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世。
80多岁的张波成了张爷爷, 整日悠哉地躺在院子树下的摇椅里听收音机里的戏曲。
院子里还养了好些兔子。这些兔子其实也不用张波自己养活，好些小孩放学了都会割草喂兔子。
以前收养过的那些孩子都长大了，好些已经做了爷爷奶奶, 总领着一些小孩来帮忙干活。他们帮着养兔子也帮着做饭、洗衣服。张波的老年生活过得很是舒心。
傍晚, 姚宏屿牵着曾孙子, 和卢柯提着些菜走进张波的院子里。
张波坐在树下，摇着蒲扇，“今天怎么拎菜来我这了？”
“找你喝酒。”头发花白的卢柯把菜放在桌上。
张波站起身，回屋拿了碗碟、酒杯, 一起端了出来。又回屋拎了瓶饮料，笑呵呵地对蹲在兔笼边的小孩喊，“小岚快来，有你喜欢的饮料。”
“张太爷爷。”穿着背带裤的小岚指着兔笼子里说，“有小兔子。”
“都是兔子。”张波坐下来给卢柯、姚宏屿倒酒。
“是小兔子。”小岚伸出一根手指给张波看, “这么长的小兔子。”
卢柯走过来弯腰看向兔笼子，“下小兔子了。”
张波笑道, “哦。小兔子啊，下了好几天了。有个青脑门的, 等吃完饭了，我抓给你们看。”
“小兔子哪来的青脑门？”姚宏屿喝了口酒说，“你是不是老糊涂了？”
“真的是青脑门。”张波说，“脑袋上有一块青色皮子一直不长毛。”
“养了几十年兔子，我还是头一回见这样的。”
吃完饭, 小岚抱着半瓶饮料蹲在兔笼那，看着张波伸手进兔笼里抓了小兔子出来。
“来看看, 是不是青脑门。”张波把兔子拿给姚宏屿和卢柯看。
卢柯说，“还真是。”
张波把小兔子放在地上给小岚看, “你看小兔子好不好玩？”
小岚戳戳小兔子软软的身子，笑着说，“好玩。”
打从那天起，小岚总往张波家跑。跑来就让张波给他抓那只青脑门的兔子玩，还给兔子起了名字叫小青。
张波把小青单独养在一个笼子里，问小岚要不要带回家。
小岚把兔子带回了家，一个月后又送了回来。
小青已经从一只小兔子长成一只大兔子了。吃得很肥。
小岚暑假结束，回去上学，他妈妈不让他把小兔子带回家。小岚只好把兔子送回来。
小青长到三个月，已经是可以宰了吃肉的大兔子，没了小时候可爱的模样。张波也没单独养小青，丢进笼子里和其他兔子一起养。
张波家里来了人探望他，张波高兴，叫人捉了兔子杀了吃。
吃完午饭睡了觉，看到挂在院子里的兔皮，脑门上缺了一块毛露出些青色。张波知道，今天吃的是那只青脑门的兔子。
第二世。
偏远的村庄，一头水牛架着犁勤恳地在村里犁地。
中午的太阳毒辣，阿岚心疼自家的水牛，“青牛，来水里凉快凉快。”
水牛拖着犁走到田边，阿岚卸下水牛身上的犁，牵着水牛到河边去。
阿岚站在河边树荫下，看着水牛潜进水里没了踪影，很快又从水里冒出头。
水牛泡在水里凉快，阿青躺在河边树荫下睡觉。
牛是家里的重要牲口。不仅能帮着犁地，还能挣钱。
其他没有牛的人家会来借牛帮忙犁地。阿岚家借牛要收钱。收了钱凑阿岚爸爸的药钱。
日子穷，家里的牲口也跟着受苦。水牛整天跟着干活，干完地里的活，回家还要拉磨。阿岚妈妈点豆腐卖，每天都要磨很多豆子。水牛任劳任怨地在磨盘边一圈一圈地转。
阿岚心疼家里的水牛，偷偷拿了豆子喂牛，摸着水牛背说，“青牛，等晚上我再拿豆子喂你。”
爸爸的病情又恶化了，需要很多钱。家里四处举债，已经借不来钱了。妈妈说要卖了水牛，换钱给爸爸看病。
买牛的人给了钱，牵走了青牛。青牛回头看着阿岚，大牛眼里滚出泪来。
阿岚眼里也冒出眼泪，问一旁的母亲，“妈，人家买青牛回家是干活的吗？”
“是吧。谁家舍得杀牛吃？”阿岚妈妈也舍不得青牛。可是没办法，病得治，人得活
千百世的轮回，阿青受了各种苦，一点点还了债，一点点了了因果。他不知道，在每一世中，总有一个相同的灵魂变成不同人的模样，对他好，陪他走过一段时光。
沧海变桑田，轮回不止。
不知多少年之后，在雨后的山沟里冒出了一朵青色的小蘑菇。
有脚步声在小蘑菇身边停下，有人带着笑意说，“小阿青，我又找到你了。”
小蘑菇努力感受着。看到了那个人的脸，好像在哪见过。还有那个人嘴边挂着的笑，那么熟悉。
那人在他身边坐下，仿佛他们认识了很多很多年，弹了下他的青色伞盖。
小蘑菇颤了颤，听到那人发出爽朗的“哈哈”小声。
为什么这个人笑得这样开心呢？小蘑菇疑惑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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