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获觉得自己上当了。
他误上了贼船,陆星淮似乎一开始就没打算再放他下去。
躲在门口窥视的陆宇,对上陆星淮幽深的眼睛,落荒而逃。
药碗摇摇晃晃,泼出来许多药汁,还热着,烫得陆宇整片虎口全都红了。
他冲进洗手间,把冷水开到最大,看着哗哗的水流,陆宇猛地扎下头洗了把冷水脸,镜子里的少年脸色苍白,像战败的逃兵。
他不禁回想起陆星淮刚才那个眼神,是上位者看失败者的眼神,带着淡淡的嘲弄,仿佛他错过的是什么稀世珍宝。
孟获耳朵通红,从陆星淮怀里钻出来,结结巴巴地说:“我去…我去写作业了。”
接下来的假期,孟获都在试图用这个借口逃避见到陆星淮和陆宇。
过了大年初一,陆星淮就忙起来了,每天都有数不清的应酬,简直比他这个高三生的行程表还要满,白天根本见不到。
孟获就呆在陆星淮的书房里写作业,过了几天后,陆宇和陆母就回家了,孟获松了口气,在老宅里行动更加自在。
周六晚上,孟获因数学卷子最后一道题耽误了些时间,走出书房已经是凌晨了,他拿着睡衣进浴室去洗澡,洗完澡出来,就听见被他放在沙发上的手机铃在响。
是一串陌生的号码,但也不像诈骗电话。
孟获犹豫了几秒,还是接了。
电话那头是温文又有些熟悉的男声。
“太太,我是陆总的特助小李,陆总喝醉了,不想惊扰老太太,能不能麻烦您下来接一下?”
小李边说边看了眼后视镜。
迈巴赫后座的男人,眼底一片清明,衬衫都禁欲得扣到喉结最上一颗,哪有半点喝醉的样子?
小李按的是扬声器。
孟获忙不迭点头说好,踩着洗澡穿的夏季拖鞋哒哒就往楼下跑。
陆星淮慢条斯理地扯松了领带,懒散地半阖着眼,靠在椅背上,孟获开门时,看到的就是陆星淮这幅醉酒的样子。
醉酒的人脾气一般不会太好,孟获半跪在座椅上,软声软气地哄道。
“陆叔,我扶您上楼吧。”
陆星淮闻言蹙了蹙眉,不紧不慢地微微掀起眼皮,看了眼他,似乎在反应他是谁,半晌,才懒懒地“嗯”了一声。
孟获眨眨眼睛。
看样子是真醉了啊。
孟获架着陆星淮的一条胳膊,扶着他,慢慢往楼梯处走。
陆星淮的身材比他高大不少,但好在陆星淮没醉得不省人事,只把少部分的重量压在他肩上,但饶是如此,扶人上楼仍旧是个体力活。
孟获咬着唇,莹白的脸颊染上绯色,呼吸也渐渐乱了,小口小口喘着气。
陆星淮漫不经心地垂眸,正好能将孟获这幅模样尽收眼底。
好不容易回到房间,孟获把陆星淮放到沙发上。
“到了,您先坐会儿。”
孟获准备下楼去厨房热杯橙汁上来,给陆星淮解解酒,一转身,却发现陆星淮长腿一伸,腿弯往内一勾,就把他困在了原地。
“你去哪儿?”醉酒后的音色微哑,还有一种难得一见的慵懒,显得分外撩人。
喝醉的陆星淮还挺粘人。
孟获耐着性子跟他解释,然后用最快的速度热好了橙汁端上楼。
陆星淮抓着他的手腕,孟获甚至没看见他怎么使劲儿的,等他反应过来,已经坐到了陆星淮的腿上。
陆星淮就着孟获的手把橙汁喝了几口。
孟获脸一热,如坐针毡,忍不住就想挣脱。
陆星淮拧了拧他腰间的软肉,暗含警告:“别乱动。”
孟获感觉到细微又迅速的变化,耳朵通红,彻底老实了。
陆星淮埋在他颈脖处,刚沐浴完的身体带着软软热热的淡香,孟获捏着袖口,又不敢挣扎,简直就是引颈就戮。
陆星淮的薄唇有意无意蹭过他白皙细腻的脖颈,他慵懒地开口问道:“为什么躲着我?”
孟获被问得心尖一颤。
有那么明显吗?
“…没有,您怎么会这么觉…嘶…”孟获瞎话编到一半,忍不住咬唇倒吸了一口气。
陆星淮在他锁骨上不轻不重地啃了一口。
“撒谎,罪加一等。”
陆星淮淡淡地抬眸看着孟获,他当然知道孟获为什么会躲着他,看到他觉得不自在。
可他不能容许孟获逃避夫妻间理所当然的亲昵。
在他的设想里,孟获应该习惯他们之间一切的亲昵,不仅如此,孟获还会主动和邀请。
陆星淮原本坚定的想法,在看到孟获委屈的眼神时又不禁迅速动摇了。
他是不是惩罚得太重了?
陆星淮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低头亲亲被自己咬出的牙印。
“疼吗?”
本来没觉得多疼,但委屈放大了疼痛感,孟获用力点点头。
陆星淮纵容地轻笑,认真同他商量:“那我给你咬回来?”
陆星淮又亲了亲那处咬痕,已经消下去不少了,陆星淮顺着锁骨吻上脖颈,然后勾着孟获的下巴,轻轻含住唇瓣。
孟获下意识扶住陆星淮的肩,指尖紧张地掐进块垒分明的背肌里,背也躬得直直的。
陆星淮温柔地摩挲着他的后颈,放低声音哄道:“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别怕。”
和上次有人窥视,作秀意味更强的吻不同,这个吻简单而纯粹,孟获渐渐放松下来,直到脚被人捉住,孟获脸一热,又开始挣脱。
拖鞋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踢掉了。
因为身高不高,孟获的脚也比同龄人小不少,陆星淮的手掌很大,轻而易举就能抓住。
陆星淮刚想问“怎么这么冷”,转念一想,孟获刚刚下去接自己时穿的就是这么一双夏季拖鞋,都来不及换。
“你脚白,青筋都看得一清二楚。”陆星淮漫不经心地说了句。
孟获脸一热,这感觉实在是太别扭了,忍不住动了动。
陆星淮抓着他的踝骨道:“别乱动,捂会儿。”
孟获耳朵通红,垂眸看着陆星淮替自己焐脚,心里像炸开了一朵小烟花。
孟获被陆星淮抱着塞进被子里。
“我去洗澡,你先睡。”
孟获乖巧点头。
看着陆星淮平稳的步伐,从容的动作,孟获突然意识到什么。
说好的醉酒呢tt?
-
高三生的假期很短,没过几天,孟获就要开学了。
孟获从老宅搬了出来,住进了陆星淮市中心的大平层公寓里。
因为很多东西还留在孟家,孟获本来准备回去一趟取出来,陆星淮听完直接给了他一张卡。
“缺什么就买。”
孟获不喜欢孟家,能不回去就不回去。
孟获拿着陆星淮的副卡,狠狠体验了一回骄奢淫逸的生活!
这边,孟雪正攥着厚厚一沓压岁钱逛奢侈品店逛得好好的,sa突然面带微笑地朝他们走过来,略抱歉地说道:“不好意思,这边即将有贵宾前来,我们需要提前清场。”
孟雪扫兴地翻了个白眼:“哥,走吧。”
孟之放下手上的运动鞋,倒没孟雪情绪那么外露,只是离开奢侈品店的时候并不急着走远。
能让一向眼高于顶的奢侈品店清场的人要么是品牌的金主,要么是商场的顶级客户。
孟之看着被专人导购簇拥的“贵宾”,抿抿唇,好奇得很矜持。
“哥…”孟雪咽了咽口水,拍拍孟之,显然已经傻了眼,“那不是…不是…”
孟之矜持的面具碎了一地,表情显得僵硬而扭曲。
孟获有些拘谨地朝sa笑了笑,一群人围着他买东西他还有些不大习惯。
毕竟,虽然他名义上是孟家的儿子,可这种店铺他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进。
孟获本来是打算找个超市就把需要的日用品全部买齐的,并没打算连睡衣都要买顶奢品牌的。
陆星淮送他来件,头也不抬漫不经心地说:“是我怕抱着硌手,听话。”
孟获脸一热,前座的司机和特助,二人眼观鼻鼻观心装小聋瞎。
在挑剔的资本家胁迫下,孟获不得已在奢侈品店逛了一家又一家。
很巧的是,孟雪和孟之刚走到哪家,sa就会过来告诉他们要清场了。
二人神色各异,也没了逛街的兴致,早早回家。
如果孟获拿的是陆星淮的卡,倒可以解释这一切了。
因为就连寰宇广场,都是寰宇财团旗下的。
孟之经此打击,倒是真的收心了。
他详细分析了下自己和孟获相比的优势究竟在哪里,就算孟获嫁给陆星淮,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可他成绩垫底,人缘差到极点,还有不幸的原生家庭,性格也扭曲到不行,在学校里根本没人喜欢他。
开学前,孟之闭关了好几天,二模考试,直接考回了年级前五名。
他志得意满,偷偷在年级排名大表上找孟获的名字。
孟之从最后一列倒着看起。
三百多名,没有。
二百多名,没有。
就连一百多名,依旧没有孟获的名字。
孟之攥着拳头,不可置信地又从头数了一遍,生怕自己看漏了。
最后,当他看到“99”那个数字旁的名字时,孟之连笑都挂不住了。
经过一整个寒假,高三下学期第一次大考,排名大洗牌。
升旗仪式上,照例,年级前十都能上台领奖。
孟之被夹在正中间,对着摄像机,笑意不达眼底。
这一学期,为鼓励后进生,学校还特别增设了进步奖,孟获以跟上次大考相比进步了两百多名的成绩,荣膺此奖项。
孟获漫不经心地走上主席台领奖,在发现进步奖不仅有奖状还有两千块奖学金时,眼睛骤然一亮,对着摄像机笑得真挚无比。
当天放学的时候,孟获正在清书包,二模试卷掉在地上,他还没来及躬身捡起就被人狠狠踩了一脚。
“成绩差就算了,还抄袭,真是给我们差生丢脸。”
孟获淡淡地看了一眼踩他卷子的人,就是孟之身边的小跟班之一,孟获也不生气,慢条斯理地把卷子捡起来,拍拍上面的灰,放到文件夹里。
陆星淮说了,要看他答题卡的。
不知道谣言最开始是从谁嘴里开始传的,总之,到放学的时候,连其他班都有人在议论,二模进步最大的那个考生成绩是抄来的,八卦还传得有鼻子有眼,说他从前三年成绩一直在车尾徘徊,学习态度也不端正,怎么可能短短一个寒假的时间就弯道超车,年级排名直接来到两位数?
成绩排到孟获后面的人更是对此深信不疑,似乎这样,就能为他们的退步找个令人心安理得的理由和借口。
孟获早就习惯了这些遭遇,因此并没放在心上,心情很好地坐上了迈巴赫。
坐在驾驶位上的是李特助:“陆总还有工作没处理完,让我接太太去公司。”
孟获有点别扭地挠挠脖子:“李哥,你别叫我太太,听着怪别扭的,你就叫我小孟吧。”
“好的,太太。”
孟获:“...”
孟获打开购物软件,认认真真地刷了会儿,越刷越迷糊,半晌,挫败地退出了app,欲言又止地盯着后视镜。
能在陆星淮身边做特别助理的人,看眼色的能力一定是满级,李特助看了眼后视镜,温声问:“太太,您有什么话想问的吗?”
孟获嘿嘿一笑,套近乎地叫了声“李哥”,道:“李哥,如果你要给人送礼的话,送什么东西比较好啊?”
孟获想用他那两千块钱的奖学金给陆星淮送个礼物。
虽然钱不多,可好歹是他自己挣的。
陆星淮送了他那么多东西,又是跑车又是腕表,怎么着也得有来有往吧。
李特助沉吟片刻:“预算多少?”
“两、两三千吧。”
“送什么类型的人,朋友、老师、对象、还是长辈?”
孟获小声自言自语:“又是对象又是长辈吧......”
“总之,买预算范围内最好的东西就不会错,比如,送两千块的手表,不如送两千块的皮带、钢笔或是打火机。”李特助边说边转着方向盘打了个漂亮的弯。
孟获仔细琢磨着李特助的话,再点开购物app的时候,显得有目标了很多。
迈巴赫停在气派的摩天大楼前,大楼右上角悬挂着“寰宇”两个大字,此刻正值员工下班的时间,众人看着跟在李特助身后那个看起来年轻脸生的少年,脚步纷纷一滞,克制地交换着八卦的眼神。
待孟获跟着李特助走进总裁专用直达顶楼的楼梯时,这种无言的躁动更是达到了顶峰。
“咔哒”一声,电梯门轻轻合上。
众人纷纷拿出手机,埋头交换着八卦。
“听说总裁年初刚领证,刚才那个不会就是夫人吧?!”
“看起来好小好乖嘤嘤,冰山霸道总裁x香香软软小娇妻,hoy!!!”
“可惜刚才没来得及拍照啊啊啊啊,我有悔!”
“拍了你也发不出去,放弃吧,到现在为止,网上还没有一张夫人的照片呢。”
“我也好想在总裁办工作,我要升职!!!”
......
低头专注选礼物的孟获,对外界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跟着李特助走进电梯里了。
李特助不经意扫过孟获的手机页面,呼吸轻轻一滞。
“太太,是要给陆总买礼物吗?”
孟获猛地收起手机,戒备的看着他:
“你猜出来了?”
半晌,孟获叹了口气,他摆摆手:“算了,你猜出来就猜出来了吧,记得替我保密啊。”
李特助三缄其口。
电梯门一开,孟获第一眼就发现了坐在办公桌后的简宜。
“宜姐!”孟获热情地喊了一句。
简宜矜持地帮孟获打开办公室的门。
“陆总还在开会,有什么需要您尽管吩咐我。”
“我想喝奶茶。”
“这个需要请示陆总。”
孟获:“...”
会议室里,演讲台上的人正侃侃而谈,陆星淮百无聊赖地转着手机,边分心听着下属的报告,边算着时间,孟获差不多应该已经到了。
陆星淮敲了敲李特助,李特助立刻心有灵犀地报告说:“陆总,太太已经接回来了。”
“太太说想喝奶茶。”
陆星淮低头打字。
“可以。”
“太太还想吃炸鸡。”
李特助转述孟获的需求时内心也十分忐忑。
奶茶就算了,炸鸡这么油腻味重的东西,在总裁办公室吃,万一被下属看见了,多不成样子啊?!
那头【对方正在输入中】显示了很久,就在李特助以为陆星淮肯定会拒绝的时候,陆星淮发来颇显无奈的回答。
...“点小份。”
李特助深深吸了一口气,暗暗告诫自己以后站队要站得更加坚定一点。
“还有一件事。”
“太太似乎准备送您一件礼物。”
作为跟在陆星淮身边最久的人,李特助自然拎得清他永远要忠于给他发工资的人。
陆星淮闻言先是一愣,然后微勾唇角。
还算有点良心。
陆星淮心情不错地低头打字问:“知道他准备送什么吗?”
李特助回想自己刚才不经意瞥见的手机屏幕,实话实说:“…内.裤。”
孟获把李特助的教诲进一步融会贯通,领会了其中的精髓,2000块的内.裤,也的确配得上陆星淮了。
李特助还不忘补充道:“我答应了太太要保密,您到时候收到礼物,还请麻烦您装出惊喜的表情。”
陆星淮:“…”
的确是…够惊喜的。
总裁办公室里,孟获吃饱喝足,开始写作业。
高三生,就是有写不完的卷子要写,每天都在创造奇迹。
陆星淮开完会已经七点多了,两个卷王各自在自己的桌子前处理公务/作业,陆星淮合上钢笔,漫不经心地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经十点了。
孟获写完作业,困了,就这么蜷在沙发上睡着了,边睡还不忘拿卷子盖住脸,形象保护。
陆星淮坐在孟获身旁的沙发上,松了松领带,拿出手机,低头打字:“叫两份夜宵上来。甜咸口各来一点。”
放下手机,陆星淮拿起孟获随意摊开放在桌上的作业,一目十行地检查了一遍。
现在的正确率已经比年前高很多了,这一定是孟获私下用心的结果。
陆星淮倍感欣慰。
小李效率很高,没过一会儿,夜宵就被送了上来。
孟获在睡梦中被这味道馋醒,咂摸了下嘴巴,迷迷糊糊地揉揉眼睛。
办公室明亮冷调的灯光有些刺眼,孟获下意识躲到陆星淮身后,把额头靠在陆星淮的肩膀上。
这个依赖的动作很能取悦人。
半晌,孟获渐渐适应了眼前的明亮,他眨眨眼睛,捧着碗甜粥喝,陆星淮翻着他的书包,从文件夹里拿出二模试卷和答题卡来。
写有年级排名的小纸条被孟获放在最上面,一打开陆星淮就能看得到。
孟获矜持地咬着勺子,身后的小尾巴都快摇出残影了。
陆星淮微弯唇角,刚想摸摸他脑袋夸奖,笑意突然变淡,看到答题卡上的脚印。
不像有人无意踩上去的,那人踩上去后还反复碾了碾,留下了好几重脚印。
“怎么回事?”陆星淮推了推细丝眼镜问他。
孟获咬着勺子,含糊不清地告状:“…没什么,就是有人说我进步这么大是作弊得来的,正常,这次确实是有点超常发挥了,数学最后一道大题您都跟我讲过。”
孟获讨好地捏捏陆星淮的肩膀。
“这不是显得您水平高吗?进步大得跟作弊一样!嘴长在别人身上,再难听的话他们也不是没有说过……”
孟获看见陆星淮更沉一层都脸色,顿时收声,嘿嘿一笑:“…我才不会往心里去,您也别生气,生气是给魔鬼留余地。”
“哦,对了,陆叔,学校说二模后要开家长会,这个星期五,您没时间的话,我让李哥给我开?”孟获转移了一个话题。
陆星淮显然还没被完全哄好,视线不咸不淡地落在他脸上,微抬眉梢:“他是你家长?”
孟获愣了愣,老实摇头。
“不是啊。”
陆星淮慢条斯理地把卷子塞进文件夹。
“家长会,我会出席。”
“快吃,吃完回家了。”
孟获不明所以但听话地“嗷”了一声。
陆星淮在市中心的公寓面积虽比老宅略小,但住他们两个人还是绰绰有余。
因为怕耽误高三生的作息,搬过来后,孟获就和陆星淮分房睡了。
孟获伏在门上,听着主卧里传来哗哗的流水声,半晌,才打开门,蹑手蹑脚地直奔衣帽间。
因为做贼心虚,孟获连灯都没开,打着手机的手电筒,小心翼翼地打开最下层放贴身衣物的抽屉。
孟获动作迅敏地展开一截软尺,然后手指翻飞,在手机备忘录里记下腰、臀围的数据。
他记录得太过专注,就连隔壁浴室里的水声什么时候停下来的都不知道。
陆星淮抱臂靠在衣帽间的门框上,轻笑着懒散地开口道:“是不是还有一项最重要的数据忘量了?”
“什么?”孟获想也不想接茬道。
然后静默三秒。
?!
孟获结结巴巴地指了指陆星淮:“您、您……”
孟获被陆星淮揽着腰勾进浴室里。
浴室里的水声不停,哗哗啦啦地响,隔着门版能从水声里分辨出隐隐约约夹杂的人声。
“送人礼物就这个态度啊?”
“我给某人挑车和手表的时候可比这有诚意得多。”
……
水声停息已经是二十多分钟之后的事。
孟获像陪陆星淮一起洗了个澡,衣服全都被弄湿了。
孟获眼尾通红地揉了揉手腕,感觉比连写了两整套文综试卷还要累。
陆星淮心情很好,安抚地亲了亲孟获,拿浴巾把他包着擦干抱出去。
孟获躺在床上,耳朵通红,闭着眼睛装死。
对礼物应该买多大尺寸有了深入浅出极其深刻的认识!
陆星淮打了热水给他擦洗,忙进忙出,孟获被伺候得心情稍霁,躺在床上,吃着水果,义愤填膺:“李哥怎么可以这样?!”
“就是。”陆星淮面不改色地附和,“记恨他,别记恨我。”
孟获:“…”
陆星淮忙完一切,掀开被子,一起躺进去。
给孟获揉手心。
又软又嫩的掌心,热乎乎的,跟自己弄相比,滋味儿的确很不一样。
孟获被揉得蹭了蹭枕头,舒服得像小猫打盹,又困又累,睡之前,还小声嘟囔着问:“你要不要看看我给你选的礼物?”
反正已经没有惊喜了,不如让收礼物的人自己选一个喜欢的花色。
陆星淮拍拍他的背脊,动作和音色都极尽温和:“反正只有你看得到,你喜欢就好。”
孟获:“…”
-
班上的同学和老师,近来都渐渐发现:孟获变了。
上课不再开小差、睡觉,作业都按时交,哪怕被老师点起来回答问题,也都能答得上。
虽然孟之的小跟班们还在锲而不舍地散播孟获二模作弊的传言,可渐渐的,相信的越来越少,碰上仗义的,还会替孟获说话。
“人家怎么就不能是自己考的?孟获还给我讲了数学压轴题呢,那么难的题,孟获讲得可清楚了。高三时间这么紧迫,有时间抹黑别人,不如多花时间提高自己。有些人,真是有够无聊的。”
她也是抱着碰碰运气的想法,鼓起勇气才去问孟获的。
没想到,那个平时看上去冷冷酷酷不怎么融入集体也不怎么爱说话的“坏学生”,竟然出奇得有耐心,就连她第一遍走神没听懂,孟获也不生气,而是换了一种思路给她又讲了一遍。
替孟获说话的女生平日就不怎么喜欢孟之,且她成绩不错,家世也好,还是班委,人缘也不差,有她替孟获出头之后,就连孟之那些小跟班都收敛了不少,不敢再在孟获面前找茬造谣了。
眨眼,就到周五了。
群英办学,很注重家校间的沟通,因此家长会,也不是普遍的,任课老师轮流上台,底下坐着一片家长听着,而是一对一,针对学生的个人情况展开家长会。
进门前,陆星淮让他别太紧张,他已经跟老师们打过招呼了,因此大家不会对他们的关系感到意外。
进门之后,孟获才知道,老师们何止是不意外,简直殷勤得有些过了头。
就连校长都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陆星淮朝众人微微颔首,抚着领带施然落座,只有孟获一个人浑身不自在,怎么看都觉得别扭。
班主任直入主题,把孟获二模的几科答题卡逐一投屏,接下来就是从班主任起,每人把孟获试卷上存在的问题分析一遍,最后又回到班主任。
“…大致情况就是这样,短短一个寒假的时间,孟获同学能进步得这么快,家长背地里一定也花了不少心思,这是学生、学校和家长三方共同努力的结果。”
孟获双手放在膝盖上,俨然一个标准的小学生坐姿,闻言认同地点点头。
班主任觉得自己这话都说保守了,孟获之前三年的成绩都稳定在三百多名,却在交到陆星淮手上后短时间内进步了这么多,一看就是被魔鬼训练了的结果,这些有钱人,向来是不吝惜砸重金给孩子补习的。
陆星淮漫不经心地抬眸,温声道:“我平时工作比较忙,没什么时间管他学习,都是孟获自己刻苦,又自律,还很懂事,从来不让我操心。”
班主任:“...”
孟获:“...”
校长哈哈一笑:“对,这孩子,看上去就懂事,一定私下里下了不少功夫,这叫开窍了,开窍了。”
陆星淮对“开窍”这个说法略感满意。
他不紧不慢地从一摞答题卡中抽出其中一张,扔到桌子上。
刺眼的脚印,让众位老师的呼吸微微一滞。
他们也不是没听说过班级里的风言风语,只是,当事人孟获没跟他们反应,他们大多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就连有些老师心里,也有怀疑,孟获进步这么快,到底是不是抄来的。
“不知道贵校打算怎么处理某些学生造谣中伤的事,处理不得当,怕是很打击学生学习的积极性吧。”
校长拿出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忙不迭点头:“处理,处理,我们一定严肃处理!”
孟获晕晕乎乎地跟在陆星淮身后走出门,恍然间,觉得自己开的似乎不是家长会,而是寰宇财团的年末述职大会。
孟获偷偷打量着陆星淮,商人天性,是不是都这么记仇、睚眦必报的?
陆星淮揉揉他的脑袋,淡淡地说:“看我给你出气。”
校方这次的处理十分雷厉风行,他们调出监控,监控上看得清清楚楚,孟之那群小跟班,在被他叫到角落里,一阵唆使后,就四散前往年纪的不同班级,有意无意地把孟获“抄袭”的八卦散播了出去。
小跟班平日再对孟之马首是瞻,在班主任和年级主任的冷脸下和要记过的威胁下,也遭不住,很快就把幕后主使供了出来。
人证物证确凿。
孟之一脸乖巧地敲了敲办公室的门:“老师,您找我?”
班主任看着平日里的最乖最听话的学生,一阵后怕,痛心疾首:“自己看看吧。”
孟之没有任何防备地看到了那段监控,笑容顿时僵硬在脸上:“老师,这是什么东西?我不知道。”
孟之还想做最后的挣扎,却在看见平日像狗一样围着他团团转的跟班们的供词时破防了。
“你怎么想的,那么好的成绩,不走正途,整天钻研些歪门邪道,心眼就这么小,不能容人吗?”班主任恨铁不成钢,话说得很直白。
孟之当了十几年好学生,从没被老师说过一句重话,证据当前,他却一句都反驳不了,只能咬牙低头听着,指尖掐进掌心里,对孟获的恨意越发热烈和扭曲。
班主任叹了口气:“学校对你造谣中伤同学的事情相当不满,要严肃处理,引以为戒,可能要记过,你和家里人做好心理准备吧。”
孟之嘴巴张了张,又闭上,只知道一个劲儿地摇头,在听到要记过的时候,吓得眼泪都差点掉下来了。
他可是孟之,他的人生履历上怎么能容得下这么刺眼的污点呢,他要怎么跟父母说,怎么跟陆宇说,以后要怎么面对老师和同学,怎么在群英立足?!
“老师,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您帮帮我,我不能被记过......”孟之猛地抓住班主任的手,“我,我给孟获道歉,我给孟获赔礼道歉总行了吧?”
班主任掰开孟之的手。
本来,陆星淮要求的就是孟之公开给孟获道歉。
档案记过,随便找点门路,过两年就可以消掉,公开向孟获道歉,对孟之这样眼高于,简直比杀了他还要他难受。
是社会性层面的死亡。
班主任就是怕孟之不愿意,才故意说出要记过的话,先吓吓他。
“道歉可以,但得公开道歉才行。”
孟之一愣,眼底闪过一抹恍惚。
“是上主席台道歉,还是在班上道歉,你自己想想吧。”班主任面露不忍地拍拍孟之的肩。
班会课上,班主任特意留出十分钟时间给孟之读检讨书。
孟之指尖用力到纸都被他捏破了,声音细如蚊嗡。
“...我在这里向孟获同学道歉。”
“我的本意不是由于嫉妒孟获同学,而是希望他能再接再厉,不要满足于年纪99的排名,而是继续努力,争取早日考到年级前十,甚至超过我......”
孟获漫不经心转着笔,边听着边选了个c上去。
小唐“啧”了一声,用胳膊肘碰碰他,感慨:“这也太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念个检讨还不忘抬高自己,你是不是还得给他写封感谢信啊。”
小唐就是上次替他出头的女生,现在是他的同桌。
孟获闻言轻扬唇角。
甭管孟之怎么替自己挽尊,他这辈子都没想到,孟之还有低声下气跟他说对不起的一天。
这还得感谢陆星淮。
在他的答题卡被人踩了一脚,还反复碾压的时候,孟获就觉得他没必要生气了。
无所谓,陆星淮会出手。
-
虽说检讨是在班级内部进行的,可就像当初孟之造谣他作弊一样,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到放学的时候,整个高三年级都知道,年级第五造谣年级九十九名作弊的事情了。
虽然想不通为什么,但好歹能给无聊的高三生活添点乐儿。
孟之在全班同学面前丢尽脸还不够,回家又被孟有青骂了一通,还停了他两个月的零花钱,想找男朋友安慰,陆宇接了他的电话,又把他劈头盖脸地教育了一通。
孟之脾气上来,也扔了电话,二人不欢而散。
孟之称病,好几天没来上学。
似乎是因为没了孟之以及孟之身边那些小跟班唆使,班上的同学们意外地发现,跟他们同班了近三年的孟获原来人挺不错的。
不会的题目去问孟获,孟获总是讲解得清楚又有耐心,换桌子的时候,什么东西拎不动让孟获搭把手他也从不推辞。
孟之只离开了几天,回到班上却发现,孟获的人缘竟然跟他从前比有过之而无不及,连他不经意经过孟获身边,都有人挡在孟获面前,像是生怕孟获被他欺负了似的。
孟之无法,只好咬牙把这股气咽下。
重回学校,孟之人老实安静了不少,也不作妖了。
孟获进度条告急的高三生活终于有了点梦想中的样儿,十分清净。
万物复苏,眨眼,就到四月了。
四模是高考前最后一次大型统考,走出考场,众人神色各异,都不由对不断临近的高考感到紧张。
回到教室,孟获听见有几个男生聚在一起,似乎在议论去哪儿玩儿什么的。
还没等孟获回到位置上,一道清瘦颀长的身影倚在桌边,不紧不慢落入他的视线。
小唐脸一下红了,在他身后显得很是激动。
“周、周若辰耶。”
周若辰跟他们是一个班的,却很少见到,因为他不怎么在教室里上课,大部分时间都在琴房,似乎他还有个自己的乐队。
平心而论,周若辰长得也不差,且玩音乐、不羁的个性对这个年龄的女生们来说更是加分,当初票选群英校草的时候,周若辰主动退出了,否则这个校草还真不一定能轮到陆宇来当。
周若辰站直,递给他一张邀请函,弹琴的手骨节分明:“周日我生日,有时间来玩。”
孟获愣愣地眨眨眼睛,还没反应过来,周若辰抿了抿唇,把邀请函放到桌上,薄白指尖轻碾了下蝴蝶结。
“走了。”
其实他和孟获交情很浅,不过上个月被排到一起值日那次,教室里突然飞进一只鸟,因为童年阴影,他一向害怕这种有喙的活物,当下忘记了反应,孟获看出来他的异样,却没说什么,把鸟赶出去,关上了窗户。
周若辰本以为,这个不为人知的秘密隔天就会被传得人尽皆知,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似乎都没有其他人知道。
十八岁生日,父母想给他大办,邀请函做了不少,可他却没什么想送的人,班上同学里跟他交好的不多,周若辰不知怎么的,突然想到孟获。
他人还不错。
小唐目送周若辰散漫的背影渐行渐远,猛地打开邀请函,爱不释手翻来覆去地看:“孟哥,你什么时候跟周若辰关系这么好了?!”
孟获也很疑惑,摇摇头,把邀请函收起来了。
他也不知道。
明明只一起做过一次值日而已啊。
周五,陆星淮难得有空,亲自来接他。
回家路上,孟获打开书包找东西,不经意间邀请函掉出来,正好落在陆星淮的皮鞋上。
陆星淮微抬眉梢,俯身捡起邀请函。
周若辰的邀请函制作十分精美,还扎着粉白色的缎带。
陆星淮扬扬手中薄薄的纸张,唇角微挑,眼底带笑看着他:“这是情书?”
孟获用力摇摇头,一脸坦荡。
孟获主动拆开邀请函,递给陆星淮看:“有个同学明天过生日,邀请我过去玩儿。”
陆星淮漫不经心地回复邮件,淡淡地“嗯”了一声:“去吧。”
快高考了,总这么紧绷着也不行,放松下也好。
孟获偷偷打量着陆星淮的神色,总觉得这话远没有这么简单。
“我不去了,留在家里做题吧!英语单词我还得再背背!”孟获毅然收起邀请函。
陆星淮微扬唇角,温声道:“去吧,那家餐厅的甜点师傅很不错,不去你会后悔的。”
孟获这才第一次认真看周若辰给他的邀请函。
时间:周日晚19:00
地点:某七星级酒店顶层的旋转自助餐厅
孟获舔舔嘴巴,佯装纠结了一下:“那我、我早点回来。”
“你那个同学叫什么,别空手去,记得给人家买份礼物。”陆星淮低头处理工作,边一心二用地提点他。
“叫周若辰,他好像是玩乐队的,人也挺酷的,不知道送个蓝牙音箱行不行......”孟获边回答边拿出手机挑选,没发觉身旁陆星淮敲键盘的速度突然慢了下来。
陆星淮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后视镜,李特助立刻开始工作,不一会儿,就把孟获班上同学的信息发到了陆星淮电脑上。
周氏集团的小少爷,陆星淮有点印象。
在某次晚宴上见过,周若辰一脸冷淡地站在云鬓香衣中,人很桀骜。
这样一个人,竟然会和孟获玩得这么好。
陆星淮微抬眉梢,望着一脸专注挑礼物的孟获。
他会下意识以为邀请函是情书也不奇怪。
孟获长得好看,现在成绩也不错,性格也好,几乎没有缺点,自然招人喜欢。
星期天下午,司机先载孟获去商场买音响,然后开车把他带到七星级酒店前。
豪车如织,孟获今天还特意打扮了一番,显得很正式。
到了顶层餐厅,几乎没有客人,除了几个眼熟的同学,孟获现在人缘不错,打过招呼后,孟获环视四周,才反应过来,不是人少,而是今晚被周少爷包了场。
周若辰姗姗来迟。
孟获很欣赏这个人为人处世的作风,废话不多,寿星来了,孟获拿着餐盘四处搜刮,然后就要开炫。
简单吃过一轮后,服务员给他们每个人面前的高脚杯里都倒了一点红酒。
“恭喜辰哥,成年了!”
在场所有人都年满十八岁,孟获不喝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的,且他们酒量都很好,孟获不知不觉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喝了好几杯了。
接下来就是送礼物的环节,还要对寿星说祝福。
孟获撑着脸颊听着,都是什么“金榜题名”“考上理想大学”“早日脱单”之类的,轮到孟获,他站起来,双手把小盒子递过去:“祝你一直玩喜欢的音乐,早日出道,成为大明星!”
和其他人的祝福相比,孟获这个显得最不着调,众人善意地调笑,周若辰握着高脚杯的指尖微微用力,他举起酒杯扬了扬,“谢了。”
后来,他们越喝越多,孟获有点晕,找了个借口溜出来,坐在餐厅外面的沙发上醒酒。
七星级酒店的甜点味道真的不错,孟获尤其喜欢其中一款巧克力口味的,可惜一出炉就被众人瓜分了,孟获只吃到一点残渣。
又过了二十分钟,新鲜出炉了一盘,周若辰站在甜点区,拿了一块干净的餐盘,夹走了其中三块。
绕了一圈,都没看到孟获的人。
他端着餐盘,碰运气地走到餐厅入口,看到沙发上坐着一个小小的人。
孟获双颊微红,泛着熟成葡萄酒甜蜜的色泽,他撑着脸颊坐在沙发上,喝醉了也不闹,显得特别乖。
周若辰刚想走过去,一道高大颀长的身影不紧不慢在孟获面前站定。
黑色的身影慢悠悠落下来,孟获反应迟钝地仰头望着他,眨眨眼睛。
周若辰看见孟获的眼睛一点点弯起来,搂着男子的脖子跳上去。
“你怎么来了?”
陆星淮托着他的腰,面不改色地说道:“在附近谈生意。”
李特助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
实际上,这座七星级酒店也是寰宇旗下的产业之一,陆总想来找人简直不要太容易。
陆星淮用手背轻轻碰了下孟获的脸颊,然后转身跟站在一旁助理模样的男人交代着什么,似乎是让他找些解酒的东西来喝。
周若辰垂眸,神色散漫地走过去,把盘子递给孟获:“你喜欢吃这个,给你留的。”
孟获从陆星淮身上下来,接过盘子,眼睛一亮。
喝醉后的孟获不仅乖,还十分黏人,他拿叉子插了一小块,递到陆星淮嘴边,甜甜腻腻地说:“老公~这个好吃,你吃这个。”
周若辰:“...”
拿着橙汁回来的李特助:“...”
“吃呀,我手举着好酸啊...”孟获委屈地扬了扬叉子。
陆星淮轻咳了两声,微勾唇角,面不改色地倾身尝了一口对他来说过于甜腻的巧克力蛋糕。
周若辰微微垂眸,视线落在陆星淮的无名指上,那一圈银戒显得格外耀眼。
孟获咬着吸管,小口喝着橙汁儿。
陆星淮怕他站不稳,扶着他的腰,问:“还想玩儿吗,回家好不好?”
孟获点点头。
“跟同学说再见。”
孟获挥挥手。
“再见。”
陆星淮朝李特助使了个眼色,李特助呈上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打开,是一块价值不菲的腕表。
陆星淮微微颔首,淡淡地说:
“生日快乐。我们就先告辞了。”
周若辰望着陆星淮和孟获远去的背影,“咔哒”一声把表盒合上。
第二天早上醒来,孟获倒没有宿醉头疼的状况,只是一点也不记得自己喝醉后干了什么了。
坐在开往学校的车上,陆星淮凑过来,咬他耳朵低声道:“真不记得了?你叫我老公,还要强吻我,说什么都要跟我一起睡,要不是我意志坚定,差点就被你得逞了。”
孟获耳朵一热,结结巴巴地说:“真、真的啊?”
孟获舔了舔唇:“强吻也没得逞吗?亲一下,也没什么的吧。”
陆星淮早出晚归得比较多,他们都好久没亲过了。
孟获有点可惜,还一路偷瞄陆星淮的嘴巴。
陆星淮突然轻敲了下椅背,接收到讯号的李特助把隔板升起来。
陆星淮合上文件,倾身和孟获接了个吻。
亲得孟获眼睛都泛红了。
孟获开心地跳下车,去上学。
星期一一大早,就听说周若辰不准备再来学校的消息。
班上议论纷纷,听说周若辰的父亲气得扬言要跟他断绝父子关系。
再听到这个名字,已经是离高考只有三十天多的五月初了。
原来,周若辰去报名参加了一档选秀综艺,还通过了初赛。
孟获听说的时候,心里一惊,害怕周若辰是因为他那天随口一句祝福而下定的决心。
孟获一边准备高考,一边每日祈祷周若辰真的能出道成功,否则他肯定会内疚很久的。
高考前的那个周末,播出的选秀节目里,周若辰成功晋级了半决赛。
孟获悄然松了一口气。
陆星淮推掉了6号之后的所有工作,专心陪考。
迈巴赫里,陆星淮打开他的书包,检查他的文具和准考证有没有带齐,虽然看上去依旧很沉稳的样子,但孟获握他手的时候,发现竟然都是凉的。
孟获宽慰地拍了拍陆星淮的肩膀。
“相信我,没问题。”
他一个相当于复读了三年的人,畏考心理到今天早就被消磨得烟消云散了,只想早点考完,开始他早就应该开始的大学生活。
好巧不巧,孟获居然还和孟之被分到了同一个考场,然后,孟获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成功把孟之的心态搞崩了。
孟获坐在孟之右前方,孟之一抬头,就能看见孟获气定神闲,下笔有神的模样,不知不觉,自己的节奏就被孟获打乱了,他又想到,最后一次模拟考,孟获甚至考到了年级第十,只比他低一点点,万一孟获高考发挥超常,考得比自己还好......
孟获的心态倒丝毫没受影响,平稳异常,考最后一门英语,在检查了两遍后,孟获甚至提前交了卷。
坐上车,孟获飞扑抱住陆星淮:“终于——考完啦!”
“我现在只想回家,睡觉,一觉睡到自然醒。”
孟获畅想了一下高考完的美好生活,然后才发现,车在往和家完全相反的地方开去。
过了很久,驶过一个写有“前方机场”的告示牌,孟获扒着车沿好奇地问。
“我们去哪儿啊?”
“度假。”
“庆祝我考完?”
“不,补给你的蜜月。”
陆星淮的私人飞机,居然还有一整张大床!
孟获一头扎进去,扑腾扑腾。
“好好睡一觉,晚安。”陆星淮替他把灯关上。
再一睁眼,孟获都不知道自己中途还换乘了一次直升飞机,陆星淮带他去的地方并不是任何传统的度假胜地,而是一座私人小岛。
“你的。”
当初结婚的时候,陆星淮列出的诸多聘礼之一,孟获甚至没耐心一项项看。
孟获:“...”
阔太今天心情好,打开地图收座岛?
水清沙白,简直就是人间天堂,可惜孟获却没多少时间欣赏。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在飞机上陆星淮那么温柔地让他好好补觉了,因为下了飞机,他几乎连合眼的机会都没有。
沙子很软,膝盖跪几个小时也不会累。
海上的落日也很美,如果他不是隔着落地窗还被撞着欣赏就更好了。
孟获哭得嗓子都哑了,中途一度想起陆星淮曾说撒娇管用,软着嗓子什么好听的都说了,哥哥、老公......一点也不管用!
陆星淮只会更凶。
三天后,陆星淮一脸餍足,孟获浑身散架地坐上了返程的飞机。
孟获考完没听班主任的话回学校估分,到了出成绩那天,他也是慢慢悠悠睡醒才登上查分系统。
虽然排名还没出,但根据过往几年的分数线估算一下——很稳。
想去的学校都可以上。
孟获又慢慢悠悠地爬上床,抱着陆星淮睡了个回笼觉。
等孟获睡着,陆星淮才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登上电脑,拿出手机,对着那个细分表拍了张照。
孟获睡醒,半眯着眼睛,刷朋友圈。
发现陆星淮两小时前还发了他的成绩单。
虽然没有文案,炫耀之情溢于言表。
孟获:“...”
大手一挥,给陆星淮点了个赞。
出了分,陆陆续续都有人来问。
孟获接了好几个电话,知道小唐考得也很不错,周若辰已经成功高位出道,短短几个月,真的成大明星了......
“你听说了吗?孟之好像发挥失常了,差得还挺多的呢,听说准备复读一年出国呢。”
孟获淡淡地“哦”了一声,发现自己竟然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幸灾乐祸。
他现在过得挺好的,再回看过去,才能潇洒地说一声“都过去了”。
又过了两天,排名出来了,网上填报志愿的通道也开放了,孟获填好了志愿,老太太或许是一直撑着,为了看到这一刻,又过了几天,在老宅,众人的陪同下,安详地走了。
陆老太太能撑这么久本就是个奇迹,陆家众人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且老太太年龄大了,走的时候儿女在旁,也没受什么罪,算是喜丧。
孟获陪着陆星淮守灵。
陆星淮笑了笑:“老太太走的时候还在念叨你,说小孟真是争气,还把a大旁的房子留给了你,以后要是不爱住校,就搬出来住,公司跟你学校离得也不算太远......”
孟获轻轻抱了下陆星淮,后者的话戛然而止。
陆星淮埋首在孟获颈窝,用力地回抱住他。
丧礼的阴云渐渐淡去,又过了半个月,孟获收到了他的录取通知书。
选专业的时候,他还很是犹豫了一阵。
班主任建议他填报经济学。
毕竟现在计算机、经济算是就业市场的两大热门,孟获是文科生,但他数学又很不错,学经济对他来说很合适。
陆星淮当时正在处理工作,闻言摸摸他脑袋,漫不经心地说:“咱们家不用靠你赚钱养家,选你自己喜欢的就好。”
所以,孟获犹豫了一阵,选了新传学员下的广电专业。
以后他想做综艺节目!
......
-
(时间线:主剧情)
孟获和陆星淮最后一次合体上综艺时,林佳还许诺过,要为他们俩量身打造一档综艺节目,结果后来,孟获忙着转型拍戏,陆星淮也忙着拍戏、导演,一晃过了好几年,林佳当初的承诺才终于有机会兑现。
这几年,林佳手上的爆款综艺不断,显然已经稳坐一线综艺导演。
面对陆星淮和孟获公开后夫夫首档合体录制的综艺,观众和cp粉的期待值早已拉满。
节目开播前,林佳只在采访里透露了关键词“演戏综艺”,第一期连麦直播开始,观众们看到工作人员推上来那个巨大无比的转盘,才知道林导永远不会放弃整活。
“这个转盘呢,就是我们剧本的文名生成器,我们的节目编剧会根据文名对剧本进行扩写,边写边拍。接下来我给大家演示一下。”
林佳连转了三次转盘,生成的文名是——《带球跑后偏执渣攻火葬场了》。
弹幕愣了一下。
【让两个影帝来演这种羞耻的东西......林导,不愧是你!】
【带球跑!多来!我爱看!哈斯哈斯!】
......
直播最后,林佳转出了他们此次综艺的剧本。
《误惹前任小叔后万人嫌躺赢了》。
编剧效率果然奇高,又过了两天,孟获和陆星淮被叫到酷音大楼,围读剧本。
孟获秉着干一行爱一行的想法,耐心地翻开剧本。
编剧跟他们解释道:“两位老师先看看,剧本暂时只写完了高中部分,大学部分我们边拍边写边改。其他的细节,两位老师也可以跟我们讨论。”
孟获翻着剧本,才翻了两页,就蹙起了眉。
这个剧本里,受对前任爱而不得,被伤害得遍体鳞伤后,才大彻大悟,转身离去,然后就不小心招惹了前任的小叔叔。
虽然看起来很酸爽,但是...“现在的观众很重视身心双洁的,这个设定我觉得改改比较好。”
编剧正色推了推眼镜,文名曝光后,确实有很多节目粉丝涌入官微留言,要求攻受一定要身心双洁。
编剧略显苦恼地捏捏眉心:“...这,怎么改?”
孟获漫不经心地转着笔,从亲身经历出发,随口道:“很简单啊,加个设定,比如受是穿书者,为了完成剧情,不得不对前任爱得要死要活,或者绑定个系统,收集周围人的厌恶值......”
一直安静听着的陆星淮抬眸,心头倏然微动。
孟获还在侃侃而谈,俨然已经把编剧完全说服了,还大有撸起袖子替他写的架势。
会议开到最后,编剧大有收获,决定回去闭关改剧本。
摩天大楼门口有条长长的银杏大道,叶子金黄,满天飞舞,
孟获抬脚,踩中一片飘落的银杏,听到沙沙的声音。
孟获转头望着陆星淮,觉得陆星淮从围读剧本开始就有些怪怪的。
他跑回陆星淮身边,陆星淮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垂眸,淡淡地望着他。
孟获朝他歪了歪脑袋。
陆星淮微勾唇角,帮他把围巾系好,低头在他唇上轻吻了下。
“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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