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曾好雨和沈来娣这几年的考试分数,不出意外,两人都能稳稳地考上洪里第一中学。
“到时我们一起住在学校,一个礼拜回家一次。我大堂哥说,第一中学有一个好大的操场,还有体育室,里面有兵乓桌,我们可以随便打乒乓。”曾好雨说。
听到好友的建议,沈来娣表示赞同,并开始畅想,“到时如果我们分在一个宿舍,就能够一起上下学,有不会的题目我可以在晚上问你了。”
她在心里慢慢盘算,自己攒的钱已经有370块,应该够付初中的学杂费。最近桑叶有些不好卖了,乡里应该有更多赚钱的机会。至于上学,应该没有问题。今年过年,村长来过自家,大大表扬她给村里争了面子,还让阿爷阿奶继续供自己读书。当时她记得,阿爷阿奶满口答应,笑的很是开怀,给了自己几天好脸。
两人的计划很是美好。
学校距离两人的家都很远,又都没有亲戚可以借住,住宿是最佳选择。
曾好雨的爷爷奶奶是太不放心。升上六年级后,曾好雨不让爷爷骑三轮车接送她上下学,一方面她觉得三轮车太小,另一方面觉得爷爷太辛苦。曾金生梗着脖子死活不同意,李小妹也是不理解。曾好雨再三保证放学后立即回家,又列数据说明,凭她现在的速度,走路25分钟就能到家。两人这才勉强答应,但还是强调,如果曾金生有空(基本每天都有空),就在两个村子的交界处等孙女。
沈来娣的爷爷奶奶是“太放心”。沈爷爷沈奶奶除了喊沈来娣干活,其他一概不关心,不给孙女一分钱,也不关心她怎么凑满学杂费。在他们看来,孙女的学杂费和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如果学校不收她,更好。学校收了,也可以,只要不耽误家里的活。
殊途同归。不过,无论她们怎样想,一切都为时过早,六年级才刚开始。
而整个六年级有了一则新传言,让“三好学生”的评选进入“白热化”状态。据说这两年被评上“三好学生”的话,小学毕业考总分可以直接加20分。
有同学问曾好雨是否知道这个消息。
“肯定假的。”曾好雨直接说,“光我们学校就有这么多‘三好学生’,洪里乡有十几所小学,还加20分,怕是做梦吧。”难道没有学过数学啊,算下总人数就知道不可能。
“其他班的同学都在说,而且如果是假的,老师为什么不说。”有同学不服气。
“20分有点多,也许能加10分。”有中间派揣测。
“年级第一肯定不需要这加分,曾好雨,你没有去找邓老师拿推荐表吧。反正你也不相信加分。”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
“有的人很需要这加分的。”
“就是就是。”
曾好雨见状跺了跺脚,拍了拍脑袋,详装忘记,“哎呀,我忘了,还好你们提醒,我现在就去找邓老师拿表格。莱莱,你也没拿吧,我们一起去,走!”
曾好雨拉起沈来娣快步走出教室。等出了教室,两人才笑出声。
“那,我们顺便去上个厕所?”沈来娣问。
“那必须的,可不能这么早回去。”曾好雨皱了皱鼻子,“真无聊,有这时间讨论,还不如接下来的一年时间努努力,肯定能提高20分,哼,50分都可以。”
沈来娣深表赞同,现在的题目都不难,只要吃透课本里的题目,应付考试肯定没有问题。
只能说,两人能成为好朋友,是有原因的。
学习对她们来说过于简单。
两人捂着鼻子上完厕所,打算去操场逛一会儿,午休还有半个多小时,她们都不想早早回去应付同学们的询问。
“快看!”曾好雨一脸兴奋地指向操场的另一边,那里有些简单器械,比如单双杠、沙坑。
沈来娣定睛一看,发现是曾荷花和沈玲。她们情绪激动,好像在吵架。
曾好雨带着沈来娣若无其事地绕到另一边,这里有一棵大树遮挡,躲的隐秘点,可以不让她们发现。
曾好雨拉着好友蹲下身,竖起耳朵慢慢听。她明白,偷听不好,但堂姐和沈玲两人最近真的很奇怪,邓老师也怪怪的,她实在有些好奇。
“你和邓老师说了什么?为什么他给你补课。你数学成绩进步这么快,他是不是还给你买了参考书?”曾荷花脸气得通红。
沈玲叉着腰,“你有本事去问邓老师,你管太多了,多管闲事。邓老师觉得我有悟性,很聪明。”
“聪明,你可真聪明,以前考试要不是我给你抄,你能考那么高的分?”曾荷花有些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
“但邓老师就是喜欢我,选我做课代表,你是班长又怎么样。他就是喜欢把班级的事情交给我来做。”沈玲大声说。“他看我数学有悟性,就利用星期天休息的时间给我补课。你是羡慕吧,呵。”
“我找邓老师说去!他不公平。”曾荷花似乎被打击到了,带着哭腔跑了。
沈玲看着曾荷花离开的背影,冷哼一声,然后将被风吹乱的头发细细地打理了一遍,又把自己的裙摆整理了下,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她穿的是蓝色粗布连衣裙,显得她有了少女的曼妙。
曾好雨看了看,突然觉得沈玲和她们有些不一样。她和沈来娣依旧是快乐的小女孩,而沈玲却有点大人的感觉。已经开始发育的她,前面微微鼓起,穿上了小背心。
等沈玲走远,两人才从树后面挪了出来。
“小雨,为什么邓老师要给沈玲补课?难道沈玲家给老师钱了吗?可是……”沈玲家没钱啊,沈来娣想。沈玲的爸爸常年躺在床上,
据说是肺痨,治不好,她有两个妹妹。一家都要靠沈玲的妈妈张罗,她妈妈是村里有名的“硬脾气”,田里的活地里的活都干。
“因为她是数学课代表?要么邓老师真的觉得她有潜力吧。”曾好雨迟疑地说,难道沈玲真有不为人知的天赋吗?
“邓老师好奇怪。”两人都觉得有些不对,但不知道哪里不对。
上课铃声响起,曾好雨和沈来娣飞速跑回了教室,班级里已经安静下来,下午有两节语文课。自从升上六年级,吴校长就要求所有老师重心都放在语文和数学两门学科上,政治课,自然课,体育课,劳技课能减少则减少。
柳老师姗姗来迟,上课后,就安排所有同学一起朗读课文。读了几遍后,又要求所有人背诵第四篇课文的结尾。等到第二节课时,她会依次抽背,背不出来的话就回家抄写。
班级里开始响起此起彼伏的背书声,有人浑水摸鱼互相传小纸条,有人开始闲聊。柳老师则坐在讲台上低头看书,她只要求学生不跑出教室,不随意走动,其他都无所谓。
曾好雨读了一遍后就把语文课本放在一边,偷偷地看起了《上下五千年》。自从王老师去进修,新来的语文老师柳老师每节课都是布置大家读课文,背课文,读题目,背题目。
曾好雨对背课文没有意见,但对每节课都背很有意见。于是乎,她开始带课外书来学校,有空就看书或者做数学题。
沈来娣背书的速度也很快,她想不到语文课竟然能多出这么多时间,于是,她除了做题开始借曾好雨的书看。短短一个多月,她已经看完了《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现在在看《保卫延安》。
曾荷花在第一节下课铃声响起才回来,看不出哭过的痕迹,反而心情不错,沈玲看她回来,倒是有些不高兴。
有人问她,曾荷花回答说,邓老师找她整理材料,而且邓老师帮她和柳老师请过假了,柳老师知道这件事的。
大家都知道,邓鑫喜欢找几个女学生在自习课或者午休时帮忙批改作业、数学试卷、誊抄分数。被他“选中”的学生有种自豪感,特别是批改数学试卷,她们总能提前知道数学分数。回到教室后,可以提前将分数告诉和自己关系好的同学。
曾好雨则淡淡表示,每次满分,不需要你告诉。
邓老师倒是找过沈来娣去批改试卷,但沈来娣拒绝了,当时,她的课间时刻,午休时刻很忙,实在没有时间。
两人,一个学习委员,一个语文课代表就这样慢慢成为了“刺头”。
最后一节课是班会课,邓老师宣布了三好学生的名单,分别是沈玲和曾荷花。
邓老师说在他的努力下,学校给了四班两个名额。他又综合考量各个“候选人”对班级的贡献和学习成绩,这两名同学是最合适的人选。“我们班是一个团结的班级,互相谦让,发扬风格,这让我很感动。沈玲同学认真负责……”他又洋洋洒洒说了两人不少优点。
其他同学看曾好雨、沈来娣、朱丰脸色正常,没有反对。有同学对名单的合理性很是怀疑,但却不敢当面质疑。又有同学觉得邓老师说的“发扬风格”是他们几个谦让,不要这个名额,那沈玲也不是班级里最差的学生。
三好学生的评选告一段落,后面发生的一件事倒是有些出乎意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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