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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1章 7.21/雨意


    被折腾了两三个小时,夏烛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么容易松口,带来的十套泳衣被哄着换了五六套。


    不得不说,周斯扬拍人和风景交融的照片水平不行,现在拍这个倒是挺在行。


    夏烛眯着眼睛强装镇定地扫了两眼,竟然……拍得很好看,不显得过分色情,却又欲得不行,让人浮想联翩。


    她抬手,把着相机镜头往下压,然后翻身抱住周斯扬,没管上身被扯松了一半的比基尼,抬手搂在周斯扬腰间,脸埋在他的胳膊里,咕哝:“拍好了能睡觉了吧。”


    她嗓音清软,正经说话时是清透的,撒娇时既不显得过分粘腻,又格外让人无法抗拒。


    周斯扬抬手搭在她的后脑,五指插进她的发间顺了顺她的头发,嗓音低缓,语气意味深长:“剩下的怎么办?”


    他问的是剩下几套泳衣。


    夏烛踹了他一脚,捂着肩膀处松掉的肩带站起来,轻声愤恨:“我哪知道怎么办,你自己穿。”


    说罢抬脚在周斯扬小腿踩了一下,跨过他下床,头也不回地往浴室去。


    周斯扬背靠在床头,目光落在她身上,凝着她的背影,几秒后,浴室门咣当一声拉上,他收回视线,垂眸看了眼相机屏上刚拍的照片,无声轻笑。


    ……


    在当地住下的第五天,夏烛和周斯扬意外领了一个任务。


    距离他们最近的那栋别墅住了一家三口,夫妻两人都是中国人,带了一个三岁大的小男孩儿。


    因为房子挨得近,几天时间,在附近餐厅遇到过两次,其中一次座位挨着,小男孩儿年纪小,从自己那桌跑到夏烛和周斯扬的座位旁,送给夏烛一支从餐桌花瓶里拔的玫瑰。


    童言无忌,夸夏烛是漂亮姐姐,两桌人就这么聊了起来。


    那对夫妻中的女人也是做建筑的,只不过不在国内,现在工作地在英国的一所大学,她丈夫是同一所学校任教,专业领域是化学方面。


    四个人相谈甚欢,分开时还互相交换了电话号码。


    交换联系方式只是临时起意,本想离开前两对夫妻再约着吃个饭,没想到这手机号却提前用上了。


    夫妻两人骑车出门,回来时遇到意外,顺坡而下时车子没刹这刹车,撞到了山路旁的景观石上,从车上摔下来,疑似小腿骨折,丈夫忙着把妻子送到医院,照顾不了孩子,思来想去给夏烛和周斯扬打了电话。


    异国他乡,人更容易相信自己的同胞,电话里简单说了两句,夏烛拉着周斯扬出了门,赶到山脚下,临时领了帮夫妻俩照看小孩的任务。


    救护车把两人带走,被夏烛搂着的小男孩儿哭声还没止住,仰头看看夏烛,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知道叫姐姐。


    周斯扬站在一旁,看夏烛手足无措翻纸巾哄人,微不可见地轻提了下唇,走过来,拨着小男孩儿的肩膀让他转向自己,在他身前蹲下来。


    男孩儿穿着深蓝色的卡通卫衣,头上还戴了酷酷的鸭舌帽,眼神对上周斯扬,又是一声响亮的啼哭,右胳膊抬起,手臂蹭在眼睛上,痛哭:“叔叔!”


    刚准备出声安慰他的周斯扬:……


    他一手还搭在小男孩儿的肩膀上,捻了捻指腹,轻滚喉结,说安慰他的话之前,先是纠正:“哥哥。”


    一旁的夏烛:……


    她轻嘶一声,微微弯腰,凑近周斯扬的耳朵,话里话外都透着无语:“您三十了。”


    周斯扬维持半蹲的姿势,侧眼仰头看她,很轻地抬了下眉梢,脸上表情都不带变的:“只是个虚称。”


    夏烛扫了他一下,觉得这人有时候也挺不要脸的。


    提着裙摆在他身旁蹲下,握着面前小男孩儿的肩膀让他转向自己,轻咳,商量:“安安,以后叫我阿姨。”


    小孩子注意力转的快,当下抽了两口气,抹眼睛的手放下来,哽咽着看夏烛,抽抽啼啼:“……可是妈妈说漂亮的都要叫姐姐。”


    山脚临海,七八米宽的马路外就是白色沙滩,海风掠过人的耳尖,把夏烛的头发吹乱,她食指竖起才唇前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再接着手指扬了扬,指了下身旁的周斯扬,眯眼笑:“可是我是这个叔叔的老婆呀。”


    “呀”字软软趴趴的,哄小孩的语气。


    不过没把还挂着泪的小男孩儿哄笑,倒是把刚一点不害臊让人叫自己哥哥的男人逗笑了。


    夏烛余光瞥到,抬胳膊撞了周斯扬一下,凶神恶煞地瞪过去:“你笑什么?”


    周斯扬没答,握着她的手压下去,换了个话题:“你倒是会哄小孩儿。”


    陆倾安听到这句话迷迷糊糊摸了把脸上的泪,忽然问了个:“姐姐和叔叔为什么没有小朋友?”


    猛得被这么一问,夏烛一懵,还没想好怎么回答,被旁边的人左臂抵了下。


    周斯扬微扬下巴,一副闲散姿态,眸色清懒的看着她,重复男孩儿的问话:“为什么没有?”


    夏烛干巴巴地眨巴了两下眼睛,还没等回答,周斯扬已经转开了视线,帮陆倾安拽了下他的上衣下摆,淡声回答他的话:“过几天就有了。”


    夏烛瞄了眼已经几乎停止哭泣的陆倾安,扬手拍在周斯扬胳膊上,压着声音兴师问罪:“什么叫过几天?”


    被打的人轻笑一声,没抬头,继续帮陆倾安整理衣服:“意思就是晚上回去努力努力。”


    “不可以哦,”女人的声音卷着海浪声,柔和荡漾,“我告诉你周斯扬,我可是还在事业上升期的新时代女性。”


    说完这句,她有意撩人,倾身,唇靠向周斯扬耳侧,笑嘻嘻道:“不轻易生孩子。”


    垂着眼睛跟周斯扬一起整理自己衣服的陆倾安正好抬头,看到夏烛的动作,抬手在脸上剐了两下,奶声奶气:“羞死了。”


    夏烛一惊转头,看陆倾安看的是自己,又好笑又些微尴尬,人还靠在周斯扬身上,伸手点他的鼻尖:“你从哪里学的。”


    陆倾安扬下巴:“爸爸妈妈那里。”


    “他们每天早上上班前都这样,还以为我不知道。”他小大人的口气,“其实我都看到啦。”


    ……


    夏烛两人带着陆倾安在附近餐厅吃了午饭,午饭结束接到陆倾安爸爸的电话,说安安妈妈伤得有些严重,可能还要晚些回来,拜托她和周斯扬再帮忙照顾半天。


    本来也没什么事,夏烛当然应下。


    电话挂断,她抬手剐了下陆倾安的鼻子,问他等会儿想去哪里。


    小朋友哄两下就不哭了,眼睛虽然还红着,但情绪明显比一个小时前看着好很多。


    他正用手里的叉子叉盘子里的牛排肉吃:“去哪里都可以,跟你和叔叔一起。”


    周斯扬坐在他的右手侧,垂眼扫到他唇边沾到的酱汁,抽了桌面的纸巾帮他抹掉。


    他动作自然,说不上多温柔,但也绝对不是烦躁的。


    夏烛扫过他扔在桌面的纸巾,再抬眸时,目光不由自主地在他脸上落了下。


    周斯扬捕捉到她的视线,微微扬眉,眼神示意问她什么事。


    夏烛莫名地又想到刚刚的场景,觉得还挺有趣,弯着唇摇了摇头。


    等陆倾安吃饭的时间,夏烛垂头用手机搜索了一下附近购物的地方。


    她和周斯扬照顾孩子还是不熟练,怕危险不想带陆倾安去海边,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带他去附近购物广场逛逛,既是室内晒不到,还能给他买一些小礼物。


    周斯扬对她的提议从来都是点头,夏烛自顾自挑地方,还搜索到购物广场附近的一家甜品店。


    半个小时后,等陆倾安吃完盘子里的最后一块牛肉,周斯扬拎了桌子上的水壶,倒了杯温水,一手托着陆倾安的下巴,给他灌了几口水,夏烛才放下手机,跟两人讲自己刚挑好的地方。


    陆倾安一听有好吃的,等下举高两条胳膊,握拳示意自己一定要去。


    夏烛笑,伸手拍在他的脑袋顶,打趣:“不是刚吃完饭,你有那么大的肚子还能吃?”


    陆倾安挺高小肚子,两手在肚皮上做出拍打的动作:“当然有,我是大胃王。”


    购物广场距离他们住的地方不远,走路不过十几分钟,刚吃过饭自然不可能现在就去吃甜品,带着陆倾安去了广场中央的三层商场,想让他挑一点他喜欢的东西。


    庆幸的是,当地旅游业盛行,这地方买纪念品的地方很多,陆倾安走得慢,被周斯扬提着后衣领抱起来,他一手搂着周斯扬的脖子,一手指着玻璃橱窗里的各种玩具,说好漂亮。


    店里人很多,周斯扬抱着陆倾安不方便进去,夏烛向陆倾安确定他喜欢的几样东西,之后跟周斯扬说让他等在外面,自己进去买。


    “那我去了,你们等我。”夏烛伸手指了下身后店门的方向,嘱咐。


    眼见她就要转身,周斯扬出声喊住她:“多买一份。”


    夏烛身形顿住,略微奇怪的:“为什么?”


    周斯扬穿了白色的休闲衬衫,天热,松开了领口两颗扣子,一侧的袖子挽在肘间,怀里抱着陆倾安,乍一看还真的有点像年轻爸爸。


    周斯扬没回答她的话,只是下巴扬了下,示意她身后:“快去,有好几个人都过去排队了。”


    夏烛顺势回头看了眼,发现果然如周斯扬所说,没顾得上再问他为什么,转身往店里去,结账时按他说的多买了一份。


    带着陆倾安在商场逛到下午五点,他的父母来电话,说已经到了住处,问他们在哪里,说过来接孩子。


    夏烛顾念安安的妈妈腿还有伤,跟周斯扬商量了一下,打算现在打道回去,顺便也把陆倾安送到他和他父母住的地方。


    相比父母,小孩子更喜欢陪他玩儿了一下午的新的叔叔阿姨。


    夏烛把陆倾安交到他父亲手上时,陆倾安一副要哭不哭的表情看着她和周斯扬,挥两下手就要抹眼睛。


    陆倾安的父亲笑着哄了两句,跟夏烛和周斯扬道别,带着孩子往自家住的别墅去。


    等人影消失在别墅院门,夏烛正欲转身,听到身旁人幽幽地来了句:“被小孩儿挂念原来是这样。”


    “有孩子就是好。”他慢声。


    “……”身体转了一半的夏烛,目光落在他身上,微微眯眼。


    然而被瞪的人先是没有察觉,手从口袋掏出来,揽着她的肩膀转身,往来时的方向走。


    临近傍晚,夕阳西斜,橙色的暮色洒在深红色的石砖路上,为原本就跳色的地砖更是罩了层温和的暖光。


    不远处山下的海浪声夹杂在海风里,一并吹过来,让人心静。


    夏烛在周斯扬怀里微微侧身,眼睛盯着他的眼睛,抱臂:“你在暗示谁?”


    “没有,”男人回答得快,米白色的衬衫让他看起来格外清朗斯文,“不敢。”


    如果说周斯扬说前两个字的时候夏烛姑且相信,但他后面又补的两个字就很显然在阴阳怪气了。


    她叉腰,微微鼓唇:“你还不敢?我看你敢得狠。”


    夏烛其实不是一个爱这样用怼人语气说话的人,但大概是周斯扬一直对她太温和,把她宠出了“坏习惯”。


    男人被她训得低笑一声,抬手拢了拢她的后脑,压向自己,轻轻亲了下她的额头,低沉磁性的嗓音:“如果你不是那么反感的话,我们考虑考虑?”


    “不过你不喜欢的话就算了。”他这句补的认真。


    夏烛拍拍自己头顶的碎发,后撤身体,对上周斯扬的眼神,看她眸色认真,本还在开玩笑的她倒是有点诧异。


    她稍稍歪头:“认真的?”


    周斯扬被她怀疑的表情逗笑,手背蹭了蹭她的脸,收回抄进裤子口袋,和她并肩往前,语声温和:“是真的。”


    他声线一如既往的平缓,好似这世界上没什么事能让他动气,对着她,更是会永远温柔:“刚帮人带过孩子,的确有点想要。”


    “不过要尊重你的意愿,”周斯扬偏头看夏烛,抬手帮她拨了拨头发,“你喜欢我们再要,因为在这件事上,要忍受痛苦的是你。”


    “我不能因为自己的意愿,就觉得你该做这件事。”他揽过她的肩,把她带到自己身边,躲开从两人身旁路过,往坡下冲的山地车。


    夏烛活的这二十多年,几乎没有从任何男性嘴里听过这句话,所以有惊讶,但同时又觉得周斯扬会这样说好像在意料之中。


    因为他貌似是个不同于这个世界上“大多数男性”的男人。


    平等的,尊重的。


    夏烛看着他。


    周斯扬抬手,再次用指关节碰碰她的脸:“所以我只是表达我的想法,最终怎么样都听你的。”


    “要不要,想什么时候要,都你来决定。”周斯扬说。


    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出去百十米,离两人住的那栋别墅越来越近,院门口种植着当地的果树,还没走近就闻到甜腻腻的果香。


    两人对视良久,夏烛唇角突然弯大,笑起来,她松开周斯扬的手,背手倒退着往后走。


    微扬的语调:“那如果我真的不想要呢?”


    男人没有犹豫的点头:“可以。”


    夏烛走得慢,还是笑:“算了算了,我觉得安安也挺可爱的,还是要一个吧。”


    男人再次慢条斯理的应声:“也行。”


    “那我要晚点生。”


    “嗯,都可以。”


    “那就八十吧,八十的时候再声生。”夏烛笑声逐渐放大,很愉悦的那种。


    周斯扬没有丝毫的不耐烦,明知道她在开玩笑,却还是陪她一起闹,友情提示着:“那我就八十六了,可能不太行了。”


    ……


    海风袭浪,没有任何一刻比此时还要美好。


    第82章 荒唐/日常


    在主岛住了五天,夏烛和周斯扬启程换到另外一个地方,私人游艇半小时,到距离不远的另一片岛屿。


    说是岛,不如说是几片大沙地相连,白色的细软砂砾,整片群岛像嵌在辽阔海域里的白珍珠。


    夏烛和周斯扬住的地方在沙滩和海洋的相接处,距离地面一米多高的楼台,站在阳台上,往远处眺,水洗般湛蓝的海水和天空相连,整个房子仿佛被大海包围,你就住在海里。


    夏烛两手撑在阳台的栏杆上,深深吸了口带着海风的热气,然后……猛得咳了下。


    周斯扬站在她的斜后方,正在接电话,闻声掀眸看过来,走近,轻拍了两下她的背,跟对面说等一下,手机拿开,低头问夏烛怎么了。


    夏烛咳得眼泪都出来了,她只是想亲近一下大自然,深吸一口海水的味道,哪成想竟然被这沾着咸腥海水的空气呛到了。


    她扶着腰,弯身咳了两下,摆摆手。


    “水土不服。”她艰难应声。


    她咳的眼眶都红了,周斯扬不确定是怎么回事,跟那边的人说了一句,电话先挂断,扶着夏烛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另一手捏了她的下巴,把她头抬起来。


    夏烛又接连咳了两声,拨开周斯扬的手,声音哑着:“你打你的电话。”


    周斯扬拨着她的脸重新抬起:“已经挂了。”


    “到底怎么回事,”他看着夏烛泛红的眼眶,认真问。


    夏烛拍拍他的手,示意他放开自己:“没事,被海风呛着了,你这么认真,让我以为自己快死了。”


    周斯扬轻拍她的背,声音温和,但嘴里不留情:“你不就是要咳死了。”


    夏烛右手握着自己的前颈,猛烈咳了两声,装作要昏厥的样子:“我死了你也不能再娶老婆,要给我做一辈子的鳏夫……”


    周斯扬轻啧一声,左手两指并齐,敲敲她的下巴:“说不吉利的?”


    夏烛瞥他一下,小心上前半步,踮脚勾住周斯扬的脖子赖在他身上:“什么不吉利的,你是不是不愿意?”


    “我不管,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海风微凉,夏烛被吹得舒服得眯了眯眼,“你敢娶新老婆,我就天天晚上站在你床头,吓死你。”


    周斯扬单手搭在夏烛腰后,帮她把衣服上松掉的带子系好:“不娶。”


    “真的?”夏烛后撤身体,认真看他的眼睛。


    周斯扬眼睫半垂,两指勾着她腰间的系带,一遍嫌系得不好,扯松系了第二遍,再抬眸,回答她的话:“本来就因为是你才结婚。”


    他修长的手指从夏烛腰间的系带松下来。


    “你以为我是什么婚姻的狂热粉丝?那么想结婚。”他看着她慢声道。


    夏烛被面前男人一句话哄得开心,大发善心地松开他,后撤两步,下巴点了点他左手的手机,发号施令似的:“好了,你可以继续打电话了,小周子。”


    周斯扬不动声色的挑了挑眉,没拿手机拨号,而是注视着他:“我以为我至少是个男宠。”


    夏烛一手扶在栏杆上,一手掐着腰,半弯身笑。


    周斯扬走上前,把她揽到自己怀里。


    夏烛抬手推他,依旧笑得合不拢嘴,想往后躲,被周斯扬捏着后颈捞回来。


    “干什么?”她问。


    周斯扬揉着她的后脖颈,低头靠近:“你想有几个?”


    夏烛装着不明白:“什么几个。”


    周斯扬笑了一声,弯腰把她横着抽抱起来,夏烛轻叫一声,两手搂上他的脖颈,一米多的木台,下面就是碧蓝的海水,身体猛得失重,她眼睛犯晕。


    “就我一个?”周斯扬抱着她往房间内走,声音打散在沾了海水的空气里,“我一个服侍你就够了。”


    ……


    上午过来时起得早,夏烛困了,在房间里补了一个舒舒服服的午觉,晚上是让酒店送过来,在阳台吃的。


    酒店的饭自然融合了当地的特色,其中一道菜是咖喱焗牛肉,但里面竟然放了罪恶的咸奶酪。


    夏烛吃了两口,实在无福消受,偷偷把自己碟子里的舀给了周斯扬。


    本来是悄悄干,但被打完电话转头看回来的人正好逮到。


    夏烛拉了拉肩膀上的披肩,眯着眼睛微微一笑,已经快要落在周斯扬碟子里的勺子重新收了回来。


    周斯扬手机按灭,放在一侧,捡了刀叉:“不好吃?”


    “一般般,”夏烛低头,再次试着往嘴巴里喂了一口,继而眉头紧拧,如实评价,“还没有你做的土豆烧牛肉好吃。”


    “果然,世界上的地方千千万,还是中国菜最好吃。”夏烛抽了纸巾抹掉唇角的咖喱,由衷感叹。


    为了保证私密性,海边的每一栋木屋都距离很远,东西两侧是单面玻璃,只能从里面看到外面,但外面看不到里面,面朝南的那一侧则是通体大玻璃窗,靠在床头,往落地窗外看,能看到一望无际,和天相连的海洋。


    所以这房子严格讲,应该算是个270度的观景房。


    虽说晚上那顿咸奶酪牛肉不得夏烛的心,但其它菜还是好吃的,菜品多,种类丰富,夏烛一不小心吃多了,一直到九点,胃还涨得彻底,换了拉伸服,盘腿坐在落地窗前,边看海,边做瑜伽。


    周斯扬坐在离她两米远外的沙发上,膝上摊着电脑,处理一些公司的琐事。


    房间里的灯没有打得太亮,玻璃窗上几乎看不到两人的影子,只能看到融入墨色的海水遥远的,微微闪烁的灯塔。


    为了身体健康着想,夏烛上过几节瑜伽课,但工作太忙,实在上得不多,零星几节课的经验,导致她现在想练一会儿还有点摸不着头绪,需要借视频课的帮助。


    教瑜伽的私教老师是周斯扬找人帮她联系的,给的价很高,服务自然也好。


    听说夏烛要出来玩儿,提前录好了视频课发过来,也提前告知说基本所有时间都空着,她随时想练,都可以打视频过去。


    夏烛凝视着远处的海平面,深深吐了口气,举高的手臂放下时,转头喊一旁的周斯扬:“周老板。”


    周斯扬移动屏幕上的光标,关掉一份刚看过的文件,偏眸看过去,示意夏烛有话就讲。


    夏烛举高手臂,重复刚刚的动作,深深吐气:“能不能来帮我当一下人肉支架。”


    她下巴稍扬,示意放在前侧的平板:“帮我举一下,总是倒,有点看不到。”


    周斯扬目光挪过去,眼神了然,片刻后,合上电脑,走过去,捡了夏烛放在椅子上的平板,提了裤脚,在座椅上坐下来,右手撑着平板,举到适宜的高度:“可以了?”


    夏烛眉开眼笑,又一次深深吐息:“可以可以。”


    周斯扬坐在不算高的木椅上,看身前的人盘腿而坐,慢腾腾地做着一些他不理解的动作。


    十分钟后,他目光从夏烛斜举着的手臂移到她的脸上,提出自己的疑问:“你确定你的动作标准?”


    不怪周斯扬质疑,实在是夏烛属实有点四肢不协调。


    被周斯扬这么一问,夏烛肩膀一塌,手垂下来,也有点泄气,她倾身看了几眼周斯扬手里的平板,再核对自己的动作,发现确实差了那么十万八千里。


    嘿,她就不明白了,她脑子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回回一牵扯到身体协调这玩意儿,怎么就练不好呢?


    跟周斯扬在一起时间长了,她的情绪几乎没有任何遮掩,眉眼耸拉,短短几秒时间,整个人变得非常沮丧。


    罪魁祸首——最先开始提她动作不标准的人,眼眸微动,闪过不太明显的悔意。


    周斯扬把手中的平板放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提了裤脚,坐在夏烛身边。


    “怎么了?”他摸了摸她的脸,温声问。


    夏烛当然知道周斯扬现在在愧疚什么,反手捡了地上的抱枕丢他:“都怪你。”


    被砸的人好脾气地笑,伸手把她搂过来,抱到自己两腿之间,圈在怀里,垂首靠近她的耳朵:“我错了,我话多,我说得不对。”


    夏烛提高声音:“我说你说的不对了吗,你认错态度这么好干什么?”


    周斯扬半低头,帮她把掀起的短裤整理好,唇边噙了些笑,和此时海面一样让人心静的声线:“你都生气了,我再不认错老婆跑了怎么办。”


    明明是调侃的话,他却语气认真。


    夏烛被逗笑,反手抬手捏周斯扬的腰,再接着倾身,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开玩笑道:“就是你错了,就算我做得不好你也不能说,你应该说‘天哪老婆,你才学这么几次,怎么就跟专业的一样’。”


    因为夏烛倾身抱过来的动作,周斯扬右手顺势搭在夏烛的后腰。


    夏烛感觉到抱她的人沉默了两秒,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背,幽幽道:“撒谎撒得太过会遭雷劈的。”


    “你也不想没老公吧。”他淡然的声线。


    “……”


    “周斯扬!”夏烛拔高声调,两手挣扎着往上要捏周斯扬的耳朵,被男人握着手腕拉下来,亲了亲她虚握的拳头。


    “不过你再学学,肯定是专业的。”他很轻的笑了一声,安抚怀里的人。


    夏烛右手搭在周斯扬腰间,还是没忍住掐下去,不过用的力气倒不大,但嘴上不饶人:“你少来。”


    “刚刚笑话我的不是你?”她越说越来气,身体往后撤了撤,拨开抱着自己的周斯扬,直视他,“这样,你来给我演示一个,我照着你的学。”


    周斯扬对着她的眼睛:……


    良久,诚恳道歉:“我确实知道错了。”


    ……


    下午睡了太久,入了夜,夏烛反倒睡不着了,周斯扬也不困,因为刚刚的错误,所有安排全权交给夏烛,她想做什么,他就陪她一起做什么。


    夏烛从地面爬起来,摸到床头,拿到手机看了眼时间,晚上十点,对于节假日经常熬夜玩手机的人来说,这个时间点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她踢开地面上酒店准备的玩偶,从床尾绕过去,衣柜拉开,开始找自己带来的泳衣。


    因为先前在几天某晚上的写真活动,导致她现在看这些衣服莫名的有点脸红。


    背对周斯扬轻咳两声,压下心思,从柜子里拿出那件自己最心仪的黑色泳衣,转身扬手,对还在床边的人示意:“走了,去看星星。”


    屈腿坐在床侧的人微微扬眉。


    二十分钟后,换好衣服的夏烛拉着周斯扬从楼上下来,房子下就是海,这个时间点出来泡,能半躺在海里的软椅上看星星。


    临近沙滩,海水很浅,夏烛拉着周斯扬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下楼梯,淌进海水里。


    白天温度太高,海水被晒透,就算是入了夜的现在,水也不算凉。


    夏烛先一步走近不远处的躺椅,回头看周斯扬时还在嫌弃他身上的衣服:“为什么要穿短裤和T恤。”


    “来这么久都没有见你穿过泳衣。”夏烛两手掐着腰,目视周斯扬走过来,小声吐槽。


    从观景房楼梯下去,连接到几米外躺椅的区域,连接处有一段不高的台子,淌水走过去,海面只到膝盖上面。


    但尽管浅,在水中行走还是有些许阻力,周斯扬懒懒散散,走得很慢。


    十几秒后,他终于走到前侧的夏烛身边,弯腰把两个躺椅并起,又把一侧的收缩架支起来:“身材太好,怕脱光了被别人看上。”


    夏烛瞧着他:……


    她盯着周斯扬走到左侧的躺椅旁,坐下来,脸上表情艰涩:“中宁的老板这么……”


    后面几个字没她没说出来,周斯扬也知道是什么意思。


    想说他不要脸。


    他从支架的台子上取了瓶水下来,拧开瓶盖,仰头喝了两口,瓶子放下时,唇边带着淡淡笑意,没再刚刚那个不要脸的话题上继续,抬手对着夏烛招了下。


    夜里温度不比白天,还是稍微有些低,夏烛泳衣外面照例穿了罩衫,淌着水慢吞吞地走到周斯扬身边。


    本想坐在他旁侧的躺椅上,走近,却被周斯扬拉住手臂直接扯到了他的腿面。


    摔在周斯扬怀里,抬手搂上他的脖子,微微扬起下巴,眼睛含笑容,语声娇俏:“干什么?”


    周斯扬抬手,指骨蹭了下夏烛的脸,手中的水瓶放下来,放在一侧的桌面上:“跟你讨论一下到底什么叫不要脸。”


    夏烛眨了下眼睛,揽在男人后颈的手,食指稍蜷,正想开口,被人捏着下巴亲了一下。


    国外人民风开放,这个海岛国家,因为临海更是这样,下午回房间睡觉前,夏烛还看到不远处的房屋前,女主人全裸躺在躺椅里晒太阳。


    所以她和周斯扬现在在这地方接个吻没什么,不过……她往旁边看了几眼,还是觉得在室外,有种被人盯住的感觉。


    她往旁侧偏开身体,制止周斯扬还想吻上来的动作,突然有想和他谈心的欲望:“你知道我为什么进中宁吗?”


    置身于幽宁安静的海水中,温热的海水裹在身周,头顶月光清朗,点点繁星。


    夏烛撑着周斯扬的腿从他身上下来,在他坐的躺椅上找到位置,舒服地窝下来。


    周斯扬看她,顺着她刚刚的话问下去:“为什么?”


    宽大的海中躺椅,夏烛躺靠着缩在里面,周斯扬则坐在她身旁椅子边沿的位置。


    夏烛动了动身体,翻身侧躺朝向他,语音语调带了舒畅的笑意:“因为你。”


    “你在建筑方面太厉害,算是我们每个建院人的偶像,那时候毕业找实习,因为中宁的老板是你,所以我对中宁一直很向往。”


    从来没有听她关于这些的事情,周斯扬心中有淡淡的诧异,但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来,他把一侧的漂浮玩偶拉过来,塞到夏烛怀里:“那怎么感觉你当时不认识我?”


    他说的是第一次在中宁的电梯遇见。


    夏烛笑,语声软下来,带点嗔怪:“我是敬佩你的学识,又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子,你不喜欢接受各种财经访谈,网上找遍了都很难找到你一张照片。”


    周斯扬笑了笑,纠正:“接受过两次,还是能找到的。”


    “你没认真找。”他说。


    夏烛不服气,盯着他瞧了两眼,正想再说话,带下来的手机响了,她摸过来看了眼,是林冉。


    刚接起来喂了一声,周斯扬也接到程煜非的电话。


    两个人跟商量好的一样,非常默契地打电话来,都是问他们在这边玩儿的怎么样。


    夏烛和周斯扬两人挨得近,她嫌打电话你一句我一句的太吵,索性让周斯扬一样和自己都开成免提,两个手机放在桌子上,四个人一起聊。


    她抱着浮力玩偶再次往左翻了翻,指挥那端的两人:“你们俩先自我介绍一下,打个招呼。”


    程煜非被这操作搞的一愣,在那端“啊”了一声。


    林冉从不把自己不感兴趣的生物当做人,当下清丽而冷淡的语音,极其言简意赅地报出自己的名字:“林冉。“


    隔着两个手机交流,程煜非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他迷蒙地又“啊?”了一下,反应了一秒,刚想长嘴也报出自己的名字,那侧明显也是从电话里传出的声音再度响起。


    “可以了,快说。”林冉催促。


    根本不关心刚被要求和自己打招呼的人叫什么。


    程煜非:……


    人有时候就是有那么点奇怪,叛逆心理严重,程煜非本来还觉得互相介绍自己的这流程有点没必要,现在好胜心起来,对方不想听,他反倒必须要讲讲。


    “那个…”他轻咳一下,扬声自报家门,“鄙人程煜非,李煜的煜,是非的非。”


    带着微弱的电流声传出来。


    夏烛和周斯扬对视一眼,至于手机另一侧的林冉,对这句话丝毫没反应,没听到似的,接着问夏烛:“你们玩儿的怎么样,不是说给我拍照片?”


    程煜非:……


    夏烛起身,抓住周斯扬T恤下摆,往他身侧倾了倾身体,窝进他怀里,另一手还抓着他刚塞进自己怀里的充气玩偶,正准备张嘴回答,程煜非的声音又想起来了。


    一副被气到的语气:“林冉林小姐是吧,我说我叫程煜非。”


    被突然点到名字,林冉那边一顿,半秒后莫名其妙:“听到了,没聋。”


    因为夏烛的关系,周斯扬跟林冉接触的次数不算少,对她这个直来直去的性格也了解,能从她嘴里听到这样的话没太多意外,垂首看了眼钻进自己怀里的人,帮她拉了下罩衫。


    夏烛跟林冉认识这么多年,对她会说这样的话更是不意外,熟悉到甚至于耳朵根本没处理这条信息,仰头看着周斯扬,趁男人低头的瞬间,唇碰了碰他的下巴,亲了一下。


    周斯扬帮她拉衣服的手停住,清沉的眸色拢着她,不动声色地扬了扬眉梢。


    但全场唯一一个第二次接触林冉的人不干了。


    上一次还是夏烛甲状腺做手术,程煜非去医院看夏烛时跟林冉打过照面,但没说过话。


    “林小姐,”程煜非觉得自己天天在周斯扬那里吃闷亏就算了,怎么小夏烛的朋友也对他这样,“我觉得你说话有点难听了。”


    程煜非用最平静的语气,试图跟她讲事实摆道理:“我们毕竟是算是第一次正式接触……”


    林冉继续莫名奇妙,打断他:“什么正式接触?”


    程煜非也觉得自己措辞不对,改口:“第一次通电话,我想你应该给予我理应的尊重。”


    林冉觉得这人特别烦,唧唧歪歪,没个重点。


    这么一想,她语气比刚刚更硬一些,仅仅是听声音就能想象出她皱眉的样子:“哪句对你不尊重?说我没聋那句?我说我没聋又不是说你聋了,怎么对你不尊重了?”


    “……”程煜非被噎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两秒后终于找到一个突破点,“我的意思是你态度有点问题,我都给你介绍我的名字了,你是不是也应该给我相应的反馈,而不是怼我。”


    那端的林冉皱眉又皱眉,她想说她没怼人,但话到嘴边又觉得这样说了八成那人话会更多,压了下气,开口:“林冉,冉冉升起的冉。”


    程煜非:?


    “行了吧。”不耐烦的冷淡女声。


    程煜非:……


    海水温度适宜,夏烛泡得浑身舒爽,翻身,手臂越过周斯扬从台架上拿了杯果汁。


    周斯扬单臂撑在身后的躺椅,垂眸瞧着夏烛肩膀上黑色的细肩带,林冉和程煜非的对话成了不算枯燥的背景音。


    他单手把夏烛搂过来,忽然问:“林冉有过男朋友?”


    夏烛咬着吸管喝了口冰果汁,舒服地眼睛眯起来:“不算男朋友吧,三个实验体。”


    “她这人不能用正常思维理解,”夏烛一手拿着杯子,因为吸果汁两颊略微凹陷,另一手抬起指了指自己的脑子,“生来没长感情这根弦,退休了可能直接找个庙当尼姑。”


    周斯扬嗯了一声,不甚在意,抬手帮夏烛拨了拨粘在她脸上的头发。


    当天晚上这个“四人”电话打了半个小时,其中二十分钟都是程煜非缠着林冉,让她端正对自己的态度,说到最后,夏烛手机上跟林冉的电话明明显示还在通话中,却没了声音。


    夏烛指指自己的手机,对周斯扬比口型:“肯定是嫌程煜非烦,手机扔在一边去干别的了。”


    ……


    隔天上午起床,夏烛从浴室跑出来,耳朵夹着手机跟周斯扬比划,要借他的电脑用。


    周斯扬扣了手机,走到一侧柜架,把自己的电脑拿下来,打开,输了密码,走过来放在夏烛面前的桌子上。


    夏烛盘腿坐在椅子上,右手食指敲了两下键盘键,对电话那端李丽说的话应了两声,然后转头扬起,对周斯扬点了点自己的唇。


    站在她身旁的男人轻笑一声,抬手拇指按住她的唇,唇动了动,无声道:“好好工作。”


    说完,手垂下,拿了夏烛桌面的杯子,往外,从卧室出去,去了厨房。


    两分钟后,周斯扬从厨房出来,低头看了眼频频震动的手机,能按这个速度发来消息的,八成是程煜非。


    他走到不远处的沙发坐下,划开屏幕看了两眼。


    程煜非:[给你问过了,你在的地方能包私人游艇,不过就是价格高,是先前咱们去香港时的两倍。]


    周斯扬:[钱不是问题。]


    程煜非侄女的同学的哥哥的朋友,前年度蜜月也来过这个海岛,包了两艘游艇给女方过生日。


    程煜非:[但他说地方小,第一次干这事,细节没注意到位,反正最后说闹了不少乌龙。]


    程煜非:[你再问问陈岩呗,他当时给她老婆求婚不是在荆北的双子塔包了个餐厅。]


    程煜非聊起来没个完。


    程煜非:[什么鲜花游艇戒指包场,女孩子就喜欢这个,你打包给她整一套,拿钱砸啊。]


    程煜非:[不过话说你都给你老婆存两个亿了,这种小恩小惠估计也砸不到她。]


    周斯扬看着屏幕上接连蹦出的消息,没说话,半晌,单肘撑在沙发一侧的扶手,另一手食指敲了敲手机边框,回了程煜非一条,随后抬头,目光偏到一侧,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眺向远处。


    程煜非说的不错,大概大部分女孩子都喜欢这些,夏烛应该也不例外。


    但总觉得有点俗,仪式感要有,但他不想做这些。


    正如他先前说的,她很好,所以值得被独一无二的对待,而不是用庸俗的套路去敷衍她。


    正值中午,海面平静,无波无澜,碧蓝的海水像跌落在大自然的蓝宝石。


    李丽知道夏烛在跟周斯扬度假,却仍然选择在这个时间给她打电话,是事情确实棘手。


    自从公开了跟周斯扬的关系,公司里没有人再明里暗里给她穿小鞋,这确实方便了她的工作,但偶尔夏烛也会冒出“还是靠了别人”的想法。


    不过她没在这种事情上纠结太多,即使因为周斯扬的关系,她在职场上得到了一个相较于他人更为公平的环境,但她现在所得到的成绩也都是通过自己的付出和努力,并不是因为周斯扬。


    这就够了。


    整个景观设计部因为“老板娘”在,最近几个月氛围都异常的好,没有男上司喝酒应酬故意带女职员,没有因为结婚生子等问题挤压女性的职场生存空间,也没有一些“郁郁不得志”的男性在背后编排出色女同事的谣言。


    夏烛很多时候想起这些都会很开心,她跟周斯扬说,虽然因为和大老板是夫妻这件事有时会让她觉得过于“瞩目”,做事情不方便,但她很开心能因为这层关系保护她身边的女生。


    社会在发展,总要一步步去改变那些“不公平”,令人憎恶的现状。


    可能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形成一个完全公平和良性的环境,但没关系,每进步一点,她都会很开心。


    李丽传达下来的事情,夏烛用了两天时间才算差不多搞定。


    这两天每天上午起来,她就开始坐在电脑前忙工作,偶尔跟甲方打电话,实在太生气,还会在电话挂断之后跟周斯扬破口大骂——用她那翻来倒去就几个词的脏话。


    周斯扬觉得她鲜活又可爱,安静地坐在一旁听她骂,看她实在骂急眼也会起身,一边从冰箱里帮她拿出来喜欢喝的饮料,一边用自己那丰富的怼人词帮她添砖加瓦。


    “明天我找个玻璃厂,生产几块定制的镜子送到他家,让他好好照照自己长什么样子。”


    “对吧!!”夏烛踩上沙发,左手叉腰,右手扬起,指着自己的鼻子气到发抖,“他好意思说我们长得丑,设计出来的东西一定不好看????”


    “他不看看他自己谢顶谢得都快成大灯泡了!!还说别人??懂不懂尊重人,尊重别人的专业领域!!”夏烛义愤填膺。


    周斯扬单手捏着杯子走过去:“说得对,就应该立法把这种人抓起来。”


    他弯腰把玻璃杯放在茶几上,另一手环住夏烛的腿,把她从沙发上抱下来:“另外要有附加条件,秃头的多判两年。”


    夏烛噗嗤一声笑出来。


    周斯扬斜眸看看她:“笑什么?”


    夏烛两手抱住他的脖子,两脚踩在地毯上,眼睛弯成一道月牙看他:“你好会哄人。”


    “还行,都是发自内心,诚,肺腑。”男人把装了果汁的杯子递到她手里,淡声回。


    工作的事情终于告一段落,夏烛完全投身到难得一见的美景,一天潜水,一天冲浪,一天坐游艇到很远的海域海钓。


    娱乐活动丰富多彩,白天室外,晚上室内,带来的泳衣不光有在海里游泳的功能,还变成了床上的情趣。


    一直到第四天,夏烛终于忍不住了,在手机上跟林冉吐槽:“不是说男人到三十就不行了吗?”


    周斯扬在客厅接罗飞的电话,夏烛躺在卧室的床上修身养息,左手捏掉裙子上的毛毛,小声奇怪道:“周斯扬会不会有问题,我拽他去医院看看?”


    林冉好不容易休两天假,此时正在清潭某个大学的图书馆借医学书脊,她站在图书馆一楼大厅,左右瞧了眼,找到个靠窗的位子。


    二楼往上才是学习区,不用担心在这里打电话会影响其它人。


    林冉在沙发上坐下,把刚借的两本书放在桌子上,其中一本移到眼前,翻开,换了另一只手拿手机:“医院不处理性欲过于旺盛的问题。”


    “……”夏烛往下缩了缩,再拍了下自己的裙子,“你别用这么直白的话评价我老公。”


    夏烛想了想,顿了下,又道:“而且是我勾引他的,不能总怪他。”


    林冉:……


    她书页一合,对对面道:“虽然我恋爱谈得少,但也知道你这个叫秀恩爱。”


    “哦,”夏烛圆着声线答了一声,片刻后,低声加了一句,“我就秀。”


    “我挂了你信不信?”林冉冷声。


    夏烛手机拿下来,对着听筒小声呸了两下,又心虚又犯贱的:“我有老公我秀两下怎么了。”


    林冉脸色冷淡,听电话那端谈恋爱谈得跟失了智一样的人说屁话。


    “你也去,你也去找下一个实验对象,完善你的专业恋爱手记。”夏烛道。


    林冉冷声哼:“你小心回来的时候家门口被放炸弹。”


    “哇,我好怕,”夏烛软声,继续在林冉的雷点声蹦跶,“那我现在就提前立遗嘱,如果被炸死了就让警察抓你。”


    “你幼稚不幼稚。”林冉评价。


    夏烛眯着眼睛,唇角几乎要勾到耳根,拉着被子往下躺了躺,盯着天花板。


    卧室一样有落地窗,外面海浪、阳光,宁静得像世外桃源,她的丈夫在客厅打电话,而她睡了一个懒觉后,正窝在空调房的被子里跟闺蜜耍嘴皮子打电话。


    夏烛阖眼,翻进被子里,带着融到心底的笑忽然对那端说:“林冉,我好喜欢你。”


    对面人没说话,隔着电话线能想象到林冉嫌弃外加莫名其妙的表情。


    “又犯病?”林冉声线一如既往的平稳,“这话跟你老公说去。”


    夏烛对着听筒做了个亲亲的声音,故意恶心林冉:“我不,我偏要跟你说,闺蜜如手足,男人如衣服。”


    林冉冷笑。


    罗飞打电话是为了跟周斯扬确认拍卖的事情,英国最近有有一场拍卖会,周斯扬半个月前让他安排了代拍人。


    半小时前那边的专业团队发来图片,问周斯扬具体要拍哪件珠宝。


    一共七八张图片,主要是各种裸钻和戒指。


    周斯扬坐在阳台的藤椅上,认真看了一遍发来的拍卖品,通话一直连着,罗飞在等周斯扬确定后跟代拍团队再通消息。


    “只有这些?”他问那侧的罗飞。


    罗飞恭敬回:“还有一些,这是筛选出来觉得比较合适的。”


    周斯扬拇指划过去,从头至尾又看了一遍,开口:“把其它展品也发过来看一下。”


    电话依旧没挂,罗飞效率很高,两分钟后发过来一份打包的文件。


    周斯扬点开文件扫了一眼:“需要拍的东西我确定后今晚发给你,拍到之后让人给我送过来。”


    他给罗飞说了一个时间点,是计划度假返程的前一天。


    在那之前,要把他选好的东西送过去。


    罗飞应下来,他的办事效率一向高,不然也不会拿那么多工资成为周斯扬的特助。


    夏烛跟林冉打完电话,蒙在被子里又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再醒已经是下午一点。


    周斯扬中间过来了一趟,本想叫她起来吃饭,但她实在睡得熟,没有打扰,让她接着睡了过去。


    夏烛被子从脑袋上拉下来,搓了搓脸,看到屋子里没人,打着哈欠又翻过去,意识还没完全清醒,听到门响。


    周斯扬从外进来,正好看到她懵着脸伸懒腰的样子。


    “饿吗?”这边热,他几乎一直穿的T恤和短裤,脸上很少再戴眼镜,乍一看像过来旅行的学生。


    说大学生有点夸张,但伪装一下硕士什么,看上去还是想像的。


    夏烛脑袋在手背上蹭了蹭,拖着调子应了一下,带着鼻音,嗓音粘糊:“还行。”


    刚醒,她确实没什么食欲。


    都怪周斯扬,连着消耗了三天体力,就是铁打的人也不行。


    她坐起来,揉了揉头发,掀开被子在床边找拖鞋,周斯扬看到她的动作,走过去,把甩到床尾的另一只拖鞋捡起来,走到夏烛坐的地方放在她的脚旁。


    夏烛两只脚穿好,仰头看他:“你吃饭了吗,我看都一点了。”


    “吃了点。”周斯扬抬手,帮她把头顶的碎发顺好。


    夏烛脑袋垂下,应声,手拍着嘴又打了一个哈欠:“你吃的什么能不能给我也叫一份,我也要饿了。”


    周斯扬握着她的胳膊让她靠着自己站起来:“已经给酒店说过了。”


    他抬腕看了眼时间:“应该马上就送到。”


    夏烛眼神惊喜,迸发出了点光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要起了。”


    男人扫了眼她格外晶亮的眼睛,低声闷笑:“我当然知道。”


    夏烛也不知道他这个当然到底当的是哪门子的然,不过……无所谓了。


    换了衣服出门,在不远处的海边露台吃饭。


    周斯扬中午吃过一些,不是很饿,酒店再送来的东西吃得不多,大多都进了夏烛的肚子。


    饱餐过后,周斯扬提了几个地方问夏烛想去哪里,夏烛拉了拉为了遮挡太阳披在后背的披肩,摇头:“不去了,明天吧,今天好累。”


    “想回去看电影。”她说。


    周斯扬点头,手上的画册放到一旁,抬手帮夏烛把被吹乱的头发拨开。


    “想看什么?”他温声问。


    夏烛放下手里的叉子,拨着手指数:“文艺片,讲感情的都行,不一定是讲爱情,友情,父母和孩子之间或者是宠物的都可以……”


    说到一半她掰着的手放下,看周斯扬:“每次总问我,你没什么想干的吗?”


    被问话的人一样看着她,海风潮湿,他灰色的眸子仿佛也沾了湿腻的海水汽。


    周斯扬把手里的纸巾包轻丢在桌子上,嗓音温和:“还好,我这人兴趣不多,来这儿主要是陪你,所以你想干什么咱们就干什么。”


    夏烛拖着椅子往周斯扬的方向坐,一手撑在椅面,往他身前倾了倾:“周斯扬,你好无趣,竟然没有爱好。”


    她轻轻歪头,是真的不解:“是有钱人玩过的东西太多了,所以觉得什么都没意思了吗?”


    “那下次我带你回我们老家放二踢脚,你可能会觉得比较有意思。”她认真道。


    看周斯扬没理自己,她眼神弥漫出一种“总裁果然不知道二踢脚是什么的”狡黠。


    周斯扬瞧着她的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薄唇微动,打消她这念头:“我知道。”


    夏烛睁大眼睛:“你知道?”


    她表情瞬间有点挫败,捡叉子重新杵自己盘子里没吃完的牛肉:“我以为你们有钱人只知道这栋写字楼值多少钱,那个飞机是什么型号。”


    说话间饭吃的差不多,夏烛拢了拢身上的衣服,从座位站起来,示意周斯扬一起回住的地方。


    她坐的地方靠外,先一步绕出去,周斯扬走在她身后,落了一米的距离。


    罗飞发来消息,跟他汇报公司几个项目的推进情况,他一一扫完,拇指微顿,打了一行字发过去。


    周斯扬:[二踢脚是炮吗?]


    那面的罗飞沉默了三十秒——


    罗飞:[【搜索引擎截图】]


    罗飞:[是的老板。]


    周斯扬:[嗯。]


    住的地方客厅很多,一面靠墙的沙发,另一面则是可以降下来的幕布,找了个国内最近几个月上映的影片,讲人和宠物之间感情的,很明显的商业片子,夏烛却哭得稀里哗啦。


    屈腿坐在沙发上,抱着包抽纸,连抽了两张纸巾沾眼角,带着浓重的鼻音:“我刚到中宁的时候想过在家里养只狗,但每次想到我只要出门,它就会坐在门前等我,我就觉得很难过。”


    “怎么想我都没时间陪它,最后就没养了。”夏烛泪哗哗得留,瞬间浸湿以后一整张纸巾。


    周斯扬内心没有夏烛那么柔软,但她为什么哭,他能理解到,从她膝盖顶着的纸包里抽出两张,按在她的眼睛下:“回家给你养两只?”


    “不用担心管理和陪伴的问题,我们可以请人。”周斯扬道。


    夏烛想了想却还是拒绝了,她踩在沙发上的腿放下去,摇头:“算了。”


    她轻吸鼻子,明显还沉浸在刚刚的情绪中,手里擦过眼泪的纸丢进垃圾桶:“感觉那样就像你生了孩子却又不养它一样,如果养它单纯只是每天下班回来玩儿一下,它会和咱们不亲近,而且总觉得那样对它也不好。”


    “还是应该有主人的陪伴。”夏烛说。


    夏烛说的很有道理,周斯扬点头,并不强求。


    前一天在住处休息了一整天,第二天起床,夏烛又恢复成那个精力满满的她。


    岛上有针对游客的纪念品商圈,夏烛起了大早,拉着周斯扬想去给家里人买点礼物。


    他们过来玩儿不是什么秘密,家里人当然也知道他们回去会带礼物,挑东西时,夏烛给沈漱玉打了电话。


    有两个摆件她拿不准沈漱玉的喜好,想问问她喜欢哪个,让她直接选。


    周斯扬站在一旁,右臂撑在架子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和沈漱玉聊天。


    夏烛拨弄了一下架子上的摆件,笑着:“不然我让周斯扬帮忙选?”


    沈漱玉连忙拒绝:“算了,他那个审美和他爹的一个德行,选不出来好东西,还是你看吧。”


    两人站得近,挑东西的地方本来也是这商店的角落,没什么人很安静,沈漱玉的话从听筒钻出来,落进周斯扬的耳朵里。


    他轻轻挑眉,正要反驳,这话里的另一个当事人比他更先不愿意。


    周永江的声音从听筒那侧冒出来,虽然声调不高,但明显能听出他说话时的情绪:“我也没有每次挑的都难看吧,两年前,我去出差,给你带回来一条灰裙子,你不是很喜欢……”


    沈漱玉大概嫌丢人,手机拿远了一些,两人的对话不甚清晰地传过来。


    “你好意思说,多少年了,就买那一次可以的东西。”


    “也不是就那一次,还有十年前……”


    “行行,就算有好几次,但还是买丑的时候多吧,你去年在展会上给我挑的那个包,红配绿,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我不是想着其它同颜色的包你都有,给你选一个不一样的…”


    夏烛听得想笑,拉了拉周斯扬的衣摆,凑到他身边,用气音问他:“爸爸真给妈妈买过红绿色的包?”


    周斯扬没有任何替他老子遮掩的自觉,反正尴尬的也不是他。


    他点头,补充:“而且是大红,和大绿。”


    夏烛点头,表情惊悚,几秒后,反应过来,拽了下周斯扬的衣服小声提醒:“你可不能给我买这个颜色的包,你买了我当天就卖掉。”


    回程前的第三天,岛上下了一天的雨,夏烛其实不算爱出门的人,出来度假的这半个多月也玩儿累了,正好遇上下雨,拉着周斯扬窝在住的地方看了一整天的综艺。


    落地窗外是还和沙滩,幕布上放着她前段时间太忙没顾得上看的国外综艺片段。


    茶几上是当地的时令水果和酒店甜点,夏烛觉得如果不是上班,她能在这个地方再呆上三个月都不会烦。


    下午看着看着犯困,窝在周斯扬身边睡了个绵长的午觉。


    躺在周斯扬腿面,捡了茶几上的遥控器把视频暂停,打了个哈欠,抓住男人的胳膊轻轻晃了晃:“你给我讲个故事?”


    周斯扬手指碰在她的侧颊,眼睫半垂,看了她两秒,忽然低头亲了她一下,沉而温和的声线:“我爱你。”


    夏烛还合着眼,闻声咕哝了一句,唇弯起来,她是真的困了,吐字不清楚,一手扬起来:“罚你以后每天都讲这个故事。”


    ……


    下午睡得多,晚上却还是困,十点半早早上床,拉着周斯扬和自己用电脑玩儿游戏,没玩儿多久就困了,迷迷糊糊睡过去,却在凌晨四点被人喊醒。


    夏烛翻了个身,捉住轻拍她脸的手,还未完全清醒,脸在周斯扬的手掌轻轻蹭了蹭。


    周斯扬俯身,唇几乎贴上她的鬓角:“起来了,不是说要去看日出?”


    夏烛朦朦胧胧听到日出两个字,和周公斗争了半分钟,费力地睁开眼睛。


    蹭了蹭眼角,在黑暗中看清周斯扬的脸,嗓音略微沙哑:“现在几点了?”


    周斯扬坐在床一侧,抬眸看了眼嵌在墙里的时钟:“四点十五,现在起床收拾,五点多可以看到全程。”


    尽管已经打定主意要起床,但起来这一下还是举要极大的意志力,她眼睛半睁半合,努力驱赶困意,嗓音软糯:“你怎么这么起这么早,还这么精神?”


    周斯扬一手搂着她,探身,另一手拉开床头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很大的方形首饰盒:“年龄大了,觉少。”


    夏烛闭着眼睛,笑出了声。


    自从她频频拿周斯扬的年龄开玩笑,这人就学会了在这件事上自嘲。


    “起来了。”周斯扬抬手拍了下她的屁股。


    黑暗里他的嗓音涩哑好听。


    夏烛又在床上赖了半分钟,掀被子下床,被周斯扬带去浴室洗漱,洗完穿戴整齐,跟着周斯扬出了门。


    因为要看日出的全过程,所以他们出门时天还是全黑的,夏烛没注意周斯扬手里拿的东西,只是被他牵着跟在身后,好奇问:“我们要去哪里看?”


    她刚刚睡懵了,没注意周斯扬为什么让她洗漱出门,住的地就有正对东面的落地窗,看日出很方便。


    所以为什么要出门?


    夏烛的鞋子里进了些细白的砂砾,她听到牵着她的人笑了一声。


    男人侧眸,声音飘散在此时安静的海风里:“以前看过日出吗?”


    夏烛朦朦胧胧的开始回想,上学那会儿起得早,冬天太阳升得晚的的时候也不是没看过:“上学的时候看到过。”


    “嗯,”周斯扬应声,又问,“那在飞机上呢?”


    “嗯?”夏烛懵了一瞬。


    事实证明,起太早脑供血不足,人就是容易反应迟钝,等被周斯扬带上直升机,她才明白他刚问她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但……为什么他坐的是驾驶位。


    贝尔505机型不算大,但这是这片海岛最好调用的机型,周斯扬探身帮夏烛固定好座位上的四点式安全带。


    夏烛恍惚中捞住他,瞠目结舌:“你别跟我讲,你还有直升机驾照。”


    周斯扬被她的表情逗笑,收回手,把刚从住处一并带出来的那个首饰盒放在她的腿面,淡声调侃:“没有,带你无证驾驶。”


    夏烛目光炯炯地盯着他。


    周斯扬通过滑轨调整好座椅,偏头看了夏烛一眼,发现她还是拿那种不相信的眼神看着自己,抬手摸了下她的头,给她吃最后一颗“定心丸”:“没关系,顶多看完咱们两个一起被抓起来,做世界上第一对早晨飞机上看日出,晚上牢里看日落的夫妻。”


    “……”


    夏烛盯着他半天,憋出来一个:“周斯扬,跟你结婚真的很值,这辈子不怕无聊。”


    周斯扬气声笑,一点没有被调侃的不爽,反是声音带着淡淡愉悦的:“那你叫老公。”


    其实不仅是夏烛觉得跟周斯扬在一起,生活貌似比以往变得有趣,对周斯扬来说也是这样。


    觉得她生气可爱,撒娇可爱,有搞不定的事情求他帮忙时可爱,自己雄赳赳气昂昂要惩治坏人时也可爱。


    结婚大概是,生命中多了一个人,而你因为这个人会觉得此时此刻,和她建立起亲密关系的这一瞬间——是你往后余生的一场日出。


    从这一秒开始,一切都将变得更丰富,多彩,美好,让人期待,不同于以往的每一天。


    当然,说的是好的婚姻——一生仅有一次,和是你真爱的那个人结合的婚姻。


    “便宜老公。”夏烛唇边噙着笑这么叫。


    清晨的五点十分,海拔高的地方会比低处更早看到日出。


    随着直升机逐渐腾空,海平面仿佛越来越远,而离天也更近,天空由暗色变得稍稍明亮,海天相接的地方有一次橙色光亮冒出。


    夏烛下意识放轻呼吸,如有所觉,此时此刻沉溺于大自然中,仿佛进入了人生另一个新的开始。


    她视线扫过远处天际的亮光,手往后,碰到腿面的盒子,心绪从还未完全开始的日出上收回来,低头看了眼,问周斯扬:“这是什么?”


    周斯扬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打开看看。”


    夏烛疑惑,拆了盒子,最上面的盖子打开,看到了里面的东西。


    不是戒指,也不是项链,甚至不是任何的常规首饰,是一顶镶了很多钻石和珠宝的皇冠。


    设计精致,纵然冠上的宝石繁多复杂,但并不会让你觉得乱,相反简约中透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高贵。


    夏烛实在太惊讶,打着磕巴:“送……送我的吗?”


    周斯扬点头,即使没有偏头看她,也能想象她此时的表情:“对。”


    不远处的天边,太阳渐渐冒头,淡金色的光芒和和海洋连成一片。


    “为什么送我这个?”夏烛轻声。


    驾驶位的男人目视前方,唇轻轻提起:“欠你一场求婚,所以是求婚礼物。”


    他嗓音淡淡,但仿佛和此时天际处的海水一样,染着郑重的金色:“没选戒指,觉得太俗气,总觉得你应该配一个更适合,你会更喜欢的礼物。”


    夏烛低眸,又看了眼那个在阳光下折射出各种色彩的皇冠,她知道周家家底殷实,每年都会出席很多场拍卖会,手里这个没有任何品牌设计的痕迹,应该是从拍卖会拍回来的。


    她还是有些疑惑:“那为什么送我这个?”


    男人侧脸线条清隽硬朗,淡金色的阳光从一侧散落,让他的脸隐在朦胧的柔光里。


    他笑了笑:“想跟你说,不是让你单纯的嫁给我,而是嫁给我,你可以做你世界的女王。”


    他嗓音淡淡,飘散在此刻被日出阳光笼罩的清沉。


    随意的,带点慵懒的语调,夏烛却觉得自己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美的情话。


    所以他才没有选戒指,而是选了皇冠。


    夏烛盯着远处逐渐升起的橙日,唇咧出大大的弧度,拖着调子“嗯”了一声。


    周斯扬轻笑:“所以准备好和我共度一生了吗,女王大人。”


    “嗯…”夏烛笑起来,“我愿意。”


    “女王的老公。”她转头喊他。


    [全文完]


    第83章 婚纱裙


    举办婚礼在夏烛脑子里是个很麻烦的事情,而她严格来讲,是个很不爱操心的人。


    所以确定婚礼举行的大致日期后,这项任务就全权交给了周斯扬负责。


    夏烛原话——她决定只做审核。


    但事实证明,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都不算事,周斯扬找了专业的团队,所以结果就是,两个人都可以当甩手掌柜,只提意见,给团队完成,然后针对团队提出的方案进行挑选,有需要再修改的告诉他们,他们再做修改。


    夏烛拖了躺椅到周斯扬身边,把躺椅和他的办公椅并齐,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抱着抱枕屈腿坐上去,靠着他和他一起看电脑屏。


    团队负责人一共发来三版方案,每版都做得非常详细,几十页的ppt供参考,除此之外还把整个婚礼流程做成了虚拟视频,每个五分钟,带讲解。


    既清晰又不会因为太长,让人看得发困。


    夏烛盯着屏幕上正在播放的视频,第三次提出疑问:“你到底给了人家多少钱?”


    能不厌其烦的把方案做成这个样子。


    周斯扬摸了下她的头,很轻地提唇,看着她报了个数字,倒也没有多到令人瞠目结舌的地步,但夏烛还是松了怀里的抱枕,两手举起,对着鼓了两下,发出那个已经发出了很多遍的感慨:“老公,答应我,千万不要破产好吗。”


    周斯扬眸色里有淡淡笑意,伸手,拇指抚了下她的唇,温声打趣:“我破产你就不喜欢我了?”


    夏烛摇摇头,腿放下来,手脚并用,从自己的躺椅往周斯扬坐的椅子上爬,语调认真:“那倒不是,毕竟你还长得帅。”


    她说这话时,像个女流氓一样,食指挑了下周斯扬的下巴。


    被调戏的男人偏头笑,勾着夏烛的腿弯,把她在抱到自己腿面坐好。


    因为这番动作,夏烛的睡裙下摆往上提了提露出两条又直又白的腿。


    周斯扬习惯性的左手上滑,捏了下她的腿。


    夏烛不愿意,把他的手拍开,正想说话,盯着自己的腿忽然扬声:“我是不是胖了?”


    她轻揪住周斯扬的睡衣衣领,扯着他看自己。


    她两腿分开,又合上,变换了几种姿势给周斯扬看:“你看我胖了吗,胖了吗,我怎么感觉我的腿变粗了。”


    喋喋不休,语调特别夸张。


    最近吃得太好,她实在没注意体重,


    夏烛不矮,比例也好,腰细腿直,骨肉匀称,属于那种有肉又细的腿型,这么大敞着在周斯扬眼底下晃来晃去,长胖没他看不出来,倒是看出点别的。


    他手一拢,把夏烛的一双腿并齐:“没胖。”


    “真的吗?”夏烛不相信,把周斯扬的手拨开,拉着他衣领的手不松,还是想让他看看,“你认真点,仔仔细细看,不要扫一眼就过去了。”


    周斯扬被逼无奈,眸光落在她那双腿上,又瞧了几眼,他勾着她的腿弯把她往自己怀里拎了拎,手不老实地再次捏上去。


    夏烛感觉到他捏的地方不对,警觉:“你干什么?”


    被她再次拍开手的人无声笑,嗓音半哑:“只看不行,需要摸才知道胖没胖。”


    夏烛弯眼笑起来,勾着周斯扬的脖子,在他腿面坐好,于此同时,另一只手把裙摆扯下去:“不行,还要看婚礼方案。”


    三个方案中有两个夏烛都觉得很不错,不过她选不出来,所以把最后拍板的决定权交给了周斯扬。


    她当时站在书房的办公桌前,单手叉腰,略霸气的看着周斯扬:“反正如果最后出来效果不好,就是你的问题,因为是你选的。”


    周斯扬穿着黑色的长袖睡衣,刚洗过的头发,顺毛搭在前额,整个人有种清冷却又慵懒的松弛感,眼神透过镜片落在她身上。


    他抬手轻轻拍夏烛的腿,慢声咬字:“最近长本事了?”


    夏烛笑,单腿跪上他的椅面,两手揽上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轻声道:“你惯的嘛老公。”-


    婚纱礼服一共订了五套,一套主纱,一套中式,另外三套更偏向礼服,三个设计师,分别负责五套衣服的设计。


    主纱的设计图纸第一版出稿时,周青不放心,给夏烛打电话跟她约了时间,过来和她一起看。


    为了能看出效果,设计师那边配合图纸做了第一版的裙子,连带相应的首饰一同从国外运回来,让夏烛试穿。


    当然除了主纱的样裙外,还有另外三条礼服裙已经做好,也一并寄了过来。


    老实讲,在做生意方面,周青比周永江靠谱,但也不是那么靠谱,要不是家里这一摊事情没办法丢,她更想去干别的,她年轻时的宏伟志向是当一个时尚杂志编辑。


    偌大的衣帽间,周斯扬作为另一个当事人被挤的没地方占,五米长的主纱裙摆,从衣帽间的镜子前,一直拖到柜门口。


    周青站在夏烛一侧,她斜后方是林冉和陶桃。


    除了周斯扬外,另外两个男士,程煜非和陈岩也在,被挤到了比周斯扬更靠外的位置。


    陈岩作为过来人稍显稳重,程煜非一脸看热闹的样子踮脚往里伸头,比大拇指:“我靠,我作为一个男的都觉得好看。”


    远处穿衣镜前的身影窈窕纤细,银白色的婚纱裙尾铺在米白的地毯上。


    周斯扬抱臂站在程煜非斜前方,闻言回头看他一眼,然后侧身,背靠上衣帽间的门框,脸上挂着淡淡笑意,略带懒散地赞同程煜非的话:“是好看。”


    一套衣服,光首饰配了五套,再加上头纱和高跟鞋,夏烛从来没想过试衣服会这么累。


    两个小时后,终于告一段落,带东西来的工作人员把首饰样裙收拾好,很有礼貌的跟周斯扬道别,离开衣帽间。


    七八个工作人员一走,房间瞬间宽敞了不少,周斯扬垂手走过来,开始赶人。


    他先是瞟了眼还在琢磨夏烛用什么首饰好的周青:“该回公司干活了吧,你助理今天又给我打电话了。”


    周青不甚在意,摆摆手:“家里东西早晚是你的,你多干点怎么了?”


    话音落,从玻璃柜下拿出对耳饰,走到夏烛身边给她比了比,建议:“你那个鱼尾裙到时候要不戴这个?”


    夏烛穿高跟鞋站久了,腿疼,此时正靠坐在椅子上揉腿。


    周青没注意到,但周斯扬看到了。


    他走过去,握着夏烛的胳膊把她带到自己身边的椅子坐下,再一次针对性的对每一个人下逐客令。


    几分钟后,所有人被“礼貌”地轰走。


    夏烛真的是站累了,房间一空,软骨头似的歪倒在周斯扬肩膀上,闷声:“天哪,那个高跟鞋真的好细好高,主要还是裙子沉,站着好累,我只穿了一会儿就累得不行。”


    周斯扬帮她整理好身上的衣服:“不然你穿球鞋?”


    夏烛揉着小腿笑骂:“神经啊,谁结婚穿球鞋。”


    “这怎么了?”周斯扬笑,代替她的手帮她揉腿,“你舒服就可以,裙摆大,别人看不到。”


    夏烛几乎没有考虑就把这项提议否决了,虽说穿高跟鞋是不舒服,但那么好看的高跟鞋,不穿真的很亏诶,亏爆了!


    周斯扬往后,被靠在柜架上,看她手舞足蹈描述刚刚试穿的那几双鞋有多好看。


    周斯扬抬手,指背碰了碰她的脸:“都买回来。”


    “嗯嗯?”夏烛停下比划的手。


    相处久了,她有很多小表情都会刻在周斯扬的脑子里,比如现在,被打断时会露出的懵怔神情。


    周斯扬眸光微闪,眼睫半垂,笑了一声,蹭她侧颊的手往下,捏上她的下巴,倾身吻上去,低声:“傻什么?”


    夏烛舔了舔唇,往前轻轻碰上他的,亲了下,如实:“你每次这么财大气粗的时候,我都还是会小小的震惊一下。”


    “嗯,”周斯扬慢条斯理的应声,左手摘了眼镜放在一旁的玻璃柜上,捏着夏烛下巴的手转为握上她的后颈,轻轻啄吻,“还想要什么,周太太。”


    “都给你搬回家?”他说。


    呼吸微灼,夏烛被周斯扬说话时带出的热气弄得痒,捂上他的唇,偏头咬了下他的耳尖:“好多好多……”


    她轻轻呵气,在周斯扬再开口之前,在他耳边轻声道:“办完婚礼,我们要个孩子吧。”


    她拿到了公司派外学习的名额,大概要在国外……进修一年?


    正好有这个时间。


    第84章 婚礼


    婚礼由专业团队全权企划,夏烛只负责出个人,但当然,她不允许周斯扬只出个人。


    婚礼选在国外某个风景很好的小镇,旅游圣地,当地有周家在那边置办的酒庄和葡萄园。


    很大一块地方,规划建设了五年,去年才完全竣工,被周斯扬从周永江老两口手里要了过来。


    建设上费了周永江不少心血,老头不想给,被周斯扬两句话堵回去,他说夏烛就喜欢吃这园子里的葡萄,不给万一跟他离婚,他就天天过来闹,把周永江跟沈漱玉也闹离婚。


    “……”


    老头食指勾着老花镜往下,眼神越过镜片看坐在对面沙发上西装革履的男人,“你三岁??”


    沙发上的人抬手正了下领带,依旧垂眸扫着手里的文件,轻声笑了下,声线清懒正经:“您教的,为了婚姻稳固可以不要脸。”


    周永江:……


    周永江侧身指着自己的鼻子问沈漱玉:“我什么时候教他不要脸了???”


    沈漱玉坐在沙发扶手,一手拿着遥控器,正在调电视频道,闻言侧眸扫过来一眼,秀眉轻轻拧起,看着周永江说了句公道话:“你不用教,你是言传身教。”


    周永江年龄往中老年上奔,内心却越来越柔软,当即老脸有点委屈:“老婆……”


    沈漱玉烦不胜烦:“别恶心我。”


    周斯扬合了手里的文件,掀眸看两人一眼,片刻后目光稍移,半是无奈半是愉悦地提了下唇。


    办婚礼的前一周,夏烛坐在衣帽间跟周斯扬整理请柬。


    衣帽间的玻璃柜前有软榻,夏烛反坐在上面,摆了各种腕表的玻璃柜被她铺的满是请柬。


    她揉了揉发酸的手腕,出声抱怨:“我到底是怎么想的,觉得要自己签名才有诚意,我当时就应该咬死了要印刷!!”


    周斯扬从衣柜前走过来,弯身在她身后,抽走她手里的笔,再是坐在软榻上,把她抱过来。


    他穿了黑色的长袖睡衣,前襟衣扣只解了领口一颗,戴着眼镜。


    周斯扬皮肤偏白,穿黑色居家服时更能感觉到,有种清冽的冷感。


    “不想签就不签了,剩下的都印刷,实在不行,不发请柬也可以,我让罗飞给他们群发信息。”


    声落,他又补充:“电子信息时代,发请柬浪费纸张。”


    夏烛噗嗤一声笑出来,她盯着周斯扬的眼睛,觉得最幸福的相处模式大概也就是这样了。


    他这人情绪稳定,脾气又好的可以,偶尔怼人还特别逗乐,和他这样的人相处,实在是很难不开心。


    夏烛也不想为难自己,从周斯扬腿上爬下去,拍着他的腿让他让开:“不行,朋友家人还是要亲自写,剩下的,什么你的合作伙伴之类的我才不管,你拿去印刷吧。”


    周斯扬往后靠,单肘支在沙发的扶手上看着她,唇角噙了些笑。


    夏烛看到,抬腿踹他一脚:“你笑什么?”


    周斯扬伸手握住她的脚踝:“动作幅度小一点。”


    夏烛也笑,当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她想在去国外学习的这一年怀上小宝宝,再生下来,这样两不耽误,所以最近半个月床头柜里的那些子孙嗝屁袋都没有再派上用场。


    不过最近准备婚礼也累,夏烛晚上洗完澡爬上床倒头就睡,周斯扬碰她一下就会被打回去,先前几乎每晚都会有的活动,近半个月倒是没进行几次。


    所以这孩子可能现在还没有,不过周斯扬觉得为了她的身体着想,该注意还是要注意。


    婚礼按夏烛的想法,“流程”上一切从简,但“布置”上不行。


    办婚礼的地方是小镇上最著名的教堂,哥特式高耸的建筑从外型上看更像中世纪的古堡,再加上夏烛主纱的设计也趋于蓬松长尾的公主裙,有一瞬间,真的让人觉得这场婚礼像是在城堡中举行。


    没人不想当自己世界的公主,或者是女王。


    婚礼当天,七点起床,十二点在教堂举行仪式,在神父的祝福下交换戒指,亲吻对方。


    教堂外连着偌大的草坪公园,政府出资建设,工作日对外开放,周末会租给当地举办婚礼的新人,用作婚礼场地。


    这片公园被周斯扬连着包下来两天,当天下午来的宾客都在这里用餐。


    相邻的湖有做专门的垂钓地,不想做湖钓的游客也可以坐在位置上观赏表演,当地有名的交响乐团和歌舞团被请来助兴。


    婚礼流程当时是夏烛拍板确认的,自然所有环节第一考虑的也都是怎么让她更舒服。


    她身上穿了纯白色的鱼尾礼服,从前场绕到后面找周斯扬。


    为了省力,在教堂的仪式过后,基本就没有夏烛和周斯扬两个人的事了,就算是需要社交,也有周斯扬在,夏烛想不想参与都无所谓。


    她穿了几个小时的高跟鞋,现在实在累,绕到周斯扬身后抓了下他的衬衣。


    周斯扬正在跟家里一个侄子说话,男孩儿举着手里的冰激凌问他能不能给自己换个口味。


    感觉到有人扯自己,他往后扫了眼,伸手托住夏烛的手肘,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弯身对男孩儿指了指不远处的应侍:“找他给你换。”


    周家在大姓家族里人不算多,但也不算少,周斯扬光侄子侄女,外甥外甥女,弟弟妹妹……就有一二三四五六个。


    有的夏烛见的少,现在还没分清,现在两人身前站的这个就是。


    三四岁大,穿了黑色的燕尾服,头发用发蜡打得很亮,猛一看有种违和的可爱。


    夏烛靠在周斯扬身边,抬手对小男孩儿摆了摆,打招呼:“你好呀。”


    男孩儿两个小短腿往后别着,捂嘴笑:“我叫周勤洲。”


    “嫂嫂还不记得我的名字,嫂嫂心里只有叔叔。”周勤洲指了下周斯扬,还是笑。


    话都说不囫囵的年纪,起哄人倒是挺顺嘴。


    夏烛瞟了一眼身旁身旁的周斯扬,有那么一点尴尬,她微微弯腰,正要跟周勤洲解释没不记得他。


    扶着她的男人已经先一步动作,他身上穿了材料和版型都很考究的深灰色衬衣,很简单的款式,却衬的他这个人更加斯文有礼。


    他俯身揉了把周勤洲的头,疏懒的声线,慢条斯理,带点新婚的愉悦:“不记得我难不成记得你?”


    “等你以后娶老婆了,让她记得你就行。”周斯扬道。


    周勤洲闻言皱眉,退后两步,连连摆手拒绝:“不要不要,我妈妈天天在家里揍我爸爸,我可不要挨揍,不要不要。”


    重复最后四个字的时候他脸上都是惊恐。


    夏烛被他的样子逗笑,抬手杵了下身边的周斯扬:“你二叔二婶……在家天天打架啊?”


    感觉不像啊,夏烛虽然有点记不住这几个小孩子的名字,但长辈还是能记清。


    印象里跟周斯扬的二叔两人吃过几次饭,两口子看起来感情还不错?


    周斯扬从一旁扯过来一个高脚椅,让夏烛坐上去,想了想,找了个很委婉的用词:“你觉得我平时说话,有时候气人…”


    他话没说完,被夏烛接过去,直接换了词。


    “你嘴挺贱的。”她看着他。


    她目光炯炯,说着五个字时无比认真,把看着她的周斯扬逗笑了。


    他抬手,右手食指剐了下她的脸,低声笑,慢慢悠悠:“怎么说话呢。”


    夏烛把周斯扬的手拉起来放在自己的头顶,让他帮自己整理头发,眯眼对着他的目光,微扬下巴,一副得逞的笑:“不是吗?”


    周斯扬顺着她的意思,帮她把头顶的碎发顺好。


    她戴了几个月前在海岛时,他送她的那个皇冠。


    五彩而绚烂的宝石在阳光下折射出缤纷的色彩。


    夏烛托着下巴回忆:“那时候刚结婚,你跟我假装约会,我们两个去中宁前面那条街吃馄饨,我当时害怕你,坐下的时候主动问你能不能吃这种馄饨……”


    夏烛越想约气,忽然插起腰:“你问我这馄饨是不是包的人肉,你不能吃。”


    周斯扬想起来,眼眸里染了笑,眼看夏烛气得要在高脚椅上站起来,伸手按了她的肩膀道歉:“我错了,我不该那么说话。”


    “那你应该怎么说?”夏烛指着他,耀武扬威。


    周斯扬按着她的肩膀,轻拍了两下,从一旁架子上帮她拿了蛋糕,一本正经:“我应该说就算是人肉我也吃。”


    “周斯扬!”夏烛提声。


    周斯扬握住她要打自己的手,轻笑:“但吃了咱们两个可能都会被抓起来。”


    已经找应侍换了冰激凌的周勤洲跑过来,遥远看到漂亮的婶婶也在对着叔叔挥拳。


    他舔了口勺子,木楞楞看着两人,奶声奶气:“你们怎么跟我爸爸妈妈一样打架呀!”


    夏烛收手,随后听到周斯扬说:“我二叔跟我说话气人程度差不多。”


    夏烛瞥他,悄声总结:“怪不得总挨打。”


    声落,远处响起如雷的鼓掌声,当地的民谣歌手鞠躬,为大家献唱,舒缓的乐曲,娓娓道来的情歌调子,出声的第一句就是对爱人的告白。


    夏烛穿着鱼尾婚纱坐在高脚椅,长长的纱尾拖地,她正低头整纱,被周斯扬拨了脑袋,看过去。


    在歌手第一句的告白歌声落下,周斯扬偏头,在温暖的阳光和和煦的风里,在她鬓角落下一吻。


    “我爱你。”他在异国他乡,许诺终生的教堂旁再次对她说。


    第85章 爱情的意义


    来参加婚礼的大多数人都留下来玩儿了几天,一切费用由周斯扬承担,大家自然是不愿放弃这个机会。


    林冉因为医院有事,无奈提前回了一天,陶桃倒是留在这里玩儿了个爽。


    她和那位中宁人事部的帅哥终于修成正果,海滩上放松的时候给夏烛拍了照片,悄悄给她发消息,说这辈子来这沿海小镇的机会估计就这一次,要好好玩玩儿,就当时度蜜月了。


    夏烛在手机那端笑,正想嘱咐她好好玩儿,陶桃微信框里又给她连发了两个表情包,表示自己对沾了夏烛的光的感谢。


    纵然婚礼流程一切从简,但很多环节还是不能少。


    连着几天下来,夏烛确实累了,前一天晚上收拾东西收拾到很晚,今天上午睁眼就已经是九点半,催着周斯扬出去联系酒店送早餐,她倒是躺在床上玩起了手机。


    和陶桃的电话挂断,卧室门响,周斯扬端着早餐走进来。


    天气暖和,不是工作的时间周斯扬也没有穿正装,T恤长裤,整个人看着清爽明朗。


    夏烛在床上翻了个身,抱着被子看向他:“你需不需要回国处理工作?”


    周斯扬端着盘子走近,餐盘放在床头柜,叉子拨了下餐盘里的水果,确认新鲜度:“回什么国?”


    在床上呆了太久,再不起来,头会发懵,夏烛打了个哈欠,掀被子下床。


    她用发绳挽了下头发,朝浴室的方向去,走了两步,回身,倒着后退,一边继续扎头发,一边看着周斯扬道:“你离开公司这么久可以吗?”


    “有助理,有副总,还有我姑姑,”周斯扬松开手里的叉子,往后靠了靠,右手撑在身后,瞧着夏烛,模样些微懒散,“就算我是老板,结婚也要给我放个假吧。”


    夏烛两手扯着发尾扎紧,揶揄:“我还以为资本家不忍放弃任何一个赚钱的机会。”


    周斯扬懒洋洋地点头:“还行,钱赚够了,要享受生活。”


    夏烛拉长声音“哦”了一声,语调微微上扬,步调轻快地往浴室走,临拉上门之前,很轻地挑了挑眉,意有所指似的:“享受什么生活?”


    周斯扬模仿她的样子,也抬了抬眉,从善如流地回答:“你想享受什么生活?”


    “床上的那种也不是不行。”他说。


    夏烛笑起来。


    她就知道,在一起时间长了,两个人说话都不正经,十句里面八句都在搞颜色。


    小国面积不大,一周时间差不多逛完,临走的时候夏烛拉着周斯扬住所不远处的药店……买验孕棒。


    回国呆大概一个月,她就要收拾东西滚去德国交流了,她的计划是在去交流前怀上孩子,在德国的一年学习加养胎,该交流结束,她也正好把小孩儿生下来,然后休息一个月,再继续回去上班。


    什么都不耽误,也什么都不影响。


    但计划是一回事,现实又是一回事,从婚礼前半个月开始就没再用过采取过避孕措施,也不知道有没有动静。


    周斯扬站在药店门口,单手插口袋,看着她站在药柜前跟对方连比划带讲英语的描述自己想要的东西。


    但无奈对方是个上了年纪的中年女人,因为是旅游国家,她会一点英语,但实在会得不多,没能完全理解夏烛描述的东西。


    夏烛环视了一下周围,发现只有周斯扬,终于暂时放下脸皮,演了个哑剧。


    她捧腹做了个呕吐的动作,又演绎了一下小孩儿哇哇哭的样子,对方终于弄明白了她的意思,一拍手,往旁边两步,从身后的玻璃柜里拿出夏烛要的东西。


    夏烛接过来,舒了口气,从钱包里扒出纸币付账。


    而不远处站在门口的男人,目光一直温柔的地落在她身上,在她进行生动演绎时,微微垂眸,轻声笑了下。


    夏烛拿着买到的东西走回来,拨着周斯扬转了个身,挎着他的胳膊往门口走,推开玻璃门往外,抬手打他:“你刚刚为什么不帮我?”


    夜风微凉,混着说不上的芳草气。


    住处就在海边,从药店走回去不过百余米,目光所及有不算宽阔却格外干净的沿海小路,路上有骑自行车的青年,还有推着婴儿车的一家三口。


    远处天边夕阳西斜,天际之上一抹橙色日光。


    周斯扬被夏烛拽得歪了半边身子,他目视前方,故意逗她:“我怎么帮你?”


    闻言夏烛又拍他:“帮我跟店员说我要的东西!”


    “你怎么能就在旁边站着!”她抬眸瞄了眼沿路前方骑车的人,小声抱怨。


    周斯扬偏头,帮她把吹乱的头发挂在耳后:“你演的不是很好?”


    反应了一下,意识到周斯扬是在揶揄自己的演戏,夏烛转手在他后背又是一个暴扣:“你看我演戏都不帮忙?”


    周斯扬抬手握住夏烛的胳膊帮她稳住身心,往前半步,在她身前半蹲下,拉着她的手臂让她上来。


    感受到背上的重量,他起身,继续刚刚的话题:“看你演得好,准备建筑行业不行了就送你去电影学院,毕业之后再就业。”


    夏烛轻轻哼了一声,片刻后也笑起来。


    日光渐垂,所有阳光收拢进天边,连最后一抹橙色也躲起来。


    夏烛望着不远处的天海交接处,晃了晃腿,忽然垂首到周斯扬耳边,说道:“你说我怎么还没有反应啊,你是不是不行?”


    “……”


    看周斯扬不说话,夏烛再度晃腿,认真道:“说真的,不是说男人过了三十质量会下降吗,我们要不要去验一下?”


    “……”周斯扬把背上的人往上扔了下。


    夏烛“诶哟”一声,控诉:“你怎么打击报复?”


    背着她的人冷声笑:“你说我为什么打击报复。”


    夏烛眯了眯眼睛,胸腔里的笑声溢出之前,偏头在周斯扬的耳朵上亲了一下,小声说了句:“我爱你。”


    海风从耳尖略过,夏烛觉得她貌似找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爱人。


    他尊重她的所有决定,包容她的一切小脾气,对她的任何一句话都有回应。


    她变得比原来脾气差那么一点,和他相处时会说一些以前不会说的话,做一些以前不会做的事。


    可是好的爱人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他让你找到那个最真实的自己。


    这大概才是许多人终其一生寻找的——爱情的意义。


    第86章 宝宝


    在国外连着测了两次都没有测出来什么,夏烛不甘心,回国的第三天又跑去药店买了一次。


    晚上洗完澡,拆了验孕棒去浴室,几分钟后出来,甩了甩手里的东西,看半靠在床头的男人。


    周斯扬感觉到夏烛投来的视线,放了手中的平板,看过去,微微挑眉,表示疑问。


    夏烛又看了眼手里的东西,踩着拖鞋走过去,抓起床上的枕头,抱在怀里往周斯扬身边扑:“你说都一个月了,为什么还没有动静?”


    周斯扬刚回来时在客浴洗过,此时身上穿了深灰色的浴袍,前襟半敞,隐隐露着里面的前胸的肌肉线条。


    他低眸和夏烛对上视线。


    夏烛怀里塞着枕头,两肘支在床上,看周斯扬看自己,像条虫一样往前蠕动了两下,食指戳了戳周斯扬的胳膊,很认真地疑问:“你是不是不行?”


    “……”这已经从是上周在国外开始到现在,她第二次疑问了。


    周斯扬把身上的薄被掀开,抓着夏烛把她抱过来,夏烛轻叫一声已经落坐在了他的腿面。


    周斯扬还没有开口,夏烛已经抱着他的脖子提出了自己的想法:“你今天累吗,要不我们今天多来两次?质量不行的话,我们数量取胜……”


    她话没说完,屁股上挨了一巴掌,打她的人笑音有点凉:“你再说一遍?”


    夏烛在他身上动了动,装糊涂:“说什么?”


    “什么再说一遍?”她摇头,目光看起来很澄净,“我不懂。”


    周斯扬没回答,冷声笑,抬手再次拍在她的后腰。


    夏烛反手制住他的手:“行行行,你质量最好,你最厉害,你最行。”


    “……”


    夏烛忽略周斯扬淡到没有温度的眼神,从他身上爬下来,撩着被子把两个人一起盖起来,缩在他身边,真诚发问:“那为什么还没有动静,我们需要在这两个月就有诶,不然会耽误我的工作。”


    周斯扬把自己的胳膊从夏烛怀里抽出来,托了她的后脑让她枕在自己怀里。


    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第一次没那么云淡风轻地认真跟她解释这个事情。


    “是一个月了,但因为婚礼你晚上总是很累,次数太少,”他帮她拨开头发,“而且在你排卵期那几天……”


    周斯扬停顿了一下:“我们休息了。”


    他难得对某件事情这样看重地解释。


    夏烛憋着笑,在心里盘算,觉得先前跟程煜非聊天时,他说得对,就算是周斯扬也会在这种事上有那么点计较“男人的尊严”。


    她闭着眼睛享受周斯扬的“按摩”,左手抬起,点在自己头皮的位置,指挥着:“这里。”


    “往左,再往左一点也要。”


    周斯扬按她要求的帮她梳理头发,往左侧偏了一些,指腹压在她的头皮,用了点力气往下压。


    夏烛嘟囔,继续刚刚的话题:“那伟大的周总——”


    她长长的舒了口气,从周斯扬怀里翻起来,趴在他胸前:“我们要不要订个计划表?”


    她左掌摊开,另一手的食指做笔状,在左手手心点了点像是在写字:“一周五天,每天三次。”


    “但每次的平均时长不能超过二十分钟,不然我会受不了。”她现在已经可以不脸红地说出这种大言不惭的话。


    周斯扬垂眼看着她:……


    “可以吗可以吗?”夏烛凑上去,装模作样地看了眼手腕上“并不存在”的表,“我们按计划行事。”


    两人对视三秒,男人喉结轻滚,握着她的肩膀,偏头气笑了一声:“你当我是什么生孩子的工具?”


    现代社会思想进步,为女生谋福利,说不能把女性当作繁衍的机器,但到他们这边,好像反着来了。


    “老公。”夏烛拽着周斯扬的衣领往上又凑了凑。


    周斯扬把她拨开,撩了被子自己盖上,转到另一侧,懒洋洋的口吻:“年龄大了,来不动。”


    他把床头柜上的平板拿过来,语音懒散:“拒绝不以感情为目的的做爱。”


    夏烛拽着被子周斯扬身上跨过去,像泥鳅一样钻进他怀里,伸手解他的扣子,故意放低声音,声线细软,勾人:“来嘛老公,求求了。”


    她仰头,唇贴在他的喉结上:“是以感情为目的的,爱你爱你。”


    她现在撒娇撒得得心应手,每个字的语气都拿捏得刚刚好。


    周斯扬瞧着她看了几秒,手里的平板放在床头,轻笑一声,捏着她的下巴,低头吻上去。


    ……


    手续提前下来,离去公派学习的时间缩短,以为还能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可以和周斯扬腻歪,没想到现在满打满算也只有二十几天。


    在夏烛再一次从床头的抽屉里拿验孕棒时,站在一旁的周斯扬轻啧一声,抬手按住了她。


    “别让它来得这么刻意好吗亲爱的。”他难得在正常的时候这样称呼她,然后半弯腰,一手撑在夏烛身侧,低头轻吻在她的额头上,“它是个爱情的结晶。”


    夏烛被他土掉牙的称谓逗笑,抬胳膊把周斯扬的手压自己的手拍掉:“我是要拿去扔掉。”


    一直放在床头有点碍事。


    她当然知道周斯扬说得对,纵然她确实觉得自己的安排天衣无缝,不过的确不能抱着这样的心态欢迎这个小生命的到来。


    是她和周斯扬因为相爱想拥有的小宝贝,不应该被催着赶着诞生。


    她拨着周斯扬把他推开,拿着袋子起身:“起来,我要去丢了。”


    夏烛去外间扔了东西又接了水,再走回来,看到站在床头,低头看手机的周斯扬。


    她走过去,从背后捅了捅男人的腰,伸脑袋过去:“在看什么?”


    周斯扬回了最后一封邮件,按灭手机,把她戳自己腰的手捉过来,习惯性地放在唇边亲了下:“工作上的事情。”


    夏烛回头看了眼墙上挂着的钟:“这么晚了,罗飞找你?”


    “不是。”周斯扬松开她,往另一侧的梳妆台走。


    夏烛的梳妆台上放了几个五颜六色的小瓶子,是上周末她和陶桃逛街时买回来的指甲油。


    陶桃要买,她觉得好看,就顺手也拎了几瓶,不过买回来倒是没时间涂,这几天太忙,下班都是周斯扬等她。


    周斯扬从桌子上随手捏起来一瓶,转着看了两眼,朝夏烛伸手,把她拉过来。


    夏烛不明所以,但还是顺着他拉自己的力道走过去,在床边坐下。


    周斯扬拉着她的另一只手还没松开,目光半垂,看了看她圆润的指甲,示意了一下手里的瓶子:“这个?”


    半透明的裸粉,桌子上一排颜色里她最喜欢的,也不知道周斯扬是怎么挑中的。


    她点头,手搭在周斯扬手上,任由他拧开管子,像做什么精密手工似的研究了一下,然后略微生疏却又极其自然的帮她涂指甲。


    他嗓音清淡,慢声,说着自己的安排:“周家在北欧也有一些业务,不过之前很多都掌握在周青手里。”


    “我拿手上的几个项目跟她做了置换,之后那边的事情就有我负责,经常会去出差,可以去看你。”


    夏烛一愣,手也跟着无意识地往后缩,被周斯扬拽住,他轻嘶一声,抽了湿纸巾抹掉不小心碰在夏烛指腹的甲油:“别动,等会儿你的指头变得五颜六色我可不管。”


    夏烛先是跟他斗嘴:“你涂的你怎么能不管售后,涂坏了我就给你一星差评,你来了我就把你关门外反省。”


    周斯扬低声笑,嗓音清淡慢懒:“知道了女王。”


    周斯扬答完,夏烛垂眸,盯着自己被周斯扬染上颜色的指甲,仔细思考他刚刚说的话:“可以这样吗,你和姑姑交接过了?”


    “嗯,”男人右手捏着的刷子稍稍抬离,周斯扬盯着夏烛食指的指甲盖,欣赏自己的杰作,“她很愿意,因为我给她那几个项目都不算忙。”


    周斯扬又帮夏烛染了一个,出声道:“她最讨厌干活。”


    夏烛笑出声,也知道周青的性格,如果不是现阶段所有东西扔给周斯扬他会太忙,她肯定撂挑子不干,跑去世界各地看风景,以及——看男模。


    没办法,她就这么点爱好。


    有人先天脑子好使也就算了,动手能力偏偏也强,什么都上手快,干得好,夏烛盯着周斯扬帮自己染过的指甲,除了染得慢点,没什么大毛病。


    她瞧了两分钟,直到周斯扬把帮她把最后一个涂好,盖上甲油的盖子,她展开两个手臂,避免碰到两手,往前倾了倾身,在周斯扬的唇上亲了一下。


    再接着后撤身体,眼睛笑弯。


    她还以为去了之后就很难再见到周斯扬,毕竟他确实很忙,而她也不可能放弃在国外的学习,频频回国。


    知道是为了她,周斯扬才做了工作的调整,夏烛也没有吝啬感激,对着他的眼睛,眼神带笑,慢腾腾地动了动唇,做了很标准的口型:“谢谢。”


    周斯扬把甲油的盖子盖好,放在一旁,也勾唇:“客气了。”


    ……


    夏烛去的第一个月,不太适应,主要是不适应当地的口味,和中国相比,国外基本都可以被成为美食荒漠。


    出去玩儿吃几天可以,每天都让人那么吃,夏烛一个中国胃实在受不了。


    即使周斯扬接受了北欧的项目,但国内还有一大摊子事需要他处理,不可能一个月频繁飞。


    夏烛在德国的第一个月,他去了两次,第二次呆了三天回来,回国的第二天晚上两人打电话,夏烛忽然有点反矫情。


    她对着听筒那边的男人:“你今天有事吗?”


    周斯扬把手机立着放在桌面,抬手扯松领带,看了眼视频里的人:“怎么了?”


    夏烛抱着电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屈了屈腿,片刻后,说出自己的请求:“没事的话,今天能不能多打一会儿?”


    周斯扬把摘掉的领带扔在一侧,轻笑一声,问得自然:“想我了?”


    夏烛往下缩了缩,也没矫情,拉了拉身上的毯子,声音回荡在空旷的房间:“有点,你走了感觉房间空空的。”


    周斯扬气声笑,走回桌后打开电脑,手机支在一侧的架子上:“给你买三个机器人陪着你?”


    “一个陪你聊天,一个给你做饭,一个做家务,”男人嗓音淡淡,夹杂着微弱的电流声从手机传出来,“你无聊了还能跟他们三个打麻将。”


    周斯扬这话说得实在太正经,夏烛没忍住,手指勾着被子往沙发里靠,笑出来。


    “我打麻将打得特别烂,被陶桃拉去跟她朋友玩过几次,每次都输特别惨,”她打了个哈欠,着重强调,“每次都是她们好几个人赢我一个。”


    她一手掩在唇上打那个苦哈哈没打完的哈欠,眉眼恹恹,一副受尽委屈的样子。


    周斯扬扫了她一眼,鼠标点开晚上在公司没看完的文件:“下次我找几个人陪你打,把把让你赢我们三个。”


    夏烛眉梢眼角都是笑,脑袋往后,靠在沙发靠背,困恹恹的:“谁那么惨要被你找过来当倒霉蛋。”


    “我姑姑和陈岩吧。”周斯扬敲了下键盘答。


    夏烛睁眼,对这种坑人的时周斯扬没叫上程煜非,表示惊讶:“我还以为你要喊程煜非。”


    那面人沉吟:“坑他太多回,这次饶他一次。”


    夏烛闷声笑,窝在软趴趴的沙发里,身心舒畅,又打了一个哈欠。


    周斯扬看了眼时间,催她睡觉。


    夏烛应了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往浴室走,不知道最近是不是太累,她确实好缺觉,昨天上床早,睡了九个小时还是困。


    “那我去洗澡了,”夏烛手机拿远,对着镜头做了个摆手的动作,“拜拜,老公。”


    电话挂断,周斯扬把手机放在一侧,继续工作,几秒后,像是不经意,眸光再次轻转,重新在已经暗掉的手机屏上落了下,再之后眼睛里染了些笑意,昏黄色的房间光线下,显得异常温柔。


    ……


    夏烛的困倦一直延续了两个星期,最先开始发现不对劲的是和她同来学习的另一个女生卢晓琳。


    卢晓琳比她大三岁,毕业就和恋爱长跑六年的老公结了婚,结婚当年婚礼,生孩子,一条龙全部完成,现在小孩儿四岁多,家里老人帮忙带着。


    双方父母都很开明,她和她老公得了自在,无论是工作、学习还是旅行都不会被限制。


    那天中午卢晓琳和夏烛一起从华人超市出来,夏烛不想吃饭,又说自己想回去补觉,卢晓琳想了两秒,拉着她又问了几个问题。


    最后在外面稍微吃了东西,陪着夏烛回去的路上,在路过的药店买了验孕棒。


    夏烛最近心思没往这个方面放,她也觉得应该像周斯扬说的那样,顺其自然。


    所以卢晓琳提醒她之前,她没太往这方面想过,只以为是自己换了个地方,水土不服,没了周斯扬晚上睡不安稳,所以才会这样。


    回到住处,她换了身衣服先去浴室洗澡,再出来时,才从床头的袋子里拿出刚买的东西,对着说明书看了几眼,然后转身,再次回了浴室。


    几分钟后,结果出来。


    她两手撑在洗手台上,半垂头看着被自己平放在洗手台上的东西,台子上的水沾在她手心,微微凉。


    先前计划了太久,夏烛以为自己心情并不会怎么波动,但没想到,看到结果的这一秒,还是有心被骤然充满的感觉,发酸微胀。


    长长舒了口气,把验孕棒拿起来,往旁边两步,靠在浴室洁白的瓷砖。


    喜悦后知后觉地在冲击她,她微微偏眸,从浴室镜子里看到自己,思绪一时不受控制地发散。


    认识周斯扬之前,她对婚姻和小孩儿并没有什么憧憬。


    读书,工作,处理人际关系已经耗费了她很多精力,她没有想过可以遇到一个有多爱的人,组建一个多么幸福的家庭。


    但遇到周斯扬后,婚姻和幸福都被具象化,她终于知道孩子为什么会被赋予“爱情结晶”土老帽的称谓。


    父母相爱,所以它真的会在盼望和期待里出生。


    静静地在浴室站了一会儿,再出去,本来想晚上打视频时再告诉周斯扬,但不知道为什么,坐在书桌前看了两眼电脑,没忍住,拿起手机,给那侧的男人发了消息。


    夏烛:[在忙吗?]


    消息发过去,等了会儿,没收到回信,想是周斯扬有事情,她没多想,手机放下,刚重新看回摊着的书,对面打了电话过来。


    夏烛接起来:“嗯?”


    周斯扬刚在跟人谈事情,已经基本谈拢,双方法务助理在核对合同款项,工作时他的手机一般会交给罗飞,两分钟前,罗飞起身到身边,跟他讲夏烛来了电话。


    此时周斯扬已经推门出来,站在安静的走廊,单手松开领口的扣子,温声问那侧:“怎么了?”


    夏烛不是粘人的性格,几乎不会在工作时间给他打电话,如果打了,一定是有事情。


    听到周斯扬的问话,夏烛右手的笔放下,往后靠了靠,忽然有点张不开口,貌似有点“近乡情怯”。


    她轻咳了一下,稳了稳心神,再次问那边:“在忙吗?”


    周斯扬往身后扫了眼,坦诚道:“有点事,但在收尾了,你的事更重要,你先说。”


    夏烛知道周斯扬是公私分明的人,她换了个手拿手机,左手食指在桌面无意识地划了个圈,几秒后,声音低低的,带着不确定:“我好像怀孕了。”


    声落,听筒安静的了有半分钟,静到夏烛几乎能听到微弱嗞啦的电流声。


    她不清楚是信号不好还是……


    她把手机拿下来,看了眼屏幕,再放回时喊对方的名字:“周斯扬?”


    “嗯,我听到了,”隔着听筒,对面人声线平稳,听起来貌似和碰到任何事情都泰然处之的他没什么两样,“我等会儿让罗飞帮我看一下最近的行程表,最迟后天到你那里……”


    夏烛笑了:“你最近一周的日程表不是都在我这里,你走的时候让罗飞发给我了。”


    周斯扬声音微微一顿,继而对面温柔的女声接着问:“你是不是在紧张?”


    被夏烛这么问出来,周斯扬动作停顿半秒,垂眸很无奈地笑了声,从她说出那句话开始紧绷起来的神经忽然放松。


    许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心脏不受控制的砰砰跳,还夹杂那么一些喜悦和激动。


    是他和夏烛的孩子。


    仅仅是这几个字,就足以让他情绪有着难以抑制的波动。


    “好啦,”对面清软的声音再次响起,催他,“你去帮忙。”


    “今天中午吃饭,卢晓琳说我不对劲,去买了验孕棒检测了一下,本想晚上告诉你,但没忍住,”她软声解释,再道,“也不用那么急着过来,你不是刚走?晚几天再来也可以。”


    夏烛轻轻笑:“不然光倒时差就挺难受的。”


    电话挂断,周斯扬垂手在走廊站了一会儿,等罗飞疑惑,推门出来喊他,他回神应了下,再接着对罗飞说“等下”。


    转身给夏烛再拨了一个电话。


    手机就在一旁,铃声没响两秒,夏烛接起来,还未出声,对面男人的声音已经响起。


    “我联系医生先过去找你,还有营养师,我尽量今天晚上就坐飞机往那边去,明天就能到,然后我们一起再去趟医院。”


    夏烛温声笑起来,打断他:“你干什么这么紧张兮兮的,快去工作,工作没处理好不许过来。”


    “好啦,快去忙,”夏烛对那侧道,“不许打扰我学习。”


    周斯扬咽了咽嗓子,半秒后低笑,也觉得自己紧张得有点离谱,又交代了两句夏烛注意身体,再挂电话,才跟着罗飞一起回到会议室。


    好在这几天事情确实不多,周青作为姑姑,难得的主动了揽了集团的事情,给周斯扬放假。


    周斯扬坐了当天晚上的飞机,第二天便到了夏烛那里。


    夏烛有课,周斯扬落地直接乘车去她学习的学校,在校门口等了一个多小时,才看到抱着书和朋友一起走出来的人。


    同是中宁的员工,卢晓琳当然知道夏烛的丈夫是谁,遥远看到路对面停的车和车前的男人,跟夏烛耳语了两句,招手提前告辞。


    尽管远在异国他乡,但见到老板,卢晓琳也会紧张,还不如早点溜走,留这对夫妻自己呆在一起。


    夏烛往周斯扬站的方向去,快走近时被周斯扬抽走怀里的书,男人看着她,再伸手,极其自然地从她肩膀上提走她的背包。


    “去医院?还是先回去休息?”周斯扬单手托在夏烛的肘下,尽管已经控制得很好,但夏烛还是从他这幅淡定的皮囊下看到了他紧绷的情绪。


    夏烛胳膊抽出来,简直要笑死了。


    她抬手抵在两人中间,一本正经的口吻:“周斯扬,你不要把我搞得跟国宝似的。”


    她抬抬右胳膊,又扬了扬左手臂:“我一个健全人,能正常行走,不用别人搀扶。”


    周斯扬好脾气的点头,一手拎着她的包,示意她往车上坐:“那我们先回家,让你这个健全人歇一会儿。”


    夏烛笑着打他。


    周斯扬提前安排好了医生,第二天是周日,夏烛正好没课,两人起床收拾直接去了医院,结果出来很快,并排坐在一起的夫妇俩,活到这么大又一次像小学生似的听医生讲话。


    医生起身,从护士手里结果化验单交给两人。


    夏烛偏头挤在周斯扬身前看了两眼,笑着捅了捅他问:“感觉怎么样?”


    男人弯唇笑,如实回答:“很新奇。”-


    整个孕期,周斯扬频繁来德国出差,最后两个月甚至恨不得住在这里。


    周青仰天吐气,但也实在没办法在这个节骨眼上喊周斯扬回国,再把工作扔给她。


    临分娩前两周,周青给夏烛通电话时,忍不住问道:“你们……还准备再要吗?”


    夏烛没有这个想法,她对生孩子并不热衷,有这一次的体验就够了。


    更何况医生检查出来说是龙凤胎。


    “应该就这两个小调皮了。”夏烛回那边。


    周青长舒一口气:“不错不错,别要了,这半年我快累死了,让周斯扬收拾收拾赶快回来接手。”


    夏烛笑起来歪倒在沙发上,听那侧的周青吐苦水,笑得眼睛弯起来。


    周斯扬从门外走进来,看到躺靠在沙发里东倒西歪的人,走到床尾,捡了挑薄毯,朝她走过去。


    毯子搭在她穿着短裙的腿面,手中端的玻璃杯放在她旁侧的茶几上。


    夏烛感觉到他在身边,转头看过去,左手食指竖起,指了指自己的耳边的手机,对周斯扬比口型:“姑姑”。


    “在吐槽你。”她继续说。


    周斯扬笑了一声,坐在她身边,先是低头,唇在她额头碰了碰,再是抽走她手里的手机:“可以了,我老婆要睡觉,你这个星期已经打过来三次电话骂我了。”


    “只要你回来多干点,我保证以后三年都不骂你,”周青认真,“也不让你爸妈骂你。”


    夏烛眯眼笑起来,拧了下周斯扬的胳膊,让他对周青态度好点。


    周斯扬淡淡点头,根本没有被威胁的错觉:“你再骂我我就永远不回去,让你干一辈子。”


    周青:……


    她扬声,试图让夏烛听到她老公有多可恶:“你看看你老公,典型不要脸的资本家,过不下去不跟他过,姑姑养你。”


    夏烛笑,凑过去爽快答:“好的姑姑!”


    半个月后,明媚的产房,两个小生命呱呱坠地。


    姐姐比较强势先一步挤出来,再是弟弟。


    名字是提前就定好的,大的随母姓,小的则跟着周斯扬姓周——夏可嘉,周益源。


    益源的名字来自于夏烛某天晚上做的一个梦,她梦见自己彩票中了一亿元,被砸醒,醒来就晃着周斯扬说这是个好名字,老天托梦,一定要叫这个。


    她孕期情绪不稳,周斯扬又是好笑又是无奈,说想叫什么都可以,还哄着她亲了亲,低笑着揶揄她财迷。


    第87章 宝宝日常1.0


    有些性格不知道是不是命里带的,夏可嘉和周益源出生的时候就不一样。


    夏可嘉被医生吊着抽了两巴掌,才不情不愿的哭出来,周益源还没被轻轻碰一下,就哇哇哭得跟全世界都对不起他似的。


    有一整支的专业医疗团队跟着,虽然生理上的痛苦没办法避免,但已经尽量在其它方面减少了夏烛分娩时的痛苦,所以过程其实算顺利。


    第三天,夏烛睡了个饱觉,上午十点,才从病床上幽幽转醒。


    睁开的第一眼,看到的是床前椅子上坐的男人。


    过了夏末,正式进入秋天,天气凉爽,周斯扬身上穿了米白色的冲锋衣,坐在病床旁的木椅子上。


    看到看到夏烛睁眼,倾身,指背碰了碰她的脸,温声问:“还困吗?”


    夏烛打了个哈欠,扯着被子翻身,闭眼,脸在周斯扬的掌心蹭了蹭,咕哝:“困。”


    她嗓音哑哑的:“但不能再睡了,再睡要变成猪了。”


    周斯扬被她逗笑,从木椅上站起,坐在床沿,弯身,托着床上人的后脑,唇蹭过她鬓角,声线温柔,像在哄小孩子:“那起来吃东西?”


    “宝宝呢?”夏烛问。


    虽然对从自己身体“掉下来”两个小玩意儿这种事还没有什么实感的,但这不妨碍夏烛想看。


    体验一次后,她觉得很神奇,原来真的能从人的身体里出来两个小生命。


    周斯扬示意她往旁边看:“在那里。”


    话音落,他起身,绕过床尾,帮夏烛把车推过来。


    夏烛翻了个身,虽说她身体恢复得不错,但她还是觉得有些累,不想动,于是就这么侧躺着,枕在自己的胳膊上,通过透明的床板,看睡在里面的两个小宝宝。


    盯着瞧了一会儿,她伸手,食指戳在玻璃床板上:“好丑……”


    这是两天时间来,她第三次说这话。


    第一次是在分娩的病房,第二次是当天晚上休息好再看宝宝,第三次就是现在。


    周斯扬拉了凳子,坐在她的床和婴儿床中间,听到他的话轻声笑,扬手抓住她戳在玻璃板上的手指,包在掌心里,反复把玩:“你真的很嫌弃它们。”


    久睡之后人的声音都会发软,夏烛清嗓,转眸看周斯扬,试图给自己辩解:“真的好丑,不信你自己看。”


    周斯扬目光在两个小人身上落了落,片刻后,也实在无法自欺欺人的说好看。


    皱巴巴的,眼睛一条缝,皮肤也红红的,一个像小老太太,一个像小老头。


    他滚了滚喉咙,没办法开口。


    夏烛看到他艰涩的表情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弯着眼睛笑,随后晃了晃他的手:“你看,你自己也夸不出来吧。”


    “还没长开,”周斯扬解释,“长开就好看了。”


    夏烛目光扫过周斯扬的脸,须臾,赞同地点点头:“也是,毕竟你和我都长得这么好看。”


    再接着她把手从周斯扬手里抽出来,扒着玻璃柜,眼含期盼地看着里面的两个小家伙:“你们可要好好长大,长得漂漂亮亮的,不能浪费爸爸妈妈的基因。”


    周斯扬手搭在夏烛的后脑,看她一本正经的表情,没忍住,低垂眸眼,表情愉悦地笑了一下-


    一个月后,夏烛健康出院,所有地方完整,没落下任何病根。


    因为她的努力,在德国的课程提前了一个月完成,所以除了正经的产假外,她还可以额外再多休息一段时间。


    交流学习的课程完成后,她需要个把月,和中宁内部原来的团队交接工作,熟悉项目。


    周家虽然家大业大,但确实没什么规矩,满月酒这种东西夏烛嫌麻烦,不想办,沈漱玉觉得无可无不可,自己的想法最重要,不想办就不办了。


    至于周永江,更是特立独行,他觉得这玩意儿完全没必要,个把月大的孩子,你给它办满月酒它也不知道是给它办的,完全没必要。


    不过虽说满月酒没有办,但家里人送的礼物全部到位了。


    沈漱玉和周永江不用说,所谓隔代亲,就是对孙子孙女辈比对自己孩子还亲,两人什么东西都想给,周永江甚至在夏可嘉和周益源两个月大的时候,拿了一叠文件找到周斯扬家,让他给两个宝贝挑两块地皮。


    “……”


    周斯扬觉得自己爸不靠谱,靠在门框,嘴皮子张了张,刚想说话,被夏烛抬手压住胳膊。


    夏烛轻瞪他一眼,示意他不要说话,接着转过视线,看另一侧沙发上的周永江,摆手带笑:“他们真的不需要,还小着呢,等以后大了……”


    周斯扬刚从外面回来,衣服都没换,就来接见自己这位想起来一出是一出的老爹,此时他把钥匙扔在茶几上,实在没忍住,淡淡开口:“长大了也不给。”


    “不能给它们养成要什么有什么,有依靠的习惯,不然以后什么都不会,只会仰着脸花钱。”


    “……”


    周永江心里一惊,虽然他年轻的时候也为周家出过力,但他实在是咸鱼思想,不愿意奋斗,周斯扬成年,就火急火燎地开始把手里的权利下放给他,那些股份集团,多在手里握一秒,他都觉得烦得慌。


    天天管理公司,哪有跟老婆出去玩儿爽。


    这就导致“仰着脸花钱”这几个字,他总觉得周斯扬是在说自己。


    他把桌面上压着的文件轻轻往后撤回,很轻地嘶了一声,还想为自己的孙子孙女说两句:“那你什么都不给,他们以后没饭吃怎么办?”


    “没饭吃就没饭吃,”男人眉头都没皱一下,颇有点铁面无私的味道,“有本事吃饱饭,没本事饿死。”


    “……”这次连跟他同坐一个沙发的夏烛都忍不住看他一眼。


    她算是知道了,这位是个严父。


    周益源和夏可嘉,在两岁之前的生长发育上呈现了完全不同的特征。


    夏可嘉在任何事情上都比周益源要学得快,比他先会说话,比他先会爬,还比他先会走路,甚至在个子上,也比他要长得快那么几公分。


    周斯扬和夏烛工作很忙,但仍旧会抽出很多时间陪孩子。


    周六周日是夏可嘉和周益源最开心的时候,因为爸爸妈妈会整天都呆在家里,陪他们,偶尔不在家。


    因为家里多了两口人,还要请阿姨,夏烛和周斯扬搬回了近郊的大别墅,一层客厅重新装修了一下,一半的面积都用来做儿童活动室。


    夏烛叉腰站在地垫旁,右手侧是周斯扬。


    地垫上的两个小人一前一后,前面那个扎了两个小揪揪,穿着粉色的连体睡衣,后面那个头发稀疏且短,穿着同款的淡蓝色睡衣。


    周益源慢腾腾爬着,跟在夏可嘉身后,奶声奶气地叫姐姐。


    夏可嘉不理他,跟只大老鼠似的,爬得飞快,从左边的玩具桶里扒到自己喜欢的,剩下不要的扔给周益源,再从右侧的篮子里再找自己喜欢的,不要的依旧是丢给周益源。


    周益源木楞楞地揪着身前的玩具,仰头看夏可嘉,奶声奶气地说:“谢谢。”


    夏可嘉从地垫上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过来,抬手毫无章法地摸了摸周益源的头,话说的非常不囫囵,但还是表达清楚了。


    她说:“乖弟弟,以后姐姐不要的还给你。”


    周益源肉眼可见地兴奋,高举手臂,宣誓似的扬声:“谢谢姐姐!”


    夏烛,周斯扬:……


    夏烛实在没眼看,退后两步,弯身拍坐在矮凳上的周斯扬,掩唇到他耳边:“你儿子怎么是个傻子呢?”


    周斯扬声线清懒,慢声回:“谁知道。”


    话音落,他拽着夏烛的胳膊,想让她坐在自己的怀里,被夏烛察觉,连忙抬手抵在他的胸前,她冲他朝孩子那边努努嘴,凶巴巴的:“你干什么?”


    周斯扬帮她撩头发,瞧着她的表情浅声笑:“抱抱你。”


    相较于周斯扬的严父教育,夏烛更慈母一点,所以每逢周末,她总是把更多的时间留个小孩儿,周斯扬几乎分不到一点。


    更甚是,前两周晚上,她都是在儿童房里睡的觉。


    夏烛往夏可嘉和周益源的方向看了眼,犹豫了一秒,坐在了周斯扬的腿上。


    确实,最近除了工作和孩子,两个人少有夫妻生活。


    很扎实的矮凳,完全能承受住两个人的重量,夏烛环着周斯扬的脖子,靠在他耳边:“抱我干什么?”


    周斯扬一手揽在她腰后,低声笑:“想你了。”


    “哦哦哦?”夏烛小声,挑着语调阴阳,“我不是每天都陪在我们日理万机的周总身边?”


    周斯扬轻扬眉看她:“是吗?”


    他声音和她一样压低,尽量不吵到远处的孩子,细细跟她算账。


    “周日到周二,你出差三天,周四周五,带着夏可嘉和周益源回老宅住,昨天晚上睡在儿童房,”周斯扬声线压低时有种很蛊惑人的性感,“一周七天,我只有昨天才排队跟你见到面,跟你交流的时间还只有两个小时,都是在吃饭。”


    他下巴点地毯上为了一个玩具差点打起来的小不点们:“你还在喂他们,没有分我一个眼神。”


    他这样一本正经的语气说着幽怨的话,实在太有趣,夏烛俯趴在他的肩膀上,笑得直不起来腰:“谁让你不喂他们?”


    “他们可以自己吃饭了,你总喂他们,他们会依赖你,自己什么都不会干。”


    “好了好了,”夏烛嫌他烦,“收起你的大道理周总。”


    周斯扬撩眸看着她,轻声哼笑:“没关系,我不收起来反正你也不会听,王母娘娘。”


    “……”夏烛抬手打他,笑骂,“你有病啊。”


    周斯扬下巴点了下地垫上抱在一起打架的两个人:“没他们有病。”


    夏烛转头看过去:……


    随后拍打着周斯扬,急慌慌地从他身上起来,往前两步,想分开两个人。


    周斯扬跟在她身后慢腾腾地站起来。


    姐弟俩打架他看得多了,根本不用别人管,因为越有人管,他们打得越起劲儿。


    小孩儿嘛,就喜欢在爸妈面前表演。


    眼看夏可嘉手勒着周益源的脖子,要不是腿不够长了,能站起来给他个过肩摔,但一转眼看到快步过来的夏烛,立马一松手开始哭。


    “妈妈,妈妈!”小短胳膊蹭着完全没有泪的眼睛,哭得那叫一个惨,“妈妈,弟弟打我……”


    要不是刚刚周斯扬和夏烛亲眼目睹了两人的“摔跤”过程,就要真的信了她的鬼话。


    小丫头机灵死了,每次打架都能打赢,演戏也能演过周益源,被哄得还是她。


    尽管夏烛知道她女儿不可能打不过那个笨蛋儿子,但还是心疼得把她从地上抱起来,一边帮她抹泪,一边哄:“不疼不疼,不哭了宝宝。”


    剩下周益源坐在地上,傻着脸看被抱在怀里哄的姐姐,脚边还留着一撮他刚被姐姐拽掉的头发。


    周斯扬看着他笑了一声,实在是无奈,走过去,蹲在他身边也把他抱起来。


    周益源迷蒙着脸,看自己爸爸,指头习惯性地塞在嘴巴里咬了咬,把另一手的丑玩偶展示给周斯扬:“姐姐……给我的。”


    周斯扬瞥了眼那个丑得跟鬼一样的娃娃,又瞥了下咬自己手指头的周益源,忍不住嗤笑一声:“吃你的指头吧。”


    周益源听不懂周斯扬的情绪,更用力的嘬着大拇指,眨巴着眼看他。


    周斯扬轻嘶一声,掀眸再看两米外被夏烛抱在怀里的那个机灵鬼。


    眼神再转回来时,颇有深意地瞧着周益源的脑子看了几秒,轻叹:“儿子,要不然咱们去测测智商。”


    他轻摸了摸周益源的后脑,纳闷:“是不是在你妈肚子里的时候,营养都被你姐姐吸走了。”


    “怎么这么傻呢,儿子。”他叹气。


    周益源一直傻到了两岁半,在上幼儿园的前半年终于意识到不能每天跟在夏可嘉身后捡破烂,开始了反抗。


    一开始是夏可嘉使唤不动他,而且他也没有那么好骗了,不再是不要的玩具扔给他,他却还是会视若珍宝的傻弟弟了。


    后来再发展,周益源不仅是被使唤不动,甚至会开始反向攻击。


    去幼儿园的前一天,两人因为争书包打起来。


    开始只是吵架,夏可嘉比周益源会说话早一点,也比他口齿更清楚,伶牙俐齿算不上,但比他会的词汇多,比如吵架的时候不会仅仅是指着对方说“你坏”。


    早上起点上学,夏可嘉六点半准时出房门,迈着小短腿,一路往客厅冲,走到沙发旁时弯腰捡起地上的鹅黄色书包,留下一个深蓝色的。


    黄色书包还没在她手里停两秒,身后慢了一步的小影子也伸手抓住了黄色书包的包带。


    “我也想要这个。”周益源叫起来。


    昨天晚上爸爸说了,今天早上两个书包谁先背到自己肩膀上算谁的,虽然姐姐是先捡起书包的那个,但还没有背到肩膀上,所以现在还可以抢。


    他使了点力气,把书包往自己的方向拉。


    周益源眼睛长得像夏烛,脸部线条则偏周斯扬,所以整个五官斯文又奶。


    相较于周益源,夏可嘉从长相上就更“大气”,“不好惹”,虽然只有三岁,但能想象到她以后,绝对一副完完全全的御姐长相。


    仗着高的几公分,她抬手一把推开狗皮膏药似的周益源,反手就要把书包往肩上扔。


    周益源一个猛扑过去把夏可嘉扑倒,夏可嘉按着他的头再次把他推开,眼见自己心仪的小黄书包就要归别人所有,周益源使用了浑身的力气抱住夏可嘉的腿,阻止她往书包的方向爬。


    “姐姐你坏!”


    “放开!”夏可嘉使出九牛二虎之力蹬了蹬腿,企图摆脱这张狗皮膏药,“谁先拿到就是谁的!”


    “哇!”周益源响亮的哭声,“姐姐坏!”


    夏可嘉嫌弃地看了眼只会抱着自己腿哭的弟弟,有这功夫往前爬一爬先抓到书包,不比在这里抱住她的腿强??


    也不知道爸妈那么聪明,怎么生出来这个笨蛋弟弟的。


    夏可嘉被拽烦了,按住周益源的头恨不得把他塞在沙发低下,最终经过了三分钟带着一个腿部挂件的“僵尸爬行”后,终于来到被扔了两米远的书包前。


    正在准备早餐的刘姐从书房出来,连忙摘下身上的围裙,要上来分开两个小祖宗。


    周益源看到夏可嘉成功拿到黄色书包,比刚刚声音更大的崩溃大哭。


    从地上爬起来,仰脸看天花板,泪顺着眼角跟断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流:“姐姐!!”


    夏可嘉一样从地上爬起来,淡定自若地收好书包里掉出的东西往自己肩膀上背,与此同时,看了眼周益源:“大笨蛋,上学了别说是我弟弟。”


    家里另一位育儿嫂林姨,刚从卫生间收拾了东西出来,看到两个祖宗面对面站着吵架,也赶忙放了手里的东西走上来。


    夏烛和周斯扬也要上班,本来想多睡一会儿,但被一对姐弟的吵架声弄醒,夏烛推了推周斯扬,把他叫起来:“去看看。”


    周斯扬咽了咽喉咙,掀被起身,看到夏烛跟着起来,从床尾的软榻捡了外套搭在她身上。


    两人推门走出去。


    周益源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而夏可嘉站在他面前,一脸嫌弃样,仿佛比他大两岁。


    “姐姐!!”周益源仰天长哭。


    “笨弟弟。”夏可嘉嫌弃。


    周益源指着夏可嘉怀里的黄色书包:“你坏!”


    “你自己太笨了,不是让你我可以早两分钟拿到。”夏可嘉口齿伶俐。


    “你坏!!”周益源接着哭。


    “太笨啦!”夏可嘉烦了,“明天让你再抢一次,抢到了就算你的。”


    说完看着周益源,皱着眉头,一副小大人的样子:“但你可能明天还是抢不到。”


    闻言周益源哭声一断,再续上时哭得更凶了。


    夏可嘉才不理他,背着手摇了摇头,背上嫩黄色的漂亮书包,转头看站在卧室门前的父母,脸上换了副表情,撒丫子跑过来,抱住夏烛的腿:“妈妈,我要去上学了。”


    “乖宝宝可以得到一个亲亲吗?”


    他听到有一次妈妈发烧了,就是这么跟爸爸撒娇的。


    门口的周益源擦了把鼻涕,拖着地上那个难看的深蓝色书包走过来。


    “我……”他站在夏可嘉身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泪水鼻涕挂在鼻尖,“益源也想要一个亲亲!”


    周斯扬看到自己儿子鼻子上挂的鼻涕,一脸可怜相,少有的没忍住,偏头笑了一声。


    下一秒,夏烛伸手拧在他的腰上。


    周斯扬握住她的手看过去,夏烛往他身侧偏了偏,强忍住心里的笑意,正色,教育他:“怎么能笑话小朋友呢?”


    周斯扬捉住她的手,懒散的靠在墙边,微微挑眉,轻声道:“你没笑话?”


    夏烛脸往后避开,靠在他肩膀上笑,清清嗓子,小声:“笑也只能在心里笑。”


    “妈妈,”夏可嘉往前半步,扯了扯夏烛的睡裙裙摆,“妈妈和爸爸又在说悄悄话,不给我们听不是好爸爸妈妈哦!”


    周益源一看,不甘示弱,也赶忙凑上前,拽拽周斯扬的裤子,重复刚夏可嘉的后半句:“不是好爸爸妈妈哦!”


    周斯扬发现有孩子这事儿也没他想象的那么好,比如早上总是没办法睡个好觉,再比如他早起还没亲到自己的老婆,就被两个早该滚去上学的小家伙抢了先。


    夏烛被腿前的两个人他扯一下她拽一下弄得心软,只能弯腰,打算把两人抱起来,一人亲一下打发了事,然而人还没蹲下去,被周斯扬托着手肘拽起来。


    男人不知道突然哪里来的幼稚心。


    “今天妈妈只能被爸爸亲,你们两个上学回来才可以。”


    夏可嘉举着小拳头哀嚎一声,抗议:“不行!昨天晚上妈妈就亲爸爸了,没有亲我们!!”


    “不行!!”周益源复读机再次现世,“没有亲我们!不行!”


    周斯扬换了姿势,斜肩抵靠着门框,跟两个小孩儿一起闹。


    他垂眸睇着身前的两个小不点,声线冷淡:“我说不行就是不行,快去上学。”


    听到这句,周益源又哭起来:“爸爸坏!”


    一旁的夏可嘉听到,险些想翻白眼儿,她重重地捶了下自己的额头,为有个这样的弟弟感到可悲。


    再接着,她拽了拽周斯扬的裤子,商量:“那不亲妈妈,能跟妈妈说句话吗?”


    周斯扬抱臂,眉尾稍抬,没直接答应,总觉得这里面有诈。


    然而身旁被他拉着手臂的女人忍不住了,宝宝这么可爱,说句话当然可以。


    她撩了撩头发,挂在耳后,蹲下来:“想说什么。”


    眼看妈妈香扑扑的脸凑到自己身前,夏可嘉一个健步往前半米,搂上夏烛的脖子,对着她的脸来了一口。


    然后退后摆手:“我要跟妈妈说的就是这个,我爱妈妈!”


    周斯扬:……


    这家伙长大一定是个渣女。


    这么会撩,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视线垂回来,再落到夏烛身上,眼见她被那个摆手的小渣女撩得心花怒放,眼睛都亮了,也冲她摆手:“去吧宝贝,妈妈也喜欢你。”


    小渣女再次挥手:“那要比喜欢爸爸还喜欢我哦!”


    “好的,比喜欢爸爸还喜欢你。”夏烛爽快答应。


    周斯扬:……


    一旁的周益源眼看姐姐只简简单单的用两句话就换了个亲吻,拖着蓝书包也往前两步:“妈妈,我也想要亲亲……”


    他话音没落,靠着门框身子高挺的男人蹲下来,用他手里攥着的纸帮他擦了擦鼻涕:“鉴于你今天流鼻涕了,不能亲妈妈。”


    周益源哀嚎一声,抬胳膊擦眼泪,郑重点头:“那我以后哭再也不留鼻涕了。”


    “嗯,”周斯扬拍拍他的头顶,“跟姐姐去上学吧。”


    另一侧的夏可嘉看着周益源,重重摇头,她的傻弟弟又被爸爸糊弄了。


    夏可嘉确实聪明,在幼儿园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周益源也不错,虽然动脑筋的题做不过他姐姐,但毕竟遗传了周斯扬和夏烛的基因,智力上没什么问题。


    幼儿园上到中班,学校一次文艺汇演,请来了清潭省话剧社的演员。


    夏可嘉和周益源在的班也出了一个节目,所有小朋友都要上,还会有两个话剧社的青年演员参与。


    表演结束时,夏可嘉瞅准机会冲到后台,找到那个最帅的哥哥要了电话号码。


    她把口袋里塞的便签本掏出来,右手拿笔,满脸郑重其事地看着记下对方念的数字。


    一笔一划地记下数字后,又反复念着跟对方确定了两遍。


    周益源站在她身旁,勤勤恳恳的放风,忐忑地左右看了看,拽夏可嘉的衣服:“姐姐。”


    “好了好了,马上。”夏可嘉盖好笔帽,把笔和便签本都塞进自己的口袋,从半高的椅子上爬下来。


    刚在地上站稳,把周益源拽过来,威胁道:“今天的事情不能跟爸爸讲哦,不然……”


    她仔细思考有什么威胁到周益源的地方:“不然我就像程叔叔说的,把你的脑袋按到鲨鱼池里。”


    爸爸就是这么对付坏蛋的,她也可以这样叭!


    周益源谨慎地点点头:“知道了,不跟爸爸讲。”


    反正是他帮助姐姐干的这件事,如果被爸爸知道了也是两个人一起被爸爸抽屁股,所以现在还是听姐姐的比较好。


    夏可嘉心满意足,摸了摸周益源的头,认真承诺:“以后的打架我可以……”


    她伸出三根手指,示意:“让你三次。”


    周益源看着她把便签条又从口袋里拿出来,再视若珍宝地放在自己的挎包里,拉上拉链:“三次以后呢?”


    “当然还是谁打的赢就是谁赢。”夏可嘉优雅地摸了摸自己头上的小揪揪,在心里暗暗盘算,怎么可以在不被爸爸发现的情况下,把这个帅哥哥的电话号码拿给妈妈。


    周青姑奶都有好几个男朋友,但妈妈只有爸爸一个老公,好亏呀。


    夏可嘉小小的脑袋,真心实意地为夏烛发愁。


    然而天算不如人算,明明今早出门时爸爸说晚上要加班,会晚点回来,她拿着东西去找妈妈的时候还是被爸爸抓到了。


    夏可嘉趴在床边,转头看到推门进来的男人,拿着便签纸的手火速背到身后。


    夏烛坐在床上,两分钟前她在看书,夏可嘉进来说要给她看个东西,还把周益源推到外面,让他放风。


    不知道女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夏烛放下手里书,正打算听她讲,然而刚听了一个开头,周斯扬就回来了。


    夏可嘉急得连瞪了两眼跟在周斯扬身后的周益源。


    周斯扬瞟到她的眼神,刚摘下的表扔在靠墙的桌台上,淡声:“你再瞪他?”


    “你自己做了什么事你不知道?”周斯扬板着脸训人。


    夏可嘉一听这话,瞪周益源的眼神更凶了,叫到:“不是让你把门,说妈妈要睡觉,不让爸爸进来吗!”


    周斯扬冷笑,人小鬼大。


    周益源抓着自己的裤子,挠头,为没有完成姐姐的交代羞愧:“我说了,爸爸说我骗人。”


    夏可嘉凶起来:“你怎么说的?!”


    “我说姐姐说妈妈在睡觉,不让爸爸进去。”周益源两手并起搓了搓,一脸天真地回答。


    坐在床上的夏烛听着两人的对话,眯眼笑起来。


    周斯扬扫她一眼,解了领带,和刚刚的腕表一起扔在桌台上,从床尾绕过来,走到夏可嘉身前,对着她摊开手,面色冷淡:“手里拿的什么?”


    夏可嘉往后躲了躲,手背在身后背得死,看周斯扬的眼神十分警惕。


    周益源迈着短腿,哒哒哒地跑过去。


    周斯扬看清夏可嘉眼里的防备,转身问儿子:“你姐姐手里拿的什么?”


    话音落,补充诱惑:“告诉我,下次她再打你我帮你揍她。”!!!


    这诱惑实在太大,周益源瞬间倒戈,举着手把夏可嘉做的事一箩筐地倒出来:“姐姐说……要给妈妈介绍男朋友,像周青姑奶一样!”


    “……”


    听清两人在说什么,夏烛歪倒在床上笑得更欢了,腰都直不起来,一个劲儿拍手,偷偷的在夏可嘉的脑袋上亲了一下。


    然而现在夏可嘉正仰头瞪着眼睛和她爸对视,心里发憷,怕她爸揍她,从而忽略了妈妈的这个主动吻。


    周斯扬握着夏可嘉的肩膀,把她手里的纸条抽出来,看到上面的电话号码轻轻眯了眼睛。


    好闺女,联系方式都要过来了。


    “我给妈妈选的最帅的!”夏可嘉手握成拳头举起,表达自己的诚意。


    夏烛乐不可支,抱着被子被子歪在床头继续笑。


    周斯扬脸黑了一半,笑得有点凉,问跪在地上仰头看他的夏可嘉:“你怎么想的?”


    夏可嘉觉得自己没什么错,登时站起来:“周青姑奶就有很多男朋友!她说女人应该享受,妈妈为什么不能跟她一样!”


    “对!”周益源举手,瞬间变墙头草。


    于此同时,他也看了眼自己爸爸的脸色,又想起周永江的话,举着的拳头没放下,接着道:“但爷爷说老婆只能有一个!所以你只能有妈妈!”


    夏可嘉举手,第一次赞同弟弟的话:“对!”


    第88章 宝宝日常2.0


    夏可嘉从三岁古灵精怪到六岁,幼儿园三年,调皮捣蛋的事一件不落全部干完了。


    给夏烛介绍男朋友这事儿,最后还是挨了周斯扬一顿“毒打”,当然两个孩子,不能厚此薄彼,虽然周益源不是主犯,但也一样挨了“五十大板”。


    被打的第二天正好周末,一家四口回了周家老宅,夏可嘉遥远看到周青,一个蹦跳跑过去,跳到沙发上,扑进了周青怀里,揉着屁股放声诉苦,说自己只是为了让妈妈更幸福,就被爸爸狂揍了一顿。


    周斯扬虽然严厉,但也不可能因为这种事情真打他们,随便揍了两下,威胁威胁罢了。


    周青没孩子,更是没什么家庭观念,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对夏可嘉和周益源两个格外溺爱,偶尔夏烛一家回老宅,碰到她在,周斯扬教训几句两个小家伙,她都要不分青红皂白地上来拦一拦。


    此时听到夏可嘉委屈的抱怨,更是随手抄了东西就朝周斯扬砸过去。


    夏烛在旁边闷声笑,但也心疼家里唯一一个尚存理智,不溺爱孩子的老公。


    在周青扔过来的布偶即将要招呼到周斯扬脸上的时候,扯着男人的袖子把他往旁边拽了拽,避免了他的脸和那玩偶亲密接触。


    而周斯扬一把抓住那布偶,再看不远处沙发上的周青也颇为无奈,示意坐在她怀里的夏可嘉:“你知道她干什么了吗,你就护她?”


    “我不管,反正我们宝贝如果没做错,你揍她那肯定是你的问题,如果做错了那就是平常你没教好,也是你的问题。”周青仰脸看他,一段话说的干脆利落。


    “……”


    听到这话夏烛笑得更欢了,偷偷对周斯扬比了个大拇指,小声对他夸赞道:“姑姑好适合去打辩论。”


    周斯扬低眸看她一眼,神情格外冷淡。


    夏烛吐了吐舌,伸手掐在他的腰上,喊了个“老公”。


    夏可嘉看到父母的互动,按着沙发从上面下来,迈着两条短腿跑到两人身前,伸手扯住夏烛的手,往自己身边带:“妈妈也要叫我,叫我宝贝。”


    夏烛被她弄得一愣,转头看周斯扬,两人眼神还没对上,被夏可嘉伸手指出来:“刚刚妈妈就叫爸爸了。”


    “叫什么叫什么?”周益源从手里拖着自己的奶瓶包,也从一侧跑过来。


    在三人旁边站定,看看姐姐,再看看爸妈。


    夏可嘉鬼机灵一样,冲周益源招招手,周益源凑过去,夏可嘉掩着唇到周益源耳边,自以为很小声的:“妈妈叫爸爸‘老公’……”


    沈漱玉和周永江正好从楼上下来,就在距他们不远的楼梯口,夏烛摸了摸耳朵,压着声音喊道:“夏可嘉。”


    夏可嘉捂着嘴笑,躲在周益源身后,往前探头,看着夏烛,清脆的童音:“妈妈不好意思。”


    ……


    夏可嘉和周益源四岁半时打过最凶的一次架。


    尽管已经是幼儿园大班,但男生发育迟缓,周益源的个子还是没有长过夏可嘉,跟她错了几公分,这个年纪大的小孩儿本来也没有多高,所以高一点就很明显。


    周益源开始不满足于每天跟在夏可嘉屁股后面给她当小兵,开始奋起反抗,先是在幼儿园拉拢兄弟,成立对抗她姐姐的小团体,然后被夏可嘉一个人揪着三个人打。


    夏可嘉从小展现了傲人的身体条件,让周永江觉得她在武术上可能有点造诣,请了有名望的武术先生来家里,教了夏可嘉两个月。


    学没学出来东西先暂且不论,但现在打周益源更顺手了。


    她一条腿压着周益源的一个“小弟”,右手胡乱摸索还想抓另外一个。


    其实三个人打她一个能打过,但奈何她气势太强,周益源一看仅有的两个小弟双双沦陷,手里抓着变形剑刚仰脸开始大哭。


    他哭得声音太大,把夏可嘉烦得不行,她转身从桌子上拿了刚刚自己吃剩的一块面包塞进了他嘴里。


    哭声瞬间止住。


    当晚回家,周益源不服气,再次犯贱,从箱子里扒了自己的臭袜子,在夏可嘉进他房间找他时,对夏可嘉启用了“臭袜子炮弹”攻击。


    夏可嘉迎头被砸了一下,三两步跑上去,把周益源压在地上,两姐弟扭打在一起。


    林姨和刘姐两个人看到,当下放了手里的东西过来要分开两个小祖宗,但两人打上了头,你一拳我一脚,根本拉不开。


    等夏烛和周斯扬听到声音赶过来时,夏可嘉已经把臭袜子塞进了周益源的嘴巴里。


    周益源咬着自己的臭袜子被夏可嘉压在地上,呜咽着看向自己爸妈,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夏可嘉膝盖顶着周益源的背,尽管毫无章法,还是死死地把他压在地面,完完全全的血脉压制:“说话!还砸不砸我了!”


    夏烛上前两步,问情况:“怎么回事?”


    周斯扬没夏烛那么着急,站在她身后两步的地方,看着地上的两个小鬼。


    他已经习以为常了,这两个一星期要打八次。


    每次周益源都被五花大绑地捆在地上,每次却还接着犯贱。


    刘姐从跪在软垫上的姿势站起来,跟夏烛和周斯扬解释:“益源拿他的袜子砸可嘉。”


    夏烛、周斯扬:……


    虽说这错在周益源,但也不能眼看着他就这么一直吃着自己的袜子,周斯扬走上前,在自己儿子身前半蹲下,抬手把袜子从他嘴里抽出来。


    “还砸你姐姐吗?”他严肃问。


    周益源哭得稀里哗啦,鼻涕差点甩地垫上。


    夏烛看不过去,教训孩子肯定是要教训,夏可嘉打他,她和周斯扬也不会管,但地垫不能脏,这玩意儿真的很难清理。


    没办法,她从身旁的桌子上抽了两张纸,往前两步,塞给周斯扬,示意他把他儿子的大鼻涕擦一下。


    周斯扬心领神会,帮周益源把鼻涕擦掉,又问了一遍:“以后还砸你姐姐吗?”


    周益源挨打这么多次,从来没赢过,憋着泪,死咬着不说话。


    夏可嘉见状,一把抓起地上的袜子,又重新塞到了他张着的嘴巴里。


    “……”


    第89章 if线 夏总裁x周秘书1.0


    夏烛今年23,刚从国外毕业回来,家里让她接手了两家公司,其中一家是夏宁设计。


    她在国外学的就是建筑类专业,回国做这个也无可厚非,只是她年纪太小,回国空降,很难震住场。


    下午六点的飞机,夏烛推着行李车从国内到达出来,姐姐夏至琳提前在出口等她,她遥远看见人,推着行李车快走几步。


    “姐姐。”她弯眼笑笑叫道。


    姐姐夏至琳大她三岁,姐妹俩从小感情就好,家里三个孩子,还有个哥哥夏廷比夏烛大五岁。


    有哥哥姐姐在上面顶着,夏烛本来可以多玩儿两年,但她事业心重,不愿意学了这么久,就在家里呆着当个米虫,所以回国前,跟夏至琳通了两次电话,强烈要求一定要回来就有“活儿”干。


    不过她想在自家集团干点什么也不是不行,虽然一直在国外读书,但家里的生意她也有参与,每次配合完成得都很好,有这个能力。


    夏至琳拉着夏烛的手腕,让她的手挂在自己的臂弯里:“你哥哥帮你找了个人,他之后也会在夏宁任职,帮你在夏宁站稳脚跟。”


    夏烛本来低头在跟朋友发消息,告诉她自己刚下飞机,已经到了国内,闻言抬头“嗯?”了一声:“什么人啊?”


    “你哥哥的朋友,”夏至琳帮夏烛扯了扯她的衣服下摆,回忆道,“说是国外上学的时候俩人是同学,学的也是建筑设计。”


    “我学的城规。”夏烛忍不住纠正。


    夏至琳笑起来,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子:“知道了,城规专业生。”


    夏烛松开夏至琳的手,往后倒着走,笑得开心,小鸡啄米似点头:“对呀对呀!”


    夏至琳学着她的样子眯眼笑笑,然后抬手隔空指了下,比口型:“大家是不是都宠你?”


    夏烛单手勾着包带,再次点头,重复刚刚的话:“是呀是呀。”


    ……


    从机场出来,先回了趟家,夏烛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夏至琳说的没错,从小到大她确实泡在蜜罐里长大。


    爸妈对她好,自己和夏廷也都宠着她。


    知道夏烛回来,夏廷也提前推掉了工作,回家吃饭。


    学校课业多,夏烛上次回来是半年前,不过上个月毕业仪式,全家倒是都去了。


    只是一个月没见而已,但夏父夏母宝贝女儿宝贝得厉害,中午吃饭硬是要搬到花园去吃,说院子里夏烛最喜欢的木棉开花了,要边赏花边吃饭。


    夏至琳跟夏烛两人站在楼前的台阶上,夏至琳看着忙来忙去搬东西的家佣,侧头跟夏烛咬耳朵:“我看到时候你如果嫁人怎么办。”


    夏烛“啊?”了一声,收起手机,顶着中午头的阳光往夏至琳身边靠了靠,掩唇小声:“什么结婚,我才不结,我连恋爱都不要谈。”


    夏至琳抬手戳她的额头:“你就瞎说吧。”


    夏烛咬了咬舌尖,冲她挤眼睛,也没反驳:“我就瞎说。”


    “瞎说什么?”夏廷端了水果从两人身后走过来,绕到她们身前,把果盘放在已经摆在树下的茶几上。


    “夏烛说……”夏至琳拉长语调,边说边瞥了身旁的夏烛一眼。


    夏烛赶紧抬手在唇上比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她不要跟大哥乱讲。


    夏至琳离开她两步,往旁边,快口说到:“她说她想谈恋爱了,让大哥你给她介绍个男朋友。”


    “谁说的!”夏烛生气,追上去。


    夏廷退后两步,看两人打闹,也笑了,抬手磕磕一旁拜访的木椅,问夏烛:“你喜欢什么样子的?”


    “什么样子的也不喜欢,我准备一辈子守在爸妈身边。”夏烛抓到夏至琳,歪倒在姐姐的怀里。


    闹了一通好不容易坐下吃饭,夏父给夏烛夹了一筷子菜,问到夏廷找人帮夏烛的事情。


    “你上次说的那个人到底怎么样?”老头皱眉看向自己儿子。


    夏廷放下筷子,提了一旁的水壶给自己和爸妈都添上水:“人能力肯定是没问题,一直在国外的设计所,爸妈都在国外学校任教,也是建筑专业。”


    “没问你这个,主要是人品怎么样。”夏父敲了敲面前的盘子。


    一旁的母亲王岚之拍他的胳膊:“你这怎么问的跟要介绍男朋友似的。”


    夏父拐拐胳膊:“我都要问问。”


    夏烛回来的着急,没来得及跟各种同学吃饭,此时低头回消息,没听到父母的话。


    夏至琳笑了下,往她盘子里夹了片牛肉,戳她,示意她一起听一下。


    夏烛眨眨眼,收起手机,抬头。


    夏廷抽了纸巾,抹唇:“姓周,叫周斯扬,我前两年留学认识的朋友,他当时租的公寓就在我楼下,我跟他当了两年的邻居。”


    “人品当然没问题,不然我也不能这两年还跟他有往来,”夏廷认真解释,“比夏烛大六岁,他爸妈在国外开的建筑公司也是他在管理,无论是能力还是人品都没的说。”


    夏烛认真听着。


    夏廷很少用重复两三遍的夸人,即使真的觉得这人很不错,一般也就是随口夸两句,非常的吝啬赞美,所以现在听他这么说,倒是对他嘴里这位姓周的朋友有点好奇。


    夏烛碰碰她哥的盘子,好奇:“这么厉害,还愿意给我当助理?”


    夏廷一笑,把西装口袋的手帕往里面塞了下:“这不是看你哥的面子吗?”


    “也是哦。”夏烛托腮,眯眼笑笑。


    ……


    夏烛回家的第二天,本来说要去公司看看,但被夏父和王岚之两个人死命拦在家里,说是刚回来,无论怎么样都要在家休息两天。


    她拗不过两个老人,只能放下收拾好的包,重新回到楼上换了睡衣,依两口子的愿,先在家当两天米虫,再去好好上班。


    下午三点,在卧室看电影的夏烛接到夏廷的电话。


    夏廷在外出差,电话是从机场打来的:“我朋友今天到了,你要不要下午跟他见个面?”


    夏烛的心思还在刚暂停的电影上,冷不丁听夏廷这样说,没反应过来:“朋友?什么朋友?”


    “要给你当助理的那个朋友。”夏廷提醒。


    “哦哦,”夏烛想起来,手机从耳边拿下来看了眼时间,再放到耳侧,“好啊,什么时候?”


    夏廷想到刚刚周斯扬跟他说的时间安排:“我等会儿问一下他晚上有没有空。”


    夏烛在这边点头:“好。”


    “那我等你消息,哥哥。”她亲密叫道。


    电话挂断,十分钟后,夏烛收到夏廷发来的时间和地址,一家在夏至琳名下的餐厅,约的时间是晚上六点半。


    夏烛:[okok]


    夏烛:[保证和你的朋友愉快相处。]


    夏烛:[【猫咪谢谢表情包】]


    夏廷看到屏幕上弹出的表情包无奈笑笑,再接着从通讯录里调出周斯扬的号码,拨了过去。


    下午三点的vip候机室,落地窗旁,阳光明媚。


    听筒里机械的嘟声后,对面接起来,清懒磁性的男音:“喂?”


    夏廷侧转身靠在落地窗上,单手插进西裤口袋:“我跟我妹说过了,晚上你们两个吃饭,六点半。”


    “嗯。”对面人轻轻淡淡,很平和的声线。


    听到这声,夏廷再笑,不满意的:“诶,你这人能不能不要这么冷淡,我好歹是给你牵线搭桥的人,怎么你也应该感谢我是不是?”


    “什么牵线搭桥?”那人在那边轻声笑。


    夏廷直起身,低声揶揄:“是你说两年前见过一次我妹妹,念念不忘。”


    话音落,听筒那边没搭声。


    夏廷难得抓住他这朋友的命脉,从靠着的窗户直起身,继续打趣:“你别给我装死,你就说你是不是肖想我妹的。”


    那侧人像是终于妥协,滚出一声轻声慢笑:“嗯,是我想的。”


    第90章 if线 夏总裁x周秘书2.0


    下午五点,夏烛准时从沙发上蹦起来,电脑屏幕上还显示着某个财经新闻,她看了两眼,叉掉网页,往浴室的方向去。


    半个小时洗澡,半个小时收拾化妆,然后半个小时的路程,刚刚好,如果不幸遇到堵车,那就让那位男士多等两分钟,毕竟国际规则,女士多了那么一些迟到的特权。


    从浴室出来,夏烛走进了化妆间,她化妆不多,嫌麻烦,日常都是打个隔离就出门,今天因为要见的人是哥哥的朋友,为表尊重,还是决定化那么一个。


    六点整,准时出门,从家里别墅出来,走到院前停着的车,司机陈叔看到她的时候还夸了一句:“今天怎么这么漂亮?”


    夏烛拨了拨头发,轻眨眼,俏皮道:“要去见一个很重要的人。”


    没想到天有不测风云,没想到夏烛一语中的,还真的遇到了堵车。


    六点,正是下班高峰期,从家往餐厅去的路上要路过一片商区办公区,一个路口堵了十五分钟。


    好不容易过了这个路口,再看时间已经是六点二十,然而还要走几公里才能到。


    夏烛无奈打电话给夏廷。


    夏廷那边刚下了会:“喂?”


    虽说心里认为女士有那么点迟到的特权,但真的不能守时,夏烛心里还是略有些懊恼:“我没算好时间,出门碰到下班高峰期,可能要迟到了。”


    “嗯。”夏廷走到走廊窗前,没把她说的话当回事,迟到就迟到了,周斯扬又不是等不起。


    他一个追人的,不付出点行动怎么追人。


    夏烛家里最小,从小被宠着长大的,夏廷此时也不急,靠着窗台问妹妹的需求:“那你打电话来是想……”


    夏烛勾头,从前挡风玻璃往外看,说出自己的请求:“哥哥,你能不能把你那个朋友的联系方式给我?我想跟他说一声,不然觉得不太礼貌。”


    “好,”夏廷往旁边走了走,把手机拿下来,开了免提,问那侧的夏烛,“你要微信还是手机号码?”


    “或者都可以。”夏廷又说。


    夏烛一愣,觉得他今天有点过于热情了。


    视线从前挡风玻璃落回来,想了下:“手机号吧。”


    电话挂断,夏廷把周斯扬的手机号发了过来。


    夏烛把电话号码保存,没多耽误,给对方发去信息。


    夏烛:[周先生,你好,我是夏廷的妹妹。]


    消息发过去,对方回得很快,大概是夏廷提前给了他消息。


    周斯扬:[嗯,我知道。]


    夏烛:[很抱歉,我路上遇到了堵车,等下可能要晚一会儿才能到。]


    周斯扬:[不急。]


    夏烛:[你已经到了吗?]


    周斯扬看了眼已经在摆放餐具的服务员,随后低头,继续回道。


    周斯扬:[还没有。]


    像是为了减轻她的压力似的,这条之后再次补了一句。


    周斯扬:[没事,慢慢来。]


    夏烛盯着这行字,觉得对方好像是个好相处的人,当下放下心来,给对方又回了一条。


    夏烛:[希望今天是一次愉快的见面。]


    周斯扬:[会的。]


    二十分钟后,夏烛推开餐厅的门,顶层的露台餐厅,店家专门给她和周斯扬留了最里面的座位。


    她遥远看到坐在位子的男人,尽管离得很远,他坐的地方光线也暗,但还是能看出男人五官立体。


    夏烛在服务员的引导下往他的方向走,等走近几步,不仅能看到男人脸上的表情,还能看到穿着。


    他唇角带了很淡的笑意看着她,眸色清淡温和,整个人显得儒雅斯文,上身穿了剪裁得体的深灰色衬衣,衬衫的纽扣系在最上面一颗,袖扣的款式也用的最简单的设计,并不繁琐。


    给人一种正经,禁欲,克制的感觉,但不知道为什么,莫名的,夏烛觉得他可能并不是这样的人。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前脖颈,为自己这样没有任何事实根据的揣测对方——在心底表示歉意。


    怎么就能觉得人家不是正经人呢?


    她视线再次在男人脸上划过,明明长得这么正经。


    为了掩饰刚刚自己心里那点不合时宜的想法,她清了清嗓,在服务生抽开的椅子上坐下,先是对欠身点头的服务员说了谢谢,再是转头对坐在桌对面的男人先一步介绍自己。


    她右手伸过去,大方有礼:“夏烛。”


    男人伸手和她相握,声音很好听:“周斯扬。”


    他手很大,握手时能包裹住她的,手心温热,正好握住她因为走过来被空调风吹凉的手指。


    他握手的动作有力,却不失礼貌,轻沉的眸子自始至终都望着她。


    夏烛一愣,在对方收手,指尖擦过她的指尖时,莫名心微微颤,很简单的一个动作,她却仿佛被撩到了。


    她目光落在对方的眸子上,再次掩饰性的轻咳,好吧,她承认,她确实是个很看脸的人。


    夏烛低头移盘子时没注意到对面男人的眼神,他视线从她脸上掠过,随后,低眸,两手交叉放在桌面。


    她今天穿了修身的连衣裙,印象里比上次见褪去了一些稚气,但举手投足间还是有别人没有的可爱。


    他半垂眼睫,极不明显地轻轻勾了下唇。


    夏烛整理好东西再抬眸,男人唇角的那丝笑意已经压了下去,恢复如刚刚那般正经平和的神态。


    她从文件袋里拿出带来的资料,里面都有关她即将要负责的公司,毕竟之后周斯扬就是她的总助,她觉得还是应该带过来,给他看一下。


    东西递过去,她公事公办的口吻:“哥哥说你愿意以总助的身份来夏宁工作一段时间,帮我熟悉公司的项目和业务。”


    周斯扬结果她递来的东西,轻点头,肯定她的话:“嗯,我在国外的工作最近告一段落,闲来无事,想找点事情做。”


    夏烛挑了挑眉,对他的话不置可否,可能厉害的人都这样吧,好不容易闲下来,还非要找事情给自己做。


    两人就公司的事情聊了几句,夏烛把周斯扬重新递回的材料接过来,几个牛皮纸袋摞在一起,重新放在身边的袋子里。


    周斯扬很专业,没想到公事能这么早就谈完,夏烛冲一旁上菜的服务生微笑着点了点头,再之后,目光移向对面的男人时,有些许的尴尬,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


    毕竟两个人也不是很熟。


    她右手抬起,指骨抵在鼻尖上,轻咳了一下,暗暗想早知到把夏廷或者夏至琳叫过来了,她本来也不是善谈的性格,而对面的人……她抬眸,瞧了他一下,总感觉他也不是话多的人。


    饭桌一时有些冷场,夏烛拖了身下的椅子往前,还是觉得有些尴尬。


    这么想着,忽然盘子旁的手机响了一下,她摸过来低头看,是她那个哥哥。


    夏廷:[怎么样?]


    夏烛眸色微闪,觉得夏廷这话有点奇怪,像是相亲问结果似的。


    正色后,她拇指点在屏幕上,回夏廷消息。


    夏烛:[挺好的。]


    夏烛:[很专业。]


    夏烛:[不光是建筑方面,管理方面也是,比你那个助理专业。]


    夏烛:[说不定没过几年,我手里公司的市值就可以碾压你了。]


    夏廷看着她的消息在那边笑,片刻后,敲字回。


    夏廷:[这么自信?]


    夏廷:[人家可没有说帮你好几年,顶多半年,夏宁在你手里运行的差不多就走了。]


    夏廷:[你以为人家那么一尊大佛给你白打工?]


    吃饭时聊手机消息是个不太礼貌的行为,针对夏廷泼冷水似的发言,她在心里小声切了下,打算不再回。


    谁知刚抬头,对面人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一般,很体贴地抬了抬手,示意她:“发吧,没有那么多社交礼仪。”


    夏烛一愣,再之后,视线再次从他那张格外好看的脸上划过。


    好吧,她不得不承认,这人不仅脸长在她的审美点上,处事风格也是她喜欢的,够绅士。


    她简单点头,很礼貌地笑笑,说谢谢,再接着低头,接着跟她那个倒霉哥哥发消息。


    夏烛:[我给他多发工资不行吗?]


    夏廷回怼:[人家也有钱。]


    夏烛:[那我靠个人魅力。]


    夏廷揶揄:[行了,你个人魅力值几个钱。]


    夏烛撇嘴,按灭手机,不再理他。


    这边她刚和夏廷结束对话,那边夏廷就把聊天记录截图发给了周斯扬。


    夏烛看到周斯扬的手机亮,很礼貌地也抬了抬手,客气的让他也回消息,毕竟刚刚人家也准她回了。


    对面的男人眉尾轻抬了下,友好点头,手机拿起来,低头看了看。


    夏廷:[【聊天记录】]


    夏廷:[【聊天记录】]


    夏廷:[给你看看我妹妹到底有多恬不知耻。]


    周斯扬:[能有你恬不知耻?]


    夏廷:[?]


    周斯扬:[三十的人了在外面揭短。]


    夏廷:[???你还是不是我朋友,胳膊肘到底往哪里拐??]


    周斯扬:[帮亲不帮理。]


    夏廷更疑惑了:[那你不帮我???]


    周斯扬:[帮亲说的不是帮你。]


    夏廷:[……]


    夏烛中午吃多了,下午窝在房间没出去,微信步数估计一共都不到五十步,这会儿实在不饿,没吃两口,手里的叉子放下。


    这家餐厅因为贵,每桌之间离得都特别远,他们右侧最近的一桌也离了有三四米。


    她扫视一圈,百无聊赖间目光再次落在周斯扬身上。


    男人正低头发消息,冷白色的柔光散在他的脸上,高挺的鼻骨把脸颊落下影子。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昏沉夜色,她总觉得周斯扬这张脸在此时此景下看起来格外好看。


    那边夏廷还因为周斯扬这句话疑惑:[你是不是因为年龄大了,开始不要脸了。]


    周斯扬:[那你也差不多了。]


    周斯扬:[毕竟我只比你大一岁。]


    夏廷:[……]


    夏廷几秒间忽然想到清奇的怼人角度。


    夏廷:[没事,事成无论你多大都要跟着喊我一声哥。]


    周斯扬:[…]


    对话终于结束,周斯扬把对话框切掉,手机重新放回桌面:“抱歉,久等了。”


    “没关系。”夏烛咬着吸管喝了口果汁。


    饭才吃了一半,总要想点话题聊一聊才不会太尴尬,稍微思考了一下,她捡起刀叉继续切盘子里的牛肉:“你之前一直呆在国外吗?”


    “对。”周斯扬回答。


    “那你刚回国,现在住哪里,房子找好了吗?”夏烛切下一块完整的牛肉,目光移向他。


    周斯扬接收到视线,同样抬眸,对上她的视线,半秒后,刀叉放下,抽了一旁的纸巾抹了抹唇角。


    虽然他家一直在国外,但父母都是清潭人,在清潭也有不房产,更何况有夏廷在,即使他真的没有住的地方,让他帮忙也很快就能找到住处。


    但他把用过的纸巾丢进桌面的小筐时还是说了一句:“没有。”


    夏烛唔了一声,觉得对方是来帮自己的,自己也应该拿出应有的诚意,认真思考后开口:“我把我助理的联系方式给你,让她帮你找一个在公司附近的房子?”


    “没关系,不用麻烦了,我不习惯和没有见过的人交流。”男人答。


    夏烛琢磨他真是怪,但又不好在此时此刻吐槽,再次想了想:“那我让我助理找几个房子,我带你去看?你介意吗?”


    夏烛抱着“你帮了我,我就要妥善安排你”的态度。


    没想这句落后,对面的男人笑了下,再次抬眸看了她一眼,缓声:“不介意。”


    夏烛一愣,虽说抱着帮助对方的想法,但还真没想过他会这么顺利的答应,因为他一看就是那种确实如他所说,不愿意和不熟悉的人交流的人。


    一顿饭吃得还算愉快,虽然对方话不多,但是个很好的倾听者,刚开始的那点尴尬抹去后,她说什么周斯扬都会听,甚至还能配合地答个一两句。


    饭后回到家,她拎着包上楼,换了衣服,又跑去浴室冲澡,一切收拾好再回房间,往窗前走了两步,刚把自己扔进沙发里,手机响了。


    她拿起来看了眼,竟然是周斯扬。


    以为是夏宁的事,她皱了皱眉,立马才从沙发里坐起来,点了接听。


    “喂,您好,周先生?”


    对面人听到她的话略微停顿,再之后是一声很轻的低笑,从听筒传过来,让人几乎听不清。


    接着他开口,提醒她:“不用这么客气,可以叫我周斯扬。”


    有了晚上的聊天,夏烛再跟他讲话,没有那么尴尬,人往沙发里靠了靠,懒洋洋道:“好吧,周斯扬先生,您有什么指示。”


    那侧周斯扬正坐在酒店套房的书房里。


    酒店就是夏家的,这地方也是夏廷安排他住的,离夏宁很近,一切设施服务又很好,如果不找房子,在这里一直住到他结束国内的行程再出国也没关系。


    不过……此时他放下手中的钢笔,对电话那端:“让人帮忙找了,想问你有没有时间陪我一起去看看。”


    夏烛稍怔,再次从沙发里坐直:“不是说我帮你安排吗?”


    “嗯,”周斯扬鼠标的光标在电脑屏幕上滑了下,“有朋友在这边,听到我提房子,顺便帮了一下我的忙。”


    夏烛应了一声,不过转瞬又想到,既然他朋友都帮他把房子找好了,怎么还需要她带他看。


    “他工作比较忙,没时间。”周斯扬解释。


    夏烛又嗯了两声,心想那她帮个忙,带他看看也不是什么难事。


    两人三两句讲好,又听周斯扬跟她敲定时间:“那暂时定在后天下午,看完房子后我请你吃饭。”


    夏烛想了两秒后答应下来,再接着感觉有点不对劲。


    怎么感觉像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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