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第 章 音乐诅咒
◎“以后的梦境里,全部都是你。”◎
《闪亮少年》的第二次公演将决定45进35的名额。
只淘汰十个人, 但谁也不敢心怀侥幸,认为1/4的概率不会轮到自己。
比赛越往后, 粉丝的粘性越高,起初他们还会分散手里的票投给认为不错的选手,随着竞争越来越激烈,晋级名额越来越少,他们便会集中把票投给自担,力保自担出道。
因而整体排名大洗牌, 靠着路人缘以19名高位作为起点的容星熠,最新一次的排名掉到了28,去淘汰的边缘惊险地走了一圈。
“这次算是给粉丝敲响了警钟,下次集中火力投票, 他肯定能安全晋级。”闵致说, “这是好事,放心。”
席冷眉宇舒展, 笑着轻轻咬了下头:“没关系。我知道, 这些出道位都得买。”
“那倒没有。”闵致也不隐瞒, “顶多临时卖两个,提前保四五个,还有一两个看真本事。”
看似公平的全民投票选秀,暗箱操作早已是不言而喻的潜规则。
提前打过招呼预定席位的公司,从节目刚开播便会给予他们推选的练习生更多镜头,剪辑出完整的故事线和成长线, 和其他普通的选手压根不在同一条起跑线。
异军突起并成功成团的练习生,也就梁淮和目前的国民初C而已。
闵致忽然问:“任旭会出道吗?”
没想到他会这样问, 席冷一愣, 而后如实说出上辈子的记忆:“不会……他应该第九, 刚好卡位。”
闵致适应良好地接受了他的预言,却又皱了皱眉:“那可不好办,火树传媒是铁了心要保一个的。”
席冷直说:“他们公司其他人的名字我都不记得了。”
那两人比任旭距离出道位更遥遥无望。
目前,虽然容星熠排名28,但和他交好的梁准居然来到了12名。容星熠那边既虐了粉,又和人气一路走高的梁准交好,走到决赛绝对不成问题。
寥寥八个出道位仍在几家公司的博弈中,而这两位个人练习生,是谁也没想到的黑马拦路虎,甚至让几家竞争对手暂停内战,先合力对外再说。
任旭最新排名11,没能进去出道位,本就心情不顺,晚上又接到经纪人的电话,告知他这次公司已经下场买票,奈何他的粉丝实在不够能打。最后叮嘱他收一收那傲气的姿态。
“看过小说和电视剧吧,就是那种美强惨,小姑娘最喜欢了。叶星熠有时候聊天不小心说起他家的事儿,说什么没去过游乐园,家里有老鼠……虽然挺矫情的,但你知道粉丝有多吃这套吗?”经纪人说,“还有你和那谁的卖腐有点过了,过犹不及。叶星熠和梁准的CP超话活跃度都是你们的三倍了……我们这里给你们安排了一个吵架剧本……”
任旭听得烦躁不已。
“还有个好消息。”经纪人话锋一转,“叶星熠是艺名,他姓容,说来挺有意思的,他参加节目就改了个姓。我们还查到他在海宁国际学校读书,他那些惨兮兮的故事,估计都是演的。”
“总之你安心训练,好好表现,出道位少不了你的。他早点淘汰最好,实在不行,我们就等决赛直播再动手……”
《闪亮少年》的仍在如火如荼进行着,每一次播出都是一次热搜榜单的沦陷,热度盛况空前。
容星熠入营前临时注册的微博粉丝已经二十万了,相当惊人。
由于手机入营上缴,他自己发的微博只有注册当天的那一条,这条微博也变成新旧粉丝的团建去处,在下方刷了大几十万的评论。
@叶星熠yeahV:哥哥拍的![图片]
配图是他在家里抱着因为绝育而急速发福的板栗的照片。为了替闵致的房子保密,席冷还虚化了背景,更突出主体的少年和三花猫。
评论区里,粉丝们还在坚持不懈地扒这位神秘哥哥的真身。
【姓叶的男明星已经扒完了……说起来内娱还有其他和①宝长得像的男艺人吗?啊啊啊啊急急急急急】
【就咱家这个颜值,咱哥不出道当艺人真的暴殄天物】
【哥哥肯定人又好又帅,熠熠好依赖他啊,每次打电话都打给他,动不动就要提他……求节目组把手机还给熠熠让他出来发几张哥哥帅照行不行?】
【据说slsn准备斥巨资请练习生的家人来看决赛,咱哥应该也要来的吧???】
……
时间一晃而过,容星熠准备第三次公演的时候,十二月也即将迎来尾声。
又是打电话环节,容星熠兴奋地告诉席冷一个好消息:“哥!听说三公获胜的队伍能去KBN小年晚会表演……你去看吗?”
席冷笑问:“就这么自信你能赢?”
“嗯!先把目标定下了,才有可能实现啊!”容星熠自信十足,又问,“那你会去吗?”
“现在掏你哥的腰包,一点儿都不客气了?”
“我不是说我以后赚了钱会加倍报答你嘛。”容星熠嘟囔,“或者你去掏别人的腰包也行?”
容星熠这个性格,除非遇到毁灭性的意外,再怎么也不可能过得比自己差的。席冷不由想。
笑了几声,又听了一箩筐的废话,席冷留下几句言简意赅的鼓励,挂了电话。
说起来,KBN的小年晚会。
这是小说里的一个重要剧情点,不过发生在三年多以后,他去世半年后。
这时候主角攻受已然进入暧昧期,剩一层捅不破的窗户纸。爱而不得的霸道疯批攻彻底发疯,给主角受下药,可惜中途发生了一些意外,反倒便宜了主角攻。
此时回想起这段剧情,席冷再也无法像个事不关己的旁观者,眉头越锁越紧。
胸闷气短,难受得慌。
他把无辜的板栗抓过来撸了又撸,心情还是没能完全平复。
他相信闵致,却不确定闵致会不会受到世界规则的控制。之前闵致就告诉他,每次让乔屿森去追洛嘉言都会头疼,刚开始几次吻他,心脏也会不舒服。
席冷抱着板栗重返自己房间,他打电话的时候闵致也不闲着,入侵他阁楼上的画室,但很礼貌地只拿了废纸在那儿乱画。
席冷走上去,颇有些无奈:“这儿一堆画纸呢,干嘛用我扔掉的草稿?”
闵致兴致勃勃展示刚完成的大作:“你看。”
素描纸上是一张席冷不太满意的草图,画的闵致,问题主要是构图位置偏了。
然而闵致又在那大片的空白上做了补充。
他画起人来无法突破丁老头的框架,便转而去钻研企鹅,一只憨态可掬的企鹅跃然纸上,笨拙,又有些儿童画的稚气,和旁边的闵致简笔画头靠着头。
“如果我以后发专辑,就用这个当封面,你觉得怎么样?”
席冷脸色平静地看向兴致昂扬的人:“你打算重新开始做音乐吗?”
闵致高昂的兴致瞬间冷却,他看看自己手里的画,说了声“也是”,似乎是想把那张画揉了揉扔了,但犹豫再犹豫,只是小心翼翼地折起来。
“音乐诅咒。”席冷第一次如此认真地问,“为什么?”
*
12月31日,跨年的日子。
过去的几年里,除了打工购物,席冷几乎不出门,逢年过节就更不会出门了,外边越热闹,他越觉得无聊。
而今年他被精力旺盛的邻居邀请一同外出,还让他带上换洗衣服。
席冷不明就里,但照做。
现在坐闵致的车他已经很熟练了,扣上安全带,忽然问:“你最后一次演唱会,是不是就是三年前的今天?”
准确来说,直到今天,才是闵致放弃了音乐三年整的日子。
闵致“嗯”一声,说:“今天我们去T市。”
席冷应好,又问:“路上能放你的歌吗?”
“这有点儿怪。”闵致不像以前那样讳莫如深,对于席冷礼貌征询意见的话,却没个正形儿地回,“我本人就在这儿呢,你当着我的面,听我以前的歌,算几个意思。”
“……”席冷差不多摸出了一些和他相处的门道,“那你现场唱?”
闵致忍俊不禁,假模假样地谦让:“不行,生疏了。”
“再说——”
席冷直觉没什么好事。
果然,闵致说:“早上你不是尝过了么,今天戴的舌钉太大了,影响发声。”
席冷:“……”
说起来,闵致的舌钉和手指上“keep silent”的刺青,都是那次跨年演唱会之后的产物。
去想闵致在那场公开的演唱会遇到了什么,比如唱够了知足了,这个思路从一开始就错了,只能得出一个错误的结论,把舌钉和刺青当成放弃音乐的浪漫宣言。
实际上那是他用来告诫自己的箴言。
他用这种方式告诉自己,不要再唱歌了,你的音乐是诅咒。
车子驶过高速,来到隔壁的T市,郊外一处老旧的自建房。
墙面灰白掉皮,墙角杂草丛生,只有进入的石子路被踩得很干净,看起来时常有人过来,只可惜因为工作忙碌,待不了太长时间。
闵致边走边说:“我妈是在我七岁那年去世的。”
这是席冷早已从小说大纲中得知的剧情,却是第一次从活生生的闵致嘴中听到。
闵致继续说:“过劳猝死,在便利店上夜班的时候,正清点着货架呢,突然就倒下了。”
“大概三岁的时候我开始对音乐感兴趣,她拼命打工赚钱送我去学钢琴,上一节课三百,她得干三天。”
席冷就站在他身边,默默地听着。
“姥姥心疼她,总说,要不就算了吧,我妈坚决不同意,两人大吵一架。”闵致说,“结果第二天一大早我姥就出去了,原来她把他这些年挣的钱全给我交了学费,这样我妈也能轻松不少。”
席冷听得认真,只在脑中很慢地过了一个念头,虽然困窘,但原来闵致是在充满爱的环境中长大的,难怪他会成为今天的他。
“我妈在这边。”闵致一个拐弯,往后院走去,示意席冷去看杂草中的小土丘,“看看就行,不用拜。明天再去看看你妈?”
席冷轻轻地,点了一下头:“嗯。”
从不太牢固的后门进屋,两人有几分像是鬼鬼祟祟的窃贼。
不过房子里显然没什么可偷的,好比席冷以前住过的地方。
“后来我去了蒋家,再后来出道了,我姥也不愿意和我去京城,非得一个人住在这儿。”闵致还在说,“我拿她没办法,就随她去了。她不喜欢家里有外人,我就安排了一个保姆每天过来做三顿饭,住在隔壁的那栋小平房,很近,也能有个照应。”
说起往事,他平铺直叙云淡风轻,手却不太安分,揉上席冷柔软卷曲的发尾。
接下来的故事席冷超乎想象。
甚至让他产生一个极其强烈的念头,这个世界真的只是一本小说吗?
未加笔墨描写的地方,比如他暗无天日的童年,比如容星熠中道崩阻的梦想。
这一切真实得可怕,残忍得可怕,连作为主角之一的闵致也不能避免。
三年前12月31日的跨年演唱会,是一次足足准备了一年的盛宴。
可惜姥姥年纪大了,不方便去演唱会那种人声鼎沸的地方,她的体力和心脏都受不住。
那场演唱会不直播,但闵致希望她能看到自己精彩的演出,于是特意安排了一位摄像师,为姥姥开了一场独家直播。
保姆在T市这边给姥姥做了晚餐,帮她调好闵致送的电脑,然后就回了隔壁的房子,等待晚上八点演唱会直播开始。
那是激情洋溢、震天动地的摇滚乐。
老人家不太能理解这种音乐形式,但她看得出舞台很大,很漂亮,她的外孙在舞台上演出,光彩四射,骄傲迷人。
她为他而自豪。
闵致这些年一直很注重她的身体健康,甚至不敢带她去演唱会现场。然而千算万算,也万万想不到,激烈的摇滚乐会成为脑梗的诱因。
她可能尝试过呼救,闵致不知道,因为他的音乐盖过了一切声音,包括姥姥死前所有绝望的呼救,以及最后想对他说的话。
他的演唱会一直开到凌晨,邻居的保姆住得太近,告诉他说老人家耳背把音量调得太大,连自己那边也能听见,睡觉的时候都得戴耳塞。
第二天早上保姆过来做饭,才发现老人已然冷透的尸体。
……
席冷不知道该如何回应闵致的过去,本就匮乏的语言能力,从簌簌飘落的冷雪,变成屋檐下累月的冰凌。
“现在我都告诉你了,只告诉了你。”闵致神色认真,“你说我是主角,但我间接害死了两个最爱我的人。”
“所以我认为,这个世界,包括你自己,未必是你以为的那样儿。”
好半天,席冷才开口:“猝死和脑梗,都是意外,谁也不能提前预料。”
组织再组织,席冷郑重地一字一句地说。
“直到最后一刻,姥姥也看着你,舞台上耀眼的你。听着你的声音,你最喜欢的音乐。”
“如果死亡意味着永远醒不来的梦境,那她以后的梦境里,全部都是你。”
那茶褐色的眼睛如同温柔的水波,轻而易举网住他。
闵致想,他这辈子也逃不出去了。
声音很轻,像纷纷落下的雪,触感却更接近羽毛,柔软轻盈,还有点儿挠人痒。
“外孙永远陪在身边,她应该觉得很幸福吧。闵致,你说呢?”
【📢作者有话说】
闵子哥:别拦我,我现在就要和他原地成婚
·
两人在感情中都是付出型。
闵子哥努力为小冷做各种事让他开心舒服,并且非常享受这个过程。
小冷看到闵子哥开心就开心了。
于是达成了美妙的循环[垂耳兔头]
不过小冷的回避问题还没有完全解决[化了]
72 第 章 不是爱情
◎“我喜欢过你。”(对嘉言)◎
席冷实在不太会安慰人。
可他也没刻意去想如何安慰闵致, 有的话,自然而然就从嘴里说出来了, 出于一个简单而纯粹的心愿——希望闵致开心,就像闵致那些让他辗转反侧的夜话一样。
闵致深深凝望着他,忽然重提一个没得到答案的问题:“我们现在算什么关系?”
席冷却愣了下,不自禁回避对视,脑中闪过一些哄人的甜言蜜语,最终选择如实相告:“我不知道。”
见闵致明显脸色不好, 席冷垂了垂眸,仍坚持道:“除了粉丝的事儿,我没有骗过你。我觉得你值得更好的,那也不是谎话。”
……那倒不如骗了呢。
哪怕是如此温馨融洽的气氛, 也能让席冷几句话轻松搅散。
的确, 席冷从未表现出抗拒,偶尔还有些不易察觉的亲近, 但席冷的确从未表示过, 对他的喜欢。
闵致越想越烦, 干脆直接问:“你知道你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吗?”
席冷最知道怎么激怒他,点点头,又是那番话:“嗯。你值得比我更好的人。”
毕竟千里迢迢把人带去T市的是闵致,他为自己的行动负责,全程一言未发,连夜把席冷送回京城。
席冷的回答并非一时冲动, 反而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深思熟虑。
闵致比他想象得成熟没错,但闵致也太过冲动, 被荷尔蒙和多巴胺所控制, 失去了理智。他想, 闵致应该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做出慎重且正确的决定。
这便是席冷的考虑。
趁着他们还没走到最后一步,最后一层窗户纸还没捅破,他们还有及时止损的时间。
接下来几天席冷没有出门,自然没见到隔壁的邻居。
KBN小年晚会在即,各种节目表演热火朝天地准备着。在张灯结彩的华国深冬,邀请函如雪花般飞往名流权贵手中。
下了一夜的雪,窗外银装素裹,席冷在双层隔热玻璃前,发呆,直到被惨白的反光扎得眼睛刺疼,他终于拉上窗帘,上楼,画室天窗的挡板也一并关上。
骤然昏暗下去的阁楼画室里,随处可见他这段时间以来的油画作品。
色彩明亮鲜艳的海,白色的圆顶帐篷,巍峨的礁石,金灿灿的夕阳融化流淌在沙滩上……是他在南岛那半个月画的画,不知疲倦,画了一张又一张。
还有,各种各样的闵致,充斥在画室里、家里的每一个角落,彰显着无法忽视的强烈存在感。
有的是对照片画的,有的是对着本人写生,还有一部分,是这几天的梦。
他抱着板栗继续发呆,是时手机响了,洛嘉言的电话。
“阿昭,你在家吗?我能不能过去一趟?”
“嗯。”席冷把板栗放下,“在,你来吧。”
洛嘉言第一次见到板栗本猫,对这胖乎乎、毛茸茸的家伙喜欢得紧,追着它满屋子跑。
席冷不由提醒:“小心,它胆子小,可能会挠陌生人。”
洛嘉言不免遗憾地嘟囔:“这样吗?它真的好可爱啊。但好奇怪,胆子小怎么反而会挠人?”
“可能是在外面流浪过,比较怕人。”席冷说,“挠人,算是它的自我保护。”
“好吧。”洛嘉言丧气,退开几步。
席冷看着他却在想,如果是闵致,可能会回答说:“挠就挠呗。”
然后不管不顾把板栗抱起来,气得小猫喵喵直叫,四腿狂蹬,逼得它直到适应自己为止。
“你今天过来……”席冷眨了眨眼,问眼前的洛嘉言,“有什么事儿吗?”
洛嘉言抿了下唇,一看就是有心事的模样。
从上辈子到现在,席冷总能看出来。
洛嘉言迎上那双熟悉的茶褐色眼睛,倏然便红了眼眶。
可因为那些不知轻重的朋友以及自己的疏忽,他早就失去了向席冷倾诉的资格。换个角度来说,他那些小打小闹的挫折,比起席冷的过去压根算不上什么。
“没什么……”
在他以为这个问题已然终结的时候,又听席冷主动问:“感情问题吗?”
他猛然抬起头,水汪汪的杏眼颤了几颤。
席冷低头开了一罐啤酒,居然主动来了句:“我们是朋友,你想倾诉的话,可以对我说。”
洛嘉言受宠若惊,却又有种说不上来的苦涩滋味。
“坐吧。”席冷主动招呼他坐下,给他倒了杯热水。
洛嘉言却说:“我也想要啤酒。”
席冷便给了他啤酒,予取予求。
饶是彼此之间早已生出龃龉,但洛嘉言所有无关紧要的要求依然能够得到满足。席冷做的,正如他嘴上一直说的,他们依然是朋友。
洛嘉言捏住冰冰凉凉的铝罐,喃喃出声:“我在想,韩由他们,是不是喜欢我?”
席冷对此并无反应,似乎早有预料。
但洛嘉言不理解,他花了不知道多长时间才把这个问题想清楚,他无助地望向席冷,继续问:“所以他们才对我那么好,所以才讨厌我重视的朋友?”
席冷被盯得没办法,只能给出回应:“有可能。”
这些浅显易懂的道理他当然早已明白。
“但是,喜欢我,为什么不告诉我呢?”洛嘉言难以理解,皱着眉边回忆边说,“好奇怪,以前我只觉得那是友情……就像被雾气蒙住了眼睛,怎么也看不清楚。”
席冷微愣。
“好啦不说啦。”洛嘉言忽然展颜一笑,把一口未动的啤酒放回桌上,转言道,“我可以去看看你的画室吗?上次喝多了,都没来得及看……”
席冷无可无不可。不过楼上满地是闵致的画像,或静或动,或肖像或全身,甚至于床头也挂了一张,当初闵致偷偷挂上去的,他忘了取。
“你画了好多闵神啊。”洛嘉言不由感叹,又笑了笑,“怎么不发微博上啊?画得真好。”
先前将画发到微博上,全是为了巩固粉丝的人设。
现在已经没必要了。
席冷随口敷衍:“只是随便画画。”
“明明就画得很好!”洛嘉言毫不吝啬夸奖,“要是能给我也画一张就好了……”
席冷下意识按压前额,有些疲于应付他的热情。
“好了不说这些了。”洛嘉言再次将话题转移,从口袋里拿出一份邀请函,“KBN小年晚会,这是邀请函,我特意拿过来给你的。”
席冷接过这份来得过分凑巧的邀请函。
“你要准时过来哦,小熠他们的表演是第一个,演完就走了。”洛嘉仍是那种轻快明媚的笑,“你会来的吧?来看小熠!”
席冷颔首:“嗯。”
*
KBN的小年晚会是一场华丽的盛宴。
台下,来自各界的名流人士围桌而坐,推杯换盏享用晚餐,欢笑交谈。
席冷如约准时抵达,洛嘉言热情地过来接他进去。
今天的洛嘉言正装出席,一身精美正式的白色西装,光彩照人。
洛嘉言一边领路,一边上下打量席冷。第一次参加晚宴的席冷仍是散漫随意的模样,浅灰的高领拉链毛衣打底,外搭一件驼色的呢子大衣。
“我没租正装。”不用洛嘉言问,他直接解释了自己的装扮,“看完小熠我就回去了。”
“这样啊……”洛嘉言低落了一瞬,又笑笑,顺着他道,“那我们赶紧去吃点东西,然后去后台找小熠!”
两人到角落里一张不起眼的圆桌入座,刚好和乔屿森同桌,几人攀谈几句,再应付了几个过来打招呼的人,有艺人也有商界人士,一上来便是高情商的,“我是你的粉丝”之类的话。
席冷漫不经心地应付着,同时目光在宴厅里逡巡,始终没见着闵致。
片刻后灯光暗下,穿一身亮钻曳地长裙的主持人走上舞台,红唇一张一合,迎出第一组演出的嘉宾。
容星熠成功取得了第三次公演的第一名,带着几位队友登上舞台,C位是梁准。三次公演舞台的锻炼下来,几个孩子早不见了当初的紧张,相当游刃有余,将全场气氛点燃。
“谢谢大家!祝大家新年快乐!”
由容星熠领头,对着观众们深深鞠下一躬。
掌声雷动。
容星熠抬起头,似乎发现了什么,愣了一愣,旋即挂起一副更灿烂的笑,左脸颊上一个明显的酒窝,对某个方向挥了挥手。
席冷也冲着他笑了笑,社交所带来的疲倦顿时烟消云散。
《闪亮少年》的练习生们下台,洛嘉言在热闹欢呼中赶忙拉了拉席冷的袖子,低声道:“我们走吧!去后台!”
对面的乔屿森不由放慢鼓掌的动作,眼睁睁看着两人起身,默不作声偷偷退场。
*
容星熠这次的队友只有梁准是从一公开始就和他一队的。其余几人第一次近距离见到席冷,这位靠着一部综艺一炮而红的素人画家。
本人果然比视频里的还要帅!!
几个大男孩眼睛嗖地就亮了,你一言我一语,聊的话题问的问题天马行空。
有关画像的要求,他一视同仁地婉拒。
几人也不气馁。
“冷哥!你和闵神的绯闻是真的吗?”
容星熠回:“你好歹也是半个圈内人了,不知道CP都是粉丝乱嗑的吗?”
“冷哥!你说我留长发也能像你这么帅吗?”
容星熠回:“不是我说,你能不能照照镜子清醒一下?”
容星熠总是插嘴,聊了大半天,席冷也没说上几句。
最后洛嘉言也给每人送了个签名,七个大男生带着丰富的收获准备离开。
临走前,容星熠犹犹豫豫忸怩了一会儿,被梁准拖出去,忽又挣扎着跑了回来,趁着队友们听不见,对着席冷快速丢下一句。
“哥,你一定要来看决赛啊!”
席冷点点头:“好。”
容星熠又露出酒窝:“嘉言哥也是!”
洛嘉言回他一个灿烂的笑,应好。
席冷眸光闪了闪,告别容星熠,他不打算在这里多留,转身欲走。
洛嘉言却冲过来跟上他,像个小尾巴一样甩不掉。
“阿昭,等等我……”
席冷停下来等了等,告诉他说:“你回去吧,我准备回家了。”
洛嘉言不假思索:“那我跟你一起走,应酬又没意思。”
席冷别无他法,走过漫长的走廊,直到无人的户外露台,洛嘉言仍小心而安静地吊在他身后。
他停下脚步,为了抽烟。
从大衣口袋拿出打火机和烟盒,也不避着洛嘉言。
半支烟毕,洛嘉言仍杵在那里。他偏了偏头,将烟雾吐进夜色,然后转回来,掀眸望向面前的洛嘉言。
洛嘉言冲他一笑,十分体贴地说:“没事儿,你抽,我不急着走,我们现在好不容易见一面……”
席冷将手里的烟抽完,掐灭,没再点第二支,开门见山地问:“你是不是有很多话想问我?”
洛嘉言迟疑了下,幅度极小地摇了下头。
“没事儿,你问吧。”
“我……”
洛嘉言还是那副心事重重欲言又止的模样。
席冷颇为无奈:“你可能觉得我这段时间对你的态度变冷淡了,但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这才是真实的我。你没有错,是我的问题。”
这话恰恰好戳在了洛嘉言纠结的心脏上,他满含希冀地抬起眼,希望席冷能再多说点。
可席冷看向他的目光,温润的茶褐色,分明是夜色般的温柔,却给他一种刺痛的感觉。
“如果你想知道为什么,我全部可以告诉你。”席冷稍作停顿,缓缓道,“但是,那可能会让你更难受。”
“没关系!”洛嘉言赶紧开口,祈求一般,“你告诉我吧……”
“嘉言。”
席冷先叫了他的名字。
像过去十几年那样,亲昵的两个字。却是比初见那天蝉鸣的夏日、燥热的操场,陌生千倍百倍的感觉。
“其实,我不是闵致的粉丝。”席冷沉着地开口,“因为你出道了不方便追线下,我想帮你,我才说我也是他的粉丝——你不用觉得为难,我追线下的时候会顺便接点送信送礼物或者代签的工作,没浪费钱。”
洛嘉言脸上的情绪百转千回,经历了过山车般的跌宕起伏,最后点点头,追问:“……还有呢?”
这次席冷却沉默了很久。
洛嘉言紧紧盯着他,眼神期盼,终于等到那两瓣形状漂亮的嘴唇动了动,一开一合。
夜风送来几个轻得几不可闻的字。
“我喜欢过你。”
洛嘉言愣住。
半晌,他眨了几下眼,越眨越快,眼眶不知何时湿润了。
“已经是过去的事儿了。”席冷继续说,“我们不合适,做朋友就很好,我希望你能获得幸福。作为朋友。”
洛嘉言再也笑不出来了,假笑也不能,无意识地一直摇头。
谎言伤人,诚实同样伤人。
开了这个头,就只能将恶人做到底。比起在谎言里沉溺,自我欺瞒,抽刀断水更需要勇气不是吗?
席冷注视着对方,一字一句认真地说:“虽然我喜欢过你,但那种感觉……不是爱情。只是你身上的,一些我没有的品质很吸引我。所以我才说你没有错,是我的问题。”
洛嘉言无法接受,将脑袋摇成拨浪鼓,急忙追问:“你怎么能肯定不是呢?”
他急得不行:“喜欢就是喜欢啊……”
“当时我的确不清楚,但是现在,我感觉到了。”
席冷垂了垂眼,按住自己的胸口,里边有一颗屡次三番失去控制甚至想要跟着某个人逃跑的心脏。
于是他只能对着认识了十几年的人,他的竹马,曾经唯一的朋友,“暗恋”的对象,说出最残忍的话。
“我体会到了。爱情的感觉,心动的感觉……但不是对你,嘉言。”
73 第 章 浑身发热
◎闵太公钓鱼。◎
闵致姗姗来迟, 在欢快的小年夜阴沉着一张俊脸。
他当然没有好心情,过年也没有。又是让席冷气的, 好几天了也没消。
一来又见满桌杯盘狼藉,乔屿森一个人坐在那里,蔫了吧唧垂头丧气,借酒消愁的模样看着有几分眼熟,照镜子一般强烈的即视感。
更生气了。
他没理那些迎上来搭讪攀谈的人,径直朝着乔屿森走过去, 双手插在西裤口袋,居高临下道:“你一个人喝什么闷酒呢?”
乔屿森单手托腮,理也不理。
闵致想了想,先按住太阳穴才问:“你去追了吗?”
这次的脑袋总算没那么痛了, 只剩下强烈的烦躁。
乔屿森明显一顿, 而后抬头,又是那种狐狸般狡黠的笑容, 佯作漫不经心地说:“我又不喜欢他, 追什么追?”
“哦?”闵致挑唇, 不以为然,“那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谁?”
乔屿森不吭声了。
“以前那些都是玩玩吧,没见过你对谁这么上心。”闵致坐下,随意给自己斟了杯酒,“你该不会是第一次喜欢上谁吧,还玩近情情怯那套?”
乔屿森被他传染, 也开始烦躁:“……说了不喜欢,就是玩玩儿。”
“就算是玩玩儿, 不也得追吗?你一个人喝闷酒算什么, 指望人家获得超能力来读心呢?”闵致好笑道, “呵呵,没想到你也是个回避依恋。”
过去的十几年里,乔屿森从不会在明面上和这家伙对着干,顶多心里吐槽腹诽,这时实在忍不住了,当即斥骂:“去你丫的回避依恋。”
“你知道回避依恋是什么吗?”堪称鸡同鸭讲,闵致自顾自说个没完,“我特意去了解过,还问了医生。这种人呢,在小时候没有得到过来自父母无条件的爱,长大之后也不相信有人会爱自己……”
“冷淡,悲观,边界感很强,看起来的独立其实是极度缺爱。好不容易遇到喜欢的人,越喜欢反而越逃避,还总说那种我不配希望你得到幸福的话,非得把人气死不可。”
乔屿森听着听着觉出不对来,疑惑地皱了下眉:“说谁呢你。”
“我要去找席冷了。”闵致霍然站起,“他人呢?”
乔屿森自然不知道,他唯一掌握的信息就是席冷和洛嘉言一起走了。
闵致本就有一肚子未消的气,得知这个消息,更是濒临爆炸的边缘:“我真服了,你就不知道跟上去?喝酒把脑子喝坏了,脚也残了是吧?”
乔屿森的确喝酒喝得脑袋疼,也给不出什么有用的提议,就叹口气:“一起出去看看吧。”
这家酒店依山而建,内部地形复杂,一道道连廊回转,一楼的宴厅外是各种露台花园,还有个气派的拱门,连着户外楼梯,通往下方的泳池和观景草坪。
拐过几道弯,不远处就是闵致来时见过的拱门,下方的楼梯黑漆漆的。
闵致随意看了眼,乔屿森却脚步顿住,直勾勾看着那边。
然后抛下闵致,往空旷的拱门而去。
拱门前方是下行的楼梯,走得近了低下头才能看见——藏在楼梯拐角的昏暗角落里的,可怜兮兮抽抽噎噎的洛嘉言。
听到有人接近,他忙擦了擦脸抬起头,呆呆望着对方:“……Jackson?”
乔屿森弯腰,笑盈盈的,声线温柔问他道:“怎么了小嘉言?”
“没什么。”洛嘉言嗓音闷闷的,并不愿意多说。
“不说也没事儿。”乔屿森很体贴地在他身边蹲下来,递上干净的纸巾,“擦擦吧。”
洛嘉言抽了抽鼻子,接过纸:“谢谢。”
乔屿森就在这儿陪着他,没说话,心思却百转千回。
不用多问,他估计洛嘉言的伤心难过,多半和席冷有关。
而楼梯的位置低,视野受限,也不知道上方的闵致走了没。
得,又让人看笑话了。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轻得身边的洛嘉言也没能察觉。
洛嘉言渐渐缓了过来。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Jackson?”
乔屿森无言以对,只笑。
然而他眼里单纯无害的小白兔,在今晚,摆出一副非要刨根究底的架势:“到底为什么,你对我这么好?”
“你这么伤心,是因为感情上的问题吗?”乔屿森答非所问,笑容玩世不恭,停顿了会儿没得到回答,便转而提议道,“我在楼上开了间房间,你想不想上去休息?保证让你忘记所有烦恼。”
如此明显的暗示,连迟钝洛嘉言都能觉察出来,他不敢置信看向面前这个男人,仍怀有一丝侥幸问:“……什么意思?你喜欢我吗?”
乔屿森愣了下,又笑起来,不答反问:“那你去吗?”
“所以你是,约炮的意思吗。”洛嘉言皱起眉,乔屿森对他的好,他再清楚不过,结果这个人,居然如此轻浮地发出这种邀请?
还不如说是喜欢,更具有可信度。
那一瞬间,洛嘉言只觉自己挣脱了某种无形的束缚,将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一一分辨清晰。
他缓缓站起来,睨着下方总是用平光眼镜藏匿真实情绪的男人。
“乔屿森。”
“你是不是要等到以后玩腻了,厌烦了,然后告诉我,你也喜欢过我啊?”
乔屿森的笑容终于挂不住了。
洛嘉言红着一双漂亮的眼睛。
“为什么不能早点告诉我?看我像个傻子一样被耍的团团转,很好玩吗!?”他哽咽着,哭诉着,“……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乔屿森别开脸,想到不远处的闵致,叹口气后问道:“席冷对你说了什么?”
这一声引导,立刻让几近崩溃的洛嘉言找到了一个发泄的出口。
他抽抽噎噎,将挤压的痛苦情绪倾诉出来:“他说他喜欢过我……”
猜到了。乔屿森想。
闵致却愣了一下,没想到席冷还把这话告诉了洛嘉言本人,可洛嘉言现在的状态……
“但他又说那种感觉不是喜欢,他直到现在才知道,因为……”
耐着性子听了老半天,也不知道席冷去了哪儿。
心心念念着席冷,闵致正想要去找本人问个清楚。
身后又传来洛嘉言哽咽的声音:”他说他体会到爱情的感觉了,也有了真正喜欢的人,但不是我。“
他看着面前的乔屿森,想到席冷房间里铺天盖地让他无从下脚的画像,不太确定地问:”是……闵神吗?”
而将墙角听了个正着的闵致,心头火顿时散了大半,不在这对痴男怨男身边多逗留,忙去找一楼的门童。
虽然今天出入酒店的无一不是名流权贵、俊男靓女,但在他看来,席冷无论在哪儿都是特别的,独树一帜,让人过目难忘。
如果席冷走了,门童也该有印象才对。
两位门童都给了他否定的答案,没见着席冷出去,只记得他是在六点之前过来的。
Ok,破案。
可是席冷并不在举办小年晚会的宴餐厅。闵致在酒店大堂里转转悠悠,直到一位接待人员找过来,一眼认出他,问他是不是前来参加Austin艺术晚宴。
今天是小年夜,这一家豪华酒店承包了两场盛宴的举办,受邀宾客有所重合,闵致也得到了两张邀请函。
原本他对两者都毫无兴趣,尤其是楼上那个,连个唱跳表演都没得看,纯粹的无聊名利场。
经由接待人员提醒,他恍然想起这茬。如果席冷没走,难不成上楼了?
还真是转性了,让人大跌眼镜,宁愿选择社交也不选择和他谈恋爱。
再气他也要上楼一趟。他过来就是为了找席冷,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
而席冷准备离开酒店之前,恰遇《无限密室》的导演盛焦,盛焦不仅和他合作拍摄综艺,还为他牵线搭桥办展,这时又主动招呼他,邀请他前去楼上拍卖行主办的艺术晚宴。
晚宴里不少艺术圈内有头有脸的人物,拍卖行公司高管,知名策展人以及艺术家……是曾经空有一腔艺术梦想的席冷所可望不可及的人脉。
他不擅长社交,好在有盛焦为他引荐,简单交谈几句,再交换了几个微信名片。
盛焦还要去接待几个熟人,席冷与他分开行动,去宴台上拿了些点心吃。
奶香丝滑,甜度刚好的小蛋糕,高级的味道。
但尝着,还是不如闵致常买的那一家。
他吃完蛋糕一转身,与不远处三白眼的男人撞上视线,凌厉的眼神直勾勾盯着他,饶是西装革履也不减那露骨的煞气。
是蒋颂南。
蒋颂南会在三年后因爱生恨给主角受下药,其中大抵也包含了些许报复闵致这个堂弟的成分。在他看来,闵致抢走了太多本该属于他的东西。
席冷已经尽量避免招惹他了,估摸着现在的他对自己的敌意,恐怕也是因为闵致。自己与闵致交好,并让闵致靠着宠粉和炒CP人气更上一层楼,不被迁怒才怪。
而后另一个熟悉的面孔迎了上去,在蒋颂南面前殷勤又讨好,正是在洛嘉言的聚会上见过的,把席冷贬为“舔狗”的韩由。
席冷默默收回眼,放下托盘,准备走了。
谁知刚刚还在后方的韩由小跑而来,一眨眼就拦到了他面前。
手里一杯香槟,脸上一副假笑,韩由高声道:“喝了这杯酒,过去的事儿一笔勾销,从今往后,你就是我韩由的兄弟了。”
韩由在上流圈子里的风评不怎么好,但出门在外,宴会上的体面人多少也要给他几分薄面。
韩由故意闹出一副大阵仗,声音响得周围一圈人都听见了。
这就是他的目的,利用这些人的视线和他们对席冷这位新晋艺术家的印象,逼得席冷不得不喝下这杯握手言和的酒。
可惜席冷并不是体面人。
只是,在韩由身后不远处,蒋颂南似有若无落到这边的目光……
席冷定神,再去看那杯酒,韩由顺势又往前推了推:“不喝就是不把我当兄弟啊。”
席冷看起来越是为难,韩由越是得意,胜券在握。
而席冷的沉默却并非纠结要不要喝酒,他不把这杯酒泼韩由脸上就不错了。现在的他只是在琢磨野马脱缰的小说剧情。
这杯酒里,该不会有那种药吧?
就在这时。
闵致来得刚刚好。
闵致到哪儿都是锣鼓喧天的架势,席冷闻声望过去,就见大门口戾气远比蒋颂南更盛的男人。
身上是席冷第一次在他本人身上看到的西装,剪裁利落得体,肩宽腿长,身材体态皆是一流。
席冷看了眼便逼迫自己移开目光,闵致却目不斜视,径直朝他而来。
就像蒋颂南安排了一些狗仔盯着闵致爆他黑料,蒋颂南身边当然也有闵致的人,还是他最为信任的得力属下之一。
前几天,蒋颂南从属下那儿弄了些药,闵致一直盯着他的动向,只是没想到,蒋颂南如此胆大包天,看着竟然是打算把那药用到席冷身上。
他都说了要和席冷结婚了,不管他们吵没吵架冷没冷战,蒋颂南这个狗东西,无疑是在找死!
他大步流星走到席冷面前,夺过酒杯,不假思索一饮而尽。
席冷怔愣片刻,张了张嘴。
但闵致未发一语,掉头又去了蒋颂南那边。
蒋颂南面上流露出些许讶然,闵致接下来的话也坐实了他不好预感。
“还是别太信任你手下的人为好。蒋颂南。”
蒋颂南心里咯噔一下,难道他派人准备春.药再下到那杯酒里的事,闵致一清二楚?
果不其然,闵致冷睨着他,又来一句:“你回去趁早开始准备,看看要怎么求我吧。”
蒋颂南的脸色难看异常,却仍硬着头皮不肯求饶:“那你还喝?你有工夫威胁我,不如想想现在怎么办。”
闵致冷声道:“这玩意儿是我给你的,我能不了解?”
他的嘴硬得很,蒋颂南却见他脖子迅速变红,不由冷嗤:“这话,你还是待会儿再说吧。”
从两人的三言两语,席冷已然确定自己的猜测。
见闵致大步去了卫生间的方向,他赶忙跟上。
闵致低低弯着腰站在洗手台面前,一捧接一捧,掬起冷水洗刷自己发热的脸。
有几分像初见在机场的卫生间里,只是两人互换了姿势和位置。
席冷看了一会儿,忍不住轻轻地走上前去,问:“你还好吗?”
闵致却态度冷淡,避开一步才回:“别过来。”
席冷皱了皱眉。
闵致湿润的双颊红得不正常,突然发烧也没这么突然。虽说这种事儿不该发生在主角攻身上,他却忍不住猜测……中药了?
他眉心紧锁,想了想问:“是不是那杯酒有问题?”
“现在才意识到有问题?”闵致抬起头来,晶莹水珠顺着立体面孔滚落,因为高热蒸发得很快,呼吸也很急,“如果不是我,你真打算喝?”
旁边还有一众艺术圈的名流人物看着,那杯酒实在很难拒绝。韩由又装出假惺惺化干戈为玉帛的模样,要是他拒绝敬酒,得罪人不说,还会给人留下小家子气的形象。
艺术圈和娱乐圈很相似,实力可缺,名声不可缺,他还没有走到能像闵致一样恣意妄为的地位。
“我不会喝。”席冷却不假思索,“我可能会忍不住泼他脸上。”
“哦,你还挺记仇。”闵致的心率也在随着体温飙升,随意一笑就见胸膛明显的起伏,他缓了缓才把话说完,“那你还老气我?”
席冷无言以对,最没用的“对不起”三个字,滚到嘴边又被他硬生生咽回去。
最后只问:“闵致,你还好吗?”
“很不好。”闵致并不隐瞒,没好气道。
当着他的面就松了松领带,再解开两粒衬衫扣,仍旧燥热非常。
露出来的锁骨是脸色一般的绯红,整个人仿佛被高温炙烤蒸煮过。
闵致洗了脸又解除了脖子的束缚,仍旧高温不退,呼吸不畅。再看着好端端立在那儿的席冷,清冷白净,他愈发气不顺,烦躁透顶。
至少席冷没不管他直接离开。
否则他可能真会理智崩塌,攥住席冷的领子,把他掼到墙上拖进无人的隔间,再反锁上门,狠狠啃上去。
“你不是一直挺聪明的吗,觉得自己什么都懂。但我的话都跟你说得那么明白了,你怎么还是不懂?或者说,不懂装懂,懂了但装糊涂,自以为多理智、多了解我一样……”
席冷沉默,闵致就步步逼近,死死盯住他想要逃避的眼睛。
鼻尖相抵,闵致稍一侧脸,就碰到那两瓣柔软的嘴唇,凉凉的,淡淡薄荷味。
可这杯水车薪,几滴微不足道的甘霖,刚浇上熊熊烈火,滋滋两声便化作了白烟。
他抬手捧住席冷的脸,两指揉着耳朵,摸进发间。吻在加深,他的动作也变得粗暴,在柔软的长卷发里翻搅着,纠缠着,蛮不讲理。
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把席冷拽进了隔间。
窄小的隔间阻绝外面的热闹和灯光,重重的喘气在几面隔板之间来回,放大。两人直视彼此的眼睛,胸膛贴着胸膛,在震耳欲聋的心跳声里,再次接吻。
纠缠间西服下摆往上掀起,隔着裤子,席冷都能感觉到对方的形状。
还不停地往他腿上蹭,明目张胆,不分场合。
出于某种愧疚抑或补偿的心理,他主动说:“你不应该替我喝酒……我用手帮你吧。”
闻言闵致停下动作,脸色酡红如醉,分明是意乱清明的模样,黑色的眼睛却清醒而平静,如同深夜里的冻湖一般。
席冷被他盯得阵阵发寒,刚被撩拨起来的情欲就像寒风中微弱的火苗,灭了。
闵致与他对视数秒,视线下移,似乎对他今天穿的毛衣很感兴趣,带拉链的高领,拽住金属锁头轻轻一拉,就是脆弱的咽喉,带着一道伤疤。
闵致却只摸了摸那条银色的金属拉链,用冰凉的触感让自己再清醒几分。
随后便收了手,将自己的西装整理好,盖住愈演愈烈的欲望,绕开席冷,推门离开。
席冷怔愣许久。
从隔间出去,环顾。
一整面墙全是通透明亮的镜子,却只映出他一个人的影子,耳边静得落针可闻,闵致的脚步声也早已淡去。
*
闵致走无人的消防通道下楼,发消息叫上朱明朗,到车库里坐上自己的车。
浑身又热又燥,窝进沙发关好窗,这下他终于大松一口气,脱掉揉得皱巴巴的外套,盖到大腿上。
朱明朗担忧地连连回头:“老大……你没事儿吧?真不用去医院?”
“你要我这样儿去医院?”一句短短的话都掏空了闵致大半力气,胸膛剧烈起伏几下,补充了足够的氧气,才接着吩咐,“回家,我有分寸。”
朱明朗只得应下。
说起来,作为一个在娱乐圈从业十余年的资深人士,他这一路走来,因为遇到闵致,除了偶尔挨骂,过的可以说是人人称羡的神仙日子。那些娱乐圈的阴暗面,他多半仅有耳闻,未曾亲眼目睹。
于是他对那什么药的知识……只限于道听途说,以及小说里的胡编乱造。
他见闵致还保有理智,一颗心就放下了大半。反正云顶壹号的房子外人进不去,不用担心他老大被奇怪的人霸王硬上弓。而且男人么,自己用手应该也能解决的吧?
闵致一路上半梦半醒,闭眼拧眉,压抑着体内不安的躁动。
“到了老大。”朱明朗停车,过来开门,但没敢上手拉人。
闵致双腿发软,撑住门框才慢慢挪出去。
“如果席冷问你,记得告诉他。”闵致满脸热汗,断断续续地出气,“……我回家了。”
把朱明朗赶走,他独自乘坐电梯上楼。
邻居家的大门安安静静合在那里,他轻轻落了一眼过去。
在空旷的楼道间,一直能听到自己粗重急促的呼吸。
他开门回自己家,谨慎地把门关上。
目前,只有他和席冷知道这扇门的密码。
这次,是闵太公钓鱼。
74 第 章 愿咪上钩
◎“你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韩由被蒋颂南怒斥一通, 赔了夫人又折兵,处心积虑讨好蒋家大少, 结果把对方得罪得恨不得将自己千刀万剐。
就在他怒火攻心的时候,一个意料之外的人,主动送上了门来。
洛嘉言。
说实话他对洛嘉言那些小心思还没完全搓灭。
今天总不能空手而归吧?他立马故技重施,为洛嘉言精心准备了一杯漂亮的鸡尾酒。
洛嘉言的双眼还红着,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漂亮又脆弱, 看得人心头直发痒。
席冷再回会场找人,仍不见闵致的踪影。
转了一圈,他脸色未变,脚步未变, 心跳却渐渐地快了起来。
闵致去哪儿了?闵致会去楼上开间房吗?如果在酒店开房, 他会不会被谁拍到照片?会不会又有人想要借机坑害他,往他的房间里送人?
哪怕这些忧虑都是多余……闵致能一个人扛过强烈的药性吗?会不会给身体造成不可逆转的损害?和他这个炮灰搅和在一起, 闵致的主角光环还能继续生效吗?
席冷不确定。
换了几口气平静下来, 对了, 还可以找韩由。
蒋颂南早已愤然离场,韩由还在会场里到处晃悠,物色合适的出气筒。
是时洛嘉言送上门来,韩由假惺惺地笑着迎过去,而洛嘉言仍沉浸在悲伤痛苦的情绪中,对可能到来的危险一无所觉。
他还是不擅长拒绝人, 甚至包括这杯一看就不怀好意的酒。
席冷快步走过去,在两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 将酒杯接过, 手腕一扬。
清甜的酒液尽数泼洒在韩由的脸上。
韩由懵了, 嘴唇大张,不敢置信地看向面前眉目冷淡的青年。
周围一片哗然。
席冷不以为意,沉声对洛嘉言道:“你早点回去吧,不然又要等谁来护着你?”
洛嘉言眼睛一酸,差点又哭了出来:“……我做错了什么?”
“你没做错什么。”席冷轻轻叹口气,顿了顿才说,“……但也没人欠你。不是吗?”
洛嘉言张了张嘴,哑然失声。
“我看到Jackson了,大门那边。”席冷收了收严肃的表情,尽量柔和地劝他,“有什么话你们好好说说吧,你们都是我的朋友,我不希望你们难过。”
“我先走了。”
三两下收拾完这一切,席冷毫不留恋,转身离开了会场。
*
朱明朗的消息静静地在手机里躺了半小时。
席冷公寓楼下仰头,确认闵致家客厅里正亮着灯。
他着急了一路,这时候才想起去看眼手机。原来朱明朗早发来信息,说把闵致送回了家,还跟他说担心的话可以去看看。
……闵致中了那种药,还让他担心了可以去看看。
明明心知肚明,他仍敲响了闵致的家门。
闵致在里头不知死活,听不到声音,也没过来开门,他只好自己输入密码。
第一个最明显的感觉,家里的暖气没开,不比外边高上几度,他穿高领毛衣加呢子大衣刚刚好。穿过亮堂空旷的客厅,来到路上的主卧。
闵致正好从浴室出来,下身松垮垮一条浴巾,浑身湿漉漉地滴水。
席冷见状一愣,不走反问:“你去冲冷水澡了?”
闵致的呼吸还是很急很重,精赤的胸膛明显起伏着。闵致不说话,他便自己上前,从那湿润的短发接了滴水,冰冷刺骨。
此时已是隆冬。
没开暖气,还洗冷水澡,不去半条命也得高烧。
饶是如此,闵致身体中的燥热也没能去除。
现在他的状态明显比会场里的更差,眼神朦胧,光是确认眼前的人都花了好一阵。
他还低头去嗅了嗅,含混不清地喃喃:“你好香……”
席冷僵住。
闵致忽然又用湿冷的掌心扣住他两边手腕,不让他逃脱,然后用牙关咬住高领毛衣的拉链,刺啦滑下去。
他藏好的伤疤再一次暴露在这个人面前。
不过这时的闵致意识不清醒,完全被野性所支配,对着无辜的喉结就咬了上去。
“嘶……”
席冷低低抽口冷气,也不知道是痛的,还是被闵致身上冷水冻的。
咬几下先发泄了,闵致松口,这次换成湿润的舌头,滚热的,温柔又缱绻地,舔吻那道丑陋的伤痕。
唾液可以止血疗伤,或许也有祛疤的作用?席冷不着边际地想着,不确定现在的闵致在想什么,或许只是野兽进食,想用唾液将猎物腐蚀?
他不知道,但他被亲吻的咽喉麻得失去知觉,没被吻到的脊椎骨反而软了。
不过是双手被缚,他竟全身动弹不得。
直到闵致顺着下颌线往上,到他唇边蹭了蹭。
闵致找回最后一丝理智,放开他的手腕,从喉间挤出一声低哑的警告。
“你再不跑……”
伴着低低一声叹息。
“就来不及了。”
抓住最后一个离开的机会,席冷回到隔壁。
安静,空旷,只能听到他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大衣衣襟上一片水渍,刚才从闵致身上沾来的。
他捏起衣襟嗅了嗅,没闻到洗发露或者沐浴露的香味。闵致可能只是单纯地冲冷水,一遍又一遍。
缓了缓呼吸,他走去厨房,打开冰箱,有些脱力地撑着门,从里面找出度数最高的白酒。
一口气灌了半瓶。
谁知第二次在邻居家门口输入密码,嘀一声解锁,门却没有反应,打不开。
闵致从里面把门反锁了。
席冷的执着劲儿上来,也可能是酒精的作用,总之他不但不走,还一边敲门一边发信息、打电话。
Leng:【开门,是我】
Leng:【开门】
Leng:【通话未接听】
Leng:【通话未接听】
……
他非要让这扇门为他打开不可。
良久。
咔嗒。
门缝缓缓张开,席冷直接扔了手机。
闵致意识昏沉,反应也变得迟钝,还没看清去而复返的人,就被一双手捧住了脑袋,随后激烈的吻压了过来。
就像他曾经吻他那样。
这次调转了攻防,交换了主动权。
有史以来头一次,出乎意料,不可思议,天降惊喜。
席冷主动吻他,如此猛烈,仿佛带着压抑了一辈子的情绪,一股脑全部奉献给他。
闵致不由双眼睁大,席冷吻他的时候也看着他,那双茶褐色眼睛再也不见那种无波无澜的冷淡,反而旋转着汹涌的漩涡,恨不得将他吞噬一样。
换气的间隙,席冷三两下褪去大衣外套,看都没看,随手甩在地板。
他反常的主动宛如最强效的解药,闵致从汇聚到下半身的药物效果中找回几分清明,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又被那气质清隽的青年用力吻住,撞得牙关隐隐发疼。
席冷一边喘粗气,还不忘开口吩咐:“把舌钉摘了,我怕不小心吞进肚子。”
呦,是要准备一场大战的意思?
闵致兴致盎然直勾勾笑望着他,熟练地一只手解掉舌钉夹,毫不讲究地往地上扔,刚好落在柔软的大衣旁边。
等他去除碍事舌钉的时间席冷也不闲着,双手交叉握住毛衣下摆,往上一掀就剥了下来。
闵致来不得惊叹或是一饱眼福,席冷又亲了上来。
凶得不行。
百忙之中,闵致情不自禁感叹一声:“……还好没开暖气。”
太热了,心火烧,身火燎。
上楼太远,两人就近撞进一楼的客房,和隔壁容星熠的房间相同的位置。
进来一看,连床品布置也大同小异,要是容星熠知道自己的卧室是偶像布置的,估计能开心得飞起来吧?
只是此时此刻,他的亲哥无暇去想这些。
闵致身上就一件浴袍,早在推搡间滑落,露出光滑有力的肩背,柔软的布料层层叠叠堆在髋部。
躺下来后更加明显,隔着浴袍也难以忽视。
主角攻的资本,斗志昂扬。
席冷就走了一瞬的神,视野倒转,蓝色的被褥变成洁白的天花板,还有上方闵致半明半暗的俊朗面孔。
直白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自上而下,伴着一声极低极哑的:“你猜,我刚才为什么让你跑?嗯?”
席冷直觉不妙,但现在的他也控制不了自己了,把男人的后颈勾着拽下来,继续亲。
摸索了一会儿,准备就绪。
闵致忽然问:“你是不是想让我在上面?”
“……上面?”
反了吧。席冷皱了下眉。
但他偏偏不说,又一次主动吻上去,不管不顾。
现在的吻连杯水车薪都称不上了,那是往大火里添柴,火越烧越旺,大火燎原。
“Jackson和我说,你是1。”
席冷迟疑几秒才“嗯”一声。
“至少给我留一点儿主导权吧……”闵致仍说,“我要在上面。”
席冷:“……”
他总觉得,今晚恐怕要引火焚身了。
几个月前的闵致还是直男,对此缺乏经验,反正前面已经支棱得不行了直冒泡,他又中了药,再怎么也不至于进医院吧?就算进医院了也能让席冷照顾他,不亏。
于是他随便弄了弄自己,就去给席冷的东西调整位置,扶好。
席冷反应过来,茶褐色的眼睛透出难以相信的错愕。
“以后多主动点,就像刚才那样儿?”闵致望着下方的人,轻轻叹了口气,“你知不知道,那可比春.药的效果刺激多了。”
闵致缓缓坐下来,用自己的身体去包裹住对方,是他渴望已久的完整的席冷。身和心一起,终于彻底栽在了这个人身上。
【📢作者有话说】
[黄心][黄心][黄心][黄心][黄心]
75 第 章 互相参与
◎“你改变了我的命运。”◎
好热。
肢体纠缠的混乱夜晚, 席冷迷蒙的大脑里只剩下这一个最强烈的感觉。
闵致捧住他的脸,低低弯下腰来, 用额头贴着额头,轻轻蹭了蹭,喃喃:“好热……”
也不知道说的是哪儿热。
席冷仰起下颌,回了上方的爱人一个吻。
闵致身上的药性解了些,身体动作慢下来,亲吻的力道反而更凶狠, 牙齿啃咬他的下唇,语气胁迫:“以后也多主动点儿,但只能对我。知道了吗?”
席冷不会说,好在现在的他知道怎么做了。把压在身上的人撑起来, 带着他一起坐起, 在对方又要因为推拒的动作横眉怒目时,他果断地吻上去, 带着要将不存在的舌钉吞进肚子的架势。
两人找回理智, 仍在清醒地纠缠。水声连绵不断, 响了整夜。
折腾到精疲力竭,两具遍布暧.昧痕迹的躯体互相依偎着,聆听彼此鲜活而满足的心跳。
席冷几次抬起指尖,从闵致的侧腰来到胸膛,试探着碰了碰又收回去。
闵致直接问他:“想摸?”
席冷静默一瞬,他担心的是:“……心脏, 会疼吗?”
今晚的状况可比接吻严重太多了,闵致彻底脱离小说的控制, 走上完全不同的另一条路, 和他这个炮灰男配抵死缠绵。
“那你摸摸呗。”
闵致拉过他的手放在左胸口, 正正好的位置,心脏上方。
“摸出来了吗?”
席冷无奈:“这怎么能摸出来?”
“当然摸得出来,砰砰砰的。”闵致认真地凝望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它在为你跳动。”
席冷不由想。
这人不去写情歌,真可惜。
还能在里头夹杂一些rap,骂人发泄diss,十足个性。不用刻意去想去编,把自己的日常用语直接填进歌词就行。
三天里席冷总共回家了三次,每次十分钟,喂猫铲屎,再被板栗凶巴巴呵两口气。
不知道是因为身上沾了太多别人的味道,还是夜不归宿太不负责,连小猫咪也有小脾气了。
他跪坐下来,给容星熠惹回来猫主子顺毛赔罪:“板栗乖……”
板栗忽然扭头,猫嘴大张,惊得他做好被咬伤的准备,谁知板栗只是伸出舌头,舔过他的手腕。
被舔过的地方泛着红,一个清晰的牙印儿。
和第一次带容星熠回这个家一样,不同的是,这次的牙印是另一个人咬的。
“这不是伤口。”
他有点尴尬地收了手,继续撸猫,把猫主子撸睡着了才偷偷摸摸地出门,前往隔壁邻居家。
说起来,当时板栗的出现多少有些突然。坐电梯要刷卡,楼梯间的大门又沉,它是怎么溜上来的?
对此,闵致坦然道:“哦,是我放到你们家门口的。”
原来是闵致惹回来的猫主子。
席冷颇为无奈:“那你得负责。”
“哦?”闵致狡黠一笑,见缝插针就要问,“那我用什么名义对你的猫负责?”
……
厮混了足足一个星期,在一月份北方的深冬,暖气顶多开过两天,也算是省电了,就是不太省水。
再过几天是《闪亮少年》的第四次公演,然后再过两周决赛。
这段时间几位导师都在南岛那边加班,闵致要事缠身走不了,准备卡deadline,四公前一晚再飞过去,相当任性。
这些天,他对练习生们的排练检查通过视频的方式进行。
闵致这套房子的主卧和隔壁布局相同,没做阁楼,层高三米,敞亮又宽阔。席冷一觉起来没见着人,瞌睡还没醒就揉着卷发下了床。
比隔壁更夸张,闵致自己住的这套房子让他改造下来,那么大的面积,统共就俩卧室,明摆着没有邀请客人留宿的意思。而现在,两间卧室都让他们折腾得不成样子了。
席冷一边捋乱发一边找出去,目的地是隔壁的次卧,闵致的书房兼工作室。
进门就见闵致在桌前不知道忙什么,电脑开在那里,隐约传出《闪亮少年》节目的声音。他低着头在纸上写写画画,偶尔才抬头看一眼屏幕。
“……干嘛呢?”席冷主动走过去问。
因为昨晚又睡在一起,席冷的身体还记着对方,黏人纯属身体条件反射。
需要澄清,这和他的大脑无关。
闵致已然梳妆整齐,身上一件企鹅图案的马海毛毛衣,宽松的格子裤,慵懒舒适。见席冷穿着睡衣还没洗漱就找过来,那眼里的惊讶和愉悦如有实质般,落到席冷的唇角,牵着它一起往上翘。
席冷拉了下嘴角,还是有些不习惯,继续往前去,又问一声:“怎么了?”
这下他走到了闵致身侧,低头就能看到屏幕上的画面内容,练习生们的舞蹈伴奏刚好结束,远处有几个正在休息喝水的练习生。屏幕前,同样凑了三颗脑袋,眼睛睁得又大又圆。
席冷一时想不起这是节目里的哪一段,而且那三个少年直勾勾盯着屏幕,看得他微微发毛。
不小心往电脑右上角一瞥,就见闵致的上半身,企鹅毛衣,以及他的腰腿部分。
席冷:“…………”
闵致解释道:“我在和孩子们视频呢。”
孩子们?好亲昵但好陌生的称呼……
几个练习生都是一阵恍惚。
席冷赶紧从镜头中出去,好在他没想过什么从身后偷袭的损招,规矩地从侧面走过去,没让镜头拍到脸。
“老师!刚才的是谁啊?”有个“孩子”鼓起勇气问出声。
闵致先看了眼镜头外,然后才淡淡地回:“嗯?室友。”
练习生们:“……?”
导师也和咱一样有室友呢?
接着,闵致直接在视频里吩咐节目组:“导播,这段剪掉。”
“但记得发我一份。”
“……???”
练习生们一个个瞠目结舌,却见他一副认真工作的敬业模样,翻翻桌上的笔记,逐一为他们指出vocal方面的问题,进步的部分赞扬起来也毫不吝啬。
暖气的温度略高,加之席冷一直安安静静地坐在不远处陪他办公。
有点热,他便往下拽了拽毛衣领口,露出大片锁骨。
暗红的印记留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醒目。
十几二十岁的练习生们,眼睛都看直了。
而今天的闵导师脾气异常不错,这也让他们壮了胆。
“那个老师……”有人非常上道地问,“你脖子上的,是什么啊?”
闵致掀眸,通过视频小窗确认自己的脖颈,然后面不改色地扯谎:“嗯?季节性过敏。”
席冷抬起头来:“?”
他以前好像就是这样解释他夏天戴丝巾的?
*
闵致恋爱同居的猛料迅速在《闪亮少年》节目组内部传开。
他能要求剪掉视频防止被全国观众看见,但却管不住那些热衷八卦的家伙的嘴。
这样一来二去,《闪亮少年》小组里有关导师的瓜居然能压过选手一头。闵致此人走到哪儿都是舆论的中心,顶流中的顶流,令人敬佩。
不过闵致本人最近正忙着,又要指导选手又要和室友厮混,没上微博惹事,没有官宣,似乎已经忘了当年声称谈恋爱必然要广而告之。
主要是,席冷明显没那个意思,就连好听的情话也说不出一句。
现在也正是选秀的关键时候,闵致想想算了,免得把专心训练的容星熠也卷进来。
说起来,容星熠还不知道他哥现在已经不怎么回家了。
在确认关系前,闵致还有不少事需要和他家的锯嘴葫芦掰扯清楚。
夜里温存过后,气氛正好。
闵致冷不丁问:“你是不是得好好地跟我解释解释,什么叫作我值得更好的?”
席冷沉默了一会儿。
直到被对方不耐烦的手揉上头发,一路捏到后颈。
“因为我觉得你太上头了,有点儿恋爱脑。”席冷只好开口,“我希望你能冷静冷静,做出理智的决定。”
“我清醒得很,我明确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想要你,我能承认,就说明病情不严重。”闵致不屑一顾,振振有词,“你不肯承认,问题更大,你才恋爱脑。”
席冷无奈的眼睛含笑望着他,眼尾扬着点不明显的漂亮弧度。
“如果你不恋爱脑,就应该享受你想要的,我都自己送上门来了,你想什么呢?好歹把我榨干爽了再说吧?”
这话真糙。
“而不是总是回避,主动放弃。”闵致一句正经的,又来一句调笑,“哎,恋爱脑没救了,自以为冷静又清醒的席先生。”
席冷没忍住,用贫瘠的语言能力又说出一句:“对不起。”
闵致脸色陡变:“再说对不起我真翻脸了。”
“那……”席冷不清楚有什么话能代替对不起,看着面前的爱人,倏然福至心灵,“那再做一次?”
……
席冷趴到床边,用手肘直起上半身。
柔软的双人蚕丝被自他的肩头往下滑,顺着光滑的脊背,来到微微凹陷起伏的腰部。
闵致好不容易才从这溺死人的酒池肉林里上岸,去拿来烟和烟灰缸。
烟灰缸不太讲究地放地毯上,烟点好了再递给趴着的席冷,闵致无所谓地随口叮嘱:“小心别把地毯烧了。”
随后闵致也趴到床边,烟却只点了一支,席冷慢慢地抽了几口,两颗爆珠只咬破一颗,果不其然就听身旁的人道:“给我也抽一口。”
席冷把烟给他。
明明压根不缺钱,这日子反倒过得比以前更拮据了。
片刻,席冷一惊,忙提醒他道:“小心烟灰。”
还是晚了一步:“……烧了。”
闵致不以为意笑起来:“嗯,给地毯刺青。”
然后丢了烟头,带着口味不同但异常相配的爆珠味道过来吻他。
他俩真是,用文艺好听的话来说是灵魂契合,用通俗点的话来说就是臭味相投。
想到这里,席冷居然忍不住笑出了声。
闵致笑问:“笑什么?”
席冷侧过脸,看向枕边人,神色认真一字一句地说:“你改变了我的命运。”
他难得煽情一回,闵致却不接这份情,说:“没人可以改变你的命运,除了你自己。”
席冷掀眸,眼波颤了颤。
闵致一个翻身,用胳膊撑起身子,来到他的正上方。
无声地注视片刻,闵致俯身,轻轻一吻落在他鼻尖。
抚摸耳廓和碎发的手也无比温柔。
深夜里男人的嗓音低沉磁性,说:“我顶多,参与了你的命运。”
感动不过三秒。
闵致沉了下腰,笑得眉眼飞扬:“像这样。哈哈。”
光滑的腿部被筋脉摩擦的感觉十分鲜明,温度也烫得惊人。
“……”明明是用后面参与的吧。
席冷赶紧翻身和他换了个位置,来到上方。
闵致被放倒在枕头上,倒是不介意,摩挲着他两边肩膀和脖颈,认真地回了句:“你也参与了我的命运,我们互相参与。”
席冷不知道该说什么,便低头去吻。
然后,他身体失重,视野再一次颠倒,闵致原样将他放倒,笑容狡黠,黑眸淋漓泛光。
这下连席冷这种冷淡的性子也被激起了好胜心,再次翻身,将闵致压制。
闵致原本是故意和他闹着玩儿,闹着闹着,怎么也不肯服输了,翻不动就拿腿去绊,使诈。
席冷不常和别人起冲突,谁能想到,有朝一日从床伴这儿体验到了极其上头的打架方式。
轮流抢占上位,谁也不肯先服软。没真打起来,纯粹是每当一方占据优势,就会低头亲下方的人一下,拱一次火又消一次火。
大冬天的,居然也能折腾得弄得浑身发热,黏黏糊糊。
“别闹了……我累了……”席冷气喘吁吁。
“那你就別闹我了呗。”闵致正好占据上风,非常乐于就此停战。
席冷呈大字形瘫在床上,休息休息,偏头时瞥见窗外大片的洁白,不由惊道:“下雪了,快看,好大的雪。”
闵致并不上钩:“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想偷袭。”
“快看雪。”席冷执拗道。
“好吧。”闵致看似妥协了,但眼睛还盯在他身上。
席冷不明所以,下一秒闵致两条胳膊伸到他和被子之间,手脚并用将他箍住,然后才扭头去看。
真谨慎。
席冷忍俊不禁。
闵致一听到他笑就来一句:“休想偷袭。”
席冷没说话,把下巴埋到男人肩头,轻轻合上眼,双手在他紧实的后背抚摸着,珍重而爱惜。
窗外寒风呼啸,大雪倾覆,他们的时间却在温暖的拥抱里凝固,几乎化为永恒。
【📢作者有话说】
说再多不如大嘟特嘟[黄心][黄心]
明晚零点就开新文《火葬场渣攻到点就下班》啦~我们不见不散[亲亲][亲亲]
76 第 章 含蓄告白
◎“你是我的A1。”◎
《闪亮少年》第四次公演圆满落下帷幕, 闵致飞去录完公演,次日便马不停蹄飞回来, 把最新的一手消息带给席冷。
容星熠暂时排名八,第一次进入出道位,稳进决赛。
决赛晋级人选将在下周公布,下下周则是决赛直播的时间,正好是年假的最后一天,大年初六。
虽然眼看着出道在望, 闵致想了想,还是如实告知席冷:“小熠肯定能进决赛,但出道的可能性很小。随便做点票就能把他挤下去。他很有可能会卡位,遗憾错失出道位。”
容星熠有现在这个成绩已是意外之喜。
即使卡位淘汰的结局难免遗憾, 席冷却说:“他已经长大了, 无论结局怎样,他肯定都能接受的。”
闵致说:“我这不是怕他哭天抢地烦你吗?”
席冷失笑:“那你凶他几句不就行了。”
“嗯?说好的是你疼爱的弟弟呢?”
“我没那样说过。”席冷淡淡道, “我只是尽家长的义务管教他而已。”
好些天了也没成功确认关系, 闵致心心念念着, 自然不放过这个口头便宜:“嗯,那我也该管教管教他。”
席冷莞尔。
对面的目光迅速追过来,他本能地要收敛笑意,理智又迅速窜出来阻止他,两方交战,嘴角抽搐了一下。
闵致被他的表情变化逗笑, 甚至毫不客气地笑出了声。
“……闵致。”
本想装装凶,反倒被那笑容感染, 他也跟着笑了起来。
两人这边腻歪的时候, 《闪亮少年》决赛在即, 最近网上铺天盖地全是节目相关的热搜。
而有关导师闵致的神秘同居对象的瓜,也闹得沸沸扬扬。
闵致不回应舆论,敷衍了事,但敷衍不了有钱有权的蒋家人。大年二十八,他便被爷爷叫回了家。
*
席冷留在云顶壹号,和继母叶楠通了电话,邀请她去现场看容星熠的决赛。
节目组通过年轻的选手们赚得盆满钵满,豪迈地大手一挥,包揽每位选手的两位亲朋前去南岛观看决赛的全部开销。
仔细确认了是节目组报销而不是席冷自费,叶楠这才大松一口气,开心地答应下来,顺便问他新年怎么过。
席冷说:“和平时一样。”
叶楠清楚他的性格,并未追问,只叮嘱道:“好,过年了,吃点好的,你现在赚钱了千万别委屈自己。阿姨提前祝你新年快乐啊。”
席冷礼貌道了谢。
挂掉电话之后,家里只剩下他和板栗。
他对着可爱的小猫也没有自说自话的习惯,板栗就更有意思了,特内向一只i猫,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偶尔耍点小脾气不理人。
随便捡只猫性格还能随他。
闲着没什么事,席冷早早把行李箱拿出来,想着这些天可以慢慢收拾,免得去了南岛才发现忘带东西。
睡在猫爬架上的板栗突然跳下来,化作一道残影飞进他的行李箱,黑黄白三色胖乎乎的一团,蜷起身子也能占据半边的行李箱,就这样赖住不走了。
席冷试了几次都没能把它弄出去。
“喵喵喵!”哑巴猫甚至破天荒地一直叫,可能是预料到他拿行李箱是要出远门。
“……”席冷妥协,让它在行李箱里赖着,先不管了。
又去楼上清点了自己的画,收拾整齐。不再习惯享受独处的席冷拿出手机,找出新的“A1”。
这是闵致的大号,他把之前那装模作样的“正主”备注改掉了,换成“A1”。
Leng:【你要去蒋家过年吗?】
还是和我一起过年?
闵致总能听懂他的未尽之意,甚至过度解读,但是这回……
A1:【我得回去一趟】
Leng:【好】
A1:【都不挽留挽留?】
Leng:【……好歹他们是你的亲人,总该回去的】
闵致看不出什么情绪地回了个“好吧”。
过年这几天画画也不太得劲。
外边太热闹了,从年前开始就有小孩喧哗闹腾,连十楼的高层也不得清静。复式大平层外的风景很好,视野开阔不受阻碍,远处是昼夜灯火通明的跨江大桥。
到了夜里,桥上绽放烟花,姹紫嫣红,流光溢彩。
大年三十早晨,手机进来一通电话,来自乔屿森。
可能是新年祝福电话?席冷按下接听。
不料乔屿森居然问他:“闵致和你在一起吗?”
席冷一愣:“没。”
乔屿森长长“啊”一声,似有几分担心:“他该不会被爷爷关禁闭了吧……他爷爷可保守了不是我说。他手机可能也被没收了,我联系不上他。”
席冷镇静地挂了电话,再给闵致发消息打电话,果然全部如同石沉大海,向来秒回的闵致真失联了。
打开闵致的微博一看,上条是一周前的《闪亮少年》决赛预热微博的转发,他没发新微博,粉丝们就在这条微博的评论区里祝他新年快乐。
席冷揉了揉太阳穴。
闵致的爷爷古板不假。在小说里,这位爷爷是主角攻受感情道路上的一个巨大阻碍,三番五次给主角受使绊子,想让他知难而退。可主角攻对蒋家人浑不在意,没意识到主角受遇到了怎样的委屈,两人因此萌生大量误会,足足纠葛了几万字。
但小说里可没写过闵致会被他爷爷关禁闭,以闵致的性格,也不太可能被那老头轻松拿捏。
思来想去。
要是想弄清到底为什么,直接去一趟比什么都有用。
明明习惯了一个人过年,可席冷维持了好几年的秩序,就这样被闵致风卷残云地破坏摧毁,怎么修不回去了。
他拨下乔屿森的电话刚提了一嘴,后者相当热情,主动说开车带他一起去蒋家,正好看看闵致是死是活。
乔屿森当然只是开玩笑,等接到席冷本人,却见对方的脸色是相当难看。
“……不用担心。”乔屿森姗姗来迟补了句,“死不了的。”
席冷没吭声,沉静的眉眼始终对着车窗外。
乔屿森开车来到一片老别墅区,蒋家是其中最奢华气派的那栋。
有乔家的少爷开路,畅通无阻。
最近和闵致传绯闻的对象找过来,这个消息早在两人进小区,就传到了蒋秉昂耳朵里。
等席冷踏入别墅大门,老爷子已经好整以暇在那儿等着了。
乔屿森将人送到,反倒在门口停下脚步,问席冷道:“你能自己进去吗?”
席冷不答反问:“是闵致安排的吗?”
乔屿森笑而不语。
席冷轻叹口气:“那你回去吧。”
“你一个人真能应付吧?”
“嗯。”
乔屿森离开,席冷不卑不亢站到老爷子对面。另一位银发老人可能是闵致的奶奶,她身上不见蒋秉昂那种外露的攻击性,却也没出声招呼这位年轻的客人。
好在不必席冷以一敌二,疑似被关禁闭的闵致得到消息,急急忙忙赶了下来。
蒋秉昂这才抬了下眼,冷冷睨向自己最疼爱的孙子。
“我就直说了,我不同意。”蒋秉昂表情严肃,口气不容置喙,“断子绝孙是最大的不孝。我真是没想到,你越来越出息了,给我搞男人是吧?废话不多说,除了这件事儿,其他的我都能依你。”
席冷默然。
闵致拉了拉他:“坐吧。”
两人并肩挤在一张单人沙发上,每一个细微的肢体语言都在诉说对彼此身体的熟悉。
对面的蒋秉昂哪里看不懂,这两人恐怕早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该干的不该干的什么都干过了。
席冷垂着眼,正在回忆小说里的剧情。
闵致并不指望他能怎样巧舌如簧,先开了口:“我们不是来征求你的意见,只是通知——”
席冷却打断道:“我有话想说。”
几道目光齐刷刷全集中到他身上。
小说里,闵致父亲的死其实透着古怪,那是一场司机疏忽大意所导致的事故,并非完全的飞来横祸。“疏忽大意”四个字,其中大有文章可作。
蒋秉昂又偏心小儿子偏心得没边,指不定会遭到哪位利益相关者的妒忌。
席冷便随口一问:“闵致父亲的死,真是意外吗?”
蒋秉昂眸光陡沉,瞬间猜到这脏水是往长子身上泼的,当即怒斥道:“你什么意思?还想挑拨我们家人关系?”
“直说吧,你想要多少钱。”
这种话蒋秉昂说起来已然熟能生巧,没准二十几年前就对闵致的母亲说过。
席冷却摇摇头,顺手压下要上去和爷爷对峙的闵致,沉着地开口。
“我只是想告诉你,闵致不欠你的。你给了他很多钱,但那只是因为他是蒋家的亲孙子,蒋家的基业也需要有人继承。如果不是你,他的父母可能就不会分手,可能两人都不会英年早逝……”
蒋秉昂怒不可遏,重重锤了两下拐杖:“笑话!如果没老子,哪儿来的儿子和孙子!?”
席冷不为所动,微垂着眼,平静地话完:“是你欠他。”
闵致一时怔然,半张着嘴注视他。
蒋奶奶放下手里正忙活的茶艺,忙起身过来打圆场,给吹胡子瞪眼的蒋秉昂顺气。
她对待两人还算好言好语,劝道:“小致,你先走吧,回去你自己好好想想。别再气你爷爷了,啊。”
“你听到了吗?”闵致反而来了劲儿,直接握住席冷的手,十指相扣,又对蒋秉昂道,“就连奶奶也不一定能为你做到这样。”
不管眼前的老人被气到如何吹胡子瞪眼,他偏要继续:“我要和他结婚。”
席冷愣了下,蒋秉昂则无语地笑了出来。
“那你倒是试试,让他签婚前协议,拿不到你半点财产,你看他还会不会答应?”
“行,是你说的,那我们签完就领证。”
“……”
被抓住话中漏洞反将一军,蒋秉昂差点气得厥过去。
“闵致!”
连劝架的奶奶也被甩到一边,蒋秉昂怒冲冲拿来自己的长鞭,不管三七二十一,对着闵致就招呼了过去!
啪!
鞭风距离闵致堪堪差了十几厘米的距离,闵致压根没躲,谁知身前横来一条胳膊,被打了个结结实实。
闵致僵了几秒,不敢置信又心疼难当,攥住席冷肩头厉声道:“……你做什么?你挡什么?他不敢真打我!就算打我也……”
席冷没什么表情,仿佛刚才用胳膊去挡鞭子的不是他,只平静地说:“我不怕挨打。”
闵致没再理两位怔愣的老人,气冲冲拽着席冷离开别墅,气得一路上没说话。
用力甩上车门,双手握上方向盘时还在微微发抖。
席冷的胳膊还在隐隐作痛,好在冬天衣服穿得厚,就挨了一下,比起他小时候挨的打完全是小巫见大巫,
他看向沉默不语的闵致,试探着问:“……生气了?”
“嗯。”闵致用力踩下油门,撒气似的,声线也略微发闷,“生我自己的气。”
席冷问:“为什么?”
“如果我真要走,他们拦不住我。”闵致坦言道,“但我想让你过来救我,告诉他们你有多喜欢我。然后再向他表明我的态度,免得他们以后找你麻烦。”
席冷不以为意笑了笑:“差不多猜到了。”
闵致还是气不顺,看了席冷一会儿,停下车,把他袖子撩起来摸摸那道红色的鞭痕,不住骂道:“傻。”
席冷应声:“嗯。”
闵致彻底没脾气。
“结婚协议我不会签。”漫长的沉默后,闵致忽然开口。
席冷顿了几秒,才说:“结婚是不是太远了?”
这明摆着是不太想结婚的托词。
“就算不说结婚。”闵致真是一点儿脾气都没了,无奈道,“那我们现在算什么关系?嗯?名不正言不顺的,炮友吗?”
席冷迟了几拍才摇头:“……不是。”
“你觉得什么样的人才适合我?席冷。”等红灯的时候,闵致扭头看去,一字一句道,“你就不能为了我,变成你认为的那种,更好的人吗?”
席冷无奈地笑了,这人还真是,不讲道理。
“不说这些。”闵致换了口气,尽量冷静地说,“我只想知道,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个什么位置,你说实话。”
“难道我连洛嘉言都不如?”
席冷赶紧摇摇头。
可他仍旧不知如何言语。
两辈子的教训,他无比清醒明白,他不需要任何人拯救,安静地在自己的世界里沉沦就很好。可闵致总是强硬地闯进来。
直到他变成被温水煮透的青蛙,习惯了这种感觉,再也挣脱不开,溺进令人成瘾的更深的海。
如果不能画画,这份心意又该如何表达呢?
车子抵达目的地,闵致将他们的年夜饭定在了外面的一家中餐厅,只有他们俩。红色方正的门楣,喜庆又气派。
只是附近没有地下停车场,闵致靠边停车,若无其事地喊道:“下车吧。”
等席冷下了车,闵致念叨了句“对了”,忽又矮身钻进车里,拿出一个礼品袋。
里边的是一条奶白色的羊绒围巾。
“给你戴上?”
“好。”席冷把脖子上的条纹围巾取了下来。
“新年了,围巾也该换条新的。”闵致给围巾系上一个漂亮的结,浅笑着赞叹,“嗯~好看,不愧是我亲自选的。”
“不过也可能是人好看,互相衬托?”
闵致喃喃自语。
席冷习以为常当一个倾听者,耐心地,一字不落地听着。
突然。
“我爱你。”
席冷怔住。
在漫天风雪里,他看着容色郑重的男人,看了很久,才开口喊:“闵致。”
闵致撩了下眼,并不指望那张嘴能说出什么动听的话。
席冷酝酿了一路,终于憋出一句:“你是我的A1。”
字母表的第一位,数字表的第一位。
他注视着对方,认认真真地说:“闵致,你是我的第一位。”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忘记设定时了半夜醒来才发现QAQ
闵子哥:把野生动物变成家养小猫并且教会他说话也太有成就感了吧^ - ^
隔壁新文开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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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觉吧我一直就是写两个人类谈恋爱,两人差不多强,受强攻强,受弱攻弱,隔壁《国王牌》应该算是弱攻?基友说我可能是整泥一体机,我倒是感觉我就在写人,再强大的人也会有脆弱可爱的一面,这种带着矛盾的立体感、鲜活感,就是角色的魅力所在。
看[黄心]文我偶尔也喜欢受玩攻,但是在晋江嘛,写点纯爱文,正常人类谈恋爱,两个人都能在恋爱中保全自己的主体性,不存在谁是谁的附庸,不存在谁玩弄谁,两人也不会带着滤镜去看彼此,而是能欣赏并接纳彼此的真实所有,包括缺点。
毕竟现实中正常且健康的感情关系也不多,就在这里造个梦吧[垂耳兔头]
77 第 章 新年快乐
◎“你一定要好好的。”◎
闵致拽住刚刚给长发青年戴好的围巾, 轻轻一拽就把人带了过去。
两人在大年三十冬夜的街边,旁若无人地拥抱接吻, 任由莹白雪花扑簌簌落了满身。
就像所有亲密无间的爱人那样。
他们只是彼此的爱人,而不是光鲜亮丽的大明星,和他好不容易捂化了的冰块假粉。
最后是席冷先动了动,强自找回一丝理智,告知闵致:“小心被拍。”
闵致不知餍足地舔舐唇瓣,颇为自信道:“狗仔不也得过年啊……”
说了小说世界里不能立flag。
这下好了。
某人刚大言不惭放了话, 一抬头,就撞见马路对面车窗上一个黑洞洞的镜头。
眼看行踪暴露,鬼鬼祟祟的镜头立马撤走,车窗摇上去, 紧接着发动油门, 麻溜地绝尘而去。
一辆不起眼的灰扑扑的黑色大众,却明晃晃写着几个大字:你的恋情实锤被我们拿到了!准备好赎金来买照片吧!!
过去的闵致可没这种待遇。
自从他有意无意带着席冷的小饰品招摇过市, 尤其是在上次拍他抽烟的狗仔凯旋而归之后, 渐渐地, 这些曾经在他这儿狠狠栽过跟头的家伙们,旧业冲操,狗皮膏药一般黏了上来,大年三十也兢兢业业。
这几天闵致没有公开的行程,蒋家的别墅所在的位置也是秘密。
“肯定是蒋颂南那狗东西把我的行踪卖出去的。”
闵致转瞬想明白过来,蒋颂南这些小绊子无伤大雅, 但次数多了,总归烦人。
席冷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能喊他道:“先进去吧, 不饿吗?”
拍已经拍完了, 闵致倒是半点不着急。
“得,年还没过呢先破财。”
嘴上说着吐槽的话,眼睛里却带着点笑。
席冷不解地看过去。
下一秒,脸被一双温热的手捧住,指腹从眼角慢慢摸索到颧骨。
他迎着那双寒星般的锐利黑眸,从中觉出些许独一份的暖意,然后听闵致笑道。
“就当给你消灾了。”
仍是那种玩笑的口气,但每句话都带着最诚挚的真心。
可能是挂怀着席冷被鞭子波及的事,闵致再检查一遍他的胳膊,又去摸了摸他的卷发。
然后喃喃。
“你一定要好好的。要比我活得更久。”
轻飘飘一句话,席冷却呆住了。
好半天,他才找到一条缓解异样情绪的通道,去拉闵致的手腕,略显僵硬地再次催促:“进去再说,外面太冷了。”
闵致笑,故意挺正式地回了俩字:“好的。”
“我仔细想了想,现在也没那么膈应洛嘉言了。”闵致边走边说,“如果你没有帮他追线下,我可能这辈子都不会认识你,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席冷沉默了许久。
“什么让我活得更久……”席冷转过来,终于开口,“你这样好像绝症患者在交代遗言。”
说完忙给嘴巴拉上拉链,呸一声唾弃自己刚刚的口快:“晦气。”
闵致望着他直笑。
“因为你说我是主角,那我不得与天同寿吗。”闵致散漫却又无比笃定地说,“如果你还能比我活得更久,那就是永远了。”
*
在包厢里共进晚餐,阖家团圆的年夜饭,只有心意相通两个人,倒不显得冷清。
两人反而第一次体验到过年时愉悦放松的滋味,心情就像到处张贴的对联,路灯上挂着的灯笼。
红色的小灯笼宛如一团热情的火苗,上边覆盖一层松软的积雪,冷与热的相遇,居然和谐又融洽,对比鲜亮的色彩很是漂亮。
坐车返程,席冷提出一个地址,大概是怕闵致嫌麻烦,还补充一句:“就在回去的路上,不绕道,你过了路口停一下就行。”
“问题难道是绕不绕路?”闵致好笑道,“偷偷摸摸整什么呢?”
“如果真偷偷摸摸,就不会拜托你带我过去了。”席冷仍不直言。
闵致被他勾起好奇,到了他要求的某某街一看,整条街上的店铺关了大半,席冷的目的地正是眼前门帘紧闭的画框装裱店。
“我和这家店的老师傅熟,他昨天裱好就急急忙忙回老家过年去了,没时间给我送上门,让我有空自己来拿。”
席冷走过去,熟练地从路边石头下翻出钥匙,插进锁孔,哐当哐当推起紧闭的金属卷帘门。
闵致过去帮忙,顺嘴调侃:“挺好的,你又让我的人生多了做贼的新体验。”
“……不是做贼。他让我来的。”席冷倒是一本正经,“而且,你早偷过我多少东西了?”
闵致莞尔,哼哼两声。
两人进到无人的裱画店,大咧咧打开灯。
闵致到处乱转,席冷则直奔自己送来装裱的画,打开保护的硬纸盒看了眼,确认完毕便盖回去,抱着回来找闵致:“好了。”
闵致不动,就挑眉:“你倒是给我看看?”
“回去再看吧,拆了又得重新包装。”
“没事儿,我不嫌麻烦。”闵致说,“大不了我给你抱回去,用我的肉身保护,磕了碰了都算我的。”
“快给我看看。”
席冷只好把硬纸盒拆了,再去除一层厚厚的减震泡沫。
闵致迫不及待把脑袋凑过来,耳钉撞上他的耳朵。
席冷顿了一下,没避,和他一起以这种连体婴儿的姿势欣赏裱好的画。
这是一幅闵致第一次见到的画。
也是他们的第一幅双人作品。
裱画师傅给油画装上漂亮的实木边框,散发出淡淡冷香,外边罩一层透明的亚克力板,防止作品被刮花。
画面的整体色调偏暗,是朦胧旖旎的夜色。光源来自窗外的城市夜景,微光勾勒出两道朦胧的剪影。
窗边,席冷低着头,长卷发和阴影遮去他的五官。
闵致立马问:“怎么看不清你的脸?
席冷说:“因为我只画你的肖像。”
闵致居然让他反将一军,整得不会说话了。
继续看画。
画上的闵致倒是五官清晰,靠在席冷肩头,和他嘴里各一支烟,点燃的烟尾彼此连接,一点暖橙红的火星,亮在两人之间。
两人还没试过这种姿势,点烟的姿势,闵致便问:“原来你想试试这样蹭火?”
“这样容易被烫到。”席冷说,“只是感觉画着好看。”
“那画里是你给我点的还是我给你点的?”闵致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像极了第一次参观美术馆的小学生。
席冷耐心地回答:“没想那么多。”
闵致继续:“一般都是我给你点,但这画看着像我蹭火。”
“……”席冷拿他没办法,“那下次试试,我蹭你。”
闵致心满意足,主动道:“画我帮你拿吧,没必要再包回去了,放后座就行。”
这幅油画大概一米乘一米,闵致身量颀长,抱起来轻轻松松。
两人原路出去,席冷把卷帘门拉好,又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刺耳的声音在幽静的街道传出老远。
两个抱着大包小包烟花的女孩便被吸引了注意。
看过来,一人先愣住,另一人愣住,接着对望几眼,然后,狂奔而来!
闵致和席冷都没反应过来,被抓了个正着。
“我去真是制冷空调啊!!!”
亲耳听到自己被称作空调的感觉还是挺奇妙的。
小粉丝下意识惊叹一句,反应过来,又亡羊补牢纠正道:“咳,不是,闵神和冷冷,你们怎么在这儿吧?我该不会是被鞭炮炸到了脑子在做梦吧……”
“啊啊啊啊真的是闵神啊啊啊!”
“对不起闵神我嗓门有点大你千万別介意……”
两位粉丝激动完了,忽然退回去两步,模样相当礼貌。也不知道闵致在粉丝群体中留下了怎样的名声,让人如此望而却步。
但今晚的闵致简直温柔得超乎想象。
他甚至主动问人家:“你们是我的粉丝,还是席冷的粉丝?”
这个问题怎么回都不讨好,但俩粉丝显然情商爆表,居然还记着嗑CP不能舞到正主面前的礼数,周到而矜持地说:“是闵神你的粉丝,也是冷冷的粉丝。”
“哦。”闵致反把她们的真心戳破,“那就是CP粉?”
俩粉丝面面相觑。
“遇上了就是缘分。带纸笔没?给你们双人to签。”
“……”
“没带吗?”闵致耐心地又提醒了一声。
席冷和俩粉丝一起,用匪夷所思的目光看向他。
“那就合影吧。”闵致说。
席冷:“……”
突如其来的新年惊喜把两位CP粉砸得晕晕乎乎,反应了片刻才激动尖叫出声,急忙拿出手机,差点一蹦三尺高。
闵致兴致大发宠了粉,不忘招呼席冷:“你也来一起拍?”
两人个子高,站在俩女孩身后,保持礼貌的一拳距离完成这张合影的拍摄。
由于两人一起参与了合照,又是大年三十这特殊的日子,闵致便提醒俩粉丝:“照片別发出去,自己收着,小心我找你们麻烦。”
粉丝:“……”
这人,上一秒还和颜悦色,下一秒就威胁人!本性暴露得是不是也太快了?
但两人不敢有异议,老实巴交地点头发誓。
“欸?闵神你抱着的是画吗?”
闵致仿佛就等着这句话似的,闻言还装模作样先询问席冷的意见:“可以给她们看吗?”
席冷默然片刻,点了下头:“可以,本来就是送给你的。”
两女孩再也控制不住,被他淡淡一句话激发了最强烈的“啊啊啊啊啊啊!!!”
还有什么,“你舅宠他吧!”
席冷:“……?”
闵致忙叫停,将抱着的画翻过来,翘着后面不存在的尾巴向两位粉丝炫耀。
然后又是——啊啊啊啊啊!!!
席冷按了按太阳穴。
“可以拍画吗……闵神?”
今晚的闵致意外地好说话,小粉丝也忍不住得寸进尺,提出新的要求。
闵致又多此一举地问席冷:“可以拍吗?”
席冷点头。
俩粉丝兴高采烈给新鲜出炉的作品拍下美照,手机里还有四人的合影,别提多高兴了。
临走前,闵致再警告一次:“合照別往外发,听到了没。”
“听到了听到了!”
“那这画……能发吗?”
闵致勾唇:“嗯,不就是一张同人图?”
“对对对同人图!不就是正主画的同人图吗?那有什么?!”
多亏两位偶遇的粉丝,他们也算是感受到了新年的热闹氛围。
回到家,先洗漱换衣服,席冷还没把睡衣扣子扣好,就被某人破门而入,强硬地拽拉出去,按到床边。
“胳膊还是得擦药,否则我怕你明天起来肿了。”
席冷乖顺地把穿到一半的睡衣脱了。
胳膊上就一道淡淡的红印,放在以前,这是席冷眼皮都不会多抬一下,过半天就彻底忘记的轻微小伤。
闵致小题大做地给他上了药,边叮嘱:“看在我今天买照片花的钱的份上,你以后必须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
席冷莞尔,转念却想到上辈子意外死亡的事,死在了不认识闵致的时候,闵致不知道的地方。
他眸光闪动,忽见那只温暖的手顺着胳膊来到肩头,卷起他的一缕发尾,又听闵致说:“你一定要好好的,知道了吗?”
温情的话说得跟命令似的。
席冷倒也配合地给予保证,浅浅一笑道:“嗯,知道了。”
今天在蒋家折腾了一番,又出去吃饭发放粉丝福利,两人都有些疲倦,躺床上抱着,半天没人先动弹。
被柔软舒适的床品和温暖的躯体捂得迷迷糊糊,席冷喃喃:“我这两天睡得不太好……”
闵致熟练地进行阅读理解:“嗯哼?你想说的应该是,不想一个人在家,更不想一个人过年?”
席冷:“……”
闵致:“不说话的意思就是我猜对了。”
这人实在有些烦,席冷却情不自禁挂起一抹笑,紧紧搂住他,不说话,蹭了蹭。
闵致抚上他后脑,手指钻进越蓄越长的卷发,突然间恋爱脑暂时下线,一针见血地问:“你的头发,该不会是为了我留长的吧?”
“……”
席冷这人其实很好懂,除了冒充粉丝基本没撒过谎,沉默或者转移话题,意思就是承认。
闵致便自顾自说:“你猜我以前的理想型为什么是大波浪性感性?”
这个问题席冷好奇已久,既然闵致主动提及,便问:“为什么?”
“小时候我看班上女同学玩洋娃娃,觉得很漂亮,最重要的洋娃娃不会说话,比起那群小屁孩,简直不知道好到哪儿去了。可以说,那玩意儿就是我的性启蒙。”闵致直言不讳,“男生总喜欢凑一块儿议论哪个女生漂亮,我就不一样了,我每次都跟他们说,没兴趣,我喜欢大波浪。”
“从小学到高中,他们都觉得我老牛逼了。别人还在追幼稚小女生,我已经挑上了性感女神。”
“明明我一直为了你守身如玉呢,你说好笑不好笑。”
席冷忍俊不禁。
疑惑得到解释,席冷又产生新的疑问:“……怎么突然想起说这事儿?”
闵致说:“怕你吃醋呗,反正你吃醋了肯定也不会说,那我就只能多说点儿了。毕竟我在岁数上算你哥,多包容也是应该的。”
“……”席冷转移话题,“不早了,睡觉吧。”
闵致乐得不行,故意拖腔拿调:“好~吧~睡~觉~”
沉默寡言的俊美青年,看似清高孤傲,实则他浓郁的爱意,全在行动里,近乎满溢。
胜过千言万语。
“晚安冷冷。”闵致伸手去关灯。
“晚安。”席冷顿了一下,故意没说闵神或是其他昵称,声线里带笑,叫他,“闵子哥。”
难得反将一军。
闵致:“……”
他喜欢的不是这种哥:)
*
华国的最南边,在海岛上进行了三个月封闭训练的选手们,得到三天的新年假期。
大多数选手回家都得长途奔波,往北走又天寒地冻,倒不如在四季如春的南岛好好玩一玩。
容星熠却毅然决然要回家,也没提前告知席冷,免得他哥拒绝,同时还能给他哥一个惊喜。
席冷有没有惊喜不知道,但容星熠属实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他坐上午的飞机,中午到家,兴致勃勃输入密码开门进去,就见电视机正在播放最新一期的《闪亮少年》,奇怪地没开声音。
家里十分安静,他也不由自主放轻脚步,慢慢往沙发那边挪过去。
这是他家没错。
但沙发上坐着的……抬起头与他四目相对的……闵致哥哥?
啊?
他走错了吗?
但他哥明明也在啊。
躺在闵致腿上,对他的到来一无所觉,双目轻闭,眉头舒展,睡得正香甜。
而坐着的闵致,腿上枕着席冷,左手搭在对方肩头,轻轻地抚摸着,右手则撑在沙发扶手上,下面形成的夹角正好睡一只猫。
容星熠的大脑里猛然窜出俩字。
昏君。
容星熠陷入宕机状态,闵致怕他吵,抬手比了个“嘘”。
谁知手刚从席冷肩头移开,后者就醒了,在闵致腿上动了动,睁开眼前先咕哝:“嗯……我怎么睡着了?”
闵致自然地回他:“让你一大早起来画画?”
仿佛透明人的容星熠:“……”
席冷半梦半醒,但还记得把闵致移开的手捉回来,送到唇边亲了亲,正好亲在刺青的位置。
闵致却反常地把手抽走。
席冷皱了皱眉,坐起身来,头发还没来得及理,就见不远处风中石化的容星熠。
他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眨眨眼,真是,活的容星熠。那僵硬扭曲的表情,和他在电视屏幕里灿烂的笑容,天差地别。
席冷:“……”
好半天,容星熠只堪堪挤出一声:“哥……”
席冷的心情和他差不了多少,只是年纪比他大,性子比他内敛沉稳,勉强能够藏住。
这时,闵致出声挤入面面相觑的兄弟之间,面不改色地说:“我过来和他一起看节目呢,他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啊……是吗?”
容星熠的桃花眼睁得很大,一错不错,盯在席冷空落落的脖颈。
席冷的伤疤他早看习惯了。
但沿着伤疤缠缠绵绵的暗红色痕迹,凌乱错错的小草莓,他压根没眼看。
……如果说是过敏,其实也不是完全没可能?
“这到底是……?”
“就是你看到的这样。”席冷按住脑袋,斟酌好一会儿,最终还是用直白的话如实相告,“……我们在一起了。”
闵致一愣,大脑里炸开一朵灿烂的烟花。
在新年的第一天喜提名分,可喜可贺。
【📢作者有话说】
小熠:[小丑][小丑][小丑]
78 第 章 一家三口
◎疑似导师家属。◎
容星熠艰难地消化, 再消化。
他哥的感情故事带给他的惊吓,那可比他哥做的饭难消化多了……
“在一起了?”容星熠怀着一丝侥幸问, “什么意思啊?”
席冷揉着额角说:“因为你还小我想着也没必要,一直没告诉你,我喜欢男人……”
“或者说,我就喜欢他。”
闵致的眉毛已经快飞上了天。
容星熠的眉毛却撇成八字,转而去看他信赖的邻居,崇拜的偶像。
“我不喜欢男人。”闵致口吻肯定, “就喜欢他。”
容星熠:“……”
天呢。
更有甚者,这两人压根不管15岁少年的死活,强行向他输入了一个如此劲爆的消息,转头又要求他严格保密!
那憋闷的滋味, 可谓是百蚁噬心。
“中午想吃什么?”席冷试图转移话题, 问两人道。
可惜没人关心午饭,包括他自己。
“我觉得你向别人表白比你是gay这件事更离奇……”容星熠喃喃自语, 小脸皱巴巴道, “哥, 你不是性冷淡吗?”
“我不冷淡。”席冷嘴上平静地说,但却在有暖气的房间里,很多此一举地系上了一条围巾。
围巾之下,全是他绝非性冷淡的铁证。
“……”容星熠只能自己艰难消化,想了想还是不管他们了,同手同脚地走开, “我去收拾行李……”
过了会儿,容星熠小心翼翼探出一颗脑袋, 发现外头的两人保持了礼貌的社交距离, 正在一起摆弄花瓶里的插花, 鲜艳漂亮的红色小果子,颇有过年的喜庆氛围。
別太离谱了,他哥还插花呢?
确认并没有自己不能看的东西,容星熠再探出一只脚,喊道:“闵致哥哥……”
两人齐齐转头过来,容星熠却只喊闵致:“闵致哥哥,你能不能过来一下?我突然想到歌词要怎么改了。”
席冷疑惑地看向闵致。
闵致神秘兮兮勾了下唇,什么也没说,应了声行,就丢下他去了容星熠那边。
这两人还对他有小秘密了?
席冷皱了皱眉,纵然万分好奇,但也拉不下脸去问。干脆一个人去厨房捣鼓午饭。
容星熠一出来就看到了这更恐怖的一幕,他哥又下厨了。
闵致丢下变成苦瓜的容星熠,过去给席冷帮忙。短短半小时,不够席冷做成满桌的黑暗料理,就煮了两碗面,清汤寡水,上边卧着鸡蛋和葱花。
容星熠眉头紧皱,走过去很贴心地说:“就做了两碗啊?那你们吃就好了,不用管我。”
席冷却说:“没想到你会回来,这是补给你的长寿面。”
容星熠生在年底,席冷是秋天离开的家,正好错过了他的11岁生日,后面几年也统统错过了。
虽然他们以前也没有过生日的仪式感,毕竟,这是多年后重聚的第一个生日。
可惜生日当天容星熠在南岛的训练营里,席冷从《闪亮少年》的衍生综艺宿舍日记里看到了,梁准和几个室友一起合买了一个生日蛋糕,为他庆祝。
15岁的容星熠收到了很多祝福,只是差了哥哥的,席冷也不知道他还缺不缺这一份。
总归把长寿面先做了,容星熠吃不吃都行。
长寿面?原来这是长寿面吗。
容星熠看着那两碗黑暗料理,仍觉不可思议。
“那怎么做了两碗?”闵致倒是配合得很,“有一碗是给我的?”
离谱,他甚至主动上赶着吃黑暗料理。
容星熠的脸色一时间变得很精彩。
说起来,闵致在今年7月4日度过了25岁生日,刚好在机场初遇后不久。但那会儿两人只是见过一面的陌生人,也没有彼此的联系方式。
“煮多了。”席冷垂了垂眼,“你想吃的话……可以试试看?尝尝就行,不用全部吃完。”
双标得明明白白,而且他显然对自己的厨艺心知肚明……容星熠默默腹诽。
不过容星熠还是乖乖地领了一碗长寿面,和闵致坐对面,两人一起吃。
席冷自然地坐在闵致身边。
闵致吃了两口素面,面不改色连眉毛都没跳抬一下,反倒是席冷惴惴不安地一直盯着他。
吃得差不多了,闵致拿出手机:“我再定个蛋糕吧,让他们加急送过来。”
“!”容星熠从黑暗料理中抬起头,世界瞬间明亮起来。
闵致操作手机,又转头问席冷:“你喜欢什么口味?”
容星熠:“……?”
席冷怔了一下,歪头:“我吗?”
“薄荷巧克力怎么样?我看是新品。”闵致又问他,“感觉有点儿怪,但说不定有惊喜呢?”
席冷笑了笑:“嗯,你们决定就行。”
闵致:“那就定了……今晚七点前送到,还行。”
向容星熠开诚布公的好处就是两人不必在他面前遮遮掩掩了,克服了坦白的艰难后,受伤的人只剩下容星熠一个。
容星熠:“……”毁灭吧。
*
次日是大年初二,容星熠收到两位哥哥的红包,夜深人静的时候,三人去郊外放了一箱烟花。
他跋山涉水回来一趟也算是不虚此行了,受到重创的小心脏被大额红包愈合如初。
大年初三,正好一起坐飞机去南岛,准备《闪亮少年》的决赛。
每位选手能带两个亲朋好友前去观看决赛,容星熠这边带上他妈妈叶楠,再加上死党眼镜同学。
席冷有男朋友为他行方便,打算在后台观看比赛,这样不必在全国观众前露面,还能在休息的时间陪着容星熠,以缓解紧张。
大年初五是最后一次排练。
全部选手一起先表演主题曲,然后分组表演首次公开的新歌,已淘汰选手的返场演出,最后是决赛选手的个人节目,或歌或舞。
席冷没能看到最后,闵致带着他提前溜号,还美其名曰说总得留点惊喜等明天正式演出。
席冷想着自己也不是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提前把演出全看了也不合规矩,自然没有异议。
容星熠的个人演出是一首歌,一首家喻户晓的抒情歌曲,不燃也不炸,又因为歌曲本身名气大,翻唱无数。他非但争取不到任何优势不说,还有可能自曝其短。
容星熠最新排名第八,刚好进入出道位,是任旭盯得最紧的竞争对手。任旭现在排第九,身后还跟着个烦人的梁准。
最近他压力很大,轻轻碰一下就能直接爆炸。
哪怕有公司兜底,他也担心这两个个人练习生会惹出幺蛾子,影响他板上钉钉的出道位。
好在他们的个人舞台选择的曲目都平平无奇。
决赛直播期间内的投票不再限制次数,决赛的表现有可能起到逆转的效果。当然,这也极大地方便了公司下场,为自家艺人做票。
决赛当晚,家属席安排在舞台一侧,15位决赛练习生的家属们带着各式各样的应援物,为自家孩子摇旗呐喊。
直播间的观众也格外激动,感叹优质的外貌基因果然是继承制。特别是有位练习生从入营开始就被吐槽整容,结果人家的母亲和姐姐到场,比他本人还要漂亮几倍。
各种舔屏尖叫助威的弹幕刷了满屏。
镜头给到后排角落里容星熠的家属,叶楠第一次来这种大场合,紧张又拘谨,旁边的眼镜和他半斤八两,面无表情地举着一张海报,活像个被迫营业的机器人。
粉丝们见到容星熠的应援物,看得愈发专注,让他们好奇已久的那位神秘哥哥,今天终于得露面了吧?
【那个戴眼镜的男生是熠宝的哥哥吗?】
【这好像是我们学校的学长欸,超级学霸!初三的】
【和熠熠同级?是他的同学?】
【虽然眼镜弟弟长得挺帅的,但我觉得咱哥应该是惊为天人的那种[/狗头]】
决赛的主持人非常体贴,前去家属席采访为大家满足好奇,等采访到眼镜,后者却给出一个让人大失所望的答案:“我是叶星熠的同学,他最好的朋友……”
容星熠使用了母亲的姓氏参加比赛,眼镜牢记这一点,突击采访也没有说漏嘴。
这时在候场的梁准立马捅捅容星熠,略显不忿:“你最好的朋友不是我吗?”
容星熠:“……”你小子,如此普通却又如此自信。
镜头赶紧抓拍他俩的互动,他们是这季节目人气最高的CP。容星熠一个活泼开朗爱笑的话唠,就只有梁准这二傻子能让他频频无语,露出嫌弃的表情。
“我都快紧张死了!别吵。”容星熠把梁准推回去,“等会儿你又要忘词了。”
弹幕还在热议有关容星熠哥哥的话题。
【熠宝哥哥到底来了吗?】
【啊啊啊啊急急急急】
【哥哥怎么如此神秘……】
【哎,是不是因为关注度太高了,哥哥怕露面之后生活受到影响?】
梁准同样好奇,也问:“对了,你哥呢?你哥怎么不来看比赛啊?”
容星熠却说:“他来了,刚才不是还为你加油了吗?祝你出道。”
“……啊?”梁准一脸茫然,想了半天,“等等,是不是漏了点什么,你说我见过你哥?你哥……难道是……?”
容星熠赶紧捂住他的嘴:“有这个功夫不如再背一遍歌词!!”
关于自己和席冷的亲属关系,容星熠讳莫如深。
出于两方面的考虑。
他哥因为参演《无限密室》一炮而红,又与《闪亮少年》导师之一闵致关系亲近,如果他早早公开自己是席冷的弟弟,肯定少不了对他们兄弟的非议,比如蹭热度,结伴来娱乐圈捞钱云云,可能还会牵连到闵致。
他也想看看纯靠自己的能力,到底能走到哪一步。入围今天的决赛,已经远远超过他的预期了。
除此之外,他还在等待一个适当的时机。
他要在准备好的时候,告诉全国的所有观众,他哥哥的姓名。
而此时的席冷正在后台休息室。
练习生们准备上台,导师们已然入座,他则留在休息室里,和朱明朗一起从直播大屏幕观看前台演出。
说起来,闵致还特意把经纪人留下来陪着他,也不知道担心个什么劲儿。
有朱明朗在,休息室里就不会太安静,他第三次对席冷道:“你別太紧张,反正今晚就两个结果,出道或者不出道……”
席冷无奈莞尔:“我不紧张,你也坐着吧。”
朱明朗笑笑:“好嘞。”
舞台上的演出顺利进行着。
席冷昨天提前看过排练,等今天造型一做,衣服一换,舞台的档次蹭蹭上涨,练习生们也有了未来的大明星的模样,他们耀眼夺目,台下山呼海啸,称赞尖叫不绝于耳。
他的弟弟竟也是其中之一。
在台下的灯牌海洋里,容星熠的名字占据了不小的一片区域,橙黄色调的灯牌,熠熠,熠宝,叶星熠。还有闵致之前给他的评价,现在的粉丝应援语:星光熠熠,未来可期。
席冷看得很关注,没有意识到自己高高上扬的嘴角。
“他们要下台了,过来换个衣服,准备待会儿的个人舞台。”朱明朗提醒道。
席冷点点头,练习生们退场的时候镜头给到导师组,大家的兴致都很高,就闵致特立独行,臭着张脸不太耐烦。
等导师得到短暂的休息时间,镜头交给台上的主持人,他赶紧开溜,席冷从大屏幕看不到他,但听见了前排观众的嘘声,说什么那家伙又跑了之类。
百忙之中,闵致脚步生风跑回后台。
看到他席冷并不意外,微微弯起狭长的凤眸,笑看向他:“头发都乱了。”
今天闵致做了精致的造型,黑色短发梳成侧背,额前鬓角几根随性的碎发,弱化了利落的轮廓棱角,更凸显五官的立体。挺鼻薄唇,唇角一抹玩世不恭的迷人笑意。
“有吗?”
旁边就有镜子,他却目不斜视,径直朝着席冷而去,想通过对方的眼睛看。
席冷顺手帮他调整发型,把塌了稍许的侧背恢复成蓬松的模样。
席冷专心弄头发,结果被偷袭了嘴巴。
席冷眼里漫上淡淡的无奈,不远处的朱明朗则眼观鼻鼻观心,全当自己不存在。
休息的时间有限,短短温存片刻,闵致赶忙拉上他说:“走吧,去看看小熠他们。”
练习生的休息室又大又热闹,好几个摄像师在这边全方位拍摄,直播也开着。
两人先摆好礼貌的社交距离才推门进去。
闵致和意外来客席冷的登场,顿时引爆了本就热闹非凡的直播间!
【啊啊啊啊是冷冷!!!!】
【我就说冷冷怎么没来看比赛,原来是已经打入后台了??】
【哈哈哈哈哈笑死咱冷宝总是闷不作声干大事呢】
【今天的冷冷是作为导师家属来的吗?(单纯发问无恶意)】
【空调CP粉真的好大福气,啊啊啊啊】
【还一起过来……生怕别人不知道是吧?】
【怕练习生肚子饿上台先给喂点狗粮(】
【不是我说我一嗑一对准,上次一嗑就嗑到真夫夫,这对我保证也绝壁是真的】
席冷正在和决赛练习生们聊天,为弟弟的最后一场演出送出祝福。
“无论结果怎么样,尽力就好。”
虽然他对容星熠出道一事不抱希望,但容星熠并不清楚未来,这是他努力得来的决赛名额,如果不能顺利成团,总归遗憾。这辈子的容星熠没受到过什么打击,席冷怕他接受不了。
谁知容星熠不以为意嘁一声,高声道:“你这话就是觉得我出不了道呗?出不了就出不了,我能进决赛都是运气爆表了。我跟你说……”
容星熠突然附到他耳边,小声说决赛的15位选手除了他和梁准全是大公司的种子选手,他们出道的机会本就十分渺茫。
席冷颇为意外弟弟的通透,还没说什么,闵致就冲过来把两人拉开了,同时低声叮嘱容星熠:“在拍。”
容星熠:“……”
他嘴上不说话,但心里八成在想:明明你们两个才更需要避嫌吧!!!
席冷莞尔。
他们宛如一家三口的互动又一次引爆了直播间。
【????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闵神是不是吃熠熠醋呢??】
【冷冷和熠熠好熟悉的样子……他们以前就认识吗?】
【冷冷和熠熠什么关系啊?其实我觉得他们长得有点像这是可以说的吗?】
【虽然五官哪哪都不太一样,但这个比例神态气质……真挺神似】
【姐妹们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79 第 章 我的哥哥
◎“怎么有人哭的时候也面无表情?”◎
网友热烈的猜测没持续太久, 镜头回到前台,已经淘汰的选手们重返舞台, 为观众们带来返场演出,在现场洒下一盆盆热泪。
就在热搜榜上挂满《闪亮少年》决赛相关词条的时候,几条令人震惊的爆料无声无息地出现,如同病毒一般,瞬间传遍各个榜单和小组。
#叶星熠就读于国际学校#
#叶星熠卖惨人设#
#叶星熠本名容星熠#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容星熠是被有心之人围剿了。
网友们不清楚他实际的家庭情况, 从网上爆料的只言片语来看,容星熠就读于知名的国际学校,一年学费比绝大多数家庭的年收入都高。他在学校拍摄的证件也被扒了出来,还有同学作证, 绝非造谣。
而他在节目录制里无意中提到过几次家庭状况, 那是风雨飘摇,家徒四壁, 惨得粉丝们一个个恨不得魂穿过去给他当妈, 怜爱得不行。
结果, 现在居然告诉他们,容星熠这样一个富得流油的小少爷,其实一直在装穷卖惨,他们还信以为真?
富二代人设的练习生不是没有,说实话贵公子也是颇为受欢迎的人设,但一边卖惨博取同情, 一边享受富裕生活,那不是把同情他奋力为他打投的粉丝当傻子吗??
这爆料狠狠击在网民痛点上, 很快激起群体讨伐。
仍有些理智的粉丝为他据理力争, 呼吁等决赛之后看他本人如何回应, 但在正义的路人看来这当然不行,要是木已成舟,让他靠着招摇撞骗顺利成团,以后想把他踢出去就没那么容易了!!
连其他几家练习生的粉丝也加入战斗,出道位之外的拼命想要把他挤出去,出道位之内的生怕沾染一身腥,同样坚决抵制。
此时的直播里,每半小时便会公布一次排名变动情况。
容星熠和任旭两人排名第八第九,最危险也是最有望成团的区域,公布出来催粉丝们努力投票。
路人以及其他家粉丝见状,自发地号召起来,大家一起给任旭投票,千万不能让一颗老鼠屎坏了一个好好的团……
而容星熠一无所知,正在候场等待最后一场演出。而休息室里,朱明朗老父亲一般急得团团转,先把网上的谣言告诉席冷。
“可能是火树传媒下场了,这样既能破坏小熠的路人缘,还能帮任旭虐粉提纯,让其他几家粉丝也卷进来,保任旭出道。”朱明朗说,“但你放心,老大那边提前准备了证据,能证明你和小熠……受苦了。等小熠上台,收视率最高点,我们立刻放出去。”
席冷没想到他辛辛苦苦给弟弟赚来的生活,居然能被歪曲成容星熠故意装穷卖惨,招摇撞骗,心里说不上来的滋味。他和容星熠享受了不该属于他们的优渥生活,总得付出相应的代价是吗?
反倒是闵致早有准备,要替他们收拾这桩烂摊子。
心里的滋味还是说不上来,至少苦涩的感觉少了些。
“嗯。你先别把这些事儿告诉小熠,等他表演完再说。”席冷冷静地下了决断,又问朱明朗,“如果我现在去网上发个声明,说我是小熠的哥哥行吗?粉丝都知道我没什么钱,因为进入娱乐圈,才能把小熠送去读国际学校……”
朱明朗神秘一笑:“不用。你在这儿看小熠表演就行,待会儿摄像师会过来,你可以先准备准备。”
席冷不解。
他已经习惯了镜头,并不介意在直播里再露面一次,便点头应好。
一位练习生的个人舞台画上圆满的句号,主持人在热烈的掌声欢呼中登台,念出下一位表演的练习生的名字——叶星熠。
举着应援物的粉丝们热情尖叫,但也少不了旁人的窃窃私语,现场的气氛一时间颇为古怪。
“接下来由叶星熠带来吉他弹唱,《星光》。以及他的首次公开的原创歌曲……”主持人宣布道,“《我的哥哥》。”
席冷愣住:“他昨天排练的,不是只有《星光》吗?”
朱明朗显然掌握了不少内情,打哈哈说:“第一次公开嘛,我也还没听过呢。”
现场舞台灯光炫目,星光一般集中到舞台中央的少年身上。台下观众的表情隐没在黑暗中,嘈杂的议论声也在音乐前奏中消弭,五颜六色的灯牌起起伏伏。
相比之下,直播间的弹幕则要碍眼许多。
【纯路人,好奇问问叶星熠真在节目里卖惨吗?卖惨人设也算是让他玩明白了哈】
【以前艺人装穷翻车的可不少啊,一个个208还指望粉丝同情呢??没想到3025年了秀芬还吃这套啊2333】
【能十几岁跑来参加选秀的家里就不可能穷】
【U1S1,叶星熠妈妈打扮得还挺朴素的,他其实不算改艺名故意隐瞒吧?他只是改成了母性??】
【总觉得其中还有隐情,理性站队,不如先听歌】
【是小熠写给咱哥的歌啊!期待期待!!!】
容星熠先演唱了《星光》,一首家喻户晓的抒情乐,歌词刚好契合他三个月一路走来的心路历程。
“接下来是我的原创歌曲……”容星熠握着话筒,随着他缱绻的说话调子,脸颊上的酒窝清清浅浅,“《我的哥哥》,写给我的哥哥,也是我一直想要对他说的心里话。”
几位导师都露出期待赞许的表情,静待他的演出。
容星熠把话筒架好。
他身后的大屏幕和直播屏幕的左下角,同时浮现出有关这首歌的信息。
作词:叶星熠
作曲:叶星熠/闵致
编曲:叶星熠/闵致
直播间观众:【!!!!!!】
【闵神居然又开始写歌了??有生之年啊啊啊啊啊】
【他应该只是帮了点忙吧?他的名字写在后面】
【闵子哥帮练习生作曲编曲不是更离奇吗???】
【啊啊啊啊刚才字幕一闪而过我没看清】
【看是看清了,但我怀疑是我眼花了……】
【难怪,虽然熠熠也没少挨骂但我一直感觉闵神骂他骂得还算温柔?】
【哈哈哈哈哈哈这福气也是挺难消受的】
【所以他俩到底是什么关系啊??闵神来当导师不会也和他有关吧?我就说,能走到决赛的个人练习生肯定没那么简单……】
【安静安静!开始了!!】
虽说闵致在作曲编曲上略帮小忙,歌词却是由容星熠独立完成,顶多被闵致打回去重写几次,锲而不舍地一个人反复修改,再交上来给闵致检查。
于是有了现在的,《我的哥哥》。
容星熠轻轻闭上眼,投入情绪,开始演唱自己人生中第一首创作的歌曲。
早在初舞台他的音色就得到过闵致表扬,干净清亮,之前公演的那些或燃或炸选曲其实不太适合他,反倒是这样握着话筒,静静地吟唱,更具有打动人心的力量。
「哥哥,你比我大六岁,是哥哥」
「哥哥,我比你小六岁,是弟弟」
平缓抒情的调子,朴素无华的填词,却如同清泉漫入沟壑,涓涓流入听者的心脏里。
休息室内的席冷已经从椅子上站起,伫立在大屏幕前,出神地望着屏幕里星光耀眼的弟弟。
「我被你保护,是天经地义」
「可我从来没有保护过你」
「我胆小懦弱,只知道逃避哭泣」
「而你勇敢坚强,是我渴望成为的理想」
席冷听到这里,轻轻眨了几次眼,心说,不是的。
容星熠的声线里带上了点哭腔,但他依然勇敢地握着话筒,无比坚定,一句一句完成他的演唱。
「哥哥,不必彷徨」
「我已经长大成人,不要你为我斩断你的翅膀」
「哥哥,去翱翔吧,我也想看到你的梦想」
有好几句歌词,他不像唱而像是说出来的,但没人觉得这是演出失误,反而深深被他的情绪感染,一边呐喊为他应援,一边渐渐红了眼眶。
「你是天上的月光,皎洁明亮」
「你是无言的大海,浩瀚苍茫」
「哥哥,你是我的依靠」
「终于有一天也有人为你护航」
「为你护航……」
一曲罢。
容星熠低下头,柔软的刘海遮去他俊秀的眉眼。
台下无数粉丝为他纵情呐喊,鼓励他,支持他,深深爱着他。
他握话筒的手微微颤抖,近乎哽咽地说。
“哥哥,谢谢你……”
通过大屏幕看到这一幕的席冷喉咙滚动,心知他听不见,也忍不住哑声回了句。
“不用谢。”
就像歌词里写的,他是哥哥,他比容星熠大六岁,这是他应该做的,他自忖自己做得也不够完美。
比如17岁那年,他的不辞而别。
容星熠能不怪他就很好了,他从不会奢求太多。
不承想,容星熠抬起头来,红着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望着黑洞洞镜头的方向,又开了口:“哥哥,对不起。”
席冷愣住。
“我从来没有保护过你……呜呜呜,对不起……”
容星熠在舞台上泣不成声,彻底失去对情绪的控制。
他轮番抬起两边的胳膊,像个三岁的孩子一样,胡乱地擦拭眼泪。
舞台妆花了,头发也乱了。
人山人海的观众却依然在为他助威。
“啊啊啊啊小熠不要说对不起!”
“你就是最棒的!我们爱你!哥哥也爱你!!”
“哥哥来了吗?哥哥如果没来听现场也太可惜了……”
“哥哥听到了吗!这是小熠写给你唱给你的歌啊!!”
就连直播间议论不休的观众,在这一刻也倍感遗憾。
【不管叶星熠到底骗没骗人,至少他对哥哥的感情是真的】
【给我听哭了呜呜呜呜】
【他们兄弟感情真的好好,羡慕了……】
【哥哥没来现场吗?没来的话也太可惜了】
【节目组我再给你一个机会!现场连线哥哥!!】
刚好,容星熠是决赛15位练习生里最后一个演出的。
他的表演结束后又要进行新一轮的计票,等待的空档,主持人在台下提醒他道:“小熠,快看大屏幕。”
容星熠立马转头去看身后的大屏幕。
屏幕里,一位摄像师刚刚穿过走廊,来到一间休息室门口,轻轻压下门把,推门进去。
朱明朗提前离开,此时的休息室里仅有席冷一人。
他正站在显示前台画面的大屏幕前,听到来人的动静转过头。兄弟两人隔着两边的镜头,终于看见了彼此。
现场以及直播间数以百万计的观众,也终于看见了容星熠那位神秘哥哥的真身。
此刻无人开口,秘密在切换的镜头中已然昭然若揭,容星熠没想到节目组会立刻去席冷那边直播,愣在原地,他的反应更是说明了一切。
朱明朗提前告知席冷摄像师即将到来,可席冷没能控制住自己,一不小心在无数观众面前暴露了最脆弱的模样。
他今晚束了一个松松的马尾,几缕卷发搭在肩头,肌肤清透冷白。
黑发白肤,美丽而易碎。唯独那双眼是莹润的茶褐色,此刻却被自眼眶泛起的一圈红潮环绕,水光泛滥,仿佛含了满满一池秋水。
直播间的观众激动万分,你一言我一语狂刷弹幕。
【卧槽!!我就知道!!所以席冷是熠宝的哥哥吧!!?对吧对吧??】
【啊啊啊肯定是了!下意识的反应是骗不了人的!】
【我突然感觉他俩的气质好像啊,都有种坚强的破碎感,麻麻哈特痛痛不哭了宝宝们】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担和墙头居然是兄弟双倍快乐谁懂啊!!!】
【呜呜呜呜虽然很心疼但冷宝哭得太美了】
【虽然很心疼但我斯哈斯哈……】
【好涩啊不是我说】
【泥们……明人不说暗话,已经在舔眼泪了】
【每次公演都喝假酒的摄像师是真的进化了】
【这什么绝美破碎感啊啊啊啊】
就在这时,席冷尚且还能控制着不让眼泪落下来的时候,又有人从摄像师后走了进来。
他并不忌讳正在直播的摄像镜头,漫不经心走向席冷,在直播间掀起新一轮尖叫,却并不言语,只静静地与席冷对望。
片刻。
席冷忍不住眨了下眼,顿时泪水盈睫,黑色的睫毛湿润,盛不下的眼泪顺着脸颊滚下来。
闵致注视着他,弯了弯唇,几分玩味,眼神却温柔又缱绻。
“怎么有人哭的时候也面无表情?”
80 第 章 选秀之后
◎恋爱脑是男人最好的医美!◎
席冷失笑。
一笑起来, 身体颤动,更多的泪珠从纤长睫毛扑簌簌抖落。
闵致也跟着他笑:“哭就哭, 笑什么笑。”
席冷:“想笑就笑了。”
闵致:“你这样很像伪人。”
席冷问:“伪人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闵致说,“我最近和粉丝互动变多了,他们就调侃我像伪人。”
两人随口两句闲谈,尽是藏不住的熟稔和亲密。
不顾又在直播间掀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闵致从后方拍拍摄像师的肩,用嘴形示意他可以了。
摄影师离开休息室, 这边的直播也到此为止。
兴致正高的观众们在弹幕里留下一大串问号。
把休息室大门带上,闵致重新朝着席冷走过去,轻轻一揽就将他抱进了怀里。
让闵致过来一闹,席冷以为那点感动出来的眼泪应该能止住了, 不料酸涩的眼眶彻底失控, 晶莹泪水不住滚落。
偏偏后腰还让人箍着,想躲也没地方躲。
他只能偏开脑袋, 囫囵用袖子去擦, 居然和容星熠下意识的选择如出一辙。
可面前的闵致才不肯那么轻易放过他, 硬是嵌着他的下巴把他的脸掰回来,然后柔软的嘴唇压下,吻去眼泪。
席冷像被定住了一动不动。
灵活的唇舌先在他湿润的面庞上搜刮一通,渐渐移动到他的唇,轻轻地吮,慢慢地咬。
渐入佳境, 他也熟练地回应对方。
直到,闵致在本能的驱使下胡乱蹭他, 又一次不分场合乱来。
他猛然清醒, 免得推人又留下把柄, 被闵致以后拿来审判他,就蹭着对方的唇,断断续续吐出沙哑的气音。
“你是不是忘了……”
“你是导师?”
“在这儿干嘛呢。”
闵致:“……”
此刻的直播里,投票通道即将关闭,公证人员紧锣密鼓地准备着。镜头轮番扫过紧张的练习生和一脸慈爱的导师。
只有vocal导师的位置突兀地空着。
粉丝观众们倒是对他的去向一清二楚。
【闵子哥还在冷冷那儿呢工作都不管了???】
【我真服了这大哥】
【以前那些硬说冷冷是练习生粉丝的都出来看看,他来看公演显然是为了咱弟,再加上作为导师家属……】
【执迷(致迷)认命吧,你们的男嫂子八成没跑了(狗头保命)】
眼看着两人绯闻愈演愈烈,当事人之一的闵致,赶在紧要关头去而复返。
他面色如常,造型也还是帅的,只是头发像重新抓过,又多了点凌乱的随性感,耳钉少了一颗。他一般不涂粉底,掉妆也看不出来,但嘴唇异常红润,像补了枫叶色的口红。
……信这人涂口红还不如真信男嫂子。
但这震撼娱乐圈的八卦暂且没有掀起太大波澜,投票通道刚好关闭,公证人员将最后的结果送到主持人手里。
正式公布前还要再吊一吊观众胃口,主持人过去采访15位练习生,问他们最后还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票数排名已成定局,无论再巧舌如簧也无力回天。
自知出道无望的几位选手,有人失控地在镜头前痛哭流涕,也有落落大方为高人气练习生送上祝福的,最后收获一波路人缘。
主持人采访到容星熠。
“我希望我能和梁准一起出道……”容星熠的语气不太肯定。
主持人果然追问:“如果你们两个之间,只有一个人能出道呢?”
容星熠笑出酒窝:“那肯定让梁准出道啊。”
在黑子看来这当然是虚伪的场面话,梁准却十分了解他,当即红了眼眶,连忙摇头。
容星熠还在说:“你们別看梁准总是笑嘻嘻无所谓的样子,晚上睡觉的时候我发现好几次,他装作上厕所一去就去一两个小时,躲在卫生间里反复看自己的舞台,还做笔记做得可认真了。”
“他平时记性明明很好,但一上台就容易忘词,他太在意了,想表现得好,太紧张了才会忘词。每次表现失误,他比谁都难过,他嘴上不说,就一个人半夜三更躲在被子里哭,还以为我不知道。”
梁准瞬间从脸颊红到脖子根:“别信他的!我才没有!”
台下哄堂大笑。
而梁准的粉丝们笑着笑着就哭了,谁不知道,节目播了多久梁准就被骂了多久的废物,虽然他一直在努力、一直在进步,却始终摆脱不了“唱跳双废”的评价,两次在舞台上失误都被骂上热搜第一。
而作为梁准在训练营里最好的朋友,同时也是他强有力的竞争对手,容星熠亲口告诉全国观众,梁准就不是来玩儿的,他比谁都更努力,比谁都更在意。平日里嘻嘻哈哈的样子,只是不想让在意他的人担心而已。
容星熠这些肺腑之言一出,台下便有粉丝在那大喊:“你们一定会一起出道的!”
“走花路吧叶星熠!走花路吧梁准!!”
“出道吧!出道吧!”
总共八个出道位,主持人从第七名往前,逐一公布,留下第八个出道位作为最后的悬念。
第六第七名实至名归,从比赛初期开始就是高人气选手。只是注定无法高位出道的任旭,听到两个其他竞争对手的名字,脸色变得很难看。
就算卡位出了,让这俩压一头也够不爽的。
主持人继续宣读结果:“接下来是第五名……”
任旭期双目发直,全神贯注,期待从那张嘴里吐出自己的名字。
然而——
“恭喜梁准!”
什么?
一直在出道位边缘的徘徊的梁准居然荣获第五名的好成绩,成功出道,
包括梁准在内的所有人都是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
还得容星熠最先反应过来,一把揽住身旁的梁准,放声尖叫,又哭又笑,比自己成功出道还要开心。
梁准让他晃了两下如梦初醒,作为出道的当事人反而不见惊喜,“哇”的一声崩溃大哭,被主持人叫了好几次,让容星熠大力推着,这才依依不舍前去出道位。
站到“5”的位置上,他仍是泣不成声,连提前准备的出道感言也没说出来,就一直哭,谢谢粉丝谢谢父母,谢谢小熠。
决出C位的悬念过后,终于轮到最后一个出道位的竞争。
舞台上方的屏幕分成三个小屏,特写排名八到十的三位选手,容星熠和任旭赫然在列。
“在公布结果之前……”主持人出了一会儿画,回来时手里多了张纸,看向容星熠道,“闵致导师留了一封信给你。”
就给容星熠一个人留信,双标得明明白白。
而现场前排的观众则交头接耳起来,关注的问题无非是——导师席空出来的那个位置。闵致怎么又跑了??
“小熠,很高兴这三个多月以来亲眼见证你的成长。在这里,你展现出了优异的天资、过人的努力,以及不灭的决心,时常让人忘记,你不过才15岁的年纪。无论成团与否,你都如你的名字那样,星光熠熠,未来可期。”
“对了,如果没有成团,你愿不愿意为了我的公司,尽一臂之力?”
“咳咳。”支持人清清嗓子,“这个‘我’是闵致导师,他的意思应该是……问你想不想签约他的公司。”
此话一出,猝然砸到容星熠头上的馅饼,宛如一颗原子弹落入观众席,全场哗然。
“但你不用急着给我回答……”主持人继续念信,煽情的部分也到此结束,“因为现在的我应该去卫生间了,回头我们再私聊。”
“……”
念信的主持人第一个露出无语的表情。
台下各种声音不绝于耳,什么“服了”“不愧是你闵子哥”,一听就是闵致的老粉了,路人和其他练习生的粉丝则是哄堂大笑,羡慕容星熠羡慕得不行,闵致主动发来邀请,不出道可比出道好多了啊!
闵致的工作室亦即他的公司,围着他一个艺人转,除了有关他的商务工作就是各种影视投资,没有第二个和他分享资源的艺人。换句话说,容星熠只要去了就是主捧,是闵致手下唯一的太子。
容星熠显然没有料到这一出,整个人呆若木鸡。
主持人笑眼弯弯地问他:“对了,这封信你要拿走吗?”
“要!给我吧!”
容星熠忙点点头,迫不及待地接过,将偶像来信视若珍宝地对折两下,像护身符一样在口袋里放好。
最后一个出道位马上公布。
锁定三个练习生的小屏幕轮番闪烁数下,停在其中一个位置,放大,只剩下他一个人惊喜交加的面孔占据整个屏幕。
“让我们恭喜——江赐!以第八名的成绩成功出道!!”
容星熠微微笑着为这位相处了三个月的同伴鼓掌,他的麦克已经关闭,只能从嘴形看出来依稀说了“恭喜”二字。
任旭的脸色就不太好看了,不加掩饰的黑脸,连一声虚伪的祝福都说不出来。
在欢呼掌声与鲜花中,在练习生们的眼泪祝福和拥抱中,独独他一人格格不入。
虽然没能顺利出道,至少容星熠在这个舞台上展现出了他方方面面的魅力,收获了无数粉丝的喜欢和怜爱。
可能是给哥哥唱歌的时候已经哭干了眼泪,现在的他倒是异常开朗,还有闲心安慰哭泣不止的梁准。
“好了你别哭了!”容星熠奋力挣扎,试图把这块狗皮膏药撕下去,“我要去找我哥了!我妈和亮子也等着我呢……”
“说好的你最爱的只有我一个呢呜呜呜呜。”
“谁说过这种话啊你做梦呢吧!”
*
屡次溜号的闵致又一次回到前台,为八位出道的练习生送上祝福,并按节目组要求,观看了他们的成团演出。
等演出一结束,再次开溜,这回还带上了容星熠,跟出入自己家一样进进出出,来来去去。
粉丝渐渐从无语好笑进化到见怪不怪。
历时三个月的《闪亮少年》正式落下帷幕,也该开始考虑另一个重要问题了——愈演愈烈的“谣言八卦”,闵致粉丝的男嫂子?
“冷冷真是熠熠的亲哥哥吧?”
“肯定是,我估计他们等会儿就会上微博回应了。”
身边的天真的秀粉们,居然还在讨论这种无足轻重的小问题!
“所以闵神这是爱屋及乌吧,因为席冷所以对熠熠那么好……还要把他签到自己工作室来,别太爱了。”
“因为席冷和闵神只是参加了同一档综艺,认识加上关系还不错,关照一下对方的弟弟也正常吧?”
“摄像师走了以后闵子哥还在后台待了那么久……总不能是几天没见的老朋友叙旧?”
“哈哈哈哈笑死,有点路转粉了,果然恋爱脑是男人最好的医美!”
*
经过了火树传媒暗中抹黑的这一出,总有些看不出对方损失多么惨重的蠢货,还想借着爆料来分一杯羹。
比如贼心不死的容海高。
或者说是走投无路,他的债务滚雪球越滚越大,而两个儿子都成了光鲜亮丽的明星,赚得盆满钵满,他一个当爹的却像过街老鼠被人追着讨债,怎么可能平衡得了。
他先去找了几家营销号,然而无一例外被拒之门外,不管他掌握了怎样的劲爆八卦,听到席冷和容星熠的名字对方便一口回绝,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样。
既然营销号不肯接,那他就自己开微博号爆料,到时候把赚到的流量变现,全属于他一个人!
说干就干,容海高连夜编排了一篇长微博,再附上俩儿子小时候的照片作为证据,控诉两个白眼狼是怎么弃他这个亲爹不顾的。
谁知,他的爆料才刚刚开始引起关注,#席冷容星熠#的话题刚爬上热搜,他的账号便被……无情查封?
新赶来的吃瓜群众直接扑了个空,满头问号。
这时,一位在圈里颇具声望的记者发布了一篇新微博,黑色的视频文件,里边是一段录音,并贴心地为网友配上字幕。
这正是乔屿森找上门教训容海高的时候,特意留下的录音证据。
容海高的声音说:“我一般就,踢几脚,可能再打几拳,男人吗,冲动了,发泄一下,你应该理解的吧?我知道轻重,他们伤了残了对我也没好处……”
“我错了,我不该打他们,我太冲动了。”
“不止‘打’吧。”一个被特殊处理过的声音,冷冷道,“你差点杀了席冷。”
“你搞清楚!是他要杀我!拿着刀冲着我……”容海高仍不知悔改地辩驳,颠倒是非黑白,“我脑子里什么都没想,都是为自我保护,我不抢刀,他就得把老子砍了!”
面对他的强词夺理,那特殊处理过的声音,平静地揭露他的罪行:“那时候席冷才几岁?上小学?上初中?你这是家暴加上故意伤害罪,受害者还是未成年人,少说能让你蹲十年局子,你信不信?”
容海高无话可说。
录音的最后,他只能哭嚎认错,恳求对方高抬贵手。
在这里,那声音又很轻的说了一句:“害怕?你以前不就是这样对席冷的吗?”
“我错了……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通过网络的扩散,录音文件像病毒一样飞速扩散,这家记者又发布了一份文字声明,声称两人的父亲不仅凶残暴戾,更是个无可救药的赌鬼,对自己的妻儿没尽过分毫养育照顾的责任不说,还将年幼的孩子当成剥削对象,反复威胁勒索。
这样的亲生父亲,这样糟心的原生家庭,是许多网友都没有接触过的阴暗面,简直难以想象两兄弟是如何从那样的环境走出来的,并成长为今天优秀耀眼的模样。
所有的讨伐质疑烟消云散,只剩下深深的共情和怜爱。
在网友们的千呼万唤中,回家睡了一个好觉的容星熠登录微博,分享一张新鲜出炉的照片。
照片里是兄弟两人,这回是席冷低头抱猫,一团乱动的黄黑色残影。从他过肩的长发可以判断,正是这几天新拍的照片。
容星熠则对着镜头露出甜甜的微笑,傻乎乎的,并不知道哥哥正在和想逃跑的板栗进行激烈斗争。
@叶星熠V:我和哥哥回家啦![图片]
期待已久的粉丝们蜂拥而至。
【啊啊啊啊麻麻的宝贝们终于出现了!!】
【你俩真是越看越像哈哈哈哈!帅哥的旁边还是帅哥!!!】
【那这回是谁拍的呀宝贝?[/斜眼笑]】
【哈哈哈哈哈懂得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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