战场血肉模糊,剑光和魔物锋利的爪牙齐飞,血流漂杵!
伴随着女主挥剑,白色的冰霜覆盖了女主周围的地面,随她长剑划过,地上出现了深深的沟壑!
这样强大的力量足以令人着迷!观众们一边被战争的残酷吓得不敢睁开眼睛,另一方面又忍不住被女主的强大所折服!
两位主角心寄苍生,男主从不是女主的妨碍,而为她的一切提供助力,才成就了她如今的一切!
映影在女主斩杀最后的最强魔物之一的画面中定格。
正玉这一幕专门做了慢镜头,四散的血珠在镜头中显得血腥却美丽。女主神情凌厉,挥剑毫不犹豫,白色的峰主服饰因为战斗而破损,甚至粘上了污迹。但她极具进攻性的眼神刻在了观众的心底。
有中二一些的热血青年忍不住喉咙滚动,眼睛发亮:好帅!好喜欢!要不要去找仙人试试看呢?
荧幕慢慢黑下去了,映影结束。片尾曲播放起来,人员的名单开始在荧幕滚动。
正玉听到了观众们的响起的掌声和喝彩,悄悄地勾了勾钟离的手指。待他回望过来,她轻轻地附在钟离耳边,有些得意地注视他金色的眼瞳,巧笑嫣然。
“我拍的好看吗?”
第50章 第50章
正玉:“我拍的好看吗?”
钟离有些失笑,他的心上人现在很有些像孔雀开屏,正向他展示她的得意之作,满脸都是求夸奖的表情。他也绝不是不知情趣的人,更何况正玉拍的十分不错,周围和喝彩和掌声都是证据。
他低下头,柔和地回答道:“当然好看,映影的结构显然是精心设计过的,即使拍摄的是幻想题材,你也向人们展示出你想象中的仙人的生活了。”
“女主的个人成长线也十分精彩。即使一开始学习剑术只是为了复仇,但后来也在师傅和朋友们的关照下,逐渐爱上了人世间。最后男女主角愿意暂时放下个人情爱共同面对天下苍生的危机,最后保护了普通人, 立意也很崇高。”
正玉只觉得钟离说话格外好听!论夸奖, 绝大多数人都会说,但很少有人能夸到她心里去!
放映厅还黑着,因为后面还有几个彩蛋。没有播放。正玉做坏事的心思蠢蠢欲动,都和喜欢的人一起看电影了,不做点什么是不是太亏了?
她用手指轻轻推了推钟离的手套,目光灼灼,试图给钟离传递她的暗示。正玉没有半点不自在,只是就那样眨眼等着钟离响应。
虽然她没有明说,但她总觉得钟离能猜出来她的意思。当然,他就是猜不出来,她也会用其他的办法让他明白。
钟离的态度就是她最大的依仗,面对钟离,有的人会因为他的气质而畏缩,但她总能从钟离身上收获到想要的回应,来自他的安全感是其他人都难以相比的。
钟离手指轻抬,大约也是感觉到了正玉的触碰。他的视线停在了正玉的手上,似乎在猜测正玉的想法。
此时的映影正巧放到男女主定情时候的彩蛋。两位主角本来并排在走,却被小人挑衅。嘲笑男主从未被女主在意过。女主在这之前对外一向高冷,所有人都认为女主不喜欢男主。
女主为了表示她喜欢他,红着脸颊,一把揽过男主的肩膀,大声的宣誓主权。
钟离觉得他懂了。
他的身体向正玉这边倾斜了一个角度,手臂安抚似的带着他的气息,搂住正玉的肩膀,如同映影般的女主,将正玉带至他的身边。
“其实”正玉在心里笑了起来,她只是和钟离拉手而已,但是他似乎误会了?
不过这种误会也还不错。
她在他的肩膀上蹭了蹭,只觉得他衣服的肩角有些硌人,随即调整了一下位置,舒服地又贴了上去。这个距离,钟离只要一低头,就能亲到她的额头,但他虽然坐的放松,却还能让正玉感觉到他良好的仪态。
她的鬓角似乎有些散乱,钟离的手指抬起,在她的额前扫过。正玉只觉得钟离超神,明明没有低头,却能精准地找到她每一根错乱了位置的头发,并把它们拂到应有的位置去。
她伸手抓住了他的手,然后趁着钟离抬手的功夫,手掌一个翻转,和钟离十指相扣。
钟离的手抽了抽,但正玉总觉得他没有使劲,她挑了挑眉,不拒绝,那就是放纵的意思?随即又把两人相扣的手往她的方向拽了拽。
她倒是很想把钟离的手套摘下来,摸摸他的真实的皮肤,但是她从来没有成功过。索性她隔着一层碍事的手套,像发现了新大陆,搓搓钟离的手指。
她以前也在网上刷到过那种捏捏的视频,一直不太理解为什么会有人说解压。但她此刻就宛如隔着一层塑料包装,里面柔软的物体在手下任她捏圆搓扁!她玩得不亦乐乎,心中莫名地兴奋!
她已经超越了所有捏捏届的姐妹,进化到玩真人捏捏的地步了!
她虽然没有玩过,但是这种捏捏可比实物更有趣。她摸到某个位置的售后,钟离的手还颤了颤,像是反射一样,想往回缩。她见好就收,但还是扯着钟离的手不放,绝不让他逃出她的掌心!
正玉只感觉到钟离攥着她作乱的手指,借着映影的微光还能看到他有些用力绷着的指关节。她顺势把自己的手指慰贴地插了进去,贪恋地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
这样斜靠着的视角被前排的椅子遮住了大半,正玉一心玩着钟离的手,哪有什么心情去看映影?何况这还是她自己拍的!她能不知道剧情?
旁边人的笑声一阵一阵,显然也是因为看到了彩蛋而发出的欢笑。正玉心里也在一阵一阵地欢呼,欺负钟离得理直气壮。
没说就是同意!
映影屏幕上的光明明灭灭,正玉听着放映厅里的配音,判断彩蛋还剩下来的时长。黑暗真的很能放大人的一些心思,但是在外人面前这么亲近还是算了吧。正玉在心中长叹:真是“春宵苦短”!
但映影总有结束的时候,放映厅开灯的时候,正玉坐得板板正正,神清气爽。除了坐在她身边的人有所察觉,谁能知道她刚才“调戏”了一波钟离?
她侧目,钟离看着比谁都正经,但此刻垂眸,是在想什么呢,也一直不说话?她等着钟离坐了一会,等周围的人都散了许多,才揪住他的外套,领着他往外走。
闲云和旅行者他们还在外面,总不能让他们空等着吧?
正玉领着钟离一出来,就看到一白色不明飞行物向她扑来:“派蒙,”正玉无奈的把嘿嘿笑的小可爱放了下来,但是一点责怪的意思都没有,“今天可没有糕点了。”
派蒙恨恨地跺脚:“我不是为了吃的!”她抱起双臂,昂起头来,“祝你映影大麦!”
说着,掏出一株金灿灿的麦子,放到了正玉手里。正玉感慨万分,似乎很久没听到这样的谐音梗了,甚至还有些怀念。她蹭了蹭派蒙的小脸,感激之意无以言表。
正玉照例带着所有人去万民堂吃了一顿庆功宴,然后和钟离慢慢地往家走。
钟离自映影放完之后,都没怎么和正玉说话,正玉难得地反思了一下,难道她真的做的太过分了,吓到钟离了么。但是只是拉手,应该也不至于如此?
正玉莫名得有些委屈,只是想和她喜欢的人亲近一些,总不能有错吧。
她上前挎住钟离的手臂,依恋地贴住他的胳膊,却也不见他松手。她注视钟离随着行走不断游动的衣摆,语气中难免带了一些情绪出来。
“钟离为什么突然不理我呢?”正玉不自觉地用上了第三人称,好像在撒娇一般,“明明看映影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正玉从不觉得自己是个敏感的人,况且很难从钟离身上感觉到侵略和危险感,他往往是安全感的代名词。但是自打喜欢上钟离,她总能从钟离的一举一动中分析出他的意图。
偶尔想不明白,她就会莫名地感到失落,想要了解他更多。
钟离缓缓俯身,将正玉拥到了怀里。他的语气似在叹息,又好似有些感慨,却对正玉极其温柔。正玉的脸庞埋在他的怀里,钟离的胸腔随着他的话音在共鸣颤动。
“不是你的问题,只是没想到”钟离突然感受到正玉搂住他腰的双臂,话有些说不下去了。他终究还是忍不住伸手,怜爱地抚摸正玉的发顶。
钟离道歉道:“是我的错。”却绝口不提是什么错误。正玉感受到钟离身上的安稳气息,也渐渐平静下来,忽觉有些不好意思。
她在钟离怀里磨蹭了一会,不太想松手,故意仰头挑起话题:“钟离,我们去找个茶楼坐坐吧,今天好累,想找地方歇歇。”
钟离没有不应的道理。他俩选了个包间,本来只想随意坐坐,过会就走,哪想到送茶的小二竟然莽莽撞撞地将茶水撒到了正玉的衣服上。
这是不是太有既视感了一点?
正玉有些迟疑,但在心上人面前,还是想注意形象,表现的和善一点。她没有为难小二什么,只是简单地道:“衣服不用你赔偿,你只要在送一壶茶水来就行。”
哪想到,她的这种态度,反倒助长了小二的气焰。
他眼睛一闭,想要抱住正玉的大腿,惊得正玉往后连退几步:你不要过来啊!他一计不成,又顺势往地上一扑,哭的婉转动人。这一连套顺招,让正玉叹为观止。
“我的爷爷重病,死前日复一日的炒茶。我不忍心看着满头白发和皱纹的爷爷操劳,于是下山来卖茶叶。姐姐你要尝尝我家的茶叶么?一斤只要1万摩拉。”
他含羞补充道:“如果姐姐看上我,啊不,我家的茶叶,都是可以交易的呢。”
此时正玉才发现,眼前的这位小二实在是十分貌美!
他的哭得梨花带雨,微侧的脖颈白皙地仿佛透明,显得格外脆弱,发出无声地引诱。正玉吓得又退两步,腰撞到了桌子上,发出了“哐啷”的声响。
但她此时根本顾不上这个!她总感觉此时背后钟离的视线简直化为了实质,让她如芒在背。明明钟离此时的神情十分平静,但正玉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钟离特别不开心!
完了呀!钟离要生气了!
正玉在心中无声哀嚎:明明是正常的想喝个茶,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
“开门,千岩军!”
刻晴一直认为工作是实现人生价值的一种方式,所以她十分热爱工作,甚至被贴上工作狂的标签。但这不意味着她喜爱加班,尤其是因为突发情况无故的加班。
今天傍晚,本来都已经准备回家休息的她突然收到举报信,她不得不出面处理。怀着满腔加班的怨气,她猛地推开包厢的门,却看到房间内的景象声音逐渐弱了下来。
“开门,千岩军?”她难得露出了迟疑的神采,眼睛止不住的往地上的那个人瞥,“有人举报房间内有人聚众囗囗,请两位,不,三位,随我走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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