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 或者说成年人的世界都会有一些潜规则，很多事他们心里清楚，却不会明着说出来。
就像温荣生靠女人上位这件事, 香江常看报纸的人都知道, 而且看法很有些不同。
有人觉得温荣生最初开的只是一间小杂货铺，要不了多少钱, 在那之前他已经做了几年推销员, 手里肯定有存款, 就算彭丽芬给了资源，钱肯定不多。
而彭父去世时，温荣生已经有了自己的商行, 就算成立丽荣百货是合并了岳父留下的产业, 也不能说他是靠岳父发家。
归根究底, 温荣生能创下这么大基业，主要是自己有能力, 并把握住了机会, 就算没有彭丽芬，他肯定也能成为首富。但没有温荣生，彭丽芬到最后也不过是个普通商行老板的女儿，大家根本不会记得她的名字。
所以, 温荣生靠女人上位这种说法有失偏颇。
也有人觉得温荣生开杂货铺前，家里刚因为石峡尾大火遭灾, 他父亲也是在这场大火中丧命。
大火过后，他们一家四口住进了徙置大厦, 也就是香江的第一代公屋。
那批公屋现在还在, 只是房间打通了，以前是隔起来的小小一间, 用现在的说法是比劏房还小，一间只有十一平左右。[1]
就这么小的房子，还不是一家一间，要两家共住，一家住靠窗户那半边，一家住在靠门那半边，算下来他们一家四口的居住面积不到六平，而租金是每月七蚊。
如果温荣生有钱，怎么会让家人挤在徙置大厦的半边屋里？
既然没钱，开杂货铺的钱就是彭丽芬一个人拿的，虽然将杂货铺做大靠的是他个人能力，但靠老婆发家的名头甩不脱。
和靠老婆发家比起来，温荣生后来合并岳父留下资产成立百货公司倒不算什么，毕竟当时他也小有资产。
这件事上他受人诟病的是亲兄弟明算账，他和彭丽芬虽然是夫妻，但拿了彭家的钱，成立百货公司后却一点股份都不分给彭丽芬，算计太过。
女人们也常说彭丽芬傻，老话说“男人靠得住，母猪能上树”，她倒好，又是拿钱给温荣生做生意，又是把从父亲那里继承来的家产交给温荣生，以为他发达了能对她好，却不想有了钱后男人想的第一件事纳妾。
虽然温荣生做的这些事没眼看，但大家都是成年人，背后说三道四也就算了，没什么人会在他面前说起这些事。
尤其是在他成为首富后，别说当面提，在他面前大家连一点情绪都不会泄露。
像温嘉琪这样当面指责温荣生靠女人上位的，可能近十年都没有第二个。
哪怕是温月，最多也就阴阳怪气几句，没把话挑明，毕竟她还想着温荣生的钱，可以吵可以闹，但基本和平还是要维持的。
所以温嘉琪这话一出，不止温月，二房母子都惊呆了。
温荣生则是怒不可遏：“温嘉琪！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
“我、我说……”温嘉琪结结巴巴。
虽然她对温荣生有不满，但总体来说还是畏惧居多，要不是头脑发热，她肯定不会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
但头脑发热带来的勇气也就维持到她把这句话说出口，看着温荣生气得要打人的模样，她可不敢再说第二遍。
陈宝琴没能透过温嘉琪苍白的表情看懂她内心的想法，生怕她一冲动再来一遍，也怕温荣生把逆女赶出家门，连忙开口说道：“嘉琪！你怎么说话的！这是你爹地！他说这些都是因为关心你，你知不知道好歹啊！快，快跟你爹地道歉！”
陈宝琴不提刚才的事也就算了，一提温嘉琪的逆反心理又起来了，僵着脸不肯道歉，还轻声嘀咕道：“我又没说错。”
虽然是嘀咕，可几人齐聚餐桌一头吃饭，温嘉琪和温荣生之间只坐着一个陈宝琴，他又没有耳背，不可能听不到温嘉琪的声音。
温荣生吸气，瞪眼，然后指着温嘉琪发飙：“好！好！既然你觉得没错，以后就别回来了！”
说完扭头喊许管家。
后者从厨房里走出来，说道：“温先生。”
“你明天，不，”温荣生话刚说完就改变了主意，“现在带人去她房间收拾东西，让她走！”
陈宝琴脸色变了：“荣生，嘉琪是你女儿啊！”又转身给了温嘉琪一巴掌，“快跟你爹地道歉！”
但温荣生已经铁了心，听到巴掌声脸色毫无变化，只愤怒道：“我没有这样的女儿！”
温嘉琪先是被陈宝琴一巴掌打懵，捂着脸好不容易反应过来就听到这话，也扯着嗓子喊：“我没有错！我才不道歉！走就走，我还不稀罕住家里呢！”
说着转身就往外走去。
陈宝琴想去追女儿，可看温荣生气得直喘粗气，又有些担心他真不打算认这个女儿了，便留下给他顺气：“荣生你别生气，嘉琪那丫头，她、她就是不太聪明，其实没坏心思。”
这话温荣生信。
他真想不通，自己不说聪明绝顶，智商肯定不低，陈宝琴虽然没有多聪明，但那是受见识所限，没蠢到这种程度。
温嘉琪这到底遗传的谁？
她遗传谁都不重要了，温荣生沉着脸说：“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她！”
见温荣生铁了心不管温嘉琪，陈宝琴心里更愁了，还想再说点什么，便听温嘉栋说：“大姐是该受点教训了。”
陈宝琴心里一琢磨，觉得确实是这个道理，她女儿这么天真单蠢，的确和没吃过苦有关系。
她虽然是二房，但香江笑贫不笑娼，她跟温荣生时他已经算是香江新晋富豪，亲戚朋友知道她的情况甭管嘴上怎么说，背地里肯定都是羡慕嫉妒的。
温嘉琪小的时候，还有人当着她的面嘀咕她只是二房生的，随着她一天天长大，温荣生事业越做越大，这些声音慢慢就少了。
等她到了谈婚论嫁时，温荣生更是成了首富，不夸张的说，当时香江所有豪门子弟都任她挑选。
虽然林永康是个冒牌货，但他们结婚时他是船王林家的正房嫡子，所以他们的婚礼办得很隆重。
林家虽然也有好几房太太，并不太平，但没什么人敢直接欺负到温嘉琪头上。除了丈夫比较花心，总在外拈花惹草，总的来说结婚那几年温嘉琪过得还是挺顺心的。
直到林永康身世曝光，温嘉琪才遇到了人生中的第一个滑铁卢，后来也一直不怎么顺利，去年还被梁奕聪给骗了。
但再不顺，温嘉琪也是首富千金，温荣生再不疼这个女儿，在她遇到麻烦时也会想办法替她解决。
温嘉琪一直没有真正受到教训，这会才会无所畏惧，为了一个不靠谱的男人跟温荣生叫板。
回想起来，陈宝琴觉得放温嘉琪出去吃点苦也行，反正她每个月就那么点钱，哦，她惹恼了温荣生，零花钱估计还会被扣掉。
所以就算这个林智明不靠谱，也骗不了温嘉琪多少钱。
说不定经过这件事，温嘉琪能长进一点。
想通后，陈宝琴便不再急着为温嘉琪说话，温荣生正在气头上，现在也确实不是好时机。等过段时间他气消了，再谈这些可能更好。
只是陈宝琴虽然想让温嘉琪吃吃苦，可到底是自己女儿，很难完全放心，所以想打听清楚林智明是个什么情况。
但看温荣生脸上余怒未消，陈宝琴想想还是把话给咽了回去，打算待会让温嘉栋找人问一问。
陈宝琴不敢问，温月却没什么顾忌，跟温荣生进书房谈完事后问起林智明这个人。
温荣生脸色刚缓和一下，听到这问题又沉了下去：“你问这么多干什么？”
“好奇啊。”
刚才他们吵架的时候，系统说过温嘉琪和林智明的关系到了哪一步，其实就是八字没一撇的程度。
温嘉琪这人虽然蠢，但在挑男人方面其实没有恋爱脑过，要求一直都很高。
林永康不用说，之前和梁奕聪拍拖，也主要是因为他说自己是南洋富豪的儿子，名下有金矿。且他到了香江后一掷千金，确实很有豪门出身的气派。
但她这人听不进去劝，也受不得人管。
刚和梁奕聪拍拖时她其实挺清醒的，还知道等温荣生去查他真是的家庭情况。但温荣生在没有确切证据时表示反对，她就不高兴了，开始为了梁奕聪要死要活。
这次也一样，温嘉琪其实都没太看上林智明。
因为华发证券在行业内虽然有点名气，但放眼整个豪门圈就算不上什么了，林智明身家也就十几二十多亿。
在普通人看来他已经很有钱了，但温嘉琪连顶级豪门里无缘继承权的儿子都看不上，自然不太看得上林智明。
她愿意给对方追求她的机会，主要是看重对方能帮她炒股赚钱，至于拍拖结婚，早着呢！
以上是温嘉琪之前的想法，被温荣生这么一反对，她会怎么想就不好说了，没准真会跟人拍拖，甚至嫁给对方。
温月笑着说：“万一温嘉琪真的嫁给林智明，他跟咱们也算是一家人了。”
她当然不会把林智明当成一家人，别说林智明，二房三房这些人，她也从来都不觉得他们真是兄弟姐妹。
但说一说有什么关系？尤其是这时候提这些事，温荣生才更觉得扎心。
想到温月说的可能，温荣生眉毛皱得更厉害，说道：“她敢跟林智明结婚，就一辈子不要回来。”
温月耸肩：“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温荣生不肯说，温月也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吃瓜系统。
不过因为温月没见过林智明，所以关于他的消息，吃瓜系统只知道报道出来的，很多内情并不清楚。
根据外界报道，林智明出生于一九五五年，今年四十岁。
林智明父亲是战争期间虽家人来的香江，五零年和林智明母亲结婚，两人生了四个孩子，林智明是家里老三。
林家不算富裕，供四个孩子读书有些困难，林智明读书时偏科严重，成绩总体很一般，所以高中毕业就辍学了。
虽然辍学早，但林智明是个对未来很有规划的人，毕业后没有堕落跟那些烂仔混一起，而是积极找工作。
因为长得不错，脑袋也灵活，林智明找工作还算顺利，不过他没什么定性，总是干几个月就辞职，二十二岁以前他做的最长的一份工作维持了一年零二个月，最短的三个月不到。
二十二岁那年，他迎来了人生中的转折点，机缘巧合进到了华发证券工作，不过职务不是经纪人，而是后勤人员。
但他并不满足于只当一个后勤人员，工作半年后他调职去了大厅做助理，次年又考到了相关职业证书，成为了一名证券经纪人。
林智明很有天分，转做证券经纪人后，没几年他就成了华发的王牌经纪人，也在当时华发的董事长金老的撮合下，和对方的独女金诗婷走到了一起。
据报道，金诗婷大学念的也是相关专业，进华发证券后一直做着经纪工作，直到金老身体变差开始常驻医院，她才转向幕后负责管理。
金老去世前宣布遗嘱，将股份大头转给了金诗婷，并支持她出任了董事长。
但考虑到金诗婷是女人，年纪又轻，怕她不能服众，便转了百分之五的股份给因为能力出众被称作股王接班人，且当时已经是部门负责人的女婿林智明，希望他能支持妻子平稳继任。
金老去世后，金诗婷和林智明夫妻同心，很快把控住了局面。
他们夫妻感情也很不错，虽然女强男弱，林智明时常被人诟病靠女人上位，但他似乎并不介意，在公司管理上永远支持金诗婷。
直到结婚第三年，金诗婷怀孕了。
对职业女性来说，怀孕生子永远都是一道坎，很多人的职业生涯因此中断。
金诗婷作为华发证券的董事长，虽然不至于像普通职业女性一样，怀孕后被排挤调职，生完孩子回到公司后不再有她的位置，但影响依然不小。
金诗婷股份虽然是最多的，但华发证券还有好几个大股东，而且他们都是和金诗婷父亲一起打天下的人，并不服她一个晚辈爬到他们头上。
所以金诗婷怀孕时，他们小动作不断，再加上她那一胎怀得不稳，孕期进过几次医院保胎，她没办法，只好让渡部分权利给林智明。
他们夫妻之间的分工也由此发生变化。
怀孕前金诗婷是绝对的职业女性，林智明对家庭的付出稍微会多一些。但怀孕后金诗婷不得不退居二线，这个时期她可能还是被孩子拖累，迫不得已，等到孩子出生，就只能解释说她是自愿回归家庭了。
结婚第六年，林智明在外有了花边新闻，真假不知，但可以确定这些新闻影响到了夫妻感情。
结婚第七年，两人开始闹离婚，然后同年九月，金诗婷被爆出有精神病，被林智明送到了疗养院。
说是疗养院，实际上就是精神病院，所以温荣生才会那么说。
他们结婚第九年，也就是六年前，金诗婷疗养的医院发生火灾，她就此消失无踪，有人说她逃了，但更多人觉得她死了。
香江法律是失踪事件超过七年，就可以向法院申请宣告死亡。
虽然离宣告期限还有近一年时间，但她失踪这么多年，回来的概率很小，这估计也是温嘉琪愿意接受林智明追求的原因。
当然这也可以看出温嘉琪道德感不高。
吃完瓜，温月问道：【温嘉琪跟林智明联系了吗？】
她从温荣生书房出来的时候，正好碰到陈宝琴送温嘉琪出门。
陈宝琴估计是打听到了林智明的情况，这些信息不难打听，虽然金家在香江豪门圈中排不上号，林智明更是个赘婿。
早年林智明还因为炒股厉害红过一段时间，被人称作“股王接班人”，但结婚后不知道是转管理了还是江郎才尽，好吧用这成语来形容不太合适，不过意思差不多，反正这些年他没在股市上有什么大作为。
但林智明赘婿上位成为华发证券董事长，还把老婆送进精神病院，导致对方失踪数年这种事放哪都挺离奇。
豪门圈里大多数人肯定都看过相关新闻，像陈宝琴这样像是完全没有听说的才是少数。
陈宝琴虽然想给温嘉琪一个教训，可想到林智明的过去，心里总觉得不安宁，生怕女儿脑袋一热，真跟人结婚了。
但陈宝琴转念一想，又觉得近一年内，两人估计是结不了婚的。
虽然金诗婷失踪那么多年，林智明完全可以上法院起诉离婚，但他个人只持有华发证券百分之五的股份，这些年能坐稳董事长的位置，完全是因为他名义上仍是金诗婷的丈夫。
不离婚，等到明年他就可以申请宣告金诗婷死亡，以丈夫的身份继承她的一半财产，另一半则由他们儿子继承。
他们儿子没有成年，继承到的股份会由林智明代持，到那时候，他的地位才算稳固。
可如果现在提起离婚，根据香江法律规定，他是拿不到金诗婷名下股份的。
虽然到了明年，如果金诗婷还是没有回来，申请宣告死亡后她名下股份依然会由他们儿子继承，然后他可以以监护人的名义代持股份，但代持股份肯定比不上将股份捏在自己手里。
于是陈宝琴稍稍放了心。
好吧也不是完全放心，送温嘉琪出门时，陈宝琴一直在叮嘱女儿，让她不要跟林智明走得太近。
可能是过了头脑发热的阶段，温嘉琪没像刚才那样爆炸到口不择言，但脸上写满了不耐烦，显然没把陈宝琴的话听进去。
跟温嘉琪打了一年交道，温月也算了解这人，知道如果陈宝琴什么都不说，她搬出去后可能会回过味来，开始挑剔林智明的条件，不跟他进一步发展。
但有陈宝琴在耳边念叨个不停，情况就说不准了，说不定出门就会跟林智明联系上。
果然，系统说：【温嘉琪正在和林智明聊电话，哭诉温荣生专制，连她交朋友都要管，不让她和他来往。】
【哦？然后呢？】
【林智明和温嘉琪道歉，说都怪他名声不好，还说他是真心喜欢温嘉琪。】系统实时口播说，【他问温嘉琪现在住哪，说自己有一套房子空着，就在维港旁边，如果她不嫌弃，自己现在给她送钥匙。】
【温嘉琪什么反应？】
【温嘉琪说自己有房子住，但温荣生估计会断掉她的零花钱。林智明就说她的股票这两天又涨了，不过这支股表现不错，现在抛掉很可惜，建议再观察几天。不过他手上有一笔闲置资金可以先借给她，问她住哪里，他现在去给她送支票。】
温月啧了声：【这渣男，挺会啊。】
还送支票，银行转账不行吗？再说温嘉琪又不是急需要钱，支票什么时候送不行，非要今晚上门？
一看就别有用心。
不过温月对温嘉琪没什么姐妹情谊，并不在乎她会不会被男人骗，更关心其他问题：【温嘉琪买的是哪支股票？林智明炒股水平没下降吧？】
虽然她对照着前世记忆，再综合系统和易淮的意见，挑选出了几支潜力股，但这几家公司最晚都是去年上市的，股价过了疯涨阶段，长期持有能赚，但短线不好说。
至于那些短期内暴涨的股票，温月也看中了两支，昨天开户时买了点，加起来也就两三万港纸，想着能赚最好，亏了就当学费。
温月虽然没指望炒短线赚大钱，可谁会嫌钱多呢，如果温嘉琪买的股票和她选的不一样，且林智明炒股水平没下降，她是很愿意跟风大赚一笔的。
系统的回答让她失望：【温嘉琪不清楚买的是什么股票，林智明炒股水平有没有下降，我也不清楚哦。】
行吧。
温月琢磨她既然挣不到跟风炒股的钱，那就让这两个人给她名下报纸增加点销量好了，隔天起床便问系统：【林智明昨晚留宿了吗？】
【留了。】
【那来两张照片，一张昨天晚上进门，一张今天早上出门的照片。】
【好的哦~】
……
温荣生虽然被温嘉琪气得够呛，短期内不打算原谅她，但为这点事断绝父女关系显然是不可能的，所以他没有让人声张赶温嘉琪出家门的事。
至于温嘉琪和林智明来往……温荣生也不打算管了。
其实他还是了解温嘉琪的，知道她眼光高，没了家人掺和，说不定没多久就会对林智明失去兴趣。
还是冷处理比较好，真把事情闹大了，丢人的也是他。
只是温荣生盘算得好好的，却没想到后院失火，隔天早上就看到温嘉琪和林智明一起上了头条——
《温嘉琪林智明深夜密会，香江最强赘婿疑似搭上豪门千金！》
再一看报纸名字——东江娱乐报。
温荣生眼前阵阵发黑：“……”
第92章 不分手就除名
看到温荣生脸色突然变得难看起来, 陈宝琴疑惑问：“发生什么事了？”
“啪！”
温荣生用力将报纸拍在饭桌上，喘着粗气说：“你看看你的好女儿做了什么事！”
陈宝琴心里“咯噔”一声，伸手拿起报纸, 定睛一看大标题, 也觉得眼前一黑，再看报道上带配的两张照片。
照片背景陈宝琴很熟悉, 是她名下一套房产楼下, 而这套房产目前正由温嘉琪住着。照片周围很黑, 只男人站的地方亮着路灯，能看清男人长相。
男人个子挺高，可能有一米八, 这在香江挺难得的。他长得也很不错, 脸不大, 剑眉星目，明明已经四十岁, 看着仍像是三十出头。
也难怪温嘉琪昏头。
没错, 照片上的男人就是林智明。
陈宝琴能一眼认出他，不单是因为报道标题就写了他的名字，还因为她昨天看了不少旧报道。
越看陈宝琴越心惊。
虽然目前没有证据表明金诗婷没有得精神病，她在疗养院大火中失踪是林智明做的, 但身处豪门圈谁没有八百个心眼子？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林智明这个男人并不无辜？
她女儿就是个蠢货，要是真跟他在一起, 以后能有好结果？
陈宝琴虽然想让女儿吃吃苦，受点教训, 可也怕她真被林智明糊弄了, 毕竟这男人长得确实不错。
陈宝琴知道，温嘉琪和林智明来往主要是图他能帮自己炒股赚钱, 所以考虑过后，她决定今天去找温嘉琪谈谈，给她涨点零花，再顺便让她跟那男人断了。
结果还没出门，她就看到了两人过夜的新闻。
要是只有这一张照片，陈宝琴也能自我欺骗，想林智明也凑巧住那个小区，可旁边还有一张照片呢！
而旁边这张照片是白天拍的，而且照片上不止林智明一个人，温嘉琪也在，两人姿态亲密，可能是在道别。
两张照片放在一起，陈宝琴没办法骗自己温嘉琪和林智明没有关系。
陈宝琴心里正乱着，听到对面坐着的温嘉栋说：“东江娱乐报？”
陈宝琴抬头，和半趴在餐桌看报纸背面一角字体的温嘉栋对上目光，然后又低头，目光也跟着落在头条上方大字上，脑子飞快转动。
也就两三秒功夫，陈宝琴想出了办法，学着温荣生将报纸拍在饭桌上，红着眼眶问：“温月什么意思？嘉琪是她亲姐姐，她为什么要让人报道她的新闻？”
温荣生心里也有点埋怨温月，觉得她怎么就不懂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呢？每次家里出事其他报纸还没反应，她名下报纸倒是报道起来了。
但温月这会不在，批判她没有意义，反而容易本末倒置，于是温荣生说：“这和阿月有什么关系？温嘉琪不跟林智明来往，阿月公司旗下记者能拍到照片？”
陈宝琴脑子倒是挺清楚：“嘉琪和林智明来往是一回事，温月公司记者报道出来是另一回事，你别把两件事混为一谈！”
“阿月公司报道这件事我会跟她谈，”但温荣生没那么容易被绕进去，“温嘉琪和林智明来往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办？”
“我、我……”陈宝琴被问得哑口无言，憋了半天想起来，“你不是说不打算管嘉琪了吗？”
温荣生噎住，好一会才说：“行，我不管，以后温嘉琪出事别找我！”
说完饭也不吃，让管家安排车就出门了。
温荣生一走，陈宝琴就后悔了，转头问儿子：“我刚才是不是不应该说那些话？”
确实不怎么应该。
但温嘉栋想到父亲的态度，心里又有些不痛快，说道：“您又没说错，为什么不能说？我看爹地就是偏心，觉得他宝贝女儿干什么都是对的，咱们这一房做什么都是错的。”
陈宝琴脸色一变，扭头左右看了看，想到许管家去安排车了才松一口气，轻声道：“你别乱说，小心让人听见。”
“我又没说错，才不怕被人听见！”温嘉栋梗着脖子说，可刚说完人就怂了，再开口时声音低下来，“本来就是这样，徐美凤犯了这么大的错，爹地也没说把三房那两个赶出家门，大姐只是拍个拖就闹成这样。”
其实知道真相前，温嘉栋和三房两姐妹关系一直不错。
更早一些，也就是被派到英国前，他和温月关系也行，虽然没有和温嘉欣关系那么亲密，但也没发生过什么矛盾。
在温家这样重男轻女的家庭里，儿子和女儿总是不一样的。
儿子天然地位超脱，能不费吹灰之力地得到比女儿更多东西，比如房子，比如股份，又比如继承权。
以前温嘉栋看家里姐妹，心态其实是俯视的，他从来没有把她们当成竞争对手，所以房头不房头对他来说不重要。
他对温嘉琪，也只比对几个妹妹稍微亲近一点。
所以到了英国后，温嘉栋一直和温嘉欣来往密切，找到女朋友还是她的校友，他从未想过不被他看在眼里的妹妹，会觊觎他所拥有的一切，并付诸行动。
不止和温嘉欣关系不错，他和徐美凤相处得也还行。
男人最能理解男人，温嘉栋虽然喜欢男人，但他从未忠贞过，所以很能理解温荣生往家里娶几房老婆。
徐美凤真面目暴露前又一直以温柔示人，而且在温嘉栋看来，三房没有儿子等于没有竞争力，所以他对不像温嘉琪，会和母亲同仇敌忾针对徐美凤，甚至很多时候搞不明白她们针锋相对是为了什么。
在英国时温嘉栋经常去三房住处吃饭，所以得知真相后，他才会那么愤怒，想到徐美凤还活着就寝食难安，想到温荣生为了温嘉欣的安危让她搬出去住就满心不平。
听着儿子的抱怨，陈宝琴心里一酸，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她心里当然也不平衡，可有什么办法呢？男人本来就无情，何况是温荣生这种功成名就的男人。
她起身绕过饭桌，抱着儿子轻轻抚摸着他的脑袋，低声说道：“嘉栋你不要难受，妈咪已经找好了人，再过一段时间，一定会让徐美凤付出代价。”
温嘉栋闭上眼睛，开口说道：“好。”
……
收到温荣生的电话，温月心里一点都不意外，应对起来也轻车熟路。
“什么？不能爆？凭什么！”
温月一连三问，很理直气壮地说：“先不说我和温嘉琪关系怎么样，就算我们关系好，那也是私事，报业记者拍到新闻报道出去是公事，公私怎么能混为一谈？再说了，其他报纸拍到大新闻，当事人想压下去都得花钱买断，凭什么我要因为和温嘉琪一个爹，就得免费给她压新闻？难道爹地你和阿淮合作的时候，会因为我给他让利？”
当然不可能，温荣生没让易淮看在温月的份上给他让利就不错了，岳父让女婿？想都不要想！
半天没听温荣生开口，温月摊手说：“看，你都不愿意看在我的面子上让利，凭什么要让我看在你的面子上吃亏？”
温荣生画饼说：“我现在赚的钱以后不都是你的吗？”
温月呵呵：“行啊，等哪天您宣读遗嘱，把温家交给我，我就吃点亏，告诉手下记者不要再爆温家的料，现在嘛……我觉得亲父女明算账比较好。”
温荣生没说过温月，只能花钱保平安，让她以后拍到自家人的料先联系他，由他决定要不要花钱买。
温月痛快答应下来，于是父女之间勉强维持住了和平。
温月前脚挂断电话，后脚便听系统问：【你以后真的不爆温家有关的瓜了？】
温月诧异问：【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你不是答应你爹地，以后有温家人的料先联系他，看他要不要花钱买吗？】
【哎呀呀，说说而已嘛。】温月理直气壮地说，【何况我只答应了自家报纸不爆料，其他报纸会不会报道，可跟我没有关系。】
大瓜带来的曝光度可以不要，但钱是要赚的，吃瓜值也是要挣的，既然两头不耽误，她当然选择都要。
吃瓜系统绑定温月快一年，早没有了当初的天真单纯好哄骗，自认以后绑定其他宿主，肯定能当一个黑心的好系统。
但听完温月的话，它觉得学习这条路，道阻且长啊！
……
曝光林智明留宿温嘉琪住处这件事挣到的吃瓜值不多，第一天只有二十万出头。
这数目听起来好像不少，实际上《东江娱乐报》每期的销量都在十万上下，有大新闻能涨到二十万上下。
这还是以前的销量，经过和冯家的舆论战后销量还涨了几万，而这一期《东江娱乐报》首日销量十三万不到。
新闻行业跟风速度快，基本上哪家报纸早上爆出大新闻，没到上班时间全香江的记者就都涌向了当事人家里，希望能第一时间得到新消息。
其他报纸有了新内容，谁还管你是不是第一个爆料的？
所以《东江娱乐报》虽然是周刊，但第一天的销量其实约等于一期销量，这也是温月为什么增加日报的主要原因。
做周刊真的很吃亏啊，跟不了其他报纸的风也就算了，自己好不容易挖到一个新闻，吃一期销量就没了，等下期报纸发行，新闻热度早过了。
总之，爆料温嘉琪的这期报纸，销量最多也就十三万出头。
二十万吃瓜值看着好像比十三万销量多，但报纸没有限制阅读人数，如果订购报纸的是一家人，那一份报纸的阅读数量实际是一乘以家庭人数，可能是二，也可能是四五六。
如果有人买了报纸后将其带到单位，温月通过这一份报纸获得的吃瓜值会更多。
因此，温月最初只在《东江娱乐报》爆料时，哪怕报纸销量最高也没超过十万，她却依然能在一天内收获几十万甚至近百万吃瓜值。
而《东江娱乐报》新一期卖了十三万份报纸，却只收获了二十万吃瓜值，说明很多看了报纸的人并不关心这件事，更没有生出讨论欲。
换句话来说，这个瓜没有发酵起来。
原因嘛很简单，温嘉琪虽然是首富千金，也一直挺爱出风头，但市民对她印象一般，再加上她感情经历不算贫瘠，所以大家对她没什么探知欲。
林智明刚把老婆送进精神病院那会确实是报纸常客，但事情过去这么多年，早就是陈年烂瓜了，大家对他也不怎么感兴趣。
这两人凑到一起也不算稀奇，豪门千金下嫁这种事又不是没有过，何况不考虑林智明的上位史，他的条件也马马虎虎过得去。
年龄是大了点，但人长得靓，不怎么显年纪，温嘉琪也三十二了，两人之间的年龄差距连老夫少妻都谈不上。
他虽然还没结束上一段婚姻，但老婆失踪都快七年了，明年就能申请宣告死亡，跟丧偶没什么差别，何况温嘉琪也离过一次婚。
他还有个儿子，但这问题不算麻烦，有钱人又不需要自己带孩子，如果温嘉琪手段给力，也不用担心林智明以后会把财产给长子。
除非温嘉琪要找一婚的，否则想再婚总会面临这个问题。
总的来说，这两个人走到一起，唯一值得诟病的是金诗婷死亡证明还没下来，林智明就高调拍拖了。
但想想首富、想想船王，这些男人大房还活着就迎二房三房了，林智明在老婆失踪六年后再找好像也不算什么？
说到底，温月还是保守了。
她要是像温嘉琪一样，直接强调温荣生靠女人上位这件事，把标题改成“两代最强赘婿交锋谁更技高一筹？”，这期报纸的销量和讨论度绝对爆炸。
然而温月不能这么写。
人总是这样，越缺什么越在意什么，温荣生赶温嘉琪出家门，难道真是因为她不听话非要和林智明来往吗？
与其说是这个原因，不如说温嘉琪那句话中伤了他的自尊心。
虽然温荣生的过去不是秘密，也一直都有商场上的敌人中伤他靠女人上位，但别人说和自己人说是不一样的，背地里说和当面说也不同。
温荣生可以不在意流言，却肯定会在意他的子女提起这些事。
而温月可以不在意温荣生是否难受，但必须在意他内心的想法，毕竟他的遗嘱随时可能因为内心想法发生变化而被更改。
温月会嘲讽温荣生，会寻找各种机会朝他伸手要钱，偶尔也会挑战他的权威，但同时她也会把握好其中的度，确保让温荣生难受却又不至于翻脸。
而这，也给了二房一种温荣生偏心温月的错觉。
话说回来，温荣要把握这个度，香江其他报纸就没这么多顾忌了。
香江的普通市民对温嘉琪和林智明拍拖这件事不感兴趣，但新闻从业者都觉得其中有很多可报道的点，于是看到报道后，各报业公司都安排了记者去两人的住处守株待兔。
守株待兔这一天，两人没有碰面，但林智明显然对温嘉琪势在必得，晚上接受记者采访时直接承认了自己正在追求温嘉琪的事。
至于其他比如金诗婷到底有没有精神病，是不是他害死的这种老生常谈的问题，他统统没有回复。
但这已经足够让记者们激动不已。
隔天早上，有节操的报纸还在按部就班，介绍两人是怎么认识的，以及目前进展到了什么程度。
没节操的已经循着《东江娱乐报》的标题思路，开始以“赘婿又见赘婿”作为标题，比较起了两代赘婿谁更狠？
比较后得出结果，还是林智明更狠。
温荣生虽然渣，发达后一个接一个地往家里抬小老婆，导致彭丽芬早逝温凯失踪，但他至少没像林智明一样把老婆送进精神病院（又称疗养院）。
温荣生看到新闻自然是暴跳如雷，在家里发了好大一通火，叫嚣着如果温嘉琪不跟林智明断了，就把她从遗嘱中除名。
陈宝琴也想让温嘉琪和林智明断了，但听到温荣生这么说又很不爽，说如果不是温月旗下报纸爆料，事情也不会闹起来，凭什么只怪她女儿啊！
于是温荣生又给温月打电话，数落她没有家族荣誉感。
“家族荣誉感是什么？能换成钱吗？”温月问得非常理直气壮，又甩锅说，“而且这件事的根源难道不是温嘉琪和林智明拍拖吗？就算我名下报纸没有爆料，只要他们不断了，这件事总会被爆出来，您与其在这里训我，不如好好想想要怎么拆散他们，或者花点钱把新闻压下去。”
温荣生当然不可能花钱压新闻，不是他舍不得钱，而是赘婿这个话题的讨论度已经起来了，现在掏钱压新闻显得他特别心虚。
温荣生确实心虚，但他不愿意被人看出他心虚，只能咬着牙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以示自己根本不在意这些乱七八糟的流言。
他也没有公开反对温嘉琪和林智明拍拖，因为这时候跳出来只会让新闻越炒越热，不如冷处理。
但他让陈宝琴给温嘉琪带了话，威胁她说不分手就除名。
因为温荣生说只是威胁，不代表自己真的会这么做，主要目的是劝温嘉琪回头。所以陈宝琴考虑过后没跟温荣生闹，把话带给了温嘉琪，并劝她跟人断掉。
温嘉琪听后气得不行，但又确实被威胁到了。
虽然林智明是华发证券的董事长，但他目前只有百分之五的股份，就算明年宣告金诗婷死亡，他的股份加起来也就百分之三十多，身家十亿都不到。
何况香江没有共同财产的概念，除非林智明把股份转给她，否则他有再多钱都跟她没关系，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于是恋情曝光没两天，温嘉琪便决定和林智明分开。
不过在那之前，她得先找林智明把投进股市里的钱要回来。
……
温月知道陈宝琴去找了温嘉琪，却没什么时间管后续。
忙的不是工作，毕竟她进丽荣百货已经有大半年，工作日渐得心应手，所以忙完续约后清闲不少。
要不是这样，她也不会有时间琢磨投资的事，还每天抽出时间看书学炒股，这些都是要精力的。
也正因为给自己找了事做，温月最近空闲时间才会没那么多，但她忙起来，主要是因为那天看报纸时，偶然注意到接收金诗婷的疗养院，和原著里提过未来接收周金龙的疗养院有关联。
其实那天在温家吃饭，听温荣生说起林智明把老婆送进精神病院时，温月就想起过周金龙这事。
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太抓马了，温月很快被父女争吵吸引注意力，忘记了这件事。
直到温嘉琪和林智明拍拖的事被曝光，各大报业除了围着两人进行采访，追踪最新进展，也花时间整理了往年的报道，大篇幅报道了温嘉琪的前夫林永康进监狱，以及林智明的老婆金诗婷被他送进疗养院的事。
报道上说金诗婷失踪前一直住在位于石澳的福恩疗养院，而六年前的那场火灾虽然不严重，只波及了金诗婷隔壁两间空病房。但她失踪这件事闹得挺大，所以火灾事件没过多久，福恩疗养院就关闭了。
但四年前，福恩疗养院的创始人姜文鹏又成立了一家名叫圣恩的疗养院，而原著里周金龙就是被付文芳送进了一家叫圣恩的精神病院。
因为系统不知道原著里周金龙是不是真的有精神病，而且他这种渣男，落得个在精神病院度过余生的下场挺爽的。
所以吃这个瓜的时候，温月并没有深究这个精神病院正不正规，直到昨天发现金诗婷和周金龙进的可能是同一家疗养院（精神病院），才起了深究的心思。
虽然理论上来说，这两人进同一家疗养院并不稀奇，毕竟这家疗养院明摆着是针对有钱人开的，林智明和付文芳都有钱，不管夫妻关系好不好，为了名声着想都会选择更高档的疗养院。
可万一呢？
周金龙这种渣渣落到这个下场是活该，但金诗婷做错了什么？
而且男人通常比女人更狠心，男人可以毫无缘由地动手打老婆，而女人通常被逼到没办法了才会反击。
就像付文芳，也是隐忍许多年才开始反击。
如果这个疗养院有问题，被迫害的女性数量绝对比男性更多，所以温月想见一见姜文鹏或者林智明。
见面过后医院没问题当然最好，省一桩事，金诗婷虽然惨了点，但她确实疯了，也确实失踪了，温月再同情也做不了什么。
但如果医院有问题，她肯定要曝光以免更多人受到迫害。
第93章 福恩与圣恩
姜文鹏出生于一九三零年, 今年已经六十五岁。
姜家祖上是官宦人家，民国后姜文鹏父亲还在政府工作过，但没几年就离开了, 举家迁到了香江。
姜家有钱, 所以迁到香江后日子过得很不错，不过没几年, 他们又移民到了美国, 没再回来。
直到九十年代, 很多人心里都有个美国梦，觉得那里是天堂，遍地都是金子, 只要能移民过去, 人人都能过上好日子。
实际上姜家移民到美国没多久就败了, 姜文鹏差点读不成书，好在他运气不错, 遇到了一名有钱的华人, 对方见他聪明，起了惜才之心，愿意资助他上学。
姜文鹏一路念到大学，后来又读了硕士, 考取了相关执业证书，毕业后顺利进了一家医院成为了外科医生。
工作第三年, 他认识了一名留学生，两人迅速坠入爱河。
对方是香江人, 毕业后并不打算留在美国, 而决定回到香江，于是感情最浓的时候两人也将面临分别。
姜文鹏考虑过后, 决定跟着心爱的女人回到香江。
因为学历好，又在美国的大医院工作过好几年，姜文鹏回到香江便收到了知名医院的邀请，入职后迅速成为医院的重点培养对象。
回香江第二年，姜文鹏和女友结了婚，第四年升任副院长，第十年当上了院长。
大概十五年前，姜文鹏从工作的医院辞职，成立了福恩疗养院。六年前福恩疗养院因为火灾关闭，两年后，他又成立了圣恩疗养院。
以上是姜文鹏对外披露过的生平，在相关报道中他的形象非常不错，不但医术高超，还非常有仁心，经常去乡下或者孤儿院义诊，自掏腰包购买药物，送给那些看不起病也买不起药的人。
至于姜文鹏辞职开疗养院的原因，对外解释是他年轻时候忙碌工作，疏忽了家庭，没有注意到妻子渐渐憔悴。
等姜文鹏知道时，她妻子的病情已经进入中期，药石难医。姜文鹏后悔不已，下定决心辞去医院工作，在石澳选址开了家疗养院，也方便照顾妻子。
看着查到的资料，温月面露疑惑，福恩刚开始还真是疗养院？那后来怎么变成精神病院的？
再仔细看福恩疗养院相关资料，温月才发现它的其实不能算是精神病院，只是分了很多科室，其中有精神科。
而有钱人大多比较重视脸面，就算家里有了精神病人，也不太愿意直接把他们送进精神病院，怕传出去影响名声。
送到疗养院就好多了，可以对外解释是身体不好，将精神疾病的问题含糊过去。
发生火灾以前，福恩疗养院接收的病人其实挺杂，有患精神类疾病的，也有患癌想找个环境好的地方度过余生的，还有只是身体不太好来疗养的病人。
但火灾发生后，金诗婷住在福恩疗养院的消息传了出去，人们都以为福恩就是个精神病院。
那些有钱人把患有精神疾病的亲属送到福恩，就是怕人知道他们得了相关疾病，听说这消息自然不愿意再让家人住在福恩。
那些精神没有问题，只是单纯来疗养的有钱人就更不用说了，他们可不想被人当成精神病，于是也纷纷离开福恩。
所以火灾过后，福恩疗养院因为没有病人入住，很快关闭。
至于新开的圣恩，根据目前查到的资料，里面是没有精神科的……温月问系统：【原著里付文芳送周金龙去的圣恩精神病院，确定和圣恩疗养院是同一家吗？】
【不确定哦。】
因为原著里付文芳没有出场过，所以系统看不到她在原著中的未来，无法判断两个圣恩是不是同一家。
系统又说，【不过我查了香江现存的所有精神病院，没有一家叫圣恩的呢。】
温月思索着说：【那就是有两个可能，一是这几年里又开了一家叫圣恩的精神病院，二是未来几年，圣恩疗养院会重新开设精神科。】
具体是哪一种可能，对温月来说并不重要。
倒是有一点，如果圣恩目前没有精神科，是否意味着疗养院里目前没有被强制送进精神科的非精神病患者？
如果是这样……她是不是省了一桩事？
也不对，圣恩现在没有受害者，不代表以后不会有，更不代表过去的福恩没有。
所以她还是得想办法见一见姜文鹏。
但见姜文鹏是真不容易，他不像很多富豪，为了扩张生意需要参加各种宴会套交情拉生意。
圣恩疗养院也不像那些综合类的医院，院长需要参加各种行业会议，就算没有相关会议，一天中也有大半时间待在医院里。
姜文鹏虽然挂了院长的名，但基本不在疗养院露面，院里的大多数事务都由副院长处理。而副院长是他前几年从公立医院挖来的，跟过去的福恩没什么关系。
温月倒是能查到姜文鹏在香江有哪些房产，其中哪几套是常住的，但对方都不认识她，就这样贸然上门估计也见不到人。
总不能私闯民宅吧？
福恩疗养院的精神科正不正规跟温月其实没关系，她只是突发善心想做件好事，但为了善心把自己搭进去没必要。
考虑过后，温月决定退而求其次去见一见林智明。
金诗婷是被林智明送进福恩的，她精神有没有问题，其中程序合不合法他肯定清楚。如果见过林智明没问题，那么大概率是她多想了。
要是有问题，再想办法去见姜文鹏好了。
跟神出鬼没的姜文鹏比起来，林智明容易见得多。
虽然丽荣百货和华发证券所出行业不相干，就算参加宴会两人也很难碰得到，但华发证券是开门做生意的，如果温月上门指定林智明为她服务，肯定能见到他。
只是林智明现在是华发证券的董事长，没有在经纪业务部门任职，资金不够多，估计很难请到他。
可花这么多钱就为了见他一面，温月又觉得不值得，而且这阵仗有点太大了，在林智明和温嘉琪恋情热度没有完全消散前，这么做很容易上头条。
好在温月并不需要和林智明打交道，只要跟人见一面就行，偶遇也没关系。
制造偶遇对温月来说并不难，通过温嘉琪，她能轻易让系统查到林智明的行踪。
没错，虽然从陈宝琴口中得知温荣生气得要将她从遗嘱除名后，温嘉琪慌张之下向母亲许诺会和林智明分手。
但她交给林智明运作的钱，已经在半个月内翻了好几倍，到现在已经有近一百万。而这支股票还没涨到最高点，未来几天说不定能在现在的基础上再翻一倍，所以林智明不建议温嘉琪现在抛售。
温嘉琪也舍不得现在抛，对普通人来说，每个月什么都不干就能有几十万零花钱已经很多。
可温嘉琪还在读书时温荣生就已经是首富，读大学时她每个月就能拿到十几万零花钱，结婚后能支配的钱更多。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温嘉琪早已习惯一掷千金的生活，所以离婚后总觉得钱不够花。
其实作为首富千金，她想赚钱其实是很容易的。
就像徐美凤，虽然没多少商业头脑，但因为背靠温荣生，二十多年里也积攒起了近一亿身家，这还是在她开销不小的情况下。
陈宝琴虽然不如徐美凤会经营，身家连她一半都不到，但名下也有几栋房产，出租出去一个月也能有十几万收入。
偶尔从温荣生口中提前听到什么消息，也会做点小投资，再加上温荣生给的，以及在慈善基金任职的薪资，一年收入不少。
但温嘉琪眼高手低，一心想着进丽荣集团工作，其他工作挂个名白拿工资都不肯干。也没什么脑子，陈宝琴想带她赚点钱都带不动，所以除了还没毕业的温嘉怡，她一直都是温家子女中最穷的。
温荣生想要通过限制开销，来逼迫温嘉琪上进，但她依然是个只知道花钱的纨绔二代。甚至因为手里的钱永远无法满足欲望，所以总会被男人用钱哄骗。
去年的梁奕聪如此，现在的林智明也是如此。
根据林智明说的，晚几天抛能多近一百万，温嘉琪哪能舍得放弃这笔钱，于是分手的事一拖再拖。
她想反正也就几天时间，只要她拿到钱后立刻和林智明分手就不会有问题。
因此，温嘉琪虽然在陈宝琴面前答应得好好的，但几天过去，她在林智明面前提都没提这件事。
不但没提分手，她还搬去了林智明租的某处房子里住，原因是恋情曝光后，温嘉琪楼下总有狗仔蹲点。
虽然温嘉琪觉得玩几天分手没关系，但心里还是有顾虑的，怕再次被狗仔拍到和林智明见面的照片上报纸，刺激到温荣生，事情再无转圜的余地。
所以林智明再次给温嘉琪打电话时，她说家里不同意他们交往，说如果他们不分手就要和她断绝关系。但是她又很爱他，不舍得分手，提出这段时间两人不要见面，等风头过了再说。
林智明听后没有表露出气愤，显然他并不意外温家人的反应。
虽然他和温嘉琪的名声都不怎么样，但温嘉琪名声不好在她蠢得人尽皆知，所以香江的顶级豪门基本都不会愿意娶她进门。
可她家世太好了，人也长得不错，往下找，身家十几二十几亿的富豪肯定有不少愿意娶她的。
林智明名声不好的点就比较致命了，他靠女人上位，最后还把老婆送进了精神病院，到现在身上还背着一段名存实亡的婚姻，心狠手辣是出了名的。
但凡疼女儿的父母，都不会同意他和自己女儿来往。
如果温家很穷也就算了，可温家是首富，只要温嘉琪愿意，闭着眼睛也能找到条件和林智明差不多的男人，最多长得不如他。
女人挑丈夫，可能还会被男人的外貌迷惑，岳父挑女婿却不会看重长相，所以温家反对他们来往不稀奇。
林智明对此早有预料，也想好了对策。
他语气失落地对温嘉琪说对不起：“其实我知道的，我出身不好，也没有学历，还声名狼藉，根本配不上你。可是Gigi，你不知道，初次和你见面那天，我觉得整个世界都亮了，我爱你，我想要和你在一起。所以明知道我们之间有这么多不般配不合适，我依然控制不住地想要接近你。”
温嘉琪的感情经历并不匮乏，有过一次婚姻，拍过两三次拖，但她过去认识的那些男人，没谁有林智明这么会说的情况。
哦，也不对，梁奕聪也挺会哄人的。
但梁奕聪给自己伪造了南洋首富幼子的身份，名下还有金矿，为了贴合身份，和温嘉琪在一起时他不会把她捧得很高，每次哄她都是许诺会和她结婚，再用言语构建一个关于未来的美好愿景。
林智明则不同，他的情话总是把温嘉琪捧得高高的，好像她是天上的月亮，而他是地上的尘埃，又或者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而他是卑贱的奴隶。
公主不会爱上奴隶，可如果奴隶不是奴隶，本身地位也不低呢？
温嘉琪不一定会因为林智明情话说得动听而爱上他，愿意为了他放弃继承财产的机会，但一时被哄得晕乎乎是肯定的。
要不然她也不会因为林智明说舍不得和她分开，恨不得每时每刻都能和她腻在一起，但为了她考虑，他愿意忍受分别时感动得眼泪汪汪，说自己也爱他，不想和他分开。
温嘉琪一说不想分开，林智明便顺势说他们毕竟不是明星，狗仔对他们的关注度有限，这两天他们有关的新闻已经上不去头条，如果她能换个地方住，狗仔总是蹲不到人说不定就散了。
而只要他们低调一点，不被狗仔拍到，她家里人就不会知道他们还在一起。又说自己不求名分，只要能见到她，拥抱她，亲吻她就够了。
一番话说得温嘉琪迷迷糊糊，同意了换房子住的事，只犹豫一点——她对房子要求很高，且没多少钱租房。
林智明便顺势提出自己朋友有一套空置的房产，在维港附近，他可以将房子租下来给她住。
如果她住久了觉得不错，他也可以找朋友将房子买下来送给她，不过这得一年半载后再说，否则她家里知道她搬出来没多久，名下就突然多了一栋房产，肯定会觉得奇怪，找人来查。
等搬出来时间长了，她可以解释说房产是自己炒股买的。
哦，为了掩人耳目，他还可以安排公司的王牌经纪人为他服务，当然这是明面上的，实际上帮她运作资金的依然是他。
温嘉琪不知道怎么想的，愉快答应了下来，并和他约好今天看房子，明天上午去华发证券见新的经纪人。
这个时期电子交易还没兴起，股票交易仍需要在交易大厅进行，所以各券商都在交易所设有柜台，证券公司也基本都在这两栋楼里。
温月问过助理，确定明天上午没有重要工作，便决定也去一趟开户的证券公司见一见经纪人。
易淮虽然会炒股，但这时候炒股没那么方便，他工作忙碌没有太多精力放在这件事上，所以买的股票都是长期持有的。
温月想试着炒短线，易淮能给的建议不多，所以开户后她找了个经纪人。
不过她没像温嘉琪那样，把钱打进炒股账户就不管，什么都让经纪人操作，而是自己选择股票，最多在购入抛售时询问一下经纪人的意见。
当然，因为温月开户时间不长，所以她现在只购入了股票，还没抛售。
交易所在中环，为了避免来回跑，隔天吃过早饭后温月没去百货公司，而是去了趟易盛大厦。
没跟易淮一起，他这几天出差了，不在家。
温月去了东江报业待了会，等时间差不多了便驱车前往开户的耀华证券。
耀华证券成立于七十年代中，至今已有二十多年历史，算是香江比较老牌的证券公司，不管名气还是规模都挺大。
其实华发证券成立时间也不短，甚至比耀华还早一些，但发展远不如耀华，在众多证券公司中只能说算中等规模。
在证券公司里，不止员工有等级，客户也按照自己被划分了三六九等，资金一百万以上的有金牌经纪人为你服务，资金五十万的是王牌经纪人，二三十万是普通经纪人，如果只有几万，不好意思，去大厅吧。
温月炒短线虽然才投了几万，但长期持有的几支股票她投了不少钱，所以为她服务的是金牌经纪人。
温月提前和经纪人Mark打过电话，所以一出电梯就看到Mark的助理站在外面迎接她，寒暄过后，对方直接带她去办公室。
只是到了Mark办公室，他却不在，助理连忙道歉，出去问了下情况，进来后一脸歉意道：“温小姐对不起，谢董过来了，Mark刚被他叫走，可能要等一会才回来。”
温月问过系统，知道温嘉琪和林智明还没出门，便说自己等一会也行。
在众多大客户中，温月投入资金不算多，但看她身份就能知道她是潜力股。所以就算Mark是金牌经纪人，也不敢让她多等，很快就回来了。
回来后Mark先道歉，简单聊过几句后便进入正题，两人就温月决定购入和抛售的几支股票聊了起来。
说是聊，实际上就是Mark在给温月上课，他先让温月解释购入或者抛售股票的原因，再分析每支股票的情况，说出自己的建议，最后让她自己做决定。
温月考虑过后，决定按照他的建议来，毕竟他说的确实有道理。
处理完正事，从系统口中得知温嘉琪和林智明还有一会才到，便和Mark扯起闲篇问：“你知道最近有哪支股票表现特别强劲，半个月内资金能翻几倍的吗？”
Mark疑惑她为什么这么问，但仍回忆了下说：“据我所知，没有。”想想又补充说，“如果有我会推荐给您。”
温月“哦”了声，心里没多少惊讶。
她最近也在关注股票，虽然时间没那么长，但如果有这么一支股票，理论上不应该被忽视。
另外温嘉琪把钱交给林智明的时间虽然有半个多月，但不代表这期间他只买了一支股票，说不定一直在买进卖出。
不过如果林智明没有骗人，那温嘉琪的资金现在持有的可能是一支股票，毕竟他说过这支股票表现好，这几天还能涨。
温月思索着问：“那这几天呢？有没有一支股票能翻一倍？”
“这……”Mark皱眉沉思起来，良久后说，“我刚才建议您购买的这几支股票算是涨势比较好的，但就算是涨得最好的哪支股票，按照目前的涨势能再涨百分之二十到三十已经很不错了，涨过一倍……”
他摇摇头，什么都没说，但意思不言而喻。
温月若有所思，片刻后继续问：“您觉得什么情况下，一支本来表现一般的股票会疯涨？”
“情况有很多种，可能出台了新政策，也可能有大公司投资……还有一种可能，”Mark表情严肃道，“可能有人在背后操盘。”
“我明白了。”
温月话音刚落，脑海里系统便提醒道：【宿主，温嘉琪和林智明他们快到了。】
温月应声，起身和Mark道别，后者送她出门。
刚走到外面大厅，对面过道便走出一行人，为首的是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年纪在三十到四十之间，西装笔挺，气质冷峻。
看到他的瞬间，系统提示音就响了：【叮——有瓜！】
听到提示，温月不由多看对方两眼，而Mark注意到她的视线，压低声音介绍说：“那是我们董事长，谢先生。”
说话间，对方也注意到了温月，脚步微顿后拐过来打招呼道：“温小姐。”
“你认识我？”温月惊讶问。
“久仰大名。”谢董轻扯唇角，又问，“你们聊完了？”
“对。”温月点头，顺势夸了Mark一番，说他态度好，讲解也非常细致，让她受益匪浅。
谢董顺着温月的话褒奖了Mark两句，又交代他送温月出去，算是结束了这场略有些生硬的交谈。
到了电梯门口，等不到十秒钟，电梯来了，温月让Mark止步，自己带着保镖走进去。
门一关，温月便问：【这个谢董身上有什么瓜？】
【六年前金诗婷病房发生火灾那晚，他去了福恩疗养院。】
温月张开嘴巴，好险想起来身后还有保镖，忙捂住嘴巴假装打哈欠，并在脑海里问：【他是发生火灾之前去的，还是之后去的？】
【发……】
系统话没说完，电梯便发出“盯”的声音，一楼到了。
温月抬起头，和电梯外站着的两人直直对上，看清男人长相的瞬间，系统再次发出提示：【叮——有瓜！】
第94章 金诗婷的过去
“你怎么在这里？”三人对视, 温嘉琪最先开口。
林智明温声低头去看女友，面带笑容问道：“这位是？”
“我二妹。”温嘉琪说。
“温小姐好。”林智明微笑着和温月打招呼，也问道, “你今天来这里是？”
“找经纪人聊聊股票。”温月回答完, 视线在两人脸上打了个转，明知故问, “你们这是？”
温嘉琪挺胸抬头：“我也来找经纪人聊股票。”
温月点头, 便说有事, 绕过温嘉琪准备离开。但没走几步，温嘉琪便追了上来说：“等等。”
“还有事？”温月停住脚步，转身问。
温嘉琪表情有点扭捏, 犹豫着不知道怎么开口, 直到温月不耐烦说要走才下定决心说, “你别告诉爹地今天在这里碰到我的事。”
温月本来也没打算告诉温荣生，她和温嘉琪又不是一个妈生的, 姐妹情比塑料还塑料, 她才不会在乎温嘉琪遇到的男人怎么样，会不会被骗。
要不是林智明这人身上可能有瓜，哦，现在已经是确认有瓜, 她今天都不会跑这一趟。
而且让名下报纸报道这两人拍拖的事，她还能挣点销量和吃瓜值, 告诉温荣生这事反而屁用没有。
什么？你说温荣生知道她还没跟林智明断了，会将她从遗嘱中除名？
先不说温荣生能不能狠得下这个心, 就说温嘉琪被除名后, 获利的一定是她吗？
温月觉得未必。
如果温荣生属意她当继承人，温嘉琪被除名后多出来的这部分财产, 更大可能会被他分给其他几个孩子。
而如果温荣生不打算让她继承温家，多这一点股份和钱财对她来说更不算什么，欣喜不足失忆的十分之一。
事实上，温月觉得就算温荣生真的能狠得下心，陈宝琴也不会眼睁睁看着这一份财产被分给其他房头的人，肯定会跟温荣生闹，而且是拉着温嘉栋一起闹。
陈宝琴虽然不得宠，但毕竟跟了温荣生这么多年，他不可能完全不顾忌她的想法。
何况温嘉栋失去生育能力虽然有自己玩太花的因素存在，但主因是徐美凤给他下药，温荣生对这个儿子或许恨铁不成钢，但心里肯定是有愧疚的。
他们两个人在一起闹，这部分财产被分给其他人的可能性着实不大。
与其盯着这大概率轮不到她的仨瓜俩枣，她不如多挣点吃瓜值。
但她前几天刚爆料过两人拍拖，现在再爆料吃瓜值也不会叠加，所以在确定林智明身上其他瓜能为她挣到大量吃瓜值前，她不打算对外爆料今天的事。
不过温月想不想是一回事，温嘉琪让不让又是另一回事。
明明是求人，温嘉琪的语气听起来却像是命令，温月冷笑一声问：“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温嘉琪说完也有点懊悔，虽然不太聪明，但这一年她们打交道的次数挺多，她也基本了解温月的性格，知道她这人有点软硬不吃。
但她又拉不下脸道歉，正纠结时眼角余光扫到旁边墙上的各公司楼层指示，眼睛一亮说：“这样吧，只要你不告诉爹地这件事，我就让智明帮你炒股，他炒股很厉害的，一个月内让你本金翻倍不是问题。”
如果没有系统，温月说不定还真会心动，白来的钱谁不想要呢。
可事实是她有系统，在见过林智明后，她完全可以让系统去查他买了什么股票，再考虑要不要跟一把。
于是，温月摆出一副视金钱如粪土的姿态说：“我不缺钱，也不需要。”
一直在缺钱的温嘉琪闻言表情有点扭曲，咬牙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能想怎么样？”温月终于大发慈悲说，“我对你刚从一个坑爬出来又一头扎进另一个坑的行为没有任何兴趣，也没打算找谁告状，不过……”
她抬头看一眼林智明，“不想让爹地知道你们还在联系，又这么高调地同进同出，温嘉琪，你真的蠢到察觉不出这是掩耳盗铃吗？”
说完，温月不再理会温嘉琪，带着保镖转身离去。
看着温月的背影，温嘉琪气得直跺脚，如果不是顾忌着这里是公众场合，她一定会“啊啊”叫出声。
看出她的恼怒，林智明走过来问：“Gigi你怎么了？是不是你妹妹不肯在你爹地面前替我们隐瞒？”
“我也不知道。”温嘉琪不确定地说，“她脾气怪得很，没人搞得懂。”
转身再次走到电梯前，看着电梯门上倒映出的两人身影，温嘉琪不自觉想起温月的话，在电梯门打开后说：“要不……你先进去吧？我坐下一趟电梯。”
林智明不解，疑惑看向温嘉琪：“Gigi？”
温嘉琪犹豫了下说：“她说我们走在一起太高调了，容易被人注意到。”
林智明脸上表情微僵，但又很快恢复，笑道：“是我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这样，你先上去吧，我打个电话让工作人员到电梯厅口来接你，我坐下一趟电梯。”
说着将手贴在温嘉琪后背，将她缓缓推入电梯，并伸出手指往上指了指，微笑着说：“待会见。”
电梯门合上，林智明脸上笑容淡去。
拿出手机正准备打电话，隔壁电梯开了，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率先走出来。
看清双方的瞬间，两个男人都不自觉拧起了眉毛，最后林智明先打招呼：“谢生，好久不见。”
谢生，也就是谢董没理他，直接目不斜视地从他面前走过，因为离得太近，逼得他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等林智明站稳，谢董几人已经走到外面。
看着为首那人站在阳光下的身影，林智明紧紧握住响起来电铃声的手机，按下通话键道：“喂？”
“我出电梯了，怎么没看到人啊。”电话那头响起温嘉琪的声音。
“我这边出了点状况，没来得及打电话，我现在上来，你等我几秒钟。”边说，林智明边抬脚走进电梯，按下楼层。
电梯门再次合上。
……
林智明上楼时，温月也已经坐到车上，吩咐司机去丽荣百货，并在脑海里问系统：【你刚才没说完的话是什么？】
【谢耀华是着火后到的福恩疗养院。】
谢董全名叫谢耀华，温月不知道他到底多大，但出生年份肯定比成立不到三十年的耀华资本要早。
谢父以儿子的名字给公司取名，可见他有多重视这个儿子。
温月很快将发散的思维拉回来，问道：【他带走了金诗婷？】
【对。】
【金诗婷还活着吗？】温月话音刚落又问，【谢耀华和金诗婷什么关系？】
【还活着，他们拍过拖，是对方初恋。】
金诗婷是结婚第七年，被林智明以她得了精神病为由送进的福恩疗养院，第九年她所住病房发生火灾。
而根据外界报道，婚前她在金父的撮合下和林智明拍过两三年拖。
也就是说，火灾发生时两人已经分手十一二年。
隔了这么久，谢耀华还能去疗养院见金诗婷，显然对他来说金诗婷不只是初恋。
可问题又来了，如果十一二年都没能让他忘记金诗婷，当初他们为什么会分手？又为什么她刚被送到疗养院的时候他没来找她，而是隔了两年？
当然，也可能他早就去疗养院找过她，但因为不是家属，他没能见到人？
这么想也不对，虽然才一个照面，但温月觉得谢耀华不是那种无能的人，如果他有心救金诗婷，肯定能有办法。
所以这里面肯定有故事。
温月挑明，系统便不再为了卖关子而进行挤牙膏式的叙述，说道：【金诗婷和谢耀华不仅是初恋情人，两人还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谢父和金父算是香江比较早的证券从业人员，当时远东交易所还没成立，股市受英国操控，华资企业无法上市融资。
对普通华人来说，他们能成为交易所工作人员已经很不一般，但在那些英国佬面前，他们又仿佛低人一等。
所以一起共事那些年两人攒下了深厚的情谊，在首家华人证券交易所远东交易所成立后，两人也起了创业的心。
六十年代末，谢父和金父合伙成立了华发证券。
两人做同事时，两家关系就走得很近，经常一起出去玩或者吃饭，所以谢耀华和金诗婷很小就认识了。
谢耀华和金诗婷虽然性别不同，还有两岁的年龄差，但前者经常带着后者一起玩，初中和高中念的更是同一所学校。
虽然小时候他们互相称对方“哥哥”“妹妹”，但毕竟不是亲兄妹，相貌又都生得好，到了青春期很自然地生出了暧昧。
因为是英国的殖民地，所以香江受西方文化影响很深，六十年代风气已经很开放，开明的家长不会过分干预孩子早恋。
再加上谢父和金父的是合伙人，所以对两人之间生出的小暧昧，双方家长持乐观态度。
但再深的兄弟情也扛不住利益冲突，何况谢父和金父不是亲兄弟。
两人刚合伙时还好说，手头拮据心却很齐，一心只想做大做强，很多事都有商有量，在他们齐心协力的经营下，华发证券生意越来越红火，矛盾也渐渐显现。
倒不完全是利益分配不均，虽然他们各自都觉得自己对公司发展作用更大，但毕竟是多年好友，不至于这么快因为钱而闹掰。
更深层次的矛盾是由两人性格引发的，谢父有冲劲但容易冒进，金父更保守但也更稳。
公司规模小的时候还好说，很多问题可以被掩盖，但当公司发展到一定程度，是要铆足了劲往前冲还是求稳一点点扩张的问题，终于被摆到了明面上，无法再回避。
两人各执己见，谁都不肯妥协。
偏偏公司老板只有他们两个，没有第三人从中调和，所以那段时间华发证券就像个没头苍蝇一样，一会往前冲，一会又急刹车。
一时间，不仅公司员工苦不堪言，决策不统一的弊端也渐渐显现，他们摔了个大跟头，亏了一笔不至于伤筋动骨，但足够让他们肉疼的钱。
如果这时候两人拆伙，或许他们的友谊还能继续，但他们谁都不肯让步，于是两人被捆绑在一起，磕磕绊绊地继续往前走。
然后过了半年，华发证券再次因为决策失误亏了一笔钱，且这次的亏损不仅能让他们肉痛，还足以让他们破产。
半年过去，谢、金两人之间的矛盾已经很深，这次失误后，他们再也无法维持表面的和平，在公司大打出手，然后彻底分道扬镳。
毕竟他们都破产了，不分道扬镳也不行。
当然，烂船还有三千钉，两人合伙开的公司到底辉煌过，哪怕破产也是有点底子的，两人将公司最后的一点资产清点清楚，最终金父要了公司招牌，谢父要了办公设备，从此各奔前程。
谢、金两人合伙创业虽然失败了，但这不代表他们没能耐，分道扬镳后两人各自发展都不错。
金父保守但是很稳，他的经营下华发证券虽然没有进入行业前列，但发展一直很稳，他没有破产过，资产一直在稳步增加。
谢父则还是爱折腾，那些年里他几次濒临破产，又几次爬起来，最终耀华在他的经营下冲进了行业前十。
过去二十多年里，香江证券交易市场发生过几次大变化，证券交易所从一家独大变成四分天下，又在八十年代初合并成立联交所，等到八十年代中，联交所又启用了新的办公大楼。
不管外界怎么变，华发和耀华始终没有变化。
他们一直都在同一栋楼里办公，两家公司的创始人也始终很有默契地王不见王，并在有机会抢对方生意时毫不手软。
直到生命终止，他们之间的友谊也没有再次修复。
随着两人友谊发生变化，原本亲如一家的两家人也渐行渐远，而他们对金诗婷和谢耀华拍拖的态度，也渐渐从支持变成了反对，要求两人分手。
谢耀华和金诗婷当然不干，他们倒不是像温嘉琪一样一身反骨，父母越反对她越要和林智明在一起，而是他们当时正处于热恋期，爱得正难分难舍。
为了将两人分开，谢、金两人都有行动，一个将儿子送到美国继续深造，一个将女儿送到英国上大学，觉得分开久了，他们之间的感情肯定会慢慢淡下去。
但两位父亲的计划没有成功，直到金诗婷大学毕业回到香江，两人也没分手，谢父和金父看在眼里都急了。
当时两家已经拉开差距。
金父因为性格保守，资产虽然稳中有升，但在外人看来却有些不温不火。
谢父虽然不够稳重，在他的带领下耀华证券成立初期资产跟坐过山车一样，一会大赚资产翻倍，一会大亏濒临破产，但他稳下来后身家一涨再涨，到谢耀华回国时他已经登上富豪排行榜。
谢父是个有野心的人，他并不满足于当时的成绩，希望能通过联姻让谢家更上一层楼，摆脱掉暴发户的名声。
因此，别说他和金父关系不好，就算他们没有闹僵，在两家差距越来越大的情况下，他都不一定能同意让谢耀华娶金诗婷，何况世上没有如果，曾经的好友已经成为老死不相往来的仇敌。
金父也不希望两人在一起，不单是因为他和谢父关系不好，更因为他想让女儿招赘。
金父的思想比温荣生稍微开明一点，但开明得很有限，他本身还是想要儿子的，只是努力这么多年一直没生出来，不得不放弃，转去培养女儿。
金诗婷还小的时候，金父没有多想，乐于见到她和好友的儿子走到一起。但随着他的身体一天天衰老，而儿子始终不见踪影，他的想法渐渐发生了改变。
虽然没有儿子，但他依然想要一个跟自己姓的后代，于是就想到了让女儿招赘。
金诗婷大学毕业时，谢家条件已经优于金家，谢耀华又是家里独子，想让他入赘肯定是不可能的。
不止谢耀华，家里有点钱的富二代都不用指望，越是有钱人越要面子，富二代的父母不可能让儿子入赘。
于是，金父将目光落在了公司员工身上。
就这样，家庭条件且学历不高，但自身条件非常出众的林智明入了金父的眼。
对林智明来说只要能娶到金诗婷，他就能少奋斗十年，心里当然愿意，哪怕条件是生了孩子要姓金。
搞定林智明，摆在金父面前唯一的问题是要怎么拆散女儿和谢家的小子。
虽然互相斗了好几年，但在拆散儿女这件事上，谢、金两人心很齐，也非常有默契。
最终，他们成功在两人之间制造了误会，让两人分了手。
分手后，金诗婷在金父的撮合下和林智明拍起了拖，谢耀华也由谢父介绍，和一位豪门千金谈起了恋爱。
没过一年，金父身体便急转直下。
为了能让父亲安心，金诗婷和林智明在他去世前领了结婚证。
两人结婚前夕，收到消息的谢耀华终于醒悟，去找金诗婷说开，想和她重修旧好。但金诗婷顾虑着躺在病床上的父亲，没有答应。
金诗婷和林智明结婚后，谢耀华独自去了美国。
谢耀华刚去美国时，谢父在言语中透露过后悔，尤其是金父刚去世那段时间，回想起当初的友谊，很后悔当初的固执。
但随着谢耀华在华尔街混得风生水起，这份后悔慢慢就淡了，只有催促儿子结婚时才会流露几分。
可这份悔意太淡了，所以当金诗婷被林智明送进疗养院，他毫不犹豫瞒下了这个消息。
因为不想听到金诗婷和丈夫关系和睦的消息，谢耀华去美国后本就刻意屏蔽到了香江的消息，所以谢父的隐瞒很成功。
直到六年前谢父去世，谢耀华回香江奔丧。
丧礼过后谢母再次催婚说漏了嘴，他才知道金诗婷早被关进疗养院的事。
得知这消息，谢耀华连忙前往福恩疗养院，却因为不是家属被拒绝入内。
愤怒之下，谢耀华找到林智明，跟他大打出手，并要求他把金诗婷放出来。但林智明坚持称金诗婷疯了，不肯松口。
谢耀华无奈，只好想其他办法。
【谢耀华半夜潜入福恩疗养院，正好赶上金诗婷住的病房发生火灾，就把她救了出去……】温月皱眉问，【这是不是太巧了？你确定谢耀华是火灾后到的疗养院？】
【确定哦。】
系统给出肯定回答，然后话音一转道，【但这不完全是巧合，和谢耀华打了一架后，林智明因为生气去了一趟福恩疗养院。】
【他去福恩疗养院干什么？】
【林智明认识金诗婷的时候，她还在和谢耀华拍拖，也知道她刚开始没看上他，所以结婚后一直耿耿于怀，结婚后他们感情破裂也主要是这个原因。】
温月冷哼一声：【得了吧，他又不是结婚后才知道金诗婷喜欢谢耀华的，结婚前为了金家的财产可以忍，结婚后就受不了了？而且结婚后金诗婷和谢耀华难道还有来往？】
当然是没有的，他们刚结婚谢耀华就去美国了，连探听他们的消息都没有，何况是和金诗婷偷偷联系。
系统回答完温月又问：【婚后是不是林智明先有的花边新闻？那些花边新闻应该不是假的吧？】
【是……花边新闻有真有假。】
温月摊手说：【这就是了，他为了财富地位，明知道金诗婷另有所爱还跟她结婚，趁着金诗婷怀孕入主公司有了地位，自觉腰杆子硬了又对她的过去耿耿于怀，这不是又当又立吗？】
【确实这样。】
温月把话题拉回来，再次问：【所以他去疗养院干什么？耀武扬威，宣誓主权？】
【差不多，他告诉金诗婷，谢耀华回来了，想让他放她出去，但他没答应，还说这辈子都不会让他们在一起。】
【垃圾！】
温月评价林智明，又问，【那场火灾是金诗婷自己点的火？】
【是。】系统回答说，【福恩疗养院的精神科和其他科室是分开的，而且看管很严，金诗婷猜到的谢耀华会来救她，也猜到了林智明不会轻易让人找到她，所以想用火灾让疗养院乱起来，告诉谢耀华她在哪，也方便他救人。】
所以，火灾不是巧合，但金诗婷纵火和谢耀华前往福恩疗养院两件事发生在同一天是巧合。
另外，虽然温月不清楚那天晚上的具体情况，不确定金诗婷的计划是否严密，但可以确定做这个计划并付诸行动时她是清醒的。
又或者，金诗婷根本就没有疯！
第95章 金诗婷的计划
金诗婷确实没有疯, 福恩疗养院也确实有问题。
虽然根据明面上的资料，福恩的院长姜文鹏是个好人，做过很多善事。可温月过去爆料的那些瓜主中也有不少大慈善家, 到头来还是当面一套背面一套。
何况人是会变的。
或许姜文鹏曾经是个好人, 开疗养院的目的也很单纯，但在林智明找上门时, 他已经成了助纣为虐的伥鬼, 哦不, 他都不是辅助别人做坏事，本身就成了恶的源头。
而林智明以精神病为由，将金诗婷送进福恩疗养院的原因也很简单。
人的贪欲是无穷的, 它随时会根据你已经拥有的一切而改变, 永远都无法轻易被满足。
最初林智明想要的是财富地位和少奋斗十年, 所以他明知道她有男友，还大张旗鼓地追求她, 帮着金父在小情侣之间制造误会。
结婚前他也很清楚金诗婷喜欢的是其他男人, 但他并不在乎，本身他想娶的就是华发证券的千金，她心里装着谁并不重要。
等真正结了婚，林智明就觉得不够了, 他认为金诗婷是他的妻子，就应该只想着他一个人, 全身心地爱着他。
只是那时候金诗婷的位置虽然不稳，需要他的支持才能压制住其他蠢蠢欲动的股东, 但股份上金诗婷碾压。
而且股东们再怎么小看金诗婷的性别, 她也是华发证券创始人的亲生女儿，不像林智明, 纯纯的靠女人上位。
所以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公司，他都得压下心里的不满，在金诗婷面前伏低做小，直到她怀孕。
金诗婷怀孕初期其实不想放权。
虽然金父是老思想，觉得女人总要找个男人依靠，所以精挑细选的林智明，并为了让他安心辅佐女儿，特意留了百分之五的股份给他。
但结婚没多久，金诗婷就看出真实的林智明，并没有恋爱时表现出来的那么安分，这是一个有野心的男人。
而她，也是一个有野心的女人。
或许刚毕业回香江时，金诗婷是一个有点天真的女孩，但人是会变的。
经过两家长辈的棒打鸳鸯，又被父亲半是央求半是逼迫地嫁给一个不爱的人，在股东的虎视眈眈中扛起华发证券，金诗婷很快完成了蜕变。
到怀孕时，她早已不是当初天真的女孩，生活中她愿意和林智明过日子，工作上她也愿意提拔林智明，但她也防备着他，从不给他染指自己手中权力的机会。
林智明看在眼里，便趁着金诗婷怀像不好去医院保胎，偷偷煽动股东闹事。金诗婷没办法，只能让渡部分权力给他。
金诗婷那一胎本身就怀得不够安稳，再加上股东几次闹事，急火攻心导致身体更不好，生产时便遭了殃。
外界觉得金诗婷为了照顾儿子，才退居幕后让林智明继续执掌华发证券，实际上并非如此，她是为了调养自己的身体。
等她调养好身体想回到公司，却发现不少股东已经成了林智明的人。
那些股东不一定看得起林智明的出身，但他们都很乐意竖起一把刀，让他将刀剑对准金诗婷。
男人嘛，在打压女人方面总是很团结的。
坚持回到公司后金诗婷依然是董事长，在工作中却步履维艰，处境比刚从金父手里接过华发时更难。
更糟糕的是她儿子身体一直不好，而林智明当时已经露出獠牙，对这个不跟他姓的儿子并不上心，所以工作之余金诗婷时不时得分心去照顾孩子。
所以那两年，他们明面上虽然是和睦夫妻，私底下却斗得很厉害。
但他们谁都不敢提离婚，有张结婚证书在他们彼此还能有所顾忌，可如果彻底撕破脸皮，能赢当然最好，最麻烦的是两败俱伤。
直到林智明有了花边新闻，金诗婷才找到机会向他发难。
而林智明也在这时候知道了福恩疗养院的内幕，决定先下手为强。
最后林智明成功了。
他让福恩疗养院出具金诗婷精神有问题的证明，成功将她关起来的同时，也成为了她的监护人，得以支配她名下的股份与财产。
做出将金诗婷送进精神病院的决定时，林智明心里没有丝毫犹豫和内疚，甚至觉得自己是迫不得已。
系统说：【林智明觉得金诗婷和他结婚是为了利用他，也从来都没有爱过他，所以有了继承人后她就想一脚把他踢开，他做这些是为了自保。】
温月：【……】
怎么说呢，乍一听林智明的这些想法好像很有道理，其实细一思索，全是神逻辑。
就算金诗婷和他结婚是为了利用他，难道一开始不是他自己上赶着被利用的吗？
金家虽然不算顶级豪门，但华发证券在业内是排得上名号的，没有他林智明，金诗婷还能跟李智明、张智明结婚。
可没有金诗婷，他现在可能还只是个无名小卒。
但对这种人讲道理是没有用的，他们虽然神逻辑，但偏偏能够自洽说服自己，真心实意地觉得自己是受害者。
说白了还是自私自利，觉得全世界都应该围着自己转，有一个不如他意就是对不起他。
这金父也是，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拆散金诗婷和谢耀华就算了，结果挑来挑去选了这么个货色，害了女儿半辈子。
不过温月是个局外人，而且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评判这些没意义，便没多说，问道：【所以现在是个什么情况？金诗婷为什么六年都没有出现？】
虽然透过现象看本质，可以看出金诗婷不是那种心狠手辣的人，她最后被送进疗养院，很大程度是因为她没有林智明狠。
但金诗婷也绝对不是那种心软圣母，不管是被送进精神病院一关就是两年多，还是财产被夺的仇，她都不可能不报。
温月怀疑问，【你确定她还活着？或者她虽然活着，但失去了健康，报不了仇？】
系统回答说：【刚开始她确实失明了。】
【嗯？她怎么失明的？】
遭遇火灾确实容易灼伤眼睛，但火是金诗婷放的，而她的目的是让疗养院乱起来，理论上来说应该会特别注意火势大小，避免在火灾中受伤。
【理论上是这样的，但是那天晚上值班护士吃坏了东西，一直在拉肚子，护士站没有人。而而精神科病人很少，金诗婷又是特殊患者，旁边病房没有人……】
当然有人也没有用，精神科的病房都是从外面锁起来的，就算隔壁有人听到动静，也没办法去到金诗婷病房救人。
而且福恩医院精神科虽然有问题，但不是所有接收的病人都是正常人，大多还是精神病患者，就算他们没被关起来，会不会救人也不好说。
系统心有戚戚道：【如果不是谢耀华那天晚上正好去了福恩疗养院，说不定金诗婷真的会被烧死。】
温月阴谋论问：【那天晚上护士真的是单纯吃坏肚子吗？】
【不知道啊。】系统领悟到温月意思，查询后说，【林智明没给护士下药。】
【好吧。】
基本确定金诗婷单纯倒霉，温月问：【你刚才说金诗婷刚开始失明了，意思是她后来好了？】
【是的了，动了一次手术，养了近一年才好。】
【然后呢？】温月问，【她为什么一直都没有出现？】
【因为她没有办法证明自己没有得病。】
温月不是医生，也没有接触过精神病人，在这方面懂得不多，愣了下问：【她不能去正规医院做检查，确认自己没有病吗？】
【她是无行为能力人。】
精神病人根据不同情况，可以区分为无行为能力人和限制行为能力人，这些人在确诊后，他们的一切便由监护人做主。
金诗婷的监护人是林智明，没有他的同意，就算她去医院做了精神鉴定，确定没有问题也不一定能获得自由。
金诗婷想要绕过林智明证明自己没得精神病，就要证明福恩疗养院对于她的诊断有问题。但福恩疗养院肯定不会自打嘴巴，想让他们承认自己造假，基本只能通过诉讼来达成目的。
但金诗婷是无行为能力人，她想提起诉讼只能通过法定代理人进行，而法定代理人就是监护人。
简单来说，她想摆脱林智明的控制就要证明自己没病，可她想要证明自己没病，就要让林智明对福恩疗养院提起诉讼。
而林智明和福恩疗养院蛇鼠一窝，所以这是个死循环。
如果林智明是个穷光蛋还好说，她完全可以借助谢耀华的力量，将林智明也送进精神病院。
精神病人无法担任精神病人的监护人，到时她可以解除部分桎梏，想办法拿回自主权，证明自己没病。
可惜没有如果，将她送进监狱后林智明捏着华发证券大半股权，名利钱财尽在手心，就算谢耀华愿意帮忙，想对付他也不容易。
因为没有自主能力，金诗婷根本不敢露面，以林智明的心狠手辣，知道她在哪肯定会再次把她关起来，甚至还可能连累谢耀华。
但金诗婷没有放弃报复，这些年一直在为此努力着。
【她打算怎么做？】
【金诗婷的计划分为两部分，她让谢耀华帮忙请了私家侦探，调查那些曾经在福恩疗养院工作过的人，和像她一样的受害者。但前者大多去了国外，就算找到也很难让他们出面作证。后者数量不多，就算离开了福恩疗养院，也会被送进另一家精神病院，而且他们和金诗婷一样没有行为能力，说的话很难作为证据。】
【所以？】
【直到今年她才联系到两个像她一样被关进疗养院的人，其中一个因为性取向被父母送进去，后来受不了选择认错被接了回去，谢耀华和对方接触过后，他找借口让父母带他重新去医院做了精神鉴定，可以提起诉讼。】
系统继续说，【另外侦探还找到了一名当初看守金诗婷的护士，对方缺钱，答应出面作证。】
【另外一部分计划呢？】
【金诗婷打算在股市上阻击林智明。】
大学毕业刚回到香江时金诗婷进的是经纪业务部门，但她担任经纪人的时间并不长，还没积攒起名气，金父身体就开始变差，为了她能顺利接管家业，将她调去做了管理。
金诗婷年纪轻资历浅，很难压得住人，当管理后忙得不可开交，根本没时间下场炒股。
金父去世，金诗婷正式接管家业后就更忙了，对外要跟竞争对手斗，对内要和公司股东斗，回到家也不消停，还有林智明，更难抽出时间碰股票。
时间长了，很多人几乎忘记金诗婷也是会炒股的。
她不但大学念的是相关专业，从小也耳濡目染，如果不是金父突然生病，她肯定会在经纪人岗位上多历练几年。
虽然许多年没有碰过股票，但思考要怎么报复林智明时，金诗婷首先想到的就是从股市着手。
夫妻关系虽然不太和睦，但结婚这么多年，金诗婷对林智明也算了解。
他是个和金父截然不同的人。
金父性格保守，挣的基本都是经纪佣金，这也是他看中林智明的原因之一。
虽然金父一直不肯向谢父低头，但看着耀华和华发的差距越来越大，他时常会想自己是不是真的不如老友。
他以为林智明和谢父是一种人，以为他能带领华发证券像耀华一样走向辉煌。
实际上并非如此，谢父虽然年轻时虽然冒进，但他有职业操守，从来只挣自己应该挣的那一份钱。
林智明则很不择手段，他喜欢通过操纵股票来赚取巨额利润。
只是以前有她压着，他没办法随心所欲地去做这些事，在扫除她这个障碍后，金诗婷相信他会走上这条路。
虽然林智明无法将她的股份转移到自己名下，但作为董事长，只要他能压得住股东，就可以将公司里的全部流动资金投入股市。
而股市上的风向瞬息万变，有人在这里一夜暴富，也有人在几息之间一无所有。
只要她能把握住机会狙击成功，就可以让林智明一夜之间从富豪变成穷光蛋。到那时候，就算起诉福恩医院这条路行不通，她也可以通过将林智明送进精神病院的方式，获得人身自由。
但想一击必胜，除了需要等待时机，她还要有足够的资金……谢耀华提出可以帮她，但金诗婷觉得这是她和林智明之间的战争，她不想过度依赖谢耀华。
而且她需要的钱太多了，可能是几亿，也可能是十几亿，并且如果她失败，这笔钱可能会打水漂。
就算耀华证券今非昔比，谢耀华又在华尔街赚了不少钱，金诗婷也不可能坦然拿着他的钱去冒险。
听到这里温月好奇问：【金诗婷打算从哪弄到这么一大笔钱？】
【炒股。】
这确实是个办法。
但就算是炒股，几亿十几亿也不是那么容易赚的，而且如果她在几年内从股市上赚到几亿甚至十几亿，不可能一点名声都没透出来。
何况金诗婷要隐藏身份就不可能用自己的名字炒股，可如果不用自己名字，她哪来的户籍？
系统解释说：【养好身体后金诗婷让谢耀华帮她弄了个假身份，以工作名义去了美国，在美国开户炒股。】
【谢耀华这么厉害，弄到的假身份还能出国？】
【几年前嘛，八十年代那会香江乱的很，弄个假身份很容易啦，】系统想想纠正说，【也不能完全说是假身份，人是有的，只是不是金诗婷而已。】
温月了然，又问：【她凑到了多少钱？】
【二十亿左右吧。】
【这么多！】温月惊叹道，【金诗婷她有点厉害啊？】
虽然香江头部这些富豪家族，一年资产不增长个几亿十几亿都要被人甩到身后，但只通过炒股在五年里赚二十亿，也足够说明金诗婷的能力。
什么？你说她在美国炒股挣的是美元，换算成港币才二十亿不算多？
如果是个人去香江炒股都能赚几亿，香江那些股王为什么不去呢？是他们不想吗？
系统也忍不住说：【她确实很厉害，也很有天分。】
其实和香江红过的股王，算了，不说他们，就算是和林智明比，金诗婷在炒股方面的经验也严重不如。
刚去美国时，金诗婷要面对的困难不仅是很多年没有炒过股，她对美国的商业环境也没那么熟悉，虽然有谢耀华的帮助，但很多东西都需要慢慢学。
截止到回国前，她在美国已经小有名气，要不是她太神秘，不肯露面，名气肯定会更大一些。
而拿着这笔赚来的钱，就算是留在美国她也能过得很好，但她还是回来了，可见她是铁了心要向林智明复仇。
温月想到系统前面说金诗婷在等一个机会，问道：【她现在回来，是不是说明机会来了？林智明接下来会有大动作？】
【没错。】
系统说出一支股票的代码：【其实不能说是机会来了，林智明会盯上这支股票，准备调动华发证券的全部流动资金做空它，有金诗婷和谢耀华的刻意引导。】
换句话来说，在选择这支股票时，林智明就进入了圈套。
温月沉吟片刻问：【他对温嘉琪说股票还能涨，是指的哪支股票？】
【其实没有特指哪支股票，他打算把温嘉琪的钱也投入到这次行动里，到时候赚了钱，他会按一百多万的本金翻一倍给温嘉琪钱。】
虽然像林智明这样，有计划地恶意做空一支股票，成功后盈利可能不止在本金基础上翻倍。
但想想林智明是怎么对金诗婷的，温月面露惊讶问：【他还真打算带温嘉琪赚钱？他对温嘉琪是真爱啊！】
“真爱”是温月开的玩笑，但系统当了真，查了下林智明的资料说：【他对温嘉琪应该不是真爱，他的真爱是你们温家女婿的位置。】
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虽然温荣生没有得道，但凭他的身份地位，能跟他搭上一点关系，对做生意都大有益处。
所以豪门家族看不上温嘉琪，但香江那些中下层富豪，想借着搭上她一步登天的人可不少。
林智明一直都是个目标很明确的人，二十来岁就能把婚姻称斤论两卖掉，被人嘲讽是赘婿他也不在乎。
到了三十来岁，他也能为了保住身份地位，眼也不眨地将同床共枕好几年的妻子送进精神病院，被千万人唾骂也不在意。
如今他四十岁，算是有了钱和地位，但这是和普通人比起来，如果比较对象换成顶级豪门，他又成了地上的尘埃。
他还想继续往上爬，就只能在身材长相没垮之前，再出卖一次自己的婚姻。但因为年纪已经不小，他必须得好好选。
然后他选中了温嘉琪。
顶级豪门的人会嫌弃温嘉琪名声不好，但在林智明看来如果温嘉琪名声好，肯定轮不到他来追求她。
他也不在乎她蠢，越蠢越好掌控嘛。
豪门千金有很多，但大多精明世故，很不好骗，错过温嘉琪，他可能再也找不到这样一个头脑空空的豪门千金。
何况她的父亲还是首富。
为了抓住这个机会。林智明明知道温嘉琪其实不怎么看得上他，愿意和她拍拖，三分之一是因为他能帮她赚钱，三分之一是和家里赌气，还有三分之一是想着骑驴找马。
却依然装作自己什么都没看出来，在她面前伏低做小，甚至愿意拿出几十甚至几百万，只为了哄她高兴，将她留下来。
林智明相信，他的付出会有收获。
温嘉琪也相信付出会有回报，但这里的“付出”指的是她给出去的金钱。
因为从林智明口中确定自己几天后能入账近两百万，这几天温嘉琪每天都会约塑料姐妹出去逛街，看到喜欢的衣服包包总是毫不犹豫拿下。
和她一起逛街的塑料姐妹们见了都很惊讶，外人不清楚，但她们都是知道的，温嘉琪离婚后每个月能拿到的零花钱并不多，别说跟她们中在家受宠的比，就是其他人拉个平均数出来，也不比她低多少。
离婚这一年，温嘉琪和她们出来逛街，很少能有痛快刷卡的时候，以至于经常逛着逛着就不耐烦了。
这几天她怎么突然大方起来了？难道是去哪里发财了？
面对塑料姐妹们的询问，温嘉琪自得一笑：“最近是赚了点小钱，具体多少？不多不多，一百来万吧！”
温嘉琪在塑料姐妹面前炫耀自己赚到钱的时候，温月突然想起件事：【如果金诗婷在股市狙击林智明成功，温嘉琪投进去的这笔钱是不是要打水漂了？】
【是的哦~】
第96章 前夕
钱是好东西, 不止生活穷苦的人这么想，像温嘉琪这样的富家女更是深有感触。
温嘉琪说自己赚了点钱时，她那群塑料姐妹并不在意, 她们各自都有生财渠道, 多的不好说，每月除了父母或者老公给的零花钱, 再多一二十万是没问题的。
她们这个阶层的人就是这样, 就算躺在家里, 赚钱的路子也不少，但赚的都是小钱，一个月可能也就几万十几二十万, 想要赚大钱还得有真本事。
她们刚开始以为温嘉琪说的赚了点钱, 也就是一二十万, 所以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当然，如果能加入跟着小赚一笔, 她们也是很愿意的。
不过她们还没开口, 就听听到了温嘉琪后半句话，纷纷愣住了。
有人不敢相信问：“你赚了多少？”一百来万？这是温嘉琪能赚到的钱吗？
也说不好，温嘉琪虽然蠢，可人有个好爹, 如果是她爹地在家透露了什么消息，说不准她真能赚一百多万。
几朵塑料姐妹花都来了兴趣, 围着温嘉琪盘问起来。
闷声发大财的道理，温嘉琪是不懂的, 她这个人除了投胎技术好, 长得也还行，其他方面都很普通, 在温荣生面前也不怎么受宠。
过去的经历，养成了温嘉琪好面子且虚荣的性格，要不是这样，她也不会赚了点小钱就在家里嘚瑟，最终被逼问出和林智明的关系。
她还不怎么长记性，明明在温家说漏嘴的事过去没多久，今天当着塑料姐妹们的面又忍不住炫耀起来。
有一颗想要炫耀的心，温嘉琪自然经不住追问，没多久便说：“跟我爹地没关系，这笔钱是我炒股赚到的。”
“你还会炒股？”一名富家千金上下打量温嘉琪，一脸的不信。
其他人虽然没有明说，但表情都是不相信的，她们虽然不炒股，却和温嘉琪很熟，都知道她不懂这些。
看出大家的意思，温嘉琪心里觉得很憋气，心想她们有什么资格小看人啊！
可她确实不会炒股，没办法亮出本事打她们的脸，又不想被她们当成在说大话，便忍着气说：“谁说不会炒股就赚不到钱？找个靠谱的证券公司，把钱交给他们操作照样能赚钱。”
几人一听，纷纷回忆温嘉琪近期的传闻，想她那个新男友可不就是开证券公司的吗？
对温嘉琪跟林智明搅合到一起这件事，大家是很看不起的，觉得她找个什么样的人不好，非要为了个把老婆送进精神病院，到现在还没恢复单身的男人要死要活，甚至不惜和家里把关系闹僵。
但她们是塑料姐妹嘛，自然不会苦口婆心地去劝温嘉琪。
反正温嘉琪现在还没跟林智明结婚，也没和家里闹到断绝关系的程度，等哪天她正式脱离温家，成了林太太，她们再跟她断交也不迟。
当然，如果温家最后选择妥协，接受林智明这个女婿，温嘉琪仍是温家的大小姐，她们也是很愿意继续跟她来往的。
是的，她们这个圈子就是这个势力，关系好不好，全看家世说话。
想明白后，大家很有默契地没有说出真心话，嘲讽温嘉琪眼光不好，甚至脑筋活络的还捉摸了起来，问道：“Gigi，你找的是你男朋友公司吧？他们靠谱吗？”
温嘉琪虽然没脑子爱炫耀，但有一点还是很清楚的，她和面前这些人说是好朋友，实际上关系非常塑料，她们可不会为她保守秘密。
如果在她们面前承认自己正在和林智明拍拖，说不定明天报纸上就能看到“据温嘉琪好友透露，她与华发证券林智明正在拍拖”的消息，并传到她父母耳中，引发家庭大战。
何况她们这些塑料姐妹，没结婚的拼老豆，结婚了的拼老公，平时还要比衣服包包和妆容打扮，一旦她承认和林智明在拍拖，绝对会成为她们的谈资，也就是嘲讽的对象。
温嘉琪脸色一沉说：“谁跟你说我找的是男朋友公司？”
对方一愣，问道：“林智明不是你男朋友吗？报纸上都登出来了。”
“报纸说什么你们都信啊？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东江报业是温月开的公司，她能写我好吗？”
这会温嘉琪脑子倒是挺灵光，只可惜在座的都看过那篇报道，心想你都留人过夜了，还狡辩说没拍拖呢。
哦不对，他们确实可能没拍拖。
都九十年代了，单身男女一起过夜确实证明不了什么，虽然林智明算不算单身不好界定。
大家默契地略过这个问题，笑着问温嘉琪：“那你是在让这位林先生帮你炒股吗？”
温嘉琪记得林智明说的话，说道：“之前是，但因为那些无良记者乱报道，现在帮我炒股的是他公司的一名金牌经纪人。”
不管大家心里信不信，面上大家是都信了的，七嘴八舌地问：“这名金牌经纪人厉害吗？靠谱吗？”
“你的钱是之前林先生帮你赚的，还是他赚的？”
温嘉琪一一回答：“钱是林生帮我赚的，新经纪人能力还行吧，虽然我的钱才刚交到他手上，但应该不会亏，运气好还能再赚一百来万。”
几人听说后都有点心热，一百来万啊，她们中就算是在家里受宠的，一个月也拿不到这么多零花钱。
何况这钱来得容易，不用她们费心思，相当于白得的。
几人迅速下定决心，纷纷让温嘉琪帮她们介绍经纪人，当然如果能让林智明帮她们炒股就更好了。
这男人名声虽然不好，但听温嘉琪这么说，炒股上确实有点能耐。
她们又不打算跟人拍拖，甚至通过温嘉琪她们都不需要怎么联系对方，所以他名声好不好，对她们来说并不重要。
刚开始温嘉琪有点犹豫，但这几人家庭都比较复杂，所以个个能说会道，没一会就把她哄得飘飘然了。
何况她们舍得下本钱，许诺只要林智明能帮她们赚到钱，她们就将收入的百分之十作为佣金给温嘉琪。
几人算盘打得挺精，付出盈利百分之十当佣金对她们来说等于无本买卖，如果不赚钱或者亏本，温嘉琪一毛钱都拿不到。
但温嘉琪根本没想过不赚钱或者亏本两种可能。
她虽然不懂炒股，但牢牢记住了林智明说的话，这次过后她的本金至少能翻一倍。她能翻倍，她这些朋友自然也可以。
就算她们每人只投入五十万，一共八个人，翻倍后她也能拿到四十多万。
温嘉琪心里也敲着算盘，面上却做出为难的表情：“那……我跟他谈谈吧，如果不行你们可别怪我。”
几人也表现得很善解人意：“我们是好朋友嘛，怎么会怪你呢。”
……
听了一肚子好话，晚上回去温嘉琪就跟林智明提了这件事。
两人没有正式同居，但搬过来后林智明每天下班都回去看温嘉琪，要是她心情好，当晚他就会留宿。
嗯，到目前为止，他们之间的相处都是林智明捧着温嘉琪。
偶尔他也会不耐烦，毕竟温嘉琪脾气实在不怎么样，对她越好她越骄纵。但想到和温嘉琪结婚后可能得到的好处，林智明就把不耐烦也压了下去。
听到温嘉琪提出的要求，林智明眉毛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虽然林智明只打算给温嘉琪一倍的盈利，但他愿意将温嘉琪那一百多万投进去，还真不是为了增加自己的砝码。
跟他计划投进去的十几亿比起来，一百多万真起不了什么作用，何况她也不是真的有一百万……他只愿意给温嘉琪一倍利润也不是舍不得钱，主要是不想一下子将她喂饱。
温嘉琪怎么看待他的，他清楚得很。
这个女人蠢归蠢，可在婚姻上，她又有上流社会女人特有的精明，她不怎么在乎男人的长相，只在乎男人的身份地位，与身家几何。
所以他拥有的，温嘉琪并不在乎，而她在乎的，也恰恰是他欠缺的。
如果不是会炒股，能带她赚钱，她早就将她抛到脑后了。
实际上就连带她赚钱这件事，也挺虚的。
林智明刚当上经纪人那会，炒股是挺厉害的，但这不仅是他有天分，还因为他那几年特别旺，买什么涨什么。
这些年他炒股技术提升了，运气却不如当年，所以他根本做不到一直赚钱，不到一个月帮着温嘉琪把本金翻几倍实际上也是个谎言。
温嘉琪交给他的本金确实有盈利，但赚的不多，本金加上赚的也就五十万出头，剩下五十多万，林智明打算自己贴。
虽然林智明身家在香江这些富豪中排不上号，但他可以支配的钱不少，除了自己的工资分红投资收入，还有金诗婷账户里的流动资金。
何况只要这次计划能成，他就能进账十几亿甚至更多，拿出几百万吊住温嘉琪根本没有任何压力。
但林智明愿意带温嘉琪赚钱，是为了温家女婿的身份，温嘉琪那些朋友……他可没兴趣搭理她们。
接触温嘉琪之前，林智明找人调查过她，知道她因为名声不好，家世旗鼓相当的富家千金都不怎么乐意跟她一起玩。
她身边围绕的一群人家里虽然比林智明有钱的多，可都不是独生女，以后继承不到多少财产，实在没有搭理的必要。
可……
林智明回过神，看着温嘉琪笑道：“帮她们炒股可以，但对她们我可不会这么尽心，盈利肯定比不上你的。”
温嘉琪问：“不能给我们买一样的股票吗？”
“股市瞬息万变，股票涨跌可能是几秒钟的事，而股票买卖需要时间，我肯定要先顾我们自己，其他人……”林智明耸耸肩，表示他也没办法。
“好吧。”温嘉琪有些失望，她还以为能赚一笔佣金呢。
林智明见了话音一转又说：“不过这一次，我可以带上她们。”
温嘉琪眼睛一亮，很快又问：“不会影响我们赚钱吧？”自己股票赚钱和赚别人佣金之间，她肯定选择前者，
林智明说：“放心，不会影响到我们。”
虽然他不太看得上温嘉琪那些朋友，但拿人手短，他帮她们赚到了钱，她们总要在温嘉琪面前帮他说说好话。
心里盘算完，又借机提出晚上留宿的事。
温嘉琪刚找他帮忙，自然不好意思拒绝，何况他虽然已经年过四十，但体力是真不错。
以前和林永康睡觉，总是几分钟结束就算了，她还要装出一副受不了的样子夸他。这方面林智明可比林永康强多了，和他睡觉是真舒服。
可惜他名声太差，她爹地不允许他们在一起，或者要是他身家丰厚一些，有易淮那水平，她都能违背爹地的医院和他在一起。
但他没有。
想到这次拿到钱，他们就要分开，温嘉琪心里万分不舍，也热情许多。
直到夜深人静，卧室里在安静下来。
林智明靠在床头吸烟，温嘉琪则趴在他胸口，在他胸肌上画着圈圈问：“那支股票你准备什么时候买？”
“这两天。”
“确定能赚钱吗？”虽然林智明已经帮她赚了这么多钱，但想到要把这半个多月赚的钱全投进去，温嘉琪心里有点担心。
“当然能。”林智明低头看温嘉琪，见她眼神里藏着担忧，用绕过她后颈揽着她的那只手摸了摸她的脸说，“别担心，真亏了钱，我会自掏腰包把钱补给你。”
温嘉琪终于喜笑颜开，手肘撑在床上，凑到林智明脸颊前亲了他一口说：“你对我真好。”
林智明顺势问：“知道我对你好，那你愿意跟我住到一起吗？”
温嘉琪没说话，感觉气氛有些凝滞，才趴在他胸口轻声问：“如果我们同居，肯定瞒不住我爹地和妈咪，被他们知道我还跟你在一起我就要完了，我们就像现在这样相处不好吗？”
“好，当然好。”
林智明伸手在床头烟灰缸按灭烟头，看着对面墙壁，神色晦暗说道。
虽然各怀心思，但这天晚上两人睡得都很不错。
次日起床后温嘉琪自知理亏，特意下厨烤了两片面包，煎了两个鸡蛋，再煮两杯牛奶，做好了一顿早饭。
早饭虽然简单，但这是温嘉琪第一次下厨，林智明适时表示感动，将早饭吃得干干净净才出门。
到了公司，林智明接到一个电话，知道时机来了，便下达指令让手下人开始行动。
……
金诗婷和谢耀华吃的是港式早餐，西多士配丝袜奶茶，另有凤爪鱼蛋，称得上是中西合璧。
两人胃口都不错，吃完了所有早饭，没有浪费一点点。
吃饱后，金诗婷上楼换衣服，整理好后走出房间，正好看到谢耀华也从隔壁房间里出来。
这几年他们总是住在一起，不管是在美国，还是在香江，但房间始终是分开的。他们还接过吻，上过床，关系却始终没有明朗。
问题不在谢耀华，是金诗婷始终不愿意捅破那层窗户纸。
少女时期她可以说爱就爱，但经过这么多事，她早已不知道爱情是什么。这些年她彻夜难眠，想的也始终是复仇，和在林智明手里不知过得如何的孩子。
她无心考虑这些，他也不想给他压力。
但这些事，应该快要结束了。
想到这，金诗婷心情愉悦起来，走到谢耀华身边，伸出双手帮他整理领带。
整理时，她目光落在他领带上，非常专注。
他也低着头，目光专注地看着她的脸，正要开口，他手机响了，于是止住声音，拿起手机接通电话：“喂？”
“好，我知道了。”
简短的通话结束，谢耀华看着金诗婷说：“鱼已经上钩。”
金诗婷双手微颤，又深吸一口气说：“好。”
“郑晓辉那边也已经谈好，你这边一结束，他立刻去警署报案。”
“好。”
谢耀华问：“你没有其他想和我说的吗？”
“我……”
金诗婷才刚开口，就被谢耀华打断：“算了，等事情结束，我们再好好谈一谈。”
“嗯。”
金诗婷应声，帮谢耀华整理好领带，送他出门。
……
做空股票说起来很深奥，解释起来其实很简单，说白了就是看跌，而且股票跌得越狠转赚得越多。
具体操作总结起来则是，在股票价格位于高点找金融机构借入股票，然后立刻卖出，等股票下跌到理想价位再买入，将购入的股票还给金融机构。
当然，金融机构不会平白借出股票，他们根据借出股票索取费用和利息。
而卖高买低的差价，扣掉支付给金融公司的费用就是利润。
专业人士在做空股票是风格有所不同。
有些人市场触觉敏锐，别人觉得某家公司生意红火，股价一路飙升，但他可能根据经济形势看出了背后的危机，不看好股票未来的表现。
于是选择高价借入卖出，再等到股票价格如他所料下跌，买入归还股票。
但这样风险比较大，可能出现看对了形势，却没把握好时机的情况，导致功亏一篑，所以这么操作更像是一场赌博。
有些人做空股票的方式可以用苍蝇专叮有缝的蛋来形容，他们更像是调查公司，会在盯上一家公司后，通过深度暗访去调查这家公司有没有问题。
没问题另说，但如果发现问题，他们就会借入股票立刻卖出，再发布调查报告，等着股价下跌，成功收割大笔自己走人。
这种方式前期费事，但成功几率比较高。
林智明这次做空计划比较接近后一种，但他更黑心，打算人为操作股票上涨，然后再爆料等股票下跌。
原因是被他盯上的名为腾飞科技的这家公司虽然上市了，但近几年的发展一直不温不火，股票价格也涨涨跌跌，维持在了不高不低的数字。
做空和做多不同，后者是你看好一支股票，购入等待股票上涨再卖掉就行，股票价格没有上限，所以收入也没有上限。
而做空的股票最低也只能跌到零，加入股票价格是一百块，跌到零林智明每股也只能赚一百。
恰好林智明知道，腾飞科技最近研究出了计算机方面的新技术，他们已经凭借新技术和国外投资巨头搭上话，很有机会促成合作。
这消息一旦传出去，腾飞科技的股票肯定会迎来暴涨。
但林智明还知道，腾飞科技确实研究出了新技术，但有个难题一直没有攻克，而他们的资金已经不足以支持他们继续研究下去。他们在这时候联系投资巨头，也是希望能得到投资，继续研究。
林智明不能确定这个消息传出去后，投资巨头还会不会投资腾飞科技，但可以肯定一旦消息传开，腾飞科技涨起来的股票一定会暴跌。
到那时，他的计划就成功了。
林智明这几天在等的，就是深度调查的结果，他要先确定腾飞科技还有技术没有攻克属实，才能保证计划的万无一失。
收到消息后，林智明迅速让人联系各大报业，争取以最快速度将腾飞科技研发出新技术的消息爆料出去。
然后没等股民们反应过来，他就开始指使人购入股票。
虽然他的目标是做空腾飞科技，但能在股票上涨的时候赚点钱，他还是很乐意的。
不过他让人购入股票的主要目的不是挣这点钱，而是想营造出这只股票很抢手的假象，吸引更多股民购入股票，所以这个步骤他的投入不多，点到即止。
林智明点到即止，温月却仍在指挥经纪人不断买入腾飞科技。
林智明收到的消息不能算错，但并不全，且有延迟，腾飞科技的新技术确实有问题没攻克，但他们已经有了眉目，最迟半年能看到成果。
他们和投资巨头的合作也早就进行了，目前已经谈得差不多，合同签订也就是这几天的事。
只要投资巨头不改变主意，就算林智明曝光第二个消息，股价也不会下跌多少。
毕竟腾飞科技研发的新技术是用于生产计算机的，而九十年代中期电脑虽然没有走进千家万户，但有点见识的人都知道这行业是一片蓝海。
而这时候炒股的人，见识一般不低，看涨腾飞科技股票的人肯定是多数。何况金诗婷早已准备好了十几亿资金，准备用来稳住股价。
这一战，他们不死不休！
温月不打算掺和他们之间的战争，却准备从中捞一笔，顺便也助力一波，争取让林智明早日被套牢。
林智明不知道背后的这些事，看到大笔资金买入腾飞科技，也只以为是被消息吸引来的韭菜。
紧张又激动地等了三天，林智明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分批从其他金融机构手里借入腾飞科技的股票，并迅速转手卖出。
股票出手，他迅速让人放出第二个消息，然后让助理给自己泡了杯咖啡，边品咖啡，边得意等待着股票暴跌的到来。
第97章 姜文鹏
林智明等的股票暴跌还没到来, 温月守株待兔的姜文鹏就先出现了。
姜文鹏这个人实在是太难见了，因为不缺钱，家里请了菲佣, 他待在家里也不缺吃喝, 所以深居简出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温月让人守了他小半个月才等到他出门。
姜文鹏去的是墓园。
他妻子是在这一天去世的, 所以每年这一天他都会去墓园待上半天。
温月也是知道了这消息, 才能安心等着他从家里走出来。
接到电话知道他出了门, 本该去公司的温月直接让司机更换路线去墓园。
听到墓园名字，司机有点疑惑，据他所知温家人并不葬在这座墓园里。但司机和保镖一样, 最重要的是谨言慎行, 且切忌对老板指手画脚, 便没有多问，直接调转车头往新的目的地开去。
到墓园门口, 温月打电话给私家侦探, 得知姜文鹏已经进去。考虑过后，她让人去花店买了一捧鲜花走进去。
这座墓园依山而建，规模很大，其中管理服务区和祭祀仪式区在山脚, 墓区则沿着山坡修建，中间是又高又长的阶梯, 两侧一排排竖起的墓碑。
今天非年非节也不是休息日，整个墓园都没什么人, 墓区人更少一些, 踏上阶梯抬头往上望，温月一眼看到了, 站在墓区左边往上三分之二墓碑前的一个嶙峋身影。
虽然只有背影，但有了私家侦探给出的信息，温月知道他就是姜文鹏。
温月拾阶而上，一层层接近那个身影。
到了同一层，温月脚步微顿，这里距离姜文鹏有点远，他又是低头看着墓碑，她很难看清他的相貌。
温月希望他听到动静能转过头，但他没有，只好向他走过去。
快要走到姜文鹏身边时，他终于抬起了头，目光沉沉地朝温月看过来。
目光对上的瞬间，系统发出提示：【叮——有瓜！】
温月则往后退了一步，左看右看说：“我好像走错了。”
说着转身走回阶梯，继续往上，走了几级阶梯再次左转，在一座明显很久没人来祭拜的墓碑前停下，放下鲜花。
然后双手合十拜了拜，等待几分钟后离开。
往下走的时候温月扫了一眼姜文鹏，看到他仍低着头站在那座墓碑前，一直不动，像一座石像。
【统，姜文鹏身上还有其他瓜吗？】
【有，他沾毒。】
温月面露惊讶，可回想起刚才那一个照面，她又觉得这并不稀奇。
虽然姜文鹏这几年很低调，但早些年他经常出席行业会议，因为经常会去义诊，上过几次报纸。
隔了这么多年，刊登过姜文鹏新闻的报纸早已发黄，上面他的照片也有些模糊。但隐约可以看出那时候的他并不瘦，给人的感觉也温润和善。
而等到福恩疗养院发生大火，相关报道上刊登的姜文鹏近照，看着明显比早年做义诊时瘦不少，给人的感觉也阴郁了。
现在的他又比火后被拍到的照片更瘦，脸色苍白，眼球发黄，整个人非常阴沉。
对于姜文鹏的变化，外界解释是他一直没有从妻子离去的伤痛中走出来，所以人们在提起他时，总会感叹他一声他的深情。
而根据系统所说，姜文鹏碰违禁品确实是在妻子离世后，原因也是无法承受这份痛苦，所以选择麻痹自己。
然后麻痹着麻痹着，他就上瘾了，于是他从一个深渊掉进了另一个深渊。
温月听后冷笑道：【得了吧，这世上失去过爱人的何止千千万，但并不是每一个人都会在爱人去世后用毒来麻痹自己，他会这样只有两个原因，一是他蠢，二是他打心眼里不觉得这有什么。】
姜文鹏可是医科大学的高材生。
而且美国虽然是移民国家，但亚洲人在那里很容易被歧视，想在那里站稳脚跟可不容易。姜文鹏硕士毕业后能迅速在医院站稳脚跟，回到香江后又能混得风生水起，肯定不会是只知道照本宣科的书呆子。
所以他碰违禁品的原因不可能是一，于是答案只剩下二，他根本不觉得碰违禁品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这世上有两种东西碰不得，那就是赌和毒，一旦沾了，理智啊人性啊就都没有了。
姜文鹏就是其中典型。
他成立福恩疗养院的原因和外界流传的其实差不多，因为年轻时忙于工作，一直没能好好陪伴妻子，以至于连她患病都不清楚。
姜文鹏很后悔，于是在风景秀丽的石澳修建了福恩疗养院，想着美丽的风景能让她心情愉悦，专业的医生团队也能保障她的生命安全。
同时他也希望能让那些像姜太太一样身患重病的人，在生命的最后能过得愉快，所以除了姜文鹏的妻子，医院也接待其他病人。
成立初期福恩疗养院的收费并不高，很多家庭小康的人也可以将患病的亲属送来，但这样也意味着利润不多。
姜文鹏刚碰违禁品时还留有人性，没有想过改变，但随着毒瘾越来越深，开销也在不断增加，他的想法发生了改变，开始提高收费，只做有钱人的生意。
因为医疗团队专业且疗养院环境优美，提高收费档次后，福恩疗养院很快吸引了不少有钱人入住。
但有钱人的钱再好赚，也没有脏钱来得容易。
而姜文鹏想到利用精神科赚脏钱的起因，是他偶然认识了一个富豪，当时对方儿子在一次斗殴中打死了人，面临牢狱之灾。
姜文鹏听说后，提出可以帮他儿子开具患有精神病的证明避免坐牢，但开出的价钱很高。
富豪就那一个儿子，只要能让他免于刑罚，当然是多少钱都愿意出，两人很快谈拢合作，一个拿到了钱，一个保住了儿子。
当时姜文鹏已经没什么人性，所以合作成功后，他迅速决定重点发展精神科。
刚开始，福恩疗养院精神科主要是帮那些犯罪的富豪或其子女，开具患有精神疾病的证明。
但这种事不可能经常有，而且真隔三差五帮那些人脱罪，福恩疗养院肯定会被警方盯上，所以姜文鹏走的路线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慢慢的姜文鹏觉得这么做风险大，而且收入不稳定，就开发了新的赚钱路子，那就是接待像林智明这样的客户。
只要客户掏钱，他们就能开具患有精神疾病的证明，并按照客户的交代将人关起来。
这个路子赚得虽然没那么多，但风险没有那么大，而且收入源源不断，所以到了后期，姜文鹏主要接的都是这种客户。
当然，他也会收一些真正的精神病人做伪装，反正他们疗养院只接待有钱人，而精神病人的住院费也比普通病人高得多。
金诗婷知道的像她一样情况的只有几个人，但那些年里所有受害者加起来上了两位数，可见她知道的不过是其中冰山一角。
以前他是医术精湛的外科医生，但妻子重病后他主动放弃了拿起手术刀的机会，后来更是拿起了屠刀。于是不管是心里还是身体素质，都已经不允许他回到医生的岗位上。
当然，失去底线赚过脏钱的姜文鹏，也早已不想再成为外科医生。
福恩疗养院关闭后，姜文鹏很快卖了原来的房子和地，又在位置相对偏一些的地方又买了块地，并重新盖起疗养院。
新开的圣恩疗养院比福恩疗养院规模小很多，但房子盖得更漂亮，而且风景同样很好，所以哪怕收费高比同档次的疗养院更高，那些有钱人依然趋之若鹜。
只是人们虽然健忘，在知道院长是姜文鹏后，依然有人能回忆起两年前的新闻，很在意医院有精神科。
姜文鹏不可能专门开一个精神病医院，那样容易被关注到，所以考虑过后，他舍弃了精神科，只接收患病前来疗养的病人。
但这是因为姜文鹏经济条件允许。
不管是在美国还是回到香江，医生都属于高收入人群，再加上姜文鹏的投资眼光不错，早年买过丽荣的股票，又购入了不少房产。否则只凭当医生的收入，再给他十年，他也不一定能拿出盖疗养院的钱。
不过当初为了盖福恩疗养院，他把手里长期持有的股票抛掉了，房产也卖了不少，另外还贷了一笔钱。
虽然找到赚脏钱的路子后，他很快就把贷款给还掉了，但维持一座疗养院的运转需要不少钱，他个人开销也越来越大，所以关闭福恩后他手上的流动资金不多。
而圣恩的地虽然小一些，但盖得更漂亮，所以他依然贷了一笔钱，所以圣恩前两年没怎么盈利，且到了现在赚得仍然不多。
姜文鹏能维持住现在优渥的生活，完全是因为早年买的房子多，过去四年里，他基本一年就要卖一套房子。
但房子是有数的，到现在他手上只剩下三套房子，一年卖一套也只够撑三年，何况他还要留一套房子自住。
可以想见，如今还算正规的圣恩疗养院，在未来某一天会再次成为姜文鹏的敛财工具。
当然，见过温月后，他没有这机会了。
离开墓园上车，温月开始跟系统一起梳理证据。
和福恩疗养院有关的证据，比如姜文鹏帮那些犯罪分子脱罪而开具的证明，以及和像林智明这类人签订的非法协议、银行账户异常的流水记录，还有参与到这些事的医生护士信息。
她打算寄给电视台和报业公司的同时，再寄一份给金诗婷，但这事得等金诗婷找的人正式起诉姜文鹏再说。
因为吃瓜值的计算周期是按照购买证据开始算的，现在把证据寄给金诗婷容易损失吃瓜值，而把证据直接寄给媒体，可能打乱金诗婷的计划。
另一件事温月则不打算拖延，她让系统将姜文鹏购买违禁品的交易照片，直接邮寄到了O记。
姜文鹏吸食违禁品已经超过十年，这些年里售卖他违禁品的人变动相对频繁，短则半年，长也不过一两年就要换一个人，贩卖团伙也换了两三个。
虽然文鹏能接触到的人通常是团伙中的底层，但温月觉得这些照片说不定能对警方破获毒品交易案件有用。
就算没用也没关系，她挣的吃瓜值够让她活到九十多，浪费一点在寄信上也不算什么。
……
见过姜文鹏回到丽荣百货总部，搭乘电梯上楼时温月想起件事，出电梯后便去了总裁办。
温月当代理总裁时总裁办里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她刚进丽荣百货时就被安排到她身边的Vivian，还有一个是陈继康在任时就进了总裁办的，因为人品还行，做事也稳重没被开除。
但丽荣毕竟是上市公司，总裁办里只有两个人显然不够，所以这半年多时间里，陆陆续续又招了三个人。
如今总裁办里一共有五名员工，且都是女性，年龄差距也不大，最年长的也才三十出头，都比较年轻。
温月不是那种喜欢压榨员工的老板，员工忙完工作有时间凑一起聊聊天，或者吃点东西休息一会，她都不会在意，时不时还会请她们喝下午茶。
所以总裁办里的气氛总是很好，上班期间大家都不会太绷着。
但温月走进总裁办时，里面气氛不太好，不是说大家吵架了，而是每个人都愁眉苦脸的，一看就遇上了事。
如果是某个员工遇到事情很正常，毕竟这世上能永远一帆风顺的人是少数，大多数人的生活免不了波澜。
可一个办公室全遇到事的概率太小了，除非是这事和工作有关。但如果是公事，她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温月心里疑惑，却没有多问，走到Vivian面前交代完工作就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只是一关上门，她便在脑海里问起系统什么情况。
【其实没什么大事。】系统回答说，【她们或者家属都买了腾飞科技的股票，前几天股票一直在涨，她们都很高兴。】
温月回想了一下，前几天Vivian她们心情确实不错，工作也特别有干劲。
有次Vivian拿文件给她签字时一直在笑，温月还随口问了她一句是不是遇到了好事，她也笑着说“最近运气确实不错”。
温月想着是私事，就没有多问，签完字就让她走了。
原来她是买了腾飞科技的股票。
总裁办里约等于全员炒股这件事，温月也不觉得稀奇，九十年代香江炒股氛围挺浓的。
而且现在不像几十年后，拿着巴掌大的手机就能炒股，想了解相关信息动动手指就行了，所以除非是资深股民，偶尔玩一玩的人很少张口闭口跟人谈论股票。
这年代想炒股，开户交易都需要去交易所，看盘的软件倒是有了，但普通人家连电脑都没有，更不用说购买炒股软件。
所以想要得到第一手消息，只能多花钱或者多花时间，前者和温月差不多，找个资深经纪人，不但服务好，有消息也会第一时间联络她；后者指的是多往交易所跑，或者多和身边炒股的人交流。
而人是很容易跟风的，身边只有一个人炒股也就算了，但如果有两三个，甚至七八个人，再有定力的人也可能蠢蠢欲动。
像Vivian，以前是不炒股的，但办公室里有两个股民，还有一个丈夫在炒，她们经常会聊相关话题。
Vivian听多了，就也去交易所开了个账户，拿出几千玩一玩。
这时候的炒股环境和几十年后不太一样，温月穿来前全世界的经济都有点疲软，股市更是萎靡不振，到处都是一片绿。
九十年代的经济却是向上的，虽然港股隔几年就要爆发一次股灾，但只要熬过去，股票就有抬头的那天。
因此这个时期，新手想通过炒股挣大钱可能不容易，但如果不贪心，走细水长流路线想挣个饭钱是比较容易的。
Vivian运气不错，又有办公室里的资深股民指点，这几个月赚的钱够她买条轻奢品牌项链。
于是前几天传出消息，说腾飞科技研发出了计算机的新技术，将要获得国外投资巨头的大笔资金，办公室里其他人纷纷抢购腾飞科技的股票时，Vivian咬咬牙也拿出了两个月工资。
这几天腾飞科技股票一直在涨，办公室里一片欢欣向荣，Vivian也乐得每天做梦都能笑出声来。
结果才高兴几天，就有报纸说腾飞科技研发的新技术还有难题没能被攻克，他们可能得不到投资巨头注入的资金了！
消息一出，腾飞科技的股价就开始降。
才半天时间，股价就跌了好几块，这还是消息传开后没多久就收市了。总裁办里的几人都觉得，今天开市后，腾飞科技的股票肯定会大跌。
而她们昨天因为犹豫，没能及时卖出股票，今天开市后立刻卖出股票还好说，可要是没能及时卖出，她们都不敢想自己会亏多少。
当然，就算会亏，和买入时的价格比起来她们肯定也是赚的。但和股价最高点时抛售股票比起来，她们又是亏了。
其实她们愁眉苦脸还有一个原因，虽然有消息说腾飞科技遇到了难题，可能拿不到投资，但这是小道消息，真假不定。
如果是真的，她们抛售股票后股价下跌还好说，万一是假消息，她们卖掉股票后，股价涨起来了怎么办？
可如果不抛而消息是真的，她们可能连现在赚的钱都保不住。
总之就很纠结。
搞清楚原因后，温月放心了，但对于是否要劝说Vivian她们不要抛售股票这事，她有点犹豫。
长期来看，腾飞科技的股票是能涨起来的，但金诗婷这几天能不能稳住股价不好说。
稳住了当然皆大欢喜，万一没稳住，Vivian她们搞不好要埋怨她。
虽然温月是老板，不怕被埋怨，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不过总裁办里的这些员工对温月来说不算陌生人，知道腾飞科技是潜力股，却瞒着不告诉她们也不好，虽然就算她不说，她们也不会知道这件事。
考虑过后，温月打内线电话让Vivian来了办公室，并在她进门前拨通Mark的电话，让他继续购入腾飞科技的股票。
昨天刚收到消息时，Mark第一时间给温月打了电话，问她抛不抛股票，得到否定答案勉强作罢。
但今天再接到温月电话，他一扫昨天的勉强，得知温月要继续购入，毫无勉强地答应了下来。
温月并不奇怪Mark的前后变化，这次狙击林智明的行动虽然是金诗婷策划的，但她隐在幕后不方便出面，主要负责这件事的人是谢耀华。
Mark是耀华证券的金牌经纪人，行动前谢耀华可以瞒住他，但开始大量收购散股稳定价格后，他不可能仍对谢耀华的动作一无所知。
而从他的态度里，也可以看出他非常信任谢耀华的能力，所以哪怕不知道内幕，依然愿意跟随他的脚步。
Mark没问，温月却特意解释说：“我收到消息，腾飞科技已经找到了攻克难题的办法，所以它的股票肯定会涨。正好这两天股票价格跌了点，你帮我多买点。”
跟Mark聊完电话，温月便将桌面上一份文件拿给Vivian，让她拿去给总经理签字。
Vivian欲言又止，但最后什么都没问，拿着文件走了。
不过温月知道，这天开市后她没有抛售股票，至于办公室里其他人有两个卖了股票，剩下两个则像她一样决定再观望一段时间。
决定观望的人不少，但想早点脱手的人更多，所以这天上午，股票价格又跌了好几块。不过下午金诗婷开始大量买入股票，于是股票价格稳住了一段时间，并小幅度涨了点。
股民并不都是理性的，他们买入卖出时其实很容易受影响，腾飞科技股价一路下跌时，他们也跟着抛。
等股票价格稳住，他们又觉得这是跌到底了，而等价格开始回升，他们又觉得股票还能涨，便跟风买入。
什么？有消息说腾飞科技遇到难题得不到投资，股票迟早跌到底？
可股票价格不是稳住了吗？再说小道消息不可信！
于是这天下午，股票价格涨涨跌跌涨涨跌跌，最终维持在了金诗婷预计的数字上，她打电话给谢耀华，让他联系腾飞科技的人，准备放出新消息。
林智明看着收市时腾飞科技股票价格的落点，心里却很不满意，这个价格比他预料中高出太多。
照这个趋势下去，他很怀疑股价是否能跌到他预想中的数字。
林智明拧着眉想着，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让报业那边加大宣传力度，最好能逼得腾飞科技的人出面承认遇到了困难。
只是他还没按开手机，电话就先响了，看清来电人林智明毫不犹豫接通电话，问道：“怎么回事？”
下午股票突然稳住，林智明就察觉到了有人在试图稳住股价，便打电话找人帮他查这人是谁。
对方现在打电话过来，肯定是查出了什么。
果然，电话那头的人说道：“耀华证券的人在大量购入腾飞科技的股票。”
“耀华证券？”
林智明一愣，道谢后挂断电话，再次抬头看向腾飞科技的股票股价数字，缓缓攥紧手机，咬着牙自语道，“既然你要跟我斗，那我就奉陪到底！”
第98章 亏惨了
无人时放完狠话, 林智明便亲自上门拜访那些报业的人，让他们刊登腾飞科技新技术遇到无法攻克的难题这件事。
只是规模小，或者是娱乐向的报纸还好说, 那些规模大或者综合类的报纸则都有些犹豫, 他们刊登新闻都是真凭实据的，林智明什么证据都没有, 就让他们刊登新闻, 他们觉得不太好办。
听着他们义正词严的话, 林智明心里冷笑，面上却说自己能理解他们，但他保证这肯定是真消息, 刊登出来不会影响到他们报纸的形象。
说完这些, 林智明又给他们塞了个红包, 并许诺后续他们想炒股，来华发证券开户, 他一定让金牌经纪人接待他们。
越是知识分子, 玩股票的人就越多。
而哪怕是知名报纸的主编，没有股份拿的也是死工资，最多根据报纸销量多点奖金。
这些收入能让他们过得不错，买房买车养活一家人, 但要想不伤筋动骨地拿出五十甚至一百万炒股也不容易。
所以他们平时炒股，好点的或许能找个经纪人帮忙运作, 那些不知名报纸的主编基本只能去大厅。
炒股其实是很依赖信息源的，除非那些天赋异禀直觉敏锐的人, 否则大多数是赚是亏, 都要看收到消息的速度迅不迅速，准不准确。
在这个消息不畅通的年代, 金融从业者往往能比普通人更早收到消息，规模大的金融机构消息也比小规模机构的消息更灵通。
在同一家金融机构里，上层的人也通常比底层的人消息更灵通。
而在证券公司里，金牌经纪人就属于上层人员，在大厅里工作的则属于底层。
所以听到林智明的许诺，那些有炒股的主编或者资深记者都有点心动。
犹豫过后，他们再次询问林智明消息是否属实，得到肯定答案后，大多数人同意帮这个忙。
和林智明比起来，拿到了更准确消息的金诗婷和谢耀华更从容。
接到金诗婷电话后，谢耀华约见了腾飞科技的董事长。
他们并不熟悉，以前没怎么见过面，但耀华证券在香江是数得上名号的金融公司，谢耀华履历更是亮眼，身价不菲。
虽然这些年他一直都很低调，都不怎么回香江，但以他的身份想约人出来吃饭很容易。
腾飞科技的老板姓周，今年三十二岁，非常年轻。
而从他的年纪，和腾飞科技成立的时间可以看出，他不是创始人，这家公司是他从去世的父亲手里接来的。
换过负责人，也是这家公司近年一直不温不火的原因之一。
这不是说现任江董没能力，事实上，腾飞科技现在的研发中心是他大学毕业回香江后组建起来的。
但他是个技术流，在商业经营上确实不如父亲有天分，而且他坚信研发才是一家公司走向辉煌的根本，接手公司后投了大量资金在研发上。
偏偏他又年轻，手段比不上公司那些老人，所以前几年腾飞科技闹腾得很厉害，且最终以股东带着一批老人出走告终。
那次员工出走对腾飞科技的打击很大，如果不是研发出了成果，腾飞科技说不定早就散了。
不过那次腾飞科技拿出的研究成果一般，只能勉强稳定住股价，也勉强稳住军心，不至于从此一蹶不振。
江董商业才能虽然不如父亲，但虎父无犬子，在那些倚老卖老的股东离开，军心又稳住后，他也慢慢掌握住了公司。
也因为这样，腾飞科技才能在时隔几年后研发出新技术。
只是现任江董虽然年轻，但和大多数实业家一样，他相信酒香不怕巷子深，所以不怎么注重舆论宣传。
而很多时候，领导人的行事作风是能影响到公司风格的。
在江董的影响下，腾飞科技上下都不怎么注重舆论。
这，也是金诗婷选中腾飞科技的主要原因。
她要给林智明下套，就不能真找一个有缝的蛋，真那样就不是下套，而是给林智明送钱了。
她能找的，必须是一个无缝，但是可以将它伪装成有缝的蛋。
但公司不是真的鸡蛋，它是会说话的，而且它说的话，比外人说一百句，一千句都有用。
随着香江报业日渐繁荣，各公司都开始注重起了舆论宣传，如果诱饵公司没选对，她派人告诉林智明这公司有问题，结果他刚行动，这家公司就立刻出面澄清自己没有问题，她的计划可能也会失败。
像腾飞科技这样，既能无缝装作有缝，公司还不注重宣传，舆论反应特别慢的公司，可以说是可遇不可求。
恰好林智明的野心在过去几次翻云覆雨中已经膨胀，不再满足于几千万甚至上亿的收入，满心想着大干一票。
所以，这是最好，也是可能是唯一的机会。
金诗婷不允许自己失败，谢耀华也不想失败，所以见到江董后，他直接点明了腾飞科技正在遭遇的危机，并提醒对方，如果继续放任舆论，可能会影响到巨头的投资。
为了攻克新技术，以及和巨头谈投资的事，江董这段时间忙得昏天黑地，还真没怎么在意外界的舆论。
在他看来，只要他技术过硬，不可能找不到投资商。
至于股价波动……嗯，最近公司股价涨得确实让他有点心慌，但跌到现在价格也比最开始的股价高几倍，他觉得还行吧。
所以他压根没觉得股价下跌有什么问题，自然没有想过去澄清，反正等合作协议签订，一切都能稳定下来。
可谢耀华说舆论会影响到巨头的投资……江董思索起来，良久后文：“你为什么突然找我说这些事？”
谢耀华半真半假道：“因为我收到消息，华发证券计划做空你们公司股票。”
江董脸色一变，虽然他是个技术流，但当了几年上市公司的董事长，做空是什么意思他还是懂的，问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自然是为了钱。”
谢耀华看着对面坐着的人说：“林智明这个人很贪心，盯上腾飞科技后觉得股价太低了，就算跌到零也赚不了多少，所以对外放出消息，说你们研发出了新技术并有希望得到巨头投资，借此拉升股价。昨天股票涨到他的预期值，他立刻将之抛掉，然后放出消息说你们遇到了难题，如果你们仍无动于衷不做反应，等待你们的绝对不只是价格跌回原点，而是跌破零，被迫退市。”
江董脸色变了，他虽然知道这几天公司的股价不太正常，但想得没那么深远，不知道这是有人在恶意做空，才会这么淡定。
如今知道真相，他皱紧眉毛思索良久，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和林智明有仇，不想看到他计划成功。”
说这话时谢耀华眼里带着冷意，江董看在眼里，信了他和林智明有仇的事，却又出声问道：“你在这件事中充当了什么角色？”
“不管我的角色是什么，”谢耀华坦诚说道，“现在我们处于同一战线。”
江董在商场上虽然不够圆滑，但他能带领研发部门研究出新技术，肯定不会是个蠢人。他知道谢耀华这么说，实际上是承认了自己有掺和。
心里有点不舒服，但这不舒服很有限，他觉得谢耀华主动找上门说这些，估计不是故意坑他，而是顺水推舟。
他们以前都不怎么认识，他能怪谢耀华顺水推舟吗？
可以怪，但没必要。
何况谢耀华后半句话说的没错，他们现在处于同一战线，所以他没有必要一身反骨，非要和谢耀华对着干。
最多这件事了了后不来往。
江董想着，决定听一听谢耀华的意见。
谢耀华给出的意见很简单，重视舆论，尽快向大众公布研究成果，并尽快和投资巨头确定合作。
考虑到林智明也会在舆论方面下功夫，谢耀华特意联系了《商报》的主编，让对方安排记者给江董做专访。
《商报》是香江最具权威的商业报纸之一。
所以之前林智明放出的那些消息，不管是腾飞科技研发出新技术，还是新技术遇到难题，《商报》都没有进行过任何报道。
他们倒是想联系腾飞科技，给江董做个专访，但他这段时间忙得不可开交，就没答应。这次谢耀华主动联系他们，可以帮着约江董做专访，他们当然乐意。
因为《商报》主要是想了解腾飞科技的新技术，希望能去工厂参观，江董也答应了，所以专访安排在了次日。
虽然决定暂时相信谢耀华，可这天晚上回去后江董没怎么睡好，一方面觉得他们目的一致，一方面又担心自己在与虎谋皮。
不过第二天到了公司，得知报道他们新技术遇到难题的报道更多，而且唱衰的意思更明显后，江董就不再纠结了。
谢耀华可能不是好人，但林智明绝对是他的敌人。
受到早上铺天盖地的报道影响，这天交易所一开市，腾飞科技的股票价格就开始跳水，几乎一秒钟一个价。
到中午十二点，前几天的涨幅就跌了近一半。
交易所中午不开市，但等不及的人依然可以卖出股票，只是要到午市开了后才会成交。所以下午一开市，腾飞科技的股价再次往下跳了跳。
守在大厅的林智明看到腾飞科技的最新股价，激动得挥了下拳头。
虽然数值还没有到他的理想价位，但照这么跌下去，最迟明天，他就能购回股票，将借入的股票还回去。
而他，将狂揽二十多亿现金，身价瞬间暴涨。
可惜还有一年，如果现在就能申请宣告金诗婷死亡，说不定这次过后他也能冲进香江富豪榜前五十名。
到那时候，温荣生哪还有底气反对他和温嘉琪在一起？
如果这两年他的身价能在这个基础上再翻一倍，也许他都不需要再想方设法搭上温嘉琪，他完全可以娶一个家世好名声也好的豪门千金。
但那都是以后的事，现在嘛，他得抓住这次机会。
林智明心里盘算着，突然察觉到什么，抬头朝耀华证券的柜台望去，正好对上谢耀华的目光。
林智明对谢耀华自然是没有好感的，毕竟生活中他们是情敌，事业上他们是对手。
虽然最后是他抱得美人归，但他从没得到过金诗婷的心，而且华发证券的发展也远远不如耀华证券，所以哪怕金诗婷失踪这么多年，谢耀华依然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
说起来，金诗婷刚失踪时他很担心是谢耀华把她救走了，毕竟他一直对她念念不忘，而且那场大火发生时他正好在香江。
刚开始林智明很忐忑，生怕金诗婷跳出来揭穿他做的那些事。
但六年过去，金诗婷始终没有出现，林智明渐渐放心，他觉得就算是谢耀华把她救走了，她肯定也在那场火灾中受了重伤，说不定早就死了。
以金诗婷的性格，如果还活着，不可能忍得住一直躲在背后，而不出面起诉指认他。
想明白这些后，林智明终于释怀了金诗婷爱谢耀华，而从未将他看在眼里这件事。如果他能在这场战争中取得胜利，以后他就可以彻底摆脱谢耀华带给他的阴影，再不将这个男人看在眼里。
想到那天即将到来，林智明激动得手都抖了起来，并冲谢耀华露出了一个志得意满的笑容。
但林智明的志得意满没有持续多久，次日早上刚进公司，他手下的人便过来说：“林董，不好了！”
林智明正处于兴奋中，自然听不得这种话，眉毛一拧问：“什么事值得你这么慌张？”
“今天早上，《商报》刊登了腾飞科技董事长的专访，说他们已经找到了攻克新技术中出现难题的解决办法。”
林智明脸色瞬间变了，抓住对方衣领问：“你说什么？”
“我、我说……”
对上林智明骇人的眼神，被抓住领子的人吞咽了下口水，正要重复刚才的话，林智明已经松开他的衣领问：“报纸在哪？”
这人终于松了口气，举起手里报纸说：“我这里有。”
林智明一把抢过报纸，边往办公室走去，边快速浏览一遍被折起来的专访。
等他走进办公室，报道也看完了。
报道内容很简单，中心思想就一个，腾飞科技确实研发出了新技术，也确实遇到了技术难题，但是他们已经有了解决办法，所以不会影响到和投资巨头的合作。
看完内容，林智明气得将办公桌上的文件尽数扫落在地。
发泄过后，林智明坐在办公桌后喘着粗气，脸色虽然难看，但看着冷静不少，过了大概两三分钟，拿起电话拨通内线说：“你来我办公室一趟。”
林智明刚才是在公司大厅被人拦住的，进办公室后又一阵哐哐当当，这期间也足够公司众人了解情况，所以接到电话的人满心忐忑。
到了林智明办公室门口，深吸一口气后才敲响办公门。
“进。”
听到声音，他推门走进去，果然看到地上一片狼藉，林智明脸色也非常阴沉，让他有些不敢开口。
林智明也没打算听他开口，抓起办公桌上仅剩的一个文件夹砸过去：“不是说腾飞科技遇到的技术难题非常棘手，他们解决不了吗？为什么才几天时间，他们就找到解决办法了？”
“这……林董我也不知道啊，我收买腾飞科技的工作人员打听的时候，他们确实是这么跟我说的，”来人苦着脸说，“我也没想到他们已经找到了解决办法。”
来人说的这些话，林智明心里其实是清楚的。
其实最早听说腾飞科技研发出了新技术却又遇到难题的是他，但他这个人比较多疑，所以找了信任的手下，让他去收买腾飞科技的相关人员大厅这件事。
确定没有问题，他才制定出做空计划，本以为万无一失，却不想进了局中……
局！
林智明灵光一闪，猛地抬起了头，咬牙切齿道：“谢耀华！”
来人在华发证券工作，自然认识谢耀华，也迅速领悟到了什么，小心翼翼地问：“林董，您的意思是这件事是耀华证券做的？”
“除了他，没别人！”林智明攥紧拳头，语气愤恨道。
“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来人自问自答说，“要不要抓紧把股票买回来？”
他们是在最高点卖出的股票，所以现在把股票买回来还回去也是赚的，只是赚的没那么多，但能赚几亿总比股价涨回来再出手，净亏几亿来得好。
如果是平时，林智明确实可能现在收手。
他虽然是赌徒，但其实没有太大的赌性，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赚钱。
可一想到自己入了谢耀华设的局，林智明就很不甘心，明明他能赚更多，可现在……
另外现在收手，就意味着他在这场无形的战争中输给了谢耀华，而他这一辈子，最不想承认的一件事就是他不如谢耀华。
这么想着，林智明终于下定决心：“不！谢耀华不是要跟我斗吗？那就斗到底好了！”
说完，林智明再次拿起电话，拨通香江另一家商业报纸主编的号码，提出想和对方见一面。
约好见面时间，林智明没有立刻出门，而是在办公室里等着开市事件的到来。
十点整，香江交易所早市开启。
待在办公室里的林志明，也在第一时间拿到了腾飞科技的最新股价。
和昨天收市时比起来，上涨了近三分之一。
看清数字的瞬间，林智明重重捶了下办公桌，然后起身往外走去。
……
《商报》作为香江发行量最大的商业类报纸，在股民心中的地位非同一般。
因此，虽然腾飞科技董事长的专访只在报纸上占据了豆腐块大小的篇幅，对买了腾飞科技的股民来说，这篇报道仍像是一剂强心针，让他们重新燃起了对腾飞科技股价升起的期待。
这份期待迅速反映到了股价上，这天腾飞科技的股价一直在爬坡，虽然爬坡速度不算快，直到下午收市，股价也没涨到前几天的最高点，但效果已经很喜人。
直到次日早上，香江另一家都商业类报纸刊登一则报道，公然质疑起了腾飞科技董事长这则专访的真实性。
不过写这篇报道的记者很聪明，他没有将冒头对准《商报》，从头到尾针对的都是江董，说他并没有拿出有力证据，证明腾飞科技是真的有了解决办法，出来说这些话，很有可能是为了稳定股价在撒谎。
上市公司为了股价造价不算新鲜事，很多股民都吃过这个亏，所以这篇报道一出，腾飞科技的股票涨势就停了。
林智明再接再厉，赶紧联系那些娱乐向报纸，让他们继续唱衰腾飞科技，逼他们拿出证据。
腾飞科技当然不可能拿出证据，要想证明他们想到了解决难题的办法只有两个，一是直接攻克难题，但这需要时间，也需要经费；二是公开解决方案，但方案公开了，他们的新技术怎么可能藏得住。
未来是计算机的时代，一项和计算机有关的新技术，带来的可能是数以亿计的利润，腾飞科技辛苦这么久，不可能将利润拱手让给别人。
于是他们只能从其他方面着手去打这场舆论战，这也导致他们无法全面压制林智明，双方陷入了舆论苦战中。
而腾飞科技的股票，也随着两方的舆论战开始涨涨跌跌跌跌涨涨，连带着股民们的心也跟着七上八下，心脏不好的差点进医院。
直到又一个周末过去，周一到来，最新一期的《商报》刊登了一则消息，说腾飞科技与投资巨头正式签订合作协议，后者将向前者注资，而前者也会让渡股份给后者。
消息一出，在这场舆论战中坚持相信腾飞科技的股民们都精神一振，摇摆不定最终抛掉股份的股民则都后悔不迭。
而不管是前者还是或者，或者是那些从未买过腾飞科技股份的人，都不约而同地冲向了交易所大厅，抢购腾飞科技股份。
上午收市时，腾飞科技的股票价格再次新高。
等到下午开市，股票价格继续直线上升，到第二天涨速虽然慢了些，但表现依然强劲，三天不到便在原来的高点翻了一倍。
这一天，其他证券公司都在欢呼，华发证券内部却愁云惨淡，员工默默收拾东西等待着可能到来的裁员，股东们则聚在一起痛批林智明的愚蠢作为。
至于被批判的林智明，则面无表情地独自一人坐在办公室里，整个人像失了魂一样。
直到一阵铃声响起。
他拿起电话看到熟悉的号码，不知想了些什么，抹了把脸接通电话道：“亲爱的怎么了？”
话筒里很快响起温嘉琪兴奋的声音：“我听人说这几天腾飞科技的股价翻了好几倍，你之前帮我买的股票是不是这家的？”
“是这家的。”
电话那头温嘉琪的声音更添几分欣喜：“那我的本金是不是也翻了好几倍？”
林智明迟疑道：“……我买的他们亏。”
温嘉琪声音凝住：“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你的本金被我亏完了，”林智明说完连忙解释，“但亲爱的你相信我，以后我一定会帮你赚更多钱……”
温嘉琪气疯了，对着电话大喊：“你给我闭嘴！谁是你亲爱的？你都把我的钱亏完了，你还让我相信你？”
“Gigi，你冷静一点，”想到自己即将一无所有，林智明忍住心里的不忿，打感情牌问，“难道亏了钱，你就不爱我了吗？”
“你不能帮我赚钱，我爱你干什么？”温嘉琪大声骂道，“你是猪吗？猪在这种时候都不会买腾飞科技亏好吗？就你这样还说自己是股王接班人！你还好意思说帮我赚更多钱，你是不是觉得我蠢，很好骗啊！”
“Gigi我真的……”
林智明还想为自己申辩，温嘉琪却不想听到他的声音，直接打断他的话说：“林智明我告诉你，我们完蛋了！”
“Gigi……”
但他刚开口，便听到了从话筒里传出的忙音：“嘟……嘟……”
第99章 后续
林智明要破产了！
这一天, 香江各大娱乐报纸的头条都是相关新闻。
通常情况下，一个小富豪破产是没有这种待遇的，香江富豪实在是太多了, 且年年都有富豪破产, 没进富豪榜前十，生意做得好不好大家根本不关注。
但也有例外, 如果这个富豪花边新闻比较除名, 媒体也会多分给他们一些关注。
而这时候的富豪, 十个有九个是有花边新闻的，要么像温荣生这样一个接一个地往家里迎女人，要么像某些富豪一样, 热衷于收集娱乐圈里的美人。
林智明本来哪种都不是, 毕竟和那些白手起家的富豪比起来, 他有点得位不正的意思。但凡他要脸，都不可能在宣告金诗婷死亡前娶二房三房, 那些娱乐圈里出名的美人, 也不太能看得上他这个赘婿。
过去那些年里，林智明身边没到干干净净的程度，但他足够低调，所以金诗婷失踪后他没怎么再上过报纸头条。
直到他和温嘉琪拍拖的事情传出。
温嘉琪不算出名, 但她的身份比较特殊，首富千金可以说自带光环。而林智明过去的经历实在不够光彩, 人品也着实让人担忧。
这两个人凑到一起，不算稀奇, 未婚男女什么都可能发生, 只是对温嘉琪的想法心生疑惑的也不少，觉得她怎么想的啊, 找这么一个男的？
种种原因，这两人恋情曝光后吸引了不少关注度。
再等两人疑似遭遇棒打鸳鸯的消息传出，媒体们就更关注他们了，时不时会有一家报纸分出豆腐块大小的地方，报道他们的近况，猜测他们是分是合。
这么一来，林智明破产消息登上香江各大报纸头条，也就不那么奇怪了。
以前林智明再不堪也是华发证券的董事长，身家好几亿，配温嘉琪有点难，但马马虎虎过得去。
如今他都要破产变成穷光蛋了，他和温嘉琪之间的差距也无限扩大，他们还能在一起？
这……八成是要情变啊！
一时间，记者蜂拥跑到林智明家楼下，想拿到第一手消息。
他们倒是也想采访到温嘉琪，可大家不知道她新换的住处在哪，根本找不到人。
但就算守在了林智明家楼下，想蹲到他也不容易——自从腾飞科技股票价格稳在高点，他破产这件事成为定局，他回到家后就没出过门。
于是连着几天报道都是“林智明面临破产，闭门不出”、“温嘉琪不见踪影，疑似情变”等全凭臆测写出来的新闻。
虽然事实确实如此，可连当事人近照都没有，大家很快对这两人的恋情没了兴趣，林智明这个名字也基本从报纸上消失了。
直到金诗婷向法院起诉离婚的消息传出，林智明的名字才跟着重回大众视野。
金诗婷是谁啊？
华发证券创始人的独生女！同时也是华发证券前任董事长，现最大股东，以及林智明的前妻……啊不对，他们还没正式离婚。
除了这些身份，金诗婷身上最引人关注的新闻，是她九年前被丈夫林智明送进了精神病院，并于六年前失踪在了疗养院的那场大火中。
从此了无音信。
金诗婷刚失踪那一个月，报纸上全是和她有关的报道，各种猜测满天飞。
有人说她不堪忍受形同坐牢的生活，趁着疗养院发生火灾逃走了；也有人说林智明为了夺权，将她杀死了，尸体埋了起来。
刚开始两种说法的支持率对半开，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后一种说法渐渐占了上风。
但人的关注力很有限，再大的新闻也会被时间淹没，金诗婷一直没有出现，大家便渐渐忘了这些事。
以至于在林智明和温嘉琪恋情曝光，媒体翻出他的过往前，大家虽然知道他名声不好，却已经不太能想起来他名声为什么不好。
但经过前段时间的复习，不管是忘了还是以前没听说过的普通市民，都在听说金诗婷向法院起诉离婚后振奋了起来。
金诗婷没死？还回来了？
她不是得精神病了吗？精神病人也能起诉离婚？
以上，也是林智明看到新闻后的感受。
林智明最近过得不太好，至于原因显而易见——他要破产了。
加上“要”字，是因为他还没有将要还回去的股票买回来，所以华发证券的账上目前还有钱。
但谁都知道他离破产不远了。
这场仗打到最后他已经上头，完全失去了理智，所以错过了以相对低的价格买回股票的时机。
而现在，腾飞科技的股价已经涨到了，就算他抽调出华发证券全部流动资金，也很难买回全部股票的程度。
这就是股市，有人一夜暴富，也有人能一夜入贫。
本来林智明还指着温嘉琪拉他一把，结果电话打过去只得到一通咒骂，他不得不认清楚现实——借着首富女婿的名头东山再起这条路是走不通的。
意识到前路灰暗，林智明也成了一只鸵鸟，不愿意去公司接受众人白眼与冷嘲热讽，也不想去处理接下来的事。
他把自己关在家里，每天不是喝酒就是发呆，偶尔也会愤怒咒骂温嘉琪。
虽然他早知道这个女人冷酷无情，愿意和他混在一起，不过是贪图他能帮她赚钱，也很清楚如果自己没了用处，她会毫不犹豫地抛弃他。
但这一天到来时，林智明依然愤怒不已。
过了几天这样颓废的日子，这天林智明终于振作了起来，他想到了自己并不是没有翻身的机会。
虽然华发证券破产已成定局，但华发证券是有限责任公司，所以就算破产，也不会牵连到个人财产。
他的个人财产并不多，毕竟他只有华发证券百分之五的股份，每年分红加上担任职务的薪资，还有以乱七八糟名义捞的钱，加起来也不过几百万。
他要养家里人，自己开销也不小，所以这钱总是不够花，以至于每年都要挪用部分属于金诗婷的钱。
不，事实上金诗婷失踪的前两年，林智明花的基本都是她的分红或者账户里的流动资金。
因为那时候林智明不确定金诗婷是死是活，还会不会回来。
她死了当然好说，可如果她活着呢？如果她回来了呢？
虽然在她无法证明自己没有精神病的情况下，他仍是她的监护人，但他心里始终有危机感，所以那两年他可以说是在故意挥霍金诗婷的钱。
直到第三年，他觉得过了那么久，金诗婷不可能在活着回来了，才停止这种故意挥霍，开始先花自己的收入。
所以他账户里没多少现金，房产倒是有几套，但加起来也就一千多万。
但没关系，金诗婷名下有不少房产，账户里的现金被他花了不少，不过剩余资金也有几千万。
有这一笔钱，就算华发证券破产了，他也可以通过炒股赚到第一桶金，再成立自己的证券公司。
虽然外界觉得林智明的上位之路不太光彩，但他总不觉得自己比那些白手起家的富豪差，金诗婷被他关起来后，华发证券的资产在他手上翻了好几倍也能证明这一点。
所以振作起来后，林智明相信自己能东山再起。
直到他收到法院传票，得知金诗婷要起诉离婚。
林智明震惊，然后惊慌，然后怒不可遏，想她怎么敢的？
还有法院，为什么要受理她的起诉？她明明是个精神病，连行为能力都没有，他们怎么能受理她的起诉？！
很快，林智明得到了答案。
金诗婷不仅起诉要求离婚，还去警署报了警，称林智明和姜文鹏伙同起来非法拘禁她，并向法院提起了诉讼。
新的消息传出后，香江媒体都沸腾了，有去法院的，有去警署的，还有去林智明和姜文鹏家里的。
至于金诗婷？大家根本找不到她。
去林智明和姜文鹏家里的人都无功而返，前者本来就因为破产，这几天一直闭门不出。后者虽然没有破产，但这几年也不怎么露面。
不过去法院和警署的都有收获。
前者证实金诗婷起诉林智明离婚以及非法拘禁是真的，后者透露来报警的不止金诗婷，还有和她一样被福恩疗养院确诊为精神病的其他人。
相关消息传出后，立刻掀起轩然大波。
虽然普通人很难对有钱人产生共鸣，但金诗婷不仅是有钱人，她还是个女人，是一名在婚姻中受到迫害的女人。
她那么有钱，都无法在婚姻中占据优势，甚至被泥腿子出身的丈夫诬陷是精神病，关进了疗养院。
那些没钱没势的女人呢？她们的日子是不是更加凄惨？
而且医院应该是救人的地方，哪怕是精神病院，存在的目的也是为了帮助那些精神病人。
姜文鹏倒好，疗养院成了他敛财的工具，白衣天使堕落成了魔鬼，光是想想就让人觉得齿寒。
尤其是那些有钱人，一想到林智明利用福恩疗养院拘禁金诗婷谋夺财产还成功了，他们就觉得寝食难安。
再等姜文鹏帮助犯罪分子，开具精神证明脱罪的消息传出，不管有钱没钱，男人还是女人，都坐不住了。
查！这件事必须严查！
这种社会害虫不揪出来，谁知道未来自己会不会成为受害者！
大家群情激奋，这件事也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卷进来的人也越来越多，到最后金诗婷起诉林智明离婚这件事反而没多少人关注了。
为了尽快安抚香江市民，警方和法院都拿最快速度，前者用最快速度追查当初的事。
本来事情过去这么久，不管是当初协助姜文鹏犯罪的医生护士，还是被迫害的人，乃至证据都不好找了。
但这六年里，金诗婷和谢耀华一直在找这些医生护士以及受害人，也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说服了其中部分人出庭作证。
至于证据，温月见过姜文鹏后拿到了很多，包括他和犯罪分子及林智明等人签订的合作协议。
他们签订的合作协议当然是没有法律效益的，他们签订这样一份协议，本身也不是为了在一方违约后起诉，而只是为了约束对方。
毕竟事情爆出来前，不管是犯罪分子的父母亲属，还是像林智明这样狼子野心的人，又或者是姜文鹏本人，都是有一定社会地位的。
签订协议后，他们谁都不敢真正违约，让对方将协议公之于众，于是这份协议就有了用处。
再就是互相之间的转账记录，因为疗养院的收费是固定的，费用高到离谱，难免让人产生怀疑。
所以这些脏钱会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按照疗养院正常收费打入公户，一部分通过海外账户转给姜文鹏。
姜文鹏也会私底下，通过海外账户给协助他做这些事的医护人员转账，收买他们。
这些协议和转账记录，温月都打包发给了金诗婷，另外还有一份单独的“客户资料”，以及精神科的医护资料。
金诗婷备份过后，将这些资料都交给了警方。
警方拿到这些资料，还有金诗婷找到的人证，查起当初的事自然事半功倍，很快拘捕姜文鹏，对他提起诉讼。
法院那边反应也很快，第一时间开庭审理了姜文鹏的案子。
人证物证俱在，姜文鹏再巧舌如簧也没有辩驳的余地，很快被判刑。
这个案子出结果后，金诗婷起诉林智明伙同姜文鹏非法拘禁她的案子也开庭了。
在最近爆出的一系列新闻中，可以说处处都有金诗婷的影子，但她其实一直都没有出现过。
因此，虽然有记者去法院求证过，确定是金诗婷起诉的林志明和姜文鹏，但大家依然对金诗婷还活着这件事存疑。
如果她还活着，她为什么不出现呢？
肯定是法院放出来的烟雾弹！
好吧，用脑子一想都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法院不可能做这种事，于是话题又绕回了金诗婷为什么不出现上。
本来姜文鹏做的事曝光后，关注这些的人已经少了很多，但随着姜文鹏受到法律制裁，而金诗婷起诉的案子即将开庭，关于这件事的讨论又多了起来。
于是案子开庭这些，几乎全香江的电视台、广播电台以及报业公司都派了记者过来。
真是全香江，连《商报》这种商业报纸都派了人来。
《商报》派人来不稀奇，虽然就算金诗婷回来也改变不了华发证券濒临破产的事实，但她和林智明这些年的纠葛是很有代表性，他们报道这些事既能蹭热度，又能不掉逼格，何乐而不为呢。
为了抢新闻，记者们都来得很早，只是他们来再早，关键人物没露面也没有用，所以金诗婷出面前，他们三三两两凑到了一起，讨论她今天会不会来。
有记者说：“之前姜文鹏的案子开庭她都没来，今天说不定也不会来，反正有律师，她出不出面都一样。”
还有记者说：“我觉得她会来，姜文鹏都被判刑了，她没有撤诉，坚持起诉他和林智明，明摆着记恨着当初的事，既然她没忘记仇恨，今天肯定会出现。”
双方各执一词时，两辆黑色轿车开到了法院门口。
记者们听到动静，纷纷抬头望去，有些更是拿着话筒走了过去。
轿车车窗上贴了黑膜，从外面看不清里面的景象，但姜文鹏和林智明都在收押所里，律师阵仗通常也不会这么大，所以虽然看不清人，但大家都觉得里面坐着的很有可能是金诗婷。
事实也确实如此。
保镖下车后，第一辆车的后车门终于打开。
一个留着波浪长发，戴着宽大墨镜，红唇如烈焰的女人探出头，然后在记者的包围中走了下来。
她一身咖色薄款套装，脚上一双尖头皮鞋，整个人看起来成熟且干练，和六年前似乎没有太大区别，连年龄增长都不怎么看得出来。
但摘下墨镜，感受到刺眼阳光的金诗婷却觉得，不一样，太不一样了。
虽然在美国这些年，她也能行走在阳光下，可以认识朋友，参加聚会，可她始终是一个没有姓名的人。
她有名字，但那不是她的名字。
她可以说出过去，但那不是她的过去。
好几次忙碌过后，夜深人静时，她都会问自己，我是谁？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只有这样一遍又一遍的提问，才能让她确认自己还活着，又或者说，活着的这个人还是她。
她叫金诗婷，她从香江来，要回香江去。
踏足香江已有好几个月，可直到今天，再次站在太阳底下，她才能确定——
她，金诗婷，终于回来了！
……
金诗婷起诉林智明和姜文鹏的案子，一审毫无疑问地胜诉了。
但庭审过后热度最大的却不是案子的结果，而是金诗婷那堪称传奇的经历。
和富豪榜排名前十的那些富豪比起来，金诗婷的人生算不上传奇，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算是一个失败者。
明明华发证券是她父亲创立，由她继承的，可她却没能把握住，被林智明以精神病为由关了起来，夺走了对华发证券的掌控权。
而她自己，被关进精神病院，啊不疗养院两年多后，失踪在了一场大火中，从此生死不知。
这人生经历，不就是一手好牌打烂的典型吗？
但在金诗婷重新出现后，强势将林智明送进监狱，并起诉离婚后，大家有了新说法。
在这个新说法中，林智明是心怀叵测的中山狼、陈世美，而金诗婷则成了蛰伏多年终报仇成功的女版基督山伯爵。
被非法拘禁两年多，诈死失踪六年，出现后强势复仇，这经历，难道还不传奇吗？
何况还有小道消息说林智明这次破产是金诗婷的手笔。
虽然消息没得到证实，但不少人愿意这么相信，尤其是在金诗婷拿到属于自己的股份后，决定独自撑起华发证券，相信这个小道消息的人就更多了。
同时她的经历也更励志了，以至于她今年才四十出头，就有出版公司和影视公司的人联系她，前者想为她出版自传，后者想以她为原型拍一部电影。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而且这些事和温月没太大关系，事实上，就算是金诗婷起诉林智明和姜文鹏非法拘禁并胜诉的现在，这些事明面上也和温月没太大关系。
虽然姜文鹏的犯罪证据是温月让系统寄过去的，但金诗婷并不知道，她们没有正式碰过面。
但开庭那天晚上，温月和温荣生进行了一场和金诗婷有关的谈话。
嗯，谈话只和金诗婷有关系。
林智明破产前，温荣生可能还会头疼他和温嘉琪之间的关系，但在他一无所有后，温荣生再也不担心了。
他很清楚长女的个性，这就不是一个能吃苦的人！她可能会被富豪欺骗感情，也可能被假富豪骗走金钱，但绝不会相信一个众所周知的穷光蛋。
尤其是林智明还进了监狱。
以后林智明不会再和温家扯上关系，温荣生自然不会再提起他，而谈论金诗婷，则和她勉强算得上死而复生的经历有关。
书房里，温荣生问出藏在心里已经很长时间的问题：“你觉得你哥哥，他有可能还活着吗？”
其实这二十多年里，温荣生从未放弃过寻找温凯，只是近十几年的寻找力度不如他刚失踪时那么大。
温嘉良和温嘉栋接连出事前，寻找温凯的方式只剩下定期刊登的寻人启事，以及每年定期捐助警队，希望他们能早日将当初绑架温凯的凶手捉拿归案。
看结果就知道了，寻人启事约等于没有作用，侯鑫倒是被捉拿归案了，可温凯依然生死不知。
这一年里，温荣生想过加大寻找力度，但连侯鑫这个绑匪都不知道温凯是生是死，他着实有点不知道该从哪方面加大力度。
何况确认温凯落海前中过枪后，温荣生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他这个儿子，可能早已葬身鱼腹了。
直到今天得知失踪六年的金诗婷再次现身于人前，温荣生再次忍不住生出期待，他目光灼热地望着温月，问道：“金诗婷在火灾中失踪六年都能回来，那你哥哥是否也有可能还活着？”
温凯确实有可能还活着，但这希望非常渺茫。
在不清楚内情的人眼里，金诗婷和温凯情况类似，但温月很清楚他们失踪的原因截然不同。
首先金诗婷失踪时已经是个成年人，其次她是被谢耀华救走的，而她这些年隐于幕后，一是忌惮林智明拥有她的监护权，二是蓄谋报复林智明。
而温凯失踪时还不到八岁，且跳海时中了枪伤，当时也没有熟人特意去救他。何况他不一定知道被绑架的真相，就算猜到了，小的时候忌惮徐美凤，长大成人后应该不怕了吧？
如果他活着，没有理由一直不回来。
但这些丧气话，别人可以对温荣生说，温月却不行。
不仅因为她是温凯的亲妹妹，她应该和温荣生一样期待温凯还活着，还因为她是目前最有机会继承温家的人。
为了家产，一起长大的同胞兄弟斗得你死我活都是常有的事，就像周家，涉及绑架周铭棠的不就是周家灏的亲弟弟吗？
何况是温月和温凯这种，已经二十多年没见的同胞兄妹，想也知道他们之间是没有多少亲情的。
而以温荣生的重男轻女，只要被找回来的温凯没有太不堪，原本已经稳稳被温月捏在手心里的继承权，很可能再生波澜。
温月不知道温荣生问她这个问题有没有试探的心思，但不管有没有，她的答案都只有一个：“有可能。”
“我也觉得很有可能。”
得到满意的答案，温荣生顿时喜笑颜开，激动说道，“我现在就联系人，让他们加大力度去香江以外的地方找你哥哥！”
第100章 徐美凤之死上
被收押在屯门区大榄女惩教所的徐美凤看到新闻后, 也冒出了和温荣生类似的想法。
既然失踪六年的金诗婷能活着回来，那失踪二十多年的温凯，是否也还活着？如果他还活着, 她的刑期是不是能减少一些？
但徐美凤又忍不住想, 如果温凯没死，她又为什么要落到这个地步？或者说, 她都落到这个地步了, 温凯怎么能没死！
翻来覆去地想着这个问题, 徐美凤搓头发的手不自觉用力，甚至用指甲开始挠头皮。
不过进监狱后她再没留过长指甲，比指尖的肉还要短一些的指甲挠到头皮也一点都不疼, 于是这样的动作持续了好几分钟, 直到“哐当”的声音响起。
听到声音, 徐美凤连忙睁眼，就看到一个同样留着齐耳短发, 穿着格子囚服的女人走到了她面前。
女人叫鲁娟, 今年二十七岁，参与抢劫进的监狱。她也是这所女子监狱中，少有的主动犯罪的女囚。
没错，这所女子监狱收押了几百名囚犯, 但绝大多数女人都不是主动犯罪进来的，其中至少有百分之六十的女囚是因为长期被家暴, 反抗过程中杀死或重伤对方进的监狱。
再有百分之二十是经济类犯罪，百分之十和大多数类似, 亲属被害而在愤怒之下报复杀人或伤人。
最后百分之十, 才是像徐美凤和鲁娟这样主动犯罪的人。
和很多电影里演绎的一样，这所监狱里拉帮结派的现象也非常严重, 而人员划分基本和入狱原因有关。
那些长期忍受家暴的女囚更是不止入狱原因类似，过去的经历也很像，相处起来更有共同语言，所以队伍里人最多。
不过这一类的女囚性格大多比较软弱老实，哪怕失手杀过或者伤过人也没多少狠性，所以这个队伍里的人通常不怎么惹事。
亲属被害奋起报复的也一样不喜欢惹事，但她们通常经历过大的变故，性格并不软弱，出手也比较狠，所以监狱里没什么人敢惹她们。
经济类罪犯性格多种多样，有人软弱，也有人圆滑，前者通常会向那些失手伤人的女囚靠拢，后者则是墙头草，谁厉害听谁的。
于是最后在监狱里称王称霸的，是徐美凤和鲁娟这一类囚犯。
但这一类囚犯并不和睦，监狱里的大姐头通常在她们中产生，只有一个厉害的也就算了，万一有两个人实力相当且谁都不服谁，私底下打架是常事。
另外传说中监狱里的鄙视链，在这所监狱里也存在。
抢劫的通常不敢惹杀人的，但也通常看不起偷东西的，经济罪犯则大多不敢惹刑事罪犯……而不管这个鄙视链中哪种罪犯在顶层，哪种罪犯是中层，徐美凤这种对孩子下手的罪犯绝对是最底层。
这所是成年女子监狱，女囚年纪集中在二十五到四十五之间，十八到二十五岁和四十五以上的女囚也有，但很少很少。
而九十年代中期，哪怕是香江这种国际大都市，结婚年龄也都挺早的。
尤其是那些因为反击家暴入狱的女囚，基本都结婚了，其中又有超过百分之九十的人有孩子。
其他罪犯中，也有一半，最少三分之一的人生育过。
这些生育过的人，就算因为各种各样原因进了监狱，成了罪犯，大多数心里依然留有母性，甚至很多人坐牢时无时无刻不挂念着在外面的孩子。
因此，徐美凤联合别人绑架孩子的行为，触到了她们的底线。
而且徐美凤的身份也不怎么光彩，不算小三也是小四了，就算是女囚，很多人对小三小四也是深恶痛绝的。
何况徐美凤出身虽然不好，但过去二十多年里一直养尊处优，算是有钱人。而女囚们大多进监狱前就是社会底层，所以有些人会仇富。
种种原因，徐美凤进监狱后一直都是被人欺压的存在。
如果她有钱，还能通过贿赂惩教主任让自己过得好一些，但她进监狱前因为投资失败变成了穷光蛋。
如果女儿惦记着她，愿意帮她周旋，她在监狱里的处境也能过得好一些，可她那两个女儿全是白眼狼，自她进监狱后没一个来看过她。
没错，白眼狼！
以前徐美凤是绝对不会用这种词来形容两个女儿的，长女温嘉欣不用说，一向都是让她骄傲的存在。
次女温嘉怡虽然不如姐姐出众，徐美凤生她时又难产失去了生育能力，所以一直不怎么喜欢她，但和二房那两个孩子比起来，她还是很省心的。
徐美凤一直以为，她们母女三人永远都会是对方的依靠，就算是曾经的所作所为被拆穿，她的两个女儿受到温月的胁迫，她的想法也没有变过。
对，胁迫！
徐美凤一直把温月提出，让温嘉欣姐妹和她断绝关系禁止接触，否则温荣生将她们从遗嘱中除名视为胁迫。
所以刚被收押，不，被转移到这所女子监狱前一个月，徐美凤都很能理解两个女儿，甚至觉得她们做出的选择很聪明。
来日方长，她比温荣生小那么多岁，肯定能比他多活几年甚至十几年。
等他死了，她的两个女儿继承到遗产，她们母女三人就能再次团聚，她照样能过上安稳的晚年生活。
虽然这个晚年生活，和她过去的预想不太一样。
但进监狱没多久，徐美凤的想法就慢慢发生了改变。
监狱生活实在是太难熬了。
徐美凤不是没吃过苦，年轻时她也进过工厂，做过服务员，可那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这些年她一直养尊处优，手上早年做工留下的茧子早已淡去。
而进了监狱后，她一天要工作六到十个小时，监狱里的工厂还是服装厂，每天坐到工位低下头，上班期间她就再难直起腰。
她还总是出错，经常被固定在缝纫机上的针扎到手，进监狱前几个月，她十个手指头就没哪个是好的。
监狱里吃的也不好，这些年她的饭桌上哪一天没有鲍参翅肚？可进了监狱后哪一顿有肉都算好伙食了。
睡更不必说，以前她睡的是价值几十上百万的床垫，现在睡的硬邦邦的木板床，铺的褥子也薄，几乎没有作用。
吃住不好，工作辛苦也就算了，她在监狱里还备受歧视。
其他队伍里的人也就罢了，再歧视她也不过是不搭理她，鲁娟为首的这伙人却不同，她们会各种给徐美凤使绊子。
比如吃饭的时候绊她一下，见她摔跤便哈哈大笑；又或者逼她给她们洗脏衣服，拖到休息时间过去让她被惩教助理罚；还会在工作的时候，把自己的任务丢给她，导致她工作完不成……
而这些事，惩教所的惩教人员通常是不管的，对她们来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除非女囚家属塞钱，请她们看顾一下亲人。
可徐美凤自从被抓，温嘉欣和温嘉怡就再也没有联系过她，更没有拿钱帮她打点监狱里的惩教人员，所以她们看到她被欺负也懒得管。
于是进监狱不到一个月，徐美凤就憔悴了很多，心态也慢慢发生了变化，对两个女儿的冷漠也渐渐从理解变成了埋怨。
尤其她同囚仓有个女犯人，进监狱前一直靠打零工生活，还要养一个只知道喝酒打人的丈夫，与一个十几岁一个几岁的孩子，完全是社会的底层。
这样的人，以前徐美凤都不会多看她一眼，可进监狱后她却非常羡慕她。
因为她进监狱已经好几年，女儿也已经成年，有了相对稳定的工作。近几年她女儿每个月都会带着妹妹来看她，给她送钱或者衣物。
所以这个女人虽然懦弱，可她在监狱里却过得很好，至少比徐美凤要好。
每每想到这个女人不知道为自己争取，导致两个女儿的童年甚至少年时期在暴力中长大，反抗杀死丈夫进了监狱，也有一双女儿在外时刻惦记着她。
而她自己，明明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女儿，她想让她们过上更好的生活，想让她们以后继承温家，可她进了监狱后，她们却对她不闻不问。
她都不要求她们来监狱探望她，毕竟这很容易被温月和二房那些贱人发现，可她们就不能想想办法，托别人贿赂一下惩教人员，让她们照顾照顾她吗？
徐美凤知道，她们没这么做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单纯的自私，没有想到她在受苦，更有甚者她们不在乎她在监狱里会不会受苦。
刚意识到这一点时，徐美凤只是觉得失望，但冷静下来后总会给她们找理由，劝自己她们也是迫不得已。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鲁娟等人对她的欺压越来越狠，她就无法再安慰自己了。
是的，刚进监狱时，徐美凤以为鲁娟等人绊她摔跤，逼她给她们洗衣服就已经很过分了，可到了第二个月，她才知道她们还能更过分。
鲁娟她们会在午饭时故意坐在她身边或者身后，然后趁她吃饭将她坐的凳子踹倒，并在她摔倒后把她碗里的饭盖在她脸上。
她们还会在放风时，趁着惩教人员不在对她拳打脚踢，甚至拿烟头烫在她身上。
还有洗澡的时候，她们也会用各种各样的办法欺负她，比如让她光着身体从她们□□爬过去，又比如让她学狗叫，还会逼她喝她们的洗澡水。
而她受了欺负还不能告状，因为惩教人员的知道后，对鲁娟等人做出的惩罚也不过是关紧闭，时间还不会很长，通常就一两天。
每一次鲁娟紧闭出来，都会更疯狂地报复她。
所以当徐美凤睁开眼看到黑着脸的鲁娟，脸色瞬间变了，挠头的动作也不自觉停住，身体小幅度地抖动起来。
看着她的细微反应，鲁娟轻轻笑了声，并缓缓摇了摇头。
随着她摇头的动作，她脸上笑容渐渐消失，然后猛地伸出手，一把薅住徐美凤的头发，在她的叫喊声中直接按着她跪到地上，再将她头发往后一扯，给了她一巴掌说：“你他妈给我闭嘴！想把惩教主任叫过来是不是？”
鲁娟力气很大，这一巴掌打得徐美凤头晕眼花，涕泗横流求饶道：“我没有，我错了，娟姐你放过我行不行？”
“放过你？”鲁娟笑了，“你哪来的脸说这种话？”
鲁娟松开抓住徐美凤头发的手，让站在身边的两名手下控制住她，自己则拉了个凳子坐下，居高临下看着她说，“你早这么说，说不定我会放过你，可我刚因为你被关了几天紧闭，你再来说这些，不觉得晚吗？”
徐美凤说道：“我、我也没想到你会被关禁闭啊！”
“你没想到？你觉得我蠢是不是？还是说，”鲁娟弯腰，伸手捏住徐美凤的下巴，抬起她的脸说，“你以为我会跟首富一样，被你这张脸迷惑？”
接棒抓住徐美凤头发的女囚说：“娟姐，她现在这张脸可迷惑不了首富。”
鲁娟端详着手里这张脸，眼神轻蔑道：“确实。”
说完用力甩开手，伸出一只腿说，“我今天刚出来，要好好表现，不能打你，这样，你把我的鞋舔干净，你打小报告这件事就算了。”
听前半句时徐美凤心里一喜，但等听完后半句，她脸色就变了，身体抖动得比刚才更厉害。
太侮辱人了！
虽然进监狱后徐美凤下过跪，磕过头，还被压着钻过鲁娟的胯，早已把自尊抛到脑后，但她依然无法接受舔别人的鞋。
见她迟迟不动，鲁娟脸色冷了下来：“你不愿意？”
徐美凤还没回答，抓她头发的女囚就给了她一巴掌：“娟姐好心放过你，你居然敢不愿意！”说着将徐美凤的头按到鲁娟脸边，“赶紧给我舔！”
“呜呜……”
徐美凤努力转过头，想让嘴巴离鲁娟的鞋远一点，挣扎过程中抓她头发和按住她双手的人更用力，她也痛得呜咽出声。
直到一个女囚从外面跑进来，说道：“娟姐，惩教来了。”
鲁娟拧起眉，给钳制住徐美凤的两人使了个眼色，两人迅速将徐美凤从地上拖起来，扶着腿软的她重新站到淋浴头下面，边假装给她搓脸边说：“哎呀，你洗澡就洗澡，哭什么啊？肯定是想家人了吧？”
说话间，惩教进来了，先看鲁娟，见她站在喷头下面脱衣服像是要洗澡，便看向徐美凤三人，问道：“怎么回事？”
徐美凤左边的女囚抢着说：“她想家了，我们正安慰她呢。”
另一名女囚附和道：“对对对，她进监狱这么久，家里人一次都没来看过呢。”
“0758，”惩教喊出徐美凤的编号，问道，“是不是这样？”
徐美凤流着泪没吭声，直到身边女囚掐了一把她的腰，才回答说：“是的，madam！”
惩教其实能看出来几人之间并不和谐，但她不想多事，便没深究，只扫了几人一圈说：“你们都给我老实点！洗完澡赶紧出来。”
几人应下，惩教转身离开。
钳制徐美凤的两人看向鲁娟，但她没再说什么，打开龙头径自洗澡，两人见了松开徐美凤，也各就近找了个喷头洗澡。
鲁娟洗澡很快，换好衣服时徐美凤才刚平复心情，只是抬头一看到鲁娟，她就忍不住攥紧了双手，眼里掠过一丝愤恨。
鲁娟将她的表情变化看在眼里，走到她面前伸出手。
徐美凤怕挨打，连忙后退。
但没有用，鲁娟的手还是拍到了她脸上，力道倒是不重，只是一声又一声，侮辱意味很重。
徐美凤咬紧牙关，下颚线跟着绷紧，鲁娟感觉到后终于停了拍打的动作，问道：“知道我为什么总是欺负你吗？”
“因为……”徐美凤忍耐着说出别人告诉她的答案，“我入狱的原因不光彩。”
“不对。”鲁娟摇头。
徐美凤侧过脸看鲁娟，就见她往前走了一步，贴上她耳朵说：“因为有人花钱买你的命，买主说不能让你死得那么痛快。”
徐美凤瞪大眼睛问：“是谁？！”
鲁娟却没回答，只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好好享受你人生中最后的时光吧。”话落，扬长而去。
鲁娟一走，她那几名跟班也撤了，留下徐美凤独自蹲在浴室里，捂着脸忍不住痛哭出声。
她面对那些欺辱能忍耐到今天，很大程度是因为自己刑期不长，如果她表现好说不定还能减刑，早一两年出去。
她相信自己能熬到苦尽甘来。
可现在，徐美凤开始对自己能走出监狱这件事产生了怀疑。
不，不是怀疑，她相信鲁娟是真的想杀了她，也相信监狱外有人想买她的命。
甚至在她那句“是谁？”出口前，她心里就有了人选，想她死的无非就那几个人，温荣生、陈宝琴、温嘉栋，还有温月。
他们都有动机，也都有买凶的钱。
如果注定无法走出监狱，她现在的坚持还有意义吗？
徐美凤在心里问自己，但下一秒她就给了自己一巴掌，不管坚持有没有意义，她一定要活下来。
而想活下来，靠她自己是没用的。
鲁娟比她高，比她壮，也比她会打架，身边还有那么多跟班。鲁娟想弄死她，轻而易举，她只能想办法让她打消主意。
而办法只有一个，收买鲁娟。
虽然鲁娟是抢劫进的监狱，谈起杀她这件事眼睛也不眨，但真动手杀了她，鲁娟的刑期肯定会增加。
如果她能拿出同样多的一笔钱，还不用鲁娟付出什么，只要在监狱时罩着她就行，她相信鲁娟不会拒绝。
可钱从哪里来呢？
徐美凤想到了温嘉欣。
但温嘉欣会帮她吗？
以前徐美凤不会怀疑女儿，但在见识过两个女儿的冷漠后，她很难再相信她们会在乎她的生死。
很快，徐美凤想到她手里其实握有温嘉欣的把柄——她给温嘉栋下药这件事，温嘉欣是清楚的。
甚至，她们算是合谋。
只是那时候的她怕事情曝光后影响女儿，所以从头到尾没让她沾手。
年后被温月爆出这件事，她也没想过要供出温嘉欣，因为她总觉得只要两个女儿没事，她的人生就有希望。
现在她人生都快到头了，她哪还顾得上保守秘密。
何况只要温嘉欣愿意拿钱帮她，她就不会说出这件事，而如果温嘉欣是白眼狼，那她又何必替她着想？
唯一的问题是她要怎么联系温嘉欣。
监狱里是可以寄信出去的，但温荣生和二房母子都恨死了她，如果信寄到温家后先被他们看到，他们肯定会瞒下来。
她进监狱前，温嘉欣还在她开的贸易公司工作，但这么久过去，她不确定有没有变故，这条路也行不通。
温嘉怡的地址倒是不会变，可距离太远了，也不靠谱。
徐美凤思来想去，决定先找鲁娟谈。
鲁娟很诧异，没想到徐美凤会找上她。
但想到徐美凤过去的身份，鲁娟就不那么惊讶了，到底是搭上过首富并登堂入室的女人，心机肯定是有的。
她对徐美凤的提议也很有兴趣，毕竟和陈宝琴合作，事成后她虽然能得到钱，但刑期肯定会延长。但和徐美凤合作，她什么都不用干就用几百万入账。
她也不会因为出尔反尔心生愧疚，一个因为抢劫入狱的人，心中能有多少道义可言呢？
但徐美凤说她拿不出这笔钱，只能找她女儿要……想到她入狱后一直没人来探监，鲁娟问：“你女儿会管你？”
“她不能不管。”徐美凤神色晦暗道，“只要你能帮我把信送到她手里。”
见她一脸笃定，鲁娟决定相信她一回，反正就算这条路走不通，她也可以弄死徐美凤找陈宝琴要钱。
两人谈好合作后，徐美凤很快写了封藏头信，让鲁娟寄出找人转交给温嘉欣。
徐美凤将藏头信交给鲁娟时，温月也通过系统知道了这件事，她迅速找人模仿徐美凤的字写了封意思差不多，但没有藏头的信，用监狱专用的信封装好，再贴上一样的邮票，伪装出类似的折痕。
等到鲁娟找的人收到信，并打听到温嘉欣还在贸易公司上班，带上信去找她时，找人守在贸易公司楼下，假装和他撞上，将信掉包。
两个小时后，温月拿到了由徐美凤亲笔书写，通过藏头方式，指认温嘉欣参与给温嘉栋下药这件事的信。
而温嘉欣在看到那边通篇都是哀求，让她拿出几百万救人的信件后，直接撕了信对来人说：“我和徐美凤已经断绝关系，以后不要再拿这种信给我！”
说完，直接将人赶出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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