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徐懿安和室友从食堂出来,这两天洲际赛他天天看直播,这样他就可以边看直播路轻给人家一枪头,边和室友科普路轻小时候是怎么被狗追着咬的。
看,屠龙者终成恶龙,狗咬者扭头咬狗……啊不是,终成路狗。
嗡。
徐懿安的手机在兜里震了一下。
草。徐懿安骂了一声。
赛后抽烟,是没人敢慢悠悠在这儿抽完一整根烟的,耽误太久容易被自家教练砍手。
所以大家也就猛吸几口过过烟瘾,便赶紧把烟按灭了匆匆回去。所以没多久之后就只剩下路轻在这儿。
他沉默地看着栅栏外的父亲。
然后做了个从泥潭里出来后就没再做过的操作,他静静等到吸烟区的选手们全都离开,掏出手机发了个微信给蒋经理,说他晚点自己回基地后,慢慢把手机放在地上。
那是个一人多高的栅栏,光滑的,没有着力点。
他小时候经常翻栅栏,那会儿网吧被突击检查未成年上网,他被网管撵去后院让他从后院翻走。
当时那栅栏对小时候的路轻来说大概也就是这个比例。
他左右活动了两下脖子,后退,助跑,起跳。
一个潇洒的凌空握抓单手翻,翻越后满分落地,同时接住裤兜里滑落出来的弹。簧。刀。
路成国当然不是一个人来的,他精得很。他年初那会儿从路轻这坑走六十万,但其实赌债只有四十万,这事儿路轻想查很容易,但他不在乎了。
“你他妈报警抓你亲老子。”路成国在体育场栅栏外冷笑,“长本事了,以为挣几个钱就能反了你老子了。”
路轻扫了一眼,路成国后面跟了几个生面孔。
“你还没被他们打死啊。”路轻淡淡地说,“我以为下礼拜得给你办头七了。”
其实路轻多少能猜到,路成国欠那么多钱还没被人打死,甚至四肢具在,大概率是他不仅还了钱,还联合这些人一起坑他的钱。
路成国把嘴里的烟拿下来往地上一摔,指着他,“贱种,抓你爹是吧,砸你爹饭碗是吧!”
路轻站那儿没动,“嗯,你果然……”
话未说完被一拳挥过来,路轻顿时嘴里一甜,踉跄了一步。
站稳,路轻啐出嘴里的血,抬手抹了把嘴。
“说吧,跑一趟不会是为了揍我一顿。”路轻扯着嘴角,笑得阴森,“想干嘛,路成国。”
路成国行走江湖多年,自认不可能栽在个二十没到的小子身上,他手揣着兜上前两步,“小畜生还带刀了,知道怎么砍人吗,给你能的,来,来往这捅。”
他边说边往前走,同时指着自己喉咙底,“来来来,没胆的怂b小畜生,跟你娘一样,就他妈知道跑,有种把老子杀了?”
路轻的眸子一沉。
路成国接着说:“你还记得那个方形的烟灰缸不,当初你妈差点拿那玩意把你老子砸死,后来你猜怎么着,老子一只胳膊就把她脑袋摁水池里了。”
砍人不用教,路轻站在原地,他需要保持理智。
他也知道该怎么激怒路成国,“嗯,真是太遗憾了,看来你也是个怂b,没胆量,一辈子缩在沟里……”
说完,他笑意不减,甚至舒开了眉眼,添了一句,“所以你才一直输,输的不剩底裤,跟别人低三下四地借钱,前半辈子指望娘老子,后半辈子指望儿子。”
这下真戳到路成国的肺管子了,赌狗为什么是赌狗,因为赢过,尝过甜头。那种一输到底的到最后没人带他赌,但路成国不是,路成国赢过,甚至风光过。
所以他最容不得别人这样说他,尤其是亲儿子。
儿子该是俯首帖耳惟命是从,儿子断然不能这样同他讲话。
“你他妈!”路成国毫无章法地推搡他,把他撞上围栏,“嘴贱是吧!”
“让你嘴贱!”路成国揪着他衣服领子一拳拳往肚子上招呼,“翅膀硬了,有本事你他妈……来,来捅死你老子!”
路轻挨了两拳后直接提膝踹开路成国,路成国被踹出几步远,接着嘭的一声,弹。簧。刀的刀刃蹦出来。
“你以为只有我这么看你吗?”他冷着眼,扫视了一遍路成国带来的人,“他们不这么想吗,几个人看得起你?你就是个笑话,谁没事儿不说一句‘要是你老婆还在,现在指不定在谁床上给你抵债’。”
路轻这话如同挑断了路成国的某根神经。
接着他疯了一样嚎着扑过来,他已经红眼了,莽过来就要拼命。
路成国是真的疯了,他抓着路轻的头发要把他朝围栏上撞。路轻垫步一踹,转身腰部发力一把钳住他胳膊反手再一顶,胳膊肘直接怼上路成国的胸膛。
剩下几个人见势不对一拥而上,路轻有数,这些人多半是虚张声势,手里的弹。簧。刀收回刃,夹在指缝间一拳拳顶出去寻常人受不了。
尤其路轻不往脸上打,侧腰、腿根这些地方。
最后路成国吼着又扑过来直接把路轻摁在了地上,嘴里骂着操。你。妈,拳头往脸上、肚子上打。
路轻算着时间差不多,不再还手,甚至路成国抢他手里的弹。簧。刀他也佯装反抗了两下后丢在地上,被路成国捡起来。
刀刃在微弱的路灯下折了一道光在路轻眼睛里,微妙的,他反手,锁链一样的手握住了路成国握着刀的手。
接着,路轻一狠心,控着路成国的手,捅进了自己的腹部。深浅刚好,角度也刚好。
人类的胸腔和腹腔之间有一层膈肌,胸腔内是没有气体的,以此才能正常呼吸。而人大多数都是腹式呼吸,腹式呼吸依靠着腹部肌肉的收缩调解腹腔容积。
所以当刀捅进腹部,气体进入腹腔,腹腔中负压减小或消失,膈肌摆动的幅度也会减小或者消失。人是没有力气惨叫的。
少年无力地躺在地上,旁边被打趴下两个,溜了两个。肚子上是他亲爹捅进来的刀,刀柄还立在t恤上。
血汩汩地流出来,路轻甚至没有伸手去捂一捂。
反而他唇角还有些笑意,因为这糟烂的一切终于要结束了。
警车红蓝交替的灯光呼啸着赶到现场,今天是比赛日,相当拥堵,也是路轻算好了的。
最后的画面是几个警察朝他跑过来,耳边听见他们叫救护车,警察蹲下来把他整个人平放在地上。
恢复意识的时候最先恢复的是听觉。
“好的,谢谢医生。”
是云烁的声音。
然后是视觉,视野还在摇摇晃晃,眼睛很晕。
最后才是嗅觉,消毒水的味道。
“醒了?”云烁看看他,然后扭头对另一个人说,“醒了,我们走吧。”
哎哎别走啊,路轻张了张嘴,嗓子很干,声音哑得像有人掐着他喉咙,“等等……”
云烁回过头,表情相当复杂。
他想骂路轻,但路轻挂着水躺在病床上,医生说伤口没事,但这人脸色惨白可怜兮兮,又忍住了。
“怎么了?”云烁俯下身,探探他额头,“有话快说。”
怎么这么无情……路轻捅自己的时候都没觉得这么委屈,没吊水的那只手就要攀上来想搂一搂云烁。
结果云烁看他还有劲儿,想来也没什么大事了,把他扬起来的手塞回他被窝里,“嘴闭上,等下护工就来了,我先走了。”
路轻不依不饶又去拉他,拉了个袖子,“你去哪啊?”
其实没这么虚弱,但此时不虚以后哪还有机会。
云烁拍开他的手,“我去替补你的位置,撒手。”
哦。对不起。
路轻立刻松开手,“辛苦了教练。”
“快快快。”蒋经理催促他,“要来不及了,说了不用等他醒,还有二十分钟,快点快点。”
单人病房很快就空了下来。
这时候透过窗帘路轻才发现已经是早上了,他又摸摸自己的肚子,被缠了一腰绷带。手机在床头柜,屏裂了。
“嘶……”伸手去拿手机的时候牵扯到了伤口。
“哎哎我来我来。”进来的似乎是护工,四十岁左右的男性,“要手机是吧?来,给。”
“谢谢。”路轻笑笑,屏幕裂了但没坏,这还好。
护工带了热水和热粥,他把粥打开晾着,“不用谢,我姓许,你看着跟我儿子差不多大,叫我许叔就行了。”
“好,许叔。”路轻解锁手机,全是徐懿安的微信,最后一条是[靠,云烁替你接电话了,你没事就行,你爸情节挺严重的,可能这回不少年。]
路轻舒了口气,闭上眼睛。
“喝水不?”许叔拧开保温杯,“里头搁了红枣,补血。”
“谢谢。”路轻说,“喝点儿吧。”
当天警察过来录了个口供,又问了很多话,路轻直去重点,明确说了路成国管毒。品叫做“吃饭的家伙”。
故意伤人和涉嫌。贩。毒。已经够他蹲上几年了。
警察走后路轻才打开手机,比赛还在打,em到决赛圈依然是个满编队。
刚好导播给了云烁一个特写,他戴着隔音大耳麦,眼神沉静,气定神闲。
于是他发了个弹幕。
第42章
云烁说过,他是狙位替补,是路轻的替补。所以路轻住院的这两天是云烁上场。
昔日冠军狙击手在赛场上依然游刃有余,洲际赛第四天,em战队追了上来,与nd的积分持平并列在第一。也就是说……这教练,很carry。
微博上很热闹。
@路狗我偷我老公钱养你啊:路狗是不是没队要了?
@人在g港打gg:有啊,mdy战队现役王牌狙手路轻。
没(m)队(d)要(y)。
路轻人虽躺在病床上,心却已经在控点压枪。
但无奈伤口还没长好还得再躺两天,整个人盯着病床天花板望穿秋水欲哭无泪。
下午警察走了之后一直到晚上医生来看了一两回,护士给抽了血,他觉得自己上厕所吃饭都没什么问题之后,就让护工回去了。
护工觉得不太好意思,毕竟自己收了一天一夜的钱。路轻还是把人劝走了,他是真不习惯。
比赛打完后他给云烁发了微信,云烁非常愤怒,说已经和蒋经理商量好了,让他那个持刀捅人的爹牢底坐穿。
路成国那边当然是和警察诉苦,说自己的手被路轻攥着捅进去,实非他所愿。甚至在审讯室里涕泗横流地说自己怎么可能捅儿子,他根本就没带刀。
那么刀是哪里来的呢。
下午警察来问话的时候路轻自然是可怜憔悴又无辜,他是职业选手,他一大早就进了场馆从没有出去过,他进赛场过了两个安检。大门口一个,选手后台一个。
当晚监控很模糊,扭打在一起的时候无法判定弹。簧。刀是谁的。但即使撇去携带管制刀具这一层,路成国依然是故意伤人,他的确带着人把路轻给揍了。
路轻躺在病床上闭了闭眼,今天的水已经挂完了,明天早上抽完血再做个检查就能出院。外面的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他稍微有些担心。
担心如果跟云烁坦白了,那一刀是自己握着路成国的手捅的。那云烁会怎么办,他会理解自己吗,会无条件支持自己吗。
这么想着,叹了口气。
病房窗外透进月光,眼睫遮了个扇形的阴影在下眼睑,路轻就这么歪头看着月亮睡着了。
所以第二天被日出的第一缕阳光刺醒。
醒来后一时没能反应过来自己在哪,想去拿手机结果上半身刚撑起来一点儿就痛的手一滑把手机从床边拨去了地上。
啪的一声,屏幕着地,也不知道碎没碎。
也不知道喊“heysiri”能不能让它自己爬回床上。
正当他心如死灰半撑在床上盯着手机的时候,一只雪白的手背出现在视野里,接着那只手去捡起了他的手机。
“就这还让护工回去呢。”云烁把手机递给他,“怎么样了,伤口还疼吗?”
“可疼了。”路轻立刻做委屈状,“麻药过了就开始疼,疼了我一天一夜,昨天看你打比赛才好点。”
云烁听他还能扯犊子,挨着床沿坐下,把从楼下买的小米粥插上吸管放在床头柜,“那今天接着看,医生怎么说,明天能出院吗?”
“今天。”路轻还得抽血,没喝粥,“今天就能出院,医生说下周来拆线就行了,科室病床紧张,昨晚对面那兄弟做完手术还留着鼻血呢,轮椅连夜推走的。”
云烁点头,“那、那你几点……”
“徐懿安来接我,别操心。”路轻努力地伸着胳膊拍了拍他手背,“安心打你的比赛,我要是回去得早说不定开个直播解说你。”
这个时间抽血的护士还没上班云烁就来了,说明他起码提前了一个半钟头出门,这样才能给自己留出足够多的时间再赶回赛场。
路轻当然是意识到了这一点,“行了,快走吧,别堵车赶不上,你困吗?昨天护工走的时候给我留了一把糖,有薄荷的,你找找。”
云烁还真从他床头柜那一把糖里挑了俩,挑了俩巧克力走。
“啧。”路轻佯装不满,“就那两个看着最贵。”
“嗯。”云烁赞同,“抵债,你的医药费和住院费是我付的。”
“赘婿嘛,是这样的。”路轻笑笑。
云烁赶时间,来看他一眼就得走,如果他赶不上那么恐怕今天的洲际赛得让张妙妙上场。
护士没过多久就来抽血,抽了足足四大管,然后他才把云烁给买的小米粥喝了个干净。
手机屏幕果然是裂了,他没贴膜,裂纹像烟花似的从正中间炸开。叹气,屋漏偏逢连夜雨,欠着云烁给垫的医药费还得换个屏。
然后他将此噩耗传达给了云烁。
嘶……
路轻看着自己发过去的主屏幕截图,反应过来了。
也好,固定收入有了。
徐懿安来得巧,刚好带路轻去拍片子,片子拿到后医生说可以出院,徐懿安便忙上忙下帮他办出院。
办好出院后徐懿安从医院租了个轮椅推着他,一路把他推出医院推到路边等车。
期间路轻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他,“给我拍张照。”
“你屏裂了。”徐懿安说,“屏都碎了,拿我手机拍吧。”
“你他妈还大学生,屏裂了又不是摄像头裂了。”路轻抬着手,“快,把轮椅拍进去,我要发给云烁。”
徐懿安皱眉,拿过来切到相机,冲着他拍了一张,“行了,你发他干嘛他在打比赛,他打完晚上回去不就能看见了吗。”
“你管我。”路轻把照片发过去。
由于是个需要坐轮椅的病患,向来不允许出租车开进去的别墅小区今天门卫给抬杆了,徐懿安不用推着他再走五分钟的路。
基地里没人,徐懿安可开了眼了,把路轻的轮椅一放就跑到客厅那摆满奖杯的展示柜前边。
“我……草。”徐懿安指着最上面那个,“全球总决赛冠军。”
“嗯。”路轻点头,“劳驾您给我推训练房里。”
徐懿安还是看了一小会儿才过来推他,然后把他扶到电竞椅上。其实路轻自己慢慢走是能走的,但医生不建议,而且这个“慢慢”是真慢,步子稍快点伤口就疼。
“你还打游戏啊?”徐懿安问,“这么酬勤?”
“不打,看比赛,你自己去厨房找点喝的,回头我就不送你了。”
徐懿安随便应了两句,就掏出手机在那展示柜前拍照。边拍边感叹,视频里看和现实里看的确感受不同。
临走的时候徐懿安给他叫了个外卖拿进来,又给他倒了水吃药,并贴心询问要不要带他尿尿。
路轻开始直播的时候刚好赶上最后一局。
弹幕大多是从官方主舞台直播间涌进来的。
“意外,意外,恶意事件,报复社会的。”路轻知道自己一开播弹幕肯定没完,但弹幕就是热度,热度就是平台排名,直播间靠前了才有人刷礼物。
“看比赛看比赛。”路轻直接盗播主舞台。
刚切过来就是云烁第一视角的瞬狙,“卧槽好帅。”
的确帅,隔着屏幕他都能想象到云烁那双清亮亮的眼睛里溢出来的自信,“漂亮,一枪头直接击倒,云烁的手感越来越好了。”
“那不行,我还想多播几年呢。”其实路轻想的是云烁今天特意起了个大早去医院看自己,这亲不亲的不重要了,他心里早就乐出一片向日葵田里,“看这波圈边,我靠云烁快跑,跑了,别回头。”
“唉……被十字围杀了。”
随着最后一波缩圈,em最后活着的云烁被一个满编队十字围杀,今天的总积分又一次回到第二。
“素质极差,为什么要集火云烁呢,他只是个可怜弱小的狙击手啊。”路轻往电竞椅里一靠,不料靠得太狠,扯到伤口痛得他嘶了一声。
路轻的表情相当痛苦。
是真的痛,他那一家伙靠得太猛了,但还是回答了这条弹幕:“云烁死了我心痛。”
第43章
云烁放大看路轻发来的照片,看见他坐在轮椅上还能笑得没心没肺,姑且放心。
目前洲际赛积分榜第一名是来自韩国赛区的neverdie,nd战队,em咬在第二。教练上场打出这个成绩已经令人十分敬佩,加上路轻的沉浸式毫不客观全是感情的解说,水友们纷纷泪目──
明明才二十三岁却在脑海中浮现出老骥伏枥四个字。
披着夜色回到基地后大家纷纷来关心路轻的伤势,队内都知道了事情的原委,队外只是说路轻遭受到报复社会的疯子挨了一刀,目前还没有外人知道那一刀来自他亲爹。
而那把刀是哪里来的,眼下只有徐懿安和路轻自己心知肚明。
徐懿安只觉得是路轻寡不敌众被抢了武器,但如果路轻真想打,那么病床上的应该是他爸,局子里的应该是他自己。
队友们回来的时候路轻在直播打单排,标题是。
“哟。”蒋经理看着训练房里的轮椅,“都这样了还能播呢?给你带了点晚饭,别凉了。”
说着蒋经理把打包好的一份饭搁在他键盘旁边,路轻紧盯着屏幕嗯了一声。
路轻透过面前的玻璃看见云烁在客厅和队员们复盘,云烁似乎是感觉到了他的视线,也回望了一眼。
“……呃,所以明天我们只要保持手感和节奏,明天是最后一天,肯定会有队伍选择避战苟分,也会有排名靠下的队伍想打一波玉石俱焚。所以我们求稳出线就好,我很久没打比赛也没跟你们训练配合过,你们三个就当带了个老板。”
带了个老板,很难想象这是曾经在最顶级的舞台上挥洒自如赢得万千赞誉的人说出的话。
训练房的门是开着的,所以路轻听见了这些话,云烁进训练房后还玩了会儿轮椅。
训练房要留给他们四个训练,所以路轻打完就下播了,“其实我明天可以打。”
云烁抬头,“带伤上场?”
“坐着不动不会疼的。”
“养你的伤。”云烁摆弄了一会儿轮椅,朝他伸手,“要扶吗?”
已经起到一半的路轻马上把手递上去,“要。”
他没有太把自己的重量全压在云烁身上,被放在轮椅上推出训练房后问题又来了,路轻的房间在二楼。
“我背你上去?”云烁问。
“别。”路轻抬手表示打住,“你明天得打比赛,别磕着碰着,再说你这小身板我俩一起从楼梯上滚下来同舟共g。”
“我背!”后面一个声音跑过来,“我来背队长,我劲儿大。”
凌忱已经在轮椅前蹲下了,这小子对路轻相当的殷勤,游戏里是这样现实里还是这样,搞得路轻很不好意思。
“不不。”医学奇迹路轻稳步从轮椅上站起来,越过他自己扶住了楼梯扶手,“不至于,没那么夸张,区区二楼不足为惧,你俩训练去吧。”
然后路轻好像发现云烁看凌忱的眼神微妙地变了一下,也许是看错了。
路轻艰难地上楼,并且盘算着这个月发了工资够不够买台游戏本,现在这个时间在房间里只能玩玩手机,要是有台游戏本还能播一会儿。
然后又发来六个数字,是开机密码。
顿时路轻感觉被狠奶了一口,身心舒畅。怎么会有这么体贴温柔的人!这谁来不迷糊!余子慕只是犯了每个男同都会犯的错!
云烁的房间很整洁,电竞椅上有个靠着腰的腰枕,还是粉色的星之卡比。
太可爱了。
然后就自然而然地登上steam,打开烈火tv直播助手,点击开始直播。
笔记本自带的摄像头取景框里立刻出现路轻的大正面,死亡大正脸,在颜值区正脸可是大忌,但路轻的面部骨骼轮廓流畅且比例完美,配合自带摄像头不太清晰的像素,他的脸像尊雕像。
嗡。
楼下训练房里云烁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烈火tvapp的一条推送消息:您的直播开始计时啦!房间标题
他一愣,立刻意识到是路轻忘了换他自己的直播账号。
路轻自然也发现了,赶紧解释,“训练房给他们训练了,我自己没电脑,在玩教练的电脑,等会儿啊我换我自己的直播间号。”
说完就下播了。倒是黑屏的时候弹幕还在聊,打职业这么多年连台电脑都没有?聊着就有弹幕回他,上次不是说了吗,他电脑被他爸抵债去了,这么一看好像是真的。
切回自己的号就开始正经直播了,他没办法打明天洲际赛的决赛,但还好以目前的形势em是稳定出线全球总决赛。
分不在多,及格便可。
他在楼上直播随便娱乐,楼下的气氛就有点诡异了。
教练在自然是教练指挥,然而在凌忱第不知道多少次管云烁叫“路队”的时候,云烁终于揉揉眼睛说今天早点休息。
身残志坚的直播间画面里枪林弹雨,这一把的决赛圈枪声像鞭炮似的四面八方到处都在打架,生生把pubg玩成了人间地狱。
“训练结束了?”路轻头也不回,边跟人对枪边问。
云烁嗯了一声,进了自己房间的卫生间。
冲完澡出来路轻已经打完了,“下播了吗?”云烁问。
“下播了。”路轻计划内是耍个流氓让他帮自己洗澡,但也只是想想,没真的这么说,“我回去了啊,之前忘了切号,开了你的直播间,两分钟吧大概,没事儿吧?”
“没事。”
云烁明显还有话想说,但欲言又止,画到嘴边了又咽回去。
“你知道我起个身挺困难的吧。”路轻见他这样举棋不定反而觉得好笑,“有话快说,我们做赘婿的从不顶嘴。”
这倒是把云烁逗笑了,“行吧,那个……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不是。”虽然人扶着桌子姿势僵硬又痛苦,但还是坚持继续逗他,“勇敢说,什么错觉不错觉的,你在我这儿就没有一个‘错’字。”
自从云烁纵容他口无遮拦之后他就愈发嚣张了。
“……好,今天凌忱起码对着我喊了十次‘路队’。”云烁给了他一个你自己体会吧的眼神。
路轻把这句话迅速嚼了一遍,接着发出一个单音节:“靠。”
然后压低声音扶着桌子往云烁那儿挪步子,“怎么回事儿啊怎么是流行喜欢哥哥类型的了?喜欢也该喜欢你啊,我风评这么差没存款还给人当赘婿,我有什么好被喜欢的?”
再然后路轻坚定地摇头,“你大概是感觉错了。”
云烁目送他出门后无奈地笑笑,坐回自己桌子前面,他不傻的,开这个口也并非是凌忱今天这么多次叫错。
如果说凌忱刚来那会儿是单纯的崇拜路轻,那么后来不仅是游戏里匀物资还是比赛里失去最基础的职业判断要把路轻扶起来,都是疑点。
而且……
路轻的steam没有退出登录,刚好训练结束,凌忱给路轻的steam发了条私信过来──队长,你好些了吗?洗澡什么的方便吗?需要我帮忙吗?
这……
“哎哎。”路轻刚把自己挪回自己房间门还没关上,云烁直接推门进来推了他一个猝不及防还好及时扶稳门框,“云烁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狠辣呢,我今天要是摔残废了你就能再招个小婿把我气死是不是。”
“不是。”云烁赶紧去架住他胳膊以防二次受伤,“凌忱给你steam发私聊了,你steam还在我电脑上登着,你去回他一下吧。”
路轻欲哭无泪,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半身不遂的样子又一双绝望的眼睛看着云烁,“宝贝儿,你是想我死还是想让我看私聊?”
“啊?”云烁歪头,不理解。
“你要是想我死,你就再让我一寸一寸挪回你屋里,你要是想让我看私聊,你可以把你的电脑端过来。”
失策了。
云烁赶紧憋着笑把他扶稳到床边坐下,“我忘了……”
坐回床边的时候路轻长长叹了口气出来,但其实手机端steam也能看到消息,但屏幕裂了,看手机的欲望消减了很多。
正当他手贱抠着自己屏幕上的小碎玻璃的时候,云烁端着电脑进来了。
路轻看完私聊,沉默了片刻,“说不定只是他刚来,想讨好讨好队长。”
“那他该讨好的应该是我。”云烁指指自己,“食物链顶端,教练。”
也对。
有点无言以对。
“你是不是酸着了?”路轻趁机凑近他,笑吟吟的。
云烁即刻否认,“我只是……只是想让你知道这件事,如果你对人家小孩儿没兴趣就早点说,别耽误人家一腔感情。”
“哦。”路轻觉得言之有理,遂在键盘上哒哒哒地敲着打字:谢谢了,我对象照顾着呢,劳你挂心。
打完发过去,路轻把视线重新放回云烁脸上,“那你呢?”
“嗯?”
“我也是小孩儿啊,云烁哥哥。”
第44章
小孩儿和小孩儿之间是有差别的,有的小孩儿很莽,口直心快。有的小孩儿爱给人下套,等人家反应过来的时候都管人家叫宝贝儿了,蔫坏。
谁坦然谁蔫坏,高下立判。
其实云烁作何反应路轻都没所谓,他喜欢云烁就像小猫小狗喜欢晒太阳,云烁是他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感到真切的温暖的人。
但小狗知足,小狗只要有阳光就好,小狗并不是非要独占太阳。
所以人比狗要狗多了,“云烁哥哥?”
“你再过两个月就二十了,不是小孩了。”
说完云烁就想带着电脑走,不料路轻把电脑随便往床上一放握住了他手腕,点墨一样的瞳仁盯着他,“是明天,明天二十。”
职业选手的资本资料都是公开的,云烁留意过,路轻的生日在十一月,“明天?”
“身份证上的填错了,别扯开话题。云烁,谈恋爱吗?”路轻问他。
云烁,谈恋爱吗?
谈恋爱吗?
特别简单的一个问题,也非常好回答,想谈就点头,不想谈就摇头。他不用去思考如果拒绝了路轻,路轻会不会一怒之下撒手走人。
一来路轻付不起自己的违约金,二来路轻还欠着战队几十万块奖金。
所以这个问题是平等的,甚至云烁的地位还要更高一些,路轻需要他这个冠军教练,路轻也需要在战队里打工。
于云烁而言路轻就像个流浪狗,一无所有,无家可归,没有谈判的筹码,却还是想和你组成一个家。
面对这个问题,云烁很意外自己没有心跳加速,没有太大的波澜。他意识到路轻让他觉得很舒服。
可能是路轻一直自诩云家赘婿,可能是自己屡屡纵容他的暧昧不清,也可能是……自己也的确喜欢他。
路轻还在等,还握着云烁的手腕。他握得并不紧,云烁随时可以抽走。
很明显的,云烁做了个吞咽的动作,他喉结上下一滚。接着张了张嘴,轻声吐出两个字,“好啊。”
好啊,谈恋爱吧。
流浪狗有家了。
有了家就可以撒泼了。
本来就坐得很近的两个人忽然生出默契,同时贴向对方的嘴唇,云烁照顾到他腹部的伤口,没被握住的那只手搭上了他的肩,好让路轻别太大幅度地动。
平日里神清骨秀的翩翩君子主动起来最能让人头皮发麻,路轻怎么也想不到居然是自己的唇齿先被打开,居然是自己坐着云烁站着,临到最后居然云烁单腿跪在床边,占据着主导姿势在吻他。
路轻终于感觉到这个伤口是真的伤到自己了。
太限制自己发挥了。
太痛苦了。
他太想让云烁跨坐在自己腿上,想把他摁枕头上,更想把他拉进浴室浴缸放满水……
结果是吻完了分开,云烁雾蒙蒙的一双眼睛看着他,问他,“我有没有弄疼你?”
怎么会这样。
路轻不能接受。
“还好。”路轻拍拍自己大腿,“其实你坐上来让我今天整个人裂开都没事。”
这倒是真心话,颇有一副朝闻道夕可死的觉悟。
云烁揪着他脸捏了捏,“老实点吧,我回去了。”
“嗳。”路轻见他转身转得如此果断无情,“云烁,就走了?我这刚封的男朋友不让我侍个寝?”
然后云烁真的转身回来了。
他回来拿走他的电脑,顺便捏了他另一边脸,“等你养好伤,自会宣召。”
当晚路轻做了一夜乱七八糟的梦,他梦见云烁穿了套火一样鲜艳的红色喜袍执柄长剑在阵上杀敌,自己则是个染上恶疾瘫在军帐里的无用将军。
早上七点多满身大汗地醒过来,想起医生说过回家可能会低烧,所以给他开了些退烧药。
“我难受。”云烁起床一开门就看见门口杵着个一米八几的傻小子,脸色惨白眼下暗青,“哪难受?我送你去医院。”
说着就要把外设包放下。
“不去,给我量个体温吧。”
云烁让了个位置让他进屋里,然后翻出个体温计,“你先躺下。”
“哇你被窝还热乎着。”
路轻躺下就开始傻乐,导致云烁拿着体温计看着他若有所思,“我觉得不用量了,你肯定是发烧了,我都起来二十多分钟了被窝不可能还热着。”
“……”路轻眨眨眼,“有道理……但我们昨天亲那么久,会传染给你吗?”
“应该不会。”云烁抿唇,把体温计递给他,“我得走了,晚点阿姨会过来照顾你,你不想下楼就在这玩我电脑吧。”
“嗯……”
他还想要个亲亲,但是他发烧了,亲亲容易传染。
云烁犹豫了片刻,俯下身来隔着他的刘海儿亲了一口他的额头。
感觉到路轻额头确实烫,又摸了两下他的脸,摸完端详了一会儿,“病恹恹的也挺好看。”
路轻望着他,“你就是欺负我又病又伤,等我好了我也要这么折腾你。”
“好啊。”云烁笑笑,“赶快好起来,我真得走了。”
洲际赛的决赛日。
所有战队好整以暇,积分排名靠前的队伍守着江山,开局跳伞四散开来,p城g港这种地方落下的队伍比前几天少了很多。
但em依然选择了落p城,老牌战队的自信摆在了明面上,同样落在p城的还有中国战队august。
august在没有余子慕的情况下目前位列第七,如果今天不能稳住排名,那么将无缘全球总决赛的直邀资格,降级继续去赚积分。
云烁:“凌忱正n。”
凌忱:“看到了路……看到了教练。”
云烁清了清嗓子,“小心点。”
另一边,em基地别墅,阿姨把早餐端去路轻房间之后便在一楼打扫卫生。
叮咚。
门铃响了,她放下抹布去开门。
“哎呀小余啊。”阿姨很热情,“好久不见啊你怎么今天回来了呀?”
显然,阿姨对转队离队的性质并不是非常了解,在她看来余子慕今天敲门只是回来逛逛而已。
“快进来,你吃早饭了吗?”
“吃过了阿姨。”余子慕示意了一下手里拎的水果和补品,“听说路轻受伤了,我来看看他。”
余子慕笑得温文尔雅。
“他在二楼小云房间里呢,你上去吧。”
余子慕敛了些笑,眼眸微微一沉,“嗯。”
第45章
路轻笑得意味深长,“来就来嘛,还带什么东西。”
“顺路买的。”余子慕把东西放在地上。
气氛很微妙,两个人明明正是当打之年,却在这时候呆在同一个房间里大眼瞪小眼。
甚至还有点好笑,路轻看了眼地上的东西,“有话请讲吧,余队。”
他跑一趟总不会是特意来看看自己伤势如何的,还特意挑了个全员不在基地,且一会儿阿姨会出门买菜的时间过来。
路轻在估摸如果这时候动起手来自己有几成胜算,同时感受了一下伤口疼痛的程度。他不知道余子慕能不能打,眼下自己肚子上那一刀还在隐隐作痛,他选择先软下来一些。
“我来的确有话想问你。”余子慕四下看了一圈,把云烁放在床尾堆衣服的小沙发拉了过来,“我现在被官方盯着,我不知道要被观察多久,你爸到底什么情况?”
跟瘾。君。子扯上关系可不是什么好事,除开路轻这样大义灭亲的,余子慕这莫名其妙的一笔巨额转款在赛事方眼里目前属于问题选手。
人有几个当打之年,余子慕还想一身盛名光荣退役,也不枉他当初为了打职业差点和家里决裂。
“他啊。”路轻不动声色地换了个坐姿,“他赌。毒都沾了,现在携管。制。刀。具故意伤人,目前是否参与贩。毒还在调查,可能得他那边出判决了官方才好决定你的去留。”
这是中肯的,也都是实话,目前余子慕只能寄希望路成国还保有一丝底线。
“所以他参与了吗,你知道吗?”
“你买这么多东西……”路轻扶着桌子稍稍向前探了些,“求和来了?”
不难看出地上这堆东西里有些是售价不菲的,礼盒装的冬虫夏草,看起来智商税极高的阿胶,还有估计是以“个”为单位售卖的苹果。
“算是吧。”余子慕把地上那些东西拨弄了一下,翻出一盒切好的水果,放在桌上,“之前是我小人了,借钱给你爸是想让你难堪,没想到最后把自己搭进去。”
路轻琢磨了一下,如果自己身上没伤,揍两个余子慕估计没什么难度。但现在是人家满血满状态,他连保持自主站立都比较困难。如果真一言不合了,自己恐怕还得接着躺半个月。
“你还是等警方的结果吧,我也说不好,我和他真正生活的时间并不长。”
路轻没动那盒水果,眼睛瞄向了余子慕身上。九月末还没开始降温,余子慕却穿了个长袖的卫衣和宽松的运动裤。
只是平和地打量了一番,却让余子慕有些不安,他咽了下唾沫,“你自己呢,有没有什么可靠的信息?比如生活里的一些细枝末节?”
路轻笑出声了,“细枝末节?余队啊,你要相信司法,你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给他转了钱,而且你通过了毒检手上也有欠条,你……”
“走完流程我都来不及打全球总决赛了。”余子慕咬了咬牙,还在努力放平心态,“我需要上场,打比赛。”
的确,缉毒本就是摸着一条线索谨慎展开的工作,期间牵连到的所有人都会被重点观察,赛事官方在尘埃落定之前必不可能让处在灰色地带的选手上场。
路轻舔了舔嘴唇,“呃,我能明白你的处境,但你也是打职业的,我十七岁那会儿就不在家里住了,一年到头在家里呆不了几天,我真没办法跟你分析。”
言尽于此,余子慕若是再不走,就真的不妥了。
人他见到了,东西送了,该问的也问了,只是没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路轻当然能看出来,他伸着胳膊去够云烁架子上摆的一排排矿泉水,余子慕以为是拿给他喝的,不料这人自己拧开自己喝了起来。
总不好留前队友在这吃饭,路轻把该说的说完就彻底沉默了,他的身体状况并不想把气氛搞得太剑拔弩张。
余子慕也是个聪明人,意识到路轻在和他周旋,便也直截了当了,“你发现了?”
“太明显了。”路轻笑着把矿泉水拧上,“不是我说,余队,虽然你以前死赖着不要脸天天追着云烁像个变态,但你真做不了什么本质上的坏事儿。”路轻是够损的,表达的意思很简单。你是坏,但你还不够坏。
路轻耸耸肩,“兜里录着音呢吧,你律师让你这么干的?我的取证环节已经结束了,如果你再拿出一些从我嘴里说出来的‘他没贩。毒’,或者‘他贩。毒了’的言论,拿我之前的证词就会全部作废,我这个清清白白的报警人也会因为撒谎被em留观。”
“最坏的结果是──我和你一起蹲场下。”路轻指了指他裤兜,“余队,可能你这招在没什么社会经验的小孩儿身上容易奏效,但我从小到大,见多了。”
被一语道破,余子慕自知无望,但是保持了自己的风度,笑着站起来,“我发现你这人有时候挺豁得出去,你不怕我揍你一顿泄愤?”
路轻则淡漠地抬眸看着他,“余队,我是伤着了,不是瘫痪了。”
此话不假,撑死了伤口裂开,如果路轻想跟他拼个鱼死网破想法子抹他一身血再拖到阿姨买完菜回来,那么余子慕大概就不是今年的全球总决赛不能打的程度了。
余子慕走后没过多久阿姨就回来了,路轻则给蒋经理打了电话,把事情说给他听,并且想让蒋经理处理一下余子慕送来的东西。
送回余子慕家里也好送回他们基地也好,他自己必然是不会要的。
当晚比赛结束,整个赛程打完后,em战队排在积分榜第二,稳稳进入全球总决赛。nd战队今年依旧是总局赛的夺冠大热,不论是外围还是内部,今年硬实力第一基本无队可以抗衡。
颁奖和采访过后全员回了基地,照例大赛打完是要下馆子吃一顿的,但现在家里有个伤员,又不好单把他一个人丢家里。
毕竟路轻这半个洲际赛给em拿分不少,流过血卖过命,而且赛后云烁听蒋经理说余子慕来了趟基地,就更担心了。
“教练呢?”路轻扶着楼梯扶手步履蹒跚地下楼,只看见回来了四个人。
“说是买东西去了,一会儿就回来。”蒋经理放了包,“走走上楼,我看看都是些什么东西。”
路轻的表情复杂,“蒋哥我这好不容易下来的。”
“先上去先上去,万一是那种放一夜就坏的东西怎么办,我得连夜寄冷链到他们基地去!”
“……哦。”不得已,路轻又原地艰难地调了个头,期间凌忱想上来扶,往这儿走了两步又顿住,退回去了。
蒋经理推门进去,“靠,这么多。”
“教练买什么去了?”路轻猜了个大概,这一整天都在赛场,一早就过去晚上才回来,多半是去给自己买礼物了。
“我哪知道,这冬虫夏草我操……这玩意得还。”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我哪知道,我靠他还买阿胶,给你补血啊?”终于等到楼下有动静,路轻扶着墙走到二楼走廊,“你回来啦。”
云烁拎了个袋子,他先放了外设包,“你小心点,别摔下来,现在外面买个狙手挺贵的。”
二十岁是个写满未来和希望的年纪。
这个年纪放在其他地方大部分都是刚刚起步,涉世未深,怀抱着天真梦想。但是在职业电竞行业,二十岁已经是个老将了。
职业电竞的二十岁,拥有丰富经验的同时,还依然保有年轻的神经,正是选手的巅峰时期。
二十岁该被拥趸,二十岁当打之年。
云烁放了包立刻跑上楼,蒋经理刚好拎了东西出来,云烁看了一眼,“这么多?”
蒋经理做了个“离谱”的表情,下楼了。
“礼物?”路轻小声问。
“嗯。”
这是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的生日,云烁使了个眼色,进屋,路轻把袋子打开,里面是包上了包装纸的方盒子。
“贵吗?”路轻下意识问。
云烁笑着摇头,“你拆了看看。”
是个吹风机。
居然送了他个吹风机。
然后路轻恍然大悟,噗嗤笑了。
那是他俩头一次睡在一起,云烁第二天在他卫生间里洗澡,找不到吹风机,才知道路轻压根没有吹风机。
“太喜欢了。”路轻说,“太体贴了宝贝儿。”
嗯,家养的狗不用再洗完澡自己甩毛了,可以拥有一个吹风机了。
“快来给我亲一口。”路轻放下东西,好像也感觉不到伤口痛不痛,直接走过去要扑他。
云烁怕他扑太猛再伤着,后退了两步,直接退到门上。
于是路轻把他挤在自己和门中间,贴着嘴唇吻上去。
呼吸和心跳像美妙的二重奏,两个人从碾着嘴唇到相互亲吻,直白的拥抱,热烈的体温。路轻稍稍拉开了一些距离,说:“我好喜欢你。”
第46章
evilmonster战队顺利拿到了pubg全球总决赛的邀请函。
电竞圈盛传一句毒奶,“大热必死”,今年被冠以银河战舰的august战队未能跻身前八,他们即将挣扎在炼狱般的海选与预选也是印证了这句话。
老牌战队四平八稳,新科战队奋勇直上,年年都是这么血雨腥风,云烁早就习惯了。弱肉强食的自然法则在这里是完全通用的。
但这次又有了一丝不同,这次他不是单身了,不是了无牵挂。
“你堂堂一个队长一点半了还不起床。”云烁直接开门进来,屋里黑漆漆的,加厚的窗帘丝毫不透光。
床上被窝里的人似乎是缓缓蠕动了一下,气若游丝,吐出闷闷的两个字,“老婆……”
云烁刚拉开一半窗帘,听这声音过于虚弱,去床边看他,“你不舒服?”
“肚子疼。”路轻半睁着眼睛,“拉我一把。”
毕竟是刀子捅肉,云烁在床边坐下,伸手摸了摸他额头,担心他伤口感染起热。还好,没发烧,“自己起来,下午妙妙带你去拆线。”
“妙妙姐?为什么,她万一等叫号等不耐烦了亲自帮我拆怎么办?”
云烁宽慰地拍拍他脑袋,笑着温声说:“妙妙的手艺你放心。”
“你带我去。”被窝里伸出一条劲瘦的胳膊,握住他手腕。
“我得陪他们训练。”
路轻只能悻悻松开手,然后慢吞吞地撑着让自己坐起来,这几天他起床都得这么慢,否则疼。
看他能自主起床,云烁打算下楼了,但想想还是决定告诉他,“可能今天官方会出对余子慕的处罚结果。”
“处罚?”路轻正坐在床上,t恤套到一半,“处罚他什么?”
“禁赛吧,与他人不正当的借贷关系,他签的那份欠条,贷款利息高出银行……几倍来着,忘了。而且他公然和别人聊天,说自己可以帮别人打假赛,让他们买自己战队多少人头。”
云烁叹了口气,表情有些沉,不算多苦闷,但像是心里憋着话。
“接着说。”路轻穿好t恤,正在被窝里穿裤子。
“他可能会拉着你和我……一起死。”云烁挑了个简单明了的字眼想要把事情的严重程度转达给路轻。
大家一起死,也就是大概率余子慕会在收到自己的禁赛处罚后会玉石俱焚爆出云烁和路轻的事儿。
这是个以男性占据大多数的职业圈,而且这个圈子看似很大时则很小。一线俱乐部就这么几个,热门游戏的一线战队也差不多都在这些一线俱乐部里。
em的pubg战队,和em的cs:go战队,大家都是同事。有世界级比赛的就这么几款游戏,这几款游戏的职业战队又都盘踞在这些俱乐部里。
所以一方出事,左邻右舍家家都知。
路轻眨眨眼,他必然是明白了,便问,“你怕吗?”
“不怕。”云烁的目光温软又坚毅,“你呢?”
原本路轻还想问他为什么不怕,不怕他妈妈难过吗,不怕俱乐部里的人评头论足吗,不怕以后手下的队员说三道四吗。
“不怕。”路轻回答他,“你想清楚,我一无所有我可以无所畏惧,你不一样,我可以帮你想办法,我可以去和余子慕聊聊,没什么谈不拢的。”
云烁只是轻描淡写地笑笑,看着他从床上爬起来赤着脚站在自己面前,不由地有些心软,“你和他怎么谈,你力证你爸没参与过贩。毒还他一个干干净净?没用的,他高谈阔论和别人聊自己能打假赛让别人去买外围都被人录下来了,禁赛他半年还待留观。”
“靠,他是不是缺心眼啊。”路轻傻了,“这也是能跟人聊的?”
“好像是喝多了。”云烁给他抚平衣领,“而且不用担心我,我和你没什么不一样,你也并不是一无所有。你才二十岁,你还有未来,你还要继续打比赛、做直播,你才是该害怕的。”
路轻忽然笑了,他伸手,手掌覆在云烁的脸上,大拇指压着云烁的嘴唇,然后吻了自己的手指背面。因为他没刷牙,又想亲他。
“你不怕,我就什么都不怕。”
其实大家都明白,社会上所谓的“宽容”都是少数人在发声,两个男人在一起了,放在哪里都必然会受人指点。
路轻不想他每天如芒在背,更不想自己视为太阳一样的人在别人口中被说得乌七八糟。
但云烁很坚决,路轻就更觉得自己不能辜负他。他轻轻地环着云烁,小心翼翼地抱了抱他,“我是不是说过很多次我喜欢你了。”
云烁抚着他后背,嗯了一声。
“我能再说一遍吗?”
云烁觉得好笑,“我也喜欢你。”
医院是个节奏非常慢的地方,张妙妙是个非常没有耐心的人。
候诊厅里机械的女声在一个个叫号,中间有规律地间隔,再响起。外科诊室候诊厅里的病患一个比一个惨烈,相比之下路轻这样能够自主站立行走的已经是难得。
“还没到……”张妙妙就快咬牙切齿了,路轻很担心她会朝叫号屏幕泄愤。
“应该快了。”路轻看看挂号单,取号的时候前方等待191人,而他们只等了半个小时而已。
终于在广播里听见自己的名字,张妙妙自己朝诊室走了几步之后才想起来回头扶他。不过路轻较为坚强,抿着嘴唇说自己走路没问题,就是慢了点。
这个慢的差点让张妙妙蹲下来背他,不过幸运的是诊室比较近,走廊进去第一间就到了。
医生缓缓啜了口浓茶,操着带有口音的普通话,“小伙子哪里不好啦?”
路轻指指自己的肚子,“我拆线,医生。”
“哦,去里面坐。”
人类似乎对医用设备有着原始的恐惧,就像口腔科牙医的高速涡轮机,总觉得那个电钻能透过口腔打发脑浆。
所以路轻站在那一车大小不一的剪刀前顿了顿。
不过张妙妙很快给他使了个别磨蹭的眼神。
拆线的过程很像五花肉捆好下锅之后文火慢炖,炖到最后麻线和肉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把麻线撕下来时连粘带下一些五花肉都清晰可见。
不同的是五花肉已经熟了,五花肉没有痛感,但人类有。
“哟,年轻就是好。”医生解开路轻的绷带,对旁边的护士说,“看这伤口,长势喜人。”
小护士连连点头表示同意。
接下来诊室里充斥着路轻时不时的一声声“嘶”、“嗷”。其实他已经很能忍了,但拆线时皮肤和肉的剥离感实在太强,缝线和伤口有粘连,撕扯的痛感让他险些挤出眼泪来。
拆完线后医生给他重新上了药缠上新的纱布,这次只要在两天后差不多伤口就完全愈合了。终于是告一段落。
医生说这一刀捅得有水准,也很幸运,避开了要害,只是当时出血过多。
返程的路上张妙妙在给女子战队的队长打电话分配任务,由于车辆中控连着张妙妙的手机蓝牙,谈话内容路轻听得一清二楚。
女子战队的队长有意无意地提起云烁,似乎是想表达能不能让云烁再来当教练带她们训练一段时间。
路轻听得五味杂陈,但五味里主要是酸味。
“啊……过两天吧,一队这边的狙击手受伤了,云烁这两天得陪一队队员训练,肯定是以一队为先啊。过两天我再问问吧。”张妙妙挂了电话,叹气。
路轻也跟着叹气。
老婆又要被忽悠走了。
“你叹啥气?”张妙妙不解,“这两天养伤给你闲着了?”
“倒也没……”
“啊!”张妙妙灵机一动,“云烁带他们三个训练,你不是闲着吗,你去给我训两天队员!”
路轻一愣,“啊?”
红灯,张妙妙的车自动启停,刹车踩到底就是熄火,路轻仿佛觉得自己也跟着车一起熄火了。只见张妙妙豪迈的一巴掌挥过来拍在他胳膊上,“啊什么啊,你去吗,帮姐个忙,女子队都是大美女,你还单着呢吧?干这行不好找对象吧,天天一睁眼全是男的,罗汉阵似的,不是姐看不起你,你张这么大见过四个大美女打游戏吗?”
“没、没有。”
“没见过就去涨涨见识!”张妙妙又一巴掌挥过来打在同样的地方,“现在就走!”
说着,原本要左拐的车道张妙妙直接掉头,路轻欲哭无泪,但又属实想不出什么拒绝的理由。
但其实──自己去总比云烁去要好。
三十分钟后,张妙妙的车驶进女子战队基地所在大楼的地下车库。路轻低着头给云烁发微信。
第47章
此时路轻看着手机屏幕,眼瞳都好像在打颤,“妙妙姐我想回家。”
张妙妙放下包,“为什么,你回去不也是闲着,医生说了这两天别总坐着。帮我练两天,教教她们怎么帮架枪,怎么打配合,教点基础的就行。”
而且洲际赛刚刚过去,两只脚都踏进全球总决赛的门,战队应该会放放假什么的。云烁起先也是打算放假,奈何隔壁在卷。poi在训练,kul在训练,就连拿了洲际赛冠军的nd也都在训练。
刚发出去,女子队的队长茉茉就摘下耳机看过来,挥挥手打招呼。她似乎在直播,画了个非常精致的妆,但头发是比较慵懒的造型,和妆容互补,整个人就是个随性自然毫不刻意的大美女。
还好没让云烁来,路轻暗叹。
“这是路轻吧?”茉茉按了下声卡麦克风上的静音,问。
路轻点头,“你好。”
“要不咱们今天就直播训练指导吧?”茉茉急中生智,扭头和其他三个人说,“怎么样?路轻自带热度,这样弹幕也有讨论度。”
这倒不失为一个好方法,一天到晚捧着一款游戏也玩不出什么花了,观众不免审美疲劳,难得来了个大热的在役职业选手,可不得让他发光发热。
众人皆赞同,“好啊好啊,可以吗妙妙姐?”
张妙妙当然点头,她恨不得拧干路轻最后一滴贡献度留在女子战队,“尽情剥削他,不要给我留面子,破俱乐部连个教练都不帮我招,折腾他个队员都是我张某仁慈了。”
em总部对张妙妙这个女子战队硬实力并不重视,这四个姑娘和俱乐部是直播的经济合同。四个人直播成绩不错,基本包揽了烈火tv的首页,在pubg频道更是占据第一排的四个大推送位置,所以她们的经济合同收益也非常高。
正是因为收益高,就更要扩大收益,干脆直接组建女子战队。四人成团,后援会和周边可以一次做四个,集齐四种颜色触发隐藏款什么的。可预见的收益前景相当好。
路轻大概能明白,这个女子队以后会给俱乐部贡献不菲的收入,得好好带。
“行,那我需要出镜吗?我今天没穿队服。”路轻问。
“没事儿。”张妙妙直接推了个闲置的电竞椅到茉茉旁边,“你挨着茉茉坐,在她镜头里露个脸就行了。”
茉茉的笑容似乎僵硬了一瞬,但很快又扬起女主播标准的亲和笑脸,“好呀。”她挪了挪自己的粉色电竞椅,按亮麦克风重新收声,并且把摄像头也朝路轻那儿偏了些。
“水友们!”茉茉很专业,在路轻入画前先拿起昨天cos用的折扇展开挡住镜头,“猜猜今天直播间是哪位大驾光临呢──”
茉茉直播是两个显示屏,一个显示屏打游戏另一个分屏看弹幕,所以路轻可以瞄到直播间的弹幕在聊什么。
弹幕从一开始“谁和茉茉线下见面了?”到“恭喜这个b”再到路轻坐下,扇子从镜头前挪开,“路狗你是真狗啊”。
“大家好。”路轻向摄像头点头致意,“我是路轻。”
在茉茉的直播间路轻算是见识到了,为什么当初张妙妙要做女子战队的时候蒋经理说妙妙真会给俱乐部挣钱。
光是茉茉在旁边谢礼物他都插不上话,一会儿一架火箭,一会儿一架战舰。心生艳羡,哑口无言。
此前云烁在这儿训练过一个礼拜,卓有成效。路轻能看出来茉茉偏爱打大狙,但茉茉也有打大狙的通病,打一发子弹换一次弹匣。
“其实不用打一枪换一次。”路轻说,“大多数情况下先把5发拴狙子弹打完,如果子弹打完有空隙填弹再换弹匣,没有空隙的话直接切步。枪和队友一起集火,团队刚枪火力不能弱。”
路轻还想继续说她预瞄的问题,预瞄的时间太久,很容易被人偷后背。
但他觉得应该给人家一个喘息的机会,总不好一坐下就接二连三说人家不好。
“哈哈我是有点强迫症啦,有时候弹幕也会教我。”茉茉不好意思地笑笑,和别人对狙高度紧张的同时还要维持着女主播娇憨的形象。也是挺不容易的,路轻点头嗯了一声。
茉茉看见这条弹幕赶紧回应,“不凶不凶,路轻的语气很正常啦。”
茉茉:“谢谢老板的火箭,老板大……啊。”
死了。
其他三个队友也相继阵亡,女子队全军覆没。
“送快递了……”茉茉苦笑,整理了一下头发,“我好肥的,我六倍镜98k。”
人家直播间的弹幕氛围就是好,这要是自己死了现在他已经跟杠精弹幕吵起来了,还会嚣张地喷弹幕说所以接着打字啊边打字边听老子喷你。
叹了口气。
新开一局,路轻起身去看看另外三个,也算是遵医嘱不要久坐。
不料这边刚站起来想去看看擅长打突击的那个妹子时,听见茉茉谢礼物,“谢谢云烁的银河战舰。”
茉茉的笑意柔婉了许多,“你稍微刷点,意思一下就行了,别一次刷这么贵的。”
路轻停下之后看过去,他已经走到苏苏后面了,苏苏这边的弹幕立刻刷得她看不过来。路轻站在这儿只能看见茉茉粉色猫耳耳机的耳朵尖,一来就整了架战舰,两千块,路轻酸了。
虽说云烁也给路轻刷过不少,但还是酸,刷个飞机他都酸,点个关注也会酸。
正当他愁着怎么再自然而然地绕回茉茉那儿的时候,茉茉忽然噗嗤笑了,“原来战舰是要看路轻的,好啊,你等等。”
这样的要求路轻也遇见过,比如以前在shield战队的时候,shield有个队员长得十分讨喜可爱,常有富婆在他直播间里一发火箭让路轻把摄像头对一下那个队员。
“来了。”路轻含笑坐下,故意问,“哪位老板啊。”
是我老婆啊。
路轻一挑眉。
他怀疑云烁只是想看他带上茉茉的粉色猫耳朵耳机。
茉茉偏头问他,“可以吗?”
刚好她可以休息一下,她这么直挺着腰杆吸着小肚子坐了好几个小时,她去旁边坐,半张脸入画可以轻松点。
“呼。”茉茉和路轻换了位置后,微不可闻地松了口气。
路轻也发现了,茉茉一离开镜头松快了很多,一时有些感慨。外面都说女主播好挣钱,殊不知她们真不比其他人快活,天天绷着自己一绷就是好几个小时。
对猫耳耳机的抗拒很快就被旁边茉茉的微信提示音和咯咯的笑声覆盖了,他只是调整键盘高度,无意识地瞥了眼,不巧瞄到茉茉的手机屏幕。
微信聊天界面左边那位,刚巧是云烁的头像。
啧。
有点烦。
聊啥呢把人家小姑娘逗地花枝乱颤。
“哈哈,谢谢云烁的一个打call棒!”茉茉蹬着电竞椅往后退了一些,让自己半身入镜两只胳膊比一个大爱心的同时不会影响到路轻。
但路轻狠狠地被影响到了。
明显是刚才茉茉收到战舰的时候和云烁说别一次刷这么贵的,转脸云烁给她刷了个一块钱的打call棒。
靠。
不爽了。
路轻无能狂怒,机场c字楼连把冲锋都没有,双持喷子出来的时候另外三个跟着他跳机场的妹子已经找到车想遛了,但又碍于情面不好意思丢下他。
别说这个弹幕助手在分屏了,路轻自己直播没有分屏的时候也是不开弹幕的。
但好在他还残存了些许良心,“你们先走。”
鱼塘局,路轻跳机场是习惯使然,也是全然没把妹子们当妹子看。弹幕已经骂开了,茉茉坐在分屏前边一时有些无措。
“呃,没事的,可能每个人打游戏的习惯不一样。”茉茉在旁边安抚弹幕,还时不时低头回消息,“你们不要这样说嘛,路轻弟弟很厉害的!”
路轻弟弟默默顺着耳机线摸到线控,把耳机音量拉到了最大。
双持喷子阴死两个人后摸走了别人的98k,给茉茉本色出演了什么叫担架师傅,最终带着三个妹子躺鸡。
“学到了吗?”路轻摘了耳机,“预瞄不能很久,否则你开镜的这段时间视角太窄,很容易被偷后背。”
“嗯。”茉茉点头,“我记住啦。”
换回位置之前最后回复了云烁一条语音,茉茉摁着说话键,“嗯,你放心吧,我继续直播啦。”
路轻的脸快结霜了,太阳穴突突地跳。
第48章
怎么这俩人原来这么熟吗?
怎么原来云烁这么有钱吗?
怎么就不给自己也发条微信呢?
然后路轻就先发了微信给云烁。问他,你俩聊啥呢。
云烁秒回了,一张截图。
原来是云烁告诉茉茉,这孩子从法律上讲还只有十九岁,身上有伤,住在女子战队基地这两天让茉茉多照顾一点。
路轻当然是无条件信任云烁,但架不住这自内而外的酸味。
而另一边,云烁自然是故意的,故意在他离开茉茉直播间镜头的时候给茉茉刷礼物,但云烁也的确是想让茉茉多照顾他一些。
茉茉是女子战队的队长,比云烁还大了两岁,比较会照顾人。
接着云烁又问他伤口怎么样,路轻如实相告,长势喜人。最后云烁给他发了个小羊头上长草的表情包。
虽然是迎合他这长势喜人四个字,但头顶一颗绿草,让路轻不知该不该哭。
便回他,我就当这是我的坟头草了。
云烁笑他,行,明年这个时候我来哭一哭以敬哀思。
茉茉她们直播一般播到凌晨两点,好在路轻的生物钟也就是大概两三点钟开始困。睡前和云烁打了会儿电话,云烁主要关心他的伤口,他几次都差点脱口而出说这刀是自己捅的,真没伤太狠。
但他怕呀,他怕云烁跟他急。
本想把这事儿烂在肚子里,但又不想两个人之间有一丝隐瞒。
如果徐懿安在,又得说他矫情。
不对,如果徐懿安在,肯定能支他两招。虽说徐懿安没能成功追到女孩儿,但他有着丰富的经验。
凌晨两点过一刻,徐懿安恐怕睡了。
路轻试探着发了“徐总”两个字过去,不料徐懿安的电话直接打来了。
“我靠,你这个点还没睡啊?”路轻接起来。
徐懿安电话那边传来激烈的鼓点,还有旋律,听着很像是在蹦迪,“啊!没睡啊!我室友过生日,你说!”
“哦……”路轻不想打扰别人休息,“算了,改天说吧。”
“别!别算啊!”徐懿安难得跟他通一次电话,赶紧揪住他,“咱俩微信聊!”
“行……”
自从徐懿安跟着爸妈离开连排房后,爸妈就常唠叨,让他少跟路轻来往。尤其是得知路轻以打游戏为生后更大呼不像话、不正经,以至于徐懿安想和路轻出来见个面跟早恋似的,左防右防。
加上路轻进战队之后忙着训练忙着打比赛,他和自己这发小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通个电话都难得。
“你们先玩着啊!我回个微信!”徐懿安不跳了,安稳坐在卡座里捧着手机。
“我靠。”徐懿安先闷了口啤酒,酒吧里各种颜色的灯柱像十几个绝地武士在他脑袋上挥光剑,晃得他没办法集中注意力,便拍拍旁边的室友,“我去趟厕所啊!”
到了卫生间才终于能看清路轻发过来的字儿。
徐懿安一看这话借着酒劲儿继续给他敲字。
路轻这边,徐懿安邀请您语音通话。
“兄弟。”徐懿安那边很安静,应该是从酒吧里出来了,“你自己捅的是什么意思?你是疯了还是我喝多了?”
路轻翻了个身,换只手拿手机,“字面意思,我攥着我爸手往我肚子上捅的,你说我要不要跟……跟我对象坦白?”
“啊?”徐懿安这回真切地感觉到自己喝多了,“为什么我听不懂?”
为什么我听不懂,为什么你要自己捅自己,为什么你有了对象不告诉我?
徐懿安站在凌晨空旷街道的猎猎冷风中感觉自己拿着手机拔剑四顾心茫然。
“你对象?”徐懿安脑瓜子嗡嗡的,“谁啊?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路轻跟他轴了好半天才把他的思路从对象上轴到该不该坦白上。
而徐懿安虽不能说纵横情场多年,但比起路轻来他也算得上倒数第二,自古以来倒数第二给倒数第一讲题,倒数第一听得往往毫无质疑。
“这个事儿,我们得做两手分析。”徐懿安喝了酒,吹吹风反而舒服,便直接坐在马路牙子上,“你得先自己联想她知道之后的场景,再结合她的性格,小姑娘是比较心软的还是……”
“不是小姑娘,是大小伙,另一手呢。”
这下真给徐懿安整不会了,信息冲涌得太凶残。两句话间让夜风中的单身狗经历了发小不再单身,到发小的男朋友都找到了他还没找到女朋友。
一时间竟不知是悲是喜,他张了两回嘴都没发出声音。
“说话徐懿安说话。”
“哦。”徐懿安打了个冷颤,“草,你他妈真牛逼,你还是别说了。”
路轻又翻了个身,“为什么?”
“既然你俩都是男的,那你直接设想一下是对方为了快速跳过司法程序把他爹送进铁窗,拿刀朝自己肚子上捅,你会咋办?”
“但我没事儿啊,我捅的相当有技术,肠子都没破。”他想了想,如果云烁自己捅了自己一刀,他好像只能无能狂怒。
“……”徐懿安阴阳怪气地嗯嗯了两声,“好的,那你去坦白的时候记得强调一下你高超的手艺。”
聊了几句后挂断了电话,徐懿安要赶下个场子继续和室友们吃烧烤,路轻也得睡了。但是睡不太着,他发现自己陷入了恋爱脑。
年少不谙世事的时候对别人的恋爱脑嗤之以鼻,轮到自己的时候居然连隐瞒不隐瞒、坦诚不坦诚的都要纠结到半夜三点。
理智上来看,这有什么好坦白的,说出来平添一个事儿。但不说吧……他和云烁之间连一根蛛丝都不想有。
从这一天起,距离绝地求生全球总决赛还有五十三天。
而em战队的狙击手,正在美女直播间里耐心指导。他今天晚上就能回基地了,今天也可以拆了纱布,正式归队。
茉茉今天的状态不错,在四个女生里她是实力最强的,这时候也是全村的希望正在决赛圈里苟着。
“苟住。”路轻说,“剩四个人,等别人先打。”
“好的好的……”茉茉很紧张,紧张到弹幕的礼物都没空去看,“谢谢那个、嘶……我打完再谢我得先跑了。”
路轻点头,顺便瞄了一眼她分屏上的弹幕。嗯,不是云烁在刷,很好。
当晚路轻是九点多准备走的,张妙妙刚好和他一起回一队基地,要重新量他们的身材尺寸定做新款的秋季队服。
临走时女孩儿们在楼下送他,对路轻这两天的悉心指导表示感谢。
“这两天谢谢你啦,其实我觉得你教起来比云烁还更简洁一点呢。”茉茉礼貌地笑笑,“对了,麻烦你替我跟云烁问个好呀,好久没出来聚聚了,有空出来吃个饭。”
路轻很不自然地舔舔嘴唇,“嗯……好。”
“还有。”
张妙妙去拿车,路轻准备去路边等着的时候,茉茉又叫住了他。
路轻只能停下,又回头,“怎么了?”
茉茉走近了些,“我记得云烁有一次出去相亲了,对吗,我看他朋友圈发过。他……和那个女孩儿怎么样了?”
这个事儿路轻记得,因为云烁当时在选择“不给谁看”,他想屏蔽所有同事和亲近的朋友,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在相亲。
但因为操作不够熟练,把“不给谁看”设置成了“可见的人”,为此路轻当时还笑话他了。
原来……
原来云烁想屏蔽的人里,居然也有茉茉。
路轻当即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不知道呀。”路轻耸肩,“你问问他呗,你俩关系不是蛮好的嘛。”
茉茉不好意思地低头笑了笑,“也……还行,那你路上小心,比赛加油。”
“嗯,谢谢。”
路轻扭头走了,站在马路边等张妙妙把车开过来。
裤兜里的手机嗡嗡震了两下,他没去看,心烦意乱的,大拇指和食指反复互相挫捻。
从这儿回基地不堵车也要半个小时,今天还好,四十多分钟回了基地。到基地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今天没有训练,邹嘉嘉在玩充值使你变得更强页游,舒沅看综艺,凌忱在单排。
路轻转了一圈,“教练呢?”
“拿外卖去了。”邹嘉嘉指了指后院,“外卖员又走后院那个门了。”
路轻放下东西直接往后院走,刚好云烁拎着外卖买的棉签和酒精进来和他迎面撞上,“回来了?”云烁朝他笑。
笑得路轻整个人都软了,但当即又硬气起来,面无表情,“云烁,我有事儿问你,”
“问呗。”
路轻深吸了一口气,沉着嗓子,冷冷开口,“茉茉让我问你好。”
“你好吗。”
第49章
“嗯?”云烁没大明白。
“嗯。”路轻在心底里骂自己还能不能再怂点儿。
见路轻的脸色变得很惆怅,云烁反应过来了,是回来酸了,肯定是听茉茉说了什么,故意人家问个好也要这么耿直地问出来。
“我挺好。”云烁诚恳地点头。
“行。”路轻也点头,“她还说你俩好久没见了,说有空出去聚聚。”
这下云烁憋不住了,“行了小醋瓶子,把你盖儿盖好,小区门口的保安都被你熏着了,上楼吧我给你拆纱布。”
小醋瓶子很识相,“好。”
纱布揭开之后可以看见伤口已经结痂了,长肉的时候会痒,但还好路轻忍得住,也管得住手,没挠过。
云烁不晓得他疼不疼,动作很轻,把揭下来的纱布丢进垃圾桶。他买了医用酒精和棉签,想着应该消毒一下,小心地蘸了点酒精点在他伤口上。
惹的路轻笑,云烁抬头,“你笑什么。”
“都结疤了,其实不用……”
这的确触及了云烁的知识盲区,他是在网上查的。可现在网上鱼龙混杂,吃个豆脑都能分裂出四个派系,更别提拆线后消毒了,一半说可以消毒,另一半说完全没必要。
“……其实不用太担心,但我也觉得必须再用酒精擦擦,宝贝儿,我这人惜命,你知道的,把把苟进名次的要义就是保持呼吸,不要断气,惜命。”路轻话锋急转,同时向前倾了些,两天没见了,房间里鹅黄色的灯氛正好。
显然,路轻想讨个吻,他虽然光着上。半。身,但这时候仅仅想亲一下。
云烁用棉签给他擦了擦伤口,垂着眼眸不和他对视,“惜命?你惜命那天还翻围栏,我看你是嫌命硬。”
“惜命,可惜命了。”路轻看他拧上酒精盖,手指在塑料盖上用力而泛白的关节。还有看着自己伤疤时候险些要发红的眼睛,他知道云烁心疼他,于是捏着他下巴轻轻晃了两下,扯了个没心没肺的笑给他。
云烁拍掉他的手,和他坐在床边,继续收拾棉签和棉球,“好歹是亲儿子,怎么真能下得去刀子,他是真不怕万一……”
“我自己捅的。”
路轻忍不住了。云烁是个心软的人,他实在没法看他这么低落。
虽然路轻不敢保证那天他和路成国扭打在一起的时候,如果他没控制住路成国的手,路成国不会真的朝自己身上捅。但自己这么说,云烁可能会稍微好受一点点。
云烁的瞳仁一颤,“你有病是不是?”
“我攥着他手捅的我自己,我得把他送进去唱铁窗泪。”
两个人都沉默了良久,路轻的房间里顿时没有了任何声音,鸦默雀静。
路轻自己说出来后舒畅了很多,但云烁都在问他有病是不是之后短暂地耳鸣了。
那是刀,当时那么混乱,寡不敌众,刀剑无眼。他敢纵容路成国抢到他的弹。簧。刀,如果事态发展脱离他的控制,那一刀捅进胸膛或是什么要害……这不是游戏里有人能按着f把他扶起来。
一阵亘长的沉默过后,云烁坐直起来,揽着他的后背拍了拍。
他没有怪路轻,只是拍着他的后背,温暖的掌心接触到他紧张的背部肌肉,他耐心地、慢慢地一下下,像给流浪狗顺毛一样。
“好……没事了。”云烁平静地说,“你没事就好。”
路轻弓着背,脑袋搭在他肩膀上,有点想哭。
他以为云烁会怪他,会生气,会指责他怎么能用这种办法。
但云烁只是说你没事就好。
他爸欠钱被人堵在走廊尽头拳打脚踢的时候他不想哭,他一次次把挣的钱转给不认识的叔叔伯伯给他爸还债的时候他不想哭,甚至发了狠那刀尖戳破衣服刺入血肉的时候他也没想哭。
这就像小孩儿受了委屈,原本自己扛一扛就过去了,就扛下来了,忽然有大人过来问他,你怎么了呀。
小孩儿哇的就哭了。
是一个道理,但路轻并没有哇的哭了,他抽抽了两下赶紧憋住,然后回抱住云烁,“我没事。”他低声说。
十二点一过,距离全球总局赛还剩五十二天。
战队的训练计划是出发前集训十天,提前一周到达洛杉矶,在洛杉矶继续集训一周,保持着良好的手感趁热打铁。
所以在此之前主要是身体和精神上的放松,蒋经理最近在思考带他们去哪儿旅游一趟放松放松,尤其是凌忱,那小子总是绷着自己。
还有路轻,路轻是武痴型选手。
平日里若无其事的,有时直播播到最后去播斗地主。但蒋经理看在眼里,他那是连播十几个小时后精神实在顶不住才去斗地主。
清晨一早,云烁先醒的,路轻还在睡。前一晚云烁留在他这儿睡了一夜,路轻的伤口还有一周不能沾水,他洗澡就是自己坐在浴缸边缘拿湿毛巾自己擦一擦。本来云烁想帮忙,但路轻不知是怕羞还是怎么,慌乱地拒绝了且锁上卫生间的门。
当然,彼时云烁还不知道他是怕自己起。反。应。
房间里很暗,云烁翻了个身按亮手机屏幕,刚刚过十点。然后一只胳膊搂上来,背后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抵着他,“几点了。”哑着嗓子。
“十点了,放我起来。”云烁发现他胳膊还挺重。
“起这么早干嘛,今天不训练。”
云烁努力坐起来,“我中午和茉茉吃饭去。”
什么?
谁?
什么时候的事儿?
昨晚我俩还抱抱睡了一觉起来你就要去和茉茉吃饭?
你俩啥时候商量好的?
眼看云烁要掀被子下床了,路轻一发力把他薅回来,唰地盖好被子俨然是打算武力镇压这场饭局。
“你撒手。”
“我不撒。”
这两句对话重复到了第三遍后云烁看时间快来不及了,其实云烁能挣开他,但怕扯到他的伤口。
想到伤口,火气来了。
“你撒开我,自己捅自己刀子我还没揍你呢。”
路轻紧紧抱住他力道丝毫不减,“你揍吧,我扛得住。”
“你没诚意了,箍着我我施展不开。”
路轻把脑袋抬起来幽怨地凝视他,尽管屋里很暗,但云烁能感觉到这份哀怨。
“你乖,松开我。”云烁好不容易抽出一只手,在路轻胳膊上来回搓了两下。
路轻摇头,“什么时候说好的啊,我昨晚回来一直挨着你为啥我不知道啊。”
“你洗澡的时候她给我发微信了,唉你松开,我前年就告诉她我不直了。”云烁实在没办法,坦白了。
闻言路轻一愣,顿时卸了力气,“啊?”
原来云烁的“不怕”是真的早就“不怕”了,他想起云烁告诉过他对别人没那个意思就早点说,别耽误人家一腔感情。
“你告诉过她?”路轻跟着坐起来,“你不担心她……”
“当然担心。”云烁知道他要说什么,伸手去按亮床头的小灯,橙色的暖光在他旁边亮起来,“但我更担心她会郁郁寡欢一蹶不振认为是自己不足以吸引我。”
有些女生会自动把心仪对象表达的“不是你不够好,只是我们不适合”在潜意识里转化成“他看不上我,是因为我不够漂亮不够优秀”。
一方面云烁了解茉茉,知道茉茉的心性,茉茉绝对会把自己定位在这类女生里;另一方面云烁也是想一刀斩到底,永绝后患,就算茉茉约他出来吃饭也可以毫无负担地去。
路轻抿着嘴唇,“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人家下午要直播的,吃完就回来,她朋友少,直播压力大,单纯吃个饭聊聊天解压而已。”云烁边说边站在路轻衣柜前换衣服。
“对了,借我件衣服穿吧,懒得回去找衣服了。”
路轻盘膝坐着,欣赏这个颜色灯光下云烁的后背和腰。
女主播的直播压力不比其他行业小,常常被人戴着有色眼镜打量。同样是靠艺谋生,看明星演员往往是向上的,他们被捧在舞台上、荧幕里,是追的;但看主播是向下的,主播靠的是打赏。
故而有些人会给女主播冠上一些类似“玩物”的头衔。
同一个公司的,茉茉又在巧合下认识了云烁,她没什么朋友,没有地方抒发,从前偶尔会约云烁出来倒倒苦水,后来大家都忙起来,自然少了很多。
自上次云烁去女子战队帮忙训练,茉茉才发现已经隔了大半年没再见到过他,这次路轻再去,茉茉也才想见一见。
“乖啊。”云烁临走前很帅气地走到床边掐起他下巴亲了亲他,“我走了,一会儿自己下楼吃饭。”
云烁出门后路轻把自己挪到云烁睡的那半边床上打了会儿滚,才慢吞吞地下床,洗头洗脸,接着从衣柜里找衣服穿。
窗帘拉开,正午的热情阳光瞬间充满整个房间,路轻活动了两下肩膀,拉开衣柜。
“啊。”
路轻先微微怔了那么一下,然后拨弄着他为数不多的t恤,反复确认了之后,终于压不住嘴角的笑容了。
云烁把他从前在shield战队的签名t恤穿走了。
那件灰色t恤的胸口位置靠左边一些的地方,是他的亲签印花,潇洒俊逸的“light”。
真是──
美好的正午啊。
第50章
有些人谈恋爱不想过分招摇但又忍不住,做一些自以为暗戳戳的事儿其实别人一看便知。
“你怎么穿了路轻的t……啊难道你们……”茉茉的双眼逐渐从惊恐到惊讶再到惊喜,“居然是路轻,难怪你那天让我多照顾照顾他!”
但其实这件t恤本身是深灰色的,路轻的印签是浅灰色的,线条又很细,不仔细看还真未必能看出来。
“很显眼吗?我以为这件不是很容易看出来的。”云烁笑笑,抽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下。
这是个装修风格很雅致的粤菜餐厅,茉茉打扮得很符合这里的基调。她故作神秘地摇头,“不显眼,只是我的记忆里比较好,以前shield战队不是有周边推广活动嘛,那时候我记得路轻不想参加,表情很不爽,他当时就穿的这件。”
“哦……”云烁若有所思,翻了翻菜单,“你来点吧,我不是很懂。”
居然以前shield还有周边推广活动,云烁放下菜单后开始用手机搜,还真搜到个视频。但这时候在和别人吃饭,不好晾着人家,遂收藏了一下网页,锁屏手机。
茉茉叫来服务员,点了几个菜,“在给路轻发消息?”
问得意味深长,笑意暧昧。
“没有没有,出来前跟他说过了。”
“你俩还互相报备呐?”茉茉很有兴趣,手肘撑着桌子托腮看云烁,“你们怎么在一起的呀,跟我说说呗。”
他不担心茉茉会往外说,当初面对茉茉朦朦胧胧的暧昧信号云烁能主动出柜也是看出这女孩儿不是会乱说的。
但是“怎么在一起的”这个问题云烁居然一时没能答上来,俩人呆愣愣地对视了片刻,茉茉噗嗤笑了,“不会吧,你不会稀里糊涂就跟他在一块儿了吧?因为路轻是年轻小狼狗吗?哈哈哈哈哈哈──”
怎么小女孩儿的定义词这么……
贴切呢。
云烁有点不太好意思,“不不不、不是你想的那么……不过也……”
“不过也没什么不对,是吧?”茉茉接过话。
“不是,明明你压力大想出来透透气吃个饭,干嘛聊我。”云烁掰回话题,“你昨晚说你榜上有个大哥下周要来这边出差,然后呢?”
茉茉无疑是个魅力四射的女主播,人美声甜,不似有些女主播压着违规边缘,穿着性感充满暗示。茉茉走的是知性温柔姐姐路线,但这不免更让人好奇──
刷到多少才能线下见一面。不是水友活动的那种见,而是见一面。
说到这个榜上大哥,茉茉下意识有些排斥,但这件事的确是她约云烁出来吃饭的原因。
“然后他这两天吧,就会给我发微信,倒也没聊什么越界的,就让我给他推荐这边好吃的东西。”茉茉拿下巴蹭了蹭自己的手腕,“我就说我也是外地来的,一天天窝在基地不出去,我也不知道。”
嗡。
云烁的手机屏幕忽然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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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路轻娴熟地打开steam登游戏,“离谱了啊,我归心似箭。”
今天的路轻杀气腾腾,开伞飘在机场上空的时候都让人感觉他像是从飞机上投下来的原。子。弹。
弹幕助手和礼物提示都关了,他今天是纯练手的。他还没隔过这么久不打游戏,怕手生。
云烁回来得很早,因为茉茉要赶着下午四点开播,此前还需要化妆换衣服。他回来的时候知道路轻在直播,训练房是全玻璃的,他就故意站在玻璃墙外面正对着路轻的地方朝他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嘴角。
然后……让路轻瞳孔地震的事情出现了。
他的教练,已退役世界冠军狙击手,业内评价极高的选手之一,拿出了手机。接着,这位选手在手机上点了几下,上前两步,将手机屏幕贴在玻璃墙上。
路轻明知他是故意要让自己分心,但忍不住抬眼想看看他在搞什么东西。
结果一抬眸。
shield战队周边场贩首发现场……
“靠。”手一抖,走火了。
因为那场周边推广活动地点在魔都一个客流量还挺大的商场一楼,当时shield把场地布置得很有氛围,吉利服三级甲这些道具,还有假树和草皮。
那次活动路轻想装病,可无奈是赞助商的要求。要所有选手在现场打四排,宣传战队周边,组织水友前往商场观赛。
因为赞助就是那家商场……且当初十七岁还不到的路轻为了能进队,对待简历格外认真,能填的全填上了,连“会弹一点点吉他”都没有放过,工工整整地写进“特长”一栏里。
当然,也并不是打两把四排那么轻松,主持人不知从哪拎上来一把吉他,奖励四排数据最好的那个人一次在观众面前展示自己的机会。
──早知道我早送了,彼时的路轻这么想。
所以云烁的手机里播放的正是路轻抱着吉他拨弦弹唱的视频。
职业圈里对这种表演型活动是不太关注的,这都是给粉丝看的,所以以前云烁也从未去了解过。这么一看还有点小惊喜。
这下路轻憋不住了,这视频在他自己眼里称得上是黑历史,要不是主持人低声说结束后赞助商会多给他三万块出场费他当时说什么也不会接那把吉他。
“我……”路轻气笑了,“水友们我被搞心态了。”
走火之后路轻迅速离开这片房区,脸色像接触不良的3d投影,一会儿苦笑一会儿僵硬。他没开弹幕助手都能知道这时候的弹幕肯定要么一片问号要么在嘲讽他走火。
他自己也很想打问号,为什么云烁吃顿饭回来会翻出他两年前推广周边活动的视频看?当时他刚进职业队,吉他是小时候路成国教过他,他聪明,一直没忘。
诚然,云烁并不知道路轻的吉他是谁教的。他只是想逗逗弟弟。
路轻拼尽了全部力气进行表情管理。
实在是太可爱了,虽然被嘲笑的是自己但云烁实在是太可爱了,他几乎能够脑补出如果云烁有尾巴现在已经翘到水晶灯上去了。
他由着云烁把手机屏幕靠在玻璃墙上,里面放着他十七岁时候在商场里,喧闹嘈杂的商场中间抱着吉他的臭脸少年在唱coldplay的歌。
音乐很有力量,无论是猛烈的,侵略湮灭所有情绪的快节奏摇滚,还是内敛又洒脱的。曾有一段时间,他喜欢戴着非常大的头戴式耳机,音乐像茧房一样,能够给他十足的安全感,情绪上的安全感。
“咳,等我一会儿。”路轻摘了耳机站起来,径直出了训练房。
直播画面里只剩空空的一个“大吉大利,今晚吃鸡”,左下角的主播取景框里只剩下一把电竞椅。
“哎哎好了好了……”云烁一见他出来收起手机就跑,“我的我的,我不笑了我不笑了!”
云烁绕着餐桌跑,边跑边笑快岔气了,扶着餐椅椅背,笑得喘不上气,“别追了。”
“不是,你好好的干嘛找这个视频看啊。”路轻也不追了,跟他隔着餐桌,“都几年了,我当时还未成年呢,你有没有爱心啊。”
然后云烁指了指自己t恤上light的地方,“茉茉说的,她认出来了,可能女孩子的记忆点比较特殊。”
路轻长长地、大声地叹了一口气──
“有些人活着,但他已经社死了。”他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
“唱得不是挺好的嘛。”云烁故意把声音按大了些,“发音也不错嘛,你不会学过吧?”
“跟着视频,那个……算是模仿吧。”路轻哭笑不得,指着他,“你赶紧给我关了,一会儿有人回来了。”
云烁并没有关,站在餐桌那边摆手,“没事儿,不会这么早,蒋哥带凌忱去总部了,我还能再听会儿。”
说是带去总部那里会有人教他怎么回答签证官的问题。
“哦。”路轻点头,盯着地板,“签证啊。”
“嗯。”云烁跟着点头,也盯着地板,“签证……”
视频没有继续播放了,这俩人也没有接着你追我赶了。
因为张妙妙女士扶在三楼围栏边,朝下面清了清嗓子打断了这二位顶尖选手的弱智行为。他俩立刻收声,接着尽管于事无补还是硬撑着进行了一段看似正常的对话。
她不紧不慢地开口,吃小孩儿色号的口红厚涂全唇,衬得她皮肤雪白,白得像急需吃第二个小孩儿来补充血色。
她说:“你俩干嘛呢,老娘眼皮子底下搞办公室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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