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大概也知道被戏耍了,均是站起来给他行了礼。
“我叫红娟,他叫绿柳,是春禧宫的宫女。”
“春禧宫很久都没主子住进来了,这里的宫人走的走,老的老,现在剩下的,除了我以外,也就是还有个八九岁的小太监,干不了什么活。”
南郁时听出来了,这是她们俩在给自己找开脱呢,到了这种地方,说是什么贵人主子,其实地位和这些宫女也没什么区别,甚至连点自由都没有。
若是到了冷宫来,还想着拿乔,富贵命,那自然也得不到什么好脸色,过两天,南郁时的吃食,用水,还是床榻被褥,若是被加了什么料,或是少了什么东西,那就只能怪南郁时自己太认不清自己的身份了。
“用不着你们做什么,我们只要和平相处就好了。”
南郁时说的坦荡又直接,反而惹得那两个宫女犹豫起来。
其中那个,年龄更小更瘦弱的绿柳低着头,而也是在一眼眼的偷偷看他。眼睛往上撇,仿佛做的多不明显似的。
南郁时和绿柳对视地刹那,名叫绿柳的小宫女刷一下红透了耳根,红娟在底下捏了捏绿柳的手,她们这些拎着脑袋在皇城脚下做事的,自然心里都会有几分自己为人处世的谨慎和考量。
南郁时的目光算是坦荡,两人当然也不会太快的交出真心。不过南郁时并不在乎她们俩到底能不能和自己交心。
只要不给自己找麻烦,南郁时甚至不要求忠诚。
红娟的反应也在南郁时觉得满意的范围内。红娟虽没有直说,却也是一欠身点头表示应下了。
南郁时手里拿着的被子被绿柳接下。
她小声说,“冬天的被子是不能这么晒的。”
绿柳对他倒是很有好感,连带着红娟也叹口气,说是南郁时一个金枝玉叶的贵人,哪里干的了收拾屋子的活计。
她们俩帮南郁时扫了扫屋里的土和漏下来的积雪,再者是她们俩刚刚蹲墙角,弄坏了正屋唯一一衫可以遮风挡雨的门,虽然已经被锈的不成样子,可要是真的没有,也是没有挡风的东西了。
俩人有点愧疚,说是会给南郁时想办法修好。
“门就留着我自己修吧。”南郁时的目光无意识飘移到一点,迅速定住,瞳孔微缩。
“不过,我还真有个忙请你们帮。”
南郁时支开她们去拿宫女的厚衣服,自己来到后门,心里捏了一把冷汗。
一个带着燕子图案的风筝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被扔进了春禧宫的院子里,南郁时接到客服发来的剧情进展提醒,心里默默吐槽。
怪不得你们刺杀失败呢。
风筝上醒目的几个大字,连一点密码都没用,简直是坦荡到不像是在皇城里刺杀,像是在秦漠眼皮子底下玩过家家小游戏。
‘危,今夜速离。’
南郁时哪怕不用看剧本,也知道是齐贵妃准备趁着机会干脆的解决了他,省的日后生患。皇后已经那么明示了,南郁时要是再联想不到的话,那就真是傻了。
南郁时知道外出危险,可留在屋里是肯定会死,伸脖子是一刀,不伸脖子又是一刀。这回没别的办法,他只能想辙子自救了。
南郁时看过了,立刻用还剩一半的蜡烛,烧了风筝。
笑话,如果不烧了风筝,就照着剧情的套路,南郁时没过几章就会被某某举报发现通敌,坐实杀手身份,进入即死结局。
等到差不多夕阳西下,敲过更之后,就是宫女们统一换班的时候。春禧宫虽然地处偏僻,基本沦为冷宫,可统一归老人儿总管王公公管辖,所以也跟着沾光,有了休沐换班的机会。
南郁时穿上宫女的衣服,嘴上说的是觉得天气太冷,可实际上南郁时是另有主意。
这个时令,皇宫里的下人也换了冬季的常服,一般是冬装只有一件,夏装有两件。南郁时身上这件是宫女够了年龄,被放出宫去,没有来得及带走的衣服。
他穿着大小不太合适。南郁时扮演的这位虽然是女扮男装,柔化了脸型,但是身高还是没法伪装的。手脚都短了两截,短是短,但穿着倒是非常温暖,总比他那套原始皮肤:白里衣穿着要暖要像人多了。
南郁时虽然出不去,但是他院儿里的宫女可以啊。
他特意等到宫女值夜换班的时候,跟着红娟两个人一起溜了出去。
古代用烛火,点亮住所就罢了,路上肯定没有像是现代一样的路灯专门用来照亮。一是费钱,二是一般的蜡烛也照亮不了多远的范围。
红娟绿柳和南郁时辍在队尾,跟着一个掌灯的管事太监。
他低着头,含着肩膀,矮下身子,在宫里,哪儿会有什么人专门去在乎一个小宫女长什么样子。灯光照不亮的地方,到处都是模糊的,大家穿着一样的衣服,远远瞧去都是一样的脸。
大老远来了个背板子带着佝偻的太监。
“哎呦…还休息什么啊,听竹宫哪儿叫人呢!”
“干爹,您指教指教小的,听竹宫那位怎么突然要这么多人啊,是不是……”
被称作干爹的,是个年纪看起来更老的太监,他穿着的服饰似乎有些别致,大概是代表了某种
“问这么多干嘛啊,想掉脑袋是不是?”
他轻轻用烟袋敲敲掌灯太监的脑袋,及其傲慢地拉着长调指挥着手底下的掌灯太监。
“你带着他们去吧,送到了就回来啊,爷们儿有事交待你。”
掌灯太监转了转眼珠子,像是明白了什么。他对着干爹恭恭敬敬的作了个揖,转身狐假虎威地吓唬这群小宫女。
“一会进到听竹宫,都给咱家仔细着,听竹宫里的主子最怕吵闹,等着谁毛手毛脚惹怒了主子,主子要你们的脑袋,我也救不了你们这些小丫头片子!”
南郁时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可事已至此,又是众目睽睽地被人盯着,他也没有逃走的办法,只能是刚出了狼窝又进了虎口。
一进去就看见宫门紧闭。
南郁时心下念头飞转,不过还是稳住了脚步,没有表现出来自己的慌张。
掌灯太监把她们一行人送到门口,就立刻忙着回程。脚底下跟抹了油似的,溜得比谁都快。
有人在里面问了句,“是带东西的吗?”
南郁时本来是站在后排的,可一群不过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谁敢去接了话,一个两个都往回缩,把南郁时推到前面去了。
南郁时只好硬着头皮,说了一句,“是王公公让我们来的。”
门被打开了,里面的大概是听竹宫的大宫女,南郁时从她身上的打扮能看得出来,举止淡定有风度,穿着打扮也比一般的宫女要好得多,耳朵一对银坠子,头顶素玉簪子,虽然素净却显得出贵重。
一进听竹宫,就能看出这位娘娘应当是十分喜欢养花的,院里到处摆着各色花卉,争奇斗艳,香的有点呛鼻子。只是现在灯光熹微,似乎是里屋的人已经睡下。
“叫你们带来的东西,带来了没?”
南郁时把临走之前,垂眸把掌灯太监塞在他手里的那个盒子递给她。
“敢问姐姐,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不该问的少问。”她应是瞪了南郁时一眼,留下一行人在院子里大眼瞪小眼,自己急匆匆地进了正房。
南郁时才听见大宫女进去,约莫一刻钟,门内突然传来了动静。
“淑妃……谁给你的胆子?”
是男人的声音,听着大概是暴怒之下,南郁时一下子就认出这个嗓音了,不怪别的,就怪男主这个听着相当冷硬的音调。
“谁送来的?一起滚进来!”
皇帝一怒,那最少得是血流成河。南郁时看着被吓得梨花带泪的宫女们,又是叹了口气。
他比了一个嘘声,让她们保持沉默,指了指后院的柴房,让她们躲进去。
然后自己推开门,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叩请圣安。”
南郁时扫了一眼。
皇帝正敞开半个怀地依靠在床榻上,地上跪着不停颤抖的年轻女子,大概就是那位听竹宫的主子淑妃了。
地上散落着女人的里衣,酒杯,食盒,南郁时一瞧,大概就知道是什么桥段了。
“太后让你来的?”
“皇上既然已经知道,何必又用我们这些小宫女的命来撒气?”
皇帝懒散的靠着,他声音放低了,带着一点刚刚睡醒的黏连,像是从喉咙里随意丢出来两个字。
“放肆。”
南郁时低着头,自然是看不见这位皇帝的表情,也没办法揣度圣意。
“回皇上的话,奴婢本去执行休沐,中间被王公公叫来,硬是塞给奴婢一个盒子,要我交给听竹宫人。”他回答倒是不卑不亢,他跪着,头埋得很低,声音闷闷地贴着地板传过来。
“皇上如果真的想处死奴婢,根本不会给奴婢进来的机会。皇上叫奴婢进来,只是想要听到奴婢实话实说。”
南郁时说完了,他在等着上面那位的最终裁决,其实他也不知道对待一位喜怒无常的君王,这要讨巧卖乖的言论到底有没有用。
他就这么跪着,越是沉默,空气中的压迫感越强。直到后来,南郁时几乎感觉自己因为紧张流出来的冷汗,浸湿了整片后背。
“呵。”
这位皇帝似乎一直是在审视他,毫不留情,又尖厉刻薄的盯着他看,心思深不可测,最后笑的南郁时心里冷意更甚。
“你很有意思。抬起头来。”
南郁时心往下坠,他用手指握着自己的袖子,在皇帝冷酷的审视下,露出一半下巴和鼻尖。
皇帝看着他的目光更加刺骨,像是刮骨刀一样一刀一刀凌迟他的神经,南郁时紧张到崩溃之前,听见这位皇帝突然开口。
“母后不是想要后宫开枝散叶吗,今晚让这个宫女来伺候朕。”
南郁时一刹那脑子发懵,哪还有心思在乎什么宫规,猛地抬头和皇帝对视,看见皇帝那张微红的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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