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叙言买了三份饭回来,小混沌,清汤面,香菇鸡肉粥。
每一份都很适合现在的随年吃,且每一份都很香。
随年边看着宁叙言打开盖子,边对着漂浮在小混沌和清汤面上的香油咽口水,等宁叙言打开最后一份香菇鸡肉粥,随年的口水都快顺着嘴角流下来了。
馋猫。
宁叙言看他一眼,嘴角无声地笑了起来。
“给,吃吧。”宁叙言把三份饭都摆在随年面前,又掰开一次性筷子剔了下上面会刺肉的木刺,然后递给随年。
“啊?”随年愣愣地接过筷子,“这.....这些都是给.....给我买的么?”
“嗯。”宁叙言点头。
“可是.....我....”随年看着面前的三份饭,氤氲的香气不断地朝他的鼻腔飘荡而去,惹得他一个没忍住,又咽了口口水,“我也吃不完这么多啊.....”
“没事,你能吃多少吃多少。”宁叙言轻描淡写地说,说完想起什么,又问,“对了,你宿舍有热水么?”
听了这话,随年整个人都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啊!对不起对不起!我......我睡糊涂了,忘了给你倒水了!你坐你坐!我去给你倒!”
宁叙言想叫住他,结果还没来得及开口,随年整个人就以非常快的速度弹射到他的书桌前了。
以宁叙言的角度看过去,他只觉得有一只猫从自己眼前蹿过去了。
可爱再次升级。
“那个......”随年从书桌前侧过头,溜圆的目光里带着些拘谨,“我们宿舍没有一次性纸杯,给你用我的杯子.....你放心!我这两天没用过这个杯子!这上面没有我的细菌的!行.....行么?”
问的小心翼翼的。
宁叙言真是没见过这么可爱又无故惹人心疼的人,他不得不再次叹了口气,然后起身,走到随年身边,从他手里接过很迷你养生壶,“我不喝,我是准备给你倒的。”他拍拍随年的头,“行了,你快去吃饭吧,等下都凉了。”
“啊?”随年又开始懵逼了,本就泛红的脸色一下子就更红了些,“给.....给我倒啊?”
“不然你等下吃药直接喝烫水么?”宁叙言说完见他又要说什么,赶紧故作凶冷地说,“去吃饭,能听话么?”
【嘤......】
随年到底还是胆子小,被他这么猝不及防地一吓,整个人都忍不住缩了下肩膀。
但想想这人其实并没有恶意,还是小小声地说,“谢.....谢谢你。”
然后乖乖去吃饭。
别看随年又乖又怂,但其实他吃饭的时候并不怎么矜持,反而还颇有几分狼吞虎咽的意思。
因为他以前总背着舅妈半夜起来偷吃冰箱里的剩饭菜,吃太慢了被舅妈发现少不了又是一顿打骂。
加之他在学校的时候也总被人欺负,被坏同学抢饭就不说了,怕就怕那些人不吃,还把他的饭往他身上倒。
那也太浪费了。
随年每次都心疼地用手在底下尽可能多接住一点米饭,然后拼命地往嘴巴里塞。
在这些原因的导致下,随年吃饭的速度也就越来越快了。
仿佛慢了一秒就会被别人打,被别人糟蹋掉他的饭似的。
是来了这个世界被花哥三令五申地严禁他像猪一样吃那么快,他才慢慢地慢了下来。
但尽快如此,他吃饭的速度还是比寻常人要快一些。
花哥总叨叨他是饿死鬼投胎的。
但其实,宁叙言还是挺喜欢看随年吃饭的样子的。
就像很多大部分人一样,他们吃饭都只是为了填饱肚子。
可随年不一样,他填饱肚子的同时,也很享受每一粒米,每一根面,每一滴油盐酱醋带给他的满足感。
这种满足感表现在他的面目表情上就很像一只正在进食的小猫咪一样,开心的眼睛都要眯起来了,超级可爱。
宁叙言见过四次,次次都让他难以自控地产生一种胃口大开的冲动。
就.....莫名想让人陪他一起大口吃饭,还是吃很多很多的那种。
随年吃完了一碗馄饨,又吃了半碗清汤面和几勺粥,就小心翼翼地放下了筷子,然后特满足地冲着宁叙言笑了起来,“宁同学,我......我吃饱了,今天谢.....谢谢你来给我送饭啊。”
他刚说完,系统就在脑子里嚷嚷:【会说话多说点!趁机约他吃明天的饭!】
随年只好继续说:“那个,为了表达感谢,我明天.....请你吃.....吃大餐,行么?”
“你先把病养好再说吧,”宁叙言扬着下巴指了指他面前的饭,“这些都不吃了?”
“嗯,我吃饱啦,这些......”随年点了点,刚想说这些留着我晚上吃。
结果就见宁叙言直接从他手里抢走了筷子,然后把剩下的半碗清汤面还有香菇鸡肉粥都拉到他面前去了。
“那我吃。”他轻描淡写且语气自然地说。
随年:“!!!”
随年直接愣住了。
眼见宁叙言真的要动筷子吃他吃过的面,随年赶紧伸手阻拦:“宁同学!这.....这些都是我.....我吃过的啊!”
“我知道啊,我看见了。”宁叙言平静点头。
随年:“........”
随年:“可是....我.....我有病啊,你不能吃我......吃过的饭的。”
“可是我一个上午都没吃东西了。”宁叙言看着他因为刚吃过饭而残留在眼睛里的迷离雾气,明明这只是被热气蒸腾过的正常反应,可显露在随年那张白里透着红的小脸上,就格外的引人遐想。
随年再次愣住:“你!你刚才不是说......”脑中灵光一闪,随年终于反应过来,“你刚才没吃饭就先给我买饭了!?”
“嗯,”宁叙言坦然承认,又动了动手里的筷子,“所以我能吃了么?我真的好饿。”
随着张了张口,还没说话,宁叙言后面又跟了句,“饭快凉了,你是想让一个辛苦给你带饭的人吃冷饭么?”
随年不敢说话了,弱弱地收回了手。
看着宁叙言毫不介意地用着他的筷子吃着他的剩饭,不知怎么的,随年忽然鼻头一酸,眼眶里顷刻间就蕴满了水雾。
眨巴眨巴,两大颗眼泪珍珠一样顺着他的面颊滑落下来。
宁叙言吃了一口面,再抬头时,人再次傻住了!!
“随年,你....你怎么了?”宁叙言没遇到过这种场面,脑子里没有任何急救措施,只会干巴巴地问。
随年摇摇头,“你快吃,我吵到了你是不是,那我.....我去一下洗手间。”
说着就准备走,宁叙言无措愣神的间隙,还是一把摁住了他的头。
随年刚抬起来的屁股又落回了原地,泪眼朦胧地看着宁叙言。
“怎么了?跟我说说。”宁叙言凑近了点去看他,“是我刚才太凶了么?”
这是宁叙言迄今为止最温和的语气。
其实,很多没来由的委屈就任由自己难过一会儿或者哭一会儿也就过去了,但一旦被人追着寻问,那心里的委屈就直接乘十倍、百倍地疯长,扩大,直至塞满整个胸膛,不得不放声大哭一场才算完。
可随年从来都不是个有人疼爱的孩子,哪怕真的被宁叙言的温柔割断了心中的绑缚情绪的绷带,他也不过是流泪的速度快了一些而已。
连抽泣的声音和动作都没有。
宁叙言看着他想哭又不敢大声哭的样子,心里直接像塞了半颗切开的柠檬一样,酸的整个人的呼吸都有点不太正常了。
饭也顾不上吃,赶紧起身来到随年身边,像早就已经快淡化在记忆里的妈妈抱着小小的他哄一样,小心翼翼又十分僵硬地将随年搂进自己的怀里,然后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
“随......年年不哭,我刚才没有凶你。”宁叙言哄人的动作僵硬也就算了,现在就连哄人的语气也都不自觉地僵硬上了。
听上去很有几分命令的味道。
随年却什么都没有察觉到。
他只知道自己靠进了一片温暖里,这是他从未体验或拥有过的温度。
这一刻,他甚至都以为自己其实并没有穿书,只是在冰冷的湖水里产生了幻觉而已。
不然,就他这种天生的倒霉蛋儿,怎么会有人对他好?怎么会有人愿意用他用过的东西,吃他吃剩过的饭。
记忆里,他的表弟很调皮,每天都会吃很多零食,然后就不好好吃饭。
而表弟一旦有吃不完的剩饭,舅妈就会把他的剩饭扒到自己的碗里吃完。
那时候,随年就在想,如果他也有妈妈,他也要把他的剩饭都给妈妈吃.....不,他要把他的饭先给妈妈吃,然后自己吃妈妈的剩饭。
可现实却是,他早就没了妈妈,也剩不下饭。
刚才宁叙言丝毫不嫌弃地拿起他的筷子、吃他的剩饭的那一幕,就像一条细小的钩子一样快准狠地勾出了随年小时候的辛酸以及他最隐秘的期盼。
所以他才会不由自主地酸了鼻子,红了眼眶。
宜人的温度是吞噬理智的温床。
随年的脑子本就不清醒,这会儿被暖烘烘的温度烘烤着,他直接鬼使神差地搂住了这片温暖,鼻音浓重地喊,“妈妈......”
宁叙言:“???”
门口刚好吃完饭回来准备午睡的花哥和大头:哇哦?这是什么少儿不宜的pl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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