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镜小说 > 虐心甜宠 > 亲密关系恐惧症 > 第34章 第 34 章
    你心中的理想爱人,是谁?


    时萤望着白色方框里的这句话,脑海似乎有支离破碎的片段一闪而过,却不清晰。


    她倏然怔住,半晌没有回应,慎重地思忖许久后,才发去回复:「抱歉钱医生,我好像还没办法回答。」


    时呈甫的确很好,可是她无法将父亲划分到爱人的想象中。或许,她并不是在期盼和父亲完全一样的爱人。


    她不止羡慕父母的婚姻,也会被作品描绘的爱情感染。


    哪怕见惯了世间的疲惫破碎,却仍臣服于看似稀缺的美好。


    并非失望,只是单纯地觉得她不该有那么好的运气,也没有赌徒的勇气。


    f:「既然如此,应该说你自我封闭的意识太强烈,很难被轻易打破。」


    f:「刚刚的问题,你可以再仔细地想一想,今天就到这,早点休息。」


    时萤:「谢谢您,钱医生。」


    关掉手机,时萤走进浴室洗澡。


    吹完头发出来后,她想起明天还要领着陆斐也逛北淮,于是放下白色毛巾,打开备忘录在脑中理了理路线。


    躺在床上,困意很快袭来。


    屏幕上的字逐渐出现重影,握着手机的纤长指节也慢慢松开。


    时萤又一次做梦了。


    梦境模糊且混乱,她一会儿出现在硝烟弥漫的纷飞战场,一会儿又回到争分夺秒的高三校园,最后站在附中门口,望见那道踽踽独行的孑然背影。


    一觉睡醒,已经过了早饭时间。


    时萤睡眼惺忪,神思恍惚地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11点08,微信里还有一条消息。


    陆斐也:「三点回,酒店门口见。」


    不用想也知道,他应该已经离开酒店,去了射箭馆。


    时萤洗漱完,简单收拾了下,坐电梯去餐厅吃了顿午餐。


    吃的差不多时,收到了陆斐也的消息,说他已经到了。


    出了餐厅,陆斐也就站在酒店大堂,低眼看着手机,他上身穿了件印着白蓝斜杠的灰色冲锋衣,版型帅气硬挺,里面搭了件简约的白色卫衣,黑色长裤。


    男人应该刚在酒店房间里洗完澡,在日晖下看,碎落的黑色发茬还隐约泛着光。


    时萤走到他跟前,闻到很淡的沐浴露的味道,雪松混合了薄荷,像夏日阵雨后清冷中的干净,很好闻。


    陆斐也掀了下眼皮,清隽的下巴略抬,声音显得轻缓随意:“走吧。”


    两人的第一站是麻道胡同,是条保留了北淮民俗建筑风格的步行街。胡同里有各式各样的北淮小吃,被称为游客必去的打卡点,时萤这么宅的人,上学时都和舍友去过一次。


    作为半个东道主,她决定包揽陆斐也的游玩费用,领着人再次坐上了公交。


    没想到公交刚刚到站,眼前嘈杂萧瑟的场景就使她遭遇了翻车。


    望着黄色刺眼的施工牌,时萤不禁皱了下眉,看向身旁的男人,声音勉强:“抱歉,我没想到这今天会修路。”


    陆斐也瞥了眼胡同深处,黄黑色的挖掘机正在奋力工作,他懒散挑了下眉:“我昨天在公交车上,倒是看到这在施工。”


    “那你怎么不提醒我?”


    她那会已经睡着了。


    陆斐也勾唇轻笑:“我哪知道这就是你准备带我来的地方。”


    倒是挺有道理。


    东道主当得失败,时萤怕他觉得自己在敷衍,连忙掏出手机,看着地图软件,寻找补救措施。


    半晌,她委婉提议道:“这里离政大倒是不远,要不去我学校逛逛?”


    “随便。”男人懒洋洋点头。


    政大和麻道胡同就隔了两条街,a大在余棉算半个景点,学生上课的日子都需要持证才能入校,好在政大不用。


    坐公交上折腾了半路,再从麻道胡同走到政大附近时,已经快五点。


    北方天黑得早些,余晖逐渐西垂。


    两人路过学校后门的小吃街,周遭热闹吵嚷,因为紧邻着学生宿舍,路上都是来来回回的学生,有的男生裹着睡衣就下楼买饭。


    街口的杂粮煎饼雾蒙蒙冒着热气,时萤上学时最爱这家,肚里的馋意被飘在四周的香味勾起,也过去买了一份,让老板分开装。


    她拎着刚做好的煎饼转身,才发现陆斐也站在路边抽烟,猩红的烟蒂夹在净白分明的指骨,落日的霞光打在他冷淡的侧脸轮廓。


    男人面前站了两位年轻靓丽的女生,他单手插在兜里,低着头捻灭烟蒂,扔进一旁的垃圾桶。不知道说了什么,又姿态闲散地抬眼,轻笑着指了指她的方向,对方没多久便离开。


    “买完了。”


    陆斐也嗓音散漫,接过时萤递来的杂粮煎饼,透明塑料袋里,热气已经凝成水珠。


    时萤低头咬了口自己那半份煎饼,像是随口问到:“你刚刚在跟人说什么?”


    她不难猜出那两个女孩的意图,想问的其实是,陆斐也刚刚为什么会伸手指她。


    陆斐也见她刻意低头逃避视线,漆黑的眸子凝视着她,言语间毫不避讳:“说我是陪女朋友回母校。”


    男人低沉迫人的声线停在上方,让时萤心底一颤。即使明白陆斐也是在编造理由好拒绝对方,也止不住他说话时的那阵心跳。


    “怎么又哑巴了?”


    陆斐也含笑说出这话时,两人已经从政大后门走进了学校。


    时萤平复好心情,顺势转了话题:“你今天这么穿,还挺年轻的。”


    “没记错的话,之前不是还说我老?”


    她哪说过这句话?


    分明是他自己说的。


    时萤停了会儿,小声辩驳:“我之前分明说的是,你事业有成。”


    政大坐落在寸土寸金的北淮市区,占地面积不大,从头至尾不到二十分钟就能走完。


    不少学生骑着单车从教学楼出来,隔壁的体育场上摆着整整齐齐的座椅,前方架起了白色幕布,在暮色中搭出露天电影,这算是政大电影社的传统,每周一都会在这放电影。


    时萤上学时从没看过,不免有些遗憾,于是指了指操场的方向说道:“陆斐也,不着急回酒店的话,我请你看场电影吧?”


    男人沉默望了眼操场,最后对上她期盼的眼神,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


    一个位置五块,时萤扫了扫最后一排座椅上的二维码,付过去十块钱。


    前面已经坐满了学生,白色幕布上放的是一部经典灾难片《后天》。


    两人落座时,电影已经过了开头。不过胜在节奏很好,时萤很快沉浸进剧情中。


    周遭气氛安静,夜幕也跟着电影的进度彻底蔓延。月色皎洁,伴随着幕布上冷流冰封的场面,一阵萧疏的风袭来,冷意顺着袖口灌进来,贴过皮肤,让时萤瑟缩起胳膊。


    “披着。”


    陆斐也沉倦的嗓音从喉咙中吐出,紧接着,宽大的灰色的冲锋衣将她整个人盖住,鼻腔瞬间涌入男人熟悉的气息。


    冲锋衣里侧是他炽热的体温,时萤瞥了眼一脸淡然的陆斐也,攥着冲锋衣的衣领,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心底顿时滋生出两股作祟的情绪,一边温暖熨帖的痒意,一边是无序跳动的紧张擂鼓。


    见她眼神呆愣着,陆斐也哂笑一声,拍了拍她的头,压低声音问:“不看了?”


    “看。”


    时萤缓了口气,视线重新移回幕布,脑袋却在出神,猛然发现,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已经可以坦然接受陆斐也一部分的肢体接触。


    电影里,男主和女主单独坐在燃烧的火炉旁取暖,两人眼神对视的瞬间,背景中的火焰熊熊攀升,气氛愈发暧昧。


    男女主未尽的情话淹没在吻中,两侧的音响中,传来稀碎却清晰的接吻声。


    早已忘记这部灾难片短暂的吻戏,前面的情侣像是被电影情节感染,旁若无人的缠绵对视,时萤连忙低头,尴尬地想要避开和电影如出一辙的那幕。


    然而视野比她的动作更快地陷入黑暗,修长干净的指节覆在额下,指腹携着夜晚的凉意贴近。


    一片黑暗中,是陆斐也突然遮住了她的眼睛。


    电影的声音都不禁飘远,时萤好像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不知过了多久,掌心挪开。


    时萤瞟了眼看不出情绪的陆斐也,在他之前强装镇定地开口:“我们走吧。”


    陆斐也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云淡风轻地点了点头。


    ……


    过了八点,夜晚凉意更甚。


    时萤不可控制地回想着刚刚被男人遮住双眼的一幕,心烦意乱。


    没什么,他应该也是看出,她实在不好意思近距离观摩陌生人干柴烈火地接吻。


    时萤合理化出对方的好意。


    两人沉默了许久,谁都没有说话。


    走过政大的渊明湖时,陆斐也狭长漆黑的眼眸盯着平静湖面,忽然毫无征兆地问了一句:“为什么选了政大?”


    “啊?”时萤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后意识到他是在问她的高考志愿,稳定了心神解释:“哦,那时候和我妈关系不太好,就想去个离余棉够远的地方。”


    话落,她懊恼地叹了口气:“没想到来了政大之后,大学还挺忙的。”


    法律相关的专业课程都比较繁重,时萤报志愿时一半是在赌气,选择法律专业时,对未来并没有足够明确的规划。


    谁承想,陆斐也似乎误解了她的意思,意味不明地轻笑了声,嗓音略为冷淡:“忙着看电影和谈恋爱?”


    “当然不是。”时萤下意识蹙眉,对上陆斐也晦暗不明的眼神后,低下头闷声闷气地开口:“其实我大学的时候很宅,除了舍友,甚至不怎么和人交流。”


    这些话,她从未和人提起过。


    时萤不知是不是找到了宣泄口,踢了踢脚边的石子继续:“我不希望别人太关注我,有时候同学问我家里的事,也习惯躲闪回避。”


    “为什么?”陆斐也侧脸看她。


    时萤抿了抿唇,视线眺到了远处,声音放得很轻:“从小到大,我妈对我都很严格。我外公、我爸、我妈、包括我哥,都是a大毕业的。家属院里长大的孩子一个比一个厉害,当初没能考上a大,我总觉得,给他们丢了人。”


    对别人来说,考不上a大似乎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然而时萤不一样,整个高中,她就像陷于这份压力带来的的漩涡沼泽。


    她也尝试过挣扎,逼迫自己做完一张又一张的试卷,熬过一夜又一夜的坚持,然而天赋早已决定了努力的天花板,她不过像被蒙上双眼的莽夫,在那片黑暗中无谓乱撞。


    以往她总会听到一句话:


    ——时萤,你哥真厉害。


    从小到大,对于方景遒的优秀,她都怀着无比真挚的骄傲,他是方茼立在她面前的参照物,她也在努力跟上他的步伐。


    可是高中以后,有些东西发生了改变,她渐渐读懂所有人的眼神。


    ——看啊,你明明有那么优秀的父母和兄长,为什么你会这么普通?


    ——为什么,只有你,那么普通?


    她始终记得竞赛班落选时,陈老师眼含失望,欲言又止的叹息:“你哥竞赛成绩那么好,你怎么——”


    当时萤意识到这些,她先于方茼一步,学着接受老天爷给予她的平凡,不再强求得不到的东西,只是尽所有努力,不留遗憾。


    初见陆斐也时,她望着他看似艰难的境遇,多少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可是时萤很快就明白,他们不一样。


    他是能够挣脱牢笼窥见光芒的人,她不过是旁观着他逆风人生的路人甲。与他面临的一切相比,摆在自己眼前的困难,更像是不痛不痒的无病呻吟,她甚至没有资格难过。


    来北淮上大学后,每当被问及家人,她都条件反射地回避。


    时萤想,如果她的普通是会让他们蒙羞的存在,那还不如藏起这份关系。


    是的,她最极端时的想法,就是当拼尽努力的成绩仍然无法达到方茼的要求时,那阵丢人现眼的自我厌恶。


    思及此,时萤吸了吸鼻子,缓了口气,温软的声线逐渐染上哽咽:“其实……我也不想这样,可是我总会有些做不到的事。”


    “时萤。”陆斐也出声叫她的名字,在她抬眸后,眼神直视过来,揉了揉她的头发:“人生就像一颗随意抛出的石子,没到最后落地那刻,你不会知道终点在哪,说不定你以后也能做到他们做不到的事。”


    时萤愣了几秒,喃喃道:“那如果做不到呢?”


    “做不到也没关系。”陆斐也笑了笑,低沉的声线变得柔和:“记住,你是为自己而活的,父母亲人,包括你以后的爱人,都不该让你自厌,没人有资格剥夺你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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