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镜小说 > 穿越快穿 > 枯骨之壤[双向救赎] > 6、青梅蜜饯
    大概是藏书阁避阳光直射的关系,这个午后室内格外温度适宜。


    陶栀子在得到应允的情况下保持着绝对的安静,将她这建筑内所有能去的角落里里外外都走了一遍。


    手里拿着的标志卡始终没有用上,因为后方书架上随时会出现更吸引她的书。


    有很多选择的时候,反而不知道如何选择了。


    她甚至有些庆幸,从小留给她做选择的机会并不多。


    爬上人字梯,她发现最高处的书籍基本都是外文,不局限于英文,医书被单独分类出来,占据了很大的空间。


    书籍表面被打扫得很干净,但是放在最高处,便意味着很少有翻阅的可能。


    陶栀子看着那些不认识的外文有些发懵,她也许可以用手机拍照识图,但是余光看到阅览室里坐姿端正的人影。


    总觉得坐在远处这个人脑子里不声不响地装着很多有意思的想法的知识。


    她屏息观察了江述月一阵,原本想说点什么,在看到他侧脸处鼻梁的精致弧度的时候,她却忘记了言语。


    只是敢仗着对方专属看书的时候,站在人字梯上,才敢多打量几眼罢了。


    时间也不知是静止了一瞬,还是一个世纪。


    突然,口袋里的手机响起了信息的提示音,她情急之下连忙捂住口袋。


    但是为时已晚,对方翻书的动作停住,目光向她的方向投来。


    两人的目光隔着半空,猝不及防地对上。


    “对不起,我忘记静音了。”


    她甚至来不及先下梯子,直接左手扶住人字梯,右手匆匆将手机掏出准备静音。


    但是智能机的屏幕比起她的手总是大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在怕些什么,关掉音量的瞬间,手机没有拿稳,直接脱手,在木质地板上发出了不小的响声。


    手机落地那一刻,她心脏一疼的同时,大脑下意识地计算如果最坏的情况手机摔坏了她应该要额外增加多少旅行预算再去淘一个二手机,


    江述月的听到那声响声的时候,眉头微动。


    陶栀子从梯子上下来之前,一双修长的腿已经来到手机前。


    在陶栀子有些惊讶的目光中,江述月倾身帮她将手机捡起。


    那用得有些掉漆屏幕甚至碎了一角的斑驳手机,拿在他的手里好像比平时增色不少。


    陶栀子正欲伸手去接。


    江述月打量了一下她的危险动作,嘱咐道:“先慢慢下来。”


    原本担心会不会因为她的冒失而失去参观这里的权利,以至于陶栀子下梯子的动作都是心情复杂了。


    她后悔于自己的好奇心旺盛,反思自己没有第一时间关静音,以至于出了状况。


    紧张的心态下,以至于她隐隐听见了一声“当心”。


    但是回神之际,却又好像是一场幻听。


    从梯子上彻底下来,陶栀子伸手接过手机,屏幕却恰好一亮,发信人赫然是熟悉的“孙医生”,第一句话是。


    【栀子,你应该回来接受治疗……】


    注意到这句话的时候,陶栀子也顾不得客套,用最快速度将手机拿走,揣回兜里。


    她重新看向江述月的时候,发现他面色如常,视线在刚才适时进行了回避,便知道他刚刚什么都没看到。


    “对不起,刚才吵到你了,下次我不会带手机进来的。”


    希望她还能有“下次”。


    好像是她的过多道歉让江述月的神情有些波动,眉头微微蹙起,声音发出:


    “不要老是道歉。”


    陶栀子抿着双唇,细细聆听着这句话是否带着对她的责怪和怨怼。


    可是,她什么都没感知到,依旧跟刚见面的时候一样。


    他的情绪应当是不怒,也不喜。


    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微表情,却发现自己完全判断不出来他眉宇间闪烁的郁结究竟是因为自己,还是因为其他什么。


    但是她心里其实也藏着秘密,于是看向他的时候,也隐隐觉得他藏着什么。


    从这一刻起,陶栀子乖乖坐在沙发上,一个离他足够远的地方。


    她的考虑是,尽可能让自己显得更加透明。


    每次她变得沉默了,江述月反而是打破沉默的那个。


    她看到江述月放下书,起身,用陶瓷的电水壶烧水,在茶盘上摆放茶具,开始泡工夫茶。


    江述月在绝大部分沉默和做自己的事情的时候,能让人轻易感觉到他的一丝不苟。


    陶栀子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会下意识观察别人的手,尤其是一双白皙无瑕骨节分明,还有青筋突起的手,一双属于年轻男人的手,也同样赏心悦目。


    尤其是她看到那紫砂壶和腾起热气,还有摇晃的茶色,在注水时精准的水量控制,她便觉得那双手的灵活度好像是远超常人的。


    紫砂茶杯中被注入带着温和热气的茶汤。


    陶栀子看到江述月倒了两杯。


    江述月将另一个茶杯摆放到自己对面,目光看向陶栀子。


    她颇感意外,指了指自己问道:“也有我的吗?”


    江述月轻不可闻地点头。


    刚才的那些心里的别扭和惶恐,顷刻间又烟消云散了。


    陶栀子无声地将自己挪到江述月的对面,坐在茶桌前的蒲团上,倒没有火急火燎地开始喝,而是很有经验地用手指感知下茶杯的温度。


    常喝茶的人,口腔可以很快适应的新鲜茶汤的温度。


    陶栀子等茶降温的时候,瞥见了自己刚才送给江述月的手提袋,便提议说:


    “茶水配我送你的蜜饯,挺适合的,尤其是青梅那一款,脆脆的。”


    见江述月真的抬手将纸袋拆开,扫了一眼,便伸手将三枚绿色包装的蜜饯放在了陶栀子面前。


    正是她说的青梅蜜饯。


    陶栀子见状,哭笑不得:


    “不是我要吃,我是说你可以尝尝。”


    “我不喜欢吃甜食,你要是喜欢,都是你的。”


    江述月将那一袋蜜饯整个放在了陶栀子跟前。


    “这是我送的礼物,回头全给我吃算什么事。”


    陶栀子伸出食指,将一袋蜜饯轻轻推离了自己。


    “心意领了,谁吃并不重要。”


    在江述月有些漠然的声音下,他竟然说了一句:“别浪费。”


    最后这三个字对陶栀子来说很适用,她也不再推辞,无奈轻叹:“那好吧。”


    “我可以在这里吃吗?”


    她准备撕开包装纸,又不确定地问了一句。


    “这里是监狱吗?”


    江述月抬眼看她,不冷不淡地反问了一句。


    “哦……”她在江述月肃然的神情下,莫名觉得被他的话戳中笑点,忍不住漾起笑容。


    剥开包装,将青梅就着包装袋放入口中,清脆酸甜,茶汤也刚好不再烫口,就着口中酸涩清甜,饮一口茶,多了几分清寒苦涩。


    所有的味道交织,还有适宜的茶汤温度。


    一切都是正正好好。


    “生活真美好。”


    她的笑容放大,连灵魂都轻快起来。


    在萦绕的热气中,江述月听到这句感叹,不住看向自己对面。


    一个茶案的距离,一颗青梅加一口茶,却能兑换一个笑容。


    一切都显得不够真切,像是燃犀火焰中,能窥见的片刻幻象。


    他收回视线,慢慢饮茶,品到的滋味是麻木的。


    “你真的确定不试试看吗?”


    陶栀子的声音响起,突如其来的好心情让她勇气可嘉地递上一颗青梅,充满神起的神情,那么鲜活。


    像是哄小孩一样,她挑眉问道:“要不我帮你把糖纸剥掉?”


    江述月默不作声地接过,他吃下青梅的样子,陶栀子竟有种吃药的错觉。


    吃青梅,咀嚼几下,再饮茶,他将陶栀子刚才的动作重复了一遍。


    但是他没有露出那样餍足的神情,陶栀子也观察不出他的感受如何。


    观察不出结果,她只能开口发问:“我就说还不错吧。”


    “还行。”


    这个评价一如既往地模棱两可。


    这个午后,任凭陶栀子再怎么劝他,他再也没有吃下第二颗蜜饯。


    反观陶栀子,用极快的速度适应了和江述月相处的节奏后,一边看书一边吃。


    分明是送给江述月的礼物,一个下午的时间,大半的蜜饯都进了陶栀子的肚子。


    这个下午对于陶栀子来说过得格外轻松,以至于她五点要准备离开的时候,发现自己早已没有对晚餐的食欲。


    她低头摸了摸肚子,想感知下是否有饥饿的迹象。


    站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她自顾自地说道:


    “尽管蜜饯已经吃饱了,但我还是决定出去大吃一顿。”


    江述月和她一起走下台阶,多数情况下他是不会回应陶栀子的碎碎念的,但是此刻却淡声问道:


    “都饱了还能继续吃?”


    陶栀子弯了弯唇角,心下了然,发现对方偶尔还是会有好奇心的。


    这份好奇让他显得不像一个完美的假人。


    “饱但是不撑,我一会儿去池塘干点活,消化消化,还能吃更多。”


    她说到食物的时候,语气中多了很多热情,眼神也是会因为美好的食物而发亮的。


    “可惜,林城好吃的太多了,我都怕走之前吃不完。”


    江述月放慢脚步,气息清浅:“你要在林城住多久?”


    “和刘姨签的三个月合同……”


    她脑海里计算着自己银行卡的余额,感觉是足够的。


    “下一站去哪里?”


    江述月漫不经心地问道,好像并没有想探寻答案。


    陶栀子笑了一下,故作惊愕地注视着他:“你竟然也会好奇我的旅途吗?”


    江述月不置可否。


    陶栀子眼底笑容加深,神秘一笑:“我不告诉你。”


    说着,她顿住脚步,重新换上了活力十足的模样,冲他挥手:“你明天也上班的吧,明天见。”


    她当然知道江述月不可能像自己一样挥手再见,她不在乎别人如何。


    她一天内的每一个笑容,每一次挥手,都将承载着厚重到饱和的情绪。


    因为在陶栀子心里,每一天都可能是最后一天,每个时刻都可能是最后一刻。


    每一次能目睹落日,她都在向魔鬼窃取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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