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听澜看完陶月的信息,心里堵的慌,晚饭都少吃一碗。
程爸爸关切的问:“怎么,不合胃口?”
他一直很可怜这孩子。
明明从小懂事又聪明,虽然在外面混,但那是不得已的事,家里人不护着,外面的孩子就欺负人,可不得打回去。
混出了自己的学费不说,功课也不差。
对帮过自己的邻居,修个小物件、帮忙干点活,从来没二话。
就程爸爸说,自家孩子有他一半,他都要烧香拜佛了。
至于程风柏打小就挨人家揍。
程爸爸习以为常且暗自庆幸。
他很清楚,要没卫听澜压着,程风柏还不知道无法无天成什么样,没准都进去了。
至于自己,时常护着卫听澜,不忍是一方面,也有自己的私心。
果然,卫听澜看在他的份上,对程风柏从来不会下死手,现在还带着程风柏学好.......
这么好的孩子,偏偏运气太糟。
明明是大少爷的命,却硬生生被人折腾了十来年。
对上程爸爸关切慈爱的脸,卫听澜摇头,笑眯眯道:“好吃着呢,就是一会儿要喝药,得留点肚子。”
程妈妈说:“中药太苦了,正好家里卤货吃完了,我再去卤点,鸭爪、鸭翅膀之类,甜甜的,你当夜宵,嘴巴也好受点。”
程风柏说:“中药的话,是不是不能吃辣?”
程妈妈:“那肯定的,我单独卤,味道淡淡的,又好吃又不刺激。”
太麻烦了,卫听澜想阻拦,被程风柏拖走了。
晚上美滋滋啃鸭爪的卫听澜,收到景晟的信息:[回家了?]
卫听澜:[没有,朋友家,晚上不回宿舍]。
景晟:[那个大黑个?]
卫听澜看眼背单词的程风柏,黑是黑了点,但五官俊朗身量也高,妥妥一个帅哥,什么就大黑个。
他目光满是欣赏。
程风柏似有所感转过来看,就见卫听澜严肃瞪他。
他想偷懒的心,顿时又歇菜了。
不过程风柏现在感觉学习也不算难熬。
那位家教,怪不得人家是博士呢,学习起来一套一套的,背单词都有诀窍。
昨天他英语课被抽去黑板上默写单词,还被夸了。
那滋味,好极了。
程风柏本来就不笨,现在感觉得到武林秘籍,劲头十足。
卫听澜回复景晟:[他有名字,我们是发小,像你和贺青临一样]。
景晟:[还挺护短]。
卫听澜感觉这天聊起来没头,说了要学习,算是单方面结束话题。
其实没学习。
最近几周很累,他决定学周维,周六算是休息日,好好放松放松。
卫听澜发了晚上吃的卤货照片给魏川:[哥,吃爪爪吗,我干妈现卤的,干净卫生,口味清淡,适合病人]。
晚饭的时候,卫听澜已经正式认程风柏的父母为干爹干妈了。
至于礼节,回头再补。
上辈子他是被程风柏拽着认的干爹干妈,程风柏红着眼:“你现在也是有家有父母兄弟的人,别再想陶家那些没心肝的。”
这次是卫听澜自己顺杆往上爬。
程妈妈说让卫听澜拿这儿当家,不要拘谨,她和程爸爸当他是自己的孩子。
卫听澜就顺着说要当干儿子。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程妈妈高兴的去厨房又卤了一锅鸭货,让他带去学校给同学吃。
卫听澜又忍不住发过去一条:[我干爹干妈可好了,人好,手艺也好]。
回头想想,想不出魏川啃爪的样子,又不由好笑。
魏川看着照片上的食物,挺陌生,放大了仔细看,让家里佣人确认过,派人去买。
东西买回来,他感觉无从下手。
这时候距离卫听澜发信息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
魏川:[刚才在开会]。
卫听澜:[猜到,这也太忙了]。
魏川:[我不吃爪,你爱吃,多吃]。
卫听澜:[卤菜呢?]
看他喜欢吃,程妈妈又卤了一锅,还让他多带点去学校。
魏川:[可以]。
卫听澜回了个小兔子奔跑的表情包,兔子脑袋顶上是q版的“等我”两个字。
魏川点击收藏表情包。
第二天上午,卫听澜早早去超市买好了认干亲的礼品,上辈子他郑重的走过仪式,这辈子轻车熟路。
不过大包小包的,还是把程家人吓着了。
卫听澜说在陶家不太适应,陶家人更爱养子,他在这里才有家的感觉。
他垂着眼,看上去安静又忐忑。
程家人的惊吓顿时就变成了怜惜。
不过卫听澜没留下吃午饭,说要去看个住院的朋友,早就约好的。
程爸爸和程妈妈只能让他有空就过来。
他们叫他“澜澜”,和上辈子一样。
到医院,卫听澜和魏川一起吃了午饭,在他喜欢的顶楼花园。
他带的爪和鸭翅自己消灭了。
魏川吃了点卤菜,出乎意料的味道好。
主要是看卫听澜吃。
很有意思。
他无从下手的爪和翅,卫听澜连手套都不用戴,咬两口,口腔里不知怎么弄的,过一会儿吐出干净的小骨头。
很奇特的灵巧。
而且,小孩儿看着红光满面得意洋洋,好像都要翘尾巴了。
魏川问他:“发生了什么好事?”
两人相对而坐,中间隔着餐桌。
卫听澜往前探了探身,分享自己的快乐:“哥,我有爸妈了!”
他说了认干爸干妈的过程,说程家一家人,还重点强调:“他们叫我澜澜,小名儿,好听吧?”
两辈子,只有程爸爸和程妈妈这样爱惜的叫过他。
其他人,卫家人包括比他小的卫建国的子女,多数时候叫他野种,要不就是和陶家人一样,连名带姓的叫他。
陶家人偶尔会再叫他听澜。
每次这么叫,保准是要他让着陶辰,或者要提什么要求。
天空高远明亮,阳光也正好。
卫听澜喜欢这儿,伸了个懒腰:“哥,我真的很高兴。”
魏川看着因为伸展手臂,眼睛像只猫咪一样舒服的眯起来的小孩儿:“看的出来,那我以后也这么叫?”
卫听澜:“什么?”
魏川:“澜澜?”
多年习惯,他面色再柔和看着也冷肃,但此刻尾音轻轻的,像风拂过柳枝。
魏川的声音很好听,低沉微冷不疾不徐,有种波澜不惊的威势。
但此刻,好像很不一样。
卫听澜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但他有种曾经被魏川捏住后脖颈攥了攥的那种感觉,电流好像蹿上耳廓,让人耳朵发麻。
太不习惯了。
他很习惯程家人这么叫,上辈子听惯了。
可小名儿,还是叠字,天然就透着说不出的亲昵。
卫听澜禁不住挠了下耳朵。
他不可以吗,魏川下颌微绷,问道:“怎么了?”
卫听澜不好意思的道:“有些不习惯。”
他努力的形容这种感觉:“主要是哥你声音太好听了,要是不做生意,就广播里给人读书,肯定也能发财。”
微妙的紧绷落下,魏川说:“好好吃饭,哪那么多话。”
卫听澜才不怕他,眉棱骨抬了下:“好嘞!”
过了会儿,他得意洋洋道:“除了干妈家,你是第一个这么叫我的人,我名儿真好听。”
魏川眼底禁不住漫上笑意。
他抬手。
远处等候的万云走过来。
魏川:“一杯红酒”
万云:“老板,您马上要做治疗,不能喝酒。”
就他了解,魏川除了工作没爱好,即使他什么都会,腿没受伤前,骑马、游泳、高尔夫、拳击、枪击......
而烟酒,如非必要,从来不沾。
魏川淡扫他一眼。
万云可扛不住这种视线,一躬身:“好的,马上......”
卫听澜:“不好吧。”
万云慢慢的直起了腰,期待的看向他。
卫听澜和魏川商量:“不喝了吧,好了再喝,咱俩一块儿喝,那多有意思。”
这话有点哄小孩。
他偶尔会忘记自己未成年的身份。
而魏川生病了还要喝酒,也确实不太成熟。
魏川看他。
隔着餐桌,卫听澜往前凑凑,眼睛里全是劝慰和希冀。
很短暂的对视,不算对峙。
魏川:“好。”
他看万云:“你还有事?”
万云松了口气,利索的退开了,没去取酒。
他想起几天前老板手机里那个猫猫表情包,现在看,九成九,猫的主人是卫听澜。
卫听澜给魏川夹了块小排骨:“我不在,也别喝了吧。”
他对酒的印象大都来自卫建国,卫健国和他媳妇因为喝酒的事吵架、打架,赌咒发誓不喝,转头还喝。
可见喝酒成瘾的人,没什么信誉度。
魏川看着清醒又自制,比卫健国强千万倍,不......两个人压根没有可比性。
卫听澜这么说,就只是再确定一下而已。
魏川不记得上一次被关切的目光笼罩是什么情形。
是了,没有上一次。
他看着小孩儿琥珀色的眼睛:“好,不喝。”
午餐后,卫听澜没有在医院久留。
魏川要做治疗,还说要开会,让他回学校去。
卫听澜没忘记初衷,在魏川需要的时候陪一陪,魏川不需要,他会离开。
走出医院大楼后,鬼使神差的,他回了下头。
大楼很高,魏川的病房位置也很高。
什么都看不见。
仰着脖子有些累,他没再看,边往前走边给程风柏发信息,告诉程风柏,他一小时后到学校。
其实半小时差不多,但是怕程风柏着急忙慌。
昨晚程妈妈卤了很多东西,让卫听澜带去学校分享。
他来医院,带了一部分。
另外一部分卫听澜说回去取,程妈妈不让,程风柏举手说他要送,顺带出去放风。
程风柏还说:“当哥的,哪能让弟弟来回跑。”
他比卫听澜大几个月,现在卫听澜是家里的一份子,最小一个,受到全家人的呵护。
这么着,卫听澜压根拒绝不了。
卫听澜并不知道高楼上特殊病房巨大的落地窗边,靠近窗帘的地方,轮椅上,眉目俊美冷然的男人看了他背影许久。
万云不明白:“老板,一会儿没有会议,小少爷在,您也不会太无聊,为什么非要他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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