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安室透是一个很强的人。
他身手敏捷, 擅长搏击,枪法一流,在警校学习时的成绩出类拔萃, 几乎无论什么技能都可以迅速地掌握。当然, 属于里世界的火炎也是一样,他愈发熟悉着火炎在自己身体内的运作方式,就像在健身运动中熟悉着自己的肌群。
从朗姆第一次把指环丢到他的手里命令他点燃, 到朗姆带着他去各个地方与其他拥有指环和匣兵器的人对战,他的胜率一直都是百分之百,而取胜并结束战斗所需要的体能消耗越来越少。
“这样可不行。”某一天的朗姆突然这么说。
他一改往日总是因为安室透的实力进步神速而夸张惊叹的表现,转而叼着雪茄岔着膝盖蹲在门口,双手搭在膝盖内侧, 眉头似有若无地瘪着, 像是正在因为某些难以启齿的肠胃问题而苦大仇深。
“你的进步太快了,我居然有点舍不得。”
“……舍不得什么?”
现在,结束一场火炎的战斗后,已经不再需要摊在地板上休息的安室透, 走到他的面前, 声音平静地询问到。
他将自己新“缴获”的两只晴属性匣子, 以及自己使用的匣兵器都递了过去。
朗姆伸手接过,在掌心抛了两下, 收起来, 然后悠悠地吐出一口烟雾。
“指环——当然是指环!”
朗姆双眼一瞪。
“你已经碎掉两枚B级指环了,两枚!这玩意儿可不是路边珠宝店随手拿一把的廉价货,所有新消耗的指环都要算在组织的支出款项里面!就连琴酒那辆破车都没你这么烧钱!”
太好了, 他继续多碎几个指环,黑衣组织的资金链是不是就要断掉了。
这是安室透的第一反应。
他的第二反应, 是问了朗姆一个问题。
“我记得,我第一次开始使用B级指环,是因为原来那枚C级指环出现了裂痕。”他挑了挑眉。“如果现在B级指环也会用坏,那么为什么不继续换上更高级的指环?”
“想都别想。”朗姆突然沉声说。
又来了。
每次朗姆突然严肃起来的时候,安室透都会忍不住因为恐惧与战栗,在心底打个咯噔。他默默站在原地,等待朗姆的具体解释。
“这会给Boss造成困扰的。”朗姆继续姿势别扭地蹲着,他眯了下眼睛,又吐出一口烟。“你难道以为A级指环是那么容易得到的东西吗?”
他从下向上瞥了一眼站着的安室透,那只露在眼罩之外的眼睛里,目光锐利如炬。
“原来如此。”安室透小心谨慎地回避了这个话题,他耸肩笑了笑。“好吧,我只是随口一提。”
不过现在的安室透已经开始后悔当时的“随口一提”了,他非常希望当时的自己可以多说几句,大胆为自己谋求一点福利,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他与琴酒已经在这间面积不大的屋子里有来有往互相僵持了十几分钟,除了墙壁结构尚且完好,里面布置的柜子之类的东西,已经全部变成了堆在各个角落里的破旧垃圾。他维持着自己高强度的火炎输出,用以抵挡来自琴酒的猛烈的进攻,其后果就是,他那枚已经经历过近十次战斗的B级指环上,渐渐浮现出了一条新的痕迹。
安室透摩挲着宝石的表面,后退几步,再次拉开与琴酒之间的距离。
“这就是你一直以来保命的手段?”
琴酒感受着自己身上在屋子内高浓度的雨属性火炎包裹中,不断失去攻击性而“外溢出逃”的火炎,眼里的不耐愈演愈烈。
“消耗战?”
“你不觉得这是一种很有效的战术吗。”安室透将自己半掩在屋内仅剩的一只两米柜后,回头打量琴酒的动作,语气里是淡淡的嘲讽。“毕竟那位先生的任务似乎很迫切,但我至少可以和你在这里耗上一整天。”
来自琴酒的一道火炎如子弹一样射来。火炎击穿那只柜子,安室透一个矮身,在地上打了个滚闪开。
屋里最后一件完好的布置轰然倒塌。
他已无处可躲。
“你一直都在试图激怒我。”琴酒站在原地,居高临下地怒视着半蹲在地上还未来得及起身的安室透。“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也许是因为我想看看,因为愤怒而产生的火炎,究竟会增长到什么程度?”
安室透用左手撩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右手撑在地板上,动作就像是在田径赛道上预备起跑。
他对琴酒挑衅地笑笑。“毕竟我想不明白,如此效忠于那位先生的你,怎么会有觉悟这种东西。”
琴酒继续瞪着他,没有出声。他的双手垂在身体两侧,又是一道凌厉的攻击自他的身后莫名而来,直直向安室透的胸骨冲去。
安室透这次没有躲,他继续蹲在那里,用高浓度的火炎织出一张蓝色的幕网,把来自琴酒的攻击网了进去,直到两股火炎一起变得足够“镇静”,然后一起消散。
“啊……我口误了吗?”安室透啧了一声。“那我换一种说法,如果你真有觉悟这种东西的话,究竟是什么样的理由,足以支持你为那位先生的计划献出生命?毕竟……那位先生需要的APTX-4869的服用后存活者,仅仅只是现在名单上的人选可不够啊。”
“那位先生不会留下没有用的人,所以,你的作用,会是什么呢?”
安室透语气无辜到了极点,仿佛提出这个问题只是因为过分的好奇,而不是在刻意惹怒对方。
可惜琴酒完全不为所动。
他冷笑了一声。“如果无法理解,那就当做我在愤怒吧。毕竟,我确实很想直接杀死你,波本。”
他扫了一眼依旧半蹲在那里的安室透,脸上的笑容狰狞又狂妄。
“我不在乎你为什么要激怒我,也不在乎你为什么要拖延时间,波本。难道你以为,你的指环即将破碎的事情可以瞒住我吗。”
他不紧不慢地向安室透的方向走去。
“还有什么无用的抵抗手段,就在这里使出来吧。然后,听话地服下APTX-4869,这一次,我可不会向对待雪莉一样,给你留下任何通风管道。”
“只是可惜……”他在距离安室透不远处停了下来。“你应该没机会看到,愤怒之下的火炎会增长到什么程度了。”
安室透仰着头看着琴酒,眼神一改之前的戏谑,而突然冷漠下来。
“不,我想还是有机会的。”他这么对琴酒说。
琴酒微微一顿。
从安室透在这里蹲下开始算起,他的右手一直撑在地板上,直到此刻也没有放开。在琴酒没有注意到的地方,他的火炎从指环出发,以手掌作为媒介,源源不断地流进脚下的地板里。
那里有他从战斗一开始就布下的足量火炎,地板连接着墙面,墙面连接着天花板,尽管表面只留下一层浅浅的濡湿痕迹,让人忘记这些墙面究竟有多深厚,但巨量的火炎已经像落入干涸泥土的雨水,直直地扎进土壤的最深层,在地下均匀地扩散沉降。
“就像你不在乎我为什么要拖延时间一样,琴酒,其实我也不在乎你有没有愤怒。”他的手掌继续死死地按在地板上,那层微微中空的木地板几乎要被他按得咯吱作响。他认真地注视着琴酒,那双弧度圆润看上去温柔又好说话的眼睛,用力绷出锐利的线条。
“愤怒这种东西——我已经拥有得够多了。”
那是已经积攒了很久的火炎,一直在各面墙壁之中安静地等候着,直到此刻集体喷涌而出。淡蓝的火炎几乎要被压缩为深海一样的浓蓝色,像太平洋海啸时重重叠叠的海浪一样击打到琴酒的身上。
琴酒没有动。
他已经不能动了。高浓度的雨属性火炎“镇静”了他的四肢与躯干,现在的他就连呼吸都十分困难。
“猜猜看会是哪一方先坚持不住吧。”安室透低声喘息了起来,他的额角浮起薄汗。“怎么样,被全身麻醉的感受如何?”
琴酒的眼球微微转动,他眼神阴沉地盯着安室透,右手的指环上坚持燃着一股属于自己的细弱火炎,正在进行无声的抵抗。
安室透又低喘了几声,他的体力又久违地消耗殆尽了。他忍不住从半蹲的姿势改为单膝撑地,按在地板的右手微微发颤。
一滴汗水从他的鼻尖砸到地板上。
他似乎听见了“咔嚓”一声。
安室透顿了顿,他将目光缓缓移到自己的指环,然后听见了更多的“咔嚓”声。那枚经历多次战斗的指环终于踏上了与两位前辈相同的道路,在这一刻不堪重负地破碎。
“看来先一步支撑不住的是你。”他听见琴酒这么说。
“啧。”安室透扯了扯嘴角。“看来我今天的运气不太好。”
琴酒甩甩胳膊,冷笑一声,走到已经体力透支的安室透身前蹲下,重新从怀中掏出那只装有APTX-4869的铁盒。
他与表情深沉的安室透对上视线。
琴酒曾经很多次在波本的脸上看到这种近乎于嘲讽的表情,尤其在每次组织集体行动的时候,他挂上这种表情,那么一定是在冷眼旁观某人的无知。
“无论你的后招是什么,都不会有用的。”琴酒对他说。
“可惜我没有后招了。”安室透眯了眯眼。“现在的我,倒是很想去亲眼见见那位先生究竟有什么魔力,可以让你如此尽职尽忠。”
琴酒又冷笑了一声。他的拇指在药盒的开口推了一下,那只铁盒的盖子猛地弹开,在这间安静的屋子里发出一声略微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
以及一声更响的金属摩擦声。
安室透屏住呼吸,视线谨慎地向这间“安全屋”的大门移动。大门上的球形把手在他的眼皮底下利落地扭转,紧接着,那扇看上去其实有点脆弱的门被热闹地推开。
“冷静一点啦次郎,都说了——哦……嗨?”
牵着雨犬次郎的山本武站在门外,朝门内的两个人一起扬了扬手——
作者有话要说:
日本队长安室透:I can do this all day.
(疯狂涂抹上一行)
第182章
“我不想动粗, 基尔,我已经很久没有动过手了。”食指勾着扳机的黑衣男人向前迈了一步,作势挤进那扇狭窄的门。“但是我的手确实有些痒, 所以你最好听话——”
“那就咬掉好了。”
一手在腰后偷偷扣着手。枪保险的水无怜奈顿了一下, 她的视线向黑衣男人身后望去。一个脸上有疤、穿着打扮看起来非常不良少年的高中年纪男孩打着伞,蹲在公寓楼走廊半人高的扶栏之上,冲男人呲着牙。
“谁!”男人迅速回头, 他的枪口还对准水无怜奈。
“不可以乱吃东西,犬,只是咬也不行。”
“我知道了知道了,为什么你不在这里也这么唠叨啊小柿子。”
城岛犬一脸嫌弃地按着自己的耳机,然后又对水无怜奈说:“喂, 那边的女人, 你是傻的吗,如果不是叫了外卖就不要随便给奇怪的人开门啊。”
水无迟疑地皱皱眉:“你……”
“小鬼。”男人警惕地直接把枪口抵上水无的腹部。“你是谁。”
“这么傻的话我都没办法把指环借给你啊。”城岛犬没有理会男人,他歪着头把伞柄夹在侧脸与肩膀之间,然后把手上的指环转了两圈, 在“摘下来”与“带上去”之间暴躁地反复犹豫。“如果反而给骸大人添了麻烦那要怎么办啊。”
“犬, 不要耽误时间。”
城岛犬又不耐地呲了呲牙。“你真的好吵!我知道了!这就速战速决!”
“速战速决?”男人打量着城岛犬的动作,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就凭你——呃……”
他脸朝下倒在走廊里了。
“嘁。”城岛犬甩甩拳头,一脚把男人踢翻到仰躺的姿势, 然后踩在男人的肚子上蹲下, 一只手在他的大衣里掏来掏去。
水无怜奈一起蹲了下去。“你是……骸的朋友?”
“尊重一点!要称呼为骸大人!”城岛犬瞪了她一眼。“虽然保护你的安全是骸大人许下的交易内容,但是你要认清自己的地位。”
“谢谢。”水无冲他笑了笑。“这个人他习惯把重要的东西放在背后。”
城岛犬屏着一口气猛地回避了水无的视线,他起身, 又在男人的肩上踢了一脚,帮他翻了身。
他从男人的腰带上扯下一只匣子, 然后扯着那个男人的衣领重新跳到栏杆上,似乎想直接从三楼跳下去。“要认真帮骸大人的忙,不要给他添麻烦,我先走了。”
“也不要随便乱丢垃圾,犬。至少要丢到交通队的出勤车上面。还有,沢田先生正在向你道谢。”
“哈?”城岛犬意义不明地应了一声。“你告诉他,我可不需要他的道谢,我只是在保护骸大人的东西。”
“……其实你可以亲自和他通话的,而不是在把他拉入黑名单之后还要拜托我充当传话人。”
“我才不要!下雨天实在是太难受了!”城岛犬抱怨着自己对这份突然出现的任务的不满,他拖着黑衣男人在楼宇之间穿梭不停。“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尚且顺利吧。”
“那就好,快点结束工作快点去吃早饭吧,我还想吃昨天的那家鲷鱼烧。”
……
柿本千种结束了通话。
他推推自己的眼镜,继续在路上走着,手里的悠悠球流畅地上上下下,夺走了路边众多上学路上的小朋友的目光。
“无需担心,沢田先生。犬那边的任务已经结束了,而我这边依旧一切正常。”
“谢谢你们,幸好库洛姆告诉我你们就在杯户,这真的帮了我很大的忙。”沢田纲吉在通话里说。“还有,虽然推测对方不会直接动手,但你还是要注意安全。还有,记得劝一下城岛犬,鲷鱼烧只是点心,早饭还是不要只吃这些东西的好。”
柿本千种走过街角,踏上一条新的道路。路两边的商铺有的已经开始营业,有的还继续关闭着,柿本千种停在原地抬起头,他的视线在一家古着店与一家唱片行之间反复扫过,最终停留在中间的酒吧上。
“我找到了。”他不等纲吉做出进一步回应,就抬手摘下了耳机,解放了他在蓝牙耳机与眼镜双重折磨下的耳朵。
他再次推推眼镜,看着面前酒吧紧闭的大门,抬步向前走去。
“等一等。”
柿本千种一顿,他向身后望去。“……骸大人?”
“等一等就好,千种。”
六道骸只是在这里投下一道双臂环抱倚墙站立的虚影,他看向酒吧大门的方向,脸上挂着神秘的微笑。“毕竟沢田纲吉的目的,只不过是保证那个女人的安全而已,不是么。”
柿本千种毫不迟疑地安静地点点头,他举着雨伞,站在六道骸的虚影身侧默默等待。
*
“你居然搞到了一枚雾属性的指环。”
贝尔摩德眯了眯眼,看着赤井玛丽的动作,语气莫名复杂。“……还有匣子。”
“毕竟我需要一些自保的手段。”玛丽轻咳一声。“现在看来,这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说完这句话,她又轻轻咳嗽了几下。点燃火炎对于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来说是一项极大的负担,她几乎全身都在疼痛,像是被放进了绞肉机里压榨。
“小心一点。”贝尔摩德冷漠地“提醒”。“如果你现在死在这里,我真的会非常困扰。”
“毕竟我可是你已经瞄准了半年的目标。”玛丽打量着贝尔摩德彻底冷淡下来的表情。“如果我在这种时候出现意外……咳……想必黑衣组织也没有时间去物色和准备其他的目标了。”
贝尔摩德缓缓地直起腰,她的脸距离玛丽远了一点。
“我说中了,是吗。”玛丽的后背浮起一层虚汗。“看来这对我而言是个好消息……如果到最后还无法阻止你们的话,我只需要……咳……死去就好了。”
“你要这么做吗?”
“不,当然不会。”玛丽锐利的目光直直看向贝尔摩德。“因为你们一定会输,而且会惨败。我为什么要先一步放弃自己的生命?”
“如果不打算这么做的话,就把火炎熄灭吧。”贝尔摩德抚了抚自己的发丝。“你的状态真的不太好。”
何止是不太好,简直是太不好。玛丽本就白皙的皮肤,此时几乎已经毫无血色。
“反正你是逃不脱的。”贝尔摩德冲玛丽露出一道怜悯的目光。“为什么还要继续挣扎呢。”
那些潮湿阴冷的雾气依旧在酒吧里盘旋,占据了肉眼可见的每一处空隙,并一直隔绝着酒吧内部与外界。玛丽的背后明明是已经拉开的大门,可她的感觉就像是在背靠着一块正在融化的冰。
“真的吗。”玛丽又低声咳着。“如果我一定要继续反抗呢——你会失手杀了我吗?”
在她周身摆荡的雾气微微一滞。
“我赌你不敢这么做,贝尔摩德。”玛丽勾起嘴角笑了一声。“无论这个计划是谁设想的,那个人应该没有料到,我也会拥有指环这种可能。”
“……确实没有料到。”贝尔摩德肯定了她的话。“看起来,我错过了很多细节。”
她确实没有想到这样的发展。面前的这个人是MI6的特工,是毛利兰同学的母亲,是自己半年前在伦敦定下的“目标”。这几种都不像是可以接触到匣子的身份,尤其是在那之后,尤其是她的身体状况……
贝尔摩德微拧着眉。
“你似乎认识了些不得了的人。”她对赤井玛丽说。
“这会令你心生恐惧吗?”
贝尔摩德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玛丽突然又咳起来了,她的腰无力地弯下去,咳声剧烈得令人胆颤。贝尔摩德站在那里,她双臂环抱冷眼旁观,不知在想些什么。
“啧……原本打算从你这里探到更多细节,现在看来……咳……时间不够了啊。”
玛丽平复下自己的呼吸,她略微抬眼,在贝尔摩德一如既往的令人捉摸不透的表情里,举起手里的匣子。“希望下次见面,就是组织覆灭的时刻,那样我会很高兴的。”
贝尔摩德似乎正在因为玛丽的身体状况而捉襟见肘。玛丽把燃起的指环嵌进匣子,那只雾属性匣子安静开启,一只小小的幻术水母在她的身后浮现,将玛丽的身体包裹,然后扯离贝尔摩德布下的迷雾。
雾气在酒吧大门处产生的“结界”依旧存在,但玛丽消失在了酒吧里。
“……会高兴么?”贝尔摩德低声喃喃。
她安静片刻,再次点燃一支味道辛辣的香烟。来自燃烧烟叶的烟雾,与来自无名之处的烟雾,一起将她团团笼罩。
*
“她安全了。”柿本千种低声说。
“太好了。”电话里的纲吉松了口气。“辛苦你……嗯?你附近有奇怪的声音吗?”
“没有。”
“啊,大概是我听错了吧。”纲吉笑笑。“多谢啦,说起来,我想邀请你和城岛犬一起来米花町玩。”
千种默不作声。
“嗯……不方便也没关系。”纲吉无声地叹了口气。“总之辛苦你们啦,我还有其他事情,下次再聊。”
千种收起手机,扶着眼镜,看向一直抱着手臂安静站在那里的六道骸。“骸大人?”
“Kufufufu……果然。”
六道骸似乎非常愉悦地笑了起来。
柿本千种习惯性地安静等待着,他打着雨伞站在街上,手里有些无聊地玩着他的悠悠球。
*
里包恩已经彻底没有咖啡可喝了。他的面前放了一杯白水。列恩盯着装满水的透明玻璃杯中自己形状奇怪的倒影,翻来覆去地打量。
“组织的突然行动一定有某种理由。”柯南继续用电话与纲吉交流着思绪。“也许是外因,也许是内因……如果安室先生可以给我们提供更多线索就好了。”
可惜安室透似乎一直有着自己的想法,柯南想与他步调一致都是一种奢望。
“咻吡……咻吡……咻吡吡吡……”
“……那是什么声音?”
“……大概……是里包恩……睡着了吧。”
纲吉迟疑着反复确认到。他把手伸到里包恩的面前,小心翼翼地来回晃了几下。“没错,他没有看见我的动作呢,应该是真的睡着了吧。”
“好的,现在我知道他平时都是睁着眼睛入睡了。”柯南心情复杂。“总之,我就静静等待安室先生的消息了。”
“放心好了,柯南。”纲吉轻轻点头。“接下来还有最关键的……山本。”
纲吉捏了捏自己的指尖,他微微皱起眉。
山本总是会为他带来好消息的。
可是为什么……他会有种很奇怪的预感?
第183章
山本把屋门大大敞开着, 视线在周围转了一圈。已经被之前的战斗摧残的无比凌乱的房间一览无余,琴酒和安室透两个人一起盯着这个不速之客,神情各自古怪。
“我记得你。”山本和琴酒対上视线。“你是上次那个用枪的人, 我们还切磋过, 対吧。”
这大概是安室透第一次知道,有人可以把“与琴酒打了一架”这件事描述的如此清新脱俗。他艰难地支撑着自己体力消耗殆尽的身体,微微挣扎了一会儿, 还是颓然摔了下去。
雨犬次郎扑上去,在安室透的愣神中,咬着他的后衣领把他向靠近大门的墙边拖拽。安室透有些狼狈地眨了眨眼,他转头看着次郎,努力抬起自己没有力气的胳膊, 放在次郎的头上轻轻揉了揉, 换来了一朵摇得特别欢乐的尾巴花。
“又是你。”琴酒面色冷凝地打量山本。“这次又是谁走露了风声,是贝尔摩德那个女人……还是你?”
最后那几个字是他低头看着安室透说的,语气咬牙切齿狰狞可怕,像是准备拿起手。枪把安室透当场打成一个筛子。
“我只是刚巧和朋友在附近晨跑。”山本视线在一旁的次郎和安室透的身上扫过, 又看向琴酒直爽地笑了笑。“没办法, 谁让我対火炎的气息分外敏感呢。如果有人在附近用里世界的手段战斗, 我一定要来看看的。”
这样敷衍的借口,琴酒是绝対不会相信的。不过山本大概也没有一定要他相信的意思, 他抓抓后脑勺, 继续対他说。
“……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你,真是太巧了,上次切磋之后。我可是非常想与你再较量一场啊, 至少——分出个胜负来嘛。”
“你究竟是谁?”琴酒沉声问。
太好了,我也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靠在墙边半坐半瘫的安室透低声喘息着想。他认得出来, 自己面前的秋田犬似乎是一件匣兵器,而且品质非同寻常,如果拿朗姆提供给他使用的那些匣子対上这只秋田犬,大概两个回合都撑不下来。
这样品质优越的武器,是不会出现在市场里任人挑拣买卖的,就像普通人无法接触到的高级商品一样,它们应该只流通于特定的人群里,成为中下阶层口中的“传说”。
“这个问题……”山本似乎迟疑了一会儿,又抓着头发対琴酒笑笑。“抱歉啦,我还没想好要不要回答你。总之,要在这里切磋一下吗,我可是期待了好久。”
……
“不愿意吗?”山本问。
琴酒站在那里,选择继续警惕地保持沉默。
“那就没办法了。”
山本似乎叹了口气。“也许下次吧,等你有心情切磋的时候,我対你当时那一招很好奇,就是那个从背后的,咻咻的……”
见鬼了。安室透用力抬着眼皮,看着山本伸手比划的动作心情复杂。
一个不到二十年纪的还穿着校服的学生,牵着“一条狗”走进已经属于黑衣组织的地盘,如入无人之境地闯入他与琴酒之间的战场,只是为了询问琴酒“要不要来一场友好的切磋,要是可以顺便交流下经验就再好不过了,欸你没有时间吗,那好吧,我们下次再约你一定要记得啊”……这究竟是什么路数?
安室透缓缓地吐出一大口气。
自己在琴酒面前暴露得毫无预兆,他没有时间找上司和风见安排自己的退路,当然他也没预料到会有人突然出现。在他点起火炎的那一刻,他就给自己规划好了今天的剧本与结局——与琴酒打一架,套出他的招数与实力,按部就班地输给他,服下他手中的APTX-4869,变成自己想象不到的小时候的样子,被琴酒带回组织。
然后无论发生什么,都继续收集情报等待揪出组织首领的机会,就像他之前所做的一样。至于其他的,吃不吃那颗APTX-4869対他而言没有太大区别,他才不会因为这件事而心怀恐惧,怎么样都好,只要他的性命不会在这里结束就好。只要他还活着,他就还有路可以走。
他不是一个喜欢悲情戏码的人,他已经尽力把这件事处理成了平静的样子。如果这是一场电影,那么他希望现在放着的是一首舒缓的轻音乐,也许就像波洛咖啡厅的播放列表里那种曲目一样,他喜欢那些慢悠悠的歌。
但是这个人突然出现了,他关掉安室透喜欢的音乐,然后换上了自己的歌单。于是现在这里一点也不像格调优雅的咖啡厅了,倒像是什么颇有日式风情的手握寿司店,店里的客人吃着寿司喝着清冽美味的酒水,掌刀的大厨心情愉悦地挥着厨具哼着歌,冲每一位离开的客人兴高采烈地高喊“记得下次再来”。
安室透无法理解。他隐隐觉得自己下场堪忧。他与面前的秋田犬无声地対视,秋田歪了歪头。
“你就是来说这些的吗。”琴酒突然开口。“如果是的话,那你可以走了。”
“可是这里有人需要帮忙吧。”山本垂眸看着坐在地板上的安室透。“他看起来需要一辆救护车。”
琴酒冷冷地看着他,继续保持沉默。
“不要多管闲事。”安室透咬了咬牙,悄声対山本说。“不管你想干什么,别来碍我的事,我不需要什么救护车。”
“哦,好吧,他不需要救护车。”山本耸耸肩。
安室透猜测対方可能会无动于衷,也可能会愤怒起来,可他就是没料到対方会有这种反应。他的眼神茫然了一瞬,撑在地上的手指无意识地屈伸。
琴酒很给面子地发出一声嗤笑。
“你不愿意和我切磋,他不需要救护车,看起来我似乎没有理由继续留在这里了啊。”山本抱着手臂沉吟一会儿。“好吧,我还是直接进入正题吧。我来这里,其实是为了帮Boss的忙——我的Boss,不是你们的。”
安室透有些应激的陡然悬起的心,像坐了跳楼机一样猛地落回平地。
山本想了想。“先从第一步开始吧。那个盒子里,装的是柯南与灰原小姐吃过的那种药吗?”
琴酒继续沉默着,目光警惕地望着他。
“如果是的话,事情就变得容易了——次郎。”
山本唤了一声。一直乖巧蹲着的秋田犬在安室透的目睹下,化作一道流光归入山本武的掌心。他握着那柄由匣兵器变成的太刀,眉梢压低视线锐利。
“这次不是切磋了。”他沉声対琴酒说。
琴酒眼皮一跳。
“如果我想要那颗药,你一定会动手抵抗,是么。”山本将太刀改握反手,刀身上的反光在他的侧脸如飞燕一样轻盈掠过。“那就来抵抗吧,因为我确实想要那颗药。”
他定在原地,静静等待琴酒的指环上重新绕上火炎。
安室透沉默地靠在墙上,他望着眼前的景象有些愣神。他从未见过如此流畅的攻击,在琴酒点燃火炎后率先进攻上去的山本武,几乎将手里的刀挥成一片重重叠叠的雨幕。他也从未见过琴酒如此狼狈的模样,琴酒的防御范围从最开始的两米见方塌缩到紧贴肩膀,几乎只消耗了十几秒的时间。
十几秒后,山本的刀冲破了琴酒设下的火炎屏障,擦着対方的肩膀上方,直直削向他的颌骨之下。
“别紧张,我用了刀背。”
稳稳握着太刀的山本站在琴酒身侧,低声対他这么说。
——见鬼了。安室透再次默默地告诉自己。
除了“见鬼”,他已经想象不到其他合适的形容词了。这个世界上有人拥有如此强大的碾压的力量,本身就是一件可怕的事情。此刻的他只能庆幸于,拥有如此可怕实力的人是这个穿校服的学生,而不是琴酒,或者其他来自黑衣组织的人……否则黑衣组织还需要藏头顾尾做什么呢,他们说不定会直接发动恐。怖。袭。击扫射东京。
安室透深吸一口气,悄悄握起了拳。
“这一次我是来从你这里拿东西的,也许顺便救个人。”山本继续低声対琴酒说。“我们需要那颗药,当然了,就算我们不需要,那种药也不能继续留在你们的手上。”
琴酒僵在原地一动不动,他甚至能感受到脖颈上紧贴的那一道细细的冷意,沿着他的脊柱上行入脑。
他只是小幅度地转了转自己的眼球。
“原来你们打的是这种主意……”他的声音有些沙哑。“现在雪莉在你们的手上,你们还想继续抢夺APTX-4869。所以,那位先生的构想,也使你们感到心动了吗。”
“嗯?随你怎么理解。”山本低声笑了笑。“把药物交给我吧,虽然我不怎么介意你继续耽误时间。”
琴酒的视线盯着侧方举着刀的山本。他面无表情地,把左手伸入怀中用来保管药盒的口袋。
他用自己像掏枪一样熟练的速度,把什么东西掏了出来。
山本注意到了琴酒的动作,他倏地抽刀后退几步拉开与琴酒之间的距离,在琴酒冰冷的注视里,眉头微微皱着。
“你为什么,会有匣兵器?”
他不解又无奈地看着琴酒。
“这样一来,我的任务……又要多一个啊。”
第184章
“如果安室先生遇到了连他都没办法搞定的麻烦, 那么,一定不是因为单纯的陷阱之类的东西,而是一场阳谋——柯南対安室先生的实力有很高的评价。”
在大约十几分钟前, 纲吉在电话里, 这样対正在杯户街头进行大雨也无法阻挡的晨跑的山本说。
已经跑过大半程的山本推门走进一家便利店,从冷柜里拿了一盒他常喝的牛奶,结账, 然后插上吸管。
“听起来是个很厉害的人啊。”
“是的,我与他打交道的时候,觉得他很警醒,也很敏锐。所以,如果他突然陷入危险难以脱身, 或许可以推测, 他遭遇了除阴谋诡计之外的其他方面的事,比如一些他难以対抗的炸。弹之类的热武器……甚至是火炎。”
纲吉顿了顿,又补充说:“其实炸。弹这个可能也可以排除在外的,柯南说过, 安室先生也会拆弹。”
“所以, 你认为黑衣组织的普通成员已经掌握了火炎的力量?”山本走出便利店, 靠在店铺的玻璃橱窗上站着。“虽然有些诧异……不过想想这个组织规模这么庞大,会接触到一些指环雕刻师, 也没有很奇怪嘛。”
“不仅如此。”纲吉三言两语地把他与柯南的最新推测告诉山本。“黑衣组织盯上的一直都是彩虹之子, 山本。为了实现这个计划,他们必然需要学习如何使用火炎,我希望他们还没有学会, 但是……”
“阿纲?”
“……我已经没事了。”纲吉轻轻呼出一口气。“总之,柯南找到了安室先生的定位, 他现在就在杯户城市酒店里。”
“交给我吧。”山本把喝光的空牛奶盒拆开压扁,小心地投入店门口的分类垃圾箱。“无论他们有没有指环,我都可以搞定的。毕竟里包恩先生的特训可没有浪费啊。”
电话里似乎响起一道来自里包恩的细微哼笑。
“拜托了,山本。”纲吉最后叮嘱道。“如果黑衣组织的人真的学会使用火炎了,那么就……就赢过他们吧。”
这是一个属于彭格列十世家族成员内部的小默契,每当沢田纲吉心情平静地说出“赢过他们”的时候,几乎都意味着“既往不咎”。
但是……
“你居然有匣兵器。”山本看着琴酒的动作。“这可有点难办了啊,因为这是Boss明令禁止流通的东西。”
“是么?”琴酒不为所动。
他的指环堪堪停在距离匣子一拳的地方。火炎感受到匣子的召唤,在指环上肆意地吐着嘶嘶作响的火舌,迫切想要涌入那枚大小合适的孔洞里。
“是啊。”山本接上了琴酒那句原本毫无意义的感慨,他点点头。“原本我的任务只有带回药物而已,现在却突然多了一个。我是说,抱歉,这只匣子我也要带走了。”
他在这间不大的屋子里,收敛着甩了甩自己的刀。
“要继续打吗?一旦开了匣子,动静会比现在大得多。这里实在不是使用匣子的好地方。”他非常诚恳地提醒着琴酒。“这里距离地基太近,可能会发生建筑坍塌。而且……”
山本用刀柄指着身后示意。
“那边的先生已经走掉了。”
“原来你真的不想救他。”琴酒扯着嘴角笑了笑。“波本逃到哪里都无所谓,雪莉逃到哪里也无所谓,所有要回到组织的人,最终都要听话地回到组织里。至于你,不如从现在开始祈祷,偷偷溜走的波本不会遭遇其他危险。”
他控制着指环与匣子之间更进一步。
“但是APTX-4869,你想带走它吗?”琴酒的双眼愤怒地睁大。“那你可以试着杀死我——用你的刀锋。”
山本注视着他的动作,轻轻眨了眨眼。
“没办法了。”他似乎在低声自言自语。“果然还是听Boss的吩咐,带回药物与匣子更重要。至于那位安室先生,我想他会原谅我的。”
他微微下蹲摆出起手式,赶在琴酒更进一步动作之前,俯身向前冲去。
*
向外走,还是向上走,这是个严肃的问题。
安室透借由楼梯间隐藏身影,他依旧没什么力气,依旧只能用手扶着墙。
也许是他心急发给雪莉的那条消息,引来了柯南的注意,总之来自山本武的救援出乎意料。他不想坐以待毙不假,可他也不想与那群人走得太近,尤其是那群人的身边已经蹲下了一群FBI。
他与FBI势不两立。
所以他偷偷溜出来了,好不容易积攒的体力在此刻已经消耗大半,他被迫停下来休息,顺便更进一步地思考一些复杂的问题。
坏消息,他暴露了。
好消息,“波本”这个身份还能继续使用。
但继续使用这个身份的前提,是他以“一个有用的叛徒”的身份回到组织。所以他似乎不可以离开,即使柯南努力想了这种办法救他。
“抱歉了,小侦探。”他轻声叹了口气。“我的短信把事情搞砸了。”
“向外走”这个选项在他这里根本不成立,他只能继续“向上走”,即使楼上是组织的领地,而他也许会自投罗网。
他站在一层台阶上,后背全部靠住侧面的墙,低着头垂下视线继续休息,呼吸声清浅细微。
一分钟后,他小心翼翼从负一层的楼梯间回到酒店大堂。
大堂里一个人都没有。这挺奇怪的,却又没那么奇怪。琴酒说过这栋大楼已经成为了组织的产业,那么组织可能会选择在这里布置一些特殊的区域,用以代替先前被柯南炸掉的杯户基地的部分功能。也就是说,为了保护组织的秘密,他们需要放弃这里的対外营业。
安室透站在前台那部密码形同虚设的电脑前,他看着屏幕想了想,转身踏入通往顶层的电梯。
他从顶楼一路检查回了大堂,除了有几间客房里堆满了一些他早已见过很多遍的、几乎没有用处的纸质资料,以及有几间房间的枕头下藏了手。枪或者匕。首之外,其他的房间里没有半点可疑痕迹。他忽然产生了些奇怪的想法,这处酒店其实是在杯户基地被毁掉之后,组织迫于无奈为成员们布置的临时收容所……这样的场景站在组织的角度来看莫名心酸,可惜安室透才不会站在组织的角度想问题,他只会幸灾乐祸地笑出声。
——然后他就笑不出来了。
有人,在他已经确定整座大楼空空荡荡后,突然出现的人。
他听到了陌生的脚步声,从酒店之外而来,似乎正准备进入大堂。対方的实力应该很强,至少现在已经透支过体力的自己完全无法抵挡。安室透皱着眉,继续缩回通向负一楼的楼梯间。
可是対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安室透深吸一口气,在确定这名陌生人已经停在楼梯间的防火门之外,似乎正在耐心等待自己主动送上门之后,他抿抿唇,冷着脸拉开了那扇门。
“哦,原来你真的在这里啊!”
……
安室透茫然地眨眨眼。
“我爬了五遍楼梯都没有看见你,直到刚才才发现这里的门可以打开。原来你一直都藏在这扇门后吗?”
来人双手环抱,一脸与有荣焉地看着安室透。“真是极限的机智啊!”
……这是安室透今天第二次陷入困惑了。他的直觉告诉他,面前的这个人似乎是比里面那个黑发年轻人更加可怕的存在。如果说里面那家伙只是自顾自地切走了他的歌,那么眼前这位,像是准备把他昂贵的高级音响拆走,然后换成一対塑料扩音喇叭。
“你……”安室透艰难地张开嘴。
“你是警察対吧!那你一定私下里调查过沢田身边朋友的档案了,我就是那位笹川了平!”他上下打量着安室透的状态,毫不犹豫地自我介绍。“跟我走吧,带你去见沢田!”
见鬼。安室透今天第三次这么想。
他已经开始后悔了,比起给雪莉发了短信,他更后悔的事就是不应该强行从地下室溜出来——哪怕在溜出来之后迅速离开酒店都好。最不美妙的结局也不过是他去请贝尔摩德帮个小忙,装出一副他体力不支后被她抓了回来的假象。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他觉得自己正在被那対塑料扩音喇叭震得耳鸣。
“你……”
“哦,対了,还要等等山本那家伙。”笹川挠挠头。“他真慢啊。”
安室透突然忘记了自己想说什么,他默默把嘴闭上,脸上的茫然愈发浓烈。
“有吗,我觉得已经很迅速了——带他退开。”
山本的刀经过了一次形态变化,他踩着一柄短刀从走廊尽头的战场滑行而出,脸上的表情有些束手束脚的无奈。
“我就知道……这里根本没办法安全地开匣。总之在他逃走之前,我已经拿到灰原小姐需要的药物了。但是匣子还在他的手上,强行夺走恐怕会出大乱子。”
“极限地听不懂。”笹川了平咂咂嘴。“需要我做什么?”
“需要你解决现在这个小乱子,拜托你啦,前辈。”
安室透完全忘记了呼吸。
他觉得自己一定已经耳鸣了,否则他怎么可能听错面前这两个人的対话。这哪里是“小乱子”,如果这都是“小乱子”,真正的大乱子该是什么样子?
他被笹川带出酒店的大堂,站在无人的街上,亲眼目睹这座酒店大楼像遭遇了地震一样开始倾斜。
“——极限太阳!”
——倾斜止住了,以一种疯狂的方式。安室透已经没有任何想法了,他眼神木木地,正在思考等会儿需要命令风见去写一份《关于杯户城市酒店于今晨进行定向爆破工程的计划书》。
“……不愧是前辈。”山本抬头笑了笑。“突然放晴了啊。”
“很好!这样的好天气值得继续绕杯户晨跑两圈!”笹川活动着自己的手腕,他突然想起什么,转头与麻木的安室透対上视线。
“需要治疗吗?”笹川指了指安室透依旧在发抖的手臂。
安室透盯着笹川的拳头。
“……谢谢。”他声音艰涩。“我觉得我需要一辆救护车。”——
作者有话要说:
纲吉:……
纲吉:……
纲吉:我就说我为什么会有奇怪的预感!
第185章
“发生了什么?”
“那个银色长发的男人, 打着打着,忽然神情古怪地溜走了。”山本摸摸下巴若有所思。“应该是听到了什么无法拒绝的命令吧,明明他之前一直战意高昂来着。”
“发生了什么?”
“哦, 还有, 笹川前辈可真的是帮了我的大忙啊,要不是他在,事情一定会更加难搞呢, 哈哈哈。”
“发生了什么?”
“对了,你知道吗阿纲,塔尔波老先生终于把次郎和——”
“不要搭理他了。”里包恩拿起列恩锤,在纲吉的肚子上锤了一下,把他从沙发的边缘撞到几乎要陷进靠背。“只会重复一句话而没办法使用大脑的人是没有未来的。”
“那是因为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被动缩进沙发的纲吉苦恼地抓抓头发。“总要给我的大脑一点反应时间啊。”
……又不能像了平大哥一样完全不在意。
纲吉看着已经开始在他的客厅里, 用沙包练习起拳击的心态健康的笹川了平, 有些心累捂起额头。
“总之是个不错的结果吧。”山本想了想,微笑着说。“黑衣组织的阴谋还是没有得逞,我们救下了几名可能会变成受害者的人,这算是我们的计划成功了, 对吧。”
他抬起手, 用使人安心中还带着一丝疼痛的力道, 拍打着身边人的肩膀。“而且,也没有人受伤, 没有受伤就是最好的了。”
“犬告诉我, 那名试图袭击水无小姐的组织成员,已经被他绑到路边的警车上了。”库洛姆举着手小声说。“还有武器,也被他仔细处理好了。”
“喂, 那个家伙办事真的靠谱吗。”狱寺皱了皱眉。“城岛犬?在没有柿本千种的监督和照看的情况下?”
“大概……吧。”库洛姆又慢慢把手放下。“没关系的,其实骸大人也可以监督他。”
这个答案距离狱寺想听到的回答有点远, 他继续皱着眉。
“说得也是。”纲吉长舒一口气。“没人受伤就是最好的结果了,你觉得呢,柯南?”
“也可以这么说吧。”柯南盘腿窝在沙发里,双手交叠抱着手臂。“没人受伤,我们的行动就不算失败。”
“……你真的觉得没人受伤吗?”安室透幽幽地说。
他的左肩刚刚才被山本武拍打过,现在还残留着一丝痛觉。
但这不是重点。
安室透的视线在拥挤热闹的客厅里转过一圈,最后又落回这群人中他最熟悉的柯南的脸上。“你知道的,工藤新一,我有权力以涉嫌绑架的理由请你协助调查。”
“别这么看我。”柯南抽了抽嘴角。“我又改变不了他们的决定,而且我和他们其实也不是很熟。”
安室透上下打量着柯南这如同在自己家一样悠闲的动作,欲言又止地抿紧了唇。
“……不是绑架。”纲吉苦笑一声。“只是这里比较合适啦,毕竟你现在还是尽量远离博士家附近比较好。”
“合适什么?”安室透看着纲吉反问。
“既然你已经学会使用火炎,那么你就已经是属于里世界的人了。”里包恩捧着一杯热茶,然后用列恩扇子给茶汤降着温。热气袅袅而上,里包恩的语气轻描淡写。“给你两个选择,让列恩变成锤子,或者让列恩变成枪。”
安室透目光谨慎。“……什么意思?”
“他是在说,要么选择被他敲失忆,要么选择被他开枪杀——等等里包恩是在开玩笑的!他绝对没有这种想法!”纲吉把还是扇子形态的列恩抢到自己手里。“让你一起来这里的原因是,我觉得我们需要沟通一些关于黑衣组织的情报。”
……
安室透眨了眨眼。
“说起这个……”他低咳一声清清嗓子。“教我使用火炎战斗的人告诉我,火炎一共有六种属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黑衣组织需要的APTX-4869使用者,同样也需要六个人。”
他在众人各异的神色里继续低声说道。
“那么,除了已经被组织盯上的我们五人之外,剩下的那个人……会是谁?”
*
鸟取县。
这是一个面积不大、人口也寥寥的地方,当地的机场与东京机场之间有几趟耗时一个多小时的航班,赤井秀一带着针织帽走出机场的时候,黄昏的光线正在突破地平线的云层,呈现出一种诡谲的红色。
他驻步看了片刻,继续提着行李包走出机场。
“有一张交通事故的现场照片,拍到了保时捷356A的一角。琴酒曾经在鸟取出现过。”得知这条线索的第一时间,詹姆斯对他这么说。“这里很值得调查,我们常驻关西的几名探员已经准备出动,即刻前往鸟取,有消息后就会马上汇报。”
“即使是个圈套?”
“……即使是个圈套。”詹姆斯微微一顿,他挠了挠自己上唇的胡子。“琴酒会出现的地方,除了黑衣组织的任务地点,就是组织的某个基地,无论如何,鸟取县一定有与组织有密切关系的事情发生,也许他去那里见过了组织的首领。而即使是圈套,我们也需要知道,为什么是鸟取县,而不是其他的地方。”
赤井秀一举着一杯加了冰的威士忌,视线盯着吧台上的瓶身的标签。“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端起杯子饮了一口。一旁的詹姆斯继续挠着胡须。
一段沉默之后,赤井用指尖敲了敲桌面。
“我亲自去。”
“可是按照以往经验,黑衣组织更喜欢在关东地区活动,秀一。”詹姆斯皱着眉。“我不觉得在如此紧张的局面里,把你调往关西是个好主意。”
“除了我,你大概找不到第二个有能力只身应对组织的FBI探员。”赤井秀一没有在意詹姆斯的犹豫与纠结。“调查琴酒的可疑行踪这件事,我会亲自前往。”
“……希望此行顺利。”
无法拒绝赤井秀一的詹姆斯低声祝福。
于是赤井秀一就坐着航班来到了鸟取县,这里刚刚经历了一场盛大的开山节,从全国各地赶来的游客已经收拾行囊回到了他们来的地方。街头巷尾热闹又空落,赤井一手插在兜里,一手拎着自己的行李包。
他拒绝了遇到的第一辆揽客的出租车,于是第二辆车又停在了他的面前。
“上车吧,载你去个地方。”摇下车窗的司机神情恹恹。
赤井秀一看着停在自己面前的这辆保时捷356A,心想这已经不是此行顺利与否的问题了,他现在急需检测一下刚才那趟航班,是不是在他不知情的时候,悄悄飞跃了平行世界间的屏障。
他向路过的车子的后视镜扫了一眼,从里面看到了保时捷的车头。车牌确认无误,这就是琴酒的车。
“其实我不想来的。”坐在保时捷里的司机继续念叨。“可谁让我人微言轻还被捏住了把柄呢,整间实验室里就属我最倒霉了,组织发的钱还不够我赔偿弄坏的实验仪器……我呸。”
他的表情郁郁寡欢。
“……我就不该上这贼船。”
“你准备载我去哪里?”赤井问。
“当然是实验室啊,我就知道这么一个地方。上面的人要与你交流,别问我是哪位,我不知道,毕竟我连一个像样的代号都没有。”司机瞥了赤井一眼。“上车吗,不上车的话,我就继续滚回实验室做实验了。”
赤井站在路边沉默了很久,最终还是拉开车门,坐上了这辆保时捷。
保时捷在路上开得顺畅,赤井看着方向盘下的储物格里隐隐露出一角的黑色伯。莱。塔,又看了眼司机依旧苦大仇深的脸色。
“琴酒已经死了吗?”
“谁啊,我分不清那些酒水代号,要我说还不如用元素周期表……”
“上一任车主。”
“哦……他就是琴酒。”司机慢吞吞地打了个哈欠。“他把这东西扔了,上面的人说只要我能把它卖出合适的价格,就不计较我炸了实验仪器的事情……说起来你能不能顺便帮我估个价,我怕自己被别人坑。”
赤井没有继续出声。司机沉闷地叹了口气,开着保时捷驶向一家医药研究机构的地下。
二人由地下车库的电梯上楼。
“……就是这里。”司机带着沉默的赤井走进一间位于三楼的昏暗会议室,长桌中央的投影仪与角落里写了字的白板都异常瞩目。他敲敲自己的后脑勺,皱皱眉又打了一个哈欠。“我去盯实验数据了,有事也别找我。”
厚重的会议室大门在弹簧合页的作用下猛地关闭。赤井看了那扇大门一眼,然后安静地在桌边拉了一把椅子入座。行李包被他随意地丢到手边的地板上,而他双眼微阖,开始闭目养神。
有趣。
刚才的研究员很有趣。琴酒扔掉了他的车和武器很有趣。组织又像甩掉基安蒂和科恩那时一样甩掉了这处基地,当然也很有趣。
他闭着双眼,却突然觉得眼前一亮。
投影仪的光源启动,在白色的墙面投出不甚清晰的视频画面。赤井看着画面里那道神秘的影子,又看向会议室内闪着红光正在工作的摄像头,坐在原地,轻轻眯了眯眼。
“别来无恙。”
扬声器里传来粗糙未经降噪的人声,视频画面里的人影缓慢地转了转头。
“我的……银色子弹啊。”——
第十二卷 ·完—— ——
作者有话要说:
安室透说火炎有六种不是我bug,是他不知道大空这种属性的存在()
黑衣组织Boss出场!虽然只有一个视频里的影子
# 暗涌
第十三卷 ·暗涌——
第186章
窗外晴空万里阳光明媚, 室内的笹川了平守着拳击沙袋挥汗如雨。他从这场交流的开始一直专注地练习到安室透要求离开,最后以一个漂亮的左勾拳收了尾。
“真痛快啊。”他左右拳互相碰了碰,后知后觉地问道。“那位警察先生已经走了吗?”
“他不是警察, 了平。”里包恩淡淡啜了一口茶水。“降谷零是日本的公安。”
“降谷零又是谁?”笹川扯下拳击手套揉着自己的鼻子。“极限地搞不懂。我们去一起跑步锻炼吧沢田!你看现在的天气那么好!”
“了平大哥他怎么了?”纲吉愣愣地看着站在窗外满脸激动的笹川, 小声询问和他一起出现的山本。“他不是刚刚才打完拳击,不久之前还……了吗?”
纲吉含糊地省略了后半句话里的关键词,他不太想让那些听上去就很刺激心脏的事情, 继续刺激他第二次。
……这种对运动的渴求程度,即使是对于大哥来说,也太夸张了一点吧。
“其实在那之前,他还一路从并盛跑到了杯户,然后和我一起绕着杯户跑了大半圈。”山本挠挠头。“这么说起来, 好像是有点奇怪啊, 哈哈。”
纲吉的目光隐隐震撼起来,他回绝了笹川“米花的风景也很好非常值得多跑两圈”的提议,然后看向又拿起哑铃开始锻炼起上臂肌肉的笹川,轻轻挠了挠脸颊。
“随他去吧, 阿纲。”里包恩收回关注着笹川的视线。“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值得你关注。”
纲吉一顿。
公寓的客厅里——如果忽略正在不停健身的笹川了平——气氛突然有些凝重, 纲吉脸上轻松的表情消失了, 他的唇角向下抿着,指尖小幅度地在侧边的裤线上摩擦。
“喂, 山本。”狱寺声音低沉。“黑衣组织的那家伙身上的匣兵器, 究竟属于什么危险等级?”
在不属于家族成员的外人面前,他们默契地对这些细节避而不谈。不过现在这里没有外人了,这些重要的事情, 就需要被摆上台面。
自从匣兵器再次开始在里世界的黑。市中悄悄流通,这一两年里, 回收危险匣兵器的任务,狱寺和山本分别揽过了一部分。狱寺清楚自己的实力,他当然也了解山本的,那些被彭格列评估为“危险,需要领队级别人员前往处理”的匣兵器,他们可以在一次任务中,轻车熟路地回收两三个。
所以正常情况下,他才不会相信山本说的“强行夺走匣兵器,可能会出大乱子”这种鬼话。可山本却让拿着匣兵器的琴酒跑掉了,这只能说明,这次的情况不太正常。
那是比等级“危险”还要“危险”的匣兵器——狱寺只能想到这种可能。
“啊,那个啊。”山本眨眨眼。“我不知道。”
“……哈?”
狱寺一掌拍向面前的茶几。“喂,你给我认真一点啊棒球笨蛋!”
“可我确实不知道。”山本叹了一口气。“我一直都在阻止他开匣,虽然阻止的并不是很成功,可他的匣子还并没有完全展开呢。”
“一个没有完全展开的匣子……”狱寺一愣,他抬手指着笹川的方向。“……就搞塌了一幢楼?”
“如果山本的说法属实,严格来讲,那幢楼是了平搞塌的,和琴酒的关系并不大。”里包恩又冷静地抿了一口温茶。“而且,那座建筑看起来很有历史感,也许早该塌了也说不定。”
“似乎很有道理。”狱寺皱了皱眉低头思索。“是我莽撞了,里包恩先生。”
“……哪里就有道理了啊。”纲吉小声地吐槽道。“明明他只是说了两句与正题没什么关系的废话吧,他这么说的目的,就只是为了提醒我那幢楼已经……了吧。”
……而且还提醒了两次!
狱寺的表情逐渐恍惚,里包恩轻轻地啧了一声。
纲吉重新安静下来,他默默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黑衣组织拿到匣子了。”他低声自言自语着。“他们不仅研究了火炎……还拿到匣子了。我本以为,他们只是为了实现组织的目标,盯上了‘彩虹之子’而开始研究火炎,但是……”
他眉头紧锁,双拳在膝上紧握。
但是他们拿到匣子了。
那是本还不应该诞生于这个世界的匣兵器,是可以激发大多数人体内火炎力量的诱导剂,是婴儿也可以轻而易举扣响扳机的霰。弹。枪。如果说黑衣组织在为了“彩虹之子”而研究火炎的时候,可以为了保证组织的隐蔽而努力隐瞒火炎的消息,可他们拿到了匣兵器……
……谁能保证这些匣兵器,不会有朝一日被使用在表世界的人的身上?
哦,不对,他们似乎已经用上了。纲吉想到安室透原本的身份,再次深吸一口气。
“这样不行。”
他咬咬牙,低声告诉自己。
“这样,绝对不行。”
*
安室透离开了纲吉家,但是柯南跟了上去,并且十分理直气壮。他大摇大摆一路尾随闯入安室透的公寓,用五分钟的时间,与哈罗成为了好朋友。
安室透面无表情地看着正在地板上盘腿而坐的柯南。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无家可归的?”
“我只是在担心,黑衣组织还没有放弃让你成为APTX-4869的受害者而已。”柯南一手揽着哈罗的脖子,一手托着腮,冲着安室透撇了撇嘴。“如果真如山本武所说,琴酒的撤退是因为收到了突然的命令,那么他很有可能同样因为一道命令而卷土重来。”
“在可以使用火炎的琴酒面前,我不觉得你能帮上什么忙。”
“不,至少我可以来得及发一条求救短信。”
两人一起沉默起来,无声的尴尬开始在这间小小的公寓里蔓延。一段时间后,被自己的毛毛撞到鼻子的哈罗,打了一个声势浩大的喷嚏。
“……这与你没什么关系。”安室透沉声说。“我在执行公安的任务,而你在试图干涉我的计划,这是很严肃的问题。”
“可是你的计划,就是主动去送死么?”
柯南很生气。
他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生过气了,他手掌撑在地板上,用力向前探着身子,双眼里怒火满溢。“如果不是风见告诉我你的位置,你现在是不是已经像只小白鼠一样,被关进黑衣组织的笼子里默默等死了?”
安室透眼神如有杀意。“他这个月的奖金没了。”
柯南有些急躁地喘息着,忍耐了很久,才平复下自己的情绪。
“我不想继续演戏了。”
柯南的视线像是狙击。枪的准镜一样,笔直地锁定着安室透的双眼。“那些虚假的互相试探、无用的小学生或者咖啡店员之类的伪装都扔到一边吧。现在黑衣组织是我们共同的敌人,所以我们坐下来一起商量对策,来一场成年人之间的对话。”
“你才只有十——哦对,日本的新律法已经开始生效了。”安室透没什么情绪地低头看着柯南。“好吧,成年快乐。”
柯南被噎了一下。
“总之,我是不会放任你继续回到组织里的。”他抱起手臂深吸一口气。“无论你有什么样的计划,我都不会同意的。”
“所以呢,你希望我做什么?”安室透扯了扯嘴角。“放弃一切已有的进展,然后静静等待组织在机缘巧合之中走向覆灭吗?”
“当然不是——”
“可我不相信那些人,工藤新一。”他打断了柯南的话,望着他的视线有些冰冷。“倒不如说,我不懂你为什么那么信任他们。”
柯南沉默了一会儿。
“你说的‘他们’,指的是沢田纲吉,还是FBI?”
“不可以都是吗?”安室透反问。“我还可以连你也不相信。”
“可是你允许我踏入你的家门了。”
“哦,我只是觉得你无家可归有点可怜。”
……
“算了。”柯南表情痛苦地揉着自己的额角。“这算什么成年人的对话,光彦和元太吵起架来都比这有逻辑得多。”
安室透一脸冷漠。
“我就快要看到终点了。”他低声告诉柯南。“贝尔摩德、朗姆、也许还要算上半个琴酒,他们已经是可以无所顾忌地接触到那位先生的最核心的人物了。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呢?那位先生永远都在舍弃无用之物,如果贝尔摩德对他没有用了,他会把贝尔摩德当场舍弃,朗姆是,琴酒也是。”
他的发言字字清晰,就像是要把每个音节都在牙齿间咬过一遍。
“你以为自己已经咬下了组织的一口肉,可那不过只是那位先生褪下的旧鳞。只要他不浮出水面,组织就永远不会彻底瓦解。我已经快要找到他的藏匿之处了,只要我还对他有用,我就可以继续找到终点。”
“在那之前,你要确保自己不会溺死在水里。”柯南皱了皱眉。“而且……对他有用的人,可不只有你自己一个。”
“别想让宫野志保以身犯险。”
“……你不觉得这句话应该用在你自己身上吗?”
安室透低头打量着柯南的表情,他沉默片刻,最终轻声开口。
“给你一个说服我的机会吧,想一个可以施行的计划,然后说服我放弃自己的想法。”
他从柯南的对面起身,转过身背对着柯南,为哈罗换了一盘新鲜的水。
“别高兴得太早,我这个人,好像还没有被彻底说服过的经历。”
柯南坐在原地,看着安室透的背影,听着哈罗踏着地板的噔噔的欢快脚步声,目光忧虑又深沉——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这一卷目测是27和柯南分开行动,在表面上不会有交集的一卷,嗯,表面上
无责任小剧场:
80:呦,里包恩,今天怎么喝起茶来了?
27:因为他的咖啡被我临时丢掉了……十几岁的小孩子不可以摄入过量咖啡。因的啊!
80:欸,是吗,阿纲说的有道理哈哈哈
……
(27不在的时候)
还是80:那个,里包恩,难道阿纲还不知道,热茶里也是含有咖啡。因的吗?
R:不要告诉他,条件是这个月继续教你一招●~●
第187章
“我原本没有打算这么做的。”
阿笠博士抱着一包沉重的东西走在路上, 突出的腹部与重物一起阻碍着他的视线,他因为害怕绊倒而不敢完全抬起脚,只是在地面上磨蹭着前行。
他看着走在一旁的柯南, 非常担忧地皱着脸。“但是你说的那些事情也太恐怖了, 所以这段时间,小哀还是待在家里不要出门比较保险。”
今天是新的一周。他们两人刚刚从帝丹小学里走出来,阿笠博士以监护人的身份, 给灰原申请了一段归期不定的长病假。如果换做以往,灰原大概是不会同意博士这么安排的,不过也许是由于这段时间的解药研究实在消耗了不少心神,这一次,灰原默许了博士的主意。
今早起床后, 她眼角挂着睡痕听完博士的想法, 就没什么表示地吃完早餐走向实验室了。
“我同意,我完全同意。”
同样蹭到一份长病假,却不小心撞见了元太,而被他指责“身体这么好还要请病假一定是又要跑出去玩了吧真是的柯南你实在太狡猾了……”而莫名陷入尴尬情绪的柯南, 低声清了清嗓子。
“正巧, 我也有一些没办法在上学期间完成的计划需要实行。”
“你一定很开心吧。”阿笠博士严肃地看着柯南。“你的嘴角都要翘起来了, 我就知道新一你不想上学已经很久了——但是你不可以这样,学校是每个儿童正常成长的温床。”
“……这都是从哪里学来的歪理邪说。”
“并不是歪理邪说哦, 这是大教育家包林博士的著名理论。”
“你还是先想想, 等下要怎么对灰原解释你买下的这一堆‘不健康食品’吧,阿笠博士。”
柯南浅浅地翻了个白眼。他与博士一起走到甲壳虫边,等博士放好采购的物资, 然后坐上副驾驶。
他与握着方向盘准备开车回家的博士继续闲聊。
“我要去做一件事,大概需要离开东京。”柯南托着腮, 望向侧边的窗外。“不用担心我的安全,只是如果一直只有你和灰原两个人待在家里,我很担心黑衣组织又要趁虚而入。”
“阿笠宅不是一直都在隔壁作为FBI活动基地的工藤宅的注视之下嘛。”博士趁着前方道路畅通的间隙,短暂地瞥了柯南一眼。“而且还有纲吉他们,所以小哀和我的安全问题不需要担心啦。倒是新一你……怎么突然要离开东京?”
柯南顿了一下,没有理会博士的问题。他只是继续低声说。
“其实我担心的原因,与其说是黑衣组织,倒不如说是贝尔摩德。我至今都无法搞懂她对于组织计划的真实态度,究竟是支持还是反对,这真的是一种很糟糕的感觉。”
但有一点柯南几乎可以确定,那就是,无论贝尔摩德要支持还是要反对……
……她都迟早会拿灰原开刀。
柯南沉默着,眨了眨眼。阿笠博士的黄色甲壳虫装过一道弯,即将驶进米花町二丁目的区域。
“不过博士你说得对。”柯南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自己的忧虑咽下去。他若无其事地对阿笠博士笑了笑。“如果黑衣组织知道,他们出现在这里的下场,就是每次都被击退且损失惨重的话,说不定他们就不会出——”
他悚然一惊。
快要到达自家门口的阿笠博士猛地一脚踩下刹车,他的脊背因为惯性而在驾驶座上狠狠地砸了一下。就在他被甩得晃神的时候,柯南已经扯开了安全带,一把推开车门,向二丁目二十二番地的大门飞奔而去。
这里、为什么、有、这么多、黑衣人。
这里为什么有这么多黑衣人?
这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黑衣人!
他急促地剧烈喘息着,眼神惊惧,大脑僵硬。他似乎什么也没来得及想,只是在这群陌生又气势危险的黑衣人间横冲直撞着,一股脑儿推开了博士家没有上锁的大门。
“灰——”
“……原?”
柯南警惕的视线里浮起一层浓郁的茫然。
灰原现在就在他面前站着,似乎还因为他毫无预兆的推门动作而吓了一跳。柯南眨巴着眼睛,与灰原对视了几秒,然后有些迟钝地、把自己的视线移动到阿笠博士家里其他两个人的脸上。
“你就是阿纲的新朋友啊,初次见面。”其中一个人对着柯南笑了笑。“我是迪诺·加百罗涅,是阿纲的师兄,你应该听他提起过我。”
“阿纲他应该没有提起过你。”另一个人——里包恩——表现得一如既往冷酷无情。“除非是在吐槽他有一个非常不靠谱的师兄的时候。”
“别这么说嘛,里包恩。”迪诺尴尬地挠挠脸颊。“我还是有很多值得一提的优点的。”
“比如没有属下在附近的时候,依旧会掉链子吗。”
什么、情况。
什么情况?
什么情况啊!
柯南忽然想起沢田纲吉对他吐槽过自己那不靠谱的师门,所以眼前这个人就是他那不靠谱的师兄吗?一个从椅子上站起来的时候也会平地摔的男人?一个带领着一群黑衣人手下的老板?一个……Mafia?
“——柯南!”博士终于跌跌撞撞地从外面跑进来,用巨大的嗓音打断了所有人的思路。“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里包恩闪现在阿笠博士的面前。“因为一时之间找不到可以容纳这么多人的场地,所以准备临时借贵府一用,无需特意招待。”
“哦哦哦这样啊。”阿笠博士张张嘴,他仔细看了灰原一眼,又突然用一种满含憧憬的目光望向里包恩。
“包林博士要在这里开教学研讨会吗?”
“是哦。”里包恩理直气壮。“准备把对学生的观察写成教育理念手册呢。”
“太好了。”阿笠摸着后脑勺。“我对包林博士的教育理念崇拜已久,可以为博士提供帮助是我的荣幸。
“好说。”里包恩点点头。“新书出版后会寄给你一份签名典藏版的。”
“那你们先忙好了。”阿笠拍了拍手。“我也要像包林博士一样,时刻为了自己的事业而努力奋斗啊——我去继续研究新的发明了!”
阿笠博士拍着灰原的肩膀,不知道叮嘱了些什么,然后径自向后院的工作室走去。灰原抱着手臂,看着阿笠博士的背影,无声地叹了口气。
“你对博士做了什么?”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的柯南有点窒息,他看着里包恩的表情难以言喻。“他怎么突然间……”
……傻掉了?
“其实这是大部分人见到我的正常反应啊。”里包恩拿着手帕,揩去几滴虚假的眼泪。“好久不见,还有些怀念呢。”
“哈?”
柯南深吸一口气,指着某个方向,似乎忍无可忍地对里包恩吼了一声。“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里包恩朝柯南所指的方向望去。
“啧。”他轻轻撇撇嘴。“我就知道,你带来的椅子实在太不具有审美了,迪诺。”
“……不要转移话题啊!”
……
……
“我只是来东京看望师弟。”
柯南完全平静下来了,只是他依旧在用一种控诉的目光盯着里包恩。无奈里包恩不为所动。迪诺轻咳一声,他坐在自己手下搬来的引人瞩目的椅子上,慢悠悠地对柯南解释。
“顺便帮师弟一个忙,这位女士的安全需要保护,对吗。”
“然而我并不认为,你可以提供我需要的帮助。”灰原接过了迪诺的话。“在不久之前的五分钟时间里,你已经经历过三次平地摔了。”
“不……那只是个意外。”迪诺尴尬地笑笑。“相信我,我的实力很强,毕竟我不可以给我的老师丢脸啊,对吧里包恩?”
灰原耸了耸肩,低头翻着自己的手机。
“……对吧里包恩?”迪诺转过头看着他。
里包恩选择保持沉默。
“……里包恩。”迪诺叹了口气,他抓抓自己那一头如金子般耀眼的发丝,从自己的椅子上站了起来,想要走到里包恩面前。“你可不可以给我一点面——”
他又摔下去了,整个人砸在地板上,发出一声有些可怕的闷响。
“第四次了。”灰原轻声说。
“不,这次也是意外。”俯趴在他的椅子与博士家的茶几的缝隙之间的迪诺,缓缓抬起头,一脸镇定地向灰原解释。“只要我的手下在场,是绝对不会发生这种事的。”
灰原没有继续说话,她默默地把自己的手机屏幕转了过去,给趴在地上的迪诺看。
“噗嗤。”里包恩瞄到了一眼,然后用非常诡异的声音笑笑。“儿童用家具包边防撞条,真是适合你的商品啊,跳马。”
灰原慢慢收回手机,低头在手上轻轻滑动着。“我已经下单了,不用客气。”
“嗯……好吧。”迪诺从地板上爬起来,重新回到自己的椅子上。“不管怎样,谢谢你的体贴。”
他对灰原笑了笑。
“其实我原本的计划是去学校里应聘英语老师,相信我,我对这份工作很有经验。”迪诺眨眨眼。“不过看起来,现在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啊。”
里包恩看着柯南啧了一声。“随意翘课可不是什么值得学习的行为。”
“……我已经请过假了。”柯南表情扭曲。
他深吸一口气,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沢田呢?”
……为什么突然要请其他人来接过这个保护任务?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么?”
里包恩用一种怜悯的目光看着柯南。
“他需要上课啊……现在可是工作日。”——
作者有话要说:
无责任小剧场:
一段时间后,罗马里欧非常热心地,提着一包东西敲门走了进来。
“那位阿笠先生太匆忙了,没有停好车。”他对着灰原说道。
“我已经把他的车子停到了合适的位置,还有后座上的这些商品,请您负责安置。”
灰原看着那些绝对不被允许出现在博士的食谱里的东西,想了想。
“请你们把这些食物分掉吧。”她对罗马里欧笑笑。“算是麻烦你们一直在外面站着的赔礼。”
博士:……QAQ?
第188章
今天是工作日。
但是沢田纲吉没有去学校。
他坐在离开东京的新干线上, 给铃木园子打去了一通电话。
“拜托了,帮我向老师请个假。”他看了眼窗外如子弹一样高速划过的景色,眼里闪着明明暗暗的光。“理由的话, 就说我又要去忙一些家里的事情好了。”
“这么紧急?”提着书包, 刚刚准备踏入校门的园子一愣。“是不是遇到了严重的事情?我能帮上什么忙吗沢田同学?”
“不要紧的,只是一些很日常的工作。”纲吉轻声说。“很快就可以解决好,然后回到帝丹高中的。对了, 我请假的事,除了班级的同学和老师,请尽量不要对其他人说。”
“哈。”园子脸上的担忧转为调侃了,她晃了晃手里的书包。“你是想说,不要对柯南说吧, 那个小子好奇起来的样子, 确实会令人超级不爽。嘛,没问题啦,这点小事包在我的身上。”
“谢啦。”
“等你忙完手上的事,回来后记得请我吃饭。”园子继续对纲吉说。“我要带上小兰一起, 去那家新开的意大利餐厅, 所以还要拜托你帮忙分辨一下, 那家的厨师到底正不正宗。”
“……我也没吃过几次正宗的意大利餐啊。”纲吉悄声吐槽。“在意大利的时候,有日式料理时当然会选择吃日式料理了。”
“没关系没关系。”园子摆摆手。“只需要请大厨出来, 然后沢田同学与大厨用意大利语流利地交流一段, 就很容易分辨啦。”
已经有一个假期的时间完全没有说过意大利语的纲吉后背一僵。
他僵硬着后背,轻轻挂断了通话。
“还有九分钟就到终点了,Boss。”坐在纲吉隔壁位置上的狱寺出声提醒。“离开新干线的出站口后, 还需要二十三分钟的——”
“不用这么严肃嘛。”在他们二人后面一排的山本微微向前一凑,笑着打断了狱寺的解说。“去那边的路很好找的, 只要简单地绕半圈就能看到啦。”
“……我在给Boss安排行程啊你这个棒球笨蛋。”狱寺咬着后槽牙低声说。“时间规划是很重要的事!”
“可是如果是阿纲的话,迟到一会儿也没有什么关系的吧。那附近的风景可是很好的,如果真的迟到了,就顺便欣赏一下景色嘛。”山本从后面拍了拍纲吉的肩膀。“对吧,阿纲?”
纲吉继续看着窗外,他想了想,低声对狱寺和山本说道。
“嗯……其实肯定不会迟到的,因为我还没有和那边约定时间呢。”
山本将要落在纲吉肩膀上的手猛地一停,像是踩了急刹车。
“因为是临时决定的事情嘛,就连要在学校里请假,都是不久之前刚刚想起来的。”纲吉叹了口气。“所以就……忘记了。”
狱寺急促地倒吸一口凉气。
“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正在乘客众多的新干线上,他恐怕又要跳起来对纲吉弯腰道歉了。“这样的细节我应该早就注意到的,还要让您过多忧虑真是我的失职!”
“不要这么紧张啊狱寺。”纲吉转过头。“其实忘记提前通知,也没什么吧,大不了我们在那边多等一段时间就是了。”
“怎么可以让Boss去等呢,Boss的时间可是很重要的!”狱寺两手抓在自己的头发上,低着头紧张又凌乱地揉着。“怎么会发生这种事,这是我做为左右手严重的失误……”
“忘记这件事吧。”山本原本打算落在纲吉肩上的手变了一个方向,重重地拍上狱寺的后背。“那里的风景真的不错,而且也很好玩,几乎可以比得上Isola了。”
但是狱寺似乎已经听不到其他人的声音了,他一直抱着自己的脑袋不知在低声嘟囔些什么。山本默默地收回手,挠了挠自己的脸颊。
“Boss。”抱着一只小巧可爱的毛绒小猫背包、坐在山本边上的库洛姆悄声提醒纲吉。“好像要下车了……”
“啊,我知道了。”纲吉回头对着库洛姆笑笑。
狱寺安静地直起身,把双臂交叉抱在身前,眉头紧锁,仿佛摆定了心思一直沉默下去。前进的新干线缓缓驶入车站,山本把因为路上无聊而已经睡了很久的笹川了平喊醒,他们一起起身准备下车。
“……你们……是……”那位因为与笹川了平同座,而把纲吉他们的对话全部收入耳中的“幸运儿”,咽下一口唾沫。她声音颤颤巍巍,眼神慌里慌张,忐忑地看着身边这个一眼就知道武力值过高的人。
她突然打了个哆嗦,灵光一闪,把那句脱口而出的“是什么人”咽回肚子里。
“……要去哪里玩吗?”她后悔着自己为什么要多管闲事,勉强笑了笑。“说不定我可以推荐一些好地方。”
“哦,你是关西本地人啊。”笹川整理着自己的衣服,看了这位口音明显的“幸运儿”一眼。“多谢,但不用了。”
“我们已经决定好,要去大阪万向乐园的鬼屋玩了。”库洛姆替笹川补充着,她轻轻站起身,怀里的毛绒小猫晃了晃柔软的尾巴。“可能没有时间去其他地方了,不过谢谢你的热心。”
“哦哦,就是那个很有名气的科技惊悚屋吧。”
“幸运儿”不知为何长舒一口气。她对有些看上去有些局促的库洛姆比了个大拇指。“那确实是很好玩的地方,祝你们玩的开心。”
这个小姑娘这么可爱……应该……不会说谎吧……
热心肠的“幸运儿”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望着纲吉一行人离开的背影,默默地想。
“就是这群人应该都是还在上学的年纪吧,但是只有一个人请了假,难道他们都翘课了——嘶,糟糕,我忘记我也要下车了啊!”
*
库洛姆确实没有说谎,他们要去鬼屋玩。
但此鬼屋非彼鬼屋,大阪的万向乐园中,除了颇有名气的高科技惊悚屋之外,还有一个游客稀少,毫不起眼的仍未拆除也缺少维护的旧鬼屋。
那是彭格列在日情报总部的基地所在地,是属于十世的时代来临之前家族在日本的权力中心,是日本本土的Mafia势力谈之色变的神秘机构,是——
“——欢迎光临,单次限入两人,一米二以下的儿童也不能算半个。想去玩的就自己把门票撕了吧,我的右手边有垃圾桶,想知道垃圾桶在你的左边还是右边的话,请你自己想一下。请不要把碎纸屑搞到外面,大件的垃圾也不行,如果你一定要乱丢垃圾,离开万向乐园的时候请自觉缴清罚款。罚款的理由请填写‘惊扰到了鬼屋的幽灵们’,不要试图向其他机构进行举报,那是没有用的,而且还会影响到你的好心情。”
门口的服务台里,一个趴在桌面上昏昏欲睡的脑袋说。
纲吉前进的脚步猛地停了下来,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非常古怪的表情。
“嗨,克己,又是你啊。”山本向前迈了一大步,手肘撑在窗口的台面上。“怎么样,今天的工作还顺利吗?”
……
山本一把捞住了松岛克己的手腕。
“喔喔喔是您啊!”因为山本的眼疾手快,而避免从椅子上摔下去的松岛像根弹簧一样,激动地原地弹了一下。“您又要来基地视察工作吗?我可以先匿名举报我的上司濑户先生徇私报复,又把我发配来看大门吗?不过请不要处罚他,毕竟他给我批假期的时候还是挺爽快的。”
这下子,在场所有人的表情都有点古怪起来了。
“好吧,我是想说,要是可以让濑户先生批准,在这里加一把遮阳伞就好了。”松岛仰起头向上望去。“毕竟马上就要到盛夏了——”
他忽然注意到了山本身后的一群人,并与站在最中间的纲吉对上视线。
“……光线容易让人眼晕。”他愣愣地、无意识地吐出了后半句话。
“你好。”纲吉挠挠头发。“我们应该在哪里见过吧。”
松岛的手臂和嘴唇一起颤抖起来,但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虽然突然打扰有些冒昧,但我有一件比较重要的事情,要与濑户直先生直接联系。”纲吉对松岛笑了笑。“濑户先生今天在吗?能否请你通知他一下,就说,沢田纲吉来访。”
松岛全身剧烈地抖了一下,像一条触电的鳗鱼。
“没、没、没——没问题!”
他大声喊着,从服务台里窜出来,还碰到了自己的椅子。他用短跑冲刺的速度飞奔到鬼屋的入口前,弯下腰,鞠了一个深深的躬。
“基地的入口请随我来,五个人一起进也没关系,但是一米二以下的儿童依旧不能算半个!”
……
“请容在下先行告退!”松岛站在进入地下基地的电梯之外,再次对电梯里的纲吉等人深深鞠躬。电梯门合上之后,纲吉的肩膀瞬间松懈,他吐了一大口气。
“他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地客气啊。”山本挠挠头。
“……没想到他也是彭格列的人。”纲吉心情复杂。“这还真是吓我一跳。”
“嘛,不过克己他说,濑户先生现在就在基地里,这真是幸运啊。”山本笑笑。“不需要在这里等很久了呢,阿纲。”
“嗯。”
纲吉轻轻地应了一声。
他在身侧缓缓握紧拳头,看着电梯金属门上的反光,与里面的自己对视。
然后。
在电梯到达地下后,迈步踏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芜湖~找机会把松岛拉出来溜了一圈(bushi)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记得他哈哈哈
无责任小剧场:
《蓝波日记》
20XX年5月XX日 晴
今天,阿纲又没有带我一起出去玩。
蓝波大人有点生气。
但是,蓝波大人在起床后,发现了柜子上的糖。
好吧,蓝波大人宣布自己没有那么生气了。
因为里包恩的咖啡在蓝波大人手里哈哈哈哈哈哈去死吧里包恩!
第189章
砰——
里包恩后退半步, 低头看着又倒向地面的迪诺。“这是今天的第五次了。看来你需要上几节复习课。”
“……这次真的是意外。”迪诺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期间还因为不小心踢到地毯而踉跄了下。“我很快就好——罗马里欧!”
他把一直等在门外的罗马里欧呼唤进来,然后等待自己的特殊体质发作, 终于恢复了正常的样子。
罗马里欧坐在角落里, 安静地当一个背景板。
“唔,我还以为你演戏上瘾了呢。”里包恩眨眨眼。“毕竟要在灰原的面前,装出这样一副不靠谱的样子, 也是辛苦你了呢,跳马。”
几分钟前,柯南拉着灰原跑到楼上,于是客厅里只剩下了这两个完全像在自己家里一样自由的客人。里包恩完全没有身为客人的自觉,他拉开博士家的冰箱, 从里面扫荡出一罐大概属于柯南的罐装美式咖啡, 拿在手上看了一眼,然后又略显嫌弃地放了回去。
至于迪诺,看他的椅子就知道,他大概已经把这里当做自己的书房了。
“啊,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迪诺坐在他自己配备的华丽又舒适的椅子里, 轻轻支着脑袋, 目光渐渐幽深。“谁让阿纲他遇到了些紧急状况呢,如果没有他的介绍的话, 我对于那位宫野女士来说, 也只是个初次见面的、不靠谱的陌生人。”
“在对待一个陌生人的时候,当然需要对方身上的威胁性越少越好啊。”
里包恩静静地看着迪诺。
这同样也是他带出来的学生。迪诺与沢田纲吉在某些地方很相似,却又在其他方面截然不同。比如在这样的情况下, 迪诺他似乎天生就掌握着与人交际的通关攻略,不像沢田纲吉那样直觉系的单纯的莽撞, 而是一种浑然天成的老练与娴熟。
迪诺·加百罗涅就是依靠这份老练与娴熟,带领着他的家族完成了全西西里最成功的“企业转型”,站在彭格列的身侧,重塑了加百罗涅暗淡百年的荣光。
“如果因为宫野小姐过于警惕没办法配合我的安排,而不小心出了什么本应避免的意外的话,阿纲他一定会对我不满的吧。”
迪诺的视线扫向楼上,然后低声笑了笑。“这可是来自师弟的任务,我可要认真完成。”
“其实阿纲也没有想过你会来。”里包恩语气平静地给迪诺泼着冷水。“所以他也没想过要给你安排任务。临时保护一个人这种事,阿纲的雷之守护者也可以做得很好,”
迪诺缓缓收回视线,用一种格外幽怨的目光,控诉地看向里包恩。
“啊,不过,既然现在你已经来了,还正好无事可做,那我们就来谈谈正事吧。”里包恩按扶了扶自己的帽檐。“毕竟,我特意把你从意大利喊来,可不是为了让你在这里练习摔跟头的啊。”
迪诺一顿。
他微微直起腰,在他的椅子上正襟危坐。
*
“你再说一遍?”
“我需要解药。”
柯南把灰原拉到她做实验的房间,按着灰原的肩膀把她压在电脑椅上坐好。他固执地盯着灰原的双眼。“我需要APTX-4869的解药。”
“解药正在研究中。”灰原指了指一边的电脑。“也许你可以明天再来问问。”
“明天就可以有进展了吗?”
“不。”灰原冷淡地看着柯南。“明天的时候,我会回答你同样的句子。”
柯南后退半步,扯了扯自己的头发。“其实我是想说,我需要临时变成工藤新一,所以请你再给我一些之前的那种临时解药,拜托了。”
“……一些?”
柯南与灰原无声地对视。
柯南又后退了小半步。
灰原深吸一口气。
“你不想要命了吗工藤新一!临时的解药有毒性这种事情还需要我强调几遍!你还嫌上次吃的苦头不够多吗!”
灰原怒视着柯南。
她似乎从来没有如此愤怒过,对柯南的怒吼几乎破音。柯南沉默地站在那里,他微微低着头,任凭灰原的声音在他的耳边横冲直撞。
灰原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她低咳一声,慢慢平复自己的呼吸。
“如果你一定要自寻死路的话,下次记得提前告诉我。”她声音冰冷起来。“我可以省下研究完整版本解药的时间,去给你准备一场葬礼。”
“自寻死路这种事情还能有下一次的吗?”柯南轻声说。“听上去倒像是一种祝福。”
“……这样的吐槽不适合你。”灰原的眼角抽了抽。“你让我更生气了。”
柯南猛地抿上了自己的嘴唇。
灰原坐在椅子里,手撑着额头。今早导入的那批实验数据还在分析之中,她身边的电脑嘀嘀作响。
她的心情忽然有些低落。
“你不可以再等一段时间吗。”她低声对柯南说。
“再等一段时间,也许两周,也许十天,也许……”她顿了一下。“有什么必须工藤新一去完成的事情,一定要在现在?”
“不是必须工藤新一去做的事情。”柯南叹了口气。“只是成年人的身体总要比小孩子方便一点,不是吗。我有一个计划,有关于黑衣组织,那个计划需要我亲自执行。”
他对上灰原的视线。“而且要快。”
灰原静静地看着他。
“你已经决定好了,是吗。”她想了想。“需要多少?不要回答我‘一些’。”
“三天。”柯南扭了扭自己的手腕。“我需要以成年人的身体,从接下来开始,一直活动到后天的夜间十二点。”
……
“工藤新一。”灰原咬牙切齿地看着柯南。“你再说一遍。”
什么叫做需要以工藤新一的身体活动三天?现在一颗临时解药支撑他活动三个小时都算勉强。如果他真的想一直用临时解药支撑着自己的身体,那么“一些”这个形容都不足以描述在这期间需要消耗的解药数量。
“开个玩笑开个玩笑。”柯南转而开始活动自己的手指。“两颗,我只要两颗就够了。”
灰原拉开手边的抽屉,把保存在里面的药盒向柯南丢过去。
“拿到了就走吧。”灰原翻了个白眼,转过身面对电脑。“不要打扰我的研究,也不要打扰我的睡眠,尤其是你晚上拿钥匙开锁进院子的时候,声音简直比阿笠博士的呼噜还要响。”
“真的吗?我觉得我已经很小心了。”柯南咂咂嘴。“谢了,灰原。时间有点紧——总之我先走了!”
他动作飞快,夺门而出。
灰原坐在椅子上,电脑里的软件程序还在继续运行,她注视着面前幽蓝的屏幕,然后轻轻地趴了下去,在桌面上,缩成一团。
她把侧脸埋在手肘里,无声地吐了口气。
*
“阿纲的继承式。”里包恩掏出怀表看了一眼。“还有三百五十二小时——”
“等一下,其实你可以直接说还有两周的。”迪诺嘴角抽了抽,打断了里包恩的话。“为什么要计算得这么复杂?”
“你不觉得这样说很有紧迫感么。”里包恩眨了眨他漆黑的情绪难辨的双眼。“虽然继承式并不是蠢纲需要担心的事情,不过其他人应该已经急迫起来了吧。”
迪诺的双肘撑在椅子的扶手上,十指交叉抵在下颌。他的表情瞬间严肃。
“九代目对我提起过。”他低声对里包恩说。
“临近继承式的预定时间,可是十世首领以及他的守护者们,却还在遥远的日本‘下落不明’。虽然大部分人都觉得这并非什么要紧的大事,可还是有一小部分人,对此向九代目表示了疑虑。”
“九代目他怎么说?”里包恩问。
“‘彭格列的日本势力由我信任的家人负责,更何况纲吉的实力众人有目共睹,他可是能够打败Xanxus的勇者’——这是九代目的原话。”
里包恩唔了一声。
“……你居然不好奇Xanxus怎么说吗?”
“我为什么要好奇他怎么说?”里包恩顺手拿起列恩锤子敲上迪诺的肩膀。“我可是最强的杀手。”
“呃,不愧是你啊里包恩。”迪诺的表情因疼痛而狰狞了一瞬。“斯库瓦罗说,瓦利亚他们已经做好准备,只要阿纲不小心迟到半秒种,他们就要推Xanxus上台了。”
“这句话不能让阿纲知道。”里包恩死死盯着迪诺。“你要隐瞒,如果阿纲知道了,我会找你算账的。”
迪诺抬手,在嘴唇上拉了一条拉链。
“看起来,彭格列的总部一片祥和啊。”里包恩低下头深思着。“如果阿纲的继承式,可以确保这么祥和就好了。”
迪诺皱了皱眉。“里包恩,你在担心什么?”
“唔,我只是,一直没有忘记一件事情。”
里包恩坐在阿笠博士家的沙发里,看向墙上那只落了一层薄灰的挂钟。挂钟的秒针急促地转过一圈,属于柯南的有些激烈的脚步声在楼上响起,然后往客厅而来。
里包恩眨了眨眼。
“Ciao.”
“……哈?”
怀揣解药有些兴奋的柯南,向里包恩投去了非常、非常疑惑的目光——
作者有话要说:
罗马里欧:冷静喝茶,愉快吃瓜(不是)
第190章
安静, 令人窒息的安静。
濑户直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在大阪的基地里,突然亲眼见到彭格列的十世首领, 还同时把対方的守护者见了大半。他坐在会议室的角落里, 腰背挺直大气不敢喘,看向対面这五个或坐或站的人,眼神之中充满了谨慎。
他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 因为対面的人也什么都没有说。沢田纲吉突然来到大阪没有与任何人提前打招呼,虽然身为彭格列的小首领理应有这样任性的权力,但是……
但是濑户直有点慌。
濑户直与沢田纲吉交流过,借用一台他大概永远都无法搞懂的高科技设备。濑户直还记得那次,在他们还没有正式进入话题的时候, 小首领也是沉默着, 微微低着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莫名显得局促又自闭。
可这次似乎不一样了,纲吉同样沉默着, 视线却坦然落在濑户直的脸上, 他面色沉静, 像是在酝酿一场危险的倒计时。
濑户直喉结微动,然后有些迟疑地张了张嘴。
“这里好大。”一直都在左顾右盼的笹川了平突然开口。“地下的面积, 都要有地上游乐场的面积的四分之一了吧!”
“……准确地说, 是三分之二。”
濑户直突然忘记自己原本打算说什么了,他顿了一下,回答起笹川了平的问题。“我们是搞情报的嘛, 总是需要些平时不会途经的仓库、档案室、以及服务器中心之类的地方。这些区域的占地面积,要比想象中大得多。”
“啊, 听上去这些地方充满了文字。”笹川收回视线有些兴致缺缺。“感觉会极限地令我头痛啊。”
……似乎是个心机深沉的人。
濑户直想。
在小首领保持沉默的时候,主动抛出合理联想、且实则完全没有攻击性的话题,并在得到答案后,寻找到合适的理由将対话终结。也许他正在试探,也许他已经试探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这位小首领的守护者可能非常精明且善于拐弯抹角,需要严阵以待。
濑户直握紧拳头,默默等待可能到来的下一轮“试探”。
“你吃过早饭了吗?”笹川继续问。
“……当然。”濑户直努力藏起眼中的警惕与困惑。“万向乐园里有一家卖三明治的手艺相当不错,就在北边的咖啡厅隔壁。我推荐你们都去试试,特别是梅子口味与花生酱口味,我可以在那家店里连续吃一年。”
“听上去不错。”笹川突然眼睛一亮。“话说,你知道万向乐园里有哪家的点心与蛋糕受欢迎吗?我想带回去给京子尝尝。”
“这个问题可难到我了。像我这种老家伙,已经不关注甜食啦。”
……他是不是在刚才“试探”到了什么?他的关注点,难到是地面上的万向乐园?
濑户直默默打量着笹川突然变得感兴趣的样子,暗自警惕地屏住呼吸。
“哦,看来我需要多问问其他人了啊。”笹川抓抓头发,在会议室里来回快走了几步,然后停了下来,看向坐着的纲吉等人。“你们怎么一直不说话?我极限地找不到话题了!”
……
濑户直表情一僵。
为什么要在这么严肃的场景里“寻找话题”?这明明是每句话每个字都应该严阵以待的时候!
他现在不觉得这位守护者心机深沉了,他只觉得自己有些心肌缺氧。他早该知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是这个世界上最坚定不移的法则之一,如果彭格列十世的雨守是那样一位不按套路出牌的存在,那么小首领身边的其他人,大概都会不太“正常”。
“我还在等前辈把想了解的问题都问完呢。”山本把手肘搭在身后的椅背上,然后半转过身,看着双臂环抱站在那里的笹川。“甜品的话,东边有一家烘焙屋,我上次来的时候,那里排了很长的队伍。京子应该会喜欢吧。”
“多谢!”笹川拍了下山本的肩膀。“我已经极限地记住了!等一会儿要不要一起去啊库洛姆!由我来请客!”
“欸?”库洛姆一愣。她慢吞吞地眨了眨眼。“好,好的……谢谢。”
于是这间会议室里又沉默下来了。濑户直突然间觉得这里的气氛太过凝滞,就像是有人给他带上了七八层医用口罩,连在这里呼吸都要费好大的力气。
“……抱歉。”沢田纲吉终于轻声开口了。“我之前都在想一些事情,现在已经整理好自己的思路了。”
纲吉目光平静地注视着只身一人坐在対面的濑户直。
濑户直悄悄地松一口气。
他实在不想经历更多的“不正常”対话了,他是已经老了,可这不代表他想在今天因为心肌缺氧而归于尘土。
“请说吧,沢田先生。”他対纲吉点点头。“是什么需要情报部门出手的行动吗?我会在汇报九代目后下达命令。”
一直保持安静的狱寺不着痕迹地啧了一声。
“其实,依旧是有关匣子的问题。”纲吉眨了眨眼。“如果是匣子的事情,就不需要去打扰九代目了,対吧。”
“是的。”濑户直看着纲吉。“九代目已经下达过指令,一切有关于匣兵器的行动,都可由您全权负责。”
……这是来了解自己之前下达的命令的执行进度了?还是有什么补充说明?总不能是突然间改了主意吧。虽然如果小首领真的改了主意,自己应该感到高兴,不过朝令夕改可不是九代目喜欢的作风。
……难不成这位即将上任的彭格列十代目,真的与九代目的宝贝儿子没什么两样?
濑户直回想起九代目対于这位“乖孩子纲吉”的描述,轻轻搓了搓指尖。
“啊,这样就好。”纲吉一顿,他似乎又开始整理自己的思路。“那么,有关于收缴所有流通中的匣子的行动,已经进展到哪一步了呢。”
……果然是来了解进度了。
濑户直正正身子。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拥有明确记录、确定是从彭格列的线路流通出去的那批匣子,已经在过去的一个多月里回收了大约七成,还有两成正在等待处理中。剩下的一成因为又经过了多级流转,寻找起来有些繁琐,但预估可以在接下来的一周内完成情报收集确定去向,然后逐步派出人员进行回收。”
纲吉专心听着,他轻轻点了点头。
“不过。”濑户直向前倾了倾身子,目光直直锁定纲吉。“我与您说起过的,沢田先生。匣兵器已经出现了,就永远无法被彻底遏止,我们可以做的,也只是在部分区域内,将它的浓度压低到无害。但现实的情况是,在各个家族中出现的匣兵器,并不全部来自于彭格列,在匣子的浓度彻底降低之前,他们总是会有各种办法,找到获得匣子的途径。”
“这会是一场持久战,无论是继续限制匣子,还是继续保护失去了匣子的小型家族。”
“我明白。”纲吉与濑户直対视。“所以,匣子的流通途径,是可以被追溯到的,対吗。”
……我说了这么多,你就只关注到第一句话吗?
濑户直手掌一抖。
纲吉低下头,慢慢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匣子。濑户直的眼神恍惚一瞬,眼前的场景有些似曾相识,上一次他与纲吉通过全息投影见面的时候,対方似乎也是这样,握着一只匣子展示给他看。
他的视线落到匣子上面。
“能查到这只匣子在日本境内的流通过程吗?”他听见纲吉这样问。“如果这只匣子,也是从彭格列的手里流出去的话。”
那是一只几乎可以用简陋两个字来形容的雷属性匣子,表面只刻了一道有点扭曲的闪电纹路,底面的一个角还有些磨损。
濑户直沉默片刻。
“我会尽力。”他抓了抓自己乱糟糟的红发。“虽然看起来,这是通过其他渠道流进日本的匣兵器,毕竟彭格列可不会接手这么邋遢的玩意儿……不过我们的情报线应该也可以查到不少消息。所以请您耐心等待,我会尽力。”
“它最后出现的地方,是在一个犯罪集团某个成员的身上。”
纲吉低声说着,他的手指在匣子上紧握。
“要是可以通过匣子的线索,顺藤摸瓜找到那个组织的线索就好了。不过,如果实在找不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的话,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纲吉把手里的匣子轻轻放到面前的桌子上,然后向濑户直的方向推了出去。
“让我也来一起做吧,回收匣子的事情。”纲吉一直看着桌上的匣子。“我想要做点什么事情。其实我早就应该这样的……这明明是我提出的要求不是吗,但我却只是放下一句话就不管了,真的很抱歉。”
濑户直嘴唇微动。
“仔细想想的话,这连帮忙都谈不上吧,倒不如说,你们一直在帮我的忙才対。”纲吉抿了抿下唇。“总之,如果我们也加入这场行动的话,进展会不会更快一点?”
他不想再等下去了,他甚至又开始因为一个月前没有这么做而感到后悔了。从知道黑衣组织的成员身上也有了匣子开始,细细密密的懊恼又在他的身上纠缠起来了。
“所以……”纲吉把视线从匣子上移开,慢慢落到濑户直的脸上。“我……你怎么了?”
“我在想。”
濑户直用手掌捂着脸,声音莫名有几分哽咽。
“终于有人知道我的人手不足了啊!”
第191章
“常驻基地内的家族成员, 包括我在内,一共有一百零四人。”
宽大的会议桌上摊着一张清晰的日本地图,濑户直的脸上挂着一丝略显粗糙的沉痛。他的表情太虚假了, 即使是笹川了平看到都懒于戳破。
他的手落在大阪万向乐园的坐标, 用手指点了点那只精致的贝壳。
“但是。”他裹了疤痕的眉毛狠狠跳动了一下,嘴里几乎声嘶力竭地强调。“但是!这一百人里面有近半需要常驻岗位,还有一部分人, 比如那个看大门的,他们使用火炎的能力太弱了!让他们参与回收匣子的任务就是在纵容他们添乱!”
地图里除了常规的区域划分,还有大大小小的本地Mafia的势力范围图。纲吉站在他的对面,这张地图是面向他摆出来的,他可以看到右侧的东京区域辖下, 那一抹因为势力空白而略显突兀的并盛町。地图上面散布着各个圆点, 有些地方的圆点里还挂着红色,而剩下的大多数圆点已经涂黑。
……果然还是很像里包恩的可怕目光。纲吉表情微妙地想。
“我能调用到这项任务之中的人手,大约只有二十人而已。”濑户直扯扯自己的红色卷发。“也就是说,我最多只能一次性派出两支队伍, 因为必须要剩下一支作为机动。”
狱寺的视线在那几道红点上来回移动。“用来处理随时可能来临的求救信号?”
关于匣兵器的事情, 一直是他和山本在处理, 现场大概也只有他们两人对这件事有经验。但是,身为十代目最称职的左右手, 他绝对不会把协助商定细节的任务拱手让给山本武。
——即使他还在因为没有处理好十代目行程的问题而自闭着也不行!
“没错, 因为沢田先生此前下达的,要保护站在我们这边的小型家族们免受匣子攻击的命令。”
濑户脸上浮夸的表情终于不见了,他沉声回应:“其实他们才是三支队伍里最有风险、压力也最大的那支。也许出发回收匣子的队伍, 遭遇冲突的可能性只有百分之五十,而他们却是百分之百。”
“有人因为回收任务而受过伤吗?”纲吉的指尖轻轻搭在地图的边缘。“大家……应该都还好吧。”
“可以把心放回肚子里, 沢田先生,我的手下们都精神抖擞得很。”濑户把视线暂时从地图上移开,他抬眼看着对面的纲吉,轻轻眯了眯眼角。“我们的情报收集是顶尖的,关于任务的风险评估准确度也是一流的。极少数存在危险的匣子,我会尽可能亲自前去处理。”
“那冲突之中的其他人呢?”纲吉继续轻声问道。
“至少我可以保证,他们都不需要占用医院的病床。”濑户直指了指自己的指环。“晴属性的匣子是很有用的。”
“真巧,我也这么觉得!”因为觉得对面有点拥挤,而主动选择站在濑户直那一侧的笹川抬手拍上濑户直的肩。“你的匣子叫什么名字?说不定可以和汉我流成为朋友。”
……
如果不是你突然打断小首领思路的行为过于莽撞,我真的会怀疑你站在我身边的目的是威胁我,毕竟突然打听“陌生人”匣兵器的行为实在是过于忌讳。
濑户直深吸一口气。
“我知道了。”纲吉说。
他沉默片刻,想了想,修长的手指在地图的那些红点之上逐一描摹,就像是在写一卷飘逸的书法。
“请你把三支队伍都派出去吧,记得把一些不那么危险的任务交给他们。”纲吉低头看着地图,缓缓对濑户直命令道。
“狱寺,山本,还有笹川大哥,剩下的那些匣子,就分别交给你们了。所有的雾属性匣子,由库洛姆负责回收,虽然雾属性的匣子可能比其他大多数匣子都要棘手,但库洛姆,我相信你可以处理好的,对吧。”
“是的,Boss。”库洛姆轻轻点头。“我可以的。”
“极限地交给我吧沢田!”笹川又激动地拍打了几下濑户直的肩膀,让对方的表情有些扭曲起来。
“至于我,我会留在大阪的基地内,负责一切机动的部分。”纲吉抬头看向表情奇怪的濑户直,顿了顿,继续说。“我的计划是,在三天内,把回收匣子的任务彻底收尾。”
“真的可以吗?”濑户直皱了皱眉。“虽然彭格列一向以行动高效为自豪,但只有三天的时间,想要处理好所有事情……”
“不要质疑Boss。”狱寺语气冰冷。“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够了。”
濑户直缓缓转移视线,他与狱寺无声地对视。山本眯了眯眼,正欲开口。
“就这么做吧。”纲吉说。
“三天,足够了。”
*
“这就是你想到的计划。”
安室透双臂环抱,视线上下打量着坐在对面的工藤新一。对方带着一顶浅灰色的鸭舌帽,翘着二郎腿,低头看着手里的一份报纸。如果不是因为他们正坐在飞机的头等舱上,舷窗外是高悬的云层,也许过往的其他人,可能会误以为自己来到了维多利亚时代,在贝克街221B的单人沙发里,见到了正在搜集案件的夏洛克·福尔摩斯。
但是安室透并不会这么想,他只觉得工藤新一的打扮有些多此一举,并且成功让他联想到另一个非常喜欢浮夸打扮的家伙。
他微微侧头,按了按自己的额角。“如果我没误会的话,你的计划,应该是一场半隐蔽的行动。”
“没错。”工藤抖了抖手里的报纸。“所以我请你使用了假身份来登上这架航班。”
作为一名日本公安,伪造一个假身份来乘坐境内航班,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件事。但是安室透并不认为工藤新一同样拥有这样的能力,而他也没有收到任何来自对方的要求。
安室透看着工藤,他有点好奇对方会如何回复。
“而且,我也没有使用自己的身份。江户川柯南没有离开关东的记录,工藤新一也没有。”工藤放下手里的报纸,然后左右活动着自己的脖子。“不说这个了,让我们来继续聊聊那首歌吧。”
安室透眯了眯眼。
“《七个孩子》。”他低声说着,视线冰冷。“组织那位先生的邮箱地址,可以凑出这首歌的第一句的旋律。虽然我只在组织里听贝尔摩德这么操作过——也许是因为其他人都懂得把手机按键静音。”
“乌鸦啊,为什么歌唱?因为在那高山……”
“……你跑调了。”
安室透顿了一下,还是打断了工藤新一的吟唱。“已经从鸟取县跑到和歌山了。”
工藤悻悻地闭了嘴。
“总之,我是想说。”他咳嗽一声清清嗓子。“如果黑衣组织的Boss,一直都在鸟取县没有离开呢。”
这是一个很大胆的假设,而且完美地符合工藤思路跳脱的习惯。安室透略微正正身子。“理由?”
一个邮箱地址没办法说明什么,安室透甚至无法肯定那位先生目前正在日本境内。他一度认为那位先生最有可能长久定居的地方在大洋彼岸的美国,因为贝尔摩德在那里生活了许多年。
可他转念一想,也许贝尔摩德选择定居美国,就是为了离那位先生远一点也说不定。
“你不觉得组织的Boss是一个很讲究形式的人吗,或许还伴有一定程度的强迫行为。”工藤的食指在头等舱的座椅扶手上敲了三下。“他明明可以采用等级更高的加密方式,却一定要把自己的联系方式定义为童谣的曲调,顺便在歌词里暴露了自己的家徽。这完全不符合黑衣组织一贯的保密准则。”
“不过,组织的Boss既然已经在用这首歌暴露自己了,那么他也完全可能在其中藏入更多的细节。毕竟,黄昏别馆的坐标在鸟取县,而FBI方面得到情报,琴酒之前曾经出没于鸟取县。”
工藤停顿片刻,看向安室透。“虽然之后他大概又回到了杯户……你知道这件事吗?”
“为什么拥有强迫行为的人不能是贝尔摩德呢。”安室透反问。“毕竟她经常重复自己的口头禅,还因为组织里大家都使用名酒的称呼作为代号,而给自己起了一个‘酒厂’的假姓氏。也许那个邮箱地址是贝尔摩德给Boss注册的,只是为了满足她发邮件时的恶趣味。”
“……认真的?”
“当然不是。”安室透冷漠地注视着陷入错愕的工藤。“我只是在讽刺你,你的这番推理丝毫不讲证据链。”
这已经不能叫做推理了吧……简直是在异想天开。
工藤摘下鸭舌帽,很苦恼地抓了抓自己有些凌乱的头发。他叹口气,又把帽子好好地戴了上去。
“但我很想这么试试。”他的视线落在被他搭在膝盖的报纸上。“和某个人一起相处了这么久,我也应该被传染了一点靠谱的直觉吧。”
其实这不是他想说的,他真正想说的是,既然继续防守的后果并不美妙,那么就再主动进攻一次吧,至少结果不会比让他眼睁睁看着安室透服下APTX-4869更糟糕。
“直觉?”安室透扯了扯嘴角。“这就是你想到的,用来说服我的理由?”
“当然不是。”
工藤慢慢抬起头,直视安室透的双眼。
“我的理由是,FBI那边告诉我,几天之前,赤井先生前往鸟取县——但一直没有消息传回。”
安室透目光骤然幽深。
“怎么样,这个理由足够说服你了吗?”
“……勉勉强强吧。”安室透沉声说。“在此之前,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他需要为自己,找到一枚雨属性的指环——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质疑三天时间够不够十代目解决所有事情,毕竟我们的十世家族有着两天一夜环游日本的荣耀经历(?)
无责任小剧场之工藤究竟是如何怎么登上飞机的:
“喂,帮我个忙。”
“这么快就需要我帮忙了吗……什么事?”
“用你的身份坐次飞机。”
快斗:……?
第192章
工藤新一倚在墙边, 手里举着之前在飞机上看的那沓颇有厚度的报纸。
经历一个多小时的航班之后,他与安室透两个人,一起降落在位于南海道四国的高知机场。这里距离高志市中心大约十三千米, 如果用太阳能滑板来代步……
服下解药的工藤新一是不会在这里使用他的滑板的, 这是一个相当无聊的假设。
更何况,他们二人的目的地也不是机场所在的高知县,而是另一个方向的爱媛县。这里在高知县的北端, 与其毗邻相连,拥有一些平平淡淡的经济产业与平平淡淡的旅游景点,同样,还有一个平平淡淡的本地Mafia组织。
现在阳光很好,工藤把手里的报纸翻过一页, 然后顶在脑袋上遮了遮阳。
“你的动作, 比我预想之中要快得多嘛。我还以为自己至少要在这里等一个小时呢。不过你究竟在里面做了什么事?打了一架吗?还是用你的身份做了要挟?”
工藤抬起头眯着眼,没有回头,对身后向这边走来的安室透说。
“当然是花钱买。”
安室透走到工藤身侧站定。他重新整理着自己的袖口,因为不久之前那只手曾经伸到了他自己的口袋里, 衣袖被口袋磨乱了一个角。工藤举着报纸, 垂下视线向安室透的右手, 对方右手中指上比起离开时多了一个小东西。
安室透从这个平平淡淡的组织手里,买到了他需要的雨属性指环。
他整理完袖口, 又开始活动那只手腕。“毕竟你说过, 你的计划要尽量隐蔽,不是么。”
“真有钱啊。”工藤轻声吐槽。“是公安的任务经费吗?”
“不,是组织的。”
安室透理直气壮地回道。
“为了给自己的行程多布几颗烟雾弹, 我把风见派去了北海道。他在函馆的银行系统中调出了这笔资金,又在札幌的银行里全部取现, 然后通过我们公安的隐秘手段,分批汇入一个我可以操作的账户里。”
“……你都已经暴露了,还能刷出黑衣组织的账户?”
“谁知道呢。”安室透同样倚在墙上,站在工藤的身侧。“也许他们并不在意这点离职抚恤金。”
工藤哽了一下。
他沉默片刻,继续说道:“这里已经没有其他事情要处理了,对吗?那么我们又要出发了。”
他轻轻扯下挂在头顶遮阳的报纸,拎在手里哗哗的抖了几下,接着摊开。安室透这才注意到工藤一直都在看些什么。那不是今天的报纸,毕竟今天的报纸头版还像昨天一样,被怪盗基德的消息占据着。
那是一份旧报,时间大约在八个月之前。那段时间里,江户川柯南曾与“毛利小五郎”、以及其他几位侦探一起,解决了一件离奇的案件。
“接下来,我们前往鸟取县。”工藤指着报纸上的照片,一处豪华的西洋别墅藏在隐秘的山林里。“上次去的时候,我还不知道乌丸莲耶与黑衣组织的关系,所以这次我要再去黄昏别馆看看,说不定会在那里发现新的收获。”
安室透瞥了工藤一眼。
“希望那里的线索还没有被完全破坏。”工藤低头看着手里的报纸,他有些自负地笑了笑。“不过一处全是机关的别墅,当地的部门里应该没有人可以完全破解吧。”
安室透抱起手臂。
“如果我们足够幸运,说不定可以直接在黄昏别馆里找到藏匿其中的黑衣组织Boss。”工藤扯扯嘴角。“冒险小说里不是都喜欢这么写吗,邪恶的领主固守他的城堡……呃……”
工藤新一拽上自己心口的衣物。他猛地低下身扶上膝盖,报纸在他的掌心与膝盖之间被压出深深的褶皱。
“啊……预估错误。”他喘息了几声。“原本还以为,解药的效力还可以继续坚持一个小时呢。”
“原来你是会在解药失效前的一个小时里,就开始额头冒汗的啊。”安室透低头看着工藤。“这样虚弱的身体状态,怪不得毛利兰小姐曾经焦虑地怀疑你身患绝症。”
“喂。”工藤抽了抽嘴角。
他抬起头,勉强在脸上扯出一个无奈的自嘲的笑。“我知道你明白我要干什么,拜托了,我可不想在这种时候变回江户川柯南。”
毕竟,他手上只剩一颗解药了。他需要留着那颗以备不时之需,而不是浪费在一趟又一趟的飞机之上。
“……你的胆子真的很大。”安室透顿了一会儿,低声对工藤新一说。
他抬起右手,搭上身侧工藤新一的肩膀。刚刚入手的指环上燃起幽蓝的火炎,然后慢慢向他的手掌下方流去。那是安室透最熟悉的控场方式,稳定的雨属性火炎谨慎而又细致地流经工藤新一的四肢百骸。
火炎在“镇定”解药的药效,也在“镇定”工藤新一全身的细胞。
“……咳,毕竟我能在APTX-4869的作用之中活下来,不也是因为体内存在的某种火炎吗。所以我这么做,应该是不会出事的吧。”
工藤不再捂着心口喘息了。他等待安室透收回手,然后慢慢撑着膝盖站起来。这种被“镇定”的感觉太奇怪了,就像是穿上潜水服进入了深海,每动一下,都有无数的压力与凝滞感蜂拥而来。
他突然开始庆幸自己的脑细胞并没有被APTX-4869影响,否则他难以想象,自己引以为傲的大脑被“镇定”之后,究竟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他低低地咳嗽了几声,把手掌在眼前松开、紧握又松开,重新习惯了自己已经毫无异样的身体。
“感觉还不错。”他低声说。“我们出发吧,回机场,前往鸟取。寻找赤井秀一的线索,搜查黄昏别馆,然后……”
然后,追踪黑衣组织Boss的痕迹。
*
“Boss。”
罗马里奥半握拳头掩着嘴,轻轻咳嗽一声提醒道。
“您已经在这里坐了两个小时了。”
在同一个地方持续坐两个小时,并不是迪诺的作风。虽然他总是看上去很闲,无聊的时候可以带着手下们一起,来日本找还在上初中的纲吉玩上一个月。可实际上他……
……他确实很闲。
但迪诺无聊的时候,更喜欢天南海北到处玩。即使待在同一个区域里,他也忍不住每隔几分钟东走走西逛逛,顺便在没有手下在场的时候,将自己的体质发挥地淋漓尽致。
可他现在坐在这里,已经两个小时没有动过。而里包恩早在“引荐”结束后,就不知溜达到哪里去了,阿笠博士还在他的工作间,灰原哀还在她的实验室,偌大的一楼客厅里,只有加百罗涅家的人。
这样的Boss需要他的关照,罗马里欧想。
“罗马里欧。”迪诺坐在他的椅子里,微侧着身子一手撑着头。他声音低沉,目光深远。“我只是在思考一个问题。”
“您在思考今天的午餐吃什么吗?如果还在犹豫的话,我推荐附近的中华拉面,毕竟您已经有段时间没有使用过筷子这种餐具了,正好可以复习一下。”
“……罗马里欧!”迪诺的脑袋从他的手上滑了下来。他转过身,看着已经开始偷笑的罗马里欧。“筷子这种简单的东西的使用方法,我才不会忘记啊。”
他抓抓自己的头发,无奈又随和地笑笑。“我在想一些有关阿纲的事。”
罗马里欧安静地,等迪诺继续说下去。
“你说,他应该已经做好继承彭格列的准备了吧。”迪诺陷进自己的椅子里,微微抬头望天。“我是说行动上的准备……毕竟心理上的准备他哪里用得到我来担心呢,他做的比我还要好。”
“您的心理准备做得也不赖,Boss。”罗马里欧应道。“虽然当年您在里包恩先生面前——”
“这个不准提。”在罗马里欧“自家的孩子已经长大了”的那种目光注视里,迪诺猛地捂住了脸。“继续听我说。”
罗马里欧笑了笑,他点点头。
“在此之前,我其实有点怀疑,阿纲能不能学会与彭格列的人相处。阿纲他与所有人都相处的很好,他可以把在意的人都当做自己的家人来保护……可彭格列的人不只是阿纲的家人。”
迪诺慢慢坐直了身子,他沉着声,就像是在对自己说。
“那些人,同样是他的部下。他要拥有命令与使用部下的能力,把彭格列家族向高出推进。而不是只靠他自己,或许加上他的‘朋友们’,去拉拽一辆没有任何动力的大巴车。”
他身上的气势似乎渐渐变了,但又好像没有任何变化。罗马里欧默默地注视着他的小少爷与他的首领,他突然想起迪诺第一次决定要真正继承家族的时候。那是在上一任首领久病的床前,屋里的阳光与花香都被压抑在腐朽与沉疴的死气之中,但迪诺站在那里,他的一头金发在拉着细纱帘的落地窗前闪着耀眼的热度,如同烈日灼烧。
“您说得对,Boss。”罗马里欧轻声回答。
“但是阿纲做的不错,对吧。”
迪诺突然笑了起来。他抬起手直直向上举着,在椅子里伸了个懒腰。“不愧是我的师弟啊,这么快就掌握了精髓。”
“……我倒是觉得,沢田纲吉比你靠谱得多。”
是灰原的声音,她倚在二楼走廊的楼梯扶手上,表情冷淡地向一楼望去。“至少,我至今为止没有见过他的平地摔。”
“不,只要罗马里欧在,我是不会依旧那么不靠谱的。”迪诺半回过身对灰原说。
“你的实验做完了吗?要不要来休息一下?”
“没有。”灰原低头与迪诺对视。“我只是出来拿一个东西。”
“这样啊。”
迪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朝楼梯的方向走去。“说起来,我可以在这里参观一下吗,毕竟我有些无——”
……
罗马里欧叹了口气。
灰原看着又一次摔倒在地上的迪诺,眨眨眼,缓缓说道:“第五次。”
“……我可没有说谎,罗马里欧在的时候,我是不会因为左脚绊右脚而摔倒的。”迪诺没有起身,他的脸埋在一只胳膊里,说话声音闷闷的。“我只是坐太久……腿麻了。”
“哦。”
灰原没什么情绪地随口一应,她看着迪诺,视线突然锁定在对方的指环之上。
“怎么了?”在罗马里欧的帮助下,迪诺终于从地板上离开。他看着灰原的目光,轻轻摆了摆那只带了指环的手。“需要帮助的话,请不要客气。”
灰原若有所思。
“关于我们的事情,沢田或者里包恩,与你说了多少?”
“有一个邪恶的组织,想要抓你们去做一些坏事,是吧。”迪诺抓抓自己的头发。“没关系,这段时间里,我可以替阿纲保护你——我真的没有那么不靠谱。”
灰原静静地看着迪诺。
一小段时间的沉默后,她依旧站在二楼的走廊上看着迪诺,眨了眨眼,扬声对他说。
“我确实需要一点帮助啦。”
她举起手,在身前聚拢起手腕,手掌与手指相对托出一个爱心的形状。她倚着扶手向下探了探身子,在迪诺与罗马里欧的注视中,对着迪诺露出一个轻快的、明媚的笑容。
“你手上的指环是不是可以点起火苗?我超级好奇的!”
……
“Boss。”
罗马里欧站在自家首领的身后,不着痕迹地动了动嘴唇。
“您是不是,露馅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迪诺&灰原:是谁演了我,而我又演了谁
无责任小剧场:
D:你要学会使唤手下嘛,阿纲。
27:……这就是你总是很闲的原因吗?
迪诺说“拉拽一辆没有任何动力的大巴车”那里,又来neta彭格列修学旅行了哈哈哈
第193章
濑户直咬着一只未剪脚、当然也未点燃的雪茄。
他的牙齿刺穿细腻的卷烟纸, 然后把烟叶咬得稀碎。一根上好的古巴雪茄就这样被浪费了,然而濑户直倒也不是很在意。毕竟他不可以在小首领面前直接点起烟来,尤其这位小首领还是个未成年。
即使他已经是个Mafia、即将继承彭格列、掌握了初代的招数据说可以把大西洋冻成冰川……然而他就是个未成年。未成年的身边绝对不可以存在成年人生产的焦。油和尼。古。丁, 濑户直就是这样有原则的大人。
“沢田先生。”他咬着雪茄, 说话有些含糊不清。“要不要我找其他人来这里,搞定这些东西?毕竟我是搞不定的,离开了纸和笔, 我就要变成一个废物了。”
“没关系,我自己可以的。”纲吉回过头,对守在门边的濑户直说。“有人教过我如何操作类似的系统,我想,我来操作这个应该也不是问题。”
濑户直与沢田纲吉一起, 从会议间转移到一间十五平米大小的调度室。这里有着一台看上去非常复杂拥有大屏幕的机器, 如果一定要形容,那么大概与三年前的十年后,入江正一和斯帕纳在大家与白兰的Choice里所设计的战术总部里的机器差不多。
纲吉在这里,方便同时关注所有人的情况。
“这样就好。”
濑户直似乎真情实感地长舒一口气。他挠挠自己的后脖颈。
“毕竟我对这些东西是真的很头疼啊, 最近几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科技发展的速度就像戳了一只带气的气球。可我身边的年轻人们却都接受良好, 我每天看他们拿着不一样的手机,感觉只用了短短一年, 他们的手机就从大哥大变成按键机、翻盖机、甚至一整块屏幕的智能手机啦。”
“……倒也没有短短一年那么夸张。”纲吉小声说。“至少, 二十年还是有的。”
毕竟他今年十七岁了,也没有见过大哥大这种传说一样的东西。
“那么大概是因为我已经老了吧。”
濑户直从嘴里拿出已经不堪入目的雪茄,把嚼烂的这一段剪下来丢掉, 然后咬着新的一段继续嚼。
“我可没有活到老学到老的那种高尚品格,毕竟我年轻的时候, 也与学习这件事完全不沾边啊。”
这个词像一团粘在一起的跳跳糖,在纲吉湿润的神经上噼里啪啦地跳,于是纲吉的大脑也跟着一起噼里啪啦。他对着濑户直脱口而出:“我们用意大利语交流吧!”
濑户直动作一停,显然他有点懵。
“因为一些私事。”纲吉迅速补充道。“我需要复习一下我的意大利语……听你提到了学习,所以突然想起来了。”
“……喔。”濑户直似乎还在懵着,他嘴唇张圆“喔”了一声,那支雪茄从他的牙齿之间向下掉,直到掉到他的腰间,才被他伸手拦住。
听上去很有逻辑。
这样的理由也不是很突兀。
至少比小首领的守护者在气氛紧张的会议桌上,突然找话题来询问他“吃早饭了吗”正常一点。
幸好彭格列未来的十代目,还没有被同化成那么奇怪的样子。
濑户直眼神直愣愣地又有点茫然,他捧着半支雪茄,如此想到。
“可以吗?”纲吉挠挠头发,他回头看了一眼屏幕,确认无意外发生后,又转过头来对濑户直说。
“……当然可以。”
濑户直又把雪茄塞回牙齿之间咬着,他把自己的语言系统从日语切换成久违的意大利语,尽管因为雪茄的存在而依旧发音含糊。“不过我大概也需要复习一下了,上次说意大利语,还是和九代目聊天的时候。时间过的真慢啊,明明只有几十天,却像是过去了一整年一样。”
……感受完全相反!
纲吉的吐槽速度是绝对不会被外界干扰的,如果对意大利语的掌握程度会限制纲吉的发挥,那么他会果断选择把吐槽放在心里输出!
……里包恩同意假期的那天仿佛就在昨日!他的时间一定是被吃掉了!就像是即使每天按时起床也总会莫名其妙陷入迟到大危机一样!
“因为您还年轻啊,沢田先生!”濑户直像是从纲吉的脸上读出了想法,他又吐出雪茄哈哈大笑起来。“年轻人的心里,怎么会拥有与我这样的老家伙一样的感受呢。”
他笑起来的时候喜欢仰起头,眉毛上那道狭长可怖的伤疤只能被看见一道细细的侧影,像是有人在他的脸上抹了一道粗糙的泥灰。
“我年轻的时候也会觉得时间过得真快啊,彭格列的局势波澜动荡,身边的面孔来来往往。我从彭格列的七代时期见证到九代时期。”
他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
“不久之后,就会是十代的故事了。”
提摩太那个老头子真的在彭格列首领的位置上坐了很久,久到快要让濑户直忘记,彭格列的首领其实是一个还需要交替与继承的职位,而不是提摩太的代名词。
“我想请求一件事情,沢田先生。”濑户直看着沢田纲吉的脸,他突然提议。
纲吉还沉浸在濑户直三言两语所营造的那段岁月流逝的浓烈氛围里,他顿了一下,视线重新聚焦向濑户直望去。“……什么?”
“等你从九代目的手里接过彭格列之后,让我退休怎么样?”濑户直把自己的头发抓得凌乱。“我已经向往古巴的美酒与沙滩很长时间了,虽然日本的海岸线也很好看,可是我已经在这个国家待了三十多年啦,有时候也很想给自己放个假啊。”
……为什么会突然收到这种请求啊?还没有上任就要开始处理员工的离职问题吗?
纲吉的内心隐隐混乱着。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这座基地也很老了。”濑户直继续说。
“基地选址在关西,只是因为彭格列初代当年定居在关东。而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这座基地如同它的选址原因一样,充满着各种遗留问题,无论是地上强行保留下来的入口,还是地下依旧被当做信息传递首选工具的纸质文件。”
濑户直又扯了扯头发。
“这里已经不适合新的时代啦,新的时代就应该有一个新的开始,比如把新的日本分部建设在关东的并盛町地下。”
濑户直看着纲吉笑了几声。“您已经开始这么做了,是吧?”
“……确实正在实行这样的计划。”纲吉想了想,他点点头。“不过与大阪的基地没有太大关系,是因为其他的原因。”
因为一些复杂却又不可以告知其他不相关人士的、有关于“未来”的原因,并盛地下的彭格列基地还是建设了起来,其中包含了斯帕纳与入江正一的各种古怪点子,以及按照白兰的说法,他的一些“歉礼”。
尽管很长一段时间里,因为这件事,云雀恭弥的心情都不是很好。
“其实我还是挺期待新基地完全落成之后,会是什么样子。”濑户直没有细究纲吉口中“原因”之类的事情,他叹了口气。“可是我已经盼望假期很久了。”
“……九代目没有给你放过假吗?”纲吉迟疑地问道。
“找谁来接替呢?毕竟日本这个地方,对彭格列来说过于特殊。”
濑户直的雪茄终于消失在了一次又一次的修剪之中,他把最后一小节咀嚼过的雪茄丢掉,然后毫不在意形象地,用随身携带的不锈钢扁酒壶里的烈酒漱了漱口。
纲吉想了想,他把椅子转了一个方向彻底回过身来,看着门口正背对他仰头漱口的濑户直,语气认真地对他说道。
“濑户先生。”
濑户直动作一停,他回过身,与沢田纲吉平静地对视。
纲吉现在是侧身朝向机器屏幕的状态,屏幕上有许多大大小小散在日本全国各地的圆点,分别代表了几支回收匣子的队伍的实时坐标。这些闪烁的像素在纲吉的眼中一起明明灭灭,濑户直看着纲吉,却看不清他眼里的情绪。
小首领要说什么呢。濑户直有点好奇。
“您说吧。”他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又在纲吉开口之前接上下一句话。“不过,如果是想要拒绝我的请求,那还是请留给我一点美好的想象空间吧。”
“欸?不是。”纲吉一愣。“我只是突然想起,我好像忘了一件事情……松岛克己先生说他需要一把遮阳伞。”
……
没救了。濑户直的表情隐隐绝望。
彭格列的十代家族已经彻底没救了。
“至于我为什么突然想起这件事,那是因为……”
纲吉看着濑户直,认真地继续说道。
“……因为几个月之前,彭格列的大阪基地内,人员变动上报延迟的事情,还没有解——”
纲吉的话没有说完,突然响彻的警报声把他的话斩断在唇边。他站起身迅速扫了一眼闪烁的屏幕。
“之后再说吧。”纲吉向走廊跑去。
濑户直站在原地,鞠躬向纲吉道别。纲吉踏在基地走廊里的脚步声由近及远,直至渐渐弱不可闻。濑户直慢慢直起身。
他从胸前的口袋里取出一支新雪茄,安静地点燃——
作者有话要说:
一些可能会影响大家情绪的但是我憋不住的碎碎念:(
好怪……我居然觉得我把濑户写OOC了……可这个角色难道不是我原创的吗!我为什么会把自己原创的配角写OOC!问题究竟出在了哪里!
(撕扯所剩无几的头发.JPG)
第194章
工藤新一与安室透到达黄昏别馆的时候, 时间恰好正是黄昏。
别馆坐落于鸟取县的三朝町。虽然三朝町的面积可以在鸟取县里排到第二,但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区域都是人烟稀少的山林。这处外形如同英式庄园一样的建筑就藏在山间重重叠叠的老树之中,与天际线共享浓烈的晚霞。
“这是我第一次来到这里。”
安室透站在别馆之外, 仰头打量着这座已经剥去外层的华丽建筑。“名副其实的黄昏别馆……对于习惯处处隐匿的黑衣组织来说, 过于浮夸了啊。”
工藤新一轻车熟路地走上将近百层的楼梯,然后向前推开大门。
他在身后留下了一连串浅显的脚印,门环与把手上满是浮土与灰尘。推开门的瞬间, 室内空气中的漂浮颗粒一齐扑面而来。这确实符合一处闲置大半年之久的房子的污秽程度。工藤新一站在门外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向前踏出一步。
他的面前出现了一只口罩。
“我搞不懂。”安室透的声音闷闷地,从自己的口罩之后传出来。“为什么你作为一个侦探,进入案发现场的时候,从来都不记得装备一次性耗材。”
“……也许这就是侦探与警察的区别呢。”
工藤接过安室透友情赞助的口罩挂在耳朵上。
“毛利侦探在做侦探的时候, 也不会总是在口袋里常备一双手套啊。”
作为毛利侦探的大弟子, 安室透似乎被这个理由说服了,他眼神微妙地跟在工藤的身后走进别馆。大门在他的身后缓缓掩上,别馆内的光线在灰尘的蒙罩下显得有些暗淡,工藤站在前面, 打亮了自己的手表型手电。
近乎两成的物品被剥去表面的漆, 露出了里面的黄金成分, 所以,有些区域的地面积累了大量的渣滓, 看上去像是身处废墟。但大部分的物品包括室内的墙面, 还是机关未解开之前的样子,与工藤上一次离开时没什么两样。
也就是说……
“……这里有血迹。”安室透回过头,看着大门内侧的把手上异样的痕迹说。
“这里有很多血迹。”工藤回答。
无论理由是“研究彩虹之子”, 还是其他的什么,四十年前的惨案确有其事。千间降代的考古学家父亲与数位一同受到乌丸莲耶邀请的学者通通命丧在这里, 让这里的血迹溅了一处又一处。
工藤指着通往二楼的楼梯起点。“但是这一次,我们的目的不是调查四十年前的血案。”
安室透回过头。
楼梯的两侧是半人高的栏杆,这两条长长的栏杆就是室内剥去漆面的物品之一。通体金黄的色彩实在太过耀眼,工藤甚至不敢将手电的光线直射在栏杆上。他还记得上一次来的时候这里是什么样子,栏杆的顶部尽头各有一颗装饰性的圆球。不过现在那两颗圆球已经彻底不是“球”的形状了。
那是两只正在扶手上歇息的、团成一团的、羽毛根根分明的、黄金的乌鸦。
“乌丸家的历史很久。”安室透看着那两只“乌鸦”,他想了想,沉声说。“但是也没有那么久。乌丸财团显迹于明治,鼎盛于大正,倾颓于昭和。虽然不知道黄金别馆究竟是什么时候建成的,但早年间的乌丸家族,显然不可能拥有这样疯狂的财力。”
“四十年前的乌丸莲耶召集各路学者时,给出的理由是这样的。”工藤接着安室透的话来说。“他想找到母亲留给他的宝藏——他知道自己的母亲在别馆里留下了财宝,但却不知道这些财宝被藏在哪里。”
“……他在撒谎。”
“啊,他当然在撒谎。”
工藤捂着手表,小心翼翼地从指缝中露出一点微不足道的光来,照到其中一只乌鸦的身上。乌鸦的身体是黄金的,但眼睛闪着猩红色的光,那是特意镶嵌在黄金里的两颗宝石。
“四十年前已过百岁的乌丸莲耶怎么可能不清楚,这座别馆究竟藏着什么秘密呢。”工藤语气认真又激动。“让我们继续大胆假设,如果乌丸家的计划,在四十年前就成功了,那么当时的他,下一步行动会是什么?他为什么要把这个计划的展开地点特意选在黄昏别馆?黑衣组织的首领——不管现在的首领是谁,他为什么要对鸟取县这个地区念念不忘?”
“下一步行动……会是启动黄昏别馆的机关么?”
安室透站在远一些的地方,像是在与那两只双眼猩红的黄金乌鸦对视。他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难道这座黄昏别馆,也是组织计划的必需品的一部分吗?”
难道组织耗时半个世纪的计划,在更早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谋划了吗?不是从四十年前死去的乌丸莲耶开始,而是从乌丸莲耶的“母亲”甚至更早的时候开始?
难道黑衣组织现在的Boss,只是继承了乌丸家的遗志吗?他会不会与乌丸莲耶有关系,会不会是乌丸家的某个后代?
“我不知道。”工藤说。
“但是这个假设,难道不值得去取证调查一下吗。”
安室透与工藤对视一眼,分别向两个不同的房间跑去。
*
赤井玛丽坐在一张病床上。
她只能像这样坐着,因为一旦躺下,她的呼吸道就要开始折磨她的大脑。那是无法被大脑皮层控制的咳嗽,她面色苍白,毫无血色。
“你看起来很好。”但是有人对她这么说。
“我也这么觉得。”玛丽淡淡回道。“所以,我可以出院了吗?”
“不……”病房内的另一个人开口。
这个人的声音被打断了。
“当然可以。”打断其他人说话的里包恩,扯了扯自己黑色的帽子。“请你快去办理出院手续。”
里包恩与玛丽一起盯着房间里的另一个人看,那是玛丽的一个MI6同事或者说下属,她很年轻,看起来不超过二十岁。
二十岁的年轻人在两名一脸笃定的“初中生”的注视下,恍恍惚惚地从病房里走了出去。
里包恩看着病房的门缓缓关闭,然后他看向病床上的赤井玛丽。
“……我很好。”玛丽掀开被子,在病床边缘垂下双腿。“我只是在酒店的房间里晕过去,然后不小心被同事发现了。”
“唔。”
里包恩眨了眨眼。
“我一直不建议你这么做。”
“但是成效不错吧,有利有弊……算是五五开。”
玛丽拿出那只帮助她从贝尔摩德手里逃脱的匣子,递到里包恩的手上。“还给你,这样的武器不适合长期保管在我这里。”
里包恩接过匣子,面色如常地把它收进怀里。
“只要不被世良发现,这样的弊端也可以接受。”玛丽抱起双臂。“至少我已经成功确认了一件事情——我的身体在服下APTX-4869后发生与其他人不同的这样的变化,不是因为年龄。”
“雾。”里包恩低声说。
“你的属性是雾。”
“我的属性是雾。”玛丽用食指轻轻敲着上臂。“我是贝尔摩德选择的替代品,所以她的属性也是雾。这是一种多么神奇的属性啊,意外总是要发生在雾的身上。”
“因为雾的不可捉摸啊。”里包恩轻轻地勾起嘴角,说了一个也许不好笑的玩笑。“连进入体内的药物,都变得不可捉摸起来了。”
不过玛丽非常配合地笑了笑。
“我该回酒店了,赶在世良发现之前。”她继续对里包恩说。“希望赶在下一次可能随时发生的意外之前,我可以恢复至少九成的力量。”
“我没办法用晴属性的火炎帮助你。”里包恩看着玛丽的动作。“拥有活化力量的晴属性火炎进入你的体内,只能让你的身体状况更加糟糕。”
“我会尽力坚持到那位科学家小姐想出办法的时候。”玛丽站了起来,她站在病床边摆了摆手。“顺便给贝尔摩德添点麻烦……怎么可以让她顺心如意呢。”
“她要付出代价。”赤井玛丽的神色骤然冷冽。“我要让她付出代价。”
里包恩默默地看着面前的赤井玛丽。
他微微低头压了压帽檐,目光深沉。
*
“明天见啦,茱蒂老师。”
世良真纯站在帝丹高中的校门口,她和身边的园子小兰一起,对着准备向另一个方向走去的茱蒂挥手告别。“路上注意安全哦。”
“哦,现在已经这么晚了。”茱蒂瞥了眼手腕内侧的手表表盘,佯装惊讶。“怪盗基德的秘密确实很有趣,也许我们明天可以接着聊。”
“完全可以!”园子捋捋袖子。“我还有很多细节可以分享!”
分享是治愈伤痛的良药——至少园子给出的理由是这样。她与想要探寻“真相”的世良一唱一和,拉着小兰说了几个小时,然后茱蒂就凑了上来,她似乎同样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不过这些细节与园子也没有太大关系,她只是想找个借口,与这段时间心情不佳的小兰多聊一会儿而已。
小兰对着茱蒂点点头,然后转身,准备和园子世良一起继续走一段路,然后各自回家。
她撞到了一个人。
“抱歉——啊,我来帮你捡吧。”一个高挑帅气的男性青年蹲下,帮忙捡起了小兰掉落的书包。他把书包递给小兰,在园子骤然亮起来的眼神中,对小兰轻声笑了笑。
不过这只是个小插曲。小兰和世良园子继续向前走,男青年也继续向前走,他向前走了几步,经过站在原地没有走开的茱蒂身边。
“你越发明目张胆了。”茱蒂冷着脸开口。“贝尔摩德。”
“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件事情。”
“男青年”歪了歪头。
“你有多久……没见过那位银色子弹了?”——
作者有话要说:
贝姐,永远的拱火大师。
这一章里几处看上去很真实的细节,比如黄昏别馆在三朝町、乌丸的发家史——都是私设!(不过三朝町确实有95%的山林面积,乌丸的时代参考过研究柯南剧情的一些大神们考据的“乌丸”与“黑船”的关系)
第195章
“……在学校外掏枪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贝尔摩德垂着双眼, 低声対茱蒂·斯泰琳说。
她依旧冷静且不为所动地站在茱蒂的身侧,即使対方的枪口正在向上斜指她的腹部,距离她的膈肌只有不到十厘米。“你不担心, 自己会被当做正在策划校园。枪。击案的恐怖。分子抓起来吗?”
“赤井秀一他怎么了?”茱蒂皱着眉问。
她端枪的手稳稳当当, 但是说话的声音像是在发颤。
“没什么。”贝尔摩德透过假面具明朗地笑了笑。“看起来你似乎还不知道啊,也许是我找错人了,我不应该来找你, 而是应该去找那位司机小哥。他叫……安德雷,対吧。”
茱蒂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她沉默着,一时没有说话。
“或许还有你们的上司,那个叫做詹姆斯·布莱克的人。可否友情透露一下,我可以在哪里找到他们?除了工藤新一的家里……毕竟现在不是靠近那里的好时机。”
“赤井秀一怎么了。”茱蒂没有理会贝尔摩德的各种“胡言乱语”, 她把自己的问题重复了一遍。
“不要装模作样了, 贝尔摩德,谁都知道你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出现。告诉我,他究竟出什么事了,你们対他做了什么。”
贝尔摩德把手掌放在茱蒂的手。枪上, 将枪口用不容拒绝的力道压了下去。手掌带着手臂带着肩膀一起向前, 她或者说“他”微微弯下腰, 贴近与茱蒂之间的距离,整个人像是要把茱蒂笼罩。
“看来今天我做了一个愚蠢的决定。”
贝尔摩德贴近茱蒂的耳边, 低声笑了笑。“把枪收起来吧, 亲爱的,身为学校的老师,即使身边没有学生在, 也要时刻注意自己的形象啊。”
“我很怀念我们在帝丹高中一起共事的那段经历,你呢, 你也会怀念吗?”
茱蒂被贝尔摩德按下的手开始颤抖。
她紧咬着后槽牙,手指微动,原本并在枪侧的食指,悄悄地扣上了扳机。
“啊,看来你并不怀念。”贝尔摩德轻叹了一口气。“这真令人惋惜。”
她退开一步,毫不在意茱蒂又一次抬起手,将她的枪口対上自己的心脏。
“再见,亲爱的。”贝尔摩德再一次笑笑。“忽略我的到来吧,祝愿你今夜好梦。”
“这一次,你又要用什么办法逃走?”茱蒂视线紧紧地盯着贝尔摩德。“你要赌吗,赌我会不会直接开枪?”
茱蒂的眼神忽然恍惚一瞬。
因为贝尔摩德“消失”了。
这是茱蒂从未体验过的感受,她依旧可以看到贝尔摩德正站在她的面前。可是这个人在她的注意范围里消失了,这有点像是她在游戏厅里玩各种射击游戏的时候,她关注着源源不断出现的得分目标,可这个名叫“贝尔摩德”的目标却忽然变成了背景板里一块平平无奇的石头。
茱蒂举着手。枪,恍惚又恐惧地看着“这颗石头”越走越远。
她又落入贝尔摩德的陷阱里了。茱蒂想。
可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她知道眼前是一个陷阱,可她必须向下跳。
“……秀,詹姆斯。”茱蒂焦虑地咬着牙。“你们究竟在搞什么?”
*
贝尔摩德把自己的手机按的滴滴答答地响,不过这一次的旋律,不是那首歌唱乌鸦的儿歌。
她只是拨了一串普通的电话号码。
“找我干什么,我现在忙得很,没空陪你玩过家家。”
“不要总是那么激动嘛,朗姆。情绪的波动会加速人类的衰老。”
与茱蒂·斯泰琳“告别”后,贝尔摩德又来到了她熟悉的那家老店,坐在她长待的茶室里,她身后的挂画依旧是那座风景秀丽的富士山。
她确实很喜欢这间店,即使这里的坐标已经被柯南知道了,即使这里対于她而言已经不再是一个“安全屋”了,她还是很喜欢,尽管喜欢这里的理由,她自己也说不上来。
“我只是想关心一下我们可怜的琴酒,他还活着吗?”
“……暂时死不了。”电话那端的朗姆咂了咂嘴。“这小子胆子真大啊,不过你有没有觉得他最近的状态不太対?不仅扔了他那辆宝贝车,还拆了组织的一幢楼——你说他会不会是対家安插的卧底,现在终于开始想着要让组织破产了?”
“希望你的话没有被他听见。”贝尔摩德叹了口气。“不然他会杀了你的,一定会的。”
“在他可以杀了我之前,我一定会去表扬一下他的实力。”朗姆像是在敲着什么东西,搞得身边咚咚作响。“这个世界上有能力杀死我的人虽然也不少见,但是考虑到这小子的年龄,果然还是值得我为他准备一座奖杯啊!”
“然后呢?”贝尔摩德突然好奇起来。“准备一座奖杯,然后呢?”
“然后当然是杀了他啊。”朗姆像是不理解贝尔摩德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疑问。“只有Boss有资格拿走我的生命,琴酒这小子都决定要杀死我了,我当然要去反抗啊。”
“……如果琴酒知道你的思维模式与他这么相似。”贝尔摩德停顿片刻,轻声笑了出来。“他一定会更加愤怒的。”
“所以你的闲话聊完了吗?”朗姆继续咚咚的敲着不知什么东西。“我可不想在你的身上浪费时间。”
“我去找了FBI。”贝尔摩德说。
朗姆手边的噪音停下了。
“你在给那位先生惹麻烦。”朗姆沉声开口。
他压低了自己的声音,语气严肃又冷凝,让贝尔摩德的内心不自觉地忐忑起来。她的手指在桌上茶盏上轻轻绕着,锐利的边缘切割着她的指腹。
“大概算是吧。”贝尔摩德没有否认。“虽然那位先生已经不再在意那几位FBI了,但是他的计划不应该有始有终吗,留着这几个累赘,似乎也不太好。”
“这些话,你还是自己去找那位先生解释吧。”朗姆嘁了一声。“要是他决定把你放在‘废物’那一栏里扔掉,我是不会救你的。”
“在他的眼里,又有谁不是废物呢。”贝尔摩德低声说。“有些人是还能用的废物,有些是不能用的废物,我是废物,琴酒是废物,你也是废物。”
朗姆沉默片刻。
“……我怀疑你在故意找借口骂我,贝尔摩德!”他手掌拍打着地板,发出几声听上去就很疼的清脆的啪啪声。“不要以为你的体术比我好,你就可以肆无忌惮!有本事我们比游泳啊!我可以先让你三百米!”
“那位先生的计划,进行到哪一步了?”贝尔摩德突然岔开了话题。“虽然波本依旧很好掌握,可是基尔……还有那三个已经成功的实验品呢?”
朗姆似乎又捡起了之前在敲的东西,他那边的咚咚声又响了起来。“我早就対那位先生说过,让他耐心一点啦……可是他怎么会听我的意见呢,毕竟我是个废物。”
“那位先生的时间可不够他一直‘耐心’下去。”贝尔摩德讽刺地笑了笑。
“再等等。”
在一阵有节奏的敲击声中,朗姆低声対贝尔摩德说。
“只要再等一等,就好了。”
*
工藤新一与安室透的搜查,从黄昏持续到深夜。
期间安室透又用自己的火炎帮助工藤稳定了一次“病情”。他们调查了黄昏别馆的大堂、厨房、小餐厅、以及位于二楼的几间卧室……但未经调查的房间还有很多,这毕竟是一座城堡样的别墅,而不是某一间小小的公寓或者商店。
但即使如此,他们也发现了不少东西。
两个人坐在餐厅里,那就是上一次千间降代犯下命案的地方。当时的她还在主座上摆放了一个阴惨惨的假人喇叭,工藤看着那个位置回忆起当时的场景,他的眼角轻轻地抽了抽。
他与安室透都有些灰头土脸的,毕竟黄昏别馆里满是尘埃。
“乌丸财团的第一任家主,应该是乌丸莲耶的父亲。”安室透指着一只上面画了人物像的瓷盘。“从外表看,他不像是日本人,应该属于白色人种。从画作左下角的签名与日期来看,这只瓷盘的诞生地点,是1854年的神奈川。”
安室透发现它的时候,瓷盘被托在镶嵌在墙面上的两根支架上,它的下方地面积累了一层浅浅的白色渣滓,也许这只瓷盘的表面曾经还覆盖着其他的纹路。
但是黄昏别馆的机关在几个月前被打开了,这件易碎的瓷器享受了与黄金一样的待遇,在几十年后的现在重新露出本来面目。
“乌丸、黑船。”工藤双手撑在餐桌上,低头沉思着。“也许他是当时的商人之一,但因为某些原因,留在了日本。”
“也可能他很早就动机不纯,来到日本的目的,就是为了实现他的野心。”安室透补充了另一种可能。“你还发现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
……
“别这么看我啊。”工藤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我一直在调查底楼的厨房……虽然调查的原则是不可以放过任何细节,但是想想也知道厨房是不会有什么重要信息的吧。”
其实他也找到了不少细节……如果把几个月前那两位女仆的行动路线成功复刻一遍,也算是“不少细节”的话。
“我觉得我们需要休息,等明天醒来后继续调查,你觉得呢?”工藤一本正经地対安室透提议道。
“现在不是我平时入睡——”
“可是现在我们两个都是病号!”
工藤在自己的位置上来回比划。“如果现在不去养精蓄锐,明天遇到危险会更麻烦的。”
……
安室透被工藤说服了,大概吧。
总之工藤新一皱着眉,在黄昏别馆这个糟糕的环境里睡了大约五个小时。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他继续皱着眉,在别馆里寻找安室透的身影。
“你为什么在这里。”安室透冷着脸问。
工藤新一看着楼下的安室透,又看向他対面不知何时出现的赤井秀一。
他沉默着,揉了揉疼痛欲裂的头——
作者有话要说:
想不到吧(真的想不到吗)(好吧想不到大概很正常)(因为我的逻辑已经死了)(给我逝去的逻辑点蜡)
至于洗衣机为什么会头疼……用火炎强压药性怎么可能一点代价都不付出呢()
但这不是重点()
第196章
“你们知道鸟取县的白鸠制药集团也是黑衣组织的势力吗?”
赤井秀一背对着他身后的安室透, 以及还在二楼的工藤。他打量着自己面前的墙壁,像是在记忆上面的暗纹。
他没有回答安室透的问题,反而主动说起另一件事。“这么多年来, 我还是第一次知道这家生物制药公司也与组织有关。不愧是形迹神秘莫测的组织啊, 即使已经在组织内部拥有了响亮的代号,也无法得知有关它的全部消息。”
“……什么?”工藤一惊。
他的大脑功率大概还没有开到日常的最大值,于是赤井的话让他愣了一下。在此之前工藤其实并没有听过“白鸠制药”这个名字, 他揉着额角努力思考了几秒钟的时间,然后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试图在网络上搜索一下,这个公司究竟是何方神圣。
“没什么,这不是现在的重点。”
赤井终于回过头, 忽略了面色不虞的安室透, 抬头对站在二楼的工藤新一说:“你是怎么想到要来这座黄昏别馆的?”
“因为——”
“现在该回答这个问题的人,应该是你才对吧。”安室透强行打断了工藤的解释。“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在机场发现有人扔了一份几个月前的旧报纸,这很明显。”赤井低沉着声音解释。“就像你们应该也发现了我留下的线索一样。”
“我还以为有实力观察到那个细节的人,都会有头脑理解那代表着‘请勿打扰’的意思。”安室透语气嘲讽。“所以, 你突然造访黄昏别馆, 是因为FBI对这里产生了兴趣?”
赤井秀一沉默片刻, 把自己的视线落在安室透的身上。
“也许你对FBI有什么误解。”他微眯着眼。“我们在收集情报时,并不会采用从队友的手里抢夺这种形式。”
“那又如何?”安室透扬了扬下颌。“你们这群美国人, 趁早滚出我的——”
“安室先生。”
工藤手掌压着心前, 面色不甚好看。
“这里……有人需要你的帮助。”
……
得救了。无论是自己游走在失去药效边缘的身体,还是紧张到令人窒息的怪异局面。
工藤长舒一口气。
赤井的两只手都插在口袋里,他倚墙站着, 打量着面前发生的对他而言有些新奇的事情。
“总而言之,你们怀疑黄昏别馆里可能藏着乌丸家的家族秘密。”他一边看着, 一边对工藤以及刚刚用火炎稳定好工藤解药药效的安室透说。“而这些秘密,可能对于组织的计划、以及那位先生的身份来说,都非常重要。”
“而且那位先生可能会在这里出现。”工藤背靠着黄金的围栏,坐在第一阶的楼梯上,正在休息。“对他而言,我们两个可是相当于上门挑衅的猎物,我想不到他有什么理由一直不出现。”
“也许我可以提供一个理由。”赤井平静地回答。“我在几天前见过他,在影像里。”
工藤差点从台阶跳到天花板。
安室透微微回身,目光犀利地打量赤井。“你?”
不对劲,很不对劲。
安室透打心底拒绝面前这个FBI“正在主动共享情报”的可能,赤井秀一显然有备而来,无论他说了什么,或者提出要做什么,都需要强烈的警惕——
“你们正在搜查别馆?看起来这是个大工程。”赤井上下左右打量一圈。“需要我帮忙吗?来都来了。”
“好啊。”工藤毫不犹豫地答应了。“顺便,我对你这几天的经历非常好奇。”
安室透脸色一僵。
“安室现先生应该也很想知道吧。”工藤看了安室一眼,继续对赤井提出要求。“我们可以继续交换情报。”
安室透一口郁气堵在喉咙里。
赤井轻轻点了点头,他的手依旧在口袋里插着,姿势随意地离开墙面站直。他慢慢向前走了几步,在工藤已经迫不及待投入今天的搜查任务,而安室透还脸色冷凝地站在原地的时候,停下了自己的脚步。
“你知道这是目前最好的选择。”他对安室透说。
……但这不妨碍我对此感到愤怒。
“顺便,不管你相不相信。”
……你的这番说辞已经注定了我当然不可能相信。
“我没有代表FBI。”
……
安室透抬起头,沉默地看着不远处赤井秀一站定的背影。
“那又如何?”他低声说。
“即使不考虑立场,我们之间也有私仇。”
“我可以同意暂时与你合作。”安室透一字一顿、他几乎在咬牙切齿。“但是我绝对不会原谅你。”
赤井秀一没有给出任何反应,他继续自己原本的路线,向某个未开启的房间走去。安室透站在楼梯上,目光冷冽又像是透着杀意。
他沉默着,转身向另一个房间走去。
*
“阿纲,还算顺利吧?”
“嗯。”
纲吉走到一台自动售卖机前,摸出硬币买了一瓶矿泉水,一口气喝下大半。
这是他到达又离开大阪基地的第二天的中午,昨夜他在长野解决了一场小小的骚乱,还未等他动身回到基地,又收到另一条“求救信号”,于是他顺着信号的指引,一路来到了仙台。
不过这一次不是长野那种“小”骚乱了,那是两个有利益纠纷的家族,其中一方带着匣子而来的目的就是要与另一方不死不休。那几只匣子中最厉害最危险的是一只云属性匣兵器,一个人打开了这只匣子,然后把自己和其他几个人,都变成了类似纲吉在未来的梅洛尼基地内见到过的,妖花爱丽丝手下的死茎队的那副样子。
虽然最后纲吉花费一些时间,在大家都没有大碍的情况下,顺利地平息了这场冲突,并且收回了匣子——可他实在是愉快不起来。
“那就好。”正在与纲吉联络的山本笑了笑。“不愧是阿纲啊,轻易就完成了可能会让我困扰很久的事情。”
“说起这个,你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放心,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
山本站在原地转了一下手腕,把手里的日本刀甩出凌冽的破风声。他的脚边趴着三个早已人事不省的家伙,他们后背外套的衣料破开几道有些“时尚”的裂口。
“已经咻咻地顺利解决啦。”山本收起刀,对着一旁观战的人群招了招手,然后指指地下,又比划了一个象征着医疗救助的十字。“我正准备前往下一个地点。阿纲呢,接下来要做什么?”
“我准备先回到大阪的彭格列基地。”纲吉看着手里的半瓶水,低声对山本说。
“希望在这个限时三天的计划结束之前,不会有更多需要我出手的意外了。”
“这样啊。”山本调出早已制定好的路线图,确认了下一步的行程。“其实,我们说不定可以提前完成原定三天的计划。我刚刚好像看到,狱寺的完成进度已经超出计划进度3.7%了,真迅速啊……”
“那个,山本。”
“嗯?”
纲吉沉默片刻。“……有关于濑户先生的事,我还没有考虑清楚。”
纲吉他知道这件事的时间不是太长,尽管距离里包恩把濑户直的小动作告诉山本武已经过去了几十天,可是纲吉一直不知道这件事情。
直到他决定要与大家一起前往大阪,山本才把自己曾经见过濑户直的事情说了出来。
“因为你要前往大阪与他面对面接触了,所以这件事有必要让你知道。”当时的山本是这么说的,他对着纲吉露出一个无奈的笑。“真伤脑筋啊,原本是里包恩交给我的任务,可是我好像什么忙也没有帮上。”
“不……其实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微微惊讶于“原来之前还发生过这种事啊”的纲吉轻轻地眨眨眼。“还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吗?”
“我们几人之间,暂时只有你和我知道。”山本视线飘了飘。“毕竟如果就这么告诉狱寺的话,我们去大阪的目的,可能就从帮忙变成宣战了。”
……他说得对。纲吉有些恍惚地想。
绝对要杜绝这种可能发生。
“谢谢你告诉我,山本。”
“注意安全。”山本看着面前的纲吉,严肃又认真地沉声对他说。不过随后他又弯着眼睛笑了笑。“不过阿纲这么强,一定是没有问题的,对吧。”
“……对吧?”现在的山本说着与那时类似的话。“而且,阿纲不是有厉害的超直感嘛,说不定只要和他聊一聊,就可以知道他都在想什么了。”
“超直感与读心术之间明明有着难以跨越的鸿沟。”纲吉低声吐槽着,他忍不住叹了口气。“不要总是把这两个概念搞混啊。”
他想了想,又低声继续对山本说道。
“可是,我真的还没有想好。”
纲吉非常苦恼地扯了扯自己的发丝。
“在没想好要如何处理这件事的情况下,我却主动对他提起了这个话题……太糟糕了!”
简直像初中的时候,又被里包恩先斩后奏答应了什么奇怪的要求,然后不得不去硬着头皮解决一样糟糕!
但是这次是他自己提出来的!他甚至没有办法去采用埋怨里包恩的办法来缓解心理压力!
……真的太糟糕了!
“欸?”山本摸着自己的下巴。“阿纲居然这么快就与他开诚布公了吗?唔……”
“唔什么?”纲吉继续抓着自己的头发,他的双眼有些许无神。“有什么看法就说出来吧,我需要一点建议。”
山本想了想。“不要紧张嘛,阿纲,把这件事当做一场突然的考试就好啦。”
——更紧张了啊!
纲吉短促又用力地吸了一口气,差点打出一个嗝。
他已经开始脑补可怕的场景了啊!宽大空旷的教室里只有一组桌椅他坐在椅子上看着桌上的空白试卷而面前站着表情狰狞的濑户直监考官——这样的可怕画面了啊!画面的背景里甚至有奇怪的黑色阴影在扭曲蠕动啊!
“……监考官明明是阿纲你嘛。”山本挠挠脸颊。“我怎么觉得,濑户直他才应该是更紧张的那一个?”
纲吉暂时没有回答,他低下头沉默半晌,食指的指尖把手里薄薄的矿泉水瓶按得嗒嗒响。
“那不一样。”他轻声嘀咕。
他真的要成为濑户先生的“监考官”吗,在这种时候?
说到底这件事与他也没有什么关系吧,濑户先生做了什么也好没做什么也好,那不应该是九代目要去在意的事情吗?毕竟里包恩都对他说过不需要在意继承式的准备过程啦,只要按时踏上飞机等待命运的安排就好啦——他的假期还没有结束呢为什么要承担多余的工作啊!
可是随后纲吉就自己否认了自己的想法,他已经是彭格列的十代目了,他已经用十代目的身份出现在大阪的彭格列基地与濑户直对话了,现在这种时候还要别扭地认定“这件事与自己无关”……
他都要嫌弃这样的自己了。
可他又确实没有想好该怎么处理这件事,他一下一下地轻轻按着塑料瓶,双眼看着前方,微微有些晃神。
纲吉已经安静太久了,通话那边的山本忍不住开口:“阿纲?”
“不,没什么。”
纲吉又顿了片刻。
“没什么……山本你说得没错,只要把这件事当做一场临时考试就没问题了!”他深吸一口气。“因为我已经很久没有考过不及格的试卷了,所以这一次肯定也是没有问题的!”
“还是没有把濑户直看做需要接受考试的人啊……嘛,算了。”
山本轻声自言自语着,随后他又扬声对纲吉笑了笑,说。
“那么考试加油啊,阿纲,我也要继续完成任务了。”
他静静等待着通话结束时那“哔”的一声,接着耳机里是一段漫长的寂静。下一个目标地点与上一个距离不远,他正在使用火炎快速跨越一片县与县之间的林野,雨燕小次郎高飞在他的头顶,为他提供引路与警戒。
“……喂。”许久之后,山本的耳机里才再度传来了其他人的声音。
“啊,你还没有挂电话吗,狱寺。”
“喂!收起你那种令人讨厌的语气啊!”狱寺暴躁地吼了一声。“让十代目与那种危险分子待在一起的事情,我还没有找你算账呢!”
山本眯了眯眼。“明明你也没有提出反对意见吧,刚才的通话你可是全程都在旁听的。”
“这种时候提出反对意见还有什么用,难道我能抛下十代目的任务,从横滨瞬移到大阪吗!”
“所以啦,放心让阿纲自己解决这件事就好了。”
“嘁。”狱寺锤了一下身下的座椅,他沉声对山本强调:“这事儿没完。”
他似乎正在乘坐一辆有轨电车,身边全是滴滴嘟嘟的噪音,于是他的语气合在这些吵闹的背景音里,瞬间丧失了所有的威慑力,甚至还不如他大吼的时候……山本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无声且无奈地叹了口气。
“说起来,你还没有改回那个称呼吗?”他突然想起什么,又对狱寺问道。“十代目这三个字,以后都不会出现在阿纲的面前了吗?”
“怎么可能。”狱寺忍不住又嘁了一声。“我早就已经取得十代目的原谅了。”
“那么……”
狱寺顿了顿。“我在等。”
狱寺乘坐的那辆电车响起一道下车铃,他顺着下车的人流一起前行。他的眼神凶巴巴的,附近的路人都下意识离他远了一点。
“等什么?”山本刚刚越过一个标志着不同行政区划的木质路牌,他下意识询问。
“就是这里吧,从黑市上买到两个岚属性匣兵器的组织。”
狱寺没有回答山本的问题,他也没有挂断电话,而是直接对着他那边的人说道:“居然把组织的本部伪装成了一家开在闹市区的奶茶店,啧。”
……
“啊,你的进度已经超过计划3.9%了。”山本又看了一眼他们的设备。“真奇怪啊,明明我也没有浪费时间,为什么你的速度会比我快这么多呢?”
“……哈?”
“这样可不行。”山本低声说着。“我也要抓紧速度了啊。”
他脚下的由雨犬次郎化作的短刀上,再次附上一层浓郁的蓝色火炎,如同一条细细的溪流,在山林间流淌而过。
再次踏上吵闹的有轨电车,于是只能捂着耳机艰难细听的狱寺深吸一口气。
“……不要在通话的时候自言自语啊你这个棒球笨蛋!”——
作者有话要说:
“白鸠制药”就是几天前赤井去过的那家公司,我只是懒得起名字了所以从名柯里挖了一个公司名字过来,与原作里赞助过宫野夫妇的那家公司没有半点关系
无责任小剧场:
80:(小臂交叉比划)
旁观者:我们明白!这是彭格列十代目的功绩与恩惠!我们一定不会忘记十代目的援助!
80:(其实只是想提醒他们叫救护车)嘛……
80:你们说得对。
80:为什么你比我快那么多?明明你一直在乘坐公共交通啊,难道堵车的公共交通还比不上火炎的速度吗?
59:……哈?
画外音里蹦:这就是学霸时间规划的力量啊●~●
第197章
“1854年, 一名英国贵族乘坐商船,来到日本的神奈川。”
现在坐在餐厅的长桌边的人员,已经增加到三人了。工藤的面前摊着一大堆从别馆内搜集的资料, 这样的场景看起来, 就像是他们正在玩一场推理桌游。
不过这并不是一场可以轻视的游戏,他们在调查的,是可能与那个黑衣组织相关的资料。
“这名贵族的本名为爱德华, 不过他在到达日本后,为自己取了一个日语名字——乌丸政彦。”工藤已经看过面前所有资料,无数的信息在他的大脑内汇集反应。“当时的乌丸政彦已经四十岁,无父无母无妻无子,他只身一人来到日本, 就是为了在这里做生意。”
“他的生意做得不错, 从其他国家带来的积蓄让他的手中的市场迅速扩张。短短几年,乌丸这个姓氏就已经在日本打响了名号。而乌丸政彦也在这几年间,与一名日本的女性结婚生子。”
那个孩子,就是乌丸财团第一任家主乌丸政彦的独子, 四十年前以百岁高龄老人身份过世的乌丸莲耶。
安室透手里拿着一枚古旧但保存良好的英镑, 在指间翻来覆去地绕。他表情深沉, 不知道正在想些什么。
“乌丸莲耶出生于1861年。在他十岁那年,黄昏别馆开始建造。四年后, 父亲乌丸政彦因为心脏疾病猝死, 乌丸财团的家主变成了乌丸夫人。又过了两年,他的母亲也因病离世,病因不明。”
工藤继续将他从资料里了解到的信息娓娓道来。
“那时的黄昏别馆距离完工还早得很, 别馆真正变成大半年前身具伪装的模样,离不开乌丸家第三任家主乌丸莲耶本人的监工。1883年, 历时十二年的建造,黄昏别馆正式落成。此后几十年间,这里一直都是如今这样,并没有覆盖任何伪装。”
“……也没有任何记录。”安室透补充道。
他微微拧着眉头。
他知道工藤这番推理是如何得出的,无外乎依靠他们找到的诸多细节证据:出自各个时期的器物摆件、橱柜里的旧报、书本夹层的碎纸条与老照片……以及一个名为“互联网”的场外援助。比如一个二十世纪二十年代曾经生活在这里的人,留下一条“这里是多么金碧辉煌啊”的描述,那么就可以推理出,至少直到1920年,黄昏别馆依旧是一片“落日余晖”的景象。
但是这抹持续了几十年的风景,没有在别馆之外留下任何痕迹。即使鸟取县的三朝町并不发达,别馆所在的这片山林人迹罕至……这样的隐秘依旧让安室透有些不适。
“像极了组织的风格啊。”赤井秀一轻叹一声。“看似每次行动都异常瞩目,可实际上,他们总有能力悄悄隐身。”
“别馆首次出现在世人面前,就是大约四十年前,乌丸莲耶即将去世的时候。”
工藤继续说着。
“那个时候,乌丸莲耶已经百岁。他的一生中育有一子一女,但均早他一步离世,其他的后代也大多命数不长中年早逝。所以,在他晚年无心打理家业的时候,乌丸财团已经逐渐显露颓势,而到他死去的那一刻,庞大的财团后继无人,分崩离析。”
“但是,这只是表面。”他深呼吸着。“乌丸财团的逐步衰落,只是它为自己的将来所做的铺垫。在财团与乌丸莲耶一起死去后,它庞大的底蕴被黑衣组织吃下了一部分,甚至是其中的绝大部分。黑衣组织就像是第二个乌丸政彦,想要‘做生意’,势必需要一些启动资金。”
“乌丸莲耶是一个很精明的人,他从十六岁起亲自掌管庞大的乌丸财团,并带领这个财团在历史上活跃了八十年,哪怕到了晚年,他手下的势力也绝对不会被一个不相关的人夺走。所以,那个被乌丸莲耶在临死之前选为继承者的人,一定曾经深受他的重视。”
“但是,乌丸莲耶只重视他的血亲。”安室透接过了工藤的话。
他微垂着视线,手指继续灵活地转着那枚英镑。
“无论是曾在乌丸财团与乌丸莲耶接触过的人的回忆,还是这座别馆内的种种细节,都可以佐证一个事实,乌丸莲耶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血统论者,他曾经当众说出这样的话——我的身体里流淌着神明的血脉。”
“被乌丸莲耶看重的人只能是他的后代,可是乌丸莲耶是乌丸家最后一个离世的人。也就是说……乌丸莲耶有一个‘并不存在的后人’。”
工藤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地吐出。
“这个‘不存在的后人’只可能来自于他,乌丸莲耶小女儿家的长子,乌丸宏。”
工藤从桌上的一堆杂物里翻出一张老照片,老照片里的年轻女人带着一条项链,而那条项链里装着另一张老照片。感谢阿笠博士制作的眼镜上还有顶尖的高清修复功能吧,否则这样的细节谁都不可能看清楚。
“乌丸宏,出生于1913年,在九岁那年走失。”工藤轻轻点着老照片里的老照片,那是一张母亲与孩子的合照,老照片里带着项链的那个女人抱着一名一岁左右的儿童。
乌丸宏就是照片里的儿童。工藤只找到了这么一张照片,根据一些碎片化的证据推断,乌丸宏在走失后,一直没有任何下落。
“如果他被找回来了呢?”工藤低声分析着。“如果若干年后,由于一些机缘巧合,或者是由于乌丸莲耶一直的不懈努力,他找回了自己走失的孙辈,而此时他已经诞生了将乌丸财团隐于黑暗,底缔造黑衣组织的想法……”
“那么乌丸莲耶就不会公布乌丸宏已经回到他身边的消息。”安室透接了上去。“他只会继续隐藏,将乌丸宏彻底变成一个‘不存在的人’。”
还有什么身份,比一个“不存在的人”更方便掌管黑衣组织呢?
“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不存在的人’。”赤井秀一语气冷淡地说。“即使是FBI中最高级别的证人保护计划,也需要至少三个知情人。”
他从坐在这张长桌前开始,神情一直特别淡漠,仿佛工藤新一与安室透正在讨论的事情与他并没有关系,也仿佛他早就知道两人准备说什么,所以兴致缺缺。
但显然这两种都不是正确答案。
他的视线落在工藤面前的老照片上。
“这个女人。”他眯了眯眼。“与贝尔摩德很像。”
“是么,不过也并不意外。”安室透回道。
他将手中的那枚英镑在长桌上缓缓向前推出,正好滑动到那张照片的附近。
“毕竟,贝尔摩德她,与那位先生也关系匪浅啊。”
工藤向左看了看,又把头慢慢转向右侧,视线在赤井与安室两个人的脸上来回移动。
他沉默了片刻,终于嘴角抽搐着开口。
“……这是什么时候得到的情报?”
*
沢田纲吉回到大阪的时候正逢日落,万向乐园的行道树上亮起彩灯,穿着演出服的演员们坐在花车上向路边的观众招手,他们即将进入剧场呈现今晚的演出。树立在游乐园各处的喇叭里正在播放着《红蜻蜓》,那是一首来自上个世纪的日本童谣。
“不论看过多少遍,这种在悲伤的背景音乐里进行巡演的场景,果然还是超级诡异啊。”
松岛克己托着腮,有些无聊地望着远方巡游的车队,自言自语:“如果未来哪一天我家孩子要求我录一段花车的视频,我一定要在后期把背景音乐换成《踩到猫了》。”
“所以万向乐园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放《红蜻蜓》呢,你知道原因吗?”
松岛克己像一只被踩到的猫一样原地跳了起来。
“您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啊十代目先生!啊不对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难道您不是一直都在基地里吗!这里只有一个出入口啊!”他把腰弯成九十度,嘴里的话快地像是在吐霰。弹。“我绝对没有玩忽职守,请不要误会我的敬业!”
“……我离开的时候,可能速度太快了一点。”纲吉尴尬地笑笑。“你没有发现是……很正常的。”
“因为乐园的园长说,带孩子的家长们也是需要回忆童年的嘛。”松岛又啪的一下站直了。他双眼亮晶晶地,无缝衔接地回答起纲吉的问题。“已经陪着小朋友忙碌了一天,傍晚的时间就留给大人自己吧——他好像是这么说的。不过我怀疑他搞错了时代,现在的家长们小时候也不会听《红蜻蜓》了啊。”
松岛在胸前拍了一下手。
“欢迎回到基地,十代目先生,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嗯……没有?”
“那我是不是可以下班了?”
“……这个问题不是应该去问濑户先生吗?”
“可是您说我已经没有工作要做了啊。”
“我……我的意思是你一切照旧,对,一切照旧。”
松岛的脸耷拉下来。
纲吉几乎落荒而逃。
夕阳的余晖照不进老旧的鬼屋,喇叭里的《红蜻蜓》也传不进狭长的通道。纲吉一脚踏进彭格列基地的地上入口,就像是踏入了某个神秘的结界,结界里只有他的脚步声在有节奏的回荡。
他乘上电梯,进入位于地下五十米深处的基地。
在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纲吉看到了门外正站在走廊里的濑户直。听到电梯声音的濑户直望了过来,他打量着纲吉的表情,沉默半晌。
“其实您不必理会地上那个家伙!”他双眼圆瞪地拍着墙壁。“他的嘴里从来没说过一句靠谱的话,让他加入大阪分部是我来日本几十年里最后悔的一件事,没有之一!”
“……哦。”纲吉挠挠头发。“是……是这样吗?”
濑户直不再试图用让墙壁震颤导致松岛克己摔跤这种离奇的方式发泄自己的怒气了。他安静地看着面前的沢田纲吉,对方刚刚跨跨越了小半个日本,看上去风尘仆仆又疲惫不堪。
“……您需要休息。”他说。
“我们稍后再聊。”
纲吉看着对面表情复杂的濑户直,轻轻眨了眨眼。
“哦。”——
作者有话要说:
说个不怎么冷的冷笑话
在决定这个身份是乌丸他爹的炮灰的姓名的时候,我先定下的是他的英语名字爱德华。之后在取日语名字的时候,我想,这样的一个角色,会不会把自己自己的英语名字变体为日语名字呢,就是取几个字母然后打乱一下顺序之类的
是个不错的主意,对吧
所以我就开始构思了,爱德华(Edward)里哪几个字母比较顺眼呢……e、d、a、r看上去就很符合啊!就很有罗马音节的味道啊!所以这四个字母能组合出什么样的名字呢我已经迫不及待了——dare这个组合怎么样呢——
……
说到这里,我必须承认一个事实,那就是,我对日语真的一窍不通
我已经对这个名字开始感到激动了!距离我把他写进正文就只有零点零五秒了!但是一股莫名的力量阻止了我,这股力量告诉我,我在使用这个名字之前,有必要把它丢进翻译器检验一下
……
嗯……
原来……这个音节……读作dalai啊……
原来……这个词……就是“谁”的意思啊……
嗯……
嗯……
果然,在起日语名字的时候
我还是继续依靠随即起名器吧:L
【不过说起来,一个叫做“乌丸谁”的英国人,会不会拥有别样的谐星味道emmm】
第198章
即使是FBI内部最高级别的证人保护计划, 在执行过程中也需要不少于三名知情人:负责与被保护者接触的探员,为被保护者制作新证件的技术人员,以及被保护者新定居地点的州长。
一个“不存在的人”想要不着痕迹领导庞大的组织, 也需要三名知情人:朗姆, 琴酒,以及贝尔摩德。
“贝尔摩德与那位先生之间存在血缘关系。”安室透抱起手臂。“为什么不可以呢?”
“倒也不是不能理解。”工藤茫然地眨了眨眼。“对啊,敢于阳奉阴违组织命令的也只有她一个人而已, 如果她与组织的Boss之间是这样的关系……我需要一些时间来缓冲。”
他目光聚焦在一片虚空之中,嘴唇轻轻颤抖,说话不讲逻辑,看起来依旧没有彻底接受这个惊人的构想。
“我还在组织里的时候,并没有与贝尔摩德打过很多交道。”赤井秀一把胳膊伸向工藤的面前, 拿起那张老照片, 放在自己的眼前细细端详。“这个女人太过神秘,从来不会留下任何与自己有关的线索。没想到居然可以在黄昏别馆里找到这样的照片,真是命运的安排啊。”
他的脸上挂着明显的讽刺的笑。
“但这也不是现在的重点。”
工藤的视线落在赤井秀一的脸上,他的表情看起来有些茫然。
这已经是赤井今天出现以来, 第二次说类似的话了。第一次他提到了“白鸠制药”, 却又接着把话题转移到黄昏别馆的身上。这一次是他首先提起“照片上乌丸莲耶的女儿与贝尔摩德的模样有几分相似”, 却也是他特意强调“这不是重点”。
就好像……就好像在刻意引导着什么一样。
“那么,重点是什么?”安室透眯了眯眼。
“我是追踪琴酒的动向来到鸟取县的。”赤井随手扔下手里的照片, 他的目光在其余两人的脸上轻轻扫过。“虽然最后证实那条线索并不完全属实, 不过……你们最后一次确切掌握琴酒的踪迹,是什么时候?”
“其实就在昨天。”安室透习惯性地冷笑一声作为嘲讽。“关东地区杯户町,距离关西的鸟取相距甚远。FBI的情报收集系统就只有这样的水平啊。”
赤井反问道:“他的任务失败了, 是吗?”
……如果说迫使安室透服下APTX-4869就是琴酒的任务的话,没错, 他的任务失败了。
工藤终于意识到赤井秀一口中的“重点”指的是什么。
“这么想来,在那位先生那里拥有‘任务失败后还可以平安无事’特权的组织成员可不只有贝尔摩德一个人。”工藤手指用力压在桌面上,他目视前方倒吸一口凉气。“你不要告诉我,琴酒与那位先生之间也存在着血缘关系。”
“……你的火炎疗法是不是出了什么差错。”
赤井秀一沉默了很久,才看向安室透。“他现在已经变成成人的身体与小学生的头脑了吗?”
安室透面色复杂。
“不……这只是个意外。”工藤揉着额角一脸无奈。“忘掉那句话吧,或者当做我在吐槽也行……如果说那位先生如此信任贝尔摩德,是因为贝尔摩德与他是血亲,那么他如此信任琴酒的原因,难道是——”
“因为琴酒是那位先生从小养大的孤儿。”
“……这又是什么时候得到的情报?”
工藤瞪大眼睛看着一脸淡定说出这句话的安室透,一口闷气噎在喉咙里。
赤井秀一挑了挑眉。
“贝尔摩德与朗姆在一起聊天的时候,可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秘密’。”安室透皱眉看着他坐在他对面的赤井秀一。“所以呢,你知道了这样的情报,准备拿它来做什么?在下次遇到琴酒的时候,使用语言的艺术对他发起攻击吗?还是想找到他的亲生父母,对他进行爱的教育?”
……太可怕了,无论哪种猜想都很可怕。
工藤新一以手扶额。
“看来你们都不知道一件事。”赤井没有在意安室透提出的可怕猜想,他继续沉声对两人说。
“什么事?”
“在黑衣组织里长大的孩子,从几十年前到现在,可不止琴酒一个人。”
……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赤井秀一微低着头,针织帽的宽边压在他的眉梢,却没有压住他的目光冰冷。这场寂静蔓延了大约三分钟,直到工藤新一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因为某个程序的弹窗亮起屏来。
现在是十九点三十七分。虽然偌大的别馆内只有一座用来启动机关的时钟,但这并不能让时间的流逝速度变慢一点。他们的搜查与推理消耗了几乎一整天的时间,但是最新的进展依旧可以刺激工藤新一的心跳。
“你说……”他喉结滚动。“……到现在?”
他当然知道在组织里长大的孩子不止一个,灰原可以算做在组织里长大的孩子,她的姐姐应该也可以算是在组织里长大的孩子。可是赤井秀一的这段话显然没有这么简单,那其中一定有更复杂的含义。
“黑衣组织最早一次在FBI面前露出马脚,是因为一道安珀警戒。”
赤井秀一的视线落在面前的长桌上,他注视着那片刺眼的猩红色,沉声对另外两人慢慢讲述。
“三十年前,美国弗吉尼亚州,一名三岁的女童在儿童公园内失去踪迹,两小时后发布安珀警报,一天后尸体被发现于公园附近的河道之中。当地的州警将此案件移交给了FBI,于是FBI发现了这起案件其中的异样。这就是我们发现黑衣组织的开始。”
“不过不知道算不算幸运,这个开始就只是一个开始。在之后的时间里,也许是因为安珀警戒政策执行得越来越成熟,也许是这次露马脚让黑衣组织嗅到了危机,我们可以确信,这七年里在美国境内,没有发生过任何与黑衣组织有关的儿童绑架案——只是美国。”
赤井秀一抬起眼,注视着不禁屏住呼吸的工藤新一与安室透。
“然而,黑衣组织没有理由在日本停下这样的举动。”
“证据呢。”安室透突然站起身。
他上半身向前探着,双手用力撑在桌子上,指尖被压得泛白。他凝视着对面安坐着的赤井秀一,双眼里蕴着怒火。“如果真如你所说,日本的警察难道什么都发现不了吗?我在黑衣组织里潜伏了五年,难道会如此巧合对组织的这些部分一无所知吗?”
“证据啊……很遗憾,我也想拿到证据。”
赤井秀一也慢慢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他的右手从最开始就落在裤子口袋里,直到现在也依旧如此。不过这丝毫不妨碍他的气势。他站了起来,然后继续与安室透对视。
“你应该明白,在组织里潜伏五年并不等于能够知晓组织的一切秘密。黑衣组织曾经在美国做过这样的事,那么它就会在它的大本营日本重复它的行为,甚至变本加厉。”
……无法接受。
安室透撑在桌面上的手指更加用力,指关节开始小幅度的抖动。
无论是赤井秀一所说的事,还是这件事对于日本警方的意义,都让安室透无法接受。他沉默着,死死地抿着唇。
“……你应该还没有把话说完吧,赤井先生。”工藤打断了二人之间的对峙气氛。他的嗓子微微哑着,因为一段时间的沉默与过度的紧张。
赤井转头看向三人中唯一坐在座位上的工藤新一。
“突然抛出这样的情报,一定是因为你想要做些事情。”工藤清了清嗓子。“是什么?”
赤井秀一顿了片刻。
“我没有证据。”他把自己的话重复一遍。“但我有一道线索。”
“那就说出来吧。”工藤双眼深沉又明亮。
“我们把它变成一个计划。”
*
“不要焦虑,茱蒂。无意义的焦虑是一个可怕的敌人,它会消耗你的力量,磨灭你的理智。”詹姆斯·布莱克向对面的茱蒂·斯泰琳说。
这是一辆后排座椅左右相对的商务车,车内比起大多数日系车都要宽敞,十分符合“美国人选车”的刻板印象。有时候主动去契合一点刻板印象并不是什么坏事,至少一群美国人在拥挤的日系车里开会,或许要比现在的状况可疑得多。
詹姆斯坐在后排,目光沉着地看着对面的茱蒂。他的手里拿着薄薄一打A4纸,目测大约有十几张,而他刚刚掀过一半。
“抚平你的内心吧,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
“可是我什么都不知道。”
茱蒂上半身微微前倾,双膝用力抵在一起,两只手搭在膝盖上,食指交叉紧紧地扭曲着。
她反复在口腔内侧咬着自己的唇角。
“我甚至不知道秀一他之前去了鸟取县,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不知道黑衣组织又有了大动作,她不知道FBI同事们最新的行动,甚至赤井秀一的消息还需要依靠贝尔摩德这个敌人来传达。她只是一直在帝丹高中伪装成“茱蒂老师”的样子,执行她保护毛利兰以及其他人的任务。
但执行这个保护任务,并不是她需要远离其他与黑衣组织有关的计划的理由。
“我有知情权,詹姆斯,你不能把我排除在外。”
詹姆斯没有立刻回应茱蒂的愤慨,于是车子后排的气氛有些尴尬。司机安德雷·卡迈尔偷偷瞄了一眼后视镜,然后被茱蒂那副“你这个同伙也跑不了不要在这里装无辜”的露着怒气的眼神吓了回来。
他脸上表情一僵,不过手里依旧牢牢地把握着方向盘。现在是大家下班的晚高峰,高速与地铁一样塞满了人,亮黑色的商务车流畅地行驶在东京的道路上,就像是一条混入沙丁鱼群的鲶鱼,时时刻刻保持着自己的活蹦乱跳。
在后面两人讨论出正式结果之前,自己还是专心开车不要掺和了吧……卡迈尔紧张地咽下一口唾沫。
“茱蒂。”沉默片刻的詹姆斯叹了口气。“我能说……我也什么都不知道么?”
“……呃?”
詹姆斯苦笑一声。
“你要比我更了解赤井秀一,他决定要做的事,没有其他人议论与反驳的余地。”他轻轻合上手里的资料。“前往鸟取是他自己的决定,我也不是没有劝阻过,可他还是去了。”
“所以,我还能怎么办呢,我只好相信他。”
茱蒂注视着詹姆斯的表情。他们之间相距并不远,左右不过正驾驶与副驾驶之间的距离。这样短的距离对于优秀的FBI探员来说,是没有办法隐藏任何情绪的。詹姆斯的无奈在茱蒂的眼里无所遁形。
“……可是,他已经几天没有与我们联系了。”
“实际上这也是他的决定。在出发之前,他已经提前声明,自己可能会失联一段时间,希望我们不要因为一时的莽撞而破坏他的计划。没有通知你也是他的要求,茱蒂,他应该知道如果告诉了你,那么你现在一定会陷入漫长又无用的焦虑。”
“不要落入贝尔摩德的圈套。”詹姆斯沉声说。“她在故意扰乱你的内心,你不可以遂她的心意。”
茱蒂低下了头。
已经诞生的焦虑是不会因为三言两语而轻易散去的,她继续用力绞着手指,秀气的眉毛紧皱成一团。
“相信秀一吧,我也是,你也是。”詹姆斯继续劝说。“他是我们之中最强的——”
“停车。”
卡迈尔下意识踩了半脚油门,加速着猛打方向盘,然后脚下换到刹车顺利地在路边侧停。
他瞄着后视镜,,肩膀缩在一起,大气不敢喘。
“茱蒂。”詹姆斯顿了一下。“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很难冷静下来。”
茱蒂深吸一口气,拉开车门,踩着高跟鞋的脚从车里踏了出去。“我需要去冷静一会儿,或者打几局游戏稳定一下情绪。”
茱蒂低着头,快步从停着车的路边离开。卡迈尔看着她向前走远的背影,拇指在方向盘上磨了磨。
“你说的那些话……”
“我可没有说谎,一句也没有。”詹姆斯清了清嗓子。“请继续开车吧,我们还有工作。”
“这样瞒着她,真的不会出问题吗?”卡迈尔松开手刹,利落地踩下油门。“毕竟她也是我们的同事。”
“一切为了任务,卡迈尔。那个女人对我们很重要,既然这样的任务不适合茱蒂她来参与,那么瞒着她直到收尾,就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他重新打开自己手里的资料。
“她会理解的。”
……可是我不太理解啊。
卡迈尔咂了咂嘴,驾驶着车子,继续向他们的目标地点前进——
作者有话要说:
tips:
1.fbi证人保护计划需要三人知情是我编的,我编的,我编的
2.美国安珀警报形成于1996年,文里“三十年前”是改动过时间线的
第199章
“人体内的各种细胞并不是毫无限制地增长, 而是在特定的条件下,像树木在秋天落叶一样,变成需要舍弃的废品, 然后……”
“细胞凋亡, 我知道的。这就是APTX-4869的原理吗?作为特定的信号源,诱导人体中某些细胞进入凋亡程序,在细胞的凋亡与新生速度达到一种动态平衡时, 服用者的外表会呈现童年期的状态?”
正在试图想出一个通俗解释的灰原顿了一下。
“啊,其实我在学校里选修过药理毒理学。”迪诺的笑容看上去有些局促。“我说对了吗?希望我的知识还没有全部还给教授们,那就太丢脸了。”
“难道去学校里学习是Mafia的某种传统吗?”
“因为就是专门培养Mafia的学校啊。”
“……既然你有一定的学科基础,那么事情就好办多了。”
灰原冷静地绕过了前一个话题。
“没错,细胞凋亡, 这就是APTX-4869的作用原理, 也是它可能会致人死地的原因。曾经的我,一直以为这种药物的高致死率是因为它在诱导细胞凋亡的过程中出了差错,药物使用的信号通路错误地诱发了大面积的细胞坏死,使服下药物的人死于剧烈的炎症反应。”
她瞄了迪诺一眼, 对方表情依旧平静, 看起来对这段略微硬核的学术对话接受良好。
“所以之前的我, 把研究药物与解药的时间与精力都耗费在了重新模拟信号通路上。但随着黑衣组织相关情报的更新,我终于意识到, APTX-4869会选择性造成使用者死变小或者死亡的根本原因, 不在凋亡开始前的信号通路,而是在凋亡过程中的细胞生长。”
“药物杀死多少细胞,就需要多少新生细胞来补充, 而因为黑衣组织对我的研究数据的刻意修改,我一直都低估了药物对人体的具体作用。如果说真实的数据可以使百分之九十五的服用者成功存活, 那么被他们修改后的数据可能只筛选出了其中的百分之五。也就是说,这个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他们的细胞生长速度都不可能跟上APTX-4869作用下的细胞凋亡速度——除了一类人之外。”
“拥有死气之炎的人,是么。”迪诺抱起手臂若有所思。“虽然理论上来说,死气之炎这种特殊力量存在于每个人体内。不过实际上,大多数人所拥有的火炎浓度极低,即使经过严格的训练也很难被感知到,更不用说依靠火炎来进行战斗……啊,抱歉,忍不住说了一些题外话。”
“总之,死气之炎确实可以强化身体素质,比如说,可以使用火炎的人伤势恢复的速度,就要比一般人快得多。虽然火炎的作用效果会因为属性不同而略有差异,但即使是其中最‘镇静’效果最强的雨属性火炎,对于细胞活性的加成也十分明显。”
迪诺低声分析着。他想了想,继续说道:“既然已经搞清楚了药物原理,那么解药的制作也会更容易吧。”
“你说得不错,但操作起来完全没有这么简单。”
灰原冷静地打开电脑屏幕,露出程序里跑了一夜的数据。模拟运算的结果依旧不是很理想,她看着那张偏离模型的散点图,轻声叹了口气。
“……请不要一直盯着我的小白鼠们看,它们的心理健康也会影响到实验结果。”
迪诺用手捏着安翠欧,若无其事地转回身。
“在知道APTX-4869作用于死气之炎的关系之前,我制作解药的思路是这样的。”
灰原与安翠欧的豆豆眼对上视线。安翠欧张开了它的下颚。
“它吃得了老鼠吗?”灰原突然问。
“……不,其实它什么都不需要吃。”迪诺把安翠欧塞回外套的口袋里。“不要在意它了,它的时差还没有倒过来呢,现在是它睡觉的时候了。”
灰原看起来有几分惋惜。
“我继续说……既然身体变小的原因是细胞凋亡与细胞生长的速率达到了动态平衡,那么想要变回成年人的身体,只需要压制凋亡的速度就好了。这就是我曾经的思路。但是我不知道的是,由于火炎的存在,这样的做法是行不通的。”
“死气之炎这种能量就像燃油一样,无差别地助燃着人体内所有细胞活动。解药中用来压制细胞凋亡的成分总会被火炎静静地消耗掉,这就是我的解药一直都无法持久作用的原因。”
“所以我准备改变思路。”
“既然无法停止已经被启动的细胞凋亡程序,那么只要将与此对应的细胞生长速度进行提升就好了。但是这样做也是有危险的,一旦失去了对生长速度的把握,服下解药的人的身体就会陷入不可控的急速衰老过程,直至最终死亡。最可怕的是,衰老过程一旦启动,就无法被终止,显然,这是比临时解药失效更令人恐惧的事情。”
“这是只有一次机会的赌命的解药,所以研究的各项数据都绝对不能出错。幸好黑衣组织的傲慢给我留下了一个好东西。”
她指了指桌上的玻璃试管。那里面装着一例胶囊。
“APTX-4869,在离开组织几个月后,我终于拿到了当初的原版药物。”
——那颗琴酒拿来胁迫安室透的药,被前去救场的山本武截下,最终出现在灰原哀的实验室里。
“药物的实体有助于我完成解药的研究,但是,为了将解药的准确度提高到百分之一百,我还需要控制另一个变量。”
迪诺靠坐在电脑桌边,目光逐渐深沉。
“原来如此。”他低声说。“所以你需要研究我的火炎。”
灰原的双手按上键盘。
“不同的个体,不同的火炎属性,这些客观存在的差异导致APTX-4869对每个服用者的具体影响都不尽相同。”她开始对照模拟结果修改自己的数据模型,十根手指把键盘敲出有节奏的脆响。“凭我的知识能力与生物化学界现有的技术水平,我无法来模拟和实现这种‘个性’。不过没关系,火炎所造成的影响就由火炎来解决吧。”
“岚”的破坏,会导致受体对诱导凋亡的分子浓度变敏感。
“晴”的活性,会导致细胞的生长速度快于理论平均值。
“雾”的构筑,会导致进入体内的药物成分发生无法预料的异变。
……
不过这些棘手的问题都可以被解决。
因为“大空”拥有的力量是调和。
“真是惊人的天才想法啊。”迪诺忍不住鼓起了掌。
灰原手上动作一顿。她转过头。看了不远处靠坐在桌边的迪诺一眼。
灰原的实验室在阿笠博士家二楼的东侧,因为西侧是她的卧室,而她喜欢在休息的时候看看夕阳。可她今天来到实验室进行通风后,忘记把遮光的窗帘掩上了,于是东侧的晨光顺着百叶窗的横隙照进来,正巧落在迪诺的脸上。
他的金发与微笑一样耀眼。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里世界之外的科学家可以对火炎拥有如此深厚的了解,你接触到火炎的时间也不过只有几十天吧。不愧是——呃……”
灰原的视线从仰视渐渐变成俯视。
“你确定不要叫那位大叔进来么?”灰原脚下一点,让自己的滑轮椅子后退了半米。“我的实验室可是很危险很重要的地方。”
“正因为是重要的地方,进来的人太多反而不好吧。”
迪诺挠挠头发,从地板上爬起来,走到那扇窗边。“这样吧,只要我的视线可以看到罗马里欧就没问题了!”
灰原沉默片刻,她拖着椅子重新回到电脑前,继续对着屏幕敲自己的键盘。
“我可以配合你的研究。”迪诺又侧过身,倚着窗边站着。“因为,如果现在在这里的是阿纲,他一定也会毫不犹豫地配合你的研究嘛。作为他的师兄,随手帮他一点小忙完全不是问题。”
“……多谢。”
现在的实验室里很安静,只有灰原手下的键盘还在继续发出声音。迪诺正在倚着窗向外看,不知道是在看楼下的风景,还是在看院子里的罗马里欧。灰原思考着,她犹豫了很久,才下定决心开口。
“从黄昏别馆的惨案算起,黑衣组织对彩虹之子的研究已经有四十年。”
她冷静又清澈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
“从我父母的研究算起,组织对药物的关注已经有二十年。而从我第一次接手APTX-4869研究项目算起,也已经有四年……快要五年了。”
原来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啊……她恍惚一瞬。
“总之我是想说,黑衣组织对里世界的了解程度,可能会超乎你们的想象。你应该知道这代表着什么,你……”
她看向窗边的迪诺,然后顿住了。一时之间所有她想说的话,都像烟云一样消散在喉咙里。
“关于这个,无需担心。”
迪诺笑了笑。
“你知道沢田纲吉是谁么?”
——他是即将继承彭格列的十代目,是可以领导里世界的众人之首,是势必青史留名的庄严君王。
“他会解决掉这件事的,以他自己的方式。”
现在的迪诺背着光,他脸上的微笑沉着又富有说服力,就像是……像是因为他这么说了,所以这件事一定会实现一样。
灰原眨了眨眼。
她轻轻抬起一只手,指向对面的迪诺。
“……这是做什么?”
“……你后面,有个人。”
……
迪诺脸上的笑容僵硬起来。
他像一颗被扳手扳动的生锈的螺丝,完全不顺畅地回过身去。
“哇哦。”
姿势飘逸挂在窗框上的云雀眯了眯眼。
“你,什么时候,来的日本?”——
作者有话要说:
然后他们打了一架()
灰原什么时候开始研究A药这个是我的私设啦,不要在意
A药的理论也是我的胡扯,忘掉,请马上忘掉
第200章
“欢迎访问, 尊敬的管理员。今日天气多云,实时温度18℃,空气质量良好, 适宜晨练……”
沢田纲吉坐在他前天使用过的设备面前, 静静等待“开机界面”过去。他的手里端着一杯温热的牛奶,被加热过的牛奶表面盖着一层薄薄的奶皮。他低头看着,忍不住抽了抽鼻翼, 然后把脸埋在另一只胳膊的手肘里,闷闷地打了个喷嚏。
打着哈欠走到门口的濑户直脚下一停。
“感冒了吗?”他的眼睛前被哈欠挤出了一层不怎么清晰的水雾。“今天突然降温,确实很容易着凉啊。”
“不是的,只是鼻子突然有点痒。”
……这里是有着控温换气系统的地下吧,地表的降温也会令基地里的人着凉吗?
突然产生的疑问触及到了纲吉的知识盲区, 他的表情愣了一瞬, 不过随后便恢复平静。他把牛奶杯放下,半回过头看着门口的濑户。“早上好。”
“日安,沢田先生。”
濑户直从走廊进入房间。
“关于——”
“关于——”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下。
纲吉无声地张着嘴迟疑了一会儿。“嗯……其实我还没想好要怎么开口,所以……你先说好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 对着濑户直笑了笑。
濑户直站在门口, 安静地注视着沢田纲吉。
他的手里有且仅有一份沢田纲吉的资料, 是三年前的某个清晨从提摩太那里拿到的。那时的彭格列九代目刚刚迎来“儿子”的苏醒,他在遥远的地中海的寂静深夜里, 坐在首领的办公桌前, 通过秘密渠道,向人在大阪的濑户直送达了这份密令。
“怎么,这是你家儿子的下一个目标吗?”当时的濑户直瞬间来了精神, 他细细打量着资料中照片上的初中生。“需要我做什么?直接保护还是暗中做假饵?”
“都不是。”九代目摇了摇头。“我只是想让你看看他有多么可爱。”
濑户直的表情就像刚刚咽下一只没有去壳的海胆。
“开个玩笑。”九代目笑弯了眼。“如果一切都如我所料,那么接下来发生的事, 就不会用到你。”
——但是如果有什么发展超出了他的预期,比如Xanxus的杀意依旧未消甚至愈演愈烈,那么濑户直拿着这份资料,他就将成为彭格列九代目于日本布下的最后一道防线。
濑户直听懂了提摩太的言下之意,他挑了挑眉,然后低头看着手里资料上的照片。那似乎是一张商场里的监控画面,十二三岁的沢田纲吉推着购物车,耷拉着肩膀跟在沢田奈奈的后面。
“还是个毛头小子啊。”
照片里的沢田纲吉正在盯着摄像头发呆,濑户直看着纲吉那双眼睛,咂了咂嘴。“Mafia家庭里五岁娃娃的眼神都要比他更加凶狠。”
“毕竟阿纲是个好孩子啊。”九代目的桌子上正摆着同样的照片,他也低头看着,脸上挂着温和的笑。“他与Mafia不一样。”
濑户直听罢一阵牙酸。
“这份资料就交给你了。”在濑户直复杂的表情里,九代目对自己的老朋友说。
“放心放心。”濑户直看似十分随意地把那份资料一挥。“你这家伙什么时候预料失败过呢,这一切当然会如你所想。毕竟我也不想让麻烦的突发事件来攻击我……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挤出来的假期啊!”
九代目笑着轻轻点头。“假期愉快。”
这一切确实如九代目所想。声势浩大的指环争夺战平静结束,无论是谁都还安稳地停留在自己的位置上,位于大阪的彭格列基地与未来的十代目沢田纲吉再无交集,濑户直的假期也确实很愉快。虽然假期时间不够他离开日本,不过他还是去到日本的海边,愉快地欣赏了大海。
那是濑户直第一次听到提摩太提起他选中的接班人,但远远不是最后一次。从那天起,两个人之间几十天才会进行一次的通话之中,沢田纲吉这个名字,几乎每次都会出现在九代目的语句里。
甚至,他所使用的形容词从一开始的单薄宽泛的“好孩子”,也逐渐发展成了“坚强”“善良”“体贴”“勇敢”“温柔”……等等一系列会让濑户直产生叛逆之心的短语。有一次逆反到极点的濑户直拍打着桌子对着提摩太控诉“你确定自己找的是Mafia的接班人而不是什么吹号角的天使吗”,可下一秒那张桌子就因为他的用力过猛而掀了过去。濑户直愣在原地吹胡子瞪眼。
这场控诉不战而败,提摩太宽容地笑笑,继续在濑户直耳边念叨,就这么念叨了三年多。
不过那份资料在之后的时间里倒是一直没有更新过。
在第一次“见”到纲吉之前,濑户直曾经想象过,与资料上不同的几年之后的小首领会是什么样子。他想象了很多种画面,却唯独没有想象过“小首领与几年前几乎一样”这样的可能。对方还是一样的孩子气的发型,还是穿着同一种风格的休闲帽衫,眼神还是不像一个Mafia,他端着牛奶坐在那里看着自己,就像当年推着购物车,看向天花板角落的摄像头。
……呸。
濑户直不着痕迹地用舌头抵了抵门牙。
……他可不是什么摄像头。
“沢田先生。”濑户直深吸一口气。“关于基地成员名单的事,我将向你进行全面的解释,不过,这应该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
纲吉慢慢眨着眼。
“……哦。”他轻声说。
*
赤井秀一带着他的黑色针织帽,插着手走在路上。
这是他听到琴酒在鸟取县出没这一消息的第七天,只身登上飞机于鸟取的机场降落、然后被人用那辆保时捷356A接去与组织那位先生进行对话的第六天,发现工藤新一与波本也出现在鸟取的第三天,前往黄昏别馆与二人回合的第二天。
也是他开始执行那个“计划”的第一天。
他的肩上背着一只大容量的黑色登山包,脸上还戴着口罩,沉默地走进一家店里。
这是一家租车行,而且生意似乎不太好。偌大的店面里除了车,没有其他客人,只有一名店员大叔。穿着工作服的店员一脸营业微笑迎了上去,对着走进来的赤井秀一微微弯腰。“这位先生,您有什么需求?”
“我要看看你们的监控。”
你这样子真的很像来砸店的……店员脸上的笑容一僵。
“昨天下午,我在那边的路口,弄丢了一个重要的U盘。”赤井秀一语气平静地补充。“这条街上只有这家店的门口安装了监控。”
店员迟疑起来。
“我还要租车。”赤井继续加码。“要去比较远的地方见比较重要的人,所以请推荐品质好一点的车。”
——好一点就是贵一点就是提成高一点的意思!店员眼睛一亮。“您稍等一分钟,我马上帮您查看监控!”
赤井点了点头。
他的目光在店里停着的几辆车上逐一扫过。
“您正在看的那辆马自达不错,隔壁那辆铃木也可以。”店员端着梯子爬到门口的监控下,伸手把机器取下来,一边关注着这个奇怪但珍稀的客人。“幸好您找来的早,这台监控只能记录24小时的数据,再过几个小时,昨天下午的记录就看不到了。”
“那是一辆雪佛兰萨博班。”赤井看着其中一辆车说。
“……对,那辆车的性能也很棒。”
店员拿着监控器,直接连上店里的电脑。“您想看什么时间段的监控?”
“就租那辆车吧,记得加满油。”赤井顿了一下。“四点之后吧,不过监控可以等等,先把车准备好。”
——没错没错先把生意谈下来!店员手忙脚乱地扯过钥匙和一份合同。“油都是随时加满的,后备箱里还有一桶补充,请在这边登记您的驾驶证。”
赤井秀一递出一张信用卡和自己的证件,拿走了钥匙,却没有接过合同和笔。
“嗯……这位约翰·史密斯先生。”店员迟疑地打量着赤井提供的证件,又抬头看着手里转着钥匙走向那辆黑色萨博班的赤井秀一。“您要先试车吗?”
……这样的流程好像也没有太大毛病?
……啊,都怪现在的租车行业不景气,店里已经很久没有来过客人,他都要快要忘记工作流程了啊。
店员恍恍惚惚地想着。
赤井拉开车门,把身后的背包丢进副驾驶。
店员挠了挠头。
“不错,是一辆好车。”赤井坐在驾驶座里,听着引擎的声音说。
他用左手握住方向盘,右手在身前绕了一下,交叉着搭在还打开着的车门内侧的把手上,一双夹在针织帽与口罩之间的绿色的眼睛向远处服务台前的店员投去锐利的一瞥,成功让对方打了个哆嗦。
“你会报警吗?”
“……什、什么?”
“如果要报警的话,记得在电话里说清楚。”赤井秀一在口罩之后勾了勾嘴角。“现在我要抢劫这辆车……”
他用右手猛地拉上车门,然后迅速回到右侧换挡。预热好的引擎功能强大,瞬间把这辆车带了出去。
他看着副驾驶上那只登山包,又勾唇笑了笑。
“然后去绑架一个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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