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偶尔能感觉到司望的心不在焉。
或者应该叫做患得患失。
他大抵明白一些,但总是不肯深想。
司望不多提,他也就顺水推舟般忽略。
仿佛忽略掉定.时.炸.弹,那它就不会引爆。
他们俩,都不是会点火的性格。
“话说,你真不加个社团什么的?”
这天周六,苏白难得起了个大早,和司望一块去图书馆,走在路上边打哈欠边问道。
“作业都做不完,待会儿写完论文我还得去机房一趟,估计午饭都没法吃。”司望语气恹恹。
苏白赶忙宽慰:“没事,晚饭早些吃也行。”
司望回眼瞧他:“你光说我,你自己不也没加入社团?”
苏白散漫道:“我是真没啥爱好,又不像你,还喜欢看点儿文学小说。”
“但我看过的小说,你基本都翻过。”司望说。
“那不是想和你有点共同语言嘛。”苏白说。
“《古船》里边,隋见素的妹妹叫什么?”司望冷不丁问了句。
“隋,隋……”苏白隋了半天,“他有妹妹么?不是,我是记得男主有妹妹,但好像隋见素不是男主啊。”
司望的脸瞬间拉了下来,得,这下共同语言没了。
苏白不死心地说:“我反正记得,隋见素不是男主。”
“嗯,他是男主隋抱朴同父异母的弟弟,在家排行老二。”司望微微笑道。
也就是说,他还真有个妹妹。
苏白不吱声了,这共同语言,不要也罢。
但他还是在司望去机房后,抽.出自己看专业书的时间,在图书馆找到一本《古船》。
有点厚,所以他之前真的只是随手翻了翻。
思来想去,他还是觉得花点时间,把这本大头部从头至尾好好地看一看。
“你这是……怎么了?”
傍晚司望回到阅览室,见着苏白一抽一抽地吸鼻子,不由得轻声问道。
结果苏白一见司望,心里那无尽的空洞愈发扩大,直接起身扑过去,也不管有没有人看着,直接搂过了司望。
“没事吧?”司望轻车熟路地拍拍他脊背,作为安抚。
苏白摇摇头,“出去说。”
出去也是直奔饭堂,离图书馆最近的那一个。
把面条饺子端到手,找了个位置落座,苏白也只是先喝了一大口汤,没忙着做声。
司望真就等着,没开口多说什么。
其实也没多大的事儿,不过就是被书本沉重的文风勾起了对往事的回忆。
那段他无从亲身经历,只能依靠旁人话语和目前翻阅到的一些文献资料,勉强拼凑还原的往事。
告诉司望也是平白让人烦恼,何况他自己都尚未理清,不知该从何说起。
填了填肚子,苏白终于开了口:“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饿了。”
司望竟然也不怀疑,“哦”了一声便自顾自吸溜面条。
倒一下把苏白惹得惴惴不安,不由得多往他那边瞧了两眼。
“你不吃么?”司望奇怪地问。
苏白赶紧挑了两筷子:“吃!”
一顿无话。
打食堂出来,外边儿天还没黑。
大半天空燃烧着橙红的云。
苏白就这么傻愣愣地望着,停在图书馆前的广场,仿佛看到了《古船》里隋家父亲去世的那个黄昏。
枣红色的马从火烧的云里奔驰而来。
天与地都是红的,火一般的颜色。
大抵要从他眼里烧进心里,但晚风轻悄地带了些凉意。
他不自觉地勾住了司望的手。
人就是渺小的啊,哪怕有先见之明,在时代的厄运来临前积极自救,但也还是没有逃过那一粒粒落下的如山尘埃。
纵使《古船》讲的大多不是他目前调查的那个时代,但他也从中看到了一些令人灵魂惊颤的相似。
再调查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多年前的旧事,知情人不多,甚至连知情人的说辞都有待考证。
何况就算顺着这条线继续往下查,他也不可能为自己查出一个生身父亲,更不可能让母亲死而复生。
那个时代已经远去了,尘埃随风四散。
可是,可是……
他不甘心。
他连自己的来处都不知道,又怎么能甘心?
“火烧云很好看。”司望的声音将他唤回现实。
苏白凝了凝神:“嗯,我刚刚想起《古船》里边对黄昏的描写。”
“我下午都在看那本书。”
司望勾勾嘴角:“好看吧?”
“很不错。”苏白也笑一笑,“多谢推荐。”
司望把他手扣紧了些:“等太阳落了,再回图书馆吧。”
“正好饭后消消食。”
苏白点一点头。
他们就绕着图书馆的外沿散步,一圈两圈,走到金乌收敛光辉,玉兔东升。
“真好啊。”司望感慨道。
“嗯?”苏白追问。
司望晃了晃他们紧扣在一起的手,笑眼弯弯:“因为又是一个晌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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