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在跟他相处的时候完全是一副对待普通朋友的样子，跟别人没有一点区别。
而且他看起来从来都不像是喜欢男生的样子。
虽然对同性这个性取向没有任何意见，但是毕竟十几年来，他在生活中几乎没怎么接触到过这个群体，又从小就没有对任何一个人有过好感，洛憬的潜意识里一直认为自己应该是喜欢女孩子的。
而且自己跟班上的女生关系都不错，通过这个事实作下结论，洛憬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是会比较吸引女孩子的类型，更是从来没有想过会有男生对他有好感。
事情怎么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他百思不得其解。
这件事也让他对自己一直坚定的自我认知产生了怀疑。
想来想去，他最后觉得只有一种可能。
aaa.作业批发小洛：【哥哥，我长得像女生吗？】
洛憬拿出手机，犹豫了一下，还是给淮淡发了消息。
h：【不像。】
h：【怎么会这么想？】
这次他回的很快。
虽然洛憬的长相确实是偏精致可爱那个类型的，再加上可能年纪尚小还没有长开，看起来确实会显得比同龄人更白净些，但绝对没有到那种雌雄莫辨的程度。
更别提被看成小女孩了。
aaa.作业批发小洛：【没什么】
淮淡盯着洛憬发过来的，显然有什么的没什么盯了三秒，而后垂下眼睫开始思考。
他的第一反应是洛憬是不是被班上的同学欺负了，被说像女孩子什么的。
但是联想到他的性子，以及在过年那会儿呼朋引伴打游戏的样子，不太像是会遇到这种事。
可是万一呢。
思索无果，他截图，发给了好友。
h：【他为什么会忽然这么问？】
叶霖回得很快：【这谁啊，什么作业批发？】
叶霖：【……】
叶霖：【那小孩？】
h：【嗯，不太懂现在小孩的想法。】
叶霖：【…………】
叶霖：【要不是他已经这么大了，我真的会以为他是你的私生子。】
淮淡没理他，用句号引用了一下自己的第一句话，让这人看重点。
叶霖想了想：【被同学欺负了？】
h：【不像。】
叶霖：【被男同学表白了？】
淮淡沉默。
几秒后，他决定不再理会叶霖的胡言乱语，径自打开洛憬的对话框。
哥哥：【有人说你像女孩子吗，跟同学闹矛盾了？】
看着淮淡发来的消息，又看了看手上拿着的信纸，洛憬纠结了很久。
但是他现在实在是很需要找个人排解一下自己难以言喻的心情。
肯定不能找吴立或者其他同学，大家都认识，这样也太尴尬了。
也不能找洛枫，用膝盖想都能知道她会怎么笑他，说不定还会告诉爸爸妈妈。
洛憬踌躇片刻，还是跟淮淡说出了他正感到困惑的事。
aaa.作业批发小洛：【其实是因为今天有个男生跟我表白】
aaa.作业批发小洛：【他是把我当成女生了吗？】
aaa.作业批发小洛：【因为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那种喜欢男生的样子】
哥哥:【喜欢一个人的理由有很多，性别或许不是第一吸引条件。】
哥哥:【能被人喜欢证明你很优秀，不用怀疑自己。】
自觉正在对未成年人尚未成熟的思想进行引导，淮淡慎重地打着字。
想了想，他又加了一句。
哥哥:【但是你们现在还小，不能早恋。】
对面的小孩过了一会儿回了消息。
aaa.作业批发小洛:【放心哥哥，我绝不早恋】
于是淮淡满意：【嗯。】
他放下手机，拿起面前的文件继续看。
半分钟后，手机再次收到了一条新的消息。
l:【你喜欢股票吗？我最近对这个特别感兴趣】
淮淡：“……”
＊
洛憬紧张地把消息发过去，边上放着平板严阵以待，准备着淮淡要是说出任何他不懂的东西就马上查。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淮淡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你现在很闲？】
洛憬下意识看了一眼还没开始动的作业。
其实不太……
但是。
l：【跟你聊天永远有时间呀ovo】
不甚熟练地敲下一个颜文字后，洛憬顿时感觉起了点鸡皮疙瘩。
发完这句话，洛憬关掉了名为“网恋必备聊天话术大全”的网页。
想了想，他再次点开，加了个收藏。
好用，爱用。
淮淡却只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冷漠回应:【先去忙。】
洛憬：“？”
为什么事情的发展跟他想象的不太一样？
而且淮淡怎么好像对管着他学习有某种执念。
要不是一切都做得非常万无一失天衣无缝，洛憬真的要怀疑淮淡其实是在隔着屏幕跟他说话了。
压下心底奇怪且莫名其妙出现的不妙预感，洛憬截图发给吴立，觉得自己有点失败。
aaa.作业批发小洛:【怎么办，他好像不太理我】
吴立过了一会儿才回复：【你确定他是同意了要跟你网恋了吗？怎么感觉不像啊】
洛憬被淮淡的态度弄得也开始觉得迷惑了，于是切回了自己的账号确认了一下。
是回了个“可以”没错啊？
吴立：【或者也可能是他的性格就这样？】
吴立：【那次见面我就觉得他看起来有点高冷，你再跟他培养培养感情吧】
吴立：【……】
吴立：【所以我为什么要一直跟你聊这个，显得我好像有毛病】
洛憬无视了他后面的话，看完后觉得颇有几分道理。
aaa.作业批发小洛：【那我再努力努力】
然后他又切回了二姐的那个号，斟酌着回复：【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淮淡像是在忙，回复的话也很简短：【没。】
虽然是否认的话，但洛憬总觉得从那个没中看出了一个有。
不可以，不可以有。
l：【你是不是觉得我有一点烦】
于是他问。
淮淡又过了一会儿才回复：【没有，我有时候比较忙。】
h：【你应该也挺忙的，不是么？】
洛憬又开始心虚了。
于是他决定转移话题：【那我可以叫你哥哥吗？】
h：【可以。】
l：【好，那哥哥晚安，早点休息qwq】
h：【嗯。】
看到这里，洛憬自觉两人的关系取得了巨大突破，之前的不理人也只是淮淡太忙了给他造成的错觉，于是他愉快地放下手机，打算之后再聊。
而且再继续聊下去，洛憬怕自己要露馅了。
不知道为什么，用这个号跟淮淡聊天和用自己的号跟淮淡聊天完全是不一样的感觉，甚至会给他一种在跟两个人聊天的错觉。
可能是他太心虚了吧。
总之事已至此，作业要紧。
放下手机，又把这封显得稍微有些另类的情书放到一边，被迫难得自律的洛憬拿出今天的作业放到桌上，开始独自头大。
*
第二天一早，洛憬又是顶着黑眼圈来的学校。
“你又去干嘛了？”同桌见他连着几天都是这个精神状态，看热闹的心情顿时攀上了顶峰。
“去哄网恋对象了。”洛憬不欲多言，更不愿暴露自己昨天写作业写到晚上十二点多的惨状。
吴立看着他，意有所指：“谈个恋爱还真不容易。”
洛憬压下眼皮看了他一眼，带了点威胁的意味。
身后，“啪”的一声轻响，是作业本掉到桌上的声音。
洛憬下意识回头，就看见数学课代表手上收到一半的作业本尽数掉到了后桌的课桌上，后桌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怔怔盯着前方的男生，差点就要发作。
洛憬：“……”
他僵硬一瞬，然后尽力让神情恢复自然，若无其事地帮他把散落到他脚边的作业本收好递过去，然后含混又低声地道：“东西还给你了，看见了吗？”
实在是太尴尬了，洛憬平时真的把他当朋友。
“……看见了。”数学课代表在接过他手中的作业本的时候，闷闷地回答道。
洛憬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把他写了两天的那封信放到了他的抽屉里，他今早看到的时候心情还有点激动，一打开发现里面除了自己写的信之外还有一张小字条。
上面写着过分端正的六个字，能看出来主人写它们的时候很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字迹不要乱飘。
——谢谢你，不可以。
他当时特别难过。
但是缓过劲来，他又以洛憬没谈恋爱，也没有喜欢的人来安慰自己。
好不容易压下了心中的难过，想借着收作业的名头来看看自己的明恋对象——这是他平时经常干的事。
就听到了这段堪称噩耗的对话。
他勉强压住心底涌上来的巨大酸意，把作业本囫囵收好，然后吸了一口气：“没事，你们继续聊。”
洛憬心情复杂地目送他离开，回过头就看见吴立和同桌正看着他。
“干嘛。”洛憬莫名其妙。
“你干嘛了。”吴立更莫名其妙，他指了指数学课代表的背影：“他眼睛都红了……不会是哭了吧？”
话音刚落，数学课代表就适时地把作业本都堆到一边的手臂上，然后用另一只手艰难地抹了抹眼睛。
洛憬：“……”
吴立：“……”
“……闹了点矛盾。”洛憬艰涩道。
*
今天的早自习是语文，下节课老师说要抽背古诗词，于是大家都在稀稀拉拉地背诵着，虽然稍显嘈杂，却硬生生营造出了一种白噪音的感觉。
洛憬就在这样的环境下昏昏欲睡。
迷迷糊糊中，他想到了什么，打开手机切到小号。
然后例行给淮淡发了一句：【早上好哥哥ovo】
一看就是可爱的女孩子。
今天也有在好好追网恋对象。
h：【早。】
h：【上课不要玩手机。】
洛憬：“……”
洛憬木着脸又把手机扔桌肚里了。
这个网恋其实也不是很想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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