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五年，三十岁的沈见白和三十一岁的苏杳重逢，那天下午，沈见白没能如愿再去看完画展。
因为苏杳这一觉睡得极沉，沈见白见她没有要醒的迹象，也不忍心叫醒。
好久没有相拥而眠过了，沈见白这一宿反倒是没怎么合眼，她想要清楚地感受怀里真实存在的温度，还有耳边清缓的呼吸声。
她从未觉得玫瑰香也能安人心神，像一种戒不掉的毒瘾，只有苏杳才能做她的解药。
终于，苏杳不再是只会出现在梦里的虚影了，沈见白看了一宿，那颗悬在空中的心才稳稳落地。
苏杳从她怀里醒来，冷空调不断往外送出冷气，睁眼有些陌生，随即是熟悉舒服的怀抱，苏杳紧绷的神经顷刻松懈，懒懒地靠在沈见白怀里，翻了个身。
“醒了？”她看见沈见白睁着眸子，清醒得很，“一晚上没睡？”
沈见白不承认：“没，刚醒没多久，也就比你早、一点点。”
“是亿点点吧。”苏杳戳破她，“熬夜对身体不好，小心年纪轻轻就体力不行了。”
“我年纪不轻了，沈见白把手搭在苏杳腰间，细细柔柔地摩挲，滑嫩的质地仿佛在把玩一块水豆腐，细腻得不像话，“再说了，我一厨子，光是天天掌勺颠锅的力气就够了。”
苏杳拖着嗓子‘嗯’了声，颇为赞同：“厨艺确实还不错。”
“你难道不应该早就知道了？”
苏杳笑：“我说颠锅练出来的力气。”
沈见白懂苏杳说的意思了，她抿唇，开口解释：“昨天下午是右手，我平常用左手颠比较多。”
“嗯，那也不错。”苏杳赞赏，微微抬头在沈见白唇边印下一吻：“我们阿白真棒。”
明明都赤裸相拥睡了一晚了，比这更亲密的事情也都做过了，但这会被苏杳这么一亲，沈见白还是有点害羞。
她没说话，默默接下这一吻。
两人又在床上赖了会，洗漱完便下楼打算退房。
昨晚上情急之下选择了酒店，其实沈见白在这边买了房，有点距离，在‘归霁’那边，开车的话，大概不到一个小时。
但沈见白没车，要回去还得临时买高铁的票。
上午，苏杳的画展依旧闭馆，开放时间是每周末的下午，沈见白换了件白t，简约清爽的大版几乎占据她整个夏天。
很随意，随意到，总感觉少了一丝独属于沈见白的活力。
这种活力感在遇见苏杳后有所转变，但那仅是在面对苏杳的时候。
苏杳把沈见白的变化看在眼里，没提。
本想着她和沈见白才刚见面，想再多磨合磨合，一个五年一个九年，这不单单只是时间的问题，不是磨合相处，而是磨合和沈见白的关系，该如何向家里人坦白。
这个世界以异性恋为主，其他性别相恋很不受大众看好，苏杳倒不需要其他不相关的人去看待她和沈见白是什么关系，可家人这一关，早晚都是要过去的。
她们下午在福市随便逛了逛，都有些心不在焉。
正值假期，海边玩闹的人不少，沈见白拨开脚边的贝壳，插在裤兜里的手捏了捏口袋，偏头和苏杳说：“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告诉爸妈了。”
苏杳不明所以：“什么？”
“我跟她们说我找到喜欢的人了，”沈见白又拨开一颗白色的贝壳，有点紧张：“是个女生。”
苏杳一愣，“你说了？”
“嗯。”说了。
沈见白不敢去瞧她，忐忑地听着旁边人的动静。
苏杳拧眉，停下脚步去拉她：“她们骂你了吗？有没有说你什么？你怎么自己就和父母说了呢？怎么不先和我商量呢？”
她在网上看过不少人和父母出柜的经历，大多数都是以无止境的争吵收尾。老一辈的思想很难转换过来，异性恋的主流已经根深蒂固，很少见过、或者不曾见过同性之间谈恋爱的她们，很难接受自己的孩子是‘另类’。
她担心沈见白会和家里吵架，苏杳不希望看到类似的事情发生在沈见白身上。
所以她的语气会有一点急，也会有一点冲。
“你不想我说吗？”沈见白仍旧不敢去看她，解释道：“我没说你的名字，你放心。”
“阿白，”苏杳喊她，语气软下来：“这不是一件小事，我希望这是我和你一起面对和解决的问题，而不是你一个人，一声不吭地说了，然后事后再告诉我，说你的父母同意我们在一起了。”
“阿白，至少现在，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
差一点就要误解了，误解苏杳不想被家人知道她们的关系，沈见白拎拎嘴角，把手从裤兜里拿出来，去牵苏杳还拉着自己臂弯处的指尖，笑道：“嗯，我知道。”
“你真的知道吗？”苏杳觑眼看着对面的人把玩自己指尖的动作。
“真的啊。”沈见白把苏杳的手在掌心上翻了个边，去看上面的纹路，指尖沿着一条一条画出来。
然后。
然后沈见白把自己玩开心了，攥着苏杳的手时不时贴贴自己脸，又去碰碰自己的脖颈，“苏苏，我可以做你女朋友吗？”
“我以为昨天我的答案已经很清楚了。”
“可以再清楚一点。”
“是啊，我和阿白不是还扯过证了吗？怎么，换了地方，就不能作数了？”
是啊，她和苏杳之前结过婚，沈见白一直记得，她就是再确定一下而已。
这样，就排除了一个月后求婚被拒绝的可能了。
好吧，虽然苏杳不会拒绝她-
‘归霁’关门后的一个月再次迎客，店内的生意似乎比一个月前还要好了，开门第一天就排起了长队，吃饭的人纷纷吐槽，爱的吐槽。
一面点着大桌大桌的饭菜，一面‘蛐蛐’老板，一个月不开门，让她们饿了一个月。
慕名而来的人仍然很多，‘归霁’也还是那个很神秘的餐厅，包括那个，长得一绝的老板。
还有一点不一样，众人吃完结账的时候，找不到收款码。
在流行手机支付的年代，收款码是所有人赚钱的桥梁，没有收款码，就相当于这个桥梁塌了一半。
全场免单。
这个在餐厅里很小众的词语，今天出现在了‘归霁’。
至于原因，店长也是大大方方地告诉给了顾客：“今天我们老板结婚，老板说，她很幸福，所以请今天所有来归霁吃饭的朋友们吃饭！就当是吃她们结婚的酒席了！”
‘归霁’老板结婚了。
话从女店长嘴里说出来，屋内顾客几多欢喜几多愁。
未曾谋面还失恋，顺带吃上了暗恋对象的喜宴，这搁谁身上谁不得忧愁几分。
但也没伤心太久，毕竟这家口味是真的不错，分不出心思去伤心了。
另一边，在福市的沙滩边，没有一个旅客，有的只有两个穿着婚纱的女人，牵着手，在落日的余晖下，两人交缠的无名指上佩戴着两枚闪着光星光的钻戒。
一个只属于沈见白和苏杳的婚礼。
见证人？
在她们的故事里，她们就是彼此的见证人。
她们在一片橙黄中宣誓，相拥、接吻。
风浪她们奏乐，落日是这场独特婚礼的教父，照出幸福的影子。
“苏杳，爸妈刚才给我打电话，说想让两家一起见个面。”
“什么时候？”
“今天晚上。”
“今晚？”苏杳纠结，白色的婚纱裙尾在空中扬起，“今晚不行。”
“有安排？”
苏杳抬眉，“洞房花烛夜，这次该换成我吃阿白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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